红捕快被撩日常 作者:左木茶茶君   文案:   本文:主打查案、恋爱   视角为双视角,受控也不影响阅读哒。(只是那啥时候是攻在操作。)   其它完结文请戳作者专栏查看,摸摸大!   受视角:七岁时,小蓝豆米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同村的小哥哥,哪知还没等他毛长齐呢,对方便举家搬去了县城。   委屈巴巴的小蓝豆米噘着泪花儿:蓝瘦~   多年后,秉承把祖传的豆腐手艺传得更远的精神,已经长成清秀少年模样的蓝豆米拖着小包袱去了县城。   “我要去县城里卖豆腐!”   其实。   他是要去县城撩到当年的小哥哥!   攻视角:多年后,红卿瑞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的豆腐夫郎,想起两人的结合不禁暗想:明“豆腐”易躲,暗“豆腐”难防啊!   (男 女 哥儿 共存的世界)   捕快冷面攻vs腹黑哥儿受   注意:   1.主攻文,架空小甜文,请勿考究。   2.有生子   内容标签: 甜文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蓝豆米,红卿瑞 ┃ 配角:一大波吃瓜吃米饭群众 ┃ 其它:宠文,甜文,布衣生活,男男 第一章   大圣国疆域辽阔,子民众多,掌权者治国有方,百姓免遭战乱之苦,生活也是安居乐业,民风淳朴而开放。   安和县位处最南,乃是水乡之地,可谓是风调雨顺,老百姓的日子也比其它常受旱灾的地儿要好上几分,可惜即使再太平的地儿,也有歹徒作祟。   安和县县衙。   一位年约二十出头,身高八尺、下颌方正的汉子正从县衙大门里出来,只见他剑眉斜飞,虽然面色冷然,可是却器宇轩昂,特别是穿着那一身暗红色的捕快服,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俊朗,此人正是安和县的捕快,红卿瑞。   红卿瑞带着一众安和县县衙的人站在大门口,准备恭迎新任的县令。   站在红卿瑞身后的是其余七名捕快,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与红卿瑞的一样,可惜这风采却不及红卿瑞,可谓是人比人气死人。   年龄最大,可是性子却最散漫的赵方俊不大不小的打了个哈欠。   “这新县令可真够折腾人的。”   “可不是,明明信上说的是昨日到,结果等了一天都不见人。”   站在红卿瑞身侧,身材消瘦,脸上却长了些肉的钱和跟着抱怨道。   红卿瑞的面色不改,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转角处。   “来了。”   红卿瑞的声音带着些清冷,可是却好听极了,旁边的几位粗实婆子听着短短的两个字便都红了脸。   众人望过去,只见不过一会儿,那转角处便出现了三匹白马,马上分别坐着三个男人。   为首的汉子大约二十五、六,穿着便服,腰间上别着一把官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此时正看着衙门口的一群人笑;而他的左边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肤色有些白,双眼却泛着精光,一看便不是个简单的人;右边的那位一身书生打扮,年龄也不大,长相清秀,带着个书生帽,腰间还别着一带着小坠玉的折扇。   三位都是常服,且两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这让人摸不清谁是县令,想想前任县令来的时候坐的是轿子,这倒是好认,这位新县令倒是与众不同。   眼见着几人越来越近,钱和低声道:“哎哟,这三人谁是新县令啊!”   赵方俊双眼一眯,一脸肯定的看着那书生道:“我赌右边那个书生!”   站在赵方俊身后的几位捕快连忙参合进来。   “一文钱,我赌左边那个!”   “加一文!我赌中间那个!”   “我三个都赌上!”   “.....”   听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红卿瑞的左手突然放在腰间的官刀上,后面闹腾的人立马安静了。   对面的三个都下了马,有眼色小厮赶忙上去将马牵往马厩。   桃花眼的汉子上前打量了几番红卿瑞,红卿瑞面不改色弯腰行礼道:“安和县捕快红卿瑞恭迎顾大人。”   后面的人几乎与红卿瑞是同个动作、同时高声迎接着。   顾长文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咱们进去说话吧。”   “是!”   除了在县衙办事的人外,后院的人都离开了。   钱和低声道,“老赵,你输了。”   “知道!”   赵方俊不动声色的捂住自己的腰包,瞪着往他这边扫的几个捕快,不就是输了几文钱吗?又不是不给!   钱和别过脑袋憋着笑。   顾长文坐在高堂上,手里拿着一本名册,一个一个的念着,算是点名认个人。   “之前的仵作和师爷都跟着刘大人走了?”   红卿瑞上前拱手道:“那仵作和师爷都是刘大人之前带来的,所以便跟着调走了。”   顾长文颔首,他抬手指了指跟着自己来的那位四十出头的汉子,“这是王仵作,跟着我也好几年了。”   众人看过去,王仵作面无表情的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日后请多指教。”   钱和见此,突然开始想之前那位总是带着笑脸的仵作了。   “这是柳师爷,别看他年龄不大,本事可比不少人强。”   顾长文又指了指王仵作身旁的书生。   柳师爷比王仵作亲切多了,至少人家笑了笑。   “孙捕头的伤势如何了?”   顾长文分完工,开始问起捕快头了。   “回大人的话,大约五日便能上衙门了。”   红卿瑞想起孙捕头的伤便皱起了眉头。   半个月前,在前任大人还未离开之际,有人刺杀县令,孙捕头在搏斗之际受了伤。   “如此甚好。”   顾长文笑着点了点头。   由于新县令刚到县衙,需要熟悉熟悉,所以今日并没有什么事儿。   从衙门出来后,钱和一把抓住想跑的赵方俊,“老赵,可别赖账啊!”   肤色最黑的罗钟也上前拦住了赵方俊,他的嗓门大的很,一张口便惹来不少人看向他们一行人,“老赵,做人可得讲诚信。”   除红卿瑞外,其他人都看着赵方俊偷笑。   赵方俊自知今日是逃不掉了,于是咬了咬牙,站定,“就几文钱的事儿,咱们不提了,今日我请兄弟们吃顿好的!”   “哟哟哟,这还是老赵说的话吗?”   “不像不像,会不会是被鬼上了身啊?”   “噗,就老赵这身上的味儿,怕是只有邋遢鬼才敢上哟!”   正当众人围着赵方俊起哄的时候,红卿瑞却紧锁眉头打量着四周,他总觉得有什么人盯着自己。   就在这时,一只节骨分明的手蓦的放在了红卿瑞的肩膀上!红卿瑞双眼一眯,一个反龙手便将后面的那手带着那主人倒翻在地!   “红哥!哎哟哎哟是我是我,邓卿!”   被瓷瓷实实摔在地上的邓卿哀声道。   红卿瑞一愣,“抱歉,”说完,便伸出手将邓卿拉起身。   “小邓子就是不长记性,自打你进来我就跟你说过,千万别碰红哥身上的一根毛,瞧瞧不听我老赵的下场,哈哈哈哈!”   赵方俊在一旁双手环胸的嘲笑着。   邓卿是捕快几人里年龄最小的一个,所以大伙儿都喜欢叫他小邓子,即使邓卿反抗了无数次也没什么用。   邓卿对着赵方俊龇了龇牙,然后对着红卿瑞高兴道,“红哥,老赵要请我们吃他的豆腐!”   红卿瑞一愣。   赵方俊暴跳,“好好说话!是请你们吃豆腐!正正经经的豆腐!”   众人哈哈大笑,就连红卿瑞眼中都带了些笑意,不过听赵方俊要请客,他不由得看了眼赵方俊,毕竟赵方俊真的很抠门。   赵方俊被红卿瑞这么一看,立马挺直了腰板,“红哥,老赵我不容易请客,你可别说不去的话。”   红卿瑞确实不怎么参加一群人的饭局,不过赵方俊都这么说了,红卿瑞也不好推辞,于是点了点头,“多谢了。”   一听红卿瑞说出这三个字,众人的情绪更高了,虽说红卿瑞不常说话,也不常笑,可是他的为人却是真的好,武功也极高,大伙儿对他崇敬的很,不然年龄最大的赵方俊也不会跟着随口叫他红哥。   “东三街那家豆腐店是出了名的好吃,老赵,咱们赶紧去吧!去晚了连个位置都没有!”   钱和一想起那东三街的豆腐店,都开始咽口水了。   赵方俊闻言眼睛瞪得老大!   东三街那家豆腐店吃是好吃!可是贵也贵得要命啊!   “谁说要去东三街吃了!咱们、咱们....”   赵方俊慌乱的环顾着四周,想找一家便宜又量足的小店儿,突然,他手用力一指,“那家!咱们就去那家吃豆腐!”   众人跟着赵方俊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离他们几丈远的地儿有一家小门面,那小铺子似乎是新开的,这招牌都没上墙呢,不过小铺子的门倒是开着的,众人闻着从门里飘出来的味儿,确实是豆腐味儿。   邓卿抓了抓脸,“那铺子好像是前儿才开的。”   “好像是。”   钱和想了想应道。   罗钟好笑的看着赵方俊,“老赵,好不容易请咱们吃一顿,能不能换个大点儿的地方啊?”   “就这家,这家好吃又大碗!”   赵方俊心里没底,可是嘴上却说得极为肯定。   就在众人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赵方俊进小铺子的时候,那小铺子便走出来一年轻哥儿。   这哥儿大约十八、九岁,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穿着一身浅青色的长衫,此时正站在铺子门口嘴角含笑的看着他们。   邓卿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撞了一下,脸也有些发热,让他不敢看那哥儿。   倒是赵方俊眼睛一亮,“这哥儿长得真俊。”   就是做的豆腐不好吃,这群小子也不会说什么。   红卿瑞神色依旧淡然。   “几位官爷,吃豆腐吗?”   ------------ 第二章   蓝豆米的眼神在红卿瑞的身上停留了几瞬。   红卿瑞恍然大悟,之前暗中盯着自己的人就是这哥儿。   “吃啊!有什么豆腐!”   赵方俊连忙高声着,然后带头踏进了小铺子。   小铺子是真的小,这门里只有四张桌子,分别位于四个方位,每张桌子靠墙的位置都放着一张画,而画里的东西不是其它,正是让人口齿生津的豆腐,只不过这四张画画得豆腐都是不同的做法。   而在左边有一道门,进去后便是灶房,灶房后面还开了一道门,出去便是一个小院子,蓝豆米便住在后院。   蓝豆米将竹做的单子放在赵方俊的面前,“官爷慢慢选。”   说完,蓝豆米便直起身抬眼看向一旁的红卿瑞,“这位官爷可否帮我一个忙,你们人多,一张桌子是不够的,能否帮我将这两桌拼在一起?”   其他人一听都看向了红卿瑞,其实这事儿已经见怪不怪了,谁让红卿瑞是他们一群人中长得最好的一个汉子。   只不过以往有姑娘或者哥儿对红卿瑞示好时,红卿瑞都退避了,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呢?   赵方俊的手微微一动,缓缓伸出两指,其余几人也偷偷伸出自己的手指,或两指、或三指。   “好。”   红卿瑞点头。   蓝豆米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赵方俊等人一愣,眼睁睁的看着红卿瑞帮着将桌子拼在一起。   钱和喜滋滋的从其他人手里抓回自己刚刚赢来的铜板。   轮到赵方俊这里的时候,赵方俊捏着铜板恶狠狠的问道,“你为什么赌红哥会答应!”   身旁的几人不动声色的将脚步往他们这里移了移,个个都把耳朵竖的老高。   钱和扬了扬头,“那小掌柜的右手包着纱布,想来是伤了手。”   众人恍然大悟,邓卿原本有些低落的心顿时敞亮了不少。   赵方俊依旧不松手,“不对啊,之前房掌柜的闺女故意在红哥面前跌倒,也不见红哥眼皮子动一下啊!”   钱和用力的将铜板扣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反正这次我赢了!”   红卿瑞的耳朵动了动,双眼往他们那边看了看,众人立马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   很多时候红卿瑞不用说话,微微动动手,抬抬眼,便把众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事实证明,这新开的豆腐小铺子味道很不错。   就一豆腐,硬生生的被这小掌柜做出了十几样不同的味儿,而且还真是便宜又大碗!   赵方俊付银子的时候高兴极了,这可比东三街那家豆腐店便宜了不少呢!而且味道也很不错,赚到了!   蓝豆米收下银子,笑道:“官爷慢走,我这店早上还卖包子呢,若是官爷不嫌弃便来尝尝。”   “一定一定!你这铺子离咱们衙门近,而且味道也好,日后少不了多跑。”   赵方俊笑眯眯的回道。   众人摸着胀鼓鼓的肚子一个个的往外走,红卿瑞走在最后。   “官爷,豆腐好吃吗?”   蓝豆米眼睛亮亮的看着红卿瑞,走在红卿瑞前面的钱和抿嘴一笑,大步的走开了。   红卿瑞看着面前的哥儿,脑子里浮现出一双眼睛,此时与蓝豆米的眼睛重合在了一起。   “嗯。”   就应了一声,红卿瑞便对着蓝豆米点了点头,离开了。   蓝豆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闪着精光。   红卿瑞与众人告别后,打了二两烧酒买了一只烤鸭来到了孙捕头的住处。   孙捕头四十多岁了,娶了个夫郎,两人有过一个小哥儿,却不想命薄,还未满月便折了,而哥儿本就难孕,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没有孩子,不过孙捕头倒是看得清,两口子过日子也挺好的。   孙夫郎刚准备关上院门出去,红卿瑞便来了。   “孙么。”   红卿瑞少见的勾了勾唇,对孙夫郎招呼着。   孙夫郎扫了一眼红卿瑞手里的酒和肉,无奈道:“别老惯着他。”   红卿瑞拿着东西的手往背后藏了藏,有些苍白无力的掩饰着,“是我吃的,孙叔看着我吃。”   孙夫郎哪里不知道是谁吃,与红卿瑞说了几句话后便出门了。   红卿瑞目送孙夫郎离开,然后进了院子。   孙捕头正在堂屋里哼着小调儿呢,听着脚步声便知道是谁来了,他笑着睁开眼睛,眼睛不也看来人,反而去瞅对方手里的东西,“好小子!也不枉我天天在你耳边念叨,可算是给老子买来了!”   红卿瑞剑眉微挑,将左手的烤鸭放在了孙捕头的面前,右手的烧酒却摆在自己的面前,“我喝酒,你吃肉。”   孙捕头:......   与红卿瑞对视半晌无果后,孙捕头认命的扯下了一根鸭腿,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问道:“衙门如何了?那新县令怎么样?”   “衙门没有什么事儿,新县令比前任县令好很多。”   红卿瑞实话实话。   孙捕头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红卿瑞面前的酒,红卿瑞嘴角微抽,将烧酒倒在酒杯中,放在孙捕头的面前,“只许闻。”   “只闻!我保证只闻!”   孙捕头笑呵呵的拿过酒杯。   红卿瑞见此眼中闪过几丝无奈。   孙捕头是红卿瑞父母的好友,自从红家夫妇去世后,便是孙捕头夫妇照看着红卿瑞,两口子没孩子,对红卿瑞也是掏心掏肺的好。   看完孙捕头后,红卿瑞便回了家。   红卿瑞住的地儿也是个小院子,一个堂屋,一间灶房,三间卧房,外加一个偏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红卿瑞将屋子里里外外的收拾一遍,随后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剑,然后烧水沐浴,回房歇息。   这就是红卿瑞的一天。   翌日,天还未亮,红卿瑞便已经在院子里打拳了,直到天色渐白,他才停下洗了把脸,换上捕快服往衙门走去。   “官爷!尝尝我家的包子呗!刚出炉的!”   红卿瑞看着小铺子面前站着的哥儿,脚步微滞,他有些犹豫,可是今日确实没用早饭。   蓝豆米见红卿瑞停了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趁热打铁的指了指铺子里,“赵捕快他们也在呢,您进来吧,我这就去给您捡包子。”   屋子的赵方俊听到蓝豆米的话后探出头,“哟!红哥快进来,这小掌柜的手艺真不错,我接连吃了好几个包子了!”   红卿瑞见此进了铺子。   大伙儿都在,钱和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红哥坐这!”   红卿瑞点了点头。   蓝豆米捡了六个不同味儿的大包子放在红卿瑞的面前,红卿瑞一愣,这包子好像比别人的大一点啊。   一旁的钱和见此问道:“蓝掌柜,这包子长得好啊,比咱们的长得好。”   这话里有话,可是调笑居多。   蓝豆米不动声色,“这包子是后出炉了,剩下的面团多了些,所以这包子便大了一点儿,明日我多包些大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钱和拉长声调,细声细气的道。   蓝豆米笑了笑,端着盘子进了后灶房。   “红哥,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邓卿眼巴巴的看着红卿瑞面前的大包子,问道。   红卿瑞见此分了两个给他,邓卿的眼睛立马放光,还未等他抓到手里呢,一旁的赵方俊便将包子还了回去,“臭小子居然打红哥口粮的主意!我这还有几个没动,你拿去!红哥别管他,快吃。”   钱和也在一旁帮腔,“就是,你要是还不够,我这再给你几个!”   其他人也笑着从自己的盘子里拿出一个或者两个放在邓卿的面前。   “我吃不了这么多。”   刚刚才吃了五个包子的邓卿苦着脸道。   “吃不了你干嘛要红哥的?”   邓卿的脸都皱了,他只不过是想吃一个看看。   红卿瑞也不管他们的打闹,自己一口一口的吃掉了所有的包子,他是习武之人,胃口比一般人大些,这六个大包子刚刚好。   蓝豆米偷偷的瞟了一眼,乐得不行。   干捕快这行说闲也不闲,说不闲也闲。   有人来衙门伸冤,大伙儿便查案办事儿,没人来衙门,他们便巡街站岗。   顾长文昨日熬夜看完了前任县令留下的所有文迹,对县城的事儿也了解了七七八八,总得来说这县城并没有出过什么大案子,不过这小事儿倒是不少,今天这家没了鸡,明天那家没有鹅。   “红捕快。”   “在。”   红卿瑞上前拱手行礼。   “我看这案本上有一件分尸案还未了结,你可知其详情?”   红卿瑞仔细想了想,最后摇头,“小人不知。”   ------------ 第三章   顾长文惊讶的看了红卿瑞一眼,还是柳师爷笑着指了指那记载下方标注的年月。   “大人,这是十年前的案子。”   那会儿红卿瑞还没来衙门呢。   顾长文脸上闪过几分尴尬之色,他清咳一声,对红卿瑞招了招手,让他看了看案子的前因后果。   案子发生在左家庄一户姓刘的人家里。   刘家只有两人,四十出头的刘方与十七岁的女儿刘晓晓,死者是刘方。   十年前的中秋,刘晓晓从镇上采货回来,打开堂屋便发现死者刘方,刘方的四肢并不在现场,头颅被割放在桌上,堂屋里全是鲜血。   这案子当时轰动一时,可是却没有查到是谁做的,因为现场除了刘方半残的尸首,便没有任何线索。   “这案子倒是新奇,”顾长文起身,一只手扶着下巴,眯着眼,“事隔多年,你们说凶手若是知道咱们重查此案,他会做什么?”   红卿瑞放下案本,“不是若无其事,便是慌乱不已。”   “何解?”   顾长文回头道。   柳师爷闻言看了红卿瑞一眼,笑道:“若无其事是因为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切证据消亡,而慌乱不已,则是罪犯疑心咱们为何为重查此案,怕我们手里有了证据,而慌乱的人最容易露出马脚。”   顾长文连连点头,“柳师爷放告示!就说咱们要彻查十年前的分尸案!”   柳师爷领命,下去了。   “红捕快,你派人注意告示处的人,一旦发现有人面露异色,便盯住他,另外,你带人去左家庄转转,不一定要查出什么,你明白吗?”   “是。”   红卿瑞拱手领命。   他走到偏衙,将所有捕快聚集在一起。   “老赵和邓卿换上便装去告示处看人,罗钟与钱和随我去一趟左家庄,其他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   出了衙门后,钱和疑惑道:“红哥,顾大人怎么会想查十年前的案子?”   红卿瑞摇头。   罗钟却一脸神秘,“那顾大人最爱查怪异的案子。”   “你怎么知道?”   “啧,打听啊!别看王仵作冷面冷眼的,可是一喝酒便什么话都说。”   “哎哟!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和王仵作喝酒了?”   “嘿嘿....”   红卿瑞走在最前面,听了罗钟的话后,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下不为例。”   罗钟捂住嘴,连忙点头。   钱和见此幸灾乐祸道:“活该,让你昨儿守夜,你居然去找王仵作喝酒。”   “别说了!”   罗钟生怕红卿瑞回过头,赶忙给了钱和一拳。   蓝豆米双手抱胸,靠在门上,无精打采的看着往来的路人。   “蓝掌柜,可还有馒头?”   蓝豆米被这声音吓一跳,闻声回头便看见红卿瑞三人,问他的正是钱和。   蓝豆米瞬间精神百倍,“有!请里面坐!”   “不了,这馒头是用来做干粮的,给我来十个。”   从县城到左家庄,即使是骑马也得小半天,这来回的路上总得垫巴点肚子。   蓝豆米愣了愣,不过还是点头进屋了。   没一会儿,蓝豆米便将装好的馒头递给钱和,“再等我一会儿。”   说完,蓝豆米又进屋了,等他出来时,手上有三个水囊。   他并没有直接给钱和,而是一个一个的给,先是钱和与罗钟,最后才是红卿瑞。   “这里面都是凉开水,你们路上吃干粮不喝点水怎么行。”   钱和笑意盈盈的看了红卿瑞一眼,“蓝掌柜有心了。”   “能换个称呼吗?这蓝掌柜听着和懒掌柜似的。”   蓝豆米有些不乐意,他可是勤劳精明的哥儿。   钱和与罗钟噗嗤一笑。   “成!那小掌柜也别老叫咱们官爷了,叫我钱大哥吧。”   “叫我罗大哥!”   蓝豆米看向红卿瑞,“那我就叫你瑞哥了。”   红卿瑞一愣,其余两人偷笑不已。   “瑞哥,你们路上小心。”   没等红卿瑞说话,蓝豆米便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进了铺子。   红卿瑞看着手里的水囊,眼眸微深。   这小掌柜.....   一旁的钱和与罗钟挤眉弄眼了一番,最后在红卿瑞的冷眼下恢复了正常。   左家庄。   “三位官爷,不知前来左家庄有何要干啊?”   左家庄的村长正在村口悠哉哉的抽着旱烟呢,一抬头便见三匹大马朝这边跑来,等他看清马上是什么人后,差点儿没跪在地上!   红卿瑞下马,看着面前的村长直言道:“带我们去刘家。”   “刘、刘家?”   村长的腿开始哆嗦,不会是当年的刘家吧?   钱和笑了笑,“村长别紧张,带我们去看看便是了。”   “好、好。”   刘家在后山,而自打刘方那件事儿后,后山仅有的几户人家都搬进了村子里,谁都不愿意住在一个出过人命的地儿。   红卿瑞看着面前有些破败的屋子,问道:“没人住了?”   村长点头,“事发的第二年,刘晓晓便上县城去了,说是去投奔亲人,她一个女娃子在村子里也难过。”   “去县城了?”红卿瑞敏锐的转过身,“你知道她的亲戚是谁吗?”   “她的姑父,涂屠夫,在县城里卖猪肉的。”   “叫什么名?”   钱和掏出纸笔。   “涂大山。”   红卿瑞点头。   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的罗钟对红卿瑞摇了摇头。   钱和见此又问道:“那姑娘就没回来过?”   “没有,这么多年应该嫁人了。”   村长想了想道。   红卿瑞推开劣迹斑斑的院门,“清明也没回来?”   “没有。”   村长说到这儿,突然瞪大眼了,是啊,清明也不见那姑娘回来啊,这刘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己又是枉死,怎么连个拜祭他的人都没......   “行了,村长你去忙吧,我们再转转。”   罗钟笑道。   村长脑子一团乱,颤颤巍巍的离开了。   三人在房屋里走了一圈,什么线索也没有。   回程的路上,钱和道:“那刘晓晓怕是有问题。”   “与案件有联系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嫌疑者。”   红卿瑞垂眸道。   罗钟点头。   左家庄的人因为红卿瑞等人的到来又掀起了一场大波,当年的事儿又被村里的人提起,这传着传着便成了鬼神之论,说官府之所以来人,是因为死不瞑目的刘方给县令托了梦,所以县令才会突然重翻旧案。   越传越渗人的话,吓得小娃子们好几日不敢独自出门。   “小掌柜,你这可还有豆腐?”   蓝豆米摇头,“没了,我只卖半日。”   来者一愣,随即摸了摸鼻子离开了。   “蓝哥儿,你这开门不做生意可是会亏本的。”   蓝豆米旁边铺子的老板娘,见他来一个客人便推走一个,很是心疼道。   若是那些人到她的铺子里来,那可是发财了哟。   蓝豆米笑了笑,“我卖的豆腐都是现做现卖的,一个上午便足够卖完了。”   “那下午就不卖了?”   “下午我歇息。”   蓝豆米一本正经道,他得调养好身体,日后好给瑞哥生娃子。   老板娘却听得直翻白眼,扭头往自家铺子走,小声嘀咕着,这开铺子还想歇息,那别想赚银子了!   蓝豆米才不管银子,他只想把瑞哥拐回家。   红卿瑞等人回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不想从蓝豆米的铺子面前过时,那铺子还亮着灯。   而蓝豆米听见马蹄声后赶忙出了铺子,对着侧目的钱和招了招手,“钱大哥你们待会过来吃饭!我做了新菜,拿不准味道,你们正好帮我试试!”   钱和闻言瞅了眼前方的红卿瑞,对蓝豆米眨了眨眼,“放心,咱们一定来!”   红哥的年龄也不小了,该有个归宿了。   这捕快中就红卿瑞和邓卿还未成亲,其他人不是成了亲,就是连娃子都有了。   蓝豆米接到钱和的眼神,顿时就明白了,他好心情回了灶房,准备再炒几个好菜。   红卿瑞将左家庄的事儿与顾长文禀告了,顾长文当下便决定道,“暗中调查刘晓晓和涂大山,告示那边也看着。”   “是。”   红卿瑞走出后院的时候,钱和与罗钟正在外面等他。   “怎么?”   红卿瑞不解的看着两人。   “还怎么啊,红哥你没听见那小掌柜的话?去吃饭呗。”   钱和笑道。   “就是,你不去咱俩也不好意思去。”   罗钟也赶忙道。   红卿瑞扫了一眼两人腰上的水囊,点了点头,“去吧。”   正好把水囊的钱给那小掌柜。   ------------ 第四章   当红卿瑞来吃饭的时候,蓝豆米是兴高采烈的,而当吃过饭红卿瑞拿出银子给蓝豆米的时候,蓝豆米的脸色几乎是青得不行。   “瑞哥,那水囊是我送你们的,你别这么客气。”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蓝豆米扯着嘴角道。   红卿瑞扫了一眼对方背在身后的手,以及蓝豆米微颤的眼皮。   他将银子放在桌上,清朗的声音如同春风一般传进蓝豆米的耳里。   “这不是客气,这是应该的。”   说完,红卿瑞便对蓝豆米点了点头,踏出了铺子。   钱和与罗钟对着蓝豆米耸了耸肩,然后跟了上去。   蓝豆米垂眼看着桌上的银子,他抬起手摸了上去,那银子上面还有那人的余温,让蓝豆米舍不得放手。   红卿瑞看了看天,已经不早了,想了想还是收回去孙家的脚,回到了自己的家。   自从爹娘去世后,家里便不再有灯火,没当他忙完公事回家迎来的便是一片漆黑。   红卿瑞关上院门,打了一桶井水冲了个凉水澡。   掌上油灯,红卿瑞来到偏屋,这里是放红家夫妇灵牌的地方。   他点上两炷香,插在香炉上,看着那两灵牌,直到香都燃尽了,头发也干了,他才拿上油灯,回房歇息。   躺在床上的红卿瑞并没有立马睡着,可以说他毫无睡意。   不是不累,只是脑子里全是那双眼睛。   其实第一眼看见蓝豆米的时候,红卿瑞便认出对方了。   在他十二岁的时候,红家夫妇为了躲避江湖上的纷争,带着他在一个村子里落了脚,蓝豆米便是那村子里的孩子,小时候的蓝豆米红唇齿白,笑起来就是个小童子的模样,可是这小童子谁也不粘,就粘他这个刚刚到村里的小汉子。   红卿瑞没有兄弟姐妹,对于这个粘上来的小团子也充满了喜爱,只要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对方留着,红母常说该给他生个弟哥儿才是,红卿瑞却笑了笑,这小童子就是自己的弟哥儿。   一年后,得到风声不想连累村子的红家夫妇再次决定离开,于是红卿瑞也跟着走了,走的那天,小童子哭得直打嗝,迈着小短腿在马车后面追着,一边追一边大喊着:瑞哥!等我长大了我来找你......   时隔多年,那孩子居然真的找到了。   黑暗中的红卿瑞勾了勾唇,想着日后得多看着点小豆米,直到对方找到一个好归宿。   这边的红卿瑞一心想着给以前的“弟哥儿”找个好归宿,而那边的蓝豆米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扑在床上,旁边点着油灯,眼前是红卿瑞留下的那二两银子。   “败家汉子,三个水囊一顿饭哪里要这么多的银子。”   蓝豆米鼓着腮帮子数落着某人,突然他的脸色青了青,瞪着那银子咬牙,可过了一会儿,他又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那二两银子,“算了,反正都是咱们的银子。”   话毕,他便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小罐子,然后将那二两银子扔了进去。   早晚有一天,他会把瑞哥拐回家的!   涂大山是老屠户,早些年有了些家底便开了个肉铺,比那些还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屠户们强多了。   钱和一身便装吊儿郎当的进了铺子,他左右看了看,最后指着一块后腿肉道:“这些我全要了。”   涂大山连忙笑着给他装好,这一边装一边纳闷,这人有些眼熟啊,可却不是常在自己店里买肉的客人,做他们这行最好能和客人混个眼熟,嘴熟,这样客人到铺子里买东西还可以搭上几句话,这样三两回下来便成了小熟客。   “快点儿,我还有事儿呢!”   钱和抱怨道。   “您拿好。”   “老钱你快点儿,咱们还得去衙门呢!”   门外的罗钟大声道,他这一嗓子让不少人看了过来,随后便是轻手轻脚、带着些敬畏离开了,这年头的百姓最不愿意的便是与官府的人沾上边。   经过罗钟这一嗓子,涂大山也猛然想了起来,难怪这么眼熟,原来是县衙的人,他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抓起旁边的好肉放进了钱和的袋子里,“两位官爷慢走!这是小的一点心意。”   钱和冷笑,将肉扔回案板上。   “少整这一出,老老实实做生意!”   涂大山吓一跳,连忙点头,等钱和等人离开后,他才抬手擦了擦汗,“啧,这沾上官字的人真不好伺候。”   钱和提着买来的肉与罗钟在附近逛了一圈,这一圈下来,将涂大山的事儿也打听得七七八八了。   涂大山的婆娘是刘方的亲妹子,长得好看,就是性子泼辣了些,十年前刘方出了事后,她便将让人带口信将刘晓晓接进了县城,这一住便是这么多年。   “那刘晓晓如今嫁了人,丈夫正是涂大山的徒弟李小刀,也是个屠户。”   回到衙门,钱和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红卿瑞。   “那涂大山夫妇没有孩子,这刘晓晓虽然是嫁出去了,可是却依旧住在涂家,那李小刀的双亲也是去了的,如今算成了涂家的上门女婿。”   红卿瑞点了点头,“盯着刘晓晓,特别是告示那里,让老赵看着点儿。”   “是!”   罗钟赶忙出了衙门。   红卿瑞看了看天,“随我去涂大山家。”   涂娘子正在家洗衣裳呢,便听见有人敲门。   她眉眼一皱,用盆子里的水随意的冲了冲手,将衣袖放下,打开了院门。   “两、两位官爷,可是有什么事儿?”   一看见门外的人,涂娘子的手便微颤了一下,她暗自咬唇,有些害怕的问道。   钱和扫了一眼院子里,红卿瑞说清来意。   “咱们大人要彻查十年前的案子,所以我们来问一些事儿。”   涂娘子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自家汉子出了什么事儿呢。   “二位官爷里面请。”   “不必了,我的问题不多,就在这吧。”   红卿瑞轻摇了摇头道。   他长得俊朗,声音更是好听,虽然面色淡然,可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旷神怡,涂娘子虽说都快四十了,可是看着这样的红卿瑞,她还是忍不住脸红,若是当年自己有幸嫁给这样一个汉子,那该多好.....   钱和扫了一眼涂娘子的绯红的脸,顿时皱起眉清咳了一声。   涂娘子连忙站正,“您问。”   “刘方的遗骨葬在何处?”   当年的案子一出,衙门虽然将残余的尸首带回去验了一番,可是过了几天便将尸首还给了刘晓晓。   “在后山下方临河的地儿。”   涂娘子老实道。   “不怕涨水时冲了坟地?”   涂娘子一愣,随后想了想回道:“那是一个算命先生定下的,我弟弟是枉死,案子没结,怕他死不瞑目,再加上我弟弟八字缺水,于是便葬在河边,沛水以祭灵魂。”   “算命先生谁找的?”   “村里一位长辈。”   “叫什么?”   “这、这位长辈已经去世多年了。”   说完,涂娘子还抬手擦了擦眼角。   红卿瑞深深的看了涂娘子一眼,带着钱和离开了。   回到衙门后,红卿瑞去找了顾长文。   “那涂娘子倒是有意思,提起自己死去的弟弟没哭,说到找算命人的老辈却哭了。”   顾长文听完红卿瑞的叙述后,低声笑道。   红卿瑞面无表情,“可疑点是,这么多年来她们压根没回过左家庄。”   顾长文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浮显出的是一阵兴奋之色,“有意思。”   柳师爷见此低咳一声,顾长文立马收回兴奋之色,一脸正派的拍了拍桌子,“这事儿就从涂大山一家还有刘晓晓查起!”   “是。”   接下来顾长文又说了几件事儿,才将红卿瑞放走。   孙捕头没能来衙门,所以捕快先由红卿瑞带头。   “红哥,咱们盯了这么久总算是有结果了!”   赵方俊大步走进偏衙,看着红卿瑞笑道。   红卿瑞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有一小乞丐贼眉鼠眼的,这几日一趁人多便会挤在人群中打听告示的事儿,我让小邓子暗中跟了上去,不想那小乞丐去了绣庄,没多久便出来了。”   邓卿接话道,“巧的是那绣坊中有一个绣娘正是刘晓晓。”   红卿瑞抿了一口浓茶,眉尖轻皱。   “这刘方不会是被自家人给那个的吧?”   钱和眯着眼猜测道。   众人的脸色随着这句话开始发沉,若真是如此,那是得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将自己的亲人残忍杀害。   红卿瑞抬起眼,突然说道:“将咱们要开棺的消息放出去。”   ------------ 第五章   赵方俊闻言心肝儿一颤。   “红哥,你不会是想挖刘方的坟吧?”   红卿瑞少见的勾了勾唇,“正有此意,明日我便向大人请示。”   众人看着红卿瑞脸上的淡笑,颤抖的咽了咽口水。   蓝豆米将烧好的豆腐端上桌时,便听赵方俊等人一个劲儿的叹气。   “赵大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赵方俊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没什么大事儿,对了,红哥今儿去看头儿了,所以没来。”   他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蓝豆米对红卿瑞有什么小心思。   蓝豆米笑了笑,他收回视线回了灶房。   钱和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道:“我今晚跟我家夫郎说一声,明儿去求张平安符回来。”   罗钟抹了一把嘴,“一张怎么够,我怎么得也要让我夫郎求六张。”   “六张?你小子也太怕事儿了吧!”   “有本事你一张也别带啊!”   “哈哈哈哈,老钱不要怂!不带就不带!”赵方俊才一旁起哄。   “呸,我要带!”钱和龇着牙大声道。   蓝豆米靠在灶房的门后,闻言眯了眯眼,平安符?   “开棺可不是小事儿,我这刚好求了两张平安符,本来是给你和你孙叔一人一张的,现在你都拿去。”   孙家,孙夫郎将平安符放在了红卿瑞的手上。   “那东西没什么用。”   孙捕头嘲笑着摇了摇头,孙夫郎瞪大眼,“你当初若是没把我给你的平安符丢了,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孙捕头老脸一红,想要辩解又撞上孙夫郎的怒脸,顿时扭过了脸。   红卿瑞看着手里的平安符,眼里透着暖,“谢谢孙么。”   孙夫郎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谢什么,等你回来我再用柚子叶为你洒洒身躯,驱驱邪气。”   “好。”   翌日,红卿瑞刚开院门便发现院子门口放着一个锦囊,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   他看了看周围,此时天刚亮,周围并没有行人。   伸出手捡起锦囊,轻的很。   再打开纸条:平安符。   红卿瑞拿起锦囊在鼻间嗅了嗅,淡淡的豆乳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锦囊。   蓝豆米躲在转角处,眼里带笑的看着红卿瑞收起了锦囊,刚准备转身回铺子呢,就碰到一堵“肉墙。”   “嘶!”   摸着撞疼的鼻子,蓝豆米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却不想这人正是红卿瑞。   “眼底青黑,鞋沿沾泥,你昨夜去了寺庙,就为了求这个?”   红卿瑞举起手中的锦囊问道。   蓝豆米放下手,眼眸清澈的回视着红卿瑞,“对啊。”   虽然不知道赵方俊他们为什么会提起平安符,可是为了让红卿瑞也有一个,他便连夜去了城郊最大的寺庙,那寺庙晚上有僧人守夜,求个平安符倒也不是难事儿。   红卿瑞眉头紧皱,胸中浮起几丝怒气,可看着蓝豆米眼底的青黑后,他又有些难受。   压下心中情绪,红卿瑞叹了口气,“豆子,你知不知道一个哥儿半夜出城会有什么下场?”   蓝豆米眼睛一亮,“瑞哥!你记起我了?”   “嗯。”   蓝豆米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大大的,整个人轻飘飘的,高兴得不行。   “回去换身衣服,再好好歇息一日,你今日别开铺子了,这二两银子你拿着,就当你今日不开铺子的损失。”   还没笑够呢,蓝豆米就被红卿瑞接下来的话给僵住了。   “我不要。”   蓝豆米僵着脸背过手。   红卿瑞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只当小孩子闹脾气,于是好言劝道:“快收下,县城里的日子不好过。”   也不知道这小弟哥儿怎么回事,居然一个人来到了县城。   蓝豆米抿住嘴,死也不拿出手。   红卿瑞微微眯眼,拿出杀手锏:“你若是不接这银子,那这锦囊我也还给你吧。”   “我接!”   蓝豆米一把抓过银子,大声道。   红卿瑞轻笑一声,“走吧,我送你回去。”   其实也不算送,那豆腐铺子就在去衙门的路上。   蓝豆米看着前方高大的背影,捏着手里的银子追了上去。   “瑞哥,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第一天见面的时候。”   “哇!那你都不认我!”   “现在认了。”   “也是,”蓝豆米又笑了,“瑞哥,你走了之后我可想你了.....”   红卿瑞静静的听着蓝豆米说着自己走后的事儿,对于这个小弟哥儿,他也是很疼爱的。   “你怎么一个人来县城了?”   蓝豆米转了转眼珠子,挺起胸膛高声道:“我是为了传扬我们蓝家豆腐的名声!别忘了,咱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做豆腐的,可惜却一直在小镇上卖,为了让我们蓝家豆腐被传开,我便来县城了。”   红卿瑞也没怀疑蓝豆米的话,毕竟蓝家豆腐确实好。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城。”   “这又是什么,我现在长大了,不会被人欺负的,再说,瑞哥你在县城呢,我不怕。”   听着蓝豆米嘴里的话,红卿瑞的面庞柔和了许多,不管多久不见,这孩子还是这么依赖他。、   没多久,便到铺子了,红卿瑞再三叮嘱蓝豆米好好歇息后,便去了衙门。   蓝豆米盯着对方的背影眼里冒着精光,“我才不做你的弟哥儿呢!”   兔子发情了也会找配偶的!   “开棺倒是没问题,可是你开棺是为了查什么呢?”   顾长文听了红卿瑞的打算后,抬眼道。   “小人想看看刘方失去的四肢回来了没有。”   民间有一传说,若是死去的人尸首不全,则会化为怨鬼扰人清净,也正因为这样,被斩首的犯人,官府都会让其家人在其问斩后前来收尸。   一旁的柳师爷一脸了然,“若那尸首全在,那说明死者在下葬的时候,犯人便偷偷的将其四肢放进了棺材,而有这种机会的人不是亲人,便是前来吊唁的人;若那尸首不在,那这犯人的范围便广了。”   世间多人信奉鬼神之说,而乡里更甚,杀人者若是农家人,一定会想尽法子将四肢归还回去,否则死者会一直缠着他。   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一切物证消亡,可是这尸骨,却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有道理,那就开棺!”   “是。”   官府要彻查十年前左家庄案子的事儿还未让百姓消化完,要开棺的决定又来了。   “我的天啊,这新县令的胆子可真大,也不怕那刘方半夜找上门!”   “咿,之前不是说是刘方托梦给县令,所以县令才会彻查这案子吗?”   “也是啊,说不定这开棺还是刘方托的梦!”   “有道理。”   官府要挖刘方的坟,反应最大的,自然是涂娘子与刘晓晓。   红卿瑞等人还未出城,便被涂娘子与刘晓晓拦在了路上。   “官爷!我那可怜的弟弟已经是死不瞑目了,为何还要如此折磨他,求官爷开恩,给我弟弟一份安宁吧!”   涂娘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大路中央高声哭道。   “求官爷开恩!十年前我爹那案子没结已经让我们寒心不已,如今官爷居然要开棺,这让我们做女儿做妹妹的,如何能接受,求官爷开恩,放过我爹吧!”   刘晓晓红着眼睛,也跟着跪道。   刘晓晓这一句话,便将周围看热闹的人给打动了。   红卿瑞下了马,来到刘晓晓的面前,“十年前没能结案,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捉拿犯人,如今却不是当年了,你若是真想为你爹说话,便让我们过去吧。”   “官爷莫怪民女多话,十年前都未能有足够的证据拿下犯人,这十年后那些证据还存在吗?求官爷别再让民女难过,更别再让民女死的爹寒心!”   刘晓晓眼中泪,大声的责问道。   周围的百姓纷纷议论了起来,钱和刚想呵止,便被红卿瑞会打住了,他看着刘晓晓,眼眸深沉的问道:“寒心?那你九年未回家拜祭你爹,你爹是否也会寒心!你忘了你爹便罢了,如今大人既然有口说翻案,那便有翻案的证据!来人,开路!”   说完,红卿瑞便上了马,后面的衙役提刀上前将两人拉到一旁。   刘晓晓浑身颤抖,耳边全是红卿瑞责问自己九年未回家拜祭的话。   “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啊!”   涂娘子抹着眼泪问道。   刘晓晓哽咽了一下,在旁人扶起自己的时候擦着泪道:“开棺便开棺吧,若是真能查出来,也算给我爹一个交代。”   涂娘子闻言又是一阵痛哭。   一身常服的邓卿站在人群中盯着刘晓晓两人,若有所思。   ------------ 第六章   “开始吧。”   红卿瑞站在坟前道。   村长与左家庄的几位老者对视几眼,村长闭上眼转过身,“挖吧。”   只希望能查出点什么,不然可就造孽了!   在罗钟带人挖坟的时候,红卿瑞绕着坟地走了一圈儿。   “开棺!”   人多,挖得也快,没一会儿这棺材便显露在众人的面前,过来偷看的村里人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就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十年的时间已经让尸骨的味道散去了,不过再怎么散,打开棺材的那一刻,众人也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这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红卿瑞上前,淡然道:“没有四肢。”   罗钟上前,只见那棺材中只有一副骨架。   他低声叹息:“线索断了。”   “谁说断了,”红卿瑞转过身,抬手指向坟堆的后方,“挖开。”   村长哎哟一声,上前拉着红卿瑞阻止,“官爷,这开棺了都没查出什么,还有什么可挖的啊。”   红卿瑞看了一眼村长,村长莫名的抖了抖身体,快速的退到了一旁,讪笑道:“您挖,您挖。”   “红哥!这里被人挖了洞!”   罗钟还没用力呢,这后面的土便松开了,他疑惑的用脚踩了踩后面的位置,却不想这一踩,连着便空了一片,这一片的大小刚好可以跻身一个人。   红卿瑞蹲下身捻起一抹泥土,捏了捏,“挖洞人离开两个时辰左右。”   罗钟看向村长,村长双腿打颤。   “没、没人,今儿没有外人进村啊!”   “那就召集村会!不是外人,难道还没有村里人吗!”   钱和踢了一脚脚下的泥土,大声道。   村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是是是,开村会!开村会!”   左家庄祠堂。   红卿瑞站在一旁,看着钱和与罗钟挨个盘问村中的村民。   “那后山出了事儿后,我和我家婆娘都是午时才会去干活儿,这早上与傍晚都是不去的。”   “为何不去?”   钱和奇怪道。   “啧,早上和傍晚的阴气重啊!大伙儿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都是午时后才去的。”   这人话刚说完,钱和便看见好几个人都在点头。   这次的盘查没有任何收获。   回程的路上。   “红哥,那村长说话躲眉闪眼的,怕是有事儿瞒着咱们。”   钱和夹了夹马腹,来到红卿瑞的身旁说道。   红卿瑞看了看自己的手,“去涂家。”   “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凭什么抓人!”   涂娘子拉住李小刀,不让红卿瑞等人拿人。   红卿瑞话不多说,直接扣住李小刀的左手举在涂娘子的面前,“就凭他指甲缝里残留的泥土!带走!”   涂娘子一愣,刚回过神,李小刀便已经被钱和等人押走了。   “泥、泥土怎么了!咱们干粗活儿的人,指甲缝里有些泥土又怎么了!官爷,你们挖了我弟弟的坟也就罢了,如今还不问青红皂白就押走我的女婿!天理何在啊!王法何寻啊!”   涂娘子撒起泼可不是小动静,这没一会儿院子门口便站满了人。   红卿瑞没理会涂娘子的叫喊,而是飞身来到房屋的顶上,挖坟人虽然挖了洞,可是坟地的外沿看不出一点痕迹,这样的手段只有盗坟的盗贼才会有的手段,江湖传言,每当盗贼挖了坟,这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挖坟时所穿的衣衫扔上房顶,三日后才可拿下。   传说,只有这样,才能辟邪。   果然,走了不过十几步,一身沾满泥土的黑衣便出现在红卿瑞的面前。   红卿瑞扯下腰间上的袋子,将黑衣装了进去,随后下了房,看着哭哭啼啼的涂娘子,红卿瑞在其面前停住脚,“女婿?刘晓晓的生父是刘方,要说李小刀是谁的女婿,那也只能是刘方的,你这个做姑姑的这样说,怕是不妥吧。”   涂娘子停下抽泣,抬起头便对上红卿瑞那双冷清的眼睛。   她浑身一颤,咽了咽口水,“她是我亲侄女,我又是她唯一的亲人,叫个女婿又有何不妥?”   红卿瑞突然展颜一笑,看得涂娘子双眼都瞪直了,好、好俊的汉子。   而罗钟却闭上眼,红哥生气了。   “只怕刘方不会答应。”   红卿瑞说完,便带着众人回了衙门,而涂娘子的脸已是煞白。   “大人冤枉啊!小人冤枉啊!”   李小刀跪在大堂上眼泪肆流的叫喊着。   顾长文轻笑一声,拿起一旁的惊堂木拍了拍,“本大人可不冤枉。”   “是是是,大人不冤枉,小人冤枉啊!”   李小刀哭得更厉害了。   “你说你冤枉,有什么冤?”   李小刀咽了咽口水,看着顾长文颤声道:“小人无缘无故被抓来,自然是冤枉。”   红卿瑞将黑衣呈到顾长文的面前,柳师爷上前看了看黑衣上的泥土,再抓起李小刀的手,看了看他的指甲缝。   “禀大人,这衣服上的泥土与李小到指甲缝里的泥土是一样的。”   新鲜,且颜色偏深,土腥味重。   李小刀浑身一颤,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一直盯着他的红卿瑞眯了眯眼。   顾长文轻哼一声,冷眼看着李小刀逼问道:“这黑衣如何解释!为何会在你们房顶之上?!还不速速如实说来!”   李小刀双唇不停的颤动着,偏偏没道出半个字,这一看便知道有事相瞒,顾长文面带怒色,再次拍响惊堂木,沉声道:“可别逼我用刑!”   站在两旁的衙役纷纷抖动起手中的木棍,发出整齐而沉重的闷地声,大堂上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李小刀的脸上布满了汗水,经过几番思量与挣扎后,他一字一句道。   “事已至此,小人,认罪!”   说罢,李小刀便颓然的瘫在地上。   “认什么罪?”   顾长文挑眉。   “私藏黑衣之罪!”   噗嗤!   在偏衙歇息的钱和等人听到这话个个都笑了。   红卿瑞得到顾长文的示意后,来到李小刀的面前,他的面色淡然,可给李小刀带来的压迫感却加重了好几倍。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自己考虑清楚。”   李小刀直视着红卿瑞的眼睛,咬牙,“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死不悔改!”   顾长文恨恨的道,柳师爷连忙拿起扇子为生气的顾长文扇着。   “这衣服是你的?”   红卿瑞木着脸问着。   “是。”   “什么时辰藏的?”   “就你们来之前的半刻钟。”   “为什么藏在屋顶?”   “怕你们发现。”   红卿瑞点头,他转过身,李小刀松了口气,却不想又听见红卿瑞道:“大人,李小刀已经承认李家村李秀莲一家七口灭门惨案是他所为,论律涂家与李小刀应该满门抄斩。”   “什么?!”   李小刀听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娘耶!啥灭门惨案啊!   “既然如此,那就把涂家人...”   顾长文还未说完,李小刀便一个劲儿的磕着头,“大人!冤枉啊!这李家的事儿小人不知啊!小人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六岁啊,求大人开恩!小人冤枉啊!”   柳师爷含笑,“你刚刚不是招了吗?”   “我以为姑父犯的事儿不大啊!才....”   “才什么?”   顾长文道。   李小刀捂住嘴,娘哟,说漏了。   红卿瑞看都不看李小刀,直接带着钱和去涂大山的铺子里将人押了回来。   涂大山被押在李小刀身旁跪下的时候,看了眼怂兮兮李小刀,顿时明了。   “堂下何人?”   “小人涂大山。”   “你侄婿说这件黑衣是你的?”   顾长文指着被放在涂大山面前的黑衣问道。   涂大山一脸震惊,“大人冤枉啊!这衣服不是小人的!”   “有何证据?”   涂大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大人,咱这身子骨,一般的衣服也穿不了啊。”   确实,涂大山人高,长得也壮实,加上喜欢喝酒,这肚子比有娃子的姑娘和哥儿还大,这黑衣实在有些小了。   “这么说这件黑衣真不是你的?”   “回大人,真不是。”   涂大山一脸老实相。   “李小刀,把你刚刚说的话再对着你姑父重复一遍。”   顾长文的话刚落下,衙门口便传来击鼓声与叫喊声,由于还没到结案的审讯,所以没设外堂,而是在内堂,对衙门口的事儿也不清楚。   “没天理哟!官大欺民哟!”   “姑姑,我们的命好苦啊!”   一个衙役跑进堂禀告着:“大人,涂娘子与刘晓晓在外击鼓哭闹。”   顾长文闻言,脸立马就黑了。   ------------ 第七章   “带上堂来!”   刘晓晓与涂娘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垂头来到公堂跪下。   “大人,民妇...”   涂娘子才说几个字,顾长文便抬手止住了她,“待本官一一问来。”   涂娘子的唇动了动,在对上涂大山看过来的眼神后垂下了头。   “李小刀,重复你刚才说的话。”   李小刀额角冒汗,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开始抖动起来,“小、小人...”   “说!”   顾长文猛拍惊堂木,吓得李小刀差点没厥过去。   “是是是,今日一早,小人刚起床出房门,姑父便端出一个坛子让小人伸手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抓出来,小人依言,却不想抓出来的都是泥土,小人不解,姑父说自己犯了点事儿,不过不致命,小人本不想答应,可是姑父一家对我也是恩重如山,所以小人便应了下来....”   “胡说八道!大人!这小子满口胡言!这黑衣如此小,草民如何穿得下!这分明是李小刀怕事情败露嫁祸草民啊!”   涂大山一脸沉痛加羞恼的打住了李小刀的话,一旁的涂娘子也随声哭了起来,刘晓晓也一脸失望的表情。   李小刀见三人如此作态,顿时心惊不已,“姑父!你早上分明就是这样让我做的!大人,小人句句实言!没有半句谎话啊!”   “胡说!李小刀啊李小刀!你入赘这么多年,我涂大山待你不薄,你怎能血口喷人!”   “李小刀,你真是太让娘失望了!”   “夫君,你、你如何能做出这种事!你让家中的两个孩子如何看你啊!”   面对三人的逼问,李小刀又急又气,双眼充满红丝,心中涌起如海涛般的怒气却碍于在公堂之上没法发泄出来。   “肃静!”   三人立马闭嘴。   “涂刘氏。”   “民妇在。”   “你刚刚自称是李小刀的娘?”   顾长文探究的看着涂娘子问道。   涂娘子哀嚎一声,“民妇膝下无子,弟弟又去了早,见晓晓无依无靠,便把她当成民妇的亲女儿般对待,更是舍不得她嫁出去,所以才招赘的。”   “娘!”   刘晓晓一脸感动的叫道。   “呵,好一副母女情深啊,红捕快。”   红卿瑞站出来,“刘晓晓,你生父枉死,本就含怨,而你却在九年前离开左家庄后便没回去拜祭过他,这是为何?”   刘晓晓擦干眼泪,哽咽道:“左家庄对民女来说就是一个伤心地,民女虽九年未回乡,可是生父的牌位是带回来了的,每逢佳节,民女都是上了香的。”   红捕快面无表情,“可是刚刚我们的人在涂家转了一圈,牌位未见着,却见着了这个。”   说完,钱和便将一黑色的包袱放在了刘晓晓三人的面前。   刘晓晓与涂娘子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就是涂大山,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熟悉吗?”   红卿瑞拔出官刀,用刀尖将包袱拉开,只见那包袱里露出来的居然是白骨。   刘晓晓白着脸,摇了摇头,“民女不曾见过这包袱。”   红卿瑞看向涂大山,“你呢?”   “草民也不知。”   “涂刘氏,你可看仔细了。”   轮到涂娘子的时候,顾长文意味声长道。   涂娘子的脸上全是汗珠,此时被顾长文这么一说,顿时显露惊慌之色,她扭过头去看涂大山,想寻求些什么,不想涂大山垂着头,没看她。   涂娘子又看向一旁满脸怒色的李小刀,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结果,立马咬牙磕头。   “民妇见过这个包袱。”   涂大山猛然抬起头,刘晓晓也白了脸。   “蠢货!你胡说些什么!”   涂娘子被涂大山这么一吼,又有些犹豫了,红卿瑞制止住涂大山,示意涂娘子继续。   顾长文看出她的犹豫,在刘晓晓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出言道:“言者有功,若你说的话有用,本官可以重新发落。”   涂娘子双眼一亮,赶忙道。   “多年前的夜里,涂大山拿着五十两银子惊慌的回到家中,他说与我哥哥起了纠纷,不小心将人杀了,为了怕人发现是熟人做的案,他便制造了一场疑案,将我哥哥的四肢断掉,随后带了回来,”说着,涂娘子也落下了不只是悔恨还是羞愧的泪,“我被那五十两银子迷了眼,便帮着他隐瞒了此事。”   “当官府要重查我哥哥的案子时,涂大山便慌了,为了不露出马脚,他又将还回去的四肢从坟里偷了回来,为了不让自己受连累,他回来时带了一坛坟地处的泥土,故意让小刀伸手进去抓,随后诱惑小刀认下罪......”   涂大山闻言双目欲裂,偏偏口被人捂着,四肢也被人压制着,就是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也有心而无力。   顾长文点了点头,“你说的可是实话?”   “民妇句句属实!大人明鉴啊!”   涂娘子急声道。   顾长文又看向垂着头的刘晓晓,““刘晓晓,若涂刘氏说的是真的,那你的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可有什么话说?”   刘晓晓抬起头,只见她眼眶赤红,嘴唇发白,像是受到不小的打击。   就在她要开口时,涂娘子又大声道:“涂大山当年做的事晓晓是知道的!她说咱们是她唯一的亲人,生父的事她不想追究了,所以我们才认她做了女儿,还让她招了上门女婿!”   涂娘子这话一出,刘晓晓是彻底瘫在了原地,双眼失神,只顾着流泪。   “她如何得知的?”   “就在她投靠咱们时,我与涂大山在灶房说起此事,她正好撞见了。”   顾长文看向涂大山,示意红卿瑞让人松开他。   涂大山被松开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去打涂娘子,红卿瑞眼疾手快的扣住了对方的胳膊,涂大山吃痛,只能恶狠狠的看着瑟瑟发抖的涂娘子。   “公堂之上不可放肆!”   顾长文怒道,“涂大山,你娘子说的话可是真的?”   “大人,小人冤枉,这事根本就与小人无关啊!刘氏,你说是我让小刀认罪,那你倒是说说,这黑衣是怎么回事儿!”   涂大山指着面前沾着泥土的黑衣大声质问道。   涂娘子冷哼一声,“这件黑衣压根不是你去时穿得那件,你那件黑衣早在回来的路上便烧掉了!”   “呵,你说烧掉了就烧掉了!你没有证据凭什么冤枉我!”涂大山梗着脖子大喊道。   涂娘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出发时为何要带一套衣衫!分明是早有打算!”   “肃静!”   顾长文猛拍惊堂木,“说到证据,红捕快,你将证据给涂大山看看。”   红卿瑞抬手一招,一个衙役便拿出一堆衣衫的灰烬上来放下涂大山的面前,涂大山却冷哼道:“凭什么说是我烧的!”   红卿瑞来到涂大山的面前蹲下,“伸出你的左手。”   涂大山不解的照做,柳师爷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对涂大山做什么,只是浇了些水在白骨上,几乎在水撒在白骨上的瞬间,众人便看见那白骨上显出几根红色的印子,仔细一看便发现,这印子是人的手指印。   “熟悉吗?”   红卿瑞指着白骨上的手指印,再看了看涂大山的伸出的左手问道。   涂大山左手的食指早年受了伤,落下了残疾,比普通人少了半截指节。   涂大山死死的盯着白骨上的印子,他癫狂的大笑了几声,最后问道:“你比我先到?”   红卿瑞勾了勾唇,“先到的不是我,可是却是我们的人,涂大山,你可认罪?”   静默片刻后,涂大山闭眼上沉声道。   “我涂大山认栽了,大人,此事是我涂大山一人所为,要杀要剐冲我来吧!”   “为何杀害刘方?”   顾长文问道。   “我找他借银子,他不给,我们起了争执,一怒之下我便把他杀了。”   涂大山轻言淡语道。   “大人,您听!民妇说的是实话!”涂娘子有些兴奋的指着涂大山对着顾长文叫道。   “肃静!刘晓晓,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刘晓晓被顾长文这一问,本就煞白的脸色开始泛青了。   涂大山见顾长文追问刘晓晓,赶忙磕头,“大人,小人已经认罪了,此事与他人无关.....”   “无关?我看未必然无关吧,刘晓晓,你就是不说,我也有法子让你说,不过这法子就让人不是很好过了.......”   顾长文打住涂大山的话,下堂俯视着刘晓晓阴沉道。   刘晓晓瞪大眼,震惊的看向顾长文。   “不想说?那就对涂大山用刑吧!什么时候刘晓晓想说了,什么时候停下!”   涂娘子与李小刀闻言一脸不解,就是要用刑,也是对刘晓晓啊,为何是对涂大山?   “不!民女知罪,民女说.....”   刘晓晓对着顾长文磕了几个头,随后白着脸,缓缓说出当年的真相。   “我生父并不是刘方,而是这位姑父,”刘晓晓一开口便让涂娘子与李小刀张大了嘴。   多年前,涂大山与刘方的夫人刘李氏原本是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且私定终身,不想李氏的父母看不上父母早逝、且还是外来户的涂大山,于是将李氏强行嫁给了前来求娶的刘方。   涂大山怨恨刘方夺妻,于是用了些手段将涂娘子娶到手,然后对这两兄妹下了药,让他们一生无子,自己与刘李氏有了奸情,一年后,刘李氏便生下了他们的女儿,刘晓晓。   不想多年后,刘方身体不适去找了老大夫看病,对方指出他的病根,刘方才怒知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居然是别人的孩子......”   刘李氏死的早,刘方找不出奸夫是谁,便对刘晓晓大发雷霆,不是打便是骂,而就在刘方喝醉之际,道出了刘晓晓的身世,刘晓晓大惊,正当她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时候,醉酒的刘方奸/污了刘晓晓.....   酒醒后的刘方看着身旁的少女,心中起了怪异的情绪,他甚至迷上了这不正常的关系,而在刘方日夜的摧残下,刘晓晓便起了杀心。   中秋采集的前一天,刘晓晓将刘方灌醉,然后杀了刘方,砍掉了对方的四肢,随后将四肢剁成碎块包好,装进了背篓中,天还未亮便去了镇上,随后将包袱里的东西埋了起来,等时候差不多了才背着买好的东西回到家中,“发现”死无全尸的刘方。   刘方埋了后,刘晓晓怕死后的刘方的鬼魂纠缠自己,于是在去县城时,顺道将埋在镇上的东西挖了出来,拿到了涂家,而涂大山本就走的夜道,对尸骨的味道更是熟悉无比,在涂大山的逼问下,刘晓晓道出了真相。   涂大山得知刘方的所作所为后大怒,也就在此时与刘晓晓认了亲,且帮着刘晓晓将刘方的四肢放回了棺材中......   “怎么会这样?你骗我?!你也骗我!”听完真相的涂娘子失控了,她一时指着涂大山,一时指着刘晓晓,“你们合起伙来杀了我哥,还毁了我一辈子,你们!你们!我杀了你们!”   涂娘子一把抓住涂大山的衣领大叫着,质问着,可涂大山却一言不发。   “肃静!”   顾长文头疼道。   涂娘子情绪激动,根本停不下来,红卿瑞招上两个衙役将涂娘子带了下去。   “娘子...”   李小刀看着刘晓晓,不知该说什么。   刘晓晓抬起眼,“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他,刀哥,孩子.....”   “我会照顾的!我会一直照顾他们的!”   李小刀眼泪汪汪的抓起刘晓晓的手,保证道。   涂大山闻言流下泪,“是我,是我的错。”   当天夜里,刘晓晓便在大牢里自尽而亡,涂大山听闻消息后也一头撞死在了牢中。   案子结了,整个县却沸腾了。   有人说刘晓晓死有余辜,有人也说刘方不是人。   涂娘子平静下来后,被打了四十大板,知情不报,也是罪人,念在她堂上指证涂大山,才重新发落。   回到家的涂娘子将李小刀与两个孩子赶出了家门,不久便卖了宅子离开了县城,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李小刀也带着孩子回了自己的老家。   蓝豆米听了一耳朵刘方的案子后,叹息一声,随后打起精神,将热腾腾的包子放在赵方俊等人的面前,“几位大哥慢用。”   “哟,这包子的个头有些大啊。”   钱和大声道。   能不大吗?本来是留给红哥的,却不想包子做好了,人却没来。   “咳咳,怎么不见瑞哥?”   蓝豆米清咳一声问道。   ------------ 第八章   “和头儿在一起呢。”   赵方俊抿了一口清酒道。   孙家。   孙捕头眯着眼,“刘方的白骨找到了吗?”   红卿瑞点头,“找到了,被埋在涂家后院。”   公堂上那一包袱白骨并不是刘方的,那是王仵作做出来的假骨头,上面的红印子也是红卿瑞让王仵作根据涂大山的手指缺陷做出来的。   为的就是让涂大山早早的便把真相说出来。   “好,”孙捕头点头,他将手里的烟杆放下,“明日我便去衙门。”   他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孙夫郎听见这话皱起了眉,“才结疤就去?”   红卿瑞笑了笑,看着孙捕头与孙夫郎“讨价还价,”最后孙夫郎做了让步。   孙捕头长舒一口气,铺捉到红卿瑞脸上的笑意后,他轻哼一声,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能成家?”   红卿瑞一愣,“没想过。”   他确实没想过,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孙捕头翻了个白眼,一拳打在红卿瑞的肩膀上,“你再不急,我可让你孙么为你看人了。”   一旁的孙夫郎眼睛一亮,直拍自己的胸口,自信道:“交给我!”   红卿瑞连连摆手,找了个借口便落荒而逃。   出了孙家的院门后,红卿瑞舒了口气,抬起脚往家走。   回到家后,红卿瑞看着静悄悄的院子,有一瞬间觉得,其实家里多一个人也挺好的,至少有人等他,有人和他说说话。   第二日。   红卿瑞从蓝豆米的小铺前过时,便发现蓝豆米正站在门前冲着他招手,“瑞哥!”   红卿瑞顿了顿,在瞧见探出脑袋的钱和后,才抬脚来到铺子。   “粥、馄饨、还有馒头和包子,瑞哥想来点什么?”   蓝豆米刚报出名字,红卿瑞的眼中便浮现出几分惊讶,还没等自己问,蓝豆米便笑眯眯的道:“明儿还有炸油条,瑞哥不介意照顾照顾下我的生意吧?”   听到蓝豆米最后这句话,红卿瑞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   毕竟蓝豆米独自在县城生活就不容易。   蓝豆米闻言,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许多,“那瑞哥以后都在我这铺子用饭吧,一个月结一次账,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蓝豆米的心还是有些摸不着地的。   可红卿瑞没多想,在他看来面前的小哥儿还是多年前跟在自己后面跑的小豆丁,自己多照顾点也没事儿的。   “好。”   说完,红卿瑞便进了铺子。   而目送红卿瑞进铺子的蓝豆米则是贼贼的笑了笑。   第一步,成功。   结账的时候,蓝豆米看了一眼调侃自己的赵方俊与钱和,退了他们一人几文钱,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笑道:“两位大哥照顾了我这么久的生意,日后每样吃食都少几文。”   赵方俊最乐了,他一把将钱揣进自己的钱袋子,大声道:“小掌柜真会做生意,咱们以后一定常来!”   钱和的心眼比赵方俊多那么一点,他看了看手中的铜板,想起没结账便走了的红卿瑞,有些意味深长道:“小掌柜和红哥?”   莫不是有好事儿了?   蓝豆米眨了眨眼,“瑞哥人好,看我这生意不行,想多照顾照顾我,所以日后他都来我这用饭,一个月结一次账。”   赵方俊瞪大眼,“我、我能这样吗?”   他虽然抠门,可是每个月的饷银他只留下自己的饭钱,其余的银子都留给家中的人用,若是能有个好吃又便宜的铺子长吃,那是最好不过的。   “当然!”   有熟人在,瑞哥也更高兴些,蓝豆米这样想着。   “那就加我一个!”   钱和也凑了过来,“也加我一个。”   能天天和红哥一起吃饭,钱和觉得不亏。   原本蓝豆米以为就三人,不想下午听了赵方俊话的罗钟等人全都来蓝豆米这里报了一声,日后与红卿瑞一样,一个月结一次账。   这对蓝豆米来说,也是意外之喜。   衙门内堂。   “孙捕头的伤势不要紧吧?”   “回大人的话,已经没有大碍了。”   孙捕头毕恭毕敬的回着顾长文。   顾长文笑了笑,这孙捕头倒不是个倚老卖老的。   “如此甚好....”   还没等顾长文好好“关爱”一番下属,柳师爷便进来了。   只见柳师爷在顾长文耳边低语着,红卿瑞与孙捕头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准备下去。   “孙捕头你们先留下,”顾长文叫住了两人,“怕是有案子了。”   红卿瑞两人一听有案子,立马神情严肃的站在一旁,等着顾长文吩咐,不想顾长文却吩咐柳师爷说,“把他请带上来,我问问。”   “是。”   “请”上来?   红卿瑞听到这三个字时眉头微微一皱。   不过片刻,柳师爷便领着一三十出头、身着绸缎的汉子进了门。   汉子规规矩矩的向顾长文行了礼。   “草民陈德才拜见顾大人!”   顾长文笑咪咪的让陈德才起身,“不知陈公子有何要事?”   也别怪顾长文这么客气,这陈德才可是有来头的。   陈家世世代代都是布商,陈德才的祖父更是在商界出了名,因为陈祖父不但将生意做到了京城,而且差点儿便成为了皇商。   为什么差点儿?   因为在最关键的那一年,那位陈祖父中了风,没多久便过世了,而也是在这一年开始,陈家的生意开始滑落,如今京城的陈家只剩下长房还在撑着,其余几房都各自散开了。   而陈德才便是陈家第五房的子孙。   虽说是分支,可也是财大气粗。   陈德才叹了口气,“不瞒大人,草民这次来是为了我家中的老父,两年前.....”   两年前,已经六十好几的陈父大病了一场,差点儿就去了,好在几个儿子费神又费银子,让陈父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可是这回来后的陈父却让陈家人越来越陌生。   陈父是个大善人,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开仓济民,加上他为人正直友善,做事诚信守则,便有了好名声,外人只要知道陈父的,都会竖起大指姆,赞一声“陈大善人。”   可惜这“陈大善人”自打病愈后,便转变了性子。   先是呵斥家人不准开仓济民,随后更是纳了十几房的妾氏,且这些“妾”都是迫于陈家的财力被娘家“卖”给陈父的。   陈父有三个儿子,陈德才是最小的,也是最聪明、最受陈父喜爱的,可是自打陈父病愈后,便开始看陈德才不顺眼了,不顺眼便罢了,他还收回了三个儿子的实权,将十几年前便放手的权力都抓回了手里。   好在几个儿子也不是吃素的,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手里总有些私活儿,即使陈家的生意被收回了,他们也能进银子。   “我爹之前最喜欢晒太阳,一个月最少也要出去十几次,与好友喝茶闲聊,可是自打那场病后,我爹一年也不出一次门,甚至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出了,即使有好友或者我们去看他,他也避而不见。”   说着,陈德才又叹了口气。   红卿瑞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至于草民来找大人,也是因为前几天草民三岁的幼子不小心进了家父的院子,家父知道后差点将幼子活活打死!”陈德才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孩子现在还躺着呢,那是他的孩子,他爹的亲孙子啊!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父亲如何能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红卿瑞与孙捕头对视一眼。   顾长文也皱起了眉,他起身走了下来,“本官倒是听说了一些老人病愈后是有性情大变的,可是也没听说过这么性情大变的...”   陈德才又是一叹,“可不是,这两年发生的种种让我们兄弟对家父越来越陌生了,昨日草民与好友小聚,说起此事,好友突然说家父是不是中邪了?这中邪我们倒不信,就怕是人为!所以商量后,草民便来求大人,能否查一查...”   后面两个字陈德才没明说,可是在场的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孙捕头,红捕快,你们怎么看?”   顾长文看着两人问道。   孙捕头想了想,实话实话,“回大人,这事儿只能暗查。”   毕竟陈父并没有杀人放火,要是明着来,官府怕是管得太宽了。   陈德才红着脸,连连点头,“说到底也是咱们陈家的家事,只是为了查明原因,不得不劳烦大人了。”   他们也请过几次大夫去“看”陈父,不想连院门都进不去,说起来,他们兄弟几人已经有两年没见过陈父了。   ------------ 第九章   最后,红卿瑞与钱和身着常服跟着陈德才来到十里铺。   陈家并没有分家,不过几兄弟各有各的院子。   陈德才带着人刚进自己的院子,老大陈德旺与老二陈德发便匆匆赶来了。   “这位是红捕快,这位是钱捕快。”   陈德旺对陈德发对视一眼,眼中都透着不满意。   “不知两位捕快打算如何查?”   红卿瑞接过茶,“我们得见见老员外。”   “呵,”闻言的陈德旺发出一声嘲笑,“咱们做儿子的都进不去那院子,你们怕是更进不去了。”   说到底他还是不满意这两个年轻的捕快。   红卿瑞抿了一口茶,闻言也没有不快之意,就是他身旁的钱和也很平静。   “我们进不去,可是能让老员外出来。”   不过半日,陈家人便惊慌起来。   “小少爷昨日开花啦!”(开花即是天花)   “我的天呐!要死了要死了!”   下人的惊慌声不断,主人家却没有一个出来安抚的。   红卿瑞与钱和装作护卫跟在陈德才三兄弟的身后,一路疾步来到老员外紧闭的院门前。   陈德才急声大喊道:“爹!儿子有大事相告!求爹见儿子一面吧!”   “爹!您开门吧!”陈德旺也扯着嗓子叫道。   “爹!昨儿老三的小幺开花了!他进过您的院子,您快出来吧!”   陈德发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了。   钱和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这二少爷真会来事儿。”   陈德发的话最有用,没多久院门便开了,一小厮上前行礼,“三位少爷请备好轿前来接老爷出府,老爷说要去城郊的庄子。”   红卿瑞看着面前的小厮,鼻子微微一动,这小厮身上有药味。   “已经备好了,快请老爷出来吧。”   陈德旺沉声道。   小厮却没动,继续说道:“老爷说轿子得到院子门口。”   陈德才一愣,他看向红卿瑞,红卿瑞微微颔首。   “快!让人把轿子从后门抬进来!”   没多久,轿子便备好在院子门口,众人皆看着院门,等着老员外出来。   可是众人怎么也没想到,老员外这坐在轮椅上被小厮推出来的不说,身上还披了一层厚厚的黑衣,老员外垂着头,他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可是嘴唇却很红润。   “都站在这做什么!既然开了花,就该扔出去!”   老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心惊。   陈德才跪在老员外的面前,哀求着:“爹,那是我的亲儿子啊!”   老爷子闻言却无动于衷,他的头往轿子处转了转,身后的小厮赶忙将其推到轿子面前,最后小心的扶起老员外进了轿。   “你们就别来庄子上了,晦气!”   还未等三兄弟说话呢,轿子里便传来一阵训斥。   钱和抓了抓脸,“陈员外的眼睛?”   “哦,家父的双眼在两年前便瞎了,找了好多大夫都没用。”   陈德才解释道。   而红卿瑞则看着院子,“我想进院子看看。”   三兄弟对视一眼,最后同意了。   老员外的院子很大,可是却很萧瑟,这院子里的花草像是没人打理般脏乱。   陈德旺看了看院子,拧起眉头,“这下人是怎么伺候的!”   由于老员外不喜欢人太多,所以院子里只有四五个人伺候。   待陈德旺叫来那几个下人责问时,一个粗实婆子颤抖道:“是老爷不让收拾的,他说该让这些花草自生自灭,就像他一般。”   三兄弟闻言眼眶都湿了。   红卿瑞踏进正屋,钱和四处看了看,“红哥,这屋子倒是干净,老员外应该时常在这个屋。”   屋子干净不说,还透着一股清香。   红卿瑞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屋子里的桌椅以及屏风都是由檀木做的。   “陈员外很爱檀木?”   陈德旺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后回道:“自打生了病后便喜欢上了,时不时的便让小厮传话,给他准备檀木所做的用具。”   红卿瑞剑眉微动,抿了抿唇。   “红哥!这偏房好多木炭,还有两大桶醋。”   钱和的声音从院子的最偏处传来,红卿瑞赶过去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偏房旁边的位置,发现是出恭的地儿。   进了偏房后,入眼的便是左右两边各自放着约半人高的大木桶,那桶里装的都是醋,除此之外周围有十几个袋子,里面装的都是木炭。   红卿瑞拿过一旁的瓢舀了一些醋起来闻了闻,最后让钱和找个小罐子装了一些,“这些东西是陈员外吩咐你们找来的?”   陈德才上前点头,“爹喜欢吃酸的,后来身体不好了,就喜欢闻,他说吃不了,也要闻着才舒服,所以这醋都是七天换一次,而这些炭都是用来取暖的。”   “取暖?”钱和看了看天儿,“现在可是入春了。”   陈德旺笑了笑,“钱捕快有所不知,这老人年龄大了后,都是畏寒的。”   钱和盯着面前的袋子,嘀咕着:我们家的老爷子怎么天天喊热呢?   红卿瑞等人看完后,便出了院子。   “明日我们再来。”   下午,红卿瑞两人便带着那小罐子的醋回到了衙门。   顾长文与孙捕头出去了,红卿瑞便带着醋找到王仵作。   “王叔,这醋可有问题?”   王仵作正闲着没事儿在磨自己的小刀,听到这话赶忙放下手里的刀,接过罐子闻了闻。   “这醋没味儿。”   红卿瑞将偏房的东西都与王仵作说了说,王仵作听完后闭了闭眼。   片刻后,他才问道。   “那两桶醋上面可有盖子?”   “没有。”   “没有盖子放了七天,这味道倒是会散去不少。”   王仵作点了点头,又问道。   “陈员外的屋子里可有炭盆?”   “也没有。”   “现在天儿开始热了,那些木炭看来是没用上。”   红卿瑞继续道:“那正屋里的用具多是檀木做的。”   “檀木香味不朽,可是最重要的一点,檀木有辟邪之说。”   王仵作的话音刚落,红卿瑞突然想起那小厮身上的味道。   那小厮身上虽然是药味偏浓,可是那里面也有一股檀香味。   顾长文回来后,找红卿瑞了解了一番陈家的事儿,便让他下去了。   红卿瑞出衙门时,天已经大黑了。   本想着天色已晚,便不去打扰蓝豆米了,不想路过铺子时,灯火亮堂,蓝豆米如之前一样,站在铺子门口看着他笑。   “瑞哥今日出来的真晚。”   蓝豆米将饭菜端上桌后,笑道。   红卿瑞看着面前热乎乎的四个菜,透着雾气看向蓝豆米,“你用饭了吗?”   蓝豆米毫不扭捏,一屁股坐在红卿瑞的对面,眉眼弯弯的说道:“没呢,瑞哥能赏我一口饭吃吗?”   红卿瑞笑了笑,让对面本就居心不良的某人差点儿没流下鼻血以示“爱戴。”   “说什么话呢,吃吧。”   虽然知道红卿瑞这话没什么意思,可是蓝豆米还是觉得好幸福。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同桌用饭。   这感觉对两人来说都不差。   “听老赵说你下午是不做生意的?”   蓝豆米点头,直爽道:“我也老大不小了,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即使下午不做生意,日子也还过得去。”   哥儿比女人活得自在,既能考功名,也能做生意,可是在子嗣上面却不及女人,为此,很多哥儿都会在成亲前好好的休养身体,以便为夫家添个一子半女的。   红卿瑞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未婚的汉子,可是却觉得没一个能配上蓝豆米的。   “人生大事不能乱来,要慎重看人。”   憋了半天,红卿瑞憋出这么几个字。   蓝豆米意味声长的拉长语调,“瑞哥你就放心吧,我若是有了人选,一定会让瑞哥把关!”   听到这话,红卿瑞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立马重了,“成!”   用完饭后,红卿瑞想了想,还是叫住蓝豆米,“最近我要出去一些日子,你别再等我了。”   蓝豆米脚一顿,眼中全是惊讶,“去哪儿?”   “十里铺,办个案子。”   红卿瑞简明道。   看着手中的盘子,蓝豆米的眼珠子转了转,“好,一切小心。”   “嗯。”   红卿瑞走后,蓝豆米便关了铺子,跑进后院开始收拾东西。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相处的机会!   村头的乔哥儿就是没看紧自己的“猎物,”没几天那汉子便被一个女人迷得七晕八素,可把乔哥儿悔坏了,自己可不能走乔哥儿的老路!   ------------ 第十章   红卿瑞与钱和,以护卫的身份跟着陈德才住进了郊区的庄子。   这庄子离陈员外所在的庄子不远,穿过一片小树林,再走上一里多的路便到了。   这还是对普通人定的,若是红卿瑞,只需要几个瞬间,谁让他身怀好轻功呢。   “陈员外说不见你们,你们便不见?”   也太愚孝了吧。   钱和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   “我娘去的早,咱们三兄弟可以说是被咱们爹一手带大的,如今我爹变成这样,我们、唉......”   陈德才抹了一把脸,带着些疲惫与无奈回着。   “我们除了多听他的话外,还能有什么让他舒心呢。”   听到这话,钱和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   一直没说话的红卿瑞见两人一个比一个叹的重,不由得有些失笑。   “三少爷,柳姑娘到了。”   陈德才的贴身小厮猫着腰进来,恭敬道。   “红捕快,钱捕快请随我来。”   听到柳寒烟来了后,陈德才连忙站起身为两人引路。   柳寒烟是陈员外去年娶进门的姨娘,在姨娘中排行十三,却只有十九岁。   她是一个老秀才的女儿,天资聪慧,身姿窈窕的她本有一门刚定下的亲事,不想陈员外在其快成亲的前一个月,用手段逼迫她未来的夫家上门退了亲,然后威逼柳老秀才,将柳姨娘嫁进了陈家。   别看陈员外年事已高,却极爱这些年轻的小姑娘,短短两年,便娶进了十几个。   而此次府上有人“开花,”陈员外只顾着自己出了府,一点也没想过自己那十几房的小妾,等他安顿好,想起的时候不是派人将人接过来,而是让人传话让这些姨娘各自散去,且不准靠近自己所住的地方半步。   他是怕这些姨娘染上了,所以不想要了。   得到消息后,在这些姨娘中柳寒烟是最高兴的,她家中只有柳父一人,自己又是独女,现在出了府,即使嫁不出去,她也能在长辈身前尽孝。   而她之所以会来陈德才的庄子,也是陈德才吩咐人去请来的。   “三少爷。”   柳寒烟一见陈德才进门,便起身行礼。   “柳姑娘不必如此,是陈某有事相求。”   如今柳寒烟已经脱离了陈府,陈德才自然不敢再叫其姨娘。   柳寒烟微微一笑,她扫了一眼站在陈德才身后的红卿瑞两人,垂眸道:“不知三少爷找小女子有何事?”   “实不相瞒,是为了家父。”   陈德才别别扭扭的回道。   柳寒烟闻言双唇立马就抿成了一条线,脑中也一片混乱,就怕陈德才说出自己不想听的话。   她之所以愿意来,也是因为陈德才在她嫁进陈家后,对自己的父亲照顾有加,若不是为了这点恩情,她是绝对不想见到任何一个陈家人的。   “姑娘不必紧张,我只是了解一些事儿。”   陈德才连忙道。   “三少爷请说。”   陈德才吸了口气,将红卿瑞交给自己的问题一一问出。   “你知道我爹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吗?”   柳寒烟双手握成拳,脸色有些发白,“三少爷,陈员外即然是你爹,你该清楚才是,何必借此来羞辱我!”   陈德才一愣,想追问清楚又见柳寒烟这副模样,顿时求救般的看向身后的红卿瑞。   红卿瑞见此,走上前从怀里掏出捕快的令牌,“由于怀疑陈员外牵扯了一件案子,所以红某奉命来调查陈员外,柳姑娘若是愿意.....”   “愿意!”   没等红卿瑞的话说完,柳寒烟便大声道。   她原本苍白的脸突然有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对柳寒烟来说,若是官府在她这里真得到了有用线索,那陈员外是不是会有牢狱之灾?这样,自己算不算报了仇....   “多谢。”   钱和很有眼色的将大门轻掩上,随后从怀里掏出纸笔,等着记录。   “说实话,我并没有真正见过陈员外,不只是我,就是其他姨娘也是没见过的。”   静默了一会儿后,柳寒烟缓缓开口道。   由于是妾氏,陈员外都是直接派轿子将她们从后门抬进府便了事的,不说喜事了,就是家宴也没有让她们露过面。   “怎、怎么会呢?”   陈德才惊讶极了,他记得自己的父亲最喜爱的便是柳寒烟,时常让其作陪,不管是白天还是黑衣,怎么柳寒烟会出此言?   柳寒烟自然明白陈德才话中的深意,也清楚这么多个姨娘,陈德才为何就请她一人过来。   她看了一眼面色沉静的红卿瑞,心中堆积的难受消散了些,继续道:“他白日召我们过去,也只是让咱们坐在院子里,或者是隔着屏风与他说说话,从不让我们靠近他。”   陈德才的眼睛瞪得老大,红卿瑞垂眸思索了片刻,问道,“白日里,陈员外那小厮是否寸步不离?”   柳寒烟想了想,发现确实是如此,于是连忙点了点头。   钱和见此赶忙记下来。   “而到了夜里,”柳寒烟的脸色有些发白。   陈德才的脸色也开始别扭了,总觉得听自己父亲的女人说起他们晚上的事儿有些不好。   不过柳寒烟自然不会说得这么露骨,而是很简明的叙述,“他会等到天黑尽了,先让小厮将他推出去上茅厕,然后才进来...”   “他进来时,屋子明亮吗?”   红卿瑞问道。   柳寒烟摇头,“他们出去时便会将灯火熄灭,回来的时候只有陈员外一人,那小厮在门口守着。”   红卿瑞的脸色突然一变,“陈员外是怎么进屋的?”   钱和闻言也看向了柳寒烟,只有陈德才没发觉什么问题。   “走进来的,不过走的很慢。”   闻言,陈德才说道:“我父亲平日坐轮椅,偶尔也走走。”   柳含烟抿嘴,似乎不想提及那一幕,说话的时候垂下了头。   没多久,她似乎平静下来了,接着道:“入夜后,他都是不说话的,每晚都会让人把我们送回去,从不让我们过夜。”   说完,柳寒烟忍不住将手握成了拳。   钱和扫到她的手腕,皱眉问道:“柳姑娘这手腕处的绑痕?”   柳寒烟浑身一颤,将衣袖往下拉了拉,“他喜欢将我们的手反绑在身后,就是眼睛也是被蒙住的。”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早就知道荤味的钱和与陈德才都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也暗自嘀咕着,想不到陈员外还有这种癖好。   只有清心寡欲的红卿瑞想到了一个可能。   陈员外不想让自己的妾氏看见自己。   是觉得自己年老皮皱?   红卿瑞陷入沉思。   而这边的钱和继续问道,“那偏房的醋与木炭你见过吗?”   柳寒烟摇头。   “我们不是待在院子里,便是待在正房的外间,总之白日是不会见到他的。”   “他都说些什么?”   “说的很杂,什么都有。”   红卿瑞抬起头,“提过陈家三兄弟吗?”   柳寒烟摇头,“从不提,不过陈家的生意他倒是提过很多次。”   陈德才苦笑一声,“父亲老了,倒是怕我们夺他的东西了。”   “什么叫夺?这本就是你们陈家的生意。”钱和不赞同。   红卿瑞看向柳寒烟,“有劳柳姑娘了。”   柳寒烟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笑,“我知道的并不多,有用吗?”   “有用。”   红卿瑞点头。   柳寒烟离开后,红卿瑞让陈德才将那小厮的身份查一查,毕竟那小厮是陈府的人,由陈家来查来得快些。   晚饭时,红卿瑞盯着面前的红烧豆腐脸色有些难看。   没心没肺的钱和却吃的很爽快,一边吃一边赞道:“这味道和小掌柜做的相差无几,三少爷你们家这厨子手艺不错啊!”   见钱和吃得高兴,陈德才也放下心中的烦闷事,一边给钱和满上酒,一边笑道:“原本的厨子我没带下来,这厨子是今儿才招上的,我琢磨着在这庄子上也待不久,所以便让小武找了个做短时的厨子,别说,这小武办事就是让人放心,若不是这厨子不愿意,我还真想带回府上去。”   “不愿意?这厨子倒是有意思。”   钱和笑着与陈德才碰了碰杯,也不怪他这么说,陈家财力雄厚,能进陈家做厨子,那月钱可比在外面强得多,指不定少爷哥儿们吃高兴了,还会发些赏银。   晚饭后,红卿瑞直接来到灶房,果然,逮住了某个不该出现的小人儿。   “哎哟!瑞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小豆子一脸惊讶,就差没学着戏里拍着大腿大呼:兄台,缘分啊!   ------------ 第十一章   红卿瑞皱着眉,示意某人跟出来。   蓝豆米对身旁打杂的人招呼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灶房旁边有一小院,里面种的都是些花花草草,此时两人便在小院处停着。   由于还在初春,这傍晚带着些凉意,于是红卿瑞打算速战速决。   “你怎么来这做厨子?铺子不管了?”   蓝豆米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起谎来:“这几日铺子的生意不是很好,恰好我一个好哥们儿说这陈家要找一个做饭的,所以我就来了,没想到居然遇见瑞哥你,还真是巧啊。”   巧?   红卿瑞看着眼前眼带嘚瑟的蓝豆米,最终还是没戳破他的谎言,“你也不怕危险,说来就来。”   蓝豆米啧了一声,“就做几天菜,不怕,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没人能骗得了我。”   红卿瑞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好了不少,“要在这里待多久?”   蓝豆米双眼眨巴了几下,那得看你在这里待多久,“不知道,看情况吧。”   闻言,红卿瑞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等我办好案子你便跟着我回去。”   “那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就麻烦瑞哥带我一程啰!”   蓝豆米笑眯眯的道。   红卿瑞倒没想太多,点了点头,又嘱咐了蓝豆米几句话,两人才分开。   回到屋里的红卿瑞并没有歇息,而是换上了夜行衣。   这边,陈管家从陈员外的房里出来时,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   一直在外面等着他的小厮明成,见他如此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希望老爷没有为难陈叔。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陈管家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明成将茶泡好,送到陈管家的手里。   “你说老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陈管家的话让明成的脸皱了皱,“陈叔,老爷不会是看上白日过来送菜的那位哥儿了吧?”   陈员外这次进庄子亲自点了陈管家一同前往。   原因是,陈管家不仅办事利索,且对陈家忠心耿耿。   “可不是,你说老爷怎么越老越.....唉,那哥儿已经定了人家了,这不是造孽吗!”   陈管家虽然忠心,可是他也明白是非,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明成也跟着叹了口气,“可老爷的话,咱们能不听吗?”   陈管家垂下眼,又是一阵叹息。   黑暗处的红卿瑞眉头拧了拧,不过在看见陈管家吩咐明成偷偷去给那哥儿一家报信,让他们赶紧逃之后,他又挑了挑眉。   红卿瑞闪身窜进陈员外房间的房梁上,发现陈员外正在书桌前坐着,他垂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而那日所见的小厮正在一旁磨墨。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里显得十分安静。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一股酸味儿。   红卿瑞盯着角落里放着的醋坛子,依旧是没盖盖子。   “老爷,您别着急,那小哥儿今晚就来伺候您,清风先伺候您沐浴一番。”   清风说着,便没再继续磨墨,而是将陈员外推往旁边的屋子。   红卿瑞奇怪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陈员外从头到尾便没说一个字儿。   没一会儿,偏房便传来阵阵水声,红卿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过去了。   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那浴桶中正在清洗的人并不是陈员外,而是那说话的清风!   而陈员外依旧坐在轮椅上,垂着头,一动不动。   “老爷,您慢点洗,别着急。”   清风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一边往自己身上浇水,一边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红卿瑞盯着陈员外的身影,他好似没听见似的,连头也没抬一下。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这是陈管家来复命了。   “老爷,您歇息了吗?”   清风不慌不忙的擦干身体,穿好衣衫,他推着陈员外往正屋这边走,而此时陈员外的声音出现了,“人带来了吗?”   红卿瑞双目一凛。   那声音分明是从小厮的身上传来的!可是那小厮的唇并没有动.....   陈管家恭敬的回道:“待小人去时,那小哥儿一家已经不见了,为此小人又寻来一位姑娘,老爷是否要....”   “不见!败兴!滚回去!”   “陈员外”大怒道!   陈管家对着房门连连磕可几个响头,最后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等陈管家的脚步声退下后,清风又将陈员外推到书桌前,“老爷您别生气,下一次,小的为您找了一个更好的,您歇息,小的退下了。”   说完,清风便往里屋走去,解下衣衫躺在了床上。   等清风的呼吸平稳后,红卿瑞才落下地,他来到陈员外的身边,探出手试了试对方的脖颈处,再捏了捏对方的肩膀。   果不其然,陈员外早就没有呼吸了!   掩下眼中的情绪,红卿瑞出了庄子。   陈德才正与自己的夫人腻歪呢,便听见小武在外低声道:“三少爷,红捕快请您去书房一趟。”   陈德才眼睛一亮,穿好衣衫便来到了书房。   “红捕快,可是有消息了?”   红卿瑞看了他一眼,“那清风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小武!”   陈德才有些尴尬的冲着房门处叫了一声。   小武进了屋子,“三少爷,有何吩咐?”   “让你去查清风,查出来了吗?”   “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不过管家说清风是三年前进的陈府,是大少爷在牙婆的手里买回来的,因为清风做事细心且仔细,大少爷便给了老爷使唤,至于清风以前的事儿,最快也得明早才能回话。”   “嗯,下去吧。”   陈德才点了点头。   “是。”   小武恭敬退下了。   “怎么,那清风有问题?”   陈德才坐在红卿瑞的对面好奇道。   “只是查一查,以防万一。”   红卿瑞扫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实话实话,在案子没查清之前,谁也不能信。   “也是,”陈德才点头,“你找我是?”   “就为了这事。”   红卿瑞起身,“既然结果还未出来,陈三少爷便去歇息吧,红某打搅了。”   “无碍无碍,红捕快请。”   送走红卿瑞的陈德才,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突然笑了。   “真是个聪明人。”   翌日。   还未等红卿瑞去找陈德才,陈德才便率先派人来请两人了。   “那清风是个孤儿,吃着百家饭长到七岁后,便被一路过的外域人给收养了,那外域人去世后,清风也被赶出了家门,随后被人骗了,卖给了人贩子,机缘巧合之下被我大哥买了下来,进了咱们陈家。”   陈德才说完,不禁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   “孩子?”听话向来不听重点的钱和瞪大眼,“那小厮看着也二十出头了吧?还孩子!”   “咳咳,我这不是说他小时候吗?”   陈德才囧着脸扭过头道。   “百家饭也不是好吃的”   红卿瑞抬起头,突然瞥见陈德才的手,那双手很干净,可以说白白嫩嫩,保养的很好,且指甲也剪得很整齐......   “红捕快,难不成这清风有什么问题?”   红卿瑞对上陈德才的眼睛,沉静道:“在没出结果前,任何人都有问题。”   “哈哈,这话说得有理!”   陈德才大笑。   陈德才并不是闲人,与红卿瑞等人聊了几句后,便去忙了。   “你留下来看着陈家人,我回衙门一趟。”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钱和拍着胸口保证着。   “小师傅,夫人要的百花蜜甜饼做好了吗?”   蓝豆米正歪着脑袋想红卿瑞呢,一个不长眼的小厮便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百花蜜都没给我,我怎么做啊!”   蓝豆米这白眼翻得实打实的,小厮一愣,随后一拍脑袋,“哎哟,定是那小丫头忘记了!我这就去拿!”   说完,便跑开了。   蓝豆米轻哼一声,有些不高兴的踢了踢脚下的柴火,虽然跟着瑞哥来了,可是连说话的空闲都没有,早知道就不来这做厨子了,直接跟上去不是更好?   “豆子,到大槐树口来找我,我带你离开这。”   蓝豆米脚一顿,他左右瞧了瞧,发现周围只有他一人。   “瑞哥?”   头顶传来一道清脆的瓦块声,蓝豆米顿时明了。   他心里喜滋滋,面上哭唧唧的找到了管事的,声声泪下说起家中病重的阿么,然后拿着对方结给自己的工钱,屁颠颠的跑开了。   瑞哥是不是要对自己表白啊?想想就美得不行!   ------------ 第十二章   蓝豆米的脚快,没多久便与等他的红卿瑞会了合。   “上马。”   红卿瑞伸出手示意蓝豆米上来。   蓝豆米看着面前的手,脑子有些昏呼呼的。   “豆子?”   红卿瑞不解的看着垂头的人,再次唤道。   蓝豆米嘿嘿一笑,将左手心在自己身上蹭了好几下后,才小心翼翼的抓住红卿瑞温热的大手,随后被红卿瑞轻巧的拉上了马,“抓稳了!”   “嗯!”   蓝豆米双手一伸,左右手张得老大,瓷瓷实实的抱住了红卿瑞的劲腰!最后还使劲儿将自己的脑袋在红卿瑞的后背上蹭了好几下,一脸的满足。   红卿瑞:......   “瑞哥,我还没骑过马呢,我抱着你成不?”   已经被抱了的红卿瑞只能点了点头。   “嗯。”   “瑞哥真好!”   蓝豆米再次蹭了蹭红卿瑞的后背。   红卿瑞抓住缰绳的手微微一紧,他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驾着马往县城赶去。   “瑞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走了半个时辰后,蓝豆米瞅了瞅周围的景色,纳闷道。   不是说办案吗?怎么会是回县城的路呢?   “我回衙门有事,顺便将你带回去。”   红卿瑞加快马速,沉声道。   这次的事儿有些棘手,他得回去禀告顾长文,好增加人手。   蓝豆米瞪大眼,扣在红卿瑞腰间的手微微一用力,“啊?”   红卿瑞的眉微微一动,到底没说什么。   “可是....”   “听话。”   这两个字一出口,蓝豆米是彻底的安分下来了。   他微微红着脸,故意道:“那,听话的孩子有糖果吃吗?”   红卿瑞闻言一愣,随后又想起对方的年龄以及还带着些稚气的脸庞,“有。”   蓝豆米闻言更满意了,手上的力度也越发紧了,“那我等着。”   又过了半刻钟。   “豆子。”   红卿瑞的额角冒出细碎的汗珠。   “怎么了?”   “别抱这么紧。”   他快喘不过气了。   蓝豆米急忙松了松手,他都忘记自己的力气比一般人大的事儿了。   “这样可以吗?”   “嗯。”   其实还是有些紧,不过想到蓝豆米可能是第一次骑马,难免有些紧张后,红卿瑞便没说话了。   红卿瑞骑得快,用了大半天便到了县城。   将蓝豆米送回铺子后,红卿瑞急忙回了衙门。   “如此说来,这原本以为是家事的事儿,如今却成了案子!”   听完红卿瑞的禀告后,顾长文的脸色开始泛红,眼中又燃起了阵阵兴奋之色。   这副模样看得孙捕头的脑门直冒青筋。   红卿瑞倒是没什么触动。   “孙捕头!”   “在!”   “你带人暗中盯着陈家,红捕快在明,你们便在暗!”   “是!”   为了方便,红卿瑞与孙捕头等人一前一后离开衙门。   等红卿瑞到陈德才的庄子时,便发觉庄子上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拉住一下人问道:“三少爷可在?”   下人见他穿着护卫的衣衫,以为是陈德才身边的人,于是带着几分恭敬与惋惜道:“三少爷去老爷庄子上了,今天上午那边起了火,老爷没救回来...”   红卿瑞脸色一变,松开下人便赶了过去。   钱和刚从里面出来,见到红卿瑞后赶忙上前,“红哥,老爷子死了。”   红卿瑞看着他,“怎么死的?”   “下人不小心走了水,陈员外午睡,腿脚又不好,等找到的时候已经烧焦了。”   钱和脸色沉重道。   “三位少爷都在里面?”   “嗯,正哭着呢。”   “陈员外身边的小厮清风呢?”   听到这话,钱和的脸色有些说不出的尴尬,“那位走了水的下人便是清风,看见陈员外的尸首后,清风当场便撞死了。”   其实,就是清风自己不撞死,主家也会将其折磨致死,因为清风是奴籍,陈家是他的主家。   红卿瑞的脸色更差了。   “尸首在哪?”   “那清风害了他们的爹,所以陈德才恨得厉害,吩咐人将其尸首扔到了乱坟岗。”   乱坟岗的四周是大山,山上的畜生不少,此时清风的尸首怕是被吃干净了。   “红哥,这事儿还查吗?”   钱和犹豫了一会儿后,问道。   红卿瑞没说话,而是越过钱和,往庄子的方向走,钱和不解的回过头,发现陈德才从庄子里出来,此时正往他们这边走。   “红捕快,钱捕快。”   陈德才双眼通红,声音带着低哑,应该是哭了不少时候。   “节哀。”   红卿瑞掩下眼中的神色,抱拳沉声道。   陈德才眼眶又是一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深青色的手帕,背对着两人擦了擦眼角,随后转过身,“我爹去了,之前的事儿,便停了吧,小武。”   小武端着一盘盖着布的东西上前。   陈德才将布掀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百两纹银。   “这是陈家的一点心意,这几日打搅两位了,陈某深感愧疚。”   钱和瞪着那一盘的银子,逼着自己扭过了头。   天哟,有钱人出手都这么大方?   “三少爷言重了,这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陈员外的事,您节哀顺变,红某告辞了。”   钱和闻言也对着陈德才拱了拱手,“钱某告辞。”   陈德才感动的吸了吸鼻子,“家里出了这等事,就恕我不送了。”   “三少爷留步。”   半个时辰后。   “红哥,咱们真的就这么走了?”   走进十里铺的钱和皱眉道。   红卿瑞看向钱和,“此话何解?”   钱和见红卿瑞看着自己,有些摸不准的回着:“我总觉得陈员外死得有些蹊跷。”   红卿瑞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拍了拍钱和的肩,有些欣慰的点头。   “何止是蹊跷,天色不早了,咱们找家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钱和看了看天,已经黑了一大半了。   红卿瑞要了两间房,一壶好酒以及一桌好菜。   “客官是在大堂里用,还是房里用?”   “房里。”   “好勒!”   等饭菜上来后,钱和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红哥,咱们两个人吃这么多菜啊?”   “哼,你别想得太美!那是给老子点的!”   熟悉的调调刚听见耳里,钱和一转头便看见孙捕头从窗户口钻了进来。   “哎哟,头儿!快坐快坐!小钱给您满酒!”   狗腿得不行的钱和谄媚道。   孙捕头被逗得直笑,他戳了戳钱和的大脑门,叹了口气道:“陈员外突然去世,说明那些人察觉到咱们的动作了,你们万事多加小心,别翻了船。”   钱和闻言直点头,“您放心吧,就算我是吃素的,咱们红哥也不是啊!”   跟在红哥身边安全着呢!   红卿瑞叹了口气。   “昨夜我去探了探陈员外的庄子,那陈员外气息已断,全身僵硬,怕是死了几天了,更让人吃惊的是,那清风居然能模仿陈员外的声音,我若是没猜错,这两年来,陈员外之所以会性情大变,与那清风脱不了干系。”   孙捕头眉头紧皱,钱和更是吃惊。   “那今日那场火,岂不是清风自导自演?”说完,钱和又觉得不对,“可是那清风自己也撞死了啊!”   “头儿,你说这清风是不是见事情败露,所以来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孙捕头发生一声冷笑,“我看是鱼目混珠!”   钱和没听明白,于是看向了一旁的红卿瑞。   红卿瑞抬眼道:“清风脚底实墩,不是习武之人,我夜探庄子的事儿,他并没有发觉,他会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给他递了消息,他自知难逃一死,便出此下策;第二,这根本就是一个局!我与你,都是这棋盘中的棋子!”   钱和听得脑子发懵,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都掉了下去。   孙捕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这才刚开始就傻了?!”   钱和老脸一红,“头儿,这、这还是我第一次碰见这么复杂的案子。”   “害怕了?”   “怕什么!做咱们这一行的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要是怕,当初我就不会选这条路了!”   钱和挺起胸膛,有模有样的说道。   孙捕头轻笑一声,举起酒杯与钱和碰了碰,“算你小子会说话。”   “红哥,你也来一杯?”   钱和看向红卿瑞,红卿瑞摇头。   “别管他,他平常就不沾这些,更别说如今还在办案子。”   孙捕头也不在意,笑道。   因为还有事儿办,两人也知道分寸没有多喝,孙捕头也没多待,没多久便离开了客栈。   钱和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红哥,今儿晚上咱们去哪儿?”   红卿瑞看向窗外的夜色,轻声道:“哪也不去。”   ------------ 第十三章   深夜。   “禀主人,那两捕快还未离开十里铺,不过倒是安分,没出来溜达。”   一黑衣人恭敬的跪在地上,对屏风里面的人道。   屏风里的人点了点头,语气很平静,“继续盯着,直到他们离开十里铺为止。”   “是!”   翌日一大早,红卿瑞便将钱和从被窝里逮了出来,然后指了指身旁的人,“你和他回衙门一趟。”   钱和搓了搓眼睛,他指了指说话的陌生人,又指了指站在说话人旁边,与红卿瑞一模一样的汉子,脑子立马清醒了一大半,“小邓子?”   他们几人中,只有小邓子会易容术,也正是因为这个本事,前任县令才将他招进来做了捕快。   “啧,没意思。”   被识破的邓卿瘪了瘪嘴道。   钱和看着“红卿瑞”做出这样的表情,顿时扭过了头。   别扭。   等钱和收拾好后,他又疑惑的看着换了一张脸的红卿瑞,“红哥,你这是要留下?”   “我得留下,你们回衙门向大人说明实情。”   说完,红卿瑞又看向邓卿,嘱咐道:“你们赶紧赶路,回到衙门后才褪下装扮。”   “是!”   邓卿学着红卿瑞,面无表情道。   “红哥,万事小心。”   钱和咬了咬牙,也对着红卿瑞拱手道。   “我知道。”   钱和与“红卿瑞”前脚出了客栈门没多久,后面便跟上了几个很普通的汉子。   红卿瑞藏身在客栈的屋顶上,看着一行人都离开后,他才跳下后院,挑起一旦柴,往郊外走去。   一路上他都埋着头,脚步却一点都不慢,没多久便来到一处没什么人烟的地儿,他将柴火放在一大石头后面,随后运用轻功攀上了半山腰,孙捕头正在那抽着旱烟,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两位身穿常服的人,分别是赵方俊与罗钟。   “孙叔。”   “嗯,他们走了?”   “走了,后面跟了几个人上去,身上没有杀气,想来只是确定钱和他们是否离开十里铺。”   红卿瑞道。   赵方俊闻言眯了眯眼,“陈家的人?”   孙捕头熄灭烟,起身舒了一口气,“清风虽然死了,可是却还有清风那样的人在,咱们得混进陈家。”   “咋混啊?咱们又不是小丫头或者小哥儿。”   赵方俊拧起眉。   孙捕头瞪了他一眼,“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干瞪眼瞪出来的!”   一旁的红卿瑞看向山脚,突然道:“有一个人,能帮我们混进去。”   陈管家正招呼着人收拾东西好回陈府呢,突然一小厮上前笑道,“陈叔,外面有一年轻汉子找你,说是你的外侄儿。”   “外侄儿?”   陈管家疑惑的皱起眉,他没什么外侄儿啊?   “我出去看看,你看着点他们,别漏了东西!赶紧收拾好,咱们好进府忙活老爷的丧事!”   “放心吧陈叔!”   陈管家叹了口气,出了庄子大门便见一年轻人正在外边站着。   这模样不熟啊?   他摸了摸胡子,最后还是上前道:“小兄弟,是你找我?”   红卿瑞一见陈管家,立马就跪在了陈管家的面前,“陈叔,我可找到你了!”   陈管家吓了一跳,赶忙弯腰想要扶起红卿瑞,不想红卿瑞一手拉住他的胳膊,一手从怀里掏出衙门的牌子,低声道:“陈管家,你家老爷死的蹊跷,大人特让我等来查明。”   陈管家大惊,他急忙看了看四周,三位少爷早上便带了陈员外的尸首回府了,此时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他顺势蹲在红卿瑞的面前,仔细看了看那牌子,发现确实有官府的印后,才放下心,“小人现在就请待您回府见几位少爷。”   “不可!据我们的消息,你家少爷并不清白。”   红卿瑞沉声道。   陈管家脸色大变,差点没蹲稳,“这、这、”   “为防打草惊蛇,咱们只能进府暗中查询,陈管家,就拜托你了!”   陈管家矛盾极了,他只是一个小管家,这等大事儿怎么做得了主啊!   “陈管家放心,最多十日,咱们便离开陈家。”   红卿瑞知道陈管家难做,可是现在没有其它法子,只能出此下策了。   陈管家咬了咬牙,一把抓住红卿瑞的手臂低问道:“容小人问一句话!”   “请说。”   “我们老爷自打两年前那场大病后,便性情大变,这是否与案子有关?”   红卿瑞抿了抿嘴,“我只能告诉你,你家老爷并不是在昨日那场大火里去的。”   陈管家闻言,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你们有多少人?”   “两人,我,还有一位姓赵的兄弟。”   “成,今日咱们便要进府,正好有两个活儿没人做,你们便替上去,这粗实小人的事儿,上面的人并不过问,这是这进了府,怎么查,就看你们了。”   陈管家将红卿瑞扶起身。   “陈叔,你的大恩大德,侄儿陈瑞没齿难忘!”   红卿瑞红着眼,大声道。   陈管家正疑惑红卿瑞为何突然这么时,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他赶忙回头,见只是过来拖东西的马车后,顿时松了口气。   “小弟!你走的太快了!”   赵方俊得到红卿瑞的手势后,从大树后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陈管家也不是笨人,他一间赵方俊便知道这是另一个“侄儿。”   “好家伙,几年不见,都长成大伙子了!”   陈管家很上道的拍了拍赵方俊的肩膀,赵方俊今年二十六,别说,还真是个大伙子。   “陈叔,我都成亲了,能不是大伙子吗?”   赵方俊嘿嘿一笑,靠近陈管家时又低声说了句,“以后叫我陈俊。”   陈管家点头,将两人带进庄子,把活儿安排给他们。   随后又找来明成,“这两个是我的外侄儿,你多照看照看。”   陈管家还有几年便回乡养老了,这明城聪明且会办事,于是陈管家一直带在身边,等他走了,明成便接做管家,这是几年前陈员外点了头的。   一听是陈管家的外侄儿,明成立马点了点头,“陈叔放心,都是兄弟,我知道怎么做。”   “好小子,”陈管家欣慰的拍了拍明成的肩膀,“他们也干不了多久,这事儿别张扬。”   一听这两人干不了多久,明成本来有些沉的心顿时敞亮了不少,他还真不放心自己做了管家后,前管家的亲人在自己手下做事儿。   “是是是,我有分寸。”   一直在庄子附近的观察动态的孙捕头见两人进了庄子后,皱着的眉头也松下了,“罗钟,咱们先去十里铺潜伏着。”   罗钟点头。   一个时辰后,红卿瑞两人进了陈府,赵方俊留在灶房挑水劈柴,红卿瑞则是跟着一老园头打理陈家的画花草树木。   虽然两人不在一块儿干活,可是明成为了讨好陈管家,特意让红卿瑞与赵方俊一间房,算是很照顾了。   “啧啧,人比人气死人,红哥,同样是干粗活儿的,你怎么就能拿到这么轻松的活儿呢?”   赵方俊坐在凳子上叹息道。   红卿瑞关好窗户,闻言笑道,“咱们换一换?”   “别别别,”赵方俊连忙摇头,“我说笑呢,红哥,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暂时按兵不动,不过我们可以从下人的嘴里套出一些东西。”   赵方俊猛拍大腿,“别说,我在灶房这半天功夫,就听了好几个消息。”   “说来听听。”   “第一个,陈大少爷与陈员外多年前吵过一架,感情并不像外人传的那样好。”   “第二个,陈员外的丧事还未办完,这陈二少爷便提出分家,并且要搬离陈府。”   听到这儿,红卿瑞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分家?”   “是,陈员外在世时,这三位少爷虽然有自己的院子,可是家产并没有分开,这陈二少爷说的分家,便是分家产。”   “其余两位同意了?”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那几个厨子闲聊说的。”   红卿瑞点头,“明日我再打听打听。”   老园公叫陈大树,他今年五十二了,因为是家生子,而且还有一手弄花铲草的好手艺,便一直被用着,他对红卿瑞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些花草都是我的孩子。   红卿瑞一便给陈大树打下手,一边听陈大树说话。   “这兰花别看只有这么一小盆,其实都养了五六年了,你说养个孩子养五六年,现在都能到处跑了,这兰花倒是乖张,这么多年一点儿也不见长。”   红卿瑞静静的听着,也没回什么话,他知道陈大树只是年龄大了,喜欢唠叨,他说话并不是要人回他,只是想说说罢了。   ------------ 第十四章   “陈瑞啊。”   陈大树一边修剪枝叶,一边唤到。   “叔,我在呢。”   红卿瑞笑着回道。   陈大树眯着眼睛瞧了瞧红卿瑞,虽然长相普通了些,可是那双眼睛生得好,这身板虽然看着瘦弱,可是实际上很有力量,想起自己在二少爷身边伺候的小孙女....   “你多大了?”   “二十有三。”   “家里几口人啊?”   “一共四口人。”   红卿瑞将陈大树修剪下来的枝叶放在一旁的簸箕中。   陈大树微微一笑,“成亲了吗?”   红卿瑞的手一顿,抬起头时一脸的笑容,“去年成的,孩子都一岁多了。”   陈大树一愣,“去年才成的,孩子就一岁多了?”   这汉子不会是喜当爹吧?   红卿瑞也没去算,这会儿被问住,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少见的红了红脸,见陈大树一直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扯谎道:“我夫郎是童养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陈大树笑得和株菊花似的,年轻人嘛,难免有些地方比较冲动。   “对了叔,我听说少爷们要分家?”   红卿瑞靠近陈大树,轻声问道。   陈大树眉头一挑,伸出沾满泥土的手戳了下红卿瑞的额头,“这主家的事儿,也是咱们下人能随便打听的?”   “是,是我逾越了。”   红卿瑞生怕陈大树将自己的“脸皮”戳歪了,赶忙求饶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这事儿也不奇怪。”   陈大树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示意红卿瑞继续干活儿,他先歇息歇息。   “您说说?”   “别看咱们五房的只有三位少爷,可这三位少爷比起京城那些少爷也不差,如今主家的生意越发的不好了,为了重回京都,陈家子弟都想干出一大事儿!”   “为此,三位少爷也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大少爷想做茶商,二少爷想开酒楼,三少爷想做玉石生意,而老爷则是一直坚持着绸缎生意。”   红卿瑞点头,陈大树继续道,“老爷在世时,还能稳住他们,如今....分家是早晚的事儿。”   红卿瑞垂下眼,摆弄着被陈大树修剪好的长青树。   “那三位少爷的性情如何?我这刚进府,还是小心些好。”   “大少爷虽倨傲,可重感情;二少爷嘛,你别看他整天泡在温柔乡里,他可是这三兄弟里最精明的人,而三少爷,性子稍微弱了些,可是人孝顺,总的来说这些小主子都不是打虐下人的,别怕。”   红卿瑞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叔,咱们这修理好了,去旁边的院子吧。”   陈大树本想点头,可当他看清旁边的院子是什么地儿后,赶忙阻止了拿东西想过去的红卿瑞。   “这院子咱们不去,不只是今天不去,日后都不去,你什么也别问,这是老爷定下的规矩。”   那是一个很小的院子,从外面望进去只能看见一棵大柳树的树枝。   “小的知道了。”   红卿瑞嘴上顺从,心里却记下了这个院子的位置。   “红哥!你知道我在灶房遇见谁了吗?”   红卿瑞前脚刚回屋子,赵方俊后脚便跑进来了,还一脸兴奋。   “孙叔?”   “啧,头儿又不会做饭,不是他。”   赵方俊摇头。   红卿瑞见此心中涌起阵阵不祥之感,“是衙门的人吗?”   “不是。”   得了。   红卿瑞知道是谁了,他没再问赵方俊,而是直接去了灶房。   蓝豆米刚做好一盘子红烧豆腐让小厮端走,迎面便又来了一陌生小厮站在自己面前。   “要什么菜?”   红卿瑞看着面前的小哥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爆炒豆子!”   “咿?!”   熟悉的声音让蓝豆米顿时认出了眼前的小厮。   他干笑了几声,一边对红卿瑞挤眉弄眼了一番,一边提高嗓音,“豆子怎么能爆炒呢!豆子是好豆子!好豆子不能爆炒!”   一旁的大厨子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管它豆子好不好呢,既然主子想吃爆炒的,就爆炒嘛。”   蓝豆米闻言又是一阵干笑,见现在也没活儿,便扯着红卿瑞来到灶房的后院,这后院是几个厨子住的,中间还开了一片菜地。   “红哥你先别骂我,我不是自己要来的。”   一到地儿,蓝豆米便怂兮兮的投了降。   “怎么回事儿?”   红卿瑞的脸色本来就不好,这会儿更黑了。   蓝豆米咽了咽口水,小声的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今儿早上,我刚开门做生意,就见一汉子牵着马站在铺子面前,一见我就说是陈德才派来的,说陈德才喜欢我做的菜,问我愿不愿意来陈家做厨子....”   “你就这么来了?”   红卿瑞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蓝豆米见此赶忙添油加醋,“不来不成啊,你是没瞧见,那汉子的脸都黑成锅底了,我若是不来,怕被撕了...”   其实,那汉子的脸本来就黑。   不想这么一说,红卿瑞的脸又黑了,“他们怎么知道你在何处?”   说到这个,蓝豆米有些不好意思,“上次进庄子的时候,那管事的问我,我就随口提了一句在县城那边开了个铺子,不想他们还真一家一家的找过来了。”   他当时一心想进庄子,这开铺子也是增加好感的一项啊!   “小蓝!三少爷还要一盘红烧豆腐!”   大厨子见蓝豆米一直没回来,于是扯着嗓子大声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三少爷就爱吃这小哥儿做的菜,难不成是对着小哥儿有想法?   “来了来了!我这正扯葱花呢!”   蓝豆米扫了一眼地里绿油油的小葱,急中生智的回道。   “红哥你放心,我这力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有事儿的,再说我还有那种本事呢!说不定能帮你。”   说到最后,蓝豆米冲着红卿瑞眨了眨眼。   “你见过陈德才了?”   “见过了,他没说谎,是真的喜欢我做的菜。”   蓝豆米肯定道。   红卿瑞总算是恢复了平静,与蓝豆米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   等他踏出灶房后,红卿瑞突然停住脚。   陈员外还在办丧事,这三少爷的胃口怎么这么好?   一想到这,红卿瑞赶忙回了屋子。   赵方俊刚冲完凉回来,此时正瘫在床上哼着小戏曲儿。   “老赵,我问你这一天下来,陈德才都是用了饭的?”   赵方俊一听,赶忙起了身,“你没提这事儿,我还真忘了,这陈老爷子的丧事,只有三少爷让小厮来灶房取饭菜,还特意找了小掌柜过来,另外两位少爷就喝了点热粥。”   红卿瑞将窗户关上,“你向豆子表露身份了?”   “豆子?哦哦哦,”赵方俊眼珠子一转,立马反应过来,“没有,我知道分寸,这小掌柜还没来时,灶房里的几位厨子便忧心忡忡的,说三少爷让他们留一口锅出来,说是给新来的厨子,这不,等新厨子来了,我也是看热闹凑过去的,不想就是小掌柜。”   红卿瑞闻言静默了片刻。   “灶房的事儿你多看着点,特别是陈德才的饭菜以及口味的变化。”   赵方俊正着脸,“你是说?”   “八九不离十,今夜我要出去一趟,有什么情况你立马发暗哨。”   “万事小心!”   “我知道。”   深夜,一道抓不住的身影从陈府窜了出来,直往东边的山林。   “孙叔?”   “这儿呢。”   红卿瑞顺着声音来到一大石头的后面,只见孙捕头与罗钟正坐在那喝着小酒,吃着小肉。   “我在陈府发现一个可疑的院子,本想今夜去探探,不想那院子的外面居然有暗士在。”   孙捕头放下手中的杯子,“这事儿你别管,我和罗钟去,你与小赵按兵不动,以免暴露。”   “是。”   红卿瑞走后,赵方俊便一直没有入睡。   咚咚咚!   “起来!查房!”   赵方俊猛地起身,看向房门,“陈三儿?”   赵方俊人虽然抠门,可是这嘴才好,很容易交到朋友,这不,陈三儿便是他这两日交到的一个小管事。   “快起来,府上出事儿了。”   陈三儿也是仗义的人,听到赵方俊的疑惑后,也给了个小情,低声说了句便去敲下一个屋子了。   赵方俊暗叫的不好,正愁怎么办时,窗子便传来一阵轻响,他赶忙过去开了窗。   红卿瑞跳了进来。   “红哥,你的夜行衣呢?”   赵方俊看着身着小厮服的红卿瑞不解道。   “藏起来了,走,咱们快出去,免得惹人怀疑。”   “好!”   ------------ 第十五章   所有的下人都被叫出屋子,由每个房的管事查看是否少了人,或者有什么人的脸色可疑。   “兄弟,出什么事儿了?”   红卿瑞两人站定后,赵方俊拉着身侧的一个汉子问道。   那汉子打了个哈欠,带着些不满道:“听说有人进府上搞事,结果惊动了主子,这不,让管事查房呢。”   “这样啊....”   赵方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红卿瑞则是站在一旁,看向灶房那边出来的人。   蓝豆米本来睡得好好的,正做着美梦呢,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来,这会儿迷迷糊糊的跟着来到院子,眼睛都还不怎么睁得开,直到他看见对面的红卿瑞,顿时精神百倍,自以为隐蔽的猛朝红卿瑞这边招手。   “哎呦,红哥你瞧,那小掌柜正对着你打招呼呢,”赵方俊瞅到对面的蓝豆米后,侧头调侃了一番。   红卿瑞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对面的小豆子安静下来,小豆子听话的安分了。   查了大概半个时辰,什么也没查出来,最后,众人被放回去,继续休息。   回到屋子的两人一句也没提夜探的事儿。   翌日。   红卿瑞借着出门给陈大叔买铲子的机会与孙捕头会了面。   “那院子下面有东西,想进去就得解决掉这十几个暗士。”   孙捕头面前摆着一篮子的野菜,一边抽着旱烟一边道。   红卿瑞拔弄了几下绿油油的野菜,“声东击西。”   孙捕头双眼一亮,欣慰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小子!今儿夜里我们兵分三路,能不能进去,就看你了。”   “是。”   入夜。   一道黑影窜进陈府,没多久陈员外的灵堂前便出了事儿,几位少爷都被惊动了过去,后院少了一大半的人。   过了半晌,又是一道黑影窜进了那小院子,没一会儿便传来阵阵交手声,随即黑影不敌,往府外跑去,后面跟上了七八个暗士。   正当剩下的暗士高度警惕时,在前院搞完事情的孙捕头又来了小院子,将剩下的几个暗士引出了府,最后,一直潜伏着的红卿瑞闪进院子,进了屋。   屋子什么也没有,四处堆满积灰,看来不只是没人住,还没有下人进来清理。   红卿瑞仔细的找了一番,最后在一处画的后面找到了机关。   机关一开,红卿瑞的脚下便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下面是石梯。   红卿瑞是习武之人,即使没有光亮,也不影响他视物。   石梯很长,越往下湿气越重,红卿瑞的眉头也皱得越紧。   突然,他听到了一汉子的咳嗽声!   红卿瑞放轻呼吸,一步一步的往声音处靠近,直到他看见被锁在水牢中的人时才停下脚步。   这院子的下面其实就是一间水牢。   而此时被锁在水牢中的人居然是陈家三少爷,陈德才。   红卿瑞的双眼看向对方被吊锁着的手,发现上面确实有一道疤痕后,才确定对方的身份。   他轻咳一声,将有些颓靡的陈德才惊得抬起头。   等红卿瑞出来时,陈德才的眼中全是惊恐。   “你是何人!是那个畜生叫你来折磨我的?!咳咳咳....”   红卿瑞是易了容的,也不怪陈德才没认出来。   “三少爷莫怕,我是衙门的人。”   说着,红卿瑞便用内力震碎了锁链,将人扶出了水牢。   “你真是衙门的人?”   陈德才仍旧警惕的看着红卿瑞。   “三少爷来衙门找顾大人时,我也在一旁。”   陈德才听到这话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去衙门的事儿知道的只有两位兄长。   “此地不宜久,我先带你离开这。”   红卿瑞见陈德才很是虚弱,于是弯下腰背上对方,准备往来时的路走去。   “别走这!”陈德才阻止了对方,他指了指对面的墙,“从这出去。”   红卿瑞顿了顿,最后按着陈德才的意思找到机关,他刚启动,就听上方传来一小小的闭合声,而他们面前的墙也被打开了,出现了一条黑道。   红卿瑞没多问,背着人进了黑道,身后又是一阵石墙落地的声音。   大约一刻钟后,陈家后门大树旁有一块大石板在轻轻移动,没一会儿便上来两人。   红卿瑞将石板移回去,带着陈德才来到约定的地儿与孙捕头两人会和。   “陈三少爷?”   孙捕头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陈德才惊讶道。   “孙捕头,陈某谢你们的大恩!”   说着,陈德才便朝着几人跪下。   孙捕头赶忙扶起对方,“这些都是我们应当做的,只是不知陈少爷为何会着般狼狈?”   “对啊,我刚刚从前院过,还见你精神不错呢。”   罗钟茫然道。   陈德才闻言双眼全是恨意,“你见的那人压根不是我!那日,我本是遵着你们的意思带着家眷往庄子上去,不想换一身衣服的功夫就被人打晕了,等我醒来时,我便已经在水牢了。”   “你知道那假扮你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每日他都会吩咐人给我送些吃的,偶尔也会披着我的皮来看看我,说些莫名奇妙的话。”   “什么话?”   “陈家的所有东西都该是他们的。”   陈德才回忆着对方说的话,最后一把抓住孙捕头的手臂,急声道:“他说的是他们!我想这府上必定有不少同伙,我现在就担心我的妻儿与兄长!”   “你放心,我们会查明真相,小子,我先带陈少爷回衙门,你回陈府继续待着,罗钟时不时的去陈府溜达一圈。”   “是!”   天亮了,又是一个暖阳日。   蓝豆米偷偷留了好几个馅多皮薄的大包子,等红卿瑞一来,便将大包子放在对方的盘子里。   赵方俊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却不见蓝豆米拿给自己,他安慰自己,这是因为蓝豆米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然也会给他好几个大包子的!   正当他准备暗示蓝豆米的时候,红卿瑞从盘子里拿出两个大包子放进了他的盘子里,赵方俊立马眉开眼笑,叼着大包子屁颠颠的去吃了。   蓝豆米见此微微一笑。   下午,蓝豆米偷偷找到红卿瑞。   “今儿陈德才心情不好,打骂了好几个小厮,脸黑的很。”   说着,蓝豆米从怀里拿出一包炒花生塞进红卿瑞的手里,“这是我炒的,可好吃了。”   红卿瑞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对得意的蓝豆米嘱咐道:“陈家不安宁,那陈德才你能不惹就不惹。”   “我知道,那人脸上的黑雾太重了,一看就是谎话连篇的家伙,还有陈大少爷,”说到这,蓝豆米一脸正色,“昨儿那陈大少爷脸上的黑雾可没今儿这个的重,而且这人手上还带着红雾,且颜色极深,怕是杀过不少人,瑞哥,你小心点。”   红卿瑞双眼一凛,他从不怀疑蓝豆米的话,毕竟对方有神通,看来这陈大少爷也被调包了。   傍晚,红卿瑞找到陈管家“叙旧。”   “真正的三少爷已经被我们送回衙门保护起来了。”   红卿瑞第一句话便将陈管家怔住了。   “真、真正的?”   “真正的三少爷这手背上是否有一道疤痕?”   陈管家连忙点头,“那是小少爷小时候淘气伤着了的,本来那伤疤是可以消除掉的,可是小少爷非不愿意,说带着疤痕的汉子才是真汉子。”   红卿瑞点头,“而府上这位三少爷手背光洁,陈叔,据三少爷说,那假少爷曾多次在他面前说陈家的一切都该是他们的,你想想,陈员外是否与他们结过仇?”   陈管家的手一紧,有些坐立难安,不过挣扎一番后还是摇了摇头,“老爷是个善人,哪里会有仇人。”   红卿瑞深深的看了陈管家一眼,“据我所知,这群人不仅易容术高超,还能模仿原主的声音,现如今府上已经有好几位混进来了,陈叔,你再仔细想想。”   陈管家沉默了。   眼见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红卿瑞也不便久留,便起身准备告辞。   “能代替三少爷就能代替所有的少爷,陈叔切莫打草惊蛇。”   “老朽明白。”   送走红卿瑞后,陈管家咬了咬牙,取出纸笔......   “也不知道大少爷怎么想的,这么好的箱子硬是不要了。”   “主子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中,咱们还是快些拖出去,大少爷可说了,一个时辰内必须送到郊外,人家还等着呢。”   红卿瑞的脚一顿,他侧身靠在墙上,看着不远处两小厮拉着几个大箱子正从后门出去。   大少爷?   红卿瑞看了看天,跟着那两人一路来到郊外。   ------------ 第十六章   “是黄家的吗?”   脸上带着痣的小厮问道。   红卿瑞隐藏在高地处,看着站在小厮对面的两个高大汉子。   “是我们!”其中一个汉子上前笑了笑,然后围着拉车瞧了瞧,“这就是大少爷不要了的箱子?木料确实不错。”   “正是,大少爷让我们将箱子留给你们,一共五十两银子。”   小厮搓了搓手,点头道。   另一个尖脸汉子闻言从怀里掏出了五十五两,“这五十两是这箱子钱,这五两是咱们哥俩给两位小哥的酒钱,今天这事儿望两小哥保密才是。”   小厮双眼一亮,双双拍着胸口保证着。   “咱们兄弟的嘴严实着呢,不然大少爷也不会让我们来办这事儿。”   尖脸汉子点了点头,与另一个汉子将几个箱子抬到了自己的牛车上。   小厮们也揣着银子喜滋滋的回府了。   红卿瑞跟着车牛一路前行,在路过一处小树林的时候将两人敲晕,随后跳上马车开始一个一个的查看起来。   前几个小箱子都是空的,到最后一个大箱子的时候,红卿瑞才发现胸口见血的陈家大少爷。   陈大少爷脸色苍白,浑身僵硬,早就没有了呼吸。   红卿瑞暗叫不好,而就在此时随着暗号跟过来的罗钟也到了。   “红哥,他没气儿了?”   罗钟跳上牛车,看着箱子里的陈大少爷皱眉道。   红卿瑞点头,“兄弟们在哪里?”   “都隐藏在十里铺呢,红哥你说。”   “你和兄弟们带着陈大少爷的尸体,以及这两个汉子回衙门去,明日一早让孙叔带人前往陈府捉拿陈家三兄弟!”   罗钟双手抱拳,沉声道:“是!”   红卿瑞回到陈府后,先让赵方俊将之前运箱子的两个小厮带离城府,随后自己去夜探陈大少爷的院子。   “那两个小厮就这么放过了?”   “陈三少爷”一手捧着茶,一手轻敲着桌子道。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那个假的陈大少爷,红卿瑞压低身影,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两个小喽啰而已,三弟,你怎么还是这么目光短浅。”   “陈大少爷”看着对面的人讥讽道。   “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要知道,有些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能把一群人都害死。”   “陈三少爷”轻轻笑道。   “哼,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老二弄进府吧!”   “这有什么可想的?让二哥直接进来,再随便找个理由将陈老二约进咱们的院子,这一棍子下去,不就成了。”   “陈三少爷”的声音依旧很轻柔,可是,这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明天我便叫人将老二从温柔乡拉回来。”   “也不知道二哥怎么想的,这十里铺的青楼他也进得去......”   红卿瑞没再听下去,直接出了府。   夜晚总是过得很快,天快亮时红卿瑞回到陈家,将刚刚从被窝里起来的蓝豆米送出了府交给赶回来的赵方俊。   “小掌柜你就放心吧,红哥的本事大着呢,不会有事儿的。”   见蓝豆米一直盯着红卿瑞的背影看着,赵方俊连忙安抚道。   蓝豆米垂下眼,“我知道。”   他只是想,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和瑞哥一起并肩作战。   陈家的大门刚刚打开,打着哈欠的小厮便被门前的人马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孙捕头笑了笑,带着人马便走进了陈家的大门。   听到风声的陈管家急忙赶到大堂,却不想孙捕头直接带人去了三个少爷的院子,将还未起床的“陈大少爷”与“陈三少爷”通通铐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被困住双臂的“陈大少爷”大怒道。   相比之下,这“陈三少爷”的反应冷静多了。   “两位,与我们走一趟吧,带走!”   孙捕头抬手扯了扯“陈大少爷”的脸皮,随后招手道。   “我们是陈家的人!你们敢!”   孙捕头充耳不闻,押着人继续往前走。   “抓了咱们,京城的陈家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别说你这个小捕头了,就是你家大人的官帽也保不住!”   不管“陈大少爷”怎么嚷嚷,最终两人还是被带回了衙门。   红卿瑞则是找到陈管家,“陈管家,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陈管家回过头,他右手扶在墙上,听到这话时还有些迷茫,“我?”   “有些事,陈管家才是最清楚的。”   红卿瑞一边说着,一边将脸上的假皮撕了下来。   陈管家盯着红卿瑞手上的假皮,最终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威~武~”   “堂下何人?”   惊堂木的声音刚落,顾长文便开问了。   “是你让人把我们抓过来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陈大少爷”黑着脸冷声道。   “呵,脾气不小,可你忘了,就算陈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也只是一介商户,而你们,”顾长文抬手点了点二人,“也是毫无功名的普通人,身为草民却斗胆在公堂上对本官大呼小叫,柳师爷?”   “按朝法最少二十大板。”   柳师爷一脸严肃道。   “你敢!”   “本官还真敢!来人!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   顾长文扔下令牌大声道。   被拖下去的“陈三少爷”终于有了表情,“不是二十大板吗?!”   闻言,顾长文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法令说最少二十大板,本官心善,再赏你们十个板子,拉下去。”   “是!”   被打了三十大板后,再次被拖上堂来的两位“少爷”总算是安分了许多。   “本官再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陈、草民陈德旺!”   在顾长文的冷眼以及屁股传来的疼痛下,“陈大少爷”终于软了许多。   “草民陈德才。”   顾长文冷笑一声,“本官再问你们一次,叫什么名字?!”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咬牙不改口。   “不见棺材不落泪!王仵作何在?”   “小人在。”   一脸冷漠的王仵作上前叩拜道。   “把他们的皮给本官剥下来!”   听到这话,不说惊慌的堂上人了,就是偏房的陈德才也瞪大了眼,“大人用刑这么重?”   红卿瑞闻言便知道对方误会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假皮。”   陈德才这才恍然大悟。   而堂上被王仵作用药物“露”出真皮的两人终于知道他们暴露了。   “啧啧啧,长得倒是一脸正气,怎么尽干些糊涂事儿呢,堂下何人!若是再不说,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事已至此,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说的!”   “对,横竖都是一死,来吧!”   陈德才听到这立马炸了,“他们这是想死不认罪啊!”   “三少爷莫急。”   孙捕头赶忙将快要暴走的陈德才拉到一旁。   “呵,”顾长文看着下面视死如归的二人,“本官在让你们见一个人。”   “带上堂来!”   赵方俊押着一年轻汉子上堂,旁边的两人看清对方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哥,三弟....”   一脸羞愧的杨知发看着两人唤道。   “杨知发,你可认得面前这两人?”   杨知发咽了咽口水,在旁边两人的怒眼中叩头道:“认得,这是我同胞的两个兄弟,分别是大哥杨知旺,三弟杨知才。”   听到这三人的名字后,陈德才一脸怪异。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这三兄弟的名字与他们三兄弟有些相似。   “叛徒!”   杨知旺气红了双眼。   “肃静!”   顾长文放下惊堂木,冷眼看着三人,“杨知才,关于陈员外,你有什么说的?”   杨知才垂着眼,“回大人,并无。”   “那你是直接认罪了?”   听到这话,杨知才才抬起头,“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陈员外之死你不清楚?”   “笑话,那陈员外自己在火中被烧死的,与小人何干!”   顾长文微微一笑,抬手道。   “传人证!”   人证?   杨知才与惊异的杨知旺对视一眼,难不成当初没清理干净?   来人一路垂着头,直到他跪下叩头时,三兄弟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这人,居然是清风!   “清、清风?”   杨知发指着清风,结巴道。   清风偏过头,对三人微微一笑,“是我。”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不过沉浸在惊慌中的三人并没有注意到。   “清风,你何时进的陈府,又是何人派遣的?”   “小人名叫清风,是三年前被杨家三兄弟派进陈府的。”   “派你进陈府做什么?”   “靠近陈员外,并控制对方及整个五房。”   ------------ 第十七章   “血口喷人!”   杨知旺指着清风的鼻子大怒道。   “闭嘴!再扰乱本官办案就不是三十个板子了!”   顾长文冷哼一声,逼得杨知旺放下手,脸色难看的咬住牙。   “如何控制陈员外?”   清风垂着头,一五一十的交代着,“先让陈员外大病一场,然后下药促使对方四肢僵硬,无法动弹,随后由小人“替”陈员外说话。”   顾长文满意一笑,他看着杨家三兄弟煞白的脸,继续问道,“那屋子里的醋和木炭是做什么用的?陈员外又是怎么死的?”   “陈员外四肢僵硬后不久便中了风,加上长时间没出门,这身上便有了味道,为防陈家人怀疑,小人便将家具换成檀木,而到了夜晚,陈员外便被小的放在有醋和木炭的屋子里,一是为了刺激他的头脑,让他别死的那么快,第二便是掩盖他味道。”   “陈员外是在陈德才小儿子闯进院子的那日死去的,因为小的收到杨知才的书信,知道他快到十里铺时才对陈员外下了死手,谁知杨知才迟了五六天才到,正好此时陈德才的小儿子得了天花,所以我便将计就计将已经死了的陈员外送进了庄子。”   “等等。”   顾长文抬手打住对方。   “钱捕快。”   “小人在!”   “当日陈员外出院子的时候,你也在场,怎么没看出陈员外的异常?”   钱和脸一红,“那时候陈员外的还能说话,且头还能转动....”   “那是因为小人会腹语,跟在陈员外身边的第一年便将对方说话的语气学了下来,而陈员外的头能转动也是因为小人的手在陈员外的后脑勺处控制对方。”   清风挺直脊梁,高声道。   “那陈员外死时那场火?”   “那是因为杨知才已经易容成了陈德才的模样,为了让他能快速的掌控陈家,我们便设计了场大火,将陈员外留在里面被烧干。”   顾长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轻抚着身边的惊堂木,眼眸暗沉的看向杨知才,“你可有话要说?”   杨知才突然一笑。   “大人,说话得凭证据,清风指证我让他杀了陈员外,那证据呢?”   “证据?”清风也跟着笑了笑,他从怀里掏出一叠书信,双手向上,垂头道,“这便是证据。”   柳师爷上前将书信呈给顾长文,顾长文一看,乐了。   “杨知发,这可是你们这些年来往的书信啊。”   杨知发顿时瘫在原地,他满眼恨意的看着一旁的清风,“我们杨家哪里对不住你!”   清风依旧端跪在原地,“清风有罪,跪请大人治罪。”   顾长文好心情的将书信放在一旁,“你的罪本大人待会儿再治,现在本官还得继续审案,来人,将清风带下去。”   清风刚下堂走到转角处便被迎面走来的陈德才一拳打在脸上!   “畜生!我杀了你!”   清风一个不防肚子又被揍了一拳。   “三少爷莫要再动手了!”   追上来的孙捕头赶忙拦住陈德才,陈德才双眼赤红,“这可是我的杀父仇人!”   “我、我不是。”   “你在堂上都承认了还敢抵赖!”   话毕,陈德才又提起了拳头准备往清风的身上招呼。   清风赶忙直起身,“我不是清风!你看,”说着陈德才便见面前的人从脸上撕下一层东西,再次看过去时发现对方是一个年轻的陌生汉子。   “头儿,我这是工伤。”   邓卿眼巴巴的看着孙捕头道。   孙捕头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扔给对方,“快滚!”   陈德才揉了揉眼睛,看着跑远的邓卿傻眼道:“这什么情况?”   孙捕头笑了笑,“三少爷先跟我回偏衙吧。”   公堂上。   “杨知旺,你是如何杀害陈德旺的?”   杨知旺垂着头一言不发。   顾长文眼皮一抬,“拖下去,再打三十大板。”   “是!”   杨知旺被拖上来时已经只有半条命了。   钱和端起一盆冷水冲着杨知旺满是血红的屁股倒了下去。   “啊!”   杨知旺疼得大叫。   “你若是再不说,下一盆便不是凉水,而是盐水了。”   杨知旺畏惧的看着钱和手里的盆子,“我说。”   “是陈德发让我做的,这一切都是陈德发让我们兄弟做的!”   陈德发?   红卿瑞看向身旁的汉子,那汉子也是一脸震惊,“我啥时候让他们干的?!”   刚进偏衙,闻言立马红了眼的陈德才直接冲上前将陈德发的脖子狠狠掐住!   陈德发没有防备,被掐得白眼直翻。   孙捕头叹了口气,与红卿瑞一起将两人拉扯开。   “别冲动。”   红卿瑞按下陈德才还想揍人的手沉声道。   陈德才与红卿瑞对视半晌,最终放下了手。   “陈德发为何让你们这么做?”   顾长文看了眼偏衙问道。   杨知旺咳了几声,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道:“陈五房的兄弟本就不合,兄弟三人各有各的想法,若不是陈员外压着,三人不是反目成仇便是形同陌路。”   杨知才也点了点头,“三年前,我们兄弟三人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中说只要我们毁掉五房,那五房的所有东西咱们兄弟都可以分到一成,这写信的人正是陈德发。”   一直畏畏缩缩的杨知发也想说几句,却被身旁的杨知才瞪了一眼后乖乖的闭上了嘴。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陈德发为了得到五房的东西,所以才设计出来的?”   顾长文惊讶道。   “大人明鉴,”杨知才叩头,“您想想,陈员外,陈德旺,陈德才都死了,只有陈德发还活的好好的,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吗”   “话虽如此,可是本官还是比较好奇你为何会说陈德才也死了呢?”   杨知才双眉一皱,可嘴里说出的话却不受影响,“小人与大哥能易容成陈德旺与陈德才的模样,就是因为陈德发告诉我们那两人已经被他解决掉了,让我们这样做的原因也是为了防止外人起疑。”   “这样啊,那就先传陈德发与陈德才两兄弟上堂吧。”   “是。”   听见陈德才的名字,杨知发立马看向旁边的杨知旺,杨知旺的惊讶并不比杨知发少。   陈家兄弟怒视着杨家兄弟,若不是顾长文还在上面盯着,双方早就打起来了。   “陈德发,杨家兄弟说着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可有话说?”   陈德发满脸怒气,“大人,我再怎么也不会残害自己的同胞兄弟,更不会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陈德才则是露出一口白牙,阴冷的看着杨知才,“很惊讶吧,我还活着。”   杨知才有些慌了,可是话都说到这了,也没法回头,于是只能指着陈德发斥道:“好你个陈德发!原来你在这等着我们兄弟呢!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和陈德才的奸计!”   偏衙的红卿瑞:......   现在的犯人,都是这么蠢吗?   陈德发的脾气本就不好,在杨知才指着自己鼻子的时候更怒了,他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臂,张嘴便狠狠的咬了上去。   “啊!我的手!我的手!”   啪啪啪!   “肃静肃静!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本官分开啊!”   等把人分开后,顾长文才长舒一口气。   “杨知才,你口口声声说这一切都是陈德发让你们做的,那证据何在?”   证据?   杨知才抖动着双唇,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东西。   倒是王仵作上前拉过杨知旺的右手,他看着对方手腕处的青紫,对顾长文禀告道:“大人,此人手腕处的抓痕正是死者挣扎时留下的痕迹。”   “杨知旺!你还不说实话!”   “大人冤枉啊!这真是陈德发做的,与小人无关啊!”   “无关?传陈家两小厮上堂对证!”   那两小厮正是被红卿瑞撞见的、拉箱子出去的两人。   两人第一次上公堂,还没等顾长文审问呢,就老老实实的交代完了。   “那日大少爷说自己有几个箱子放着没用,便让咱们兄弟将箱子拉到郊外去找两个姓黄的汉子,将箱子卖给他们。”   “一共是五十两,其中有一个汉子还给了我们五两银子的酒钱。”   “杨知旺,你可认罪?”   杨知旺气得当场便晕厥了。   照例将人泼醒,顾长文看着对方沉声道,“你若是还觉得这两人的话不够指证你,本官便将你那两个手下也传来上,只不过这罪名可是又多了一项,杨知旺,你可想清楚了。”   杨知旺心如死灰的与杨知才对视一眼,最后高喊一声冤枉,随即一头撞向旁边的木柱,当场便断了气。   顾长文不怒反笑。   “好、好得很!”   ------------ 第十八章   杨知旺突然死在众人的面前,哭得最伤心居然是杨知发。   而杨知才则是白着一张脸,双眼死死的看着被抬下去的杨知旺,眼角没有一滴泪。   “大人,可以结案了吗?”   顾长文俯视着下方的杨知才。   “结案?案子还没审完,怎么能结案呢。”   杨知才握紧双拳,挺直脊梁直视着顾长文。   “大人这是想看咱们兄弟再死一个?”   “确实是再死一个,不过这死的人一定是你,而不是你的二哥。”   顾长文冷哼一声,“传陈管家!”   陈管家目不斜视的上前叩头行礼。   “小人叩见大人。”   “陈管家,你在陈家呆了多少年?”   “回大人,小人是陈家的家生子,自祖父那代开始便一直留在陈家。”   “你在做管家之前是伺候哪位主子的?”   顾长文扫了一眼红卿瑞,问道。   “小人自十二岁便跟着我们家老爷,四十岁随着老爷被分到十里铺,才做了管家。”   “陈管家,你可认识堂上这两个杨家兄弟?”   陈管家闻言微微抬头看向还在擦眼泪的杨知发以及一直盯着自己的杨知才。   “小人,不认识。”   “真不认识?”   “回大人的话,小人真不认识。”   顾长文点头,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儿,“那这杨显宗,你总认识吧。”   杨显宗。   这个名字让杨知发与杨知才的脸色大变。   而陈管家也抿着唇,双眉紧皱。   “小人、小人....”   “红捕快,你来帮陈管家说。”   在陈管家吞吞吐吐之际,顾长文指着红卿瑞命令道。   红卿瑞上前。   “据属下调查,二十多年前,西延的富商杨显宗上京城时在一酒楼与陈员外相遇,并且一见如故,成为好友,陈员外在得知杨显宗的两个儿子都与自己那两个儿子的名字相似时,更觉得两人的相识就是一场造化,于是在一个月后两人结为异性兄弟,并各自将自己未出世的老三名字里定下了一个“才”字。”   顾长文点头,“杨知才,陈德才,确实有一才字。”   杨知才垂着头看不出神情,陈德才却如同咽了苍蝇一般难受。   自己居然与杀父仇人一个名!即使是一个字,那也是耻辱!   红卿瑞在顾长文的示意下继续道,“杨家世代为商,杨显宗更是商界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与陈员外结为兄弟后也了解了一些陈家商场上的事,那时,陈家正处与他人争夺之际,且处于劣势,为了帮助陈员外,杨显宗便想了一个主意给陈员外,陈员外为了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长脸,便将主意说出,却半字不提杨显宗的名。”   “不、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陈管家突然大声道。   红卿瑞与顾长文对视一眼后,退了下去。   陈管家像是陷入了癫狂,他一直重复的否认着。   “既然不是这样,那事实又是怎样的?!”   顾长文逼问道。   陈管家在地上使劲儿的磕了几下,直到脑门泛青时才缓缓的抬起头。   “那时候我们员外没有想自己揽下功劳的,是大老爷在半路上拦住了员外,从员外口里知道这事后便让员外自己吞下来,别提杨员外的事,我们员外自小便听大老爷的话,那次自然也没反对。”   “自从陈家的危机解除后,大老爷时不时的就让我们员外去找杨员外小聚,而聚时说的话多数是陈家的事儿,为的就是让杨员外出主意,而杨员外也不是傻的,慢慢的也发觉了不对,便对我们员外冷看了几分。”   “我们老爷心善,脑子又直,压根不是块经商的料,可耐不住大老爷诱导,一心想做出一番大事业给陈家人看,那日,老大爷突然来找我们员外,也不知说了什么,大老爷走后,我们员外便不吃不喝足足闹了三天,小人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陈家的生意出现了问题,而这些生意还多是我们员外名下的,员外觉得自己拖累了陈家,这才想不开。”   陈管家顿了顿,又道。   “我们员外脑子直,大老爷将责任全推到他身上,我们员外便将责任推到了杨员外身上,为此两人大吵了一架,等我们员外想明白了,正后悔的想去找杨员外道歉时,却不想杨员外死在了客栈处。”   “小人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你怎么没说是谁杀了我爹啊?!怎么没说为何陈员外会舍弃繁华的京城来到这偏野之地呢?!”   杨知发突然扑向陈管家,发狠般掐着对方的脖子质问道。   “快把人分开!”   顾长文头疼的直拍惊堂木。   “是你爹先杀了我爹,我们只是报仇罢了!”   被压制住的杨知发看着对面的陈家兄弟怒吼道。   而一直未动的杨知才也抬起了头。   “爹死的消息,我娘在半年后才知道,爹带到京城的财物一件也没送回来,仆人更是没了踪迹,唯一被送回来的,只有被我爹收养的清风。”   陈德才与陈德发愣愣的听着。   杨知发扯了扯嘴角,回忆着,“爹死了,杨家彻底乱了,我娘、刚出生没多久的三弟还有我和大哥被杨家分了出来,为了养活我们,我娘累得吐血,没等三弟满五岁便去了,她走的时候给了大哥一本册子,让我们有机会一定要来中原为我们的爹报仇。”   “那本册子便是说腹语与易容术的吧?”   顾长文问道。   事到如今,杨知才也不瞒着了,“是,清风是我们几人中最聪明的,这局就是清风为我们布下的,可我万万没想到,清风不仅背叛了我们,还将事都推到了我们身上。”   “不过我也不怪清风,如果没有他,我们也找不到陈员外,更报不了仇。”   红卿瑞听到这心中涌起几丝怪异。   清风是否也是枚棋子?被安排在杨家兄弟身边的棋子。   听完杨知才与杨知发的话后,不能接受的除了陈家兄弟,便是陈管家。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陈管家流着泪直摇头。   “员外在得知杨员外蹊跷离世后,便一心想查个明白!是陈家的本家人拦住了我们员外,因为员外是在杨员外死前和他争执过的人,为了不让员外牵扯进去,大老爷便不让我们员外出门,更甚着搬出了老爷与还在世的太老爷,等员外被解开禁足出来时,大老爷便说官府已经安排妥当了。”   “我们之所以会来十里铺,也是因为员外不想留在京城那地儿,且员外这么多年一直在寄银子给杨家,为的就是让杨夫人带着孩子能好过一些啊!”   杨知才听完后不为所动,反而冷讽道,“人都死了,自然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可是你爹也死了,你爹到底是谁杀的你又是从何得知?”   顾长文叹了口气,问道。   杨知才闭上嘴,一旁的杨知发却大声道,“清风去京城调查出来的!不信大人可以传他上来问问!”   “清风?”   顾长文眯了眯眼,“可惜了,清风已经死了。”   “刚刚...”   “那不是清风,”顾长文笑了笑,“本官不才,也有个会易容的下属。”   杨家兄弟:......   “杀人偿命,陈德旺与陈员外的死是杨德旺与清风一手造成的,如今两人已经伏法,便只剩下你们这些同谋了,不过本官却没法为你们定罪,因为你们得被押送京城,与另一件案子同审。”   顾长文站起身,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陈管家,这是你的信吧?”   陈管家看着顾长文手里的书信,立马转向了红卿瑞。   “这信是给陈大老爷的。”   顾长文又问。   陈管家一脸颓然的瘫在地上。   “不管你的用意如何,这去京城便加你一个吧,将几人收押,即日送往京城!退堂!”   红卿瑞与孙捕头一同出的衙门。   孙捕头将腰间的令牌递给红卿瑞。   “明日我押着人去京城,这群小子不听话你便往死里揍,不必客气。”   红卿瑞双唇微勾,不过转瞬即逝,他接过令牌,点头道,“孙么我会照看的,您早去早回。”   “你小子就是聪明!”   孙捕头很满意红卿瑞的话,刚想说一块儿回家吃饭,就见一年轻哥儿冲着他们直招手。   “瑞哥!”   红卿瑞清咳一声,避开孙捕头的打量,“您先回去,我待会儿就来。”   “不慌不慌,你吃了饭回来也没事儿。”   孙捕头笑眯眯的冲着红卿瑞直挥手。   那模样就像是看到自家养的肥猪终于有了白菜拱似的欣慰。   红卿瑞:......   ------------ 第十九章   “案子怎么样?”   红卿瑞一走近,蓝豆米便笑嘻嘻的问道。   “陈家父子的死有了结果,可最后的主谋还得上京城结了另一件案子后才知晓。”   蓝豆米闻言点了点头。   “早晚真相大白的,瑞哥,你......”   红卿瑞见其面带犹豫,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便开口道,“遇见难题了?”   蓝豆米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遇见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咱们进铺子说吧。”   这外面大路朝天的,也不是说话的地儿。   进了铺子后,蓝豆米将铺子的门半掩着,他埋下眼中的精光,转身便是一副可怜样儿。   “西街当铺钱掌柜的哥儿今儿来我铺子上找茬,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房掌柜的闺女房姑娘又来了。”   钱掌柜的哥儿?房掌柜的闺女?   红卿瑞轻皱俊眉,这两人...   “这是为何?”   豆子不是惹事的人,那两人为何会来打搅豆子呢?   蓝豆米叹了口气,抬起手指了指红卿瑞,“还不是托瑞哥的福,第一个让我别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第二个明里暗里的告诫我哥儿不易有孕,别害了未来的夫家。”   红卿瑞俊脸一黑,想起那两人对自己的纠缠,又看了眼眼前委屈的蓝豆米,带着歉意道:“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这事我会解决的。”   蓝豆米垂下头,有些忧伤,“瑞哥。”   “嗯。”   “你会不会讨厌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嗯?”   红卿瑞被这句话给问住了,他看了蓝豆米一眼,看着对方颓然的模样,暗想定是被别人的话伤到了心,思量几番后,红卿瑞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就不是上进的癞/蛤/蟆,再者,自己想做的事又何必因为别人的话而停止了呢。”   蓝豆米一脸受教的模样,还没等红卿瑞松气,他又问道:“瑞哥,那你觉得哥儿比姑娘差吗?”   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蓝豆米的心结,为了红卿瑞他什么都愿意做,可若是红卿瑞不喜欢哥儿,而是喜欢姑娘......   他就是再喜欢红卿瑞,也只能罢了。   所以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蓝豆米是很紧张的。   而他的紧张让红卿瑞误以为是因为房家姑娘的那句话导致的,为了让蓝豆米的心态恢复正常,红卿瑞一口肯定。   “若是让我选,我一定会选哥儿。”   果然,他这话刚说出口,便见对面的蓝豆米双眼发亮,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容也红润了起来。   “瑞哥,我一定会做上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你就等着娶我吧!   红卿瑞:......怎么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啊.....   心情舒畅的蓝豆米屁颠颠的跑进灶房装了几盘刚烧好的菜。   “我知道你今儿忙,这些菜都是刚刚烧好的,热乎着呢,你提回去和孙捕头慢慢吃。”   为了能吃天鹅肉,蓝豆米可是把红卿瑞身边的人都摸清了,对于孙家与红卿瑞的关系,他自然也有数。   红卿瑞看着面前的篮子,突然感觉心口的位置暖洋洋的,他伸手提过,笑道,“你有心了。”   蓝豆米痴迷的看着红卿瑞脸上的笑容。   老天爷哟,保佑他蓝豆米早日吃上天鹅肉,再生几个小天鹅出来!   红卿瑞提着菜到孙家时,刚进院子便听见孙捕头扯着个大喉咙与孙夫郎说着话。   “啥?我不去!”   “怎么不去!这去京城山高路远,不去寺庙里拜拜,我怎么放心。”   “这么多人马,咱们又是官府的人,不会有事儿的。”   孙捕头叼着烟嘴不放,说道。   孙夫郎还想说什么时,便瞥见进门的红卿瑞,“来了,快劝劝你孙叔,越老越不听劝。”   说完,孙夫郎便去灶房了。   红卿瑞笑了笑,将篮子放在桌上,“孙叔,你就去吧,你若是不去,孙么是睡不着的。”   孙捕头手一顿,最后叹了口气,“成,去,我去!”   最后两个字他拔声道。   而听见的孙夫郎也笑了。   “这是啥?”   孙捕头指了指篮子。   “一个小弟哥儿给的,您尝尝。”   红卿瑞将饭菜端出来,摆在桌上道。   孙捕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就是刚刚我们遇见那位?”   “嗯。”   孙捕头见红卿瑞点头,双眼一亮,他贼兮兮的凑上前,“怎么认识的?”   “乡下认识的,您尝尝这个。”   说着,便给孙捕头夹了一筷子菜。   孙捕头却打住他,继续问道。   “他来县城给你送饭菜?”   那也太远了吧。   红卿瑞见孙捕头误会了,于是将蓝豆米开店的事儿,以及自己为了照顾对方的生意也在铺子里吃的事儿说了。   不想孙捕头越听眼睛越亮。   “这么说来,他是独身一人上县城里开铺子的?”   “是。”   “好!”孙捕头猛拍大腿,“是个能干的哥儿,可定亲了?”   红卿瑞奇怪的看了孙捕头一眼,最后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没呢。”   “哦~”   孙捕头拉长调,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番红卿瑞。   红卿瑞面不改色,甚至有些疑惑的回视对方。   孙捕头:.......   愣头青!   顾长文身着常服,带着红卿瑞与钱和在县城里四处溜达。   钱和左看看右看看,满脸的不自在。   他从未和县令大人一块逛过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些什么。   “红哥,你说大人这是干什么呢?”   都溜达了快一个上午了,还不停下。   红卿瑞垂下眼,“跟着大人便是。”   钱和嘿嘿一笑,偷偷抬起手指了指上边的太阳,“我这肚子饿了.....”   “肚子饿了?”顾长文回过头,看着满脸尴尬的钱和笑道,“是本官疏忽了,咱们找个地儿坐下来吧。”   “大人想吃什么?”   钱和高兴道。   顾长文沉吟了一会儿,有些拿不准的问道:“你们平常都在哪里吃?”   钱和与红卿瑞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老实的将蓝豆米的铺子说了出来,不过在最后加了一句。   “那小掌柜下午是不做生意的。”   听到这话,本来兴趣不大的顾长文顿时有了兴趣,“此时正值正午,咱们去看看吧,就是没开铺子,咱们再找便是了。”   钱和:......   大人今天是怎么了?还没吃饱呢,就撑着了   已经快初夏了,正午的日头大,让蓝豆米有些困意。   不过他照例做好饭菜,即使红卿瑞说今儿不来。   “小掌柜在吗?”   钱和瞅了瞅半掩着的铺子门,有些摸不准的大声问道。   蓝豆米精神一振,赶忙将手擦干净大步上前将铺子门打开。   “钱、瑞哥!”   还未叫出钱和的名字呢,蓝豆米便看见他身后的红卿瑞了。   红卿瑞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道,“这是顾大人。”   蓝豆米一愣,他看向顾长文,刚要行礼顾长文便拦住了他。   “小掌柜就当我是普通食客,听钱和说你这里的饭菜不错,我这闲来无事便来坐坐。”   顾长文也没想到这小掌柜还真这么小。   “顾大人你们坐,小人去去就来。”   刚刚炒好的饭菜是不够了,得再炒几个,再加一坛好酒。   当饭菜端上来,顾长文尝了一口后,立马笑了,“确实不错。”   “顾大人你们慢用。”   闻言,蓝豆米也松了口气回了灶房。   用完饭后,顾长文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叫来蓝豆米。   “小掌柜这么好的手艺为何只开半天铺子呢?”   蓝豆米恭敬道,“回大人,小人人单力薄,再者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才开半天。”   顾长文扫了一眼蓝豆米红润的脸颊,身体不好?他怎么没看出来。   正当他寻摸着怎么把人请进府的时候,就瞥见钱和对着红卿瑞挤眉弄眼的,顾长文是有未婚夫郎的人,立马察觉出了不对。   他扫了一眼身旁的红卿瑞,再看了看蓝豆米,最后笑道,“听说红捕快也是在你这用饭?”   蓝豆米摸不准对方的心思,怕对红卿瑞不利,于是回道,“小店是新铺子,又离衙门近,好几位官爷都挺照顾小人的。”   顾长文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故意长叹一口气,“可惜了,自明日起,衙门里便忙了,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红捕快等人都在衙门用饭,多做一些事,对百姓来说有利而无害。”   蓝豆米手一紧,差点咬碎自己的小白牙。   这是要和他抢人?   ------------ 第二十章   顾长文自然没有错过蓝豆米的表情,他左右看了钱和与红卿瑞一眼。   “衙门里的伙食虽然差了点,可是大伙一起吃倒也热闹。”   钱和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有些明白顾长文话里的意思了。   由于顾长文并没有成家,所以衙门的后院只有他一人住,加上顾长文并不习惯被人伺候,此番上任也没有带任何仆人,所以除了有几个原来的粗使婆子整理房间、收拾庭院外,内院便没有其他人。   至于吃饭,只有外衙门有两个厨子是做饭的,一个专做犯人的饭,而另一个则是为衙门里当差的人做饭。   再说这两个厨子做饭的手艺,钱和摸着良心道:他真的不想吃。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赵方俊等人才会选择在蓝豆米的铺子里用饭。   若是能把蓝豆米拐进衙门,那他们这些人再吃蓝豆米的饭菜就不用给钱了,衙门会给蓝豆米结工钱!   这是一件大好事儿呀!   钱和可不能这么错过。   于是他一脸不舍的看了看面前的菜盘子,一边叹息着,一边看着红卿瑞说道,“可惜红哥了。”   蓝豆米一脸不解的看向钱和,眼底透着询问,什么可惜了?   顾长文嘴角含笑,双手环胸的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钱和忽悠人。   钱和见此说话也越发大胆了,“红哥自打进衙门就没胖过,而在你这吃饭的短短日子里,我瞧着他至少胖了三斤!你说这好不容易才胖了几斤,等他回到衙门吃饭后又得瘦了,这一胖一瘦的对身体多不好呀!你说是不是小掌柜?”   蓝豆米刚想狂点头时,余光又瞥见了顾长文,他狠狠的压下想做的动作,矜持而又缓慢的点了三下头。   “这一胖一瘦,确实对身体不好。”   顾长文憋着笑,“这只是一时的,等习惯了就好了。”   蓝豆米有些急了,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跪在地上对着顾长文磕了几个头。   红卿瑞双眼一凛,放在身侧的手猛然握成一团,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有些急躁了。   坐在他身旁的顾长文,很明显的感受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而是一脸惊讶的对蓝豆米道,“小掌柜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儿?”   蓝豆米趁人不注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当他抬起头时,便是双眼红彤彤的,一脸的惨样。   “大人,不瞒您说,小人这铺子怕是开不下去了,正准备关门呢。”   顾长文掩嘴轻咳一声,“那小掌柜有何打算吗?”   蓝豆米抽了抽鼻子,满脸希翼的看向对方,嘴里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衙门还缺厨子吗?小人不求别的,只要有小人一口饭吃,再有一处息身之所便足够了。”   红卿瑞双眉紧皱,想着衙门可不是一个好去处,再者蓝豆米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哥儿进衙门,还不得被那群老光棍给生吞了!   顾长文微微一叹,装似随意的瞟了钱和一眼。   钱和机灵的站起身,帮着蓝豆米求情道,“大人,属下记得王厨子的年龄也大了,明年就得回乡歇息,刚好便空了一个位置,不如就让小掌柜替代了吧。”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既然如此小掌柜收拾收拾,尽快去衙门吧。”   “多谢大人!”   蓝豆米谢恩的时候心里觉得怪怪的。   这事儿好像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而红卿瑞更是闭上了眼。   罢了,豆子若是在衙门,有他照看也放心的多。   顾长文的口腹之欲得到了解决,也不再多留,甚至让红卿瑞留下,帮着蓝豆米收拾,反正今日衙门里休息,也没什么事儿。   等顾长文两人走后,蓝豆米笑眯眯的关上了铺子。   他在红卿瑞要说话之前先开了口,“红哥,我若是进了衙门,那房姑娘那些人就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吧?”   红卿瑞一愣,他倒是忘了这事,如此看来蓝豆米进衙门做活儿倒真是一件美事儿。   “有我在,不会的。”   蓝豆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他手脚轻快的为红卿瑞上了一壶茶,“红哥你先坐着,我去后院收拾包袱。”   红卿瑞本想跟着一块儿去帮忙,可当他想起蓝豆米是一个哥儿后,便把打消了念头。   “嗯。”   蓝豆米屁颠颠的回到后院,他的衣服并不多,也就是被褥占了一大部分。   他将钱罐子从床底下挖出来,想了想后还是没要罐子,只拿走了里面的银子。   这可是他和瑞哥的银子,以后还得生孩子养孩子,花费大着呢。   没到半刻钟,他便收拾完了。   等蓝豆米出来时,发现一桌子的盘子都被红卿瑞洗干净放好了,就连大堂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背着红卿瑞的蓝豆米,一脸的满意。   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汉子!   不过这嘴上还是客气了一番,最后红卿瑞将蓝豆米的包袱被褥等带回了衙门,而蓝豆米则是去找铺子的主人呢商量退铺子的事儿。   等蓝豆米忙完时,已经是傍晚了。   红卿瑞将蓝豆米从偏衙领进去,然后穿过一个小走廊来到一房间面前,房间的右手边是一堵长墙,这长墙的对面便是顾长文所在的院子,房间的正面有一块平地,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而左手边有一个小小的屋子,那是放杂物的,旁边便是一道大门,从大门出去便是长廊,总的来说,这环境很不错。   “缺就尽管说。”   蓝豆米甜甜一笑,“什么也不缺。”   就缺你。   红卿瑞以为蓝豆米不好意思说,于是便不再多问,离开后没多久又来了。   蓝豆米瞪着双眼,看着面前的浴桶。   “瑞哥,你从哪儿弄来的?”   “买的。”   “你就这么一路扛着浴桶回到衙门?”   “我走的后门。”   蓝豆米感动极了。   他决定以后天天泡澡,如果可以的话,就在浴桶里睡觉也是不错的。   “夜里将门扣紧,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扯着嗓子喊,衙门夜里有守夜的。”   红卿瑞嘱咐道。   蓝豆米自热点头。   “若是被人欺负了也不要憋着,告诉我。”   “嗯!”   红卿瑞回到家里时,还在想蓝豆米的住处有什么缺的......   翌日。   “咱们换厨子了?”   王仵作盯着面前的包子问道。   柳师爷点头,“大人特意找来为咱们做饭的。”   王仵作少见的笑了笑,“不错。”   蓝豆米做的饭菜是给顾长文三人以及衙门内那几位捕快做的,其余人的伙食则是另外两个厨子负责。   两位厨子年龄大的姓王,稍微年轻一点的姓赵,王厨子对蓝豆米的出现是欣喜若狂啊。   “你是不知道,这新来的县令大人嘴刁的很勒!每次见他吃饭,都沉着一张脸,弄得老汉生怕被打几棍子,现在好了,有你在我这块心病啊,总算是除了。”   蓝豆米不想这王厨子这么豁达,他来之前还怕被排挤呢。   “大人的嘴真的很刁吗?”   一旁的赵厨子听到这话连忙点头,“不止大人的嘴刁,就是柳师爷和王仵作的嘴也不好伺候。”   王厨子笑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压低嗓门道,“小声点儿,不过大人他们都是从大城里来的,这口味刁了一点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是,还是我老赵好啊,没人敢说我做的不好吃,要么就别吃,要么就没机会吃!”   蓝豆米闻言一笑。   红卿瑞一得空便来找蓝豆米,他皱着眉头将蓝豆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遍后,才真正的放下心。   “我没事儿,王叔和赵叔好着呢,都很照顾我。”   蓝豆米享受着对方的担忧,一脸美滋滋的道。   “这便好。”   等红卿瑞走后,赵厨子一脸猥琐的在蓝豆米身后问道,“你和红捕快?”   蓝豆米吓了一跳,随后大大方方的道,“还没成事儿呢,日后成了,绝对请你们喝酒!”   赵厨子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你这样的小哥儿不多了。”   “什么样的?”   “上进的。”   蓝豆米觉得这三个字很贴切自己,于是看赵厨子更顺眼了。   蓝豆米这边混得风生水起,红卿瑞则是送孙捕头等人离开。   “你小子别愣头愣脑的,有些事儿得放开心去看。”   临行前,孙捕头对红卿瑞语重心长的说道。   红卿瑞奇怪的看着对方,语气中带着些不解,“用心怎么看?”   难不成这心还长了眼睛不成?   孙捕头捏紧缰绳,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对方一眼,“走了!”   红卿瑞:.......他说错了什么吗?   ------------ 第二十一章   转眼便是盛夏,天气是越发的热了。   红卿瑞今儿守夜,弄得同行的赵方俊不敢打一点哈欠。   王仵作热得睡不着,跑到前院吹凉风。   见到红卿瑞与赵方俊后,他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以示招呼。   赵方俊见此抿嘴一乐,“这王仵作是北方人,也难为他了。”   红卿瑞点头,还没走远又遇见开门而出的柳师爷。   “两位巡夜呢,这南方还真热。”   柳师爷一手拿着纸扇不断的扇着,一手使劲儿的擦着额角冒出来的汗水。   赵方俊看着都觉得自己热了,“这安和县算好的了,你若是晚上实在热,就提四桶井水放在屋里,这样会爽快些。”   柳师爷双眼一亮,“我试试!”   说着便跑开了。   而红卿瑞突然拍了拍赵方俊的肩,“我去一趟偏衙,你再四处转转。”   偏衙?   赵方俊满眼暧昧的看了对方一眼,偏偏红卿瑞走得急,没瞅见。   蓝豆米正在屋子里“杀”蚊子呢,白日里他忘了关窗户,晚上尽是蚊虫,弄得他怎么也睡不好。   咚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让蓝豆米一愣,他走出房门,瞅着外面的大门提高声音:“谁呀”   红卿瑞抿了抿嘴,“是我。”   蓝豆米双眼一亮,手忙脚乱的穿上外衣,可一想到外面的人是谁后,他又把外衣脱了,穿着里衣不说还故意将衣领使劲儿的拉了拉,最后他拍了拍脸屁颠颠的跑去开了门。   “瑞哥!咿,这是做什么?”   蓝豆米懵逼的看着门外的四个水桶。   红卿瑞扫了一眼蓝豆米后立马将视线移开了,他目不斜视的一手提着一桶,示意蓝豆米让出位置,然后将水桶提到蓝豆米的房门前。   “把这些凉水放进房里不会那么热,老赵说的。”   蓝豆米克制不住自己的嘴角,越扬越大,还没等他窃喜呢,就听见红卿瑞说:“要是真有用,等你的手好了后就去旁边多提一些。”   “......哦。”   “好好歇息,我巡夜去了。”   红卿瑞对着蓝豆米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蓝豆米低头摸了摸自己衣领,又看着自己切伤的手指头:唉,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天鹅肉哟。   出了偏衙的红卿瑞并不是蓝豆米所想的那样淡然,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星空,不想看着看着那星星点点的便形成了小豆子的模样。   红卿瑞拧起眉头,急忙收回视线继续巡夜了。   他怎么能生出这种心思,豆子将自己当哥哥般亲近,他可不能如此龌龊!   翌日,蓝豆米出去买菜,迎面便碰上了钱家哥儿。   钱哥儿与蓝豆米年龄差不多,由于自小便是钱家的宝贝疙瘩,所以很少干粗活儿,养得白白嫩嫩的,看得蓝豆米牙痒痒。   钱哥儿也没想到会碰见蓝豆米,他扫了一眼蓝豆米,有些挑衅的直了直腰板,蓝豆米每每看见什么好菜,他啥也不说直接便掏钱买下了,当然这菜是装进自己兜里了。   蓝豆米见此眯了眯眼。   他故意将手里的青菜放下,提高嗓门道:“这清粥小菜都吃腻了,我还是不和某些人争。”   说完,他便往肉铺方向走。   钱哥儿冷哼一声,有些费力的提着一箩筐菜紧追上蓝豆米。   蓝豆米故意走进了一家卖得比较贵肉摊前。   “大叔,你这猪蹄怎么卖的?”   啪!   钱哥儿用力的将银子放在案板上,盯着蓝豆米一字一句道:“大叔,你家所有的猪蹄我都要了!”   蓝豆米磨了磨牙,“这五花肉.....”   “我也要了!”   “这猪头....”   “给我包起来!”   啧啧,看不出来还真些家底儿。   蓝豆米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钱哥儿,突然一手拍在案板上,大声道:“大叔,你这摊子上的肉....”   “我都要了!”   钱哥儿赶忙截住蓝豆米的话,大吼道。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卖肉的大叔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蓝豆米双手抱拳,“佩服佩服。”   钱哥儿得意的双手环胸,“哪里哪里。”   “那您慢慢扛肉回家去吧,我不买了。”   说完,蓝豆米便笑眯眯的离开了。   钱哥儿提着篮子就想追上去,不想被卖肉的夫郎一把拉住,“哟,这肉都给您装好了,一共二两银子。”   钱哥儿青着一张脸:......   “跟我斗,嫩了!”   蓝豆米犹如战胜的小公鸡一般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   买完菜回到衙门时,赵厨子一脸紧张的将蓝豆米叫了过去。   “赵叔怎么了”   赵厨子担忧的看了几眼蓝豆米,“刚刚衙门接到一案子,咱们县上出现采花贼了!豆米啊,以后你别出门买菜了,让小邓去,就待在衙门。”   正在择菜的王厨子也把凳子移了过来,“就是,听叔们的话,别乱出去。”   蓝豆米眨了眨眼,“怎么回事儿?哪家的姑娘和哥儿被?”   赵厨子叹了口气,“县上卖胭脂的李家.....”   李富贵是家里的独生子,年轻的时候被李大爹逼着考功名,偏偏他不是那个料,考了好几次,连秀才都没考上,正心灰意冷的时候,李富贵大着胆子说要做生意,李大爹胡乱的应下,不想李富贵还真是经商的料。   这么多年下来安和县最受哥儿姑娘喜欢的铺子便是这李富贵的李家胭脂坊。   李富贵有了钱,续香火的事儿自然不难了,几年下来除了正妻外,便是一个夫郎一个侍妾,不过这正妻倒是个有手段的,硬是自己先生了一个小汉子后,才让侍妾生出一个女儿,小夫郎生了一个小哥儿。   十几年过去了,李家的几个孩子也长大了。   李夫人所出的小汉子聪明能干,深得一家老小的喜爱,如今正跟着李富贵做生意,而那侍妾的女儿李芳怜以及那小哥儿□□在李家的地位就不是很好了。   而此次的受害者正是李芳怜。   李家。   红卿瑞对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一个是留着八字胡的李富贵,另一个便是李夫人,而站在李夫人身后眼眶发红的妇人便是李芳怜的娘亲,李姨娘。   而跪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丫鬟。   “昨儿夜里,奴婢起夜发现姑娘的房里传来衣服的撕裂声,奴婢深觉不对,便去敲了房门,里面一阵混乱声后,便是姑娘的哭泣声,奴婢一着急推门而入,却只看见姑娘在床上掩面哭泣,而那窗户却大开着。”   另一个脸稍微有些麻子的丫鬟接着道,“奴婢也是听见声音便跑过来,正好瞧见那人爬墙而去。”   此时的赵方俊也从外回来了,“那墙出去便是一道小巷,巷子出去是东大街,除了墙上有些印子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李富贵叹了口气,他起身对红卿瑞两人拱了拱手,“这事儿....”   “李姑娘情绪如何?”   红卿瑞问道。   李富贵看向李夫人,李夫人嘴角含笑,眼角却往李姨娘身上扫了一眼,李姨娘跪在地上,“姑娘一直关着房门不见人,妾身去了几次怎么劝也劝不住。”   李富贵双眼一瞪,“那就再去劝!”   李姨娘赶忙起身,下去了。   “让两位看笑话了,”李富贵眼底发黑,自打昨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他便没歇息过。   红卿瑞摇头,他扫了一眼垂头喝茶的李夫人,家中出了事儿,即便不是自己所生,也不能这么淡然吧?   “昨儿的事儿是怎么传出去的?”   李富贵的脸色更难看了。   其实李芳怜这事儿出了后,李富贵便让下人紧闭着嘴,别出去胡说八道,更没想报官,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这坏了名声找不到好婆家不说,就是李家的子孙也会受到牵扯。   可老天弄人,天没亮多久下人就来报,说在外听见好几个婆子说起李家姑娘失了身的事儿,这可把李富贵气狠了,事到如今还不如找出那畜生,于是便让下人去报了官。   红卿瑞本想见见李家姑娘,可转眼一想还是算了。   出了这事儿,还是等几天再来打扰的好。   出了李家后,赵方俊连忙道,“红哥,我回家一趟成吗?就回去报个信儿,报完就回衙门。”   “报信?”   赵方俊连忙点头,“我还有两个弟哥儿呢,都刚刚定亲,我得回去叮嘱几句。”   红卿瑞立马想到了蓝豆米,他应了赵方俊的话,随后回到了衙门将蓝豆米叫出来。   “以后别一人出衙门,门窗上都系上铃铛,一有什么动静便出声。”   蓝豆米点头,脸上带着惊慌,很是不安,“瑞哥,我还是害怕。”   红卿瑞听见对方带着无措的声音后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蓝豆米见此,抽着鼻子双眼泪汪汪的看着红卿瑞,“我、我都不敢睡觉了。”   ------------ 第二十二章   “吓到了?还是之前就睡不着觉?”   红卿瑞皱起眉头,问道。   蓝豆米闻言嘴角抽了抽,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就在刚刚听到你说的话后,我就觉得我今天晚上睡不着了,你想想,那可是采花贼呀!要是被我碰上了......瑞哥....”   说到最后蓝豆米应声落下了两颗金豆豆。   这是红卿瑞在两人长大后第一次看见蓝豆米哭,他心里有些慌,更多的是一种无措感。   想抬起手会对方擦掉眼泪吧,又想起两人的身份;想开口安慰吧,又想起是自己的话让对方哭的,这一时之间居然让淡然不已的他慌了神。   蓝豆米见此哭得更厉害了。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是为了让对方心疼,而现在他就是真的为自己感到委屈了。   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念着眼前的这个人,长大后甚至不顾家人的反对,独自一人上到县城来找对方,为了接近面前这个汉子,他吃过苦,受过累,这些都不算什么。   可是他就怕他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他怕眼前的这个人娶了其他的人,一想到那个场面,蓝豆米就哭得不行。   蓝豆米哭的时候并不像那些姑娘和哥儿一样小声小声的、抽抽噎噎的哭着,若是要形容他是怎么哭的话,就好像一个被夺了糖的孩子,站在大路上嚎啕大哭,脸上除了眼泪,差点连鼻涕都出来了。   红卿瑞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豪迈的哭法了,他感到无措的同时,也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白白胖胖的奶娃娃,在自己面前如此哭着。   莫名的,红卿瑞的心疼越发大了,他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手帕,然后细心的为眼前人擦拭着眼泪。   慢慢的,蓝豆米停下了哭声,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为他擦眼泪的人。   因为刚刚哭过,所以的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我哭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红卿瑞手一顿,随后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人,最后在蓝豆米悲愤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是挺难看的。”   说完好像觉得不够似的,又加了一句。   “你是我见过哭得最厉害的哥儿,声音也是最大的。”   完了。   蓝豆米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他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几个月的美好形象,就这么一哭,给哭完了!   这样想着,他又想哭了。   红卿瑞见此连忙道,“你看你多能干,连哭都是哭得最厉害的!”   蓝豆米瘪着嘴含着眼泪:.......这不是什么骄傲的事儿....   红卿瑞却不以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见效了,于是他想了想后又道,“整个县城都没有哭得比你厉害的。”   蓝豆米连眼泪都没有了,他感到很绝望。   就当他以一脸生无所恋的表情与红卿瑞对视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几声轻笑。   两人纷纷转过头,却被聚在一起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吓了一大跳。   不管是赵厨子还是王厨子,又或者是柳师爷和王仵作以及其他几个捕快都在这。   那发出笑声的正是柳师爷。   “你们怎么在这?”   很绝望的蓝豆米木这一张脸问道。   他现在连讨好这些人的精神都没有了。   红卿瑞也有些尴尬,以他的武艺身边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他应该是知道的,可他刚刚一心想着如何安抚蓝豆米,一时之间还真没有发现。   幸好这些不是敌人......   柳师爷抿了抿嘴,让周围的其他人都离开了,他走到两人面前,“你们刚刚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哭成这样?”   蓝豆米有些气,“小事儿?那是小事儿吗?那可是采花贼!我身为一个未婚、清朗俊秀、聪明能干、身体倍棒的哥儿难道不应该害怕吗?”   柳师爷越听脸上的笑意便越深,他举起双手,连连告饶:“该害怕该害怕,说起来,你一个年轻哥儿住在衙门确实危险。”   蓝豆米一愣,“嘎?”   “噗嗤!”   柳师爷再也忍不住的又笑了。   一不小心就发出鸭子声的蓝豆米:......   完了......   “柳师爷。”   红卿瑞见蓝豆米双眼无神,立马打住笑得不行的柳师爷。   “抱歉抱歉,”柳师爷直起身不是很有诚意的道歉着。   “为何说住在衙门会不安全?”   红卿瑞问道。   柳师爷笑看了红卿瑞一眼,一旁的蓝豆米听到这话也打起了精神。   “你这是关心则乱,”柳师爷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蓝豆米,“在采花贼没有被抓住前,谁能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可以藏身在任何地方,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王仵作,豆米若是住在衙门,倒是便宜了有可能身份的人。”   红卿瑞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而一旁的蓝豆米也瞪大了双眼。   “不会吧?怎么会是衙门里的人呢?”   柳师爷笑了笑,“我只是说可能是衙门的人,没有一个人能保证他永远不犯罪,有些人白日里慈眉善眼,是人人称赞的大善人,可到了夜晚却是人人叫诛的恶鬼。”   蓝豆米听完这话,只觉得全身发冷,他不由自主的往红卿瑞那边移了两步,像是寻求什么庇护。   柳师爷见此微微一笑,“你就不怕那个采花贼就是你身边的这人?”   蓝豆米哪里能听到怀疑红卿瑞的话,他蹭的跳上前,双手叉腰,很是正气道,“我瑞哥才不会是那种小人!”   柳师爷看了一眼红卿瑞,饶有兴趣的追问道,“此话何解?”   蓝豆米底气十足,腰板直得不行,“那李家姑娘长得还没我好看呢!比我矮不说走路还有些内八字!瑞哥连我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她!就算是要采也是先采我,怎么也轮不到她呀!”   红卿瑞:.......   柳师爷:“.......此言......好像有些道理......”   “那是!”   蓝豆米正经的点头道。   红卿瑞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将蓝豆米拉到自己的身侧,然后对柳师爷抱拳道,“多谢柳师爷指点。”   “这谈不上什么指点,”柳师爷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儿要去找顾大人,红捕快?”   “我也要去找顾大人,豆子你先回灶房,我待会儿过来接你。”   蓝豆米茫然的看着红卿瑞,“接我去哪儿?”   “去安全的地方。”   说完红卿瑞便与柳师爷一前一后的往正院走去。   留在原地的蓝豆米突然双颊爆红,整个人上窜下跳的好几下。   嘴里还小声尖叫着。   “我要去瑞哥家里住了!!!哈哈哈哈哈!!嗷嗷嗷哦啊哦啊!!”   尚未走远,而且耳力十足的红卿瑞:........   豆子最近的行为是越发的古怪了。   某人如此想到。   “李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唯一的突破口便是李姑娘,可李姑娘的状态.....”   红卿瑞不必说明,顾长文也是明白的。   他站起身,想了想后吩咐道,“自今日起,进出城门的人全部得搜查,另,城里的巡夜增加两成兵力!”   “是。”   红卿瑞领命。   入夜后赵方俊带着人在李家潜伏着,钱和与其他几名捕快则是埋伏在城中有些姿色的哥儿与姑娘家附近。   而蓝豆米正高高兴兴的跟着背着属于他小包袱的红卿瑞走着。   “瑞哥,今夜你不巡夜吗?”   红卿瑞点头,“要的。”   “啊?”   蓝豆米一愣,红卿瑞要巡夜那家里不是只有他一人吗?   红卿瑞回过头看着蓝豆米,顿了一下,然后道,“你去一个地方,只要你别出屋子乱走就不会有事儿的。”   蓝豆米激昂了一整天的心咔嚓一下坠落于深渊,“去哪儿?”   看着走起路来都开始摇晃的蓝豆米,红卿瑞停下脚步在蓝豆米的身前弯下腰,“我背你走。”   刚刚还在辈分自己何时才能吃到天鹅肉的蓝豆米:........   “我、我自己走就好。”   克制住自己的双脚与舌头,蓝豆米一脸痛苦道。   红卿瑞见此更担心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不是。”   他没有不舒服,他只是痛恨自己的体重,不想被某人发现。   红卿瑞劝说了好几次,蓝豆米也不愿意上去,最后居然自己往前走了。   比起刚刚摇摇晃晃的步子,此时的蓝豆米可以说是走得很端正了,就是有点急切,好似走慢了就会后悔一般。   孙夫郎刚把院子里的衣服收进屋里,就听见院门被敲响了。   “卿瑞?”   “孙么,”红卿瑞看着开门的孙夫郎,有些郑重的弯腰抱拳,“这是我一个小弟哥儿,原本是孤身住在衙门的,这几日城中不太平,所以.....”   “我明白了,”孙夫郎一脸无奈的扶起红卿瑞,“你这孩子,还和我这么客气?这位哥儿如何称呼?”   蓝豆米一听红卿瑞的称呼便知道眼前这夫郎是谁了,他红着两颊,大大方方跟着称呼道:“孙么,我叫蓝豆米。”   ,   ------------ 第二十三章   孙夫郎看着蓝豆米绯红的脸颊,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数。   他非常热情的将蓝豆米牵进院门,“多俊秀的哥儿,这名字也取得好,名中带米字,一辈子都不会愁吃喝的。”   蓝豆米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我爹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取这么一个名儿。”   “这名字好,你爹真会取名字。”   “孙么...”   就当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时,被晾在一旁的红卿瑞忍不住张口叫了声。   孙夫郎回过头,眼中闪过笑意,“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红卿瑞轻咳一声,“孙么,我衙门还有事,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豆米在我这里不会出事儿的。”   孙夫郎又将全部的眼神放在了蓝豆米身上,那模样恨不得红卿瑞立刻消失似的。   “瑞哥万事小心!”   蓝豆米有些不舍得冲着红卿瑞挥着手。   红卿瑞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大步的离开了。   “咱们进去说话,”孙夫郎笑眯眯的将院门关上,对蓝豆米道。   蓝豆米扫了一眼孙夫郎双手上浮着的血雾,乖乖的点了点头。   不管是孙夫郎是什么人,只要瑞哥信得过对方,那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有没有动静?”   红卿瑞找到钱和蹲在他的身旁问道。   钱和摇了摇头,“安静的很,现在全城戒备,我想那采花贼不会这么容易出现。”   红卿瑞点头,“他确实不会出现,可他未必不会慌张,让巡夜的人注意,一旦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先抓起来问明白再说。”   “是!”   他们守了一夜也没有发现任何和的异常情况,直到他们回来衙门遇上赵方俊提着一个小汉子进了门。   小汉子大约八、九岁,脸上带着稚气,双眼中透着害怕与畏惧。   “我刚准备收人回衙门,就见这小子鬼鬼祟祟的附近溜达着,一路上我问他话他也不说,没法子,就先带回衙门问问看。”   赵方俊扭了扭酸涩的脖子,双眼瞪着那小汉子说道。   小汉子被这么一瞪顿时缩了缩脖子,他人本就有些矮,还有些胖,这么一缩整个人看起来有一些可笑。   红卿瑞想了想,转头对钱和说道,“去请柳师爷过来。”   钱和微微一笑,柳师爷最会忽悠人,更别提着面前的小孩子了。   柳师爷刚起床,听到钱和的话后也没有耽搁,没多久便赶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柳师爷笑问道。   小汉子抿了抿嘴,眼珠子一转,什么话也没说。   “这么早你去街上做什么呢?”   小汉子这次没有名抿嘴,而是摇了摇头。   “小子你老实点,不然我可给你拳头吃!”   钱和在一旁见此后,故意举起手中的拳头,吓唬道。   小汉子往后退了两步,垂在身侧的手也并成一拳,可还是没有说话。   柳师爷也不生气,他直起身,对着钱和笑道,“去取些纸笔过来。”   钱和有些疑惑,可并没有发问。   红卿瑞站在一旁,仔细的看了看汉子的鞋底,没有泥,只是带着些露水湿气。   “知道我为什么让人取纸笔过来吗?”   柳师爷看向小汉子。   小汉子看着柳师爷并不带笑的眼睛,有些害怕的红卿瑞这边走了两步。   柳师爷见此忍不住笑了,他调侃道:“豆米往你那边走是因为信任你,这小汉子又是因为什么呢?”   红卿瑞抬起眼皮还未作答,那小汉子便说话了:“因为他不是坏人。”   小汉子的声音带着些稚气,可那语气中的肯定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出来了的。   赵方俊扑哧的乐了,他扫了一眼脸色有些黑的柳师爷,“你的意思是柳师爷不是好人?”   小汉子垂下头,“我可没这么说。”   “柳师爷!纸笔取来了。”   钱和大步的走进来道。   柳师爷接过纸笔,看着面前的小汉子,咬牙切齿的说着,“我要用纸笔写四份告示,告示里的内容便是告诉众人咱们抓了一个可疑小汉子,这个小汉子不听话也就算了,还不说实话,实在是可恶极了。”   小汉子身体一颤,双眼带泪的看向柳师爷。   柳师爷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可是小汉子既然不说,那咱们就去找他的家人,孩子所作所为的原因一大半都是大人教的,小汉子问不出话来咱们便找大汉子问!问不出来就打板子!也不知道你家的大汉子能不能受得住。”   “我说我说!”   小汉子越听越害怕,他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两银子,“昨天官府的人去李家时,我跟着其他人去看热闹,午时我回家吃饭,在半路上被一个大哥哥拦住了,他给了我一两银子,让我在今天早上沿着街走一圈,看看你们有没有捉到什么人。”   说着,小汉子的眼泪便不停的掉了下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我爹前日做工伤了手,我想用这银子让我爹高兴高兴,谁知道我逛完以后还没回家呢,就被抓住了。”   柳师爷抬起手摸了摸小汉子的脑袋,“你还记得那人的样子吗?”   “不记得了,不过我看见他的左腿有些问题,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   小汉子不敢躲开李师爷的手,于是忍着害怕说道。   “左腿有问题?”   赵方俊皱着眉头念着。   “去钱家。”   红卿瑞直接道。   赵方俊猛拍大腿,“啧!那钱掌柜的大儿子天生就有脚疾啊!”   “那还愣着做什么,追上去啊!”   柳师爷打了个哈欠道。   赵方俊抬起头往红卿瑞看去,却只看见他与钱和带着那小汉子出衙门的背影。   “红哥!老钱等等我啊!”   赵方俊撒腿便跑上去,而此时孙夫郎正把蓝豆米送到衙门的大门口。   红卿瑞与钱和等人对孙夫郎以及蓝豆米打了个招呼,红卿瑞扫了一眼蓝豆米的眼底,发现没有青黑之色后才放下心。   “他呀,一直都是个大忙人,”孙夫郎见蓝豆米一直盯着红卿瑞的背影后,笑道。   “是啊。”   蓝豆米点了点头。   钱哥儿正帮着钱夫人收拾铺子时,直起身便看见红卿瑞进了店门,他双眼一亮,将手里的抹布扔在一旁,迎了上去。   “红......你们这是?”   还不等他高兴得叫人呢,就见钱和与赵方俊带着个小汉子跟着进来了。   钱夫人有些畏惧的扫了一眼几人身上的官刀,她紧张的将钱哥儿拉到自己的身后,“几位官爷不知有何事?”   红卿瑞扫了一眼铺子,“钱骏可在?”   一听自己儿子的名字,钱夫人更慌了,她一共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天生有足疾的钱骏,一个便是身后的钱哥儿。   “不知小儿做错了什么事儿?”   “妇道人家问这些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几位官爷泡茶!”   听见动静的钱掌柜从后院一边出来,一边瞪着钱夫人道。   多年的夫妻情,钱夫人如何不知道钱掌柜话里的意思,她连忙将钱哥儿拉走了。   红卿瑞将来意说明,钱掌柜看了一眼红卿瑞身后的小汉子,最后吩咐伙计把钱骏叫出来。   钱骏刚进门,小汉子便连忙指着他,“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让我这么做的,还给了我一两银子!”   钱骏一愣,却没有退缩,而是直接进了屋,然后对红卿瑞几人拱了拱手。   “你可识得这小汉子?”   钱和问道。   他看着钱骏心里有些复杂,说起来这钱掌柜一家还与钱和一家沾了一些亲戚关系。   钱骏出乎意料的没有否认,反而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认识,请他为我打探了消息。”   “什么消息?”   红卿瑞紧紧的盯着对方,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与动作。   “官府有没有抓到那采花贼的消息,”钱骏说到这,再看钱和几人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他有些着急的摆着手,“我并没有其它意思,因为家中有一个小弟哥儿,又是个活泼的性子,那采花贼一日不除,我怎能安心。”   “就算要抓采花贼,也不是一天就能够抓到的,前日李家出了事儿,昨日你便让这小汉子打探情况,这让我们很不解啊。”   赵方俊知道钱和与钱掌柜一家的关系,所以便自己出口问道。   “就是因为李家出了事儿,所以我才不敢松懈,”钱骏无奈的叹气道。   “官府有没有抓到人,早晚都会告诉百姓的,你让一个小汉子暗中打探官府的事儿是疑点一,你给的银子居然有一两之多,这是疑点二。”   红卿瑞拿着那一两银子看向钱骏道。 第二十四章   钱骏面不改色, 甚至眼中还透着许多疑惑,他看着几人,奇怪道:“一两银子很多吗?”   钱和与赵方俊:......   他们一个月的月钱也才几两银子。   钱掌柜听到这里, 连忙上前, 他脸上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解释道:“钱骏不常出门, 铺子里的事儿也没让他多管,关于银子的多多少少, 他也不是很清楚....,几位官爷不如咱们坐下说话?”   钱骏确实不怎么出门, 由于腿上有疾, 也不怎么与人交流,平日里都在屋子里看书, 钱掌柜多次让他试试考功名他也不愿意,虽然是个年轻人,却像一个老者一般浑浑噩噩的活着。   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   红卿瑞等人并没有多留, 那孩子也被放回了家。   回到衙门后,红卿瑞与顾长文谈了半个时辰, 出来后红卿瑞便直接去找了蓝豆米。   蓝豆米正在磨豆子呢,他一边听着赵厨子说话,一边想着红卿瑞。   “这采花贼一天没抓住,我便一天不敢让自己的女儿出门。”   赵厨子的女儿也是花一样的年龄,正准备议亲呢。   “何止是你,就说我还有我大哥一家都不敢让家里的孩子出去, 你说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找谁后悔去!”   王厨子叹着气道。   说着,他又盯着魂不守舍的蓝豆米道,“豆米啊,你这魂不守舍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听到这话,灶房里的人都看向了蓝豆米。   蓝豆米吓一跳,赶忙摇头,“没出事儿,我也和王叔赵叔一样呢,那贼人一天没被抓住,我就一天睡不好觉。”   王厨子想起蓝豆米一人在县城讨生活,看他的眼神更同情了,“要不你快找个好人家嫁了?”   “对!嫁了人就好了!”赵厨子在一旁很是高兴,“你们谁听说过采花贼会采已经成了亲的哥儿和姑娘?没听说过吧!”   众人一愣,随后又恍然大悟,个个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王厨子更是站起身,“我明儿就让老三嫁出去!”   赵厨子一脸羡慕,“你家老三都定亲三个月了,现在成亲也合适,可惜我家的女儿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   说着便是一阵的叹气,王厨子又是一阵相劝,看得蓝豆米直发愣。   所以一听人说红卿瑞找自己,他赶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了出去。   “瑞哥!”   看着眼前一脸笑容的蓝豆米,红卿瑞的心情突然也好了起来,“我与大人禀告过了,你以后便跟着我办案,灶房里的活儿你便放下吧。”   蓝豆米瞪大了双眼,他抬手扯了扯耳朵,“大人居然同意了?”   红卿瑞点头,“县城里的厨子多的是,总有合他胃口的,走吧,咱们去街上转转。”   于是穿着一身常服的蓝豆米,与穿着捕快服的红卿瑞便走在了大街上。   当朝的哥儿也有不少在官场上活动的,尚书大人便是一个哥儿,而在边关也有武艺高强的哥儿在驻守着,总的来说,哥儿除了嫁人与生育外,其它待遇与汉子没什么区别,也正是因为这样,朝中才用他们。   “虽然你跟着我办案,但你还不是一个真正的捕快,真正的捕快除了有功夫外,还有一颗随时待命赴死的心。”   说到这儿,红卿瑞停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蓝豆米,“其实你跟着柳师爷学东西也是可以的。”   王仵作就算了,那毕竟是见尸体的活儿。   蓝豆米赶忙摇头,“我就跟瑞哥!功夫我学已经晚了,但是在其它方面我能帮忙,而且就算当不成真正的捕快,只要能跟着你,我也心甘情愿。”   说到最后四个字,蓝豆米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往红卿瑞那边倒,红卿瑞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的肩膀,将其扶正,还没等蓝豆米窃喜呢,红卿瑞便松开了他,并且很是严肃的皱眉道,“你这样可不行,身体太差了,我看还是让你跟着柳师爷吧。”   柳师爷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身体也不如汉子高大,从身后看很多人都会那是一个哥儿。   蓝豆米:.......过分!   可当他看见红卿瑞真的往衙门回走的时候,他才哀叫一声,赶忙上去拉住红卿瑞,“我刚刚被石子硌了脚,并不是身体太差的原故,不信咱们去看看大夫!”   红卿瑞停下脚,垂头看向对方,“好。”   蓝豆米:???   “咱们这就去医馆看看。”   蓝豆米:.......   红卿瑞果然将蓝豆米送去了医馆,那大夫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毛病。   可当他看见旁边一脸严肃的红卿瑞时,又不敢说没有问题。   正好药铺里来了一个中了暑气的病人,大夫连忙对着蓝豆米道,“现在天气热,别在太阳底下走太久,很容易中暑气的,其它的都没什么。”   “中了暑气需要开药吗?”   红卿瑞问道。   大夫连忙摆手,他说这话也只是一个借口,自然不会让蓝豆米吃药。   “不需要多喝点水,少晒点太阳就成。”   蓝豆米看着大夫脸上浮动的黑雾直发笑。   得到这个结果后,红卿瑞才彻底的放下心。   “瑞哥,那人脸好黑.一看就是经常说谎话的人。”   路上,蓝豆米扯着红卿瑞的衣角看向正在路旁卖蛇酒的摆摊汉子道。   “瑞哥,那人脸上没有厚重的黑雾耶!是个好人!”   路过摆摊写信的书生时,蓝豆米又低声道。   那书生一脸茫然的抬起头,见到穿着捕快服的红卿瑞后赶忙垂下了头,甚至将自己的钱袋子捂得死死的,生怕红卿瑞抢了似的。   红卿瑞:......   又走了一段路后,蓝豆米突然一脸严肃的拉住了红卿瑞,“瑞哥,那人的手上好多血雾!”   红卿瑞跟着看了过去,只见一肥头大耳的汉子正在肉摊前使劲的叫卖着,“大排骨啊大排骨啊!新鲜的大排骨啊!”   “便宜卖喽!”   红卿瑞面无表情的看向其它叫卖的屠户,“那些人是不是手上也有血雾。”   蓝豆米赶紧看过去,然后整张小脸都绷得紧紧的,闻言赶忙点头。   “他们是屠户,一天要杀好几头猪,这么多年下来身上的血气自然比一般人重些。”   蓝豆米脸一红,他只顾着看人手去了,都忘记了这些人的身份。   红卿瑞见此微微勾了勾唇,在蓝豆米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常态。   “我们去李家看看。”   一进李家的大门,蓝豆米便浑身警惕,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丫鬟的脸,一会儿看看那个小厮的手,忙得不亦乐乎。   “红捕快请坐,”由于李富贵生意繁忙,所以此时李家只有李夫人在。   蓝豆米没有坐在红卿瑞的身边,而是选择站在了红卿瑞的身后,这样的角度很便于他看向在场人的脸和手。   “不知红捕快这次前来有何要事?”   红卿瑞只需要套话,至于真假,则是由身后的蓝豆米判断。   “不知李姑娘现在如何?”   李夫人扫了一眼蓝豆米,闻言轻叹一声,秀眉紧蹙,“自打出事那日起,便未进过食了,我与老爷也劝不住。”   李夫人并没有撒谎,若是她在蓝豆米面前撒谎,那她脸上的黑雾便会增加一些,而现在在蓝豆米的眼中,她脸上的一黑雾一动不动。   红卿瑞抿了抿嘴,他轻抬眼皮,似是随意问道,“上这些日子,是否有人借住于李家?”   李夫人一愣,她捏紧手中的帕子,语气中带着些坚定,“那是我娘家侄儿,他向来知书达理,且又有秀才功名在声,这事儿与他无关。”   “李夫人莫激动,红某也只是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   李夫人却不敢当成随便问问,这可关系到她侄儿的名声。   于是李夫人苦笑一声,“我娘家就在隔壁的清和县,前些日子我病了,我那侄儿是过来看我,顺带在我家住了一些时日,在此之间,也就来的第一天与芳怜和安华见过一面。”   安华便是李安华,正是李家的小哥儿。   “既然如此,我们能否见李姑娘一面?”   红卿瑞向身后看了一眼,如此说道。   李夫人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也没有怎么考虑便应下了,甚至在蓝豆米快被下人带走时拜托了一句,“那孩子总是不吃饭,希望这位哥儿能劝些便劝一些吧。”   蓝豆米点了点头,跟着丫鬟去了后院。   李芳怜虽然是一个庶女,可好歹也有一个自己的院子,当然那院子并不大,伺候的人也并不多。   刚刚踏进院门,蓝豆米便听见一阵女人的哭泣声以及一个哥儿的安慰声。   “姨娘,这是衙门的人要见见姑娘。”   说话的丫鬟是在李夫人身边伺候的,也不知是不是自家主人身份高,所以她对李姨娘并不是尊敬。   李姨娘双眼红肿,在她的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哥儿正扶着她,这个哥儿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双眼有神,此时听到这话,却皱了皱眉。   他看了一眼蓝豆米,咬了咬牙说道,“二姐正是难受的时候,此时连我们都不见,如何会见外人!”   蓝豆米上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他这么多天都没吃没喝了,我进去劝劝吧。”   他没有说一句办案的话。   李姨娘听到这话双眼一亮,她像是抓住救星似的一把抓住蓝豆米的手,语气中全是恳求,“求求你,让她吃点东西吧,不管怎么样,就是喝口水也是行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使生下来到现在也没叫自己一声娘亲,只能叫自己姨娘,可这是规矩,没有办法,如今自己的女儿出了事,她自然比任何人都伤心难过。   蓝豆米还没回答,一旁的李安华便将李姨娘的手从蓝豆米的手臂上抓了回来,他似乎是劝解又似乎是不安,“二姐连我们都不见,若是贸然让一个陌生人进去,保不准二姐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姨娘你可想清楚啊。”   果然,李姨娘听到这话,便没再看向蓝豆米,而是扒在门前,又开始哭泣了。   蓝豆米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安华,他微微偏头与带自己过来的丫鬟低语了几句,只见丫鬟听完后双眼一振。   她昂首挺胸高声道,“这是夫人的意思,也是老爷的意思,还望李姨娘和安哥儿莫要阻拦。”   话音刚落,便见几个粗使婆子上前将李姨娘带走了,而李安华在原地气得发抖,他瞪着蓝豆米,咬牙切齿道:“若是你能劝那便罢了,若是你不能劝,反而害得我二姐出了事,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李安华便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气冲冲的离开了。   蓝豆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担心他二姐出了事儿吗?怎么甩着袖子就走了?   不是应该留在这儿,一直死盯着他?   蓝豆米做事向来简单粗暴,他直接指了两个粗使婆子撞门,没撞两下便将房门给撞开了。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缩在床尾的少女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进门的蓝豆米质问道。   蓝豆米将房门关上,手里端着一碗粥。   “我是衙门的人。”   李芳怜先是一愣,随后松了口气,可没过一会儿,她又紧张的看向蓝豆米,“我怎么知道你是衙门的人?”   “你见过其他人这么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来吗?”   蓝豆米说话的声音很轻,甚至眼角还带着笑,这样一个满脸柔和的哥儿看着自己,李芳怜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抓到那人了吗?!杀了他!杀了他!”   李芳怜浑身颤抖,满眼恨意的看向自己的身体,只见她□□在外的手背上都是抓痕,那些抓痕全都是她自己抓出来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她觉得自己很脏,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皮都给剥下来!   蓝豆米见此心一酸,他将粥放在桌上,慢慢的往对方靠近,“早晚都会抓住他的,等抓住他以后,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对,对!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李芳怜默念着,苍白的俏脸此时布满狰狞,那双水眸也充满了恨意。   而此时的蓝豆米已经靠近她的床,“别怕,咱们不呆在床上好吗?”   李芳怜不解的抬起头,“为什么?”   蓝豆米一边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臂,一边轻声回道,“你这么久没吃东西了,再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   “不吃!我不吃!走开!你走开!”   李芳怜激动的双手直抓着蓝豆米,蓝豆米叹着气,使劲儿的将自己的脸偏在一旁,就怕被毁了容影响红卿瑞对自己的感觉。   渐渐的,体力不支的李芳怜静了下来,此时她脸上布满冷汗,整个人都弓成一团,“好痛。”   蓝豆米见此连忙将桌上的粥端了过来,“你把这碗粥喝了就不疼了。”   李芳怜不为所动,整个人默默的转过了身背对着蓝豆米,她在无声的抗拒着。   “你出去。”   蓝豆米坐在床沿上看了看手里的粥,突然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夸张的说道,“这粥真香!哟,里面还有肉粒!”   李芳怜:......   蓦的,从李芳怜那边传来一咕噜声,蓝豆米眼中带笑,伸出手拍了拍李芳怜的肩膀。   “你要想亲眼看见那贼人的下场,想要体验那复仇的快感,你就把自己的身体养的好好的,随时等着报仇。”   李芳怜的身体动了动。   蓝豆米继续道,“你想想,若是咱们抓到了人,你却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走到一半便晕了过去,等你醒过来时,连贼人的下场都没有看见,只能从旁人的口里听说着,那感觉一定不好受。”   “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治罪。”   李芳怜回过身,一脸坚定道。   “那就喝了。”   蓝豆米将粥递了过去。   李芳怜轻轻的捧住碗,却没动手喝。   “没力气?我喂你。”   见她的年龄和自己表妹一般大,蓝豆米不忍道。   李芳怜抬起头看了蓝豆米一眼,最后摇了摇头,一边掉着眼泪喝粥,一边道,“你骗我。”   “我骗你?”蓝豆米不解,“我骗你什么了?”   “这粥里面根本没有肉粒。”   蓝豆米:“.....我这就让人再做一碗上来。”   下人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盛上一碗粥。   李芳怜乖乖的喝了下去,然后与蓝豆米面对面的坐在桌前。   平静下来的她很快便明白蓝豆米来的目的,她轻抿了一下粉/唇,开口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不会知而不说的。”   蓝豆米笑了笑,“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你有出过门吗?”   李芳怜摇了摇头,“我刚定下亲事,正在房里做嫁衣呢。”   说到亲事,李芳怜的脸又白了,豆大的泪珠从眼泪掉了下来,“这事儿不提也罢。”   自己出了这种事,亲事早就作废了。   蓝豆米安抚了一阵,想要开口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李芳怜不笨,她沉默了半晌,“那个人没有小指。”   李芳怜说的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没有小指,那是在右手还是左手?”   红卿瑞问道。   蓝豆米摇头,“她那时候太慌了,没记住。”   红卿瑞点头。   安和县没有小指的汉子一共有七个。   三个老年人,两个成了家的中年人,这五个调查以后都没有问题,剩下的便只有两个人。   一人叫王才,一人叫赵亮。   王才是个不得志的读书人,家中一贫如洗,父么早逝,至今还未成婚。   赵亮在天河酒楼里给老账房做学徒,至今也快三年了,他是个孤儿,也是未成婚。   两者在相貌上来说,王才要稍加瘦弱一些,赵亮则要健壮许多,但是两人的身形是差不多的。   红卿瑞与蓝豆米找到王才的时候,王才正在向米铺的掌柜赊米。   “杨掌柜,就一斤就一斤!我一定会还的!”   王才就差给杨掌柜跪下了。   那杨掌柜却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将王才推出了铺子,“好好一个汉子没断手没断脚,就只知道赊账!我这是开门做生意,并不是解救穷人的地方!”   王才的神情已经麻木了,这种话他听了太多太多了,“杨掌柜,我得念书呀,你就赊我一斤吧,等我考上秀才,中举人,一定会好好报答您!”   “呸!连饭都吃不饱,自己都养不活,还想考功名?”杨掌柜的脸上带着不屑,“你若是想赊米也成啊,把我之前说赊给你的那几百斤粮食都还给我再说,不然没门!”   说完杨掌柜再也受不了了,直接拿起扫帚将王才赶了出去。   王才踉跄在地,很是狼狈,他用右手撑起自己,红卿瑞一眼便看见了那手不对,王才的右手没有小指。   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杨掌柜,眼眸带着阴郁。   早晚有一天.....   躲在暗处的红卿瑞见此皱起了眉,“他的脸色如何?”   蓝豆米低声道,“与普通人的黑雾是一样的,手上也没有血雾。”   很多人都是会说谎的,应该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说谎,只是普通人脸上那团黑雾是淡色的,而时常哄骗他人的人,脸上的黑雾都是日益加重,甚至将整个脸部都给遮挡住。   王才求米失败后并没有回家,两人暗中跟上。   不想王才居然来到了李家门口,他站在大门口静静地看了一眼,最后缓步来到一个媒婆的住处。   那媒婆并没有让王才进屋,反而挡在远门口一脸嘲讽的看着他,“求亲?我这里可找不到合适的姑娘。”   一个穷书生,什么也没有,谁嫁给他呀!   王才一脸高冷,“成事后,我给你十两银子。”   媒婆瞪大眼睛,她没听错吧,这个穷书生居然能拿出十辆银子?   “咳咳咳,不知您是看上哪家姑娘?”   王才微微一笑,“李家姑娘。”   蓝豆米吓一跳。   “他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先让老钱盯着他,我们去看看赵亮。”   蓝豆米点头。   赵亮虽然是跟着老账房学算盘,可是他的嘴才却一点也不差,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替酒楼跑堂。   “哟!王公子您好久没来了,还是要靠窗的雅间吧?”   那名王公子点了点头,随手便从袖里掏出点碎银子丢给赵亮,“你小子就是机灵,带路!”   “谢谢王公子赏,您请楼上走。”   赵亮讨喜的弯了弯腰,毕恭毕敬道。   那姿态虽不是很谦卑,可是也让人很舒服。   蓝豆米与红卿瑞一身便服走进酒楼就要了一壶茶,一直暗中观察着赵亮。   “他脸上的黑雾比一般人要重一些,手上同样没有血雾。”   蓝豆米垂头说道。   红卿瑞点头,他扫了一眼对桌,顿了顿后,他将赵亮叫了过来。   “客官有何吩咐?”   “炒几个热菜上来。”   “好勒!”   蓝豆米看向红卿瑞,不确定的问道,“瑞哥,是为了我点的吗?”   红卿瑞的眼神毫无波澜,“忙了这么久,你也该饿了。”   蓝豆米感动得几乎是热泪盈眶,他小小的抽了抽鼻子,“我一定会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这可是瑞哥第一次为他点饭,他不吃完怎么对得起瑞哥!   红卿瑞:.....可以留一点给我。   点菜的时候,红卿瑞故意没说要几个菜,而赵亮上来时则端了两盘素菜,一盘荤菜,以及一大碗蛋花汤。   菜不多,可对于两个人来说足够了。   “您慢用。”   赵亮将菜摆好,准备下去。   “等等,”红卿瑞叫住他。   赵亮连忙站住脚,凑上跟前,嘴角带笑:“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红卿瑞指了指他的左手,“你怎么少了根指头?”   赵亮闻言,大大方方的抬起自己的左手,“小时候顽劣,和伙伴们一起下河摸鱼,鱼没摸着,还被大螃蟹给夹住了,那时候大人不在身边,我疼的实在受不了了,就用旁边的石头将手砸掉了。”   红卿瑞:......   蓝豆米看着赵亮脸上不断浮动的黑雾:.......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红卿瑞盯着他,“没有了。”   “好勒,请您慢用。”   说完,赵亮便离开了。   蓝豆米戳了戳碗里的白饭,“他说谎。”   红卿瑞垂下眼,“我知道。”   赵亮说的话实在是太离谱了,不用多加猜测,也知道那是谎话。   赵亮住的地方不远,可巧的是他住的地方正在李家的不远处。   红卿瑞让赵方俊盯着对方,自己与蓝豆米回了衙门。   顾长文听完后抬起了眼皮,“李家姑娘那段时日并未出门,那采花贼既然找上她,不是偶然便是有意为之。”   “那李家姑娘是订了亲的,也并不认识什么外男。”   蓝豆米道。   “与谁定亲?”一旁的柳师爷问道。   蓝豆米摇头,这他倒是没问。   “那日她白着脸,想来这桩亲事已经退掉了。”   所以他也不好戳人伤疤。   柳师爷却皱起眉头,“这事得查,不仅要查谁与她定了亲,而且要查退亲之后,汉子家是否又定下了亲事!”   蓝豆米知道柳师爷话里的意思,可他觉得应该没有那么巧。   红卿瑞却点头,“查。”   李姑娘当初定亲的时候并没有大肆宣扬,所以退亲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可那是对李府以外的人。   所以很快便查出来了。   与李芳怜订亲的汉子正是李夫人的侄儿魏常远,由于李芳怜是过去做妾,所以这事儿才没有宣扬。   魏常远与李芳怜的亲事是李夫人提出来的,她知道魏常远前途不可限量,若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哥儿或者女儿,她才不会让李芳怜嫁过去。   至于李芳怜为妾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来她是庶女,魏家的人看不上;二来这魏常远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日后娶妻或者是夫郎,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够比得上的。   可以说,李芳怜能嫁给魏常远为妾,不管是她自己看来,或者是李家人看来那都是莫大的荣幸。   李芳怜出事以后,李家人便觉得愧对魏常远,正不知道如何补救的时候,李家哥儿李安华站了出来。   他自愿替代李芳怜嫁给魏常远,魏家虽然不满意一个姑娘换成了哥儿,可还是顾及到李夫人的面子应了下来。   而李夫人虽然不满意,可也想着李安华再怎么样,那也是李家的人,也能够替自己的儿子说几句话。   为了怕夜长梦多,李安华在这个月二十六便要嫁到魏家。   蓝豆米听得目瞪口呆。   现在想想,那李家哥儿站在李芳怜门口时便已经与魏常远定了亲,一个替代了自己亲事的人站在自己门口劝自己出去,李芳怜自然是有心结的。   也自然不会出房门。   “查查李安华最近的举动。”   顾长文当即决定道。   哥儿并不像姑娘家那么被约束,他们只要出去不犯事儿,都是可以随时外出的。   而李安华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赵亮所在的酒楼。   这下赵亮的嫌疑就更重了。   除了去酒楼外,李安华还喜欢到去书铺淘书,而王才也喜欢去书铺,他的字写的很好看,所以时常在书铺替人誊写书册。   这下王才的嫌疑也加重了。   “这下就难办了。”   钱和苦着脸道。   蓝豆米眼珠子一转,“咱们可以查一查李姑娘出事的前后两天,这两人分别在做些什么。”   红卿瑞赞叹的看了蓝豆米一眼,“我以为你会想很久。”   蓝豆米立马挺直脊梁,“跟着瑞哥久了,我也变聪明了。”   钱和:.....   案发的前一天,赵亮一直在酒楼忙到深夜才回家。   “我记得那日有个难缠的客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直拉着小赵陪他喝酒,直到后面喝的不省人事了,才让小厮扶了回去。”   老账房如此道。   “他没说谎。”蓝豆米靠近红卿瑞。   红卿瑞颔首。   而王才这边却没人看见他,不知道是没有出门还是去做其他事儿了。   而案发后的第一天,赵亮依旧如常去酒楼做事,而王才则是一直到天黑才从自己的家中出来。   “老赵,你将王才抓起来。”   红卿瑞盯着不远处的赵亮,轻声说道。   赵方俊点头,大步的离开了。   而蓝豆米则摩拳擦掌的看着赵亮,“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红卿瑞摇头,“先不抓他,老钱,你盯着赵亮,我和豆子盯着李安华。”   钱和点头,一脸佩服的冲红卿瑞竖起大拇指,“红哥就是红哥,这简直就是声东击西呀!”   红卿瑞却皱着眉,“不,我只是打个赌,采花贼到底是谁目前我也不能判定。”   与钱和分开后,红卿瑞原本想去找那个和赵亮喝了大半夜酒的人,可当他们顺着老账房的记忆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是一家客栈,而那会拉着赵亮喝酒的人,只是暂住在客栈之中罢了,如今早就离开了。   “听那客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有些像北方人。”   蓝豆米双眼一眯,“掌柜的怎么知道他的口音像北方人?”   掌柜的一愣,然后指着正在干活儿的小伙计,“我这伙计就是从北方来的。”   那伙计闻言赶忙跑了过来,操着一口很重的北方音证明了自己。   蓝豆米没再说话,可他的手却轻轻地扯了扯红卿瑞的衣角。   这个掌柜的在说谎。   而说谎的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掌柜的知道那人不是北方的,却偏说是北方人,并且拉着自己的伙计作证,他就是听那说话人的口音像自己的伙计,所以才说是北方人;二,那个人压根不是所谓的客人,而是本地人。   红卿瑞没有多逗留。   可是他也没有完全离开客栈,而是与蓝豆米找了个地方,盯着客栈的前后门。   果然没到半个时辰,便见那掌柜的埋着往附近的赌场走去。   “你在这等我。”   “瑞哥你小心啊!”   蓝豆米知道自己跟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乖乖的站在原地等着红卿瑞。   这个赌场很大,里面乌烟瘴气,不是叫骂声,便是争论声,越往里面走就越黑。   可对要找人的红卿瑞来说并不是难事,他很快便找到了那个掌柜,只见那个掌柜正在与一个管事低头说话。   红卿瑞不动声色的靠近两人。   “如你所说,果然有捕快找上门来。”   那掌柜的如此说道。,   管事闻言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微笑道,“我也是猜的。”   掌柜眼珠子一转,“那李家姑娘的事与你有关?”   “老哥你可别编排我,我家那婆娘可凶得很,若是被她听见了,今天晚上我可别想爬上她的床。”   “哈哈,玩笑话玩笑话,不过之前你说的事儿可算数?”   管事的微微一笑,他抬起手招来一个伙计,将那掌柜的请到一个大圆桌子上赌钱,随后又招了一个小伙计低语了一番。   红卿瑞随着那小伙计出了赌场。   蓝豆米一见红卿瑞便迎了上去,不过他的脑子也不是木头做的,并没有大呼小叫,更没有嘻嘻哈哈,只是静静的跟着红卿瑞走。   原本以为那小伙计会去李家找李安华,不想那小伙计找的却是钱掌柜的儿子钱骏。   “......大管事是这么说的。”   钱骏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事儿不管你家管事操心了,你告诉他,他欠我的人情就此还清。”   “是。”   蓝豆米捂住自己的胸口,小声道,“瑞哥,这个案子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红卿瑞将蓝豆米拉到身侧,躲进了身后的巷子,“不是案子变复杂了,是有人在引导我们,让我们觉得这个案子很复杂。”   蓝豆米听得迷迷糊糊的,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还在红卿瑞的手中。   他浑身一软,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贴着墙往红卿瑞的身上靠过去。   红卿瑞正在想案子的事儿,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到蓝豆米的小动作,等他收回神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蓝豆米的脑袋已经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红卿瑞一愣,刚要抬手将蓝豆米扶正的时候,却瞧见对方的脸上布满红云。   他吓了一大跳。   赶忙伸出手去摸了摸蓝豆米的额头,“脸怎么这么红?中了暑气?”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蓝豆米:“.....没事儿,太阳太大了,照得我眼睛都花了,我靠在你的肩膀上躲太阳呢。”   在感情上如钢铁般呆愣的红卿瑞丝毫没有怀疑蓝豆米说的话,甚至还很体贴的说道,“明日你便在衙门歇息吧,这案子我已经有些头目了。”   蓝豆米:......   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作者有话要说:  蓝豆米软绵绵的倒在红卿瑞的面前:救救我.....   一脸正直的红捕快:你怎么了?   “我中了一种毒,需要亲亲才能起来。”   蓝豆米虚弱道。   红卿瑞想了想,最后从旁边买了把铜镜递给蓝豆米,“你拿去对着镜子亲吧,别担心,镜子里的人是你,亲了也不会坏你的名节。”   蓝豆米:mmp   红包明天发给你们哟,摸摸大。 第二十五章   李安华正在屋子里歇息, 他的阿么李侍郎突然跑了进来。   “阿么,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风风火火的, ”李安华一脸无奈的睁开眼道。   李侍郎哈哈一笑, 他的性子不像李安华少年般的稳重,做什么事也很随意, 当初的李富贵就是看上他这一点,才将他娶进门的。   “我刚在前院看热闹, 你是没瞧见李姨娘的脸都黑了。”   提起李姨娘的时候,李侍郎的脸上居然闪过一阵快意, 那是一种复仇得手的快意。   原因是在很多年前, 李侍郎比李姨娘后一步进李家门,可他的肚子居然比李姨娘争气, 进门还没有两个月便有了身孕,李姨娘气急,加上那段时日里李富贵一直往李侍郎这边跑, 于是本就气急的李姨娘便更加的憎恨对方了。   期间的事儿就不多说了,结果是李侍郎的第一个孩子被李姨娘暗算掉了, 那是一个成型的小汉子。   哥儿不易有孕,就算是有了身孕,生下来的也大多是姑娘或者是哥儿,更别说李侍郎流掉的是一个成型的小汉子,这简直就是李侍郎的心病。   可他没有证据,再者这事儿李夫人也参了一脚, 李夫人的手段可比李姨娘高端多了,一直到李安华出生后,李侍郎才知道其中有对方的手脚。   所以不管是对李姨娘,或者是李夫人,李侍郎都恨之入骨。   李安华自打懂事起,李侍郎便在他耳边说两人的罪行,这也是李安华性子比李侍郎更加沉稳的原因。   “是不是二姐出了什么事儿?”   李安华问道。   李侍郎瘪了瘪嘴,“你二姐就没出过院子,不过这事儿确实与你二姐有关。”   李安华坐起身,“有人上门提亲?”   李侍郎一顿,他看了眼李安华,然后起身迅速的将房门给关上了。   他盯着李安华低声问道:“是你找的?”   李安华低笑一声,他没有回避李侍郎的眼神,反而大大方方的点头,“二姐出了这种事,我也是为她找条后路。”   李侍郎自然不信他的话,他坐到桌前,声音越发低了:“你太心急了。”   李安华垂下眼眸,嘴边露出几丝嘲讽笑,“是您教我的。”   李侍郎闻言,脸变得煞白。   来李家提亲的自然是王才找的媒婆。   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穷书生,对比之前有秀才功名在身的魏家汉子来说实在是看不过去,这也是李姨娘脸黑的原因。   红卿瑞与赵方俊坐在酒楼中。   他们旁边的桌子上有三个汉子正在喝酒。   “听说有人到李家提亲了?”   最胖的汉子放下酒杯,低声道。   他身旁的瘦高汉子闻言,夹菜的手也停了下来,“谁呀?”   “不知道,不过有人看见那媒婆从李家里出来。”见有人接自己的茬,汉子又拿起酒杯轻快的抿了一口。   另一个高壮的汉子听到这话,却猛然双眼发亮,“啧啧,这等好事,我怎么没想到啊!”   瘦高汉子双眼一鼓,“老赖,这还是好事儿啊?那?李家姑娘可不清白了!”   “不清白就不清白呗,”高壮汉子大手一拍,“那李家家底多厚啊,这李姑娘出了这种事,她的陪嫁肯定不少啊!你们想想,娶了她以后,她自己和李家本就有愧,怎么也不会亏待新姑爷。”   胖汉子也明白过来了,他激动的搓了搓手,“到时候身上有银子了,想娶几个,就娶几个!还不怕李家找我们麻烦!”   瘦高汉子直接起身,“我这就去请媒婆!再会!”   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也赶忙跟了上去。   红卿瑞一直盯着不远处的赵亮,赵亮所在的位置离他们并不远,那几个人说的话不只是红卿瑞他们,就是赵亮,也听得一清二楚。   “红哥,那小子不对劲儿。”   赵方俊低声道。   红卿瑞点头,却没着急出手。   另外一桌的人自然也将前面三人的话听了一个明白。   “我倒不觉得那是个好事儿。”   “怎么说?”   “你们想想,指不定那李家姑娘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孽种,这娶回家去,不就是喜当爹吗?”   本就摇摆不定的赵亮听到这话后,直接甩下手里的抹布,往后院去了。   “走。”   红卿瑞见此,也起身出了酒楼的大门,赵方俊紧跟其后。   赵亮从酒楼的后门出来,然后急匆匆的往前冲。   没多久,他便来到了钱家铺子,他也没有走正门,还是从后门进去的。   “红哥?”   躲在小巷子里的赵方俊看向红卿瑞。   “你先回衙门看着王才,我进去看看。”   红卿瑞说完便用轻功踏上了房顶,一路朝着钱家房顶处去了。   “你怎么来了?”   钱骏皱眉看着不请自来的赵亮。   “我怎么不能来?”赵亮一改酒楼处的谦卑,反而有些咄咄逼人的看着钱骏道。   钱骏将人拉进自己的书房中,然后将房门关上。   “事情已经过去了,该得的你也已经得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钱骏低声吼道。   赵亮不但没有被吓倒,反而有些高兴,“你说,那李家姑娘的肚子里会不会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钱骏黑着脸。   赵亮继续道,“那你说,若是我将你收买我去把李家姑娘采了的事儿告诉衙门,你又会如何呢?”   钱骏有些慌了,他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要娶李家姑娘!三日,三日之内你必须办成这件事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赵亮脸色狰狞道。   “你和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别想逃!”   钱骏也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我死了就死了呗,反正我一个孤家寡人,可你就不一样了,”赵亮将钱骏的手从衣领上扯了下来,“你还有一个未出门的弟哥儿,你说你出了这种事,你弟哥儿还嫁的出去吗?”   钱骏的身体晃了晃。   赵亮却继续道,“就算你不弟哥儿放在心上,那李家哥儿你总得顾忌吧。”   钱骏脸一白,“这件事与他无关!”   “无关?”赵亮掏了掏耳朵,“你信吗?”   钱骏急促的呼吸着,“我会请人去帮你提亲。”   得到自己想要的话后,赵亮满意了。   可他刚出钱家的后门,还没过一条街呢,就被等着红卿瑞带走了。   而此时的钱骏却不知道,他咬着牙从盒子里掏出一百两银票,然后叫来自己的贴身小厮让对方去请县城里最好的媒婆前去李家为赵亮提亲。   “少爷怎么会想帮外人提亲啊?”   小厮的脑子并不笨,听完钱骏的话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叫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   钱骏大吼道。   小厮连忙点头,跑出去了。   “小主哥,有您的信。”   李安华从丫鬟的手里拿过信,他看完后起身往李姨娘的院子去了。   当天傍晚,有媒婆上李家提亲,李富贵此时刚刚到家,一听提亲的居然是个打杂的小二,他脸如黑墨,“我的女儿就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嫁给这种人!”   一天下来,已经接待不少媒婆的李夫人却满脸疲惫,“这种人?现在不是你女儿挑别人,而是别人在挑她!”   李富贵双眼一瞪,最想与李夫人吵两句的时候,李姨娘突然跪在两人面前,她满脸泪水的哀求道,“老爷、夫人,妾听闻这赵亮正在跟着账房先生学算盘,日后就算不会大富大贵,也总不会让姑娘饿着,妾身如今不求别的,只想姑娘日后有个好人家。”   “那赵亮无父无母,是个不错的。”   李夫人道。   李富贵生平最怕的便是自己女人的眼泪,他甩了甩衣袖,“这事儿你们自己张罗吧,可就有一点,这嫁妆上不可少!”   李夫人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嘴上却恭敬的应了下来。   李姨娘更是满脸感激。   李姨娘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赶忙让自己的贴身丫鬟给李安华送去了一些点心。   然后才到李芳怜的院子里看她,“今儿若不是你小哥儿,这么好的人便错过了。”   李芳怜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姨娘,“好人?有多好?”   “无父无母,还无兄弟,以后又是一个账房先生,你嫁过去的日子肯定好过,怎么不算好了?”   李姨娘说完,见李芳怜的脸色更差了,她又道,“你呀,也别老是想着魏家那人,魏家的后院可不是干净的地方。”   “咱们后院,更不干净。”   李芳怜突然抬头道。   李姨娘吓了一跳。   翌日是李安华出嫁的日子,可还未等新郎官到李家,官府便来了一群人将李安华带走了。   李富贵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啊,他不用细想,便知道其中有事儿,看着满场的宾客,他当场便双眼一厥晕过去了,李家一片混乱,李芳怜却独自一人戴着斗笠从后门出了李家。   她是去了衙门看审案。   作者有话要说:  笔芯,肾亏的我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听说了吗?采花贼的案子有眉目了!”   “何止是有眉目了, 这案子已经开审了,你再不快点啊,都审完了!”   李家这么大的动静, 周围的百姓自然是听说了, 大家奔走相告,没多久, 衙门外便围满了百姓。   清醒过来后,被小厮扶到衙门的李富贵也在其中。   顾长文看着跪在堂下, 身着喜服的李安华,他拍响惊堂木, 高声问道, “李安华,李芳怜被害这事你可认罪?”   此言一出, 围在周围的百姓都惊呆了。   “不会吧,这里李家姑娘事儿是李家哥儿做的?”   “一个哥儿能做什么?必定是找人害了那李家姑娘!”   “我就说这些大宅子的后院不干净,啧啧, 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别人的议论声让李富贵的脸当下便黑了,他咬了咬牙, 还是离开了人群。   “李掌柜请留步。”   钱和拦住李富贵。   李富贵忍住满脸的疲惫,低声问道:“不知官爷有何吩咐?”   “顾大人请李掌柜去偏衙听堂。”   李富贵张了张嘴,到底没敢不去。   “大人冤枉啊!草民与二姐无冤无仇,如何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李安华弯下腰深深叩头叫道。   “怎么说此事与你无关?”   “草民冤枉啊!”   顾长文的指尖轻点桌面,“带赵亮上堂!”   李安华手一紧,面上却不带半分惊慌, 依旧是一副被冤枉后不敢相信的模样。   赵亮也是个不惧色的,不管是被红卿瑞带回衙门,还是此刻被带上公堂,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草民赵亮叩见大人。”   “关于李家姑娘的事,你可有交待?”   赵亮瞪大双眼,“大人!您可不能冤枉小人啊!小人就是一个小伙计,这半辈子都是勤勤恳恳,哪能做出那等事!”   顾长文饶有兴趣的看了赵亮一眼,“这么说李家姑娘的事也与你无关了?”   “大人明鉴啊!此事与小人绝无关联!小人指天发誓!”   赵亮再次叩头道。   “传钱通!”   听见这个名字,赵亮的脸上带着些不解,可李安华却有些紧张了。   关于这钱通赵亮可能不认识,可李安华却是知道的,因为钱通正是钱骏的贴身小厮。   比起堂上的两人,钱通就有些紧张与畏惧了,他恭恭敬敬的跪下叩头,“小人钱通见过大人。”   “你可认识这堂上的二人?”   顾长文指了指李安华与赵亮二人。   钱通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最后毕恭毕敬的再次磕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认识。”   “那就说说你是怎么认识的。”   “这位是李家的小主哥,他与我家少爷相识多年,小人多次为两人传信,所以认识;而这位则是最近与我家少爷认识的,就在昨日,我们家少爷还吩咐我去找媒婆,为这位向李家求亲呢。”   钱通生怕自己没说详细,又连着举了几个事例,表明这两人他确实是认识的。   顾长文扫了眼李安华与赵亮不再淡定的脸庞,让钱通下去了。   “赵亮,你既然是自己要求亲,为何会让钱家少爷帮你找人上门呢?”   赵亮本来有些紧张,可他一对上李安华的眼神后又镇静了下来。   “大人,小人是个孤儿,自小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家中无祖业不说,这么多年了,也还只是一个小伙计,小人的年纪不小了,自然得考虑娶妻生子的事儿。”   “你既然知道你是一个穷小子,那你为何会向李家姑娘求亲呢?你就那么肯定对方会答应你吗?”   顾长文又问道。   赵亮一脸赫然,语气中带着些侥幸,“回大人的话,李家小姐出了这事儿,自然名声有损,小人向李家求亲也是有私心的,但是这私心在全县城并不是只有我一人有,小人也是听说有许多人上李家求亲后,这才咬了咬牙,想试一试。”   “那你为何又让钱家少爷为你做这事儿呢?你们一个是一无所有的小伙计,一个是钱掌柜家的大少爷,你们又是怎么相识的呢?”   顾长文问的话很快,压根不给赵亮思考的时间,慢慢的,赵亮的语气越来越慌了,说起话来,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钱少爷来酒楼吃饭的时候觉得小人人不错,所以才会帮小人向李家提亲。”   “可我记得钱家少爷有腿疾,一般是不愿意出门的,更别提去那种人多的酒楼了。”   “那、那就是在郊外!对!就在郊外!钱少爷因为腿疾所以走得慢,小人便搭了他一程。”   “你用什么搭的?”   “车。”   “什么车?”   “马、马车!”   “一个穷小子,又有什么钱能够买一辆马车呢?”   “那、那就是驴车!”   “够了!”顾长文大吼一声,“本官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你却一直在糊弄本官!你当本宫的脑子是装豆花的吗?!”   顾长文这一怒,不仅让堂上的人安安静静的,就连外面围观的百姓也不敢说话了。   赵亮此刻脑子乱成一片,整个人再也不像刚上堂时那般淡然,身体抖如筛糠,不停的磕着头。   “大人饶命!大人冤枉啊!小人真的没做伤害李家姑娘的事儿啊!”   说完,赵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直视着顾长文,“事发当夜小人被一客官缠到深夜才回的家呀!小人如何有时间去祸害李姑娘?求大人明查啊!”   顾长文扫了一眼一旁的李安华,随后又看向赵亮,“那客官如今在何处?”   “客官、客官已经离开安和县了,不过这事儿我们家的掌柜与账房先生都可以证明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传他们上堂对峙!”   越说越有底气的赵亮声音也变得越发大了。   这让一直围观的百姓也开始嘀嘀咕咕的猜测起来。   “传酒楼的老账房。”   老账房与钱通一样,恭恭敬敬的磕头,然后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么说那日赵亮在雅间陪那客官喝到了天快亮才离开的?”   “是。”   老账房连连点头。   赵亮也是一脸感激的看向对方。   “可本官怎么知道你与那客官是否是一伙人呢?那雅间门是关着的,到底是不是在里面喝酒,那只有你和那客官才知道,所以要彻底洗清你的嫌疑,就得把那位客官给本官找过来。”   赵亮万万没想到顾长文会这么执着那客官,“那客官已经离开了呀!”   “哦,你是不是想告诉本官要想知道那位客官到底有没有离开,也能有人为你作证,比如说,某家客栈的掌柜?”   赵亮嘴巴张得老大,这不对啊!对方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布局呢!   顾长文见对方哑口无言,便笑道,“你是不是在心里想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这、这、大、大人、”   “原因很简单,那客栈的掌柜已经招了。”   赵亮瘫在地上,冷汗不断的往外冒。   “那客栈的掌柜喜欢赌钱,虽说开了一家客栈可那收入却不够他几天的赌钱,而此时,有人正需要一个为他们作假证的人,选人的是赌房的管事,撒谎的却是那掌柜。”   “那这赌坊的管事是为谁选人呢?李安华,你说说。”   李安华脸色发白,他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事儿已经败露了。   “小人....”   “大人!草民钱骏前来认罪!顾大人!草民钱骏前来认罪!”   李安华刚说出两个字,堂中人便听见堂外传来一道高声。   “钱骏?”   顾长文抿嘴一笑,这鱼还真会自投罗网啊。   钱骏被带上堂后,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认罪。   “大人,此事是小人所为,小人自知罪责难逃,请大人降罪吧!”   百姓们听到这话一阵哗然,就连偏衙的李富贵与李芳怜也怔住了。   而蓝豆米则看着钱骏脸上浮动的黑雾对身旁的红卿瑞低声道,“他说谎。”   红卿瑞点了点头,他看了眼堂上的顾长文,“大人心里有数。”   那可是只老狐狸。   “是你潜进李府作了下等事?”   钱骏垂眸,沉声道,“是小人所为。”   “哦?那你为何如此?你与李家姑娘也算是名当户对,只要你愿意上门求亲,我想李掌柜不会为难你。”   钱骏咬住牙,他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回大人的华,小人自幼便有疾,小人虽然把李家姑娘放在心上,可是那李家姑娘却看不上小人,小人心怀怨恨,这才做了不该做的事,如今小人也大彻大悟了,只求大人开恩,此时是小人一人所为,与小人的家人无关,求大人.....”   说到最后,钱骏居然有些泣不成声。   他,不孝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笔芯 第二十七章   而闻声刚刚过来看热闹的钱哥儿与钱夫人, 热闹还未看呢,自己便成了被看热闹的人。   钱哥儿的脸煞白,钱夫人更是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顾长文听完不但不感动, 反而讥笑一声。   “你说采花贼是你?”   钱骏垂头, “是小人。”   “你可知知情不报且替人顶罪是什么样的下场?”   钱骏浑身一僵,他咬着牙, 不改供,“犯罪的就是小人, 何来顶罪之说!大人,请给小人一个痛快吧!”   柳师爷翻了翻面前的册子, 最后看着钱骏轻声道, “把你的两只双手抬起来。”   钱骏一愣,跪在他身旁的赵亮却很是紧张的将衣袖往下面拉了拉。   众人的眼神都放在钱俊的身上, 对于他的小动作倒是没多少人注意。   “抬手!”   顾长文厉声道。   钱骏赶忙将双手抬到头顶,顾长文看着对方齐全的双手笑了,“你可知道那采花贼没有十个指头?”   钱骏大惊。   一旁的衙役将赵亮掩在衣袖下的双手举了起来, 只见赵亮的左手,比普通人少了一个小指头。   顾长文指了指赵亮的左手, 对着脸色发白的钱骏道,“赵亮才是采花贼,你们找人之前怎么没打听对方有缺陷呢?”   钱骏面如死灰,此时的他早已忘记自己的立场,转过头看向了李安华。   李安华闭上双目,避开了钱骏的视线。   “赵亮, 本官再问你一次,是谁找你去害李家姑娘的?”   赵亮这事情已经败露,想着自己死也是死,拉人死也是死,还不如大家一起死!   他指着钱骏,“是他找我的!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十日前,赵亮被掌柜的派去买东西,在半路上遇见钱骏,并被他拉到了茶楼。   “小人本不想答应他,可是小人有把柄抓在钱骏的手里,所以、所以小人就.....”   “什么把柄?”   赵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举起自己的左手,“一年前,小人一时糊涂对一个姑娘动了点手脚,不想对方不是柔弱女子,不仅将小人暴打了一顿,还砍掉了小人的指头.....”   而钱骏无意间撞上了这一切,所以一年后,钱骏才会找上赵亮,他知道赵亮有色/心,而且自己又有对方的把柄,所以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赵亮妥协了。   “那天深夜的客人也是钱骏安排过来的,我们故意关着门,造成喝酒的假象,其实我在那人进雅间的时候便离开了酒楼,一直到事发之后我才偷偷回到酒楼的雅间,扶着那人出了门。”   赵亮越说越顺,也不知是觉得自己解脱了,还是怎么样的心情。   “照你这么说,此事是钱骏一人找的你,与李安华没有关联了?”   顾长文听完后,问道。   赵亮摇头,“其实在钱骏找到小人之前,李安华便暗示过小人,小人当时觉得这是个陷阱,哪有自家人害自家人的,所以便一直打着哈哈混了过去,不想之后钱骏找到小人说了此事。”   “小人在同意钱骏后,也偷偷查过李安华姐弟与钱骏的关系,这一查还真让小人查出了事儿!”   听到这,不管是堂上的还是堂外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李安华却直起腰版,“大人,此事已经真相大白,要杀要剐我李安华任凭您处置。”   言下之意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顾长文顿了一下,他俊眉微蹙,似乎实在考虑李安华的话。   “大人,李富贵求见。”   李安华一愣,他看向通报的衙役,脑袋也往外看去。   “带上堂来,”顾长文轻拂衣袖道。   李富贵一上堂便对上李安华的视线,他很是痛心疾首,“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呢!”   李安华张了张嘴,“.阿爹..”   啪啪啪!   “这是公堂,李富贵你上堂来有何事?”   顾长文打断父子二人的话,问道。   李富贵跪下身,“草民惭愧,家门不幸,这才出了家丑,可草民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安华会对连着血脉的姐姐做出这等事啊!”   偏衙的李家姑娘双目含泪,蓝豆米看了她一眼,转头又看向公堂。   李安华看了眼痴痴望着自己的钱骏,积压已久的怨气与恨意也爆发了。   “为什么?这要问她!”想起自己傻乎乎的被李芳怜支出家门,李安华就恨得不行,“当初钱骏上门提亲,明明求的是我,她却自作主张的找来夫人说是求的她,夫人不顾真假,直接便将媒人赶了出去。”   说到这,李安华眼中的恨意更深了,“我与钱骏两情相悦,这事她是知道的,我信任她,为了能和钱骏在一起,我还找她拿主意,可是她却把我们当猴耍!”   “一边让夫人以足疾斥退了媒人,一边模仿我的笔记给钱骏送去了绝情书!”   等他回府的时候李芳怜还陷害他偷了大哥的东西,被李夫人关在黑压压的祠堂里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收到绝情书的钱骏大病了一场,险些没了命。   钱骏抓住李安华的手,抬起头接着道,“我虽然被救回来了,可是身体却被虎狼之药害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   李安华双眼赤红,“我从祠堂出来后,费劲心思出了府与钱骏相聚才知道真相,我回府质问李芳怜,她却说是为了我好,为我好我呸!”   “巧的是那日她刚好与魏常远定下亲事,”李安华冷声的说着,“凭什么毁掉我的幸福后她还能活得好好的,我知道她一直喜欢魏常远,可是她越喜欢,我就越要毁掉她的一切!”   于是被仇恨掌控住的李安华便偷偷开始了复仇,不想他多次暗示赵亮,赵亮也不上当,而察觉到李安华的心思后,钱骏也加入了。   事成后,李安华不顾钱骏的反对自己站出来与魏常远成亲,为的就是在新婚之夜杀了对方,钱骏不知道李安华的打算,误以为李安华是真的喜欢上了魏常远。   想起自己的身体,钱骏痛恨自己没法给李安华幸福,于是便想把所有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希望李安华能够安然的过一生。   而那个偷看赵方俊等人的孩子也是李安华故意找的,为的就是让红卿瑞怀疑自己,不想他忙昏了头,忘记了赵亮只有九根手指。   李芳怜听完这些话后不顾红卿瑞的阻拦直接跑上了公堂,她扯下斗笠,跪在李安华的面前。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有这么喜欢钱骏,他胆小软弱,又没有本事,身体还有疾,小弟你却满腹经纶!”   李芳怜的眼泪不断的往下掉,“你与钱骏未相识的时候,你告诉我说想去考功名,我知道你是因为怕夫人为难你阿么所以不敢抢夺大哥的风头,一直憋着。”   “说这些说什么,”李安华用力的甩开李芳怜,“现在我恨你,你恨我,咱们扯平了。”   李芳怜却直摇头,“那天,你前脚跟我说钱骏要来家里提亲事,后脚你阿么就来了!让我找夫人的是他!让我诬陷你偷东西的也是他!甚至那绝笔信也是按着他的意思写的!”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蓝豆米更是瞪大眼,“她没有说谎.....”   红卿瑞皱起眉头,转身招来衙役,“去李家把李侍郎带过来。”   “是!”   李安华有些不知所措,“阿么..不!你骗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了什么?!”   “因为他看不上钱骏!他和我一样觉得钱骏配不上你.....绝情书送出去后,我们以为这事儿就没了,可我万万没想到.......”   李芳怜捂住嘴,泣不成声。   她真不该自作聪明答应李侍郎,如今不仅害了李安华,还害了自己。   李安华瘫在地上,钱骏赶忙揽住他的肩膀,“安华.....”   “我.....”李安华抬眼看着钱骏,“怎么会是这样....”   钱骏红着眼抱住他,“没事儿,我们还有下辈子。”   李安华双眼一亮,是啊....   “啊!!”   正当顾长文等人感慨之时,离钱骏与李安华最近的李芳怜突然尖叫了起来。   浓重的血腥味散在整个公堂。   顾长文猛然起身,还未走下堂,便见钱骏倒在了地上,只见他的腹部插了一把匕首,如墨水般的血从他的腹间流了下来。   那把匕首是李安华亲自用左手插/进/去的,而李安华的右手上也有一把匕首,只不过那把匕首埋进了自己的腹间.......   李侍郎刚刚踏进公堂,还未说话,便看见了这一幕。   这个案子的真相与结果实在是太沉重了。   李富贵没法面对李侍郎,碍于死去的李安华,李富贵没直接休了对方,而是让人把李侍郎送到了很远的寺庙中,让他闭门思过。   从外面回来的钱掌柜大哭了一场,最后他找上李富贵,两人商量后将李安华与钱骏埋在了一起。   蓝豆米见衙门没事,便与柳师爷告了假,带着香烛与纸钱准备去拜祭李方华二人。   红卿瑞看见后什么也没问,而是跟在了蓝豆米的身后。   蓝豆米回头看着红卿瑞,“要是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红卿瑞皱起眉头,“瞎说什么!”   蓝豆米仔细的看了看红卿瑞的脸色后,突然笑了。   他发现,这块天鹅肉好像快熟了。 第二十八章   当柳师爷拿出二两银子递给蓝豆米时, 蓝豆米的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他带着几分不确定道:“真是大人赏给我的?”   柳师爷见此,微微一笑。   “你不知道吗?这次的案子红捕快将你做的功全部告诉大人了,快拿去。”   瑞哥?   蓝豆米听到这话, 笑嘻嘻的将银子拿到了手中。   啧, 生娃的银子又多了二两。   “对了,怎么没见到瑞哥和赵哥他们?”   蓝豆米有些疑惑。   他打进来就没有见到红卿瑞。   虽说采花贼的风波已经过去了, 可是孙夫郎还是不想把蓝豆米放回衙门,用他的话来说, 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人陪着说话,有蓝豆米在家中也热闹一些。   蓝豆米与孙夫郎本就投缘, 加上孙夫郎一家与红卿瑞的关系在那, 所以蓝豆米便应了下来,如今还住在孙家。   “清河村出了案子, 他们一大早便走了。”   清河村的名字是村民根据围绕着村子的清河而名。   “别人是靠山吃山,咱们是邻水吃水,当年旱灾, 若不是这条河在,咱们村子已经没这么多人口了。”   说话这人大约四十几岁, 黑脸,长得虎背熊腰,许是因为皮肤太黑了,所以整个人显得比同龄人年轻,此人正是清河村的村长,陈实。   “虽说咱们村子靠着河, 可是这么多年来,没人往下跳过,哪里知道....”   此时说话的人站在陈实的旁边,他正是陈实的独子,陈渝。   比起高大威猛的阿爹来说,陈渝的要瘦弱许多。   据说他是在还没足月的时候出生的,所以身板比常人要弱一些。   红卿瑞看着被打捞上来的尸体微微皱眉。   农家人都起得早,老一辈的人更没有什么觉。   村里的一位李大爷有个习惯,只要天没下雨,他都会先去地里忙活一阵再回家用早饭。   今日他也是这么做的。   因为他家的地离河不远,再加上他住在河对面,所以要从桥边过,这大爷虽然有些老了,眼睛不怎么中用了,可那鼻子却很敏锐。   他刚刚踏上桥,便闻到一股怪味,顺着这股怪味他来到河边一直往上走,直到有一块大石头的地儿才停下来。   这老大爷眼睛不中用,加上天还未亮,他便将河中的尸体看成了别人掉落在河中的衣服,于是将他扛在肩上的锄头拿下来,想把那衣服勾回岸上。   不想一勾住了那东西,便感觉一阵沉重。   鼻尖的怪味儿更重了。   老大爷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他颤巍巍的手将锄头在“衣服”上动了动,然后将锄头收回来,拿到眼前。   入眼的是一块泡发了的人皮。   老大爷大叫一声,把离河边最近的人家给吵了起来,年轻人跑过来一看,就发现了这具尸体,陈实知道后火急火燎的赶到河边,随后大叫着让人报了官。   王仵作面不改色的将尸体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周围的村民嫌那味大,都站在几丈处。   “如何?”   红卿瑞将王仵作将尸体盖住后,上前问道。   “死者大约二十上下,是个哥儿,泡在水里大约有半个月,他的脸、手都被水里的东西吃了,很麻烦。”   王仵作面无表情道。   如今已经入了夏,这天气本就炎热,尸体泡在水里这么久还真查不出什么。   红卿瑞看向陈实,“村里真的没有哥儿不见了?”   陈实连忙点头,“为了防止村民说话,我还特意找人与我一家一家地敲了门,真的没有哥儿不见。”   “会不会是其它村子的?”   赵方俊扭头道。   红卿瑞看着河的上游,这清水河上去有七八个村子,不过上面的河流小且缓,尸体不可能在上游这么久还没被发现......   “将尸体带回衙门。”   “是!”   红卿瑞离开的脚步又停了停,他看向陈家父子,“这事还没查明之前切勿荒诞传言。”   陈实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您放心,小人知道怎么办。”   等红卿瑞等人离开后,陈实赶忙开了村会,叮嘱村民切勿对外人胡言乱语。   回到衙门后,王仵作将红卿瑞叫到一边。   “按理说,这夏日尸体在河水中泡了这么久不该只有脸都手会被水物吃掉,且这么热的天先不提尸体的味道,就说这尸体在水中呆了这么久早该沉了,而不是浮在水面上,且正好卡在石间。”   红卿瑞闻言点了点头,“我明白,”只是当时碍于在众多村民的面前,他便没道出口。   脸没了,是怕人认出尸体,手没了,可能是在掩盖尸体死亡的真相。   或者说,脸和手都是为了掩盖真相才没了。   红卿瑞告辞王仵作后并没有去见顾长文,而是找来赵方俊,“你去查查清河县的人口,不管是嫁进来的还是嫁出去的,都算上,然后一一暗访,看有没有人不见了。”   赵方俊眼睛一亮,这活儿有意思。   待赵方俊走后,红卿瑞才去找了顾长文。   顾长文听完红卿瑞的分析后,抬手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凶手就是清河村的人?”   “不只是凶手,受害人也应该是清和村的。”   红卿瑞接着道。   “哦?何解?”   顾长文直起身看向红卿瑞问道。   红卿瑞淡然回视对方,“直觉。”   顾长文:......呵呵呵。   还未等赵方俊回来,王仵作那边又带过来一道消息。   死者胸腔处的骨头多数碎裂,死前曾被重击,且腿骨多处折痕,乃是旧伤。   死者生前常被打。   红卿瑞垂下眼帘,蓝豆米轻手轻脚来到红卿瑞的身后。   红卿瑞几乎是在蓝豆米停下脚的瞬间转过了身。   本来想吓人,却不想自己被吓一跳的蓝豆米:......   “吓到了?”   红卿瑞嘴角微扬,转瞬即逝。   蓝豆米立马点头,身体往红卿瑞这边靠,带着有些虚弱的声音道,“可把我吓坏了。”   这声音要多造作就有多造作。   别说从旁路过的钱和抖了抖身体,就是红卿瑞也有些吃不消。   “好好说话。”   蓝豆米:“......我被吓到了,就是这种声音。”   红卿瑞显然不信。   “你吓到的时候只会又叫又跳,到处找树往上爬。”   蓝豆米听到这话,脸上不但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反而有些羞涩,“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红卿瑞有些不自在的扭过了头,“因为大多数的时候身边都没有树,你尽往我身上爬。”   说到这,红卿瑞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奶娃娃的香味儿。   他赶忙抬脚往衙门外走,蓝豆米精神一振撒腿便跟了上去。   “大人说让我和你一起办案。”   “嗯?”   “他说你的直觉可能不对。”   红卿瑞:.....呵呵呵。   赵方俊用了一个下午便将村子里的人弄清楚了。   钱和目瞪口呆的看着赵方俊手中的册子,“这么多人,你用一个下午便查清楚了?”   赵方俊闻言有些得意的挺了挺胸,“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钱和眯着眼从他手里夺过册子,这一看不打紧,看了便明白赵方俊这么快完事儿的原因。   “你....偷看了人家的村谱?”   村子里每户人家除了有族谱外,还有一本村谱,这村谱是每任村长掌握的,村里人生了孩子,或者是村子嫁入外来人口,都得记在里面。   赵方俊一把夺了回来,“我这也是为了让案子快些查出真相!”   钱和翻了个白眼儿。   “这么快就回来了?”   红卿瑞清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赵方俊连忙将手中的册子交给红卿瑞,“村里七十三户人家,在村子里的年轻哥儿一共有三十二人,嫁出去的一共有四十三人,都是这五年内的记载。”   红卿瑞拿着册子的手一顿,赵方俊有些紧张。   “说下去。”   听到这话,赵方俊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红哥没说他。   “嫁出去的哥儿有六人死于难产,三人病逝,其余的哥儿都活得好好的。”   红卿瑞关上册子,“是我疏忽了,查查村子里有没有从拐子手里买来的人。”   赵方俊与钱和立马一前一后的出了衙门。   蓝豆米则是在卖茶叶的商铺看茶。   茶铺的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阿么,因为嘴角微微上扬,看谁都像是在笑,所以小孩子喜欢叫他笑阿么。   蓝豆米自然不是为了茶才到这里来的,这笑阿么是清河村的人。   “阿么,村里出事儿了!”   还没等蓝豆米上前打交道,一三十多岁的阿么便急匆匆的钻进了铺子。   铺子的人除了蓝豆米外,还有几位客人,他们听到这话后都转过了身看向了笑阿么两人。   笑阿么冷看了报信人一眼,随后对蓝豆米等人笑道,“我这侄夫郎总是喜欢大惊小怪,客官别介意。”   说完便将那人拉进了后院。   蓝豆米看向一旁做事的伙计,“能借用一下茅厕吗?”   伙计:???   作者有话要说:  伙计:咱们的茅厕不外借!   蓝豆米:我憋不住了。   伙计犹豫了一会儿:一文钱一次?   蓝豆米:给我来二十文!   伙计:.....这是拉,还是.....吃啊..... 第二十九章   蓝豆米猫着腰从茅厕轻手轻脚的来到后院的房门外, 里面传来些许话语声,他想了想还是踮着脚来到侧墙中躲着。   “尸体被发现了?”   这是笑阿么的声音。   “是啊!您说这事儿怎么办啊。”报信的那人语气里带着惶恐和着急。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蓝豆米将耳朵贴在墙上, 生怕屋里人在说悄悄话。   “发现了也是好事儿, 你慌什么,咱们与这件事也没关系。”   笑阿么很平静。   “可是那尸体是我们先发现的....”   “只要人不是我们杀的, 这事儿就与我们没关系,你回去吧, 多做事儿,少说话。”   听到这, 蓝豆米赶忙贴着墙钻进了茅房, 然后在两人出屋子前从茅房的另一道门进了铺子。   “我要这包茶。”   伙计看了看蓝豆米指的茶,笑眯眯的装好。   这哥儿也太客气了, 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下茅厕,就买一包茶。   从铺子出来后,蓝豆米提着茶回到衙门。   柳师爷迎面过来, “豆米,你拿着什么呢?”   蓝豆米将茶塞给柳师爷, 笑道,“买的茶,柳师爷拿去喝吧。”   柳师爷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茶包,他眨巴一下眼睛吗,有些小心的往后退了几步,“豆米, 你可不能三心二意啊。”   蓝豆米噗嗤一笑。   “柳师爷放心,我对我瑞哥那可是忠贞不二。”   柳师爷这才放了心,他的茶刚好没有了,也没和蓝豆米客气,“那成,你有事儿说话啊!”   蓝豆米闻言更高兴了,他问了红卿瑞的位置,随后走了过去。   红卿瑞正与王仵作商量尸体处理,按理说在没查明案情之前,这尸体是不能动的,可是现在是夏日,尸体又是腐烂状态,这才进衙门没多久便到处都是味儿,让人有些受不了。   蓝豆米捂住口鼻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红卿瑞看见他后示意对方到别处等自己。   蓝豆米没矫情,直接跑开了。   那味儿实在是太大了。   红卿瑞很快便出来了,他看着蓝豆米,“怎么样?”   蓝豆米小小的呼吸着,他总觉得空气中的味儿越来越大,“那笑阿么还真有点事儿,我去时清河村刚好有人过来给他报信,我偷听到那尸体是他们先碰到的,不过也不知道尸体的来历,只是怕查到他们身上,这才有些着急。”   红卿瑞点头,他顿了一下,然后看着蓝豆米道,“衙门的味大,你先回孙么那,明日再与我去趟清河村。”   蓝豆米听出红卿瑞语气中的关心,双眼亮晶晶的。   孙夫郎正在扫院子,见蓝豆米回来高兴道,“饭菜都做好了,洗洗手就能吃了。”   蓝豆米应了一声。   吃饭时,孙夫郎看着往日孙捕头坐的位置叹了口气,“这个不着调的也不知道来封信。”   蓝豆米知道孙夫郎是担心孙捕头,“算着日子也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孙夫郎点头,“我就是怕出事儿。”   蓝豆米扫了一眼孙夫郎拿着筷子的手,他突然发现孙夫郎手上的红雾加重了许多。   这意味着什么....   蓝豆米不敢多想,埋头扒饭,孙夫郎见他吃得香也高兴,时不时的就为对方夹菜。   入夜后蓝豆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没睡着。   他在想孙夫郎手上的红雾。   清河村的尸体看模样也没死多久,孙夫郎的红雾也是最近才渐渐多起来的,该不会....   啧。   蓝豆米瞪着眼,没有半点睡意。   翌日。   红卿瑞看着眼底青黑的蓝豆米皱了皱眉,蓝豆米的肤色偏白,只要没睡好脸上的青黑就特别明显。   “昨夜没睡好?”   蓝豆米闷闷的点了点头,他抬眼对上红卿瑞的双眼,唇微张,却没说什么。   红卿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去清河村的路上时,红卿瑞吸了口气,“有话问我?”   蓝豆米转头看着红卿瑞,“我发现,孙阿么的手....”   话不用说话,因为他知道红卿瑞明白自己说的什么。   红卿瑞眉头一松,他安抚着蓝豆米,“孙么手上红雾你别管,我们官府也管不着。”   蓝豆米顿了顿,他想了一会儿才惊讶道,“他是江湖中人?”   江湖上腥风血雨,死的人太多了,今日别人来寻仇,明日自己去寻仇,朝廷管着管着就腻烦了,只要是江湖人犯下的案子,朝廷都是走走过场。   红卿瑞点头,他看着远处的山峰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河村并没有被那具尸体扰乱,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不过村长这几日让村里的孩子别下河了。   “你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吗?”   红卿瑞与蓝豆米都是常服,让昨日见过红卿瑞的村民有些拿不准这人是不是官府的。   “记得,”蓝豆米知道红卿瑞问的是谁。   还没等蓝豆米以笑阿么的身份找人呢,迎面便碰上那哥儿了。   “就是他!”   蓝豆米脚步加快,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经来到对方的面前紧紧的盯着他。   “我们是衙门的人,有些事儿问你,你别大喊大叫,我们知道你和案子没关系。”   姚夫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出了音被抓起来。   红卿瑞开口道:“在尸体出现在河中之前,你在何处碰见那具尸体?”   姚夫郎吓一跳,这事儿就他和笑阿么知道,怎么衙门的人知道了!   蓝豆米一见他的模样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于是他道,“开茶铺的阿么已经招了,你可别撒谎哟。”   姚夫郎一听哪敢说谎,连忙放下手,“我不会撒谎的。”   周边大多是菜地,有些村民见他们三人站在一起便好奇的看了过来,红卿瑞听到答案后便道,“若是外人问你与我们说了什么,你就说我们问村长的房子在何处。”   姚夫郎双眼一亮,连忙点头。   这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本来自己与案子就没关系,可耐不住外人胡说八道,他的儿子今年就要成亲了,可不能因为这事儿黄了。   红卿瑞与蓝豆米往房屋多的地儿走去。   “瑞哥,咱们不去后山看看?”   姚夫郎说在几天前他们曾在后山看见过这具尸体,可是因为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便跑开了。   “先去找村长,”红卿瑞沉声道。   一个小小的村民发现尸体后想的不是报官,反而是害怕惹事端,惹什么事?   蓝豆米也想到这。   两人找到陈实的房子时家里只有陈渝一人,他有些惊讶的看着蓝豆米,这县衙什么时候招了哥儿做捕快了?   蓝豆米目不斜视,他的双眼一直放在红卿瑞的身上。   “我阿爹去帮三叔盖房了,我身体不好,便在家看着。”   陈渝叹着气道。   红卿瑞在院子里看了看,“你阿爹没再续娶?”   陈渝没想到红卿瑞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后回道,“没有,自从我娘生我时走了后,我阿爹便一直没再想了。”   红卿瑞看了陈渝一眼,蓝豆米对他轻摇了一下头,陈渝手上没有红雾。   而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快步声,几人回头便见陈实赶了回来。   他衣服上沾着泥灰,脸上带着汗,此时有些不好意思,“两位官爷来了,快进屋坐,阿渝也是,怎么不让官爷进屋坐!”   陈渝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   蓝豆米偷偷咽了咽口水,他从陈实的手上移开视线,在对方进灶房洗手的时候,靠近红卿瑞。   “瑞哥......这村长的手被红雾盖得快看不到原来模样了!”   红卿瑞沉下眼,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陈实有问题。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陈实还带着一脸憨笑为两人倒了水,“不知道那尸体可有人认领了?”   红卿瑞摇头,“没,案子还没清楚。”   陈实一脸沉重的叹了口气,“那哥儿这么年轻,可惜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个哥儿?”   蓝豆米突然问道。   陈实一愣,他下意识的移开眼,“看那身板瘦弱,应该是哥儿吧。”   “陈村长错了,”红卿瑞看着他,陈实被看得全身绷直。   “官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卿瑞微微一笑,“那人是个哥儿我们都知道,你忘了,昨日我们仵作当着我们的面说了那人身份。”   陈实额头冒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就说我怎么知道嘛。”   “阿爹,你脸上还有些灰,去洗洗吧,莫让两位官爷看笑话。”   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的陈渝突然道。   蓝豆米看了过去,却发现陈渝的眼中只有关心,并无其他。   “真是不好意思!”   陈实一听赶忙起身去洗脸了,陈渝回头看着红卿瑞两人笑道,“我阿爹这人忘性大,两位官爷别介意。”   红卿瑞点头。   蓝豆米吸了吸鼻子,他总觉得这屋子里有股怪味。 第三十章   这股味道不止蓝豆米闻见了, 就是红卿瑞也闻见了。   他面不改色,起身道,“我想在村子周围转转, 你们忙你们的, 不必招呼我们。”   陈渝也赶忙起身,他知道衙门长按有些忌讳, 也不舔着脸说要跟上去带路,而是仔细的将村子周围的格局与红卿瑞说了说。   陈实洗完脸进来, 便正好赶上两人出门。   “两位官爷哪里去?小人能帮上什么忙吗?”   红卿瑞挡在蓝豆米的身前,“不必了, 我们就是随便转转。”   “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 官爷不必客气,尽管开口。”   陈实带着淳朴的笑容, 抓抓自己的脑袋。   若不是蓝豆米能看见他手上的东西,怕真会相信这眼前人是一个老实的庄稼汉。   “村长有这份心便好。”   红卿瑞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便与蓝豆米往后山去了。   由于清河村是围绕着河道而生存的, 这后山也不大,也就是乡亲们平日里打柴, 找找野果之类的。   红卿瑞根据姚夫郎所说的地形找到了那里。   姚夫郎说前几日他与笑阿么上山找野茶树,不想野茶树没找到,反而闻到了一股则腐怪味。   姚夫郎误以为是谁家的畜生被山上的东西祸害了,所以便跟着那味道找了过去,不想在一处小山地窖中,看见了这具尸体。   当下他便两腿发软, 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笑阿么见识多,当下便将人拉下了山。   而此时红卿瑞两人便来到了这处小山地窖处。   许是过了几天了,这地窖中并没有那股味道,加上前两天下了雨,这便有一股土腥味。   蓝豆米站在山坡上,看着脚下的村庄。   “瑞哥,会不会是村长在这里杀了人,然后仓皇逃窜,没有收拾尸体,等尸体腐烂后才被人发现,最后村长怕官府查到自己身上,便连夜将尸体转移到自己堂屋中,最后放进河里造成假象。”   红卿瑞还没说话,蓝豆米便又摇头否决了自己说的话。   “不对啊,他若是真怕连累到自己,杀了人的时候便会将人带进自己的家,而不是等尸体腐烂。”   “更不会放在山上,之后又放回河中。”   红卿瑞接着道。   蓝豆米有些丧气,明明凶手就在他们眼前,差的就是证据而已。   红卿瑞沿着地窖的附近走了走,“村长手上的红雾重,那说明他害的不只是一个人,或许已经死了许多人,或许他手中还有活人。”   “可是那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失踪一定会惊动官府的啊!”   蓝豆米没想通。   红卿瑞却不着急,“我们下村子子问问。”   青壮年都在地里干活儿,留在家中的多是老人或者是孩童。   红卿瑞故意找了一家独门独户的敲了敲门。   “谁呀?”   院子里传来一股苍老的声音,这声音里面带着疑惑,或许是在猜想,院子门本是打开的,为何不进来反而要敲门呢?   “我们是衙门的人,想找您问一些事儿。”   一听是衙门的人,里面传来一阵不知是东西掉了还是人撞到的声音。   没多久,一个古稀老人便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他双手抱在胸前,双眼很是紧张的看着门外的两人。   “两位官爷请里面坐,这件事与我们家没有关系啊!我儿子和媳妇都在镇上干活,就我和一小孙子在家,这事儿真的与我们没有关系!”   “老人家别紧张,我们只是随口问问一些事,只因我们从后山下来,你这房子离着我们最近,所以才前来打扰。”   红卿瑞双手抱拳,柔声道。   老人这才消了一大半紧张之感,他本想为两人泡茶,但是红卿瑞拒绝了,他只是问一些事,问完就走。   “不知道你的儿子在镇上哪家干活?”   红卿瑞先从他的儿子聊起。   老人咽了咽口水,“在镇上做粗活,给米铺的掌柜扛东西,挣不了几个钱,但是养家糊口还是能成的。”   “除了你儿子以外,这村里出去的人多吗?”   “多,”老人叹了口气,“这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能出去的都出去挣钱了。”   红卿瑞点头,蓝豆米接着问道,“那些人每年都会回家吗?”   许是因为蓝豆米是个哥儿,而且面色带善意,所以老人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带着有些像是聊家常的口气回道。   “在外面干活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呀,若是自己能闯出一片天地,那还好,若是一辈子都为别人做活儿那就难说了。”   “听您说话的口气也是一个有见识的,您年轻的时候也出去过吗?”   蓝豆米笑着。   老人摇了摇头,“我阿爹是一个秀才,我跟着学了些字,早些年看过一些书,可惜不是考功名的料,便在村子里待着了。”   “说起来咱们村里能够有这么多人出去干活儿,还是村长做的功劳呢。”   “此话何解?”   红卿瑞不动声色的问道。   “村长经常在外面走动,认识的人比我们多,若是有掌柜的想要找人,他便让我们村子的人过去,最多的一年能挣二两银子呢。”   说到这,老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蓝豆米与红卿瑞对视一眼。   “那些工钱是怎么带回来的?”   老人有些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自然是那些干活的人带回来的,那可是辛苦钱,托人带回家怎么也不放心啊。”   红卿瑞点头,“我发现,你们村的人好像有些怕村长?”   老人脸上的笑容一滞,他压低声音,“不是怕,是敬重他。”   “我们村长忙,村里的事儿不管大大小小他都得解决,长久下来他也够受的,所以一般村里能够自己解决的就先自己解决,为的也是让村长不烦心。”   蓝豆米听到这,突然想起笑阿么,于是他问了问笑阿么的事儿。   老人听完后抬手指了指东边,“你们说的定是那边的老哥儿姚霖,他一辈子未出嫁,好在他聪明,村长又为了他搭了线,现在在镇上的日子也过得红火。”   蓝豆米一愣,“他未成亲,怎么会有人叫他阿么呢?”   他想起跑去给笑阿么报信的姚夫郎。   老人笑了笑。   “那是他哥哥三儿子的夫郎,姚霖一生未嫁,膝下也没有半子,他哥哥便在姚家二老的见证下将自己的三儿子过继给姚霖了,所以姚老三夫妇叫他阿么。”   原来是这样....   问完想问的话后,两人也没多留,与老人告辞后,便继续往村里走。   路上遇见不少你追我赶的小娃子,听着他们稚嫩的笑声,蓝豆米也忍不住笑了笑。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为红卿瑞生一个,不,是几个。   “唔!好痛。”   一个正在捉迷藏的小娃子,撞到了红卿瑞的腿。   他的双眼被一张布条给蒙住了,此时也看不见人,只能凭抱着大腿的感觉,发现自己撞的是一个大人。   小孩连忙拉下布条,看见自己抱着的是一个陌生汉子之后,赶忙松开了手。   “别怕,给。”   蓝豆米惊奇的看着红卿瑞从怀里掏出两个糖果,放在小孩的手里。   小孩看着手里的糖果,眼睛发亮。   红卿瑞指着刚刚与他们说话的那老人的家问道,“你知道那户人家是什么人住吗?”   小孩看着糖果咽了咽口水,抬起头,“那家是村子的老疯子住的,我阿爹他们不让我们过去玩,大哥哥你们也别去,那老疯子可吓人了。”   蓝豆米闻言吓一跳。   老疯子?   刚刚与他们说了这么多话的人,是一个老疯子?   红卿瑞也不反驳,反而点了点头,“那哥哥再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好好的回答我,我便再给你几颗糖果,让你和你的伙伴分。”   小孩子连忙点头。   这会儿他的伙伴都跑去藏起来了,就等着他去找人呢。   “村子里有很多叔叔都出去了吗?”   “很多,不过他们每天晚上或者是过几天都会回来的,我阿爹也常出去,可是我阿娘不愿意他出去。”   “村长对你们好吗?”   “村长和我阿爹他们一样,也是常常出去的,不过我阿娘嘱咐我和弟弟他们,没事儿不要往村长家去,就是路过也要绕开走。”   红卿瑞点了点头,他将糖果放在孩子的手上,“要是别人问起你这糖果哪里来的,你就说捡来的,不然别人还会问你要。”   孩子笑得牙不见缝,抱着糖便跑开了。   看着孩子的背影,蓝豆米只觉得背脊发凉。   “瑞哥....”   “先回去。”   红卿瑞回头看了眼老人的屋子后,说道。 第三十一章   盛夏的夜里, 蚊虫乱飞,蛙鸣四处。   入夜后的清河村比白日里更有生人味儿。   红卿瑞身着黑衣与钱和、赵方俊一人找了一个方向探进了村子。   大人的说笑声,孩子的哭闹声时不时的响起, 让人皱眉的同时又觉得应当。   红卿瑞来到白日与他们说过话的老人屋上, 双眸扫了一眼无人的院子。   “阿爹,我听刘大婶说白日里瞧见那捕快进了咱们院子, 他们问什么了?”   堂屋里,一个壮汉子一边往嘴里塞饭, 一边看向对面的老人问道。   老人姓周,村里人喜欢叫他周疯子。   周疯子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他将旱烟杆往地上敲了敲, 带着些愤怒道:“怎么?别人来问我几句话你们也盯着?呸!畜生!”   周从康面不改色,也不知道是习惯了周疯子骂自己还是忍着。   见周从康吃完饭后又将碗递给了一旁沉默的周夫郎, 周疯子闹得更凶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早晚得吃死你!”   周从康斜看了周疯子一眼,他提醒道:“阿爹,我死了咱们老周家可就绝后了。”   他可是连娃都没有呢。   周疯子冷笑一声, 跳起来指着周从康骂:“我有孙子!有孙子!他乖得很!”   说完,红卿瑞便看见周疯子弯腰将身旁那一团绑得像小人大的烂衣服抱在怀里不停的哄着。   “小宝啊, 快长大,长大了带爷爷回家。”   听到这话,之前从未生气的周从康突然大怒,上前就把周疯子推倒在地,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周疯子大叫着,嘴里骂的更厉害了, 而周从康打人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红卿瑞皱起眉,右手的中指与拇指向周从康的小腿处微微一弹,周从康只觉得小腿一阵剧痛让他白着脸停下了手。   周疯子趁机抓着布团子跑回了自己屋子。   跑回屋子的周疯子将房门扣住,随后又是一阵叫骂。   周从康揉着小腿,恶狠狠的看着周疯子的屋子,“早晚弄死你个老东西!”   将添好饭的碗放进周从康手里的周夫郎垂下了眼。   周从康看了周夫郎一眼,随后伸出手,“那个老东西给了你多少银子?”   周夫郎白着脸摇头,“没有,没有给我银子。”   周从康冷冷的看着他,“再说没有,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肚子里的杂种给炖了!”   红卿瑞听到这微微眯了眯眼。   周夫郎反射性的捂住自己的肚子,他手忙脚乱的从鞋底掏出几块碎银子交到周从康的手里。   哀求道:“求你,这是你的孩子啊!”   拿了银子的周从康冷哼一声,“我这两个月可没睡过你。”   闻言周夫郎的脸更白了。   红卿瑞见周从康睡了后便没再听,而是去了陈实屋子。   陈实正在堂屋里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儿。   红卿瑞敏锐的发现陈家的怪味儿更重了。   陈渝手中拿着书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夺过陈实手里的酒杯。   “阿爹,您少喝一些。”   陈实嘿嘿一笑,“这不是心里高兴嘛,就这么二两,不多。”   说着,又将陈渝夺过的酒杯拿了回去。   陈渝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放下书坐在陈实的身旁。   陈实抬眼看了看他,突然笑问道:“你如今身体也好这么多了,人也这么大了,心里可有满意的姑娘或者哥儿?”   陈渝脸上的笑容一僵,“阿爹,我...”   “你尽管说,阿爹我找人上门去。”   找人上门去....   是找媒人还是贼人   红卿瑞继续听着。   陈渝赶忙摆手,“阿爹,我如今就想考功名,不想别的。”   “考功名是重要,可是这传家生子也重要!你若是没喜欢的,阿爹帮你看着。”   陈渝脸有些白,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实打住了,“听话。”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居然让陈渝闭上了嘴。   “儿子去歇息了,您....”   “去吧去吧,俺晓得。”   陈渝走后,陈实将酒一饮而尽,随后冲了个凉水澡转身去了茅厕。   他这一去便是半个时辰。   红卿瑞盯着从茅厕出来,一脸意犹未尽的陈实皱了皱眉。   就在此时,赵方俊找了过来。   “红哥,这个村子果然有问题。”   赵方俊探了几户人家后发现每家的气氛都有些怪异。   汉子们喝酒吹牛一脸满足,可是他们的夫郎与懂了事的哥儿或者姑娘却神情难看。   赵方俊在看完一家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那里面喝酒的汉子肩勾着肩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猥琐的说着。   “今天新到了几个货色,那皮嫩的,啧啧。”   “可惜村长不让动。”   “哼,村长说不动,我可不信他能忍住,说不定这会儿正美着呢!”   “那我们得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尝口汤!”   最后这汉子一说完,身旁的汉子便止不住的笑。   最后快出院子时,一个汉子转身指着堂屋门口站着的两个年轻哥儿,“给我好好的养几天!郑员外能瞧得上你们就是福气!”   那两哥儿听到这话脸白的不行,可还是压住惊恐对那汉子点了点头。   等那汉子一走,这两个哥儿才抱头痛哭。   赵方俊听到这话再看了看痛哭的两个哥儿顿时明白了,敢情这村子的人在拉皮条?!   怒气冲天的赵方俊咬着牙跟上了前面的汉子。   不想这一跟发现村里好多汉子都从屋子里出来了,他们相视一笑,方向一致,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赵方俊在跟随他们的时候碰见了钱和,钱和示意赵方俊找红卿瑞,自己跟了上去。   钱和的功夫比赵方俊好,所以赵方俊也没顾虑,转身便来找红卿瑞了。   红卿瑞听完赵方俊的话后并没有着急去后山,反而附身看了看陈实,直到确认对方熟睡后,他才示意赵方俊跟着自己进了陈家的茅房。   赵方俊与红卿瑞进了茅房后,他有些尴尬的低声道,“红哥,你上吧,我帮你看着。”   红卿瑞回头看了他一眼。   赵方俊背脊一凉,后知后觉道:“这茅房有问题?”   红卿瑞点了点头。   陈家的茅房有些大,快比得上一间正屋了。   奇怪的是,除了茅坑以外,这里面并没有其他的东西,猪圈鸡圈都没有。   可偏偏这茅房就是大。   红卿瑞左右环视了一番,最后蹲下身,用手敲了敲地面。   赵方俊只听见那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瞪大眼,“有地洞?”   红卿瑞站起身,“何止是地洞,根本就是地牢!”   赵方俊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了。   不过片刻,红卿瑞便找到了入口。   两人看了看面前漆黑的洞口,红卿瑞道,“你先回衙门,将此事禀告给大人。”   “是!”   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赵方俊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不拖后腿的捕快才是好捕快!   红卿瑞黑夜也能视物,所以对他来说黑夜与白日的区别并不大。   这是一道很长的石道,不仅潮湿,而且阴冷。   红卿瑞一边往前走,脑子里开始展开村子的格局,他越走脑子越清楚。   这条安道的方向并不是后山,而是清河旁边那一片田地的下方。   大约一刻钟后,石道变得越来越宽,前方也传来不同的声音。   有孩子的哭叫声,也有哥儿姑娘的惨叫声,更多的是汉子们作乐的声音。   红卿瑞的面色很难看。   他加快脚步,很快便出了暗道来到一处极大的地牢。   只见这地牢分了好几个牢房,每间牢房里关着不同的人。   哥儿一间,女人一间,怀孕的一间。   除了牢房,这墙上还挂了许多刑具,一看看过去竟然比衙门的东西还齐全。   牢房分布在两侧,中间是个大堂,此时上面正乱着。   面容狰狞的汉子,绝望的女人和哥儿。   红卿瑞闭上眼,克制住自己的杀意。   他能控制,钱俊却不行,只听他大吼一声,“畜生!”   寻欢作乐的村民们立马停下了动作,他们惊慌失措的提上裤子然后看向钱俊的藏身之处。   可惜这地牢虽说有油灯,可是却比不上地上的亮,看着有些昏暗,他们能看见钱俊的身影却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红卿瑞捡起一颗石子打在钱俊的身侧,那是从后山过来的暗道。   钱俊顿时清醒,他随着暗道跑了出去。   “抓住他!”   “你!去找村长!”   被吩咐去找村长的汉子转身朝着红卿瑞藏身的地方跑了过来,红卿瑞等他跑进暗道,一手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断了气的汉子被红卿瑞扔在地上,他赤红的双眼眯了眯。   “抱歉,没控制住。”   作者有话要说:  蓝豆米为红卿瑞疯狂打call:瑞哥好棒!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给你生猴子啊啊啊啊啊!!! 第三十二章   尸体倒地的声音在追踪钱和等人的叫骂声中被湮没。   那些村民的离去, 让大堂里衣不蔽体的人爬进了属于他们牢房。   在伤害他们的人离开时,他们想的不是逃走,而是再次爬进关押自己的牢房之中。   红卿瑞微微一叹, 或许这些人不是没有逃走过, 只怕每一次的逃走,都有惨痛的下场。   为了这些人的安全, 红卿瑞并没有贸然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他脱下身上的黑衣,露出里面的常服, 随后弯下腰,摸了几把泥土将自己身上、脸上分别弄脏, 最后偷偷潜进了哥儿一牢房。   他找了一个角落, 用湿湿的杂草盖住了自己的下半身,随后将自己的头发弄乱。   被糟蹋严重的人爬得很慢, 而关在牢笼里的人,都是一脸麻木。   红卿瑞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便进来了。   红卿瑞的身旁躺着一个小哥儿,他脸色苍白, 双眼无神,身上的衣服更是东一块西一块的, 而被碎布包裹着的皮肤,更是青紫交加。   牢笼里的人除了红卿瑞,都和他一样的惨状。   红卿瑞垂下眼,深深的呼吸。   他身侧的小哥儿听见这呼吸声后,突然眼珠子转了转。   “不、不疼。”   红卿瑞听见这小哥儿轻声道。   他抬起眼,对上这小哥儿的眼睛, 将身体弯下去靠近小哥儿的耳侧。   小哥儿见此扯了扯嘴角,“睡着、睡着了....就不疼了。”   红卿瑞闻言,心情很沉重。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不会再疼了,明天就能出去。”   听到这话,那小哥儿眼中露出出来的不是高兴,而是惊恐。   他猛然伸出干柴如骨的手,抓住红卿瑞的胳膊。   “别、别逃,会死。”   最后的两个字,他说得格外的害怕,且声音也变高了。   听到这两个字的人都有些发狂,有些用手捂住耳朵尖叫,有些则用牙齿不断的啃咬着自己的手指,还有一些人竟然用自己的头去撞牢笼的铁锁。   但是这动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便闭上了嘴,停下了动作。   双眼又开始无神,脸庞上也全是麻木。   “三妹!三妹你醒醒!”   突然,对面的牢笼中突然传来一道惊叫声。   红卿瑞抬眼看过去,只见一披头散发的女子正抱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摇晃着。   “别摇了,没气了。”   离她们最近的女子伸出手,在少女的鼻尖碰了碰,最后轻声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着人的女子开始尖叫,随后伸出手狠命的掐着少女的人中。   “不能死!不能死!”   红卿瑞直起身,刚要踏出去,却被身侧的哥儿拉住。   “不能去,不然.....”   另一个哥儿接着道,“会死更多人。”   红卿瑞双眼赤红,“这些村民好大的胆子!”   听到这话,拦住他的那哥儿,抬眼道,“你是才被骗来的吧?”   红卿瑞看着他,“....你也是?”   哥儿苦笑,他放下拦住红卿瑞的手,“我?我已经来了三年了。”   红卿瑞震惊的看着他。   哥儿见此脸上的苦笑更甚了,“三年前,我跟着主母去寺庙烧香,一觉醒来便在马车上了,与我一起的有八个,如今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   “你是哪里人士?”   红卿瑞问道。   “沪城。”   “沪城?这里离沪城连夜赶路也得一个月。”   哥儿点头。   “我算是最近的了,他是杨城的,他是柳城的,他是燕城的.....”   哥儿每指一个人,脸上的恨意就越多。   “很奇怪吧?”   红卿瑞点头,这些人来的地方都太远了,看来这村子干的事不是买卖人口那么简单。   “那是因为,我们都是被自家人卖给他们的,为了不让我们有翻身之日,当然是卖得越远越好......”   --------------------   钱和的轻功并不差,为了拖延时间,他故意在村里绕了好几圈才隐藏起来。   陈实是惊醒后才知道出了事儿,他顾不得穿衣服了,直接跑到堂屋,拿起铜锣敲了起来。   而还在追钱和的村民听到锣鼓声后,都停住了脚,随后全部赶往祠堂。   钱和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啪!   陈实给了面前的汉子一个大巴掌。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对方,“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来告诉我?!”   汉子一愣,“我、我叫姚老三来找你了啊!”   “姚老三?”   陈实脸色难看极了,他想起暗牢里的人,大叫一声,“不好!”   说着便招着人赶往地牢。   听着哥儿说话的红卿瑞突然打住了他,“他们来了。”   哥儿瞪大眼缩到了地上。   没多久那阵脚步声便让整个牢中的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陈实一进大堂便瞪大眼四周查看。   “村长。”   身后的人递过来一把火把。   陈实拿在手上,他每到一处,便那地儿便更亮了。   被关着的人都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村长!姚三死了!”   发生尸体的汉子大声道。   陈实大步走过去仔细一看,脸色黑得不成样子,“有人混进来了!”   “我们刚刚追,没追着。”   “怎么办啊村长!”   “会不会被官府发现?”   一时之间,众人乱了起来,而关在牢笼里,垂着头的人却眼睛发亮。   “闭嘴!”   陈实大吼一声。   他恶狠狠的踢了一脚姚三的尸体,“怕什么?怕什么?!别忘了,咱们身后有吴丞相!哪个官府敢惹?”   红卿瑞双眼一沉,吴丞相.....   “不好了!村长不好了!上面来了好多官兵!”   “什么?!”   陈实没想到真把官府的人引来了,他重重的喘了几声,最后将手中的火把塞到了身边汉子的手中。   “其余人跟着我出去,你留下把暗道关了,打开另一条道,官府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想到咱们的村子下有一整座地牢!”   说晚,陈实便带着人快步离开了,而留下的汉子也不敢耽搁,红卿瑞见他走到旁边的角落里,然后扭动了石锁。   碰!碰!   只见两道沉重的落地声传进所有人的耳里,红卿瑞看了看后山过来的那条暗道与自己来的那一条暗道都出现了一道石墙,这两道石墙将暗道都封死了,若不是刚刚从那里过来,红卿瑞都很难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因为这石墙的开关在这牢房里面。   外面根本没法打开。   顾长文带着一群人马亲自来到清河村。   陈实与众村民一副被惊醒的模样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   “拜见大人,不知....”   “不必说那些客套话,本官想看看你们的地牢,不知陈村长意下如何啊?”   顾长文向来喜欢直来直往,对这等人他更不想客气了。   陈实一愣,抬起头憨笑道,“大人,我们村子没有什么地牢啊。”   “对啊大人,咱们都是泥腿子,这村里哪能有哪些东西。”   跪在陈实身边的汉子赶忙接话道。   “有没有本官自有思量,赵捕快,钱捕快。”   “属下在!”   顾长文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陈实,“带路。”   “是!”   赵方俊等人直接来到陈实的家里,然后将顾长文领到茅厕,“大人,在这里。”   说着,赵方俊便将开关打开,那洞口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陈实见此突然一笑,他上前拱手行礼道,“大人,这不是什么地牢,这是咱们的地窖。”   “是啊大人,咱们家也有。”   “我们家也有呢。”   顾长文皱了皱眉,他扫了一眼胸有成竹的陈实,觉得此事有问题。   钱和上前道,“大人,不如属下带人进去看看。”   “也好,”顾长文点头。   而陈实见顾长文站着,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抬了根凳子过来,“大人,您坐。”   顾长文面色古怪的看着他,而陈实则回他一憨厚的笑容。   怪异。   顾长文暗道。   而进了洞的钱和也纳闷呢,这一路下去是暗道不错,可是没多久便看见一间间暗室,里面放的都是些粮食,而之前关押哥儿与女人的地方都不见了。   “难不成是我见鬼了?”   钱和使劲儿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嘀咕道。   而上面的赵方俊也带着人去了后山,随后从后山的暗道进去了,不想与钱和所见的一样,都是些粮食。   “两位官爷,我早就说了那是地窖嘛。”   看着灰头土脸回来的两人,陈实满脸憨笑道。   顾长文惊讶的看了一眼那地洞,“是地窖?”   钱和苦着脸,“刚刚都不是,我亲眼看见下面是一个大地牢,关着许多人。”   怎么就变成地窖了呢!   “小人句句属实啊,咱们都是老实的庄稼汉子,哪里有什么地牢啊!”陈实眼底深处带着得意看着钱和道。   “是吗?”   陈实闻声回过头,只见红卿瑞手提着一血淋淋的人头正从那地洞中走上来。 第三十三章   陈实看见这样的情形差点跪在地上, 他指着面无表情的红卿瑞结结巴巴道:“你、你从哪里出来的?”   啪!   红卿瑞将手中的人头扔在陈实的面前,“你问他。”   “啊!”   陈实吓得跳脚,到处乱窜被钱和一把扣住, 然后将其拖到人头的面前, 只知道人头问道,“这人你认识吗?”   陈实看着那血淋淋的人头以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双腿抖得不成样子,没多久, 众人便闻见一股腥臊味。   赵方俊垂头一看,顿时嫌弃的啧了一声, “大人, 这人吓尿了。”   顾长文嗤笑,“拖出去看着, 剩下的人跟着红捕快再次进去查看!务必将这地下给我翻个底朝天!”   “是!”   红卿瑞却没动,而是拱手道,“大人, 先把下面的人带上来安顿好吧。”   顾长文想了想,“钱和接人出来, 其余人跟着你下去搜查。”   “是!”   转眼,天便亮了。   待蓝豆米急急忙忙赶到清河村时,清河村整个村子都被封住了,官兵将村子的出口死死守住,只许进,不许出。   周边的村子的人见到这样的动静, 都守在外面张望着。   “大人在祠堂设堂,红哥让你直接去找他。”   一见到蓝豆米,那守村子的人便这样说道。   蓝豆米笑了笑,道了声谢后,便赶忙去往祠堂。   顾长文面色铁青的看着手上的草图,这是红卿瑞根据地下的格局画出来的。   任谁也没想到,清河村的地下有着和村子一般大的地牢。   除了关押人的地方,还有三个让人发指的牢笼。   第一个是放着如那具尸体哥儿一般,没有了双手和脸庞的尸体牢笼;第二个则是女人被挖去双眼、剥开肚子后的尸体牢笼,第三个是一些未满十月胎儿的泡酒坛。   这三间牢笼的每一间都比关押活人的地方大,那些尸味、腐烂味、血腥味令人作呕不已。   至于村长陈实的堂屋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怪味,也是因为那堂屋的地下放着近一百坛的胎儿酒。   如今整个清河村大大小小的人,都被顾长文押到了祠堂。   他本想回衙门审案,可是在听完和看完那些东西后,顾长文没法忍到回衙门。   啪!   周围没有惊堂木,顾长文直接抄起祠堂角落的锄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丧心病狂!”   他咬牙启齿道。   村里上了年纪、明知道下辈有错却没阻止的老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只有那周疯子昂首挺胸,脸上全是快意。   而除了这些老人外,便是村里一些年轻的哥儿、姑娘们不停的垂泪。   村里凡是满了十四岁的,没有一个脱离了村长的魔爪。   只不过他们没被杀,只是派出去接客。   但是只要有了孩子,都会在生下来后交给村长做成孩儿酒。   陈实与村里参与了此事的汉子跪在了最前面。   他听见顾长文的骂声后,头垂得更低了。   “红捕快,念给他们听听,”顾长文指了指跪在面前的村民,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祠堂中的牌位,“再念给他们的祖祖辈辈听听!”   “是!”   红卿瑞拿出一本册子,面无表情的冷声念道,“被囚者女,六十三人,哥儿七十八人,共一百四十一人,;死者女,三十六人,哥儿四十四人,共八十人;泡在酒中的胎儿共一百三十二坛。”   顿了一下,红卿瑞继续道,“经查,除去所有死者外,还有泡在酒中的手、眼睛、脸庞共四百坛,所以死者并不只八十人,目前为止,这些尸骨还未找到。”   红卿瑞在念时蓝豆米便已经到了,等他念完后,蓝豆米只觉得浑身发凉。   不只是他,官府的人没一个不心惊的。   “大人,查到了。”   柳师爷捧着一本册子,来到顾长文的身边。   顾长文抬手接过一看,最后将册子扔在陈实的面前。   “一个好好的救人地窖,被你改成了地牢,陈实啊陈实,你真是有本事啊。”   据清河村村史记载,百年前,由于清河村周围有山匪为王,所以清河村的先辈并带你的村民偷偷的挖出了一个地窖,这个地窖之所以挖得这么大,也是因为那先辈的初衷想救更多遇难的人。   不想先人去后,清河村的日子越发贫苦,心术不正的陈实用尽手段做了村长,随后将地窖变成了地牢。   陈实看着面前的册子咬了咬牙,“我们的先辈用这地窖救了不下千人,可是这些人呢?不管贫富,都没人报答我们村!眼见着我们村的人越来越穷,我作为村长,难道只能干看着吗?!”   “所以你便残害他人性命!所以你便逼良为娼!所以你连婴儿都不放过?!”   顾长文一脚将陈实踢翻在地,“你看看你手下的村民,一个个顶着憨厚实在的脸,干着卑鄙无耻的事儿!自己村里的姑娘和哥儿都成什么样子了?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村子好?!”   “你根本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兽/欲得到满足。”   陈实拼命的摇头,“不、不是的。”   “你看看你的儿子,你看看他眼睛深处对你是什么样的看法!”   顾长文将陈实的脑袋提起对着他身旁面无表情的陈渝。   陈实看着这样的陈渝突然嚎啕大哭。   陈渝面对着顾长文深深叩头,“大人,小人愿意如实招来。”   陈实猛的抬起头,却在与陈渝对视半晌后闭上了眼睛。   罢了,事已至此。   “那具尸体,是小人拖到后山的,原本想着会被留在家中干活的村民看见,然后报官,不想却没成。”   红卿瑞侧头看见听得认真的蓝豆米,想了想还是站了过去。   跪在人群中的姚夫郎与被抓回来的笑阿么听到这话垂下了头。   “无奈之下,小人只得趁着夜色,将尸体抛在河中,为了让尸体不被水冲走,小人便将尸体流到了那块石头的夹缝中,”说到这,陈渝又苦笑了一声,“尸体被发现的那天早上村里人原本是不打算报官的,可是天助我也,河边的李叔家来了亲戚,为了不让外人怀疑,才报了官。”   顾长文深深的看了眼陈渝,“接着说。”   “小人做了这些事后又觉得后悔,村长再做的过分,可他到底也是小人的亲爹啊,于是小人偷偷换了村里的村谱,就是为了防止官府突然查人的事。”   听到这,钱和对赵方俊挤了挤眼,“就是你抄回来的那本,我就说怎么嫁出去的人这么少,这几年也不见生孩子。”   赵方俊摸了摸鼻子,刚想回钱和两句不想对上了红卿瑞的冷眼,他顿时缩了缩脖子,成了一个不说话的鹌鹑。   顾长文深深吸了口气,“陈实,你当村长二十年,这些事儿,你也做了二十年?”   陈实缩了缩脖子,小心道,“回大人的话,是十五年,前五年小人没找到门路。”   “呵,”顾长文冷笑,“那你倒说说,这门路是怎么来的?那地下的酒又是谁叫你这么泡的!那些酒又是给谁送过去!”   陈实猛擦额头上的汗水,明明只是个县令,为什么感觉比上次见那一位大人还要厉害。   “爹,您就说吧,就算是为了儿子下辈子能头一个好人家。”   陈渝红着眼睛劝道。   陈实鼻子一酸,对着顾长文全盘托出,“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陈实已经做了五年的村长了,尽管过了五年,可是他却没让村里人过一天好日子,当年为了能当村长,他拍着胸口,对村里人许下了许多诺言,不想五年过去了,他却什么事儿也没干成。   为此,村里人常常在他面前暗讽,儿子陈渝因为身体不好,也常被村里人嘲笑。   说什么陈家断子绝孙,说他这个村长还不如不当。   陈实红了眼,气得去县城里转悠,最后什么也没传出来,反而进了一家小酒馆喝起酒来。   就在他喝得半醉时,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坐在了他的身旁。   那汉子说话总是带笑,还请陈实喝了酒,陈实见自己没出一文钱便有酒喝,对这人的态度也好了七八分。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陈实借着醉意,将村里的事儿对着这汉子倒得一清二楚。   那汉子听完后仍旧是一脸笑意,他称自己也是一个村长,刚当上村长那会儿,比陈实这个村长还不中用,不过后来他遇见了一个贵人,不仅自己有了银子,就是整个村子的日子都好过起来。   现在村里人提起他就竖起大拇指,而且他这次来县城也是为了接任乡长的事儿。   陈实一听这话,酒醒了一大半,他拉着那人追问,那贵人是否还在?自己愿意付出一切,只为村里人过上好日子。   那汉子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6不6 第三十四章   “他说, 若是想要拜见那位贵人,就得拿出我实际行动以以示衷心心,毕竟要想发达的村子, 并不止清河村一个.......”   陈实一心想见那位贵人, 闻言自然是拍着胸口一个劲儿的保证。   那汉子见此便让陈实先回村,将村谱和村史带到不远处的客栈找他。   他姓吴名右。   “把你知道的村子都给本官说出来!”   顾长文咬着牙, 死死的盯着陈实,陈实没敢作怪, 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这说完众人才惊觉就这么相邻的几个县城, 居然有六个村子都在干这种勾当!   “接着说!”   “小人自然不敢怠慢....”   为了能给吴右一个好印象, 他还咬牙掏钱叫了一辆牛车跑回村里,再坐牛车回到县城。   吴右看那两本册子后, 似乎对他们村子很满意。   之后又让陈实做了一些小事,直到两个月后才设了一桌美酒佳肴,请陈实一边吃一边谈事。   陈实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就像魔障了一样, 那人说什么,他信什么。   “他说贵人身份尊贵, 加上身上的琐事居多,所以先一步回了京城,但是那位贵人已经肯定了小人,让吴右来教小人做事,等事情做好了、贵人满意了,小人便能拜见那位贵人。”   顾长文蓄锐的眼眸停留在陈实的身上, “吴右怎么教你做事的?”   陈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道,“前半个月,他都没有教小人做任何事.....”   吴右自打那一顿饭后,便将陈实留在了县城,每日将陈实带往青楼请他喝酒作乐,见陈实沉浸得差不多后,才带着他前往自己的村子。   吴右所在的村子叫高山村,顾名思义,村子是群山环绕,山路崎岖,那村子里的人原本比清河村的村民还穷,可是吴右改变了一切。   “高山村?”蓝豆米皱起眉头,“离我们村子只有两个时辰的路。”   一旁的柳师爷听见后,赶忙靠近他问道,“那村子以前是否如陈实说的一般很穷?”   蓝豆米点头,“我十五岁以前那个村子都特别的穷,可是自打那一年后便开始富起来,咱们村的哥和姑娘好几个都想嫁过去,好在他们爹娘觉得那地儿虽然富裕起来了,可是地势不好,地不肥,不出庄稼,所以没让他们如意。”   如今想来真是幸事。   柳师爷眯了眯眼,招来一个衙役低语了几声,衙役听完吩咐后不敢多留,抬起腿便屁颠屁颠的跑了。   这边的陈实带着回忆颤声道,“那个村子真的和我们不一样,家家都是青瓦大房,村民们脸色红润,和清河村面瘦肌黄的人成了对比....”   这下陈实是彻底的沦陷了。   当晚吴右让他在村里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带他去看了看周围村民住的环境,直到晚上吴右带着陈实走了一刻钟的山路来到后山。   高山村没有地窖,可是他们多的是山,所以山洞更是不少。   陈实跟着吴右进了山洞,等他出来时双腿都是打颤的。   他看见了生平最残忍的画面,也看见了这半辈子也没见过的财富。   下山时吴右一路敲打着他,干什么事儿都有危险,可是危险越大的事儿,得到的财富越多。   况且....   “况且那些被关起来的人都是罪人,我们惩罚他们,既能替天行道,也能发家致富,吴右的这句话让小人彻底的沦陷了。”   顾长文竖起俊眉,沉声问道:“罪人谁告诉你他们是罪人?即便是罪人,你一介草民又凭什么掌管他们的死活?”   “吴右说这些人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而他们之所以会落到我们手里,也不是我们强买强夺过来的,而是他们的家人送到我们手中的。”   陈实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自己有一线生机。   对啊,这些人不是他买来的!是d对方的亲人卖给他们的!既然卖给了自己,那他们折磨对方又有什么错呢?   想着,陈实的双眼泛起了一道精光。   一直盯着陈实的红卿瑞冷笑的站了过来,他对顾长文行了礼,在对方颔首后来到陈实的面前质问着。   “我想并不是他们的家人将他们卖给你们,而是他们家中那些肮脏下作之流为了自己的利益,连哄带骗将他们骗到了你们手中,我说的可对?”   陈实自从红卿瑞靠近自己时,便忍不住的往后移,他一见到红卿瑞,便想到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他退,红卿瑞便进。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下作之流也是你们那位贵人手下的蝼蚁。”   陈实咽了咽口水,“不管是怎么卖给我们的,可归根究底,他们是卖给我们了!既然卖给了我们,那他们的命就是我们的,我们让他们生就生,让他们死便死!”   红卿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可在场的人没有去欣赏他俊美的面容,一个个只觉得浑身发凉。   顾长文深深了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红卿瑞。   “可他们都是正经人家的哥儿和姑娘,他们不是奴,所以没有卖身契,他们更不是你们清河村的家生子,能让你们随意打杀,更重要的是,”红卿瑞指了指京城的钱和身上的捕快服,“很多人家都报了官要找回自己的孩子。”   陈实等人听得冷汗淋淋。   报了官,那就是拐卖人口,强抢民女的罪,更别提他们还滥杀无辜,手段极其残忍。   红卿瑞说完便退下了,顾长文指着地下,“这些酒,也是给你们那位贵人置办的?”   “是,那位贵人需要这些酒。”   为了不让外人发现酒中的秘密,他们送出去的酒都是取出来“酒引子”的清酒,喝的人只能记住酒的味道,却不知道这酒是用什么酿出来的。   “柳师爷.....”   不知什么时候出去的赵方俊带着一头汗出现在柳师爷几人的面前,“那吴右死了,我看那其它村子的村长也都......”   柳师爷点头,随后快步来到顾长文身侧俯首低语。   顾长文哈哈大笑。   “好!死得好!”   他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柳师爷却皱起眉,“大人,可是案子就断了。”   “断了?谁说断了,”顾长文起身来到陈实的面前,“这清河村的村长不是还活着吗?”   陈实抖得不行。   顾长文阴森森的看着他,“你杀了这么多人,泡了这么多酒,那贵人一定很满意吧?”   陈实结结巴巴半晌也没能说出几个字。   “那你见过那贵人了吗?”   “没、没有。”   “你不是去了京城吗?你没人接待你们?”   “有....可、可是不是贵人。”   “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陈实看着顾长文幽深的眼睛脑子一片懵,“叫吴林,中等身材,脸上有络腮胡,不知道胡子下是什么样儿。”   蓝豆米瞧着说话的陈实,他往红卿瑞这边移了移,“陈实怎么怪怪的?”   “催眠术。”   红卿瑞也有些惊讶,他知道顾长文的身份不简单,却不想对方还会这等秘术。   前朝皇帝身边便有以为精通催眠术的宦官,那宦官利用这等秘法将皇帝控制得死死的,若不是被人发现,那接下来的朝廷将不可设想。   “啧,先关起来,别看是一个小啰啰,可也能做诱饵嘛。”   顾长文踢了踢昏过去的陈实笑道。   陈渝的头垂得更低了,简直将自己已经当成死人了。   村民们的胆子也是陈实练出来,可是再怎么练那也是泥腿子,这大字不识几个,朝法更是不知道多少。   可是他们怕死,而他们这么多年所犯下的事儿足以让他们五马分尸。   顾长文将清河村的犯了事儿的人都押回了衙门,但是其他人他也没有放过。   当着清河村祠堂中的祖祖辈辈,他将那些“无辜”的人都打了四十大板,无论老少。   知情不报者,与施暴者又什么区别呢?   红卿瑞和钱和带人将那些哥儿与女子带回了县城安顿,那些尸体与酒也被处理好了。   蓝豆米和衙门的几个婆子被派来照看这些人,就在他为一个发烧的哥儿擦汗时,那哥儿突然睁眼抓住蓝豆米的手腕。   “吴....丞.....相,是....”   蓝豆米将耳朵靠到对方的唇前。   “无....辜.....的...”   蓝豆米瞪大眼。   他娘的!无辜的?!吴丞相是无辜的?!   看着说完便又陷入昏迷的哥儿,蓝豆米咬了咬牙,伸出手便将人扶起来,随后背着便往旁边的屋子跑。   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这人都不能有事儿。   旁边忙碌的婆子瞪着房门,“蓝哥儿的力气咋这么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  “蓝哥儿的力气咋这么大呢?”   蓝豆米蜜汁笑容,“为了给红哥生猴子。” 第三十五章   蓝豆米将人安顿好以后, 一刻也不敢耽搁找来红卿瑞,将那哥儿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红卿瑞听完以后, 皱了皱眉头, 恰好柳师爷过来找红卿瑞,所以红卿瑞便把那哥儿的事儿说了一遍。   柳师爷摸了摸下巴, 一阵沉思后,他道, “这事先别声张,等那哥儿身体好之后, 我们再说。”   说完, 柳师爷便让蓝豆米先去忙。   蓝豆米自然知道他们是有事谈,所以笑了笑后便离开了。   “红捕快, 刚刚有人回来回话,高山村与那几个参与此事的村子都出事了。”   “死了?”   红卿瑞不用细想便问道。   柳师爷点头,“据其它几个县城传消息, 是有人投毒在井中。”   顿了顿后,他又道, “此事大人想闹到朝廷去,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怕这折子还没递上去,就被人压了下来。”   其实柳师爷更担忧的是顾长文的安全。   上面的人若是想除掉一个小小的县令,那简直就像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红卿瑞静默了片刻,“看大人的意思吧。”   他不清楚柳师爷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   一个有点武功的小捕快难道能干涉县令的决定不成。   柳师爷听到这话眼眸暗了些, 不过转瞬即逝,他笑了笑,“也是。”   说完,柳师爷便离开了院子。   红卿瑞扫了一眼对方的身影,他将蓝豆米找出来。   “让那哥儿和其他生了病的人住在一个屋子里,不能让他一个人住。”   蓝豆米闻言立马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我真笨,马上就去办。”   说完蓝豆米便准备进去背人,红卿瑞眼中闪过一片笑意,他拦住蓝豆米,“这事儿让他们去就成了。”   蓝豆米一愣,他回视着红卿瑞的双眼,“瑞哥,你在关心我?”   “我自然是关心你的。”   红卿瑞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蓝豆米的脑袋,“谁叫你是我的弟哥儿呢。”   蓝豆米差点没被噎死。   他就知道!   看着面前鼓着腮帮子怒瞪着自己的小哥儿,红卿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豆子发芽了啊。   深夜。   红卿瑞等人轮流守夜,如今除了清河村的人,知道这件事的便没活口了。   他们不得不防着。   “大人?”   柳师爷抱着一堆书册从书房路过,不想瞅见里面还亮着光,他叹息一声,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   顾长文有些疲倦的声音传了出来。   柳师爷推开门,只见顾长文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他瞅了眼顾长文笔下的东西,怀中抱着的书册差点儿翻倒在地。   “大人!您这是....”   “此事不能不报。”   顾长文沉声道。   “可是此事关系重大,属下怕您是上报了,带来的不是福,而是祸啊!”   附近几个出了事儿的县令都还在犹豫不决,特别是那几个村子死了人后他们更是草木皆兵,如今都僵着不敢动。   只有顾长文一心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写了下来,准备传上去。   “吴丞相作恶多端,他活在这世上一日,我便一日不刻不得安宁!”   顾长文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吴丞相的恨意。   柳师爷将书册放下,劝道,“大人,此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呀!”   “事实就摆在眼前,有什么好计议的。”   顾长文放下笔,满意了看了眼自己写下的折子。   柳师爷想起白日里的事儿,赶忙道,“此事有怪异,今日偏院的一个哥儿高烧不停,可是他却拉着蓝豆米的手坚称吴丞相是无辜的!大人,那哥儿自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不说,就说他肚子里那几个孩子,都被清河村的人给害了。”   顾长文皱了皱眉。   柳师爷见此说得更快了,“在这种情形之下,那哥儿还能坚称吴丞相是无辜的,依属下之见,此事不能急。”   “人清醒了吗?”   “没有,他身上暗伤无数,此次能不能撑下去还很难说。”   柳师爷叹息道。   顾长文起身走了两步,他背对着柳师爷嘴角露出一抹深意的笑,“那就等等吧。”   柳师爷闻言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离开书房,顾长文便又写了一封信,随后找来王仵作。   “把信给三爷传回去,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封信的事儿。”   “属下明白。”   王仵作面带敬意,恭敬的接过那封不薄的信。   这边守着人的钱和搓了搓鼻子,“红哥,今夜会来人吗?”   红卿瑞看着夜空,“不会。”   钱和听到这两个字莫名的放下了心。   看着他松气的赵方俊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钱和轻哼一声,放下手拍了拍腰间的官刀,“我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什么死不死的,”柳师爷抱着书从旁过时瞪着钱和一眼,“大晚上的说这些话也不怕不吉利。”   “哎哟,柳师爷还信这些啊?”   钱和乐了。   柳师爷一本正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完,便抱着书继续走了。   红卿瑞盯着对方的背影迷了眯眼,一旁的赵方俊靠近他,“红哥,柳师爷的房间不在这边,他过来做什么?”   抱着书绕一大圈遛食呢?   红卿瑞收回眼,“或许有事,大家看紧点。”   “是!”   钱和与赵方俊不敢松懈,继续巡逻。   可惜千防万防,那些关在牢里的村民还是死了。   “中毒而死,”王仵作看完后叹息道。   “什么毒?”   顾长文脸色铁青。   “无常夺命散。”   顾名思义,中了此毒的人不过瞬间便会毙命。   “不对啊,我们的人也没出事儿啊,”钱和指了指牢役。   “你,再说一遍当时的情形。”   顾长文指了一个人,问道。   被指着的人也是个老牢役了,他上前恭敬道。   “回大人的话,刚开始小人听见有几个人咒骂那村长,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参着打人的声音,小人生怕出事所以上前制止,谁知小人刚靠近牢房,这些村民便开始眼鼻出血,不过一瞬间便断了气。”   顾长文越听脸越黑。   正要发火的时候,蹲在陈实身边的查看的红卿瑞道,“大人,这恐怕不是无常夺命散。”   顾长文一听,不顾柳师爷的阻拦踏进了牢房,而王仵作更是瞪大眼。   “不可能,属下再怎么也不会认错这等厉害的毒。”   “确实,”顾长文对王仵作没有丝毫怀疑。   红卿瑞抬起陈实已经僵硬的手,将其手心朝上,对着众人。   “王仵作,这是刚刚出现的黑点。”   王仵作连忙凑过去,他也不忌讳什么,直接掰开陈实的手指,只见那手心处居然出现不同大小的黑点。   “这、这!”   王仵作吸了一口凉气。   “这应该是蛊。”   红卿瑞想了想后道。   “王仵作?”   顾长文压下心中的情绪,看向王仵作。   王仵作连忙道,“待属下再查看一番。”   于是再次翻看了村民尸体的王仵作吐出了一口浊气。   “禀大人,是属下眼拙了,如红捕快而言,这些人死于蛊虫不是中毒。”   “这些人应该早就中了子蛊,此刻只是因为母蛊已死,它们才想钻出人体,导致这些村民亡命。”   红卿瑞起身,顾长文与其对视一眼,两人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死了两日的吴右。   果不出所料,王仵作检查了吴右的尸体后发现母蛊正在其体内。   “他应该是听到了风声,所以在临死之前灭了蛊虫再死的。”   顾长文扶着额,“如今就看偏院的那些人能不能活下去了。”   蓝豆米守了一夜,此时正在打哈欠。   “蓝哥儿你快去歇息,我来照看。”   一个婆子上前道。   她是来替蓝豆米的。   蓝豆米也不矫情,起身活动了一下便打算去旁边的屋子眯一会儿。   “蓝哥儿!蓝哥儿!那姓吴的哥儿清醒了!”   刚刚踏出屋子,对面便出来一个阿么看着蓝豆米便直招手。   蓝豆米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随着那阿么进了房间。   只见那日拉着蓝豆米说了几个字,便陷入昏迷的哥儿正偏头看他。   虽然醒了,可是身体还是很虚弱。   “我这就去打些粥来。”   那阿么也不是愚笨的,留下一句话便出去了。   蓝豆米扫了一眼周围还在沉睡的人,他来到那哥儿身边,低声道,“你先喝点粥,等大夫看了后再说。”   那哥儿眨了眨眼,扯着苍白的唇笑了笑,“多谢,我叫吴微。”   蓝豆米也回了对方一个笑。   这哥儿长得真清秀,可惜了。   蓝豆米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 第三十六章   蓝豆米在打量吴微的同时, 吴微也在暗暗的打量他。   蓝豆米身量比吴微高一些,在衙门待的这些日子让他白了不少,原本就惹人喜爱的脸庞更添了几分俊秀。   让吴微赞叹的是蓝豆米那一双清澈的眼睛。   他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了。   吴微想到这, 再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低声道,“我想求见大人。”   正好粥被送上来了, 蓝豆米接过粥看着吴微毫无血色的脸庞安抚着,“你先用点, 见了大人也好说话。”   吴微看了眼那碗浓粥,暗自咽了咽口水点头。   别怪吴微这般, 他被关起来的这几年吃不饱穿不暖, 还时常被残忍的对待,这碗粥已成为他这几年见过的最好的东西了。   “再来一碗?”   蓝豆米见吴微的碗快空了轻声道。   吴微摇了摇头, 等喝下最后一口粥后,才对着蓝豆米解释道,“饿久了, 不能多吃。”   蓝豆米掩下眼中的惊讶,将碗端了出来, 然后找来守门的衙役去将红卿瑞请来。   得到消息的红卿瑞直接去找了顾长文,顾长文就等着对方醒来了,一听要见自己二话没说便与红卿瑞来到偏院。   蓝豆米与一阿么小心的将吴微扶到隔壁空着的屋子。   顾长文坐在最上方,红卿瑞与钱和一左一右的站在身侧。   “小人拜见大人。”   “快请起,”顾长文虚扶了一下,“不知你见本官有何事相报。”   吴微闻言也没起身, 反而对顾长文深深一鞠,悲痛道:“大人,此事与吴丞相没有关联,是他人栽赃给吴丞相的。”   蓝豆米盯着吴微的脸色。   他没有说谎。   “是不是吴丞相所为,本官也不清楚,毕竟此事还未查明。”   顾长文垂下眼眸审视的看着吴微。   吴微再次磕头。   “小人能证明吴丞相是清白的。”   顾长文的手动了动,“怎么证明?”   吴微抬起头,直视着顾长文,“我叫吴微,乃丞相府中的小主哥。”   吴微是吴丞相的小哥儿?   红卿瑞看向蓝豆米,蓝豆米对他点了点头。   吴微没有说谎。   钱和瞪大眼,他仔细瞅了瞅吴微,发现他虽然穿着破烂,可是那挺直的脊梁与沉着的眼神确实不像普通人家中出来的哥儿。   顾长文与吴微对视半晌,突然一笑。   “你拿什么证明你是丞相府的小哥儿,据本官所知,丞相府的小哥儿早在前年便与太师的大公子完婚了。”   吴微浑身一颤,他闭上眼,“那是我三哥。”   三年前,吴微与京城的一群好友到城郊打猎,他与一哥儿打了赌,谁的猎物多,谁便是赢家,赢了的人能得一副左青老爷子的字画。   吴微自幼喜欢这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为了追一头小鹿,他甩开了下人,不想越走越远。   小鹿不但不见了,自己也迷了路,他刚要往回走就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   “等我醒来时,我便在马车上了,四肢被捆住,浑身无力,车内与我一样的有三个哥儿,马车一共有十辆,共四十个哥儿都被送到了清河村。”   四十个哥儿如今只有他活了下来。   可是还不如死了。   顾长文听他说完后,长叹了一声。   吴丞相膝下有四子两女。   两个汉子,两个哥儿,这吴微是最小的哥儿,也是嫡幼子。   吴丞相家的小哥儿与太师府的大公子有婚约,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三年前吴小哥儿失踪一案响彻京城。   可是找了几年也了无音信,人不见了,婚约却不能作废。   吴家两女都已经嫁出去了,于是吴丞相便将自己庶出的三哥儿嫁去了太师府做了侧夫。   吴微说自己是丞相府的小主哥,顾长文便故意炸他,可他却苦笑的说出代嫁人的身份,这让顾长文信了三分。   “三年前你便被关进清河村了,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两年前你三哥嫁进太师府的事儿?”   顾长文追问道。   吴微长叹一声,“顾大人,清河村每年都会进来不少人。”   他能打听不少外面的事儿。   顾长文点了点头,他示意蓝豆米将人扶起来。   “你说的话本官只能信六分,剩下的四分本官需要一个证据,一个证明你是吴丞相幼子的证据。”   “吴微明白,可惜这我手中并没有证据,唯一一块玉牌也被那群畜生拿走了。”   吴微苦笑。   “既然如此,你便安心养伤,剩下的事由本官来办,本官会尽快实出你的身份。”   “多谢大人。”   将吴微安抚好后,顾长文一行人出了偏院。   “大人,那吴微对您一口一个我字,也太没规矩了。”   钱和有些不信对方说的话。   顾长文却笑了,“正因为他说自己是丞相之子,所以才对本官这般,你别小看这些官家哥儿,论起身份,本官确实比他低。”   钱和闻言看向红卿瑞,红卿瑞点了点头。   “大人!孙捕头一行人回来了!”   赵方俊满脸喜悦的跑来禀告。   此时衙门正缺人,孙捕头一行人回来正好救了急。   “好!”   顾长文也高兴,大步的往前走去。   “大人。”   几个月不见,孙捕头除了瘦了些便是黑了。   其余随行的人也是这副模样。   “回来就好。”   顾长文抬手拍了拍孙捕头的肩膀,“陈家一案如何了?”   “回大人,已经查出来了,正是陈家大老爷所为,他为了排除异己,才下了这么一大盘棋子。”   顾长文也料想到了,他叹了口气,将陈家的事儿安排了一番后,又将县中发生的大事说了一遍。   听得孙捕头与罗钟等人大吃一惊。   “属下在京城倒是听到一些风声,吴家确实不安宁,至于是不是此事,属下倒是没打听。”   顾长文点头。   由于孙捕头等人才回衙门,这一路风尘也不容易,所以顾长文便让他们休息一夜后再安排。   “你孙么这些日子如何?”   孙捕头与红卿瑞并肩出了衙门。   “精神很好,昨儿还去余山打了猎,不过每日都在记挂您。”   红卿瑞见到孙捕头安然无恙的回来后也很高兴,清冷的眼眸都带着笑。   孙捕头闻言哈哈大笑,他有些得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才是做日子的盼头。”   不管丈夫走多远,家中总有人盼着。   “你和那哥儿如何了?”   想起蓝豆米,孙捕头笑问道。   红卿瑞嘴角一弯,“很好,只是.....”   “别说什么只是,”孙捕头打住他,“我原本以为你小子会很久才看透。”   说着,孙捕头叹了口气,他一脸正色的拍了拍红卿瑞的肩膀,“善恶终有报,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娶夫郎生娃子,这一辈子也能好好的。”   红卿瑞垂下眼,“我能放下,就怕别人放不下。”   孙捕头放下手,他看着天长叹道,“那又如何,别忘了还有我们两口子在,他们若是还纠缠不清,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红卿瑞看着面前的孙捕头,双眼闪过几丝外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们红家欠孙家太多了。   孙捕头回家后,孙夫郎是高兴极了,他特意做了一桌子好菜给孙捕头接尘。   孙捕头很是受用,他慢悠悠的喝着小酒,吃着凉拌猪耳朵,却抬眼发现孙夫郎拿出食盒子装菜。   “给卿瑞送去?”   孙夫郎笑着点头,“这些日子衙门忙,他都没怎么回来用饭。”   孙捕头见孙夫郎拿了两双筷子后眨了眨眼,“你知道那哥儿的事儿了?”   “啧,”孙夫郎有些得意,“何止是知道,人家豆米来我们家串了好几次门了,你自己先吃着,我先给他们送去。”   说完,孙夫郎便将孙捕头面前的猪耳朵分了一半走。   “豆米和卿瑞都爱吃这个.”   孙夫郎对上孙捕头控诉的眼神淡然道。   孙捕头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再垂头看了看桌上一大半的素菜,心疼得不成样子。   “豆米,快来!”   孙夫郎与衙门的人也熟,很快便进了前院。   “孙么,”蓝豆米见到孙夫郎也很高兴。   “来,把这些饭菜提去,和卿瑞一起吃。”   蓝豆米接过食盒,吓了一跳,“孙么,您炒了不少菜吧。”   “没多少,瞧你才几天不见就瘦了,得多吃一点儿。”   孙夫郎抬手摸了摸蓝豆米的圆下巴心疼道。   蓝豆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孙么,我胖了呢。” 第三十七章   “胡说, 明明就是瘦了。”   孙夫郎一脸笃定。   蓝豆米眉眼带笑,也不再与孙夫郎争论,两人说了几句话后, 蓝豆米便带着食盒去找红卿瑞了。   红卿瑞正要去用饭, 恰好与蓝豆米碰上了,蓝豆米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瑞哥, 这是孙么特意送过来的,咱们一起吃。”   红卿瑞感受着被对方抱住的手臂, 他微微挑眉,“好。”   蓝豆米笑了。   他不是傻子, 红卿瑞这些日子看他的眼神变了许多, 他是知道的。   吃饭的时候蓝豆米的话偏多,红卿瑞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偶尔需要发表看法的时候也会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刚吃完饭,钱和就慌忙的找了过来。   “偏院出事了。”   吴微被住在同一屋子的人打了。   与吴微同屋的有三人,这些人醒来后便开始咒骂吴丞相, 吴微听不下去便说了几句,然后就被打了。   蓝豆米赶紧去安抚了众人, 然后将吴微安排到另一间屋子。   “是我想差了。”   吴微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蓝豆米看着他。   “真相还没浮出水面呢,我凭什么说我阿爹是无辜的。”   吴微闭上眼,沉痛道。   蓝豆米给吴微倒了一杯水,“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吴微垂下眼眸接过水,低声道:“是啊。”   蓝豆米陪了吴微一会儿, 直到对方歇息后才离开偏院。   “蓝小哥!”   蓝豆米抬起头,只见邓卿扬起嘴角看着他。   “邓大哥,”蓝豆米笑着走了过去,“这几个月不见你好似长高了?”   邓卿听到这话,有些骄傲的挺直脊梁,露出一口大白牙,“头儿说我正在长,以后还会更高、更结实。”   蓝豆米哈哈一笑,“邓大哥这是要去偏院吗?”   邓卿的耳根红了红,他瞟了一眼蓝豆米,含糊的点了点头。   “我带你过去。”   蓝豆米一想到偏院人的身份后,笑道。   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人对汉子有一种恐惧感,邓卿若是这么走进去怕是会惊住人。   “直走就是。”   突然,一道冷清的声音传进二人的耳中。   蓝豆米眼睛一亮,抬头便见红卿瑞站在邓卿的身后。   邓卿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红卿瑞抓个正着,他苦哈哈的回头,“红哥。”   “能自己去偏院吗?”   红卿瑞看着他问道。   邓卿被红卿瑞的眼神看得有些慎得慌,他慌乱的点头。   蓝豆米跑了过去,他笑看着红卿瑞,“有事儿?”   红卿瑞将视线从邓卿的身上转移开,他看着对自己笑的哥儿,“找你。”   蓝豆米一怔,站在他们对面的邓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间,红卿瑞的动作便让面前的两人目瞪口呆。   只见红卿瑞丝毫不犹豫的伸手牵住了蓝豆米,随即拉着他往外院走去。   蓝豆米看着身侧的红卿瑞,默默的咽了咽口水,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邓卿张大嘴看着两人消失在眼前。   半晌,他才懊恼的在原地跳脚。   红哥太奸诈了!他才走几个月那个小哥儿就被叼走了!!   邓卿苦哈哈的拉着脸,不过一会儿后,他又打起了精神。   红哥若是有主了,那县城里的未婚哥儿和姑娘就会转移视线了。   他的机会会更多!   红卿瑞一路拉着蓝豆米出了衙门,路上遇见不少人,他们看见后即惊讶又高兴。   毕竟蓝豆米对红卿瑞的那点心思,衙门里的人只要有点心的都知道。   “瑞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见我爹娘。”   红卿瑞停下脚看着蓝豆米。   蓝豆米的心跳得极快。   “我心悦你,所以...”红卿瑞捏了捏蓝豆米的手心,“不会放你走。”   蓝豆米脸颊通红,这是兴奋的,他一把抱住红卿瑞。   娘的!这天鹅肉总算是下锅了!   红卿瑞嘴角微扬,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蓝豆米的发顶,触手的柔软让他的双眼充满柔情。   红卿瑞将蓝豆米带回家中,然后打出一桶清水与蓝豆米洗了手,再进小屋子给两老烧了香。   这期间红卿瑞一句话也没说,可是蓝豆米却很感动。   红卿瑞对自己是认真的。   从红家出来后,红卿瑞又买了点东西与蓝豆米去了孙家。   孙夫郎与孙捕头正在下棋,看见两人后都很惊讶。   因为这时候两人应该在衙门才是。   不过再怎么惊讶也比不上两人相携的双手。   “这、这、”   孙捕头激动的看了看两人。   孙夫郎一巴掌拍在孙捕头的身上,“这什么这!豆米、卿瑞快进来坐。”   “孙么,孙叔。”   蓝豆米大方的叫着。   “哎!”   孙夫郎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拉着蓝豆米进了堂屋。   孙捕头使劲儿的拍了拍红卿瑞的肩膀,“好!好!”   红卿瑞笑道,“这个月的沐休我便去蓝家提亲,将我们的亲事定下。”   孙捕头闻言更满意了,“这才对嘛,人家好好的哥儿可不能委屈了。”   红卿瑞点头。   孙捕头坐下身,又问道,“衙门的事儿多,你们怎么跑出来了?”   红卿瑞坐在孙捕头的身侧,“昨日我巡夜。”   所以白日是能歇息的,只不过他不放心衙门,今日一大早便又去了。   两人在孙家也没待多久便离开了,红卿瑞与蓝豆米回了衙门,与蓝豆米分开后,红卿瑞巡视一圈,然后养了养神,晚上继续巡夜。   就这么过了十日,偏院的里人也没出事。   顾长文有些拿不准。   “难不成是我们大惊小怪了?”   孙捕头摇头,“大人,不可轻心啊。”   “是这个理,”顾长文长叹一声。   柳师爷拿着一封信来找顾长文,“大人,这是章县令的来信。”   章县令是安和县邻县的一个县令,他们县也是出事县之一。   顾长文看完信后舒了一口气,“章县令说被他送回去的第一波人没有出事。”   红卿瑞闻言上前道,“大人,我们偏院的人好似不愿意回去。”   “哦?”顾长文惊讶的看了眼红卿瑞,“为何?”   “他们多数是被自家的主母/主父卖到清河县的,若是此番回去怕又不知会落到什么下场。”   这些人大多是富贵人家中的庶子庶女,正房为了排除异己才用了下作手段,对外宣称“失踪。”   顾长文眉头皱了皱,“此事容本官再想想。”   结果还没等顾长文下决定,偏院的人便请求见顾长文。   “大人。”   领头的是一位年轻女子,红卿瑞记得她,这女子便是在地牢抱着自己死去的妹妹大哭的人。   如今的她面色沉静,想来这一场变故让她变了许多。   “小女子与众姐弟商量后,决定到安和寺出家。”   顾长文起身,他看着跪在面前的一众人,“事情已经过去了,真相也在查,你们何苦呢?”   “大人,”那女子抬起头,与顾长文对视,“对我们来说,这场劫难已经够苦了,我们就是回了本家又如何?等待我们的是族人轻视的眼神,外人唾弃的对象,我们只怕在家不过半日便会被匆匆嫁出去。”   顾长文哑然。   这世道确实如此。   “大人,请您成全我们吧。”   吴微叩头道。   “你也?”   顾长文看向吴微,吴微含笑,“大人,我们回不去了。”   即使他们是受害人又如何,对家族而言,他们只是耻辱,更是拖累家中未婚弟妹的罪魁祸首。   “只求大人能够早日找出罪魁祸首,让我们了结尘缘。”   一滴泪从吴微的眼中落了下来,跪在他周围的人都哽咽得不成样子。   他们不是不想回去,是不能回去。   红卿瑞闭上眼,孙捕头与钱和也红着眼睛。   最后,顾长文还是没同意他们出家,而是另寻了一处幽静的屋子,让他们住了进去。   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蓝豆米送走吴微后心里闷闷的。   红卿瑞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抬手安抚似的拍了拍蓝豆米的肩膀,“后天我去拜见伯父伯母。”   蓝豆米瞬间什么都抛开脑后了,他起身看着红卿瑞,“你这是?”   红卿瑞突然垂头在蓝豆米的眉心处印下一吻,“求亲。”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明意味的低哑。   蓝豆米再次咽了咽口水。   “再来一次。”   他不受控制的张口道。   两人正在红家的院子里,也不怕外人看见。   红卿瑞低笑,他看着面前仰起头闭着眼的哥儿,再次俯下身,只不过这一次他没吻蓝豆米的眉心,而是直接来到那向往已久的唇上。   蓝豆米浑身一颤,半晌后才抬起手环住对方的脖子,任由红卿瑞加深....   作者有话要说:  天鹅肉的味道怎么样?   蓝豆米脑子一片空白:啊?   一旁的红卿瑞揽住他的肩膀,微微勾唇:“很好。” 第三十八章   红卿瑞最终没能去蓝家求亲。   他与蓝豆米约定好的第二天, 县里便出了事儿。   安和县第一青楼怡红院的头牌肖月被发现惨死房中。   小丫鬟抖着身体被老鸨送到红卿瑞的面前。   红卿瑞扫视了一眼小丫鬟瘦弱的身板,“你发现的尸体?”   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回着, “是。”   她是前些日子才被老鸨送到肖月身边伺候的小丫鬟。   肖月原本的贴身丫鬟被人赎了身已经从良了, 肖月性子娇,不喜欢其他人的丫鬟, 老鸨为了安抚这棵摇钱树,咬着牙从牙婆的手里买了五个丫鬟让肖月挑选。   肖月指了两人, 老鸨让人调/教好后,将面前的这个更机灵的小丫鬟送到了肖月身边。   “叫什么名字?”   红卿瑞问道。   小丫鬟不敢抬头, 闻言也是颤声回着:“奴婢小红。”   钱和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这怡红院十个丫鬟,九个都是带红的, 也不怕分不清。   “把你昨夜和今晨看见的都说出来。”   小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昨夜....”   昨夜肖月接待了周员外的独子周洪, 周洪家里有钱,自己又是独子, 所以出手很是大方。   肖月对其也是喜欢的很,至于喜欢的是人还是钱大家都心知肚明。   刚开始的时候,守门的小红红着脸听着房内的人胡闹着,周洪今日也不知怎么的,格外的猛,小红站的双腿发麻后, 周洪才懒洋洋的从屋子里出来。   他瞥了眼小红,瞧见对方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后,饶有兴趣的笑了笑,“□□了吗?”   小红闻言原本还带着红的脸颊瞬间惨白。   她跪在地上,“周爷,奴婢已经有未婚夫了。”   周洪噗嗤一笑,他用折扇挑起小红的下巴,对上那双泪汪汪的眼睛调笑道,“一个奴籍的小丫头还有未婚夫?”   小红抿了抿嘴,满脸恳求的看着他。   周洪不为所动,甚至更轻佻的将折扇从小红的下巴滑到了她的胸前。   “长得不错,”周洪在小红快要崩溃的时候站起了身,他扫了一眼身后的房门,“别去打扰你家姑娘,她被我累着了。”   小红急忙点头,连声应着,不想周洪却又来了一句,“明日我便向老鸨要了你。”   小红瘫在地上,全身发冷,她想去求老鸨,又想起老鸨的手段,顿时又惊又怕,在房门外站到了天色渐白。   还没等她回过神,怡红院第二摇钱树绣绢的贴身丫鬟小画从她身旁过时,挑眉酸溜溜的问了句。   “你家主子怎么还没起?不会是被周公子弄得下不了床了吧?”   青楼女子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这小画虽然是个丫鬟,可是也被绣绢推出去伺候过一些富家公子,所以小画便有些飘了,对鱼绣绢向来不对付的肖月更是厌恶。   “没、没呢。”   小红一听周洪的名儿便浑身不得劲儿。   小画见此轻哼一声,扭着细腰去伺候绣绢了。   小红擦了擦眼角的泪,逼着自己露出一抹笑抬手轻敲房门,细声道,“姑娘,可起了?”   里面没有声音。   小红抿了抿嘴,再次敲了敲门,又将声音提高了一些,可是房内还是没有声音。   小红有些着急了,她总觉得不对儿,于是大着胆子又道,“姑娘,奴婢进来了。”   结果这一开门,小红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她还以为是肖月的小日子来了,所以便脚下的步子便急了些,可是快到屏风处的时候,小红突然止住了脚。   青楼接客的女子一进楼便被灌了药,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更不会来小日子。   小红的脸惨白,她颤抖的唤道,“姑娘?”   没人应,还是没人应。   小红只能继续往前走,刚越过屏风便看见躺在床上,□□,浑身的皮都被剥了的肖月。   “啊!”   小红吓得尖叫不已,不过半刻得到消息的老鸨便跑了过来,之后便是报官。   “初此之外呢?”   红卿瑞听完后又问道。   小红不解的抬起头,“官、官爷,奴婢只知道这些了。”   红卿瑞看着她,小红的脸上全是畏惧与害怕。   “红哥,头儿抓到周洪了。”   得到消息的钱和凑上前低声道。   红卿瑞扫了一眼再次垂下头的小红,“去看看王仵作。”   老鸨一听赶紧让路,不过在红卿瑞快要进肖月屋子的时候,她问道,“官爷,这小丫头怎么处置?”   红卿瑞回过头,他看着不停磕头的小红,“她只是撞见了,暂时不会有牵连。”   老鸨细细品了一番红卿瑞的话,最后将人留下继续干活儿。   暂时不会有牵连,那是不是说以后会有牵连。   浑然不知老鸨想法的红卿瑞来到了屏风后,他看着为尸体盖上白布,走到一旁洗手的王仵作。   “下手的人应该是个惯犯,或者说他经常做剥皮的活儿。”   王仵作擦干手道。   “没有其余的伤口?”   红卿瑞闻言道。   “没有,开口应该是在死者的足下,他是从下往上剥的,力度控制的很好,可是这全剥下来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短短的半夜....我实在想不透。”   难不成那人不但是惯犯,还是个武林高手?或者是医术高超的人?   “怎么死的?”   红卿瑞拉下白布,看着露出血肉双眼紧闭的尸体问道。   王仵作少见的顿了一会儿,“过度激动而死。”   红卿瑞:.....   肖月死前与周洪颠龙倒凤,这激动而死与汉子中了马上风没有什么区别。   王仵作也觉得尴尬,他叹了口气,“我回去后再看看她的五脏六腑。”   一个女人马上风而死有些太过了,毕竟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出了青楼后,钱和跑到红卿瑞的身边低声道,“房里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药粉,就连桌上的酒菜都没有问题。”   红卿瑞顿了顿脚,“浴桶里的水?”   钱和一怔,“那水倒是没看。”   “查!”   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   钱和赶紧带着人杀了个回马枪,结果晚了一步,那浴桶已经被抬出去了,就连桌上的饭菜与那张床都被老鸨吩咐扔出去。   钱和赶紧找到浴桶,“这浴桶你们还要?”   打杂的下人赶忙摇头,“上头让我们扔掉,说是死人用了的,不吉利。”   “那就带走!”   钱和咬了咬牙,招呼着人将浴桶随着尸体一块抬进了衙门。   蓝豆米瞪大眼,“钱和,这浴桶里没水啊。”   钱和苦着脸,“没水我也得拿回来,万一这浴桶面上有证据呢。”   蓝豆米笑了笑,“也是,做得好。”   他勉强安危安慰。   钱和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   这边,孙捕头刚将逮回来的周洪扔在顾长文的面前。   “大人,此人躲在十里铺的破庙中,被属下抓回来了。”   被捆着手脚的周洪哭丧着脸,“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躲!”   顾长文笑了,“不是躲,你好端端的不在自己的府上待着,怎么跑去这么远的十里铺找一间破旧的寺庙落脚呢?”   周洪被顾长文脸上的笑容吓一跳,他阿爹就是整天笑眯眯的,可是阴起人时可厉害着呢。   这新县令和自己的阿爹真没两样。   早就学会看脸色的周洪立马恭敬的磕了磕头,然后回道。   “回大人的话,我是被这位孙捕头吵醒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那个地儿啊!”   孙捕头闻言一个巴掌拍在周洪的肩膀上,“什么我我我!好好说话!”   “小人小人,是小人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破庙之中!小人也很纳闷啊。”   周洪真的是一肚子的委屈,当他还想辩解的时候就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接着一个比一个大,看得顾长文都一脸嫌弃。   “大人,小人定是着了凉。”   看到顾长文面露嫌弃之色的周洪委屈巴巴的道。   红卿瑞看了他一眼,在顾长文的示意下上前问道。   “你昨日做了些什么夜里又去了什么地儿?”   周洪闻言也老实,直接交代道,“白日随着小人阿爹谈了笔生意,傍晚小人便去怡红院找了乐子,哎哟我那小可人可贴心了,就是怡红楼的头牌,肖月!”   孙捕头听得直翻白眼,这样的人他赌八文钱不是凶手。   一旁的赵方俊像是知道孙捕头想什么似的,他凑过脑袋,小声道,“头儿,一两银子来不来?”   孙捕头看了眼堂上的顾长文,头也不回的低声道,“太多了,八文,不是。”   赵方俊赶紧道,“我十文,也不是。”   孙捕头:......   你也不是,我也不是,赌你大爷啊赌!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个案子会交代的,只是案子太大,需要上面人的配合,至于感情,红捕快其实明白了好几章了,邓卿是个导火线,摸摸大 第三十九章   “咳咳。”   柳师爷清咳一声, 还在嘀嘀咕咕的孙捕头与赵方俊立马止住了声,看向红卿瑞与周洪。   “你昨日离开怡红楼后还去了赌房?”   周洪点了点头。   “小人年轻啊,从怡红院出来后, 小人没感到疲惫, 恰好想玩两手,所以便去了赌房, 一直到天渐白小人才的从赌房回来回到家中倒头就睡,当小人再次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孙捕头, 自己也在破庙中了。”   周洪是真的冤,他就是好玩好赌了些, 哪里知道惹上官府的人, 不过对于自己出现在十里铺的破庙中,他还是很恐慌的。   顾长文起身。   “何人能证明你出了怡红院便去了赌场?”   “我的贴身小厮!还有赌场那一帮子人, 都可以证明的!”   周洪挺直身,连声道。   顾长文走下堂来到周洪的面前,他看着周洪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   周洪缩了缩脖子,“小人不知。”   “那你就猜猜。”   顾长文笑眯眯的问道。   周洪咽了咽口水, 心狂跳着。   “你若是自己说了,本官给你几分面子,若是你不说,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   顾长文的话让周洪又惊又怕。   他琢磨了半晌,然后才小声道。   “是因为文家那小哥儿?”   顾长文挑眉,“说清楚。”   周洪的脑袋垂得有些低, “那文家小哥儿长得白白嫩嫩、声音脆生生的,好听极了,小人见了后觉得心里欢喜,便...便让下人去文家提亲,结果文家哥儿据不答应,还寻死,也幸好被文家人发现救了下来,小人恼怒对方不识相,便让他三日之内嫁过来,若是不从,小人就那什么....”   顾长文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那你现在应该那什么呢?”   “小人立马让人收回聘礼,不会再去为难文家哥儿!”   说是聘礼,其实就是强行塞到文家手里的银子,周洪觉得只是一个小百姓家的小哥儿,并不值得做周家的正夫,自然是为侍郎。   “就这些?你觉得就凭这个我们就会抓你?甚至要你的脑袋?”   听完周洪的话后,顾长文轻笑道。   孙捕头与赵方俊对视一眼,有些同情这个周洪,脑子简单就罢了,还遇见他们大人。   “还有....”   周洪一连交代了十几件大大小小的事儿,最后被顾长文逼得没法子,只能跪在大嚎。   “大人啊!求您明说吧,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做的哪件事儿会让小人掉了脑袋啊!”   他虽然混账了些,可是还没沾过人命啊。   顾长文见套不出什么后,才示意红卿瑞将周洪带到王仵作哪里。   没多久,红卿瑞便提着面色惨白,双腿打颤的周洪回来了。   “所以,你告诉本官,为什么会抓你呢?”   顾长文越见周洪这般就越乐,周家虽不是大门大户,可是钱财还是在安和县排得上号的,这周洪作为周家的独子,被周家上下宠得不成样子,这样的人日后也不知道怎么扛起周家的生意。   周洪捂住嘴,咽下喉咙处传来的恶心感,他额头的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掉,孙捕头甚至怀疑他快尿了。   也不知道是被肖月的尸体恶心住了,还是害怕自己惹上这场命案。   “怎么会这样....”   周洪喃声道。   “死者死前只和你见过面,你可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周洪打起精神,他仔细的回想一番后,摇头道:“没有,小人一进屋子,她便准备好酒菜等小人了,等   我们喝完酒,便歇息了,等我离开时她还蹭了蹭的手心,让我明儿夜里再来看她,我心中欢喜还想给她赎身呢。”   哪知道肖月突然就死了,而且还死的这么惨。   想起那一片片的血肉,周洪没忍住开始干呕起来。   蓝豆米是跟着红卿瑞进来的,他看了看周洪的脸色与手,随后对红卿瑞摇了摇头,红卿瑞看向顾长文,上前低语了几句,顾长文起身来到周洪的面前,“死者被害的时辰就是你从赌场出来的时候,本官尚不能判你有罪还是无罪。”   所以得关起来,若周洪不是凶手,留他在衙门也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周洪闻言也没闹,他的脑子里全是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听顾长文说要把自己关起来,他还特意求道,“大人,求您将小人关在人多的地儿。”   他害怕。   顾长文叹了口气,这周洪实在不像是凶手。   周洪确实也不是凶手。   小红守了一夜的门,出来的只有周洪一人,屋子里只有熟睡的肖月,肖月的房间在二楼,窗外更是一处荷塘,不是习武之人还真爬不上去。   周洪手无缚鸡之力,这一点他的嫌疑又轻了。   等钱和到赌场一查,确实有好几桌子的人为周洪作证,他一进来便开始玩儿,直到天渐白,周家主母来找人后他才屁颠颠的回去。   孙捕头与红卿瑞还有蓝豆米一起来到周家查看。   “我儿回来的时候我还特意为他做了几盘点心,就怕他饿着,他吃完后便去睡了,等我们听见怡红院的事儿,因为怕洪儿与此事有关,老爷还特意去寻了洪儿,却不想撞开门后人不见了。”   这下周老爷可气狠了,周洪若是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带着,他还会宽心一些,不想一开门人没了,这在周老爷心中那就是畏罪潜逃啊!   于是本着不连累周家族人的周老爷不顾周家老太太以及周母的话,直接找上衙门报了官,恰好孙捕头要来周家拿人,一听周洪跑了,他便四处追查,最后在一乞丐的口中得知十里铺的破庙里睡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汉子。   联想到周洪的年龄与身份后,孙捕头毫不犹豫的找到了那间破庙,随即将人弄醒带回了衙门。   “周老爷在何处?”   孙捕头四周看了看,发现只有周母在,周老太太与主事的周老爷都不在。   周母的脸色有些尴尬。   她能说因为周老爷不顾老太太的反对将自己的儿子给告了,然后一回家便被老太太拿着拐棍一阵打,最后更是大发脾气让周老爷进周家祠堂跪着,他们家就一根独苗,现在都被这个祸害给卖出去了。   周老爷这人是个大孝子,不敢与老太太对着干,所以周老太太让他跪着,他也只能乖乖的去了。   孙捕头也是个人精,他一看周母的脸色便明白了一大半。   “我们去看看周洪的房间。”   周母赶紧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讨好,“那屋子自从老爷推开后便让人看起来了,什么东西也没动,就为了衙门好办案。”   “这样甚好。”   孙捕头笑了笑,周母更高兴了,她是坚信自己的儿子是清白的。   周洪自己有个小院子,伺候的人有八个,四个贴身丫鬟,四个粗实下人。   房间的木窗是开着的,从窗子看过去便是周家的后花园,红卿瑞在窗户下找到一根竹管,他拿到鼻尖嗅了嗅,“迷魂香。”   蓝豆米看了过去,也想闻一闻,红卿瑞赶紧将竹管拿开,“你不能闻,没有内力一闻便软手软脚,随后陷入昏睡。”   蓝豆米闻言立马作罢。   孙捕头看着红卿瑞手中的竹管,觉得不对劲儿,“那凶手剥皮的手段这么高超,不可能留下这等证据,这是故意的。”   蓝豆米想了想后道,“也不一定,那凶手可能还在怡红院时,这边便有他的同伙来带走周洪?”   红卿瑞摇头。   “从安和县到十里铺的破庙可不近,此人的轻功不下我。”   此言一出,众人都吸了口凉气。   特别是孙捕头,他对红卿瑞的武功再清楚不过了,若是那人鱼红卿瑞轻功与差不多,那衙门里的周洪就得小心了。   凶手摆明了要让周洪背黑锅,可是他又为何将竹管这么明晃晃的扔在窗台下呢   孙捕头想不通,周家人更想不通。   按理说这周洪应该洗脱了嫌疑的,可为什么官府还不放人呢?   周老爷从祠堂出来屁股还没沾地呢,就被急忙过来的周老太太吓了一跳。   “你去衙门把我金孙带回来!”   周老爷更是吓一跳。   “娘,这案子还没查清呢,”周老爷也想接人啊,可是事儿没解决,他也不敢去啊。   这年头做商人的就不敢得罪衙门的人,虽然有人常说官商勾结,可那也得让县令有勾搭的现象啊!这新县令一上台便对他们的讨好冷鼻子冷眼的,他怎么敢去招人嫌哟!   周老太一听,一把扔掉手里的拐杖,随后瘫在地上又哭又闹,把周老爷折腾得够呛,最后,周老爷还是来了衙门。   他也不笨,借着探监的名义先去找了周洪。   周洪看见周老爷后是又哭又激动,可是他却没有一点想回去的心。   “爹,肖月这件事儿我得整明白,不然我以后挺不起来了!”   周洪的话把周老爷愣住了,也把看着两人的钱和愣住了。   难不成这周洪看了尸体后被吓得“不行”了?   想想也是,前半夜两人还做着夫妻之事呢,后半夜人就没了,还是这么没的。   周老爷回过神后,也没多劝,反而一个劲儿的问,“儿啊,这事儿你真没参合吧?”   周洪回答了好几次,指着天也发誓了好几次后,周老爷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只要儿子没沾人命,早晚都会出来的。   蓝豆米与红卿瑞再次来到了怡红院。   这白日里怡红院也不做生意,所以只有得到消息的老鸨前来接迎他们。   “我们在后院走走就是了,你忙你的。”   红卿瑞扫了一眼老鸨身上的薄衫,皱眉道。   老鸨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累,别看她四十出头了,又是个老鸨,可有的人就喜欢她,摆出银子指明让她伺候,这不,昨儿夜里也累得够呛。   老鸨回房后,两人便去了后院。   院子里干粗活的不少,两人直接来到荷塘处。   红卿瑞抬头看了看肖月房间处的窗户,突然飞身而起冲了过去,蓝豆米瞪着眼睛看着,没一会儿红卿瑞又下来了。   “怎么样?”   蓝豆米问道。 第四十章   红卿瑞伸手拍了拍蓝豆米的肩膀, 示意回去再说。   池塘有些大,围着池塘的是一个弯弯的长廊,长廊上有桌椅, 怡红楼的清倌和姑娘都会在这里陪比较文雅的客人吟诗作画, 别处的夜里是不热闹,可是在怡红楼却热闹的很, 灯红通明,要想在众人眼皮下飞身上窗台也是有风险的。   “等等, 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红卿瑞随手拉住一个杂役。   红卿瑞虽然没穿官服,可是杂役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面对对方的要求他只能大着胆子回答, 不敢弄虚作假。   “官爷您问,小人一定如实回答。”   红卿瑞指了指肖月的窗户, “肖姑娘脾性如何?”   杂役一愣,他没想到红卿瑞会问这茬,不过还是老实道, “肖月姑娘天资聪慧,是个才情很高的女子, 一般人她看不上,也不愿意接待,加上她自问清高,所以与楼里的姑娘和清倌们也没什么交集。”   “她身边的大丫鬟如今在何处?”   “她已经被赎出去了,赎她的人是一个穷书生,听说她被卖进我们这里时便与那书生有了婚约, 只是那书生太穷了,没能给她阿爹满意的聘金,不过那书生也厉害,短短的两年便攒够了银子将人赎走了。”   说到最后,杂役的眼中全是对那书生的佩服。   蓝豆米与红卿瑞对视一眼,没再多问便出了楼。   回衙门后,蓝豆米才问道,“瑞哥,你刚刚有什么发现吗?”   红卿瑞皱眉,“没有发现,墙上没有任何印子,窗沿上也没有摩擦的痕迹,我在想,那凶手可能是头日便潜入了肖月的房间,一直到案发后,我们到场之前才在怡红楼一阵慌乱中离开。”   蓝豆米听得心惊。   想想自己屋子里埋伏着一个想杀自己的人,那感觉.....   “钱和,那小红你盯着,能把人放进肖月屋子里,还能让对方藏得这么好,小红的嫌疑最大。”   钱和点头。   “孙叔,下午我带豆子出去一趟,”红卿瑞刚说完,孙捕头便眯着眼睛盯着两人。   “干啥去?”   现在可是在办案子,别为了自己的私事乱来。   孙捕头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明白。   红卿瑞有些无奈的扶额,“我们去找肖月之前身边伺候的丫鬟,秋月。”   “去吧去吧。”   孙捕头闻言笑弯了眼,很好的藏起了自己的尴尬。   秋月如今在离安和县两个时辰的冯家沟。   红卿瑞与蓝豆米共骑一马来到冯家沟的外面,然后才下马一路走一路问,找到了那书生冯祥的家。   冯祥将秋月赎出去的第二个月便成亲了。   两人如今有一个还未满一岁的小娃子。   红卿瑞看了看打开的院门,以及里面传来的打闹声,皱了皱眉。   就在他准备敲门进院子的时候,一个婆子从旁边的院子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着,“老三!你怎么又打婆娘!”   蓝豆米闻言一把拉住跟着要进去看热闹的一妇人问道,“这冯祥喜欢打人?”   那妇人一心想进去看热闹,闻言直接道,“那女人是勾栏里出来的,冯祥将她赎回来她居然嫌弃冯家穷,几次想逃跑,这不,再老实的人也得打。”   说完,她才发现红卿瑞与蓝豆米都是生人面,顿时有些怂,“你们找谁?”   红卿瑞直接踏进院子,蓝豆米笑道,“找冯祥。”   冯祥刚被自己的娘扯开便听见蓝豆米的声音,他瞪了瞪缩在角落里的秋月,抬手理了理衣衫,嘴角带笑的走了出去,冯母一听有外人赶紧将秋月拉进了房间。   “两位找冯某?”   冯祥看着红卿瑞与蓝豆米后,有些犹豫道。   他不认识这两人啊。   难不成是婆娘以前的客人?   想到这,冯祥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完全没想蓝豆米是一个哥儿的事实。   “我们是衙门的人。”   红卿瑞扫了一眼秋月所在的房间,掏出牌子在冯祥面前晃了晃。   衙门的人?   看热闹的村民眼睛更亮了。   蓝豆米回过身,笑看着众人:“各位也对大牢感兴趣?要不要去住两天?”   众人一愣,随后跑得飞快。   蓝豆米见此脸立马拉了下来,不劝架就罢了,还看热闹。   “官、官爷?”   冯祥结结巴巴的唤着,他虽然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可是却没有功名在身,对衙门的人还是很怕的。   红卿瑞指了指堂屋,“我们聊聊?”   “聊!请二位里面走,”回过神的冯祥赶忙道,“娘!倒茶!”   冯母在房里便听见几人的对话了,她将挣扎着想要跑出去的秋月绑了起来,然后用布条塞到了对方的嘴里,“你个疯婆娘,别害了我儿。”   说完,便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出了房门。   秋月双眼含恨,看着紧锁的房门却只能哽咽着。   “两位请用茶。”   冯母将茶端上后便离开了,冯祥笑着对二人道。   红卿瑞扫了一眼冯祥,“前日你在何处?”   冯祥顿时想起了安和县发生的案子,这案子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有人说是狐狸精见肖月长得漂亮,所以才会忍不住剥了她的皮,然后穿在自己身上;也有人说是肖月上辈子欠下了血债,这辈子那些冤魂来报仇了。   “小人一直在家!这不是为了即将来临的童试做准备嘛。”   蓝豆米惊讶的看着他,“你连童生都没过?”   冯祥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扫了一眼蓝豆米的眉心,忍不住看着红卿瑞道,“官爷,这办案子,也不能带夫郎啊。”   夫郎?   蓝豆米的脸一红,红卿瑞也笑了笑。   “我们虽说是未婚夫夫,可也都是衙门的人,所以不是假公济私。”   冯祥不信。   “说正事,何人能证明你在家?”   红卿瑞见冯祥还想多拉西扯,冷声问道。   冯祥有些慌了,其实那日他不在家里,因为同乡的一个汉子比自己早中了秀才,年龄还比他小,冯祥便心情不好,跑到镇上喝了半夜的酒才摇摇晃晃的回到家里,然后对秋月又是一阵暴打。   “还不说实话?”   蓝豆米从包袱里拿出一把说锁链阴森森的问道。   “如果你说不出,我们只能带你回衙门审问了。”   冯祥咽了咽口水,“我、我说。”   等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后,蓝豆米突然冷笑。   红卿瑞问道,“秋月是怡红楼肖月的丫鬟,我们得见见她。”   冯祥立马态度坚决,“不行。”   “那就是说你和秋月与这案子有关了?”蓝豆米故意道。   “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我们是清白的,”冯祥是死了心不让两人见秋月。   红卿瑞起身,“既然这样,你便与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至于这童生试你也不必去了,身上有了污点的你,我想这辈子也与仕途无缘了。”   冯祥还没慌,一直在偏房听风声的冯母着急了,她抱着孩子就冲了出来,随即跪在红卿瑞两人的面前,“两位官爷请留步,老身这就将秋月带出来,只是她脑子有些问题,官爷莫见怪。”   “脑子有问题?”   蓝豆米挑眉,“是被你儿子打成这样的?”   冯祥涨红脸,冯母也有些尴尬,“这过日子都会打打闹闹,不过这秋月的病与我们家老三可没有关系,是将她接回来后便一直神神叨叨的。”   “我先见人。”   红卿瑞皱眉道。   冯母连忙点头,抱着孩子去了秋月的房里,而原本想阻拦的冯祥在红卿瑞的冷眼中作了罢。   “有的话你能说有的话你不能说,这些不用我这个老婆子叮嘱了,”冯母一边为秋月松绑,一边道,“你若是想要这个孩子活得好,你就别给我儿泼脏水,你若是不要这个孩子了,我们冯家也不会为你养野种,要死一起死!”   秋月看着熟睡的孩子,抿了抿唇,她沙哑道,“这是你的亲孙子。”   冯母看了看孩子,“是不是我的亲孙子,也得看我儿认不认。”   她一共生了四个儿子,底下的孙儿多得是,不差这么一个,可是老三却只有这么一条根儿。   为了让红卿瑞与蓝豆米对冯家有点好印象,冯母特意让秋月穿上了她最好的衣服。   蓝豆米见到秋月身上的衣服垂下了眼眸。   这是怡红楼丫鬟的衣服。   “秋月见过两位官爷。”   秋月长得不差,可以说有些漂亮,只不过脸上的青紫让她狼狈了几分。   “你们出去。”   红卿瑞指了指冯母与冯祥。   冯祥梗着脖子,“我是她夫君,我得看着她。”   红卿瑞看向冯母,冯母一个冷颤直接上前拉着冯祥便去了偏屋。   “娘!”   冯祥很生气,冯母捂住他的嘴,往堂屋这边望了望,“这里也能听。”   冯祥这才作罢,只不过这脸依旧黑很。 第四十一章   “你就是肖月身边伺候的大丫鬟, 秋月”   红卿瑞看了看秋月后皱眉问道。   她这模样着实有些狼狈。   秋月双眼含泪的对着二人拜了拜,“是。”   蓝豆米扫了一眼秋月干净的手,他指着对面道, “坐下说话吧。”   秋月周身都疼, 听到这话眼里全是感激,她见红卿瑞没有反对后, 才坐了过去。   “娘,我怎么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呢?”   冯祥听了半天后纳闷道。   已经将孩子抱在手里的冯母却不在意, “怕什么,哪个汉子不打夫郎和婆娘的, 再说, 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冯家的事儿, 官府就是参合了也不能怎么着!”   冯祥听完这话顿时不紧张了,“娘,您说的对。”   冯母笑了笑。   蓝豆米靠在门框上盯着两背着自己的人, 他清咳一声,冯母与冯祥吓得浑身一抖。   “官、官爷。”   刚刚才很理的冯母怂成鹌鹑。   蓝豆米端着一脸正相, 他指了指堂屋,“我们查出秋月与肖月的死有关,现在要将其带回衙门审问,冯祥,你作为秋月的枕边人,也和我们走一遭吧。”   冯家母子一听大惊, 冯祥更是觉得不可能。   “就秋月那性子?她连鸡都不敢杀,在怡红楼也是被欺压的份儿,这样的人会犯命案?”   蓝豆米上下扫了对方一眼。   “你倒是挺了解她。”   冯祥闻言,脸色有些复杂。   蓝豆米指了指他们的房间,“那你知道秋月在床下放了什么吗?”   冯母抱着孩子一脸疑问,冯祥看向蓝豆米。   “这性子再弱的人,也会有心狠的一天,我们若是没来,你就看不见明儿的太阳了。”   冯母大惊,她将还在熟睡的孩子塞到冯祥手里,转身就跑进屋子,而冯祥听完蓝豆米的话后满脸的不信,他一时忘记手里还抱着孩子,这一撒手孩子差点儿掉在地上,幸好蓝豆米眼疾手快将孩子抢了回来,不过到底是受了惊讶,这会儿哇哇大哭起来。   冯母抖着双腿,从房里拿出两把弯刀以及一包□□。   “儿啊,她是下了心要害你啊!”   冯祥看着冯母手里的东西,眼里全是后怕。   “人我带走了,你....”   红卿瑞用锁链扣住秋月的手出了堂屋,他看着冯祥似乎在想怎么处置他。   冯祥一个机灵立马跪在了红卿瑞面前。   “官爷,官爷!此事小人真不知情啊,小人只是将她赎出来,并不知道她在怡红楼里做了什么啊!官爷你看看这些!”冯祥指着冯母扔在地上的东西,“若不是今日你们来到这里,我冯祥的命也被这毒妇害了啊!官爷,小人是无辜的啊!”   此事的冯祥早已忘记肖月死时秋月被他锁在房里,哪里都去不了。   “官爷!此事与我儿无关啊!”   冯母一听要带走自己的儿子,也顾不得害怕了,上前便是一跪,见红卿瑞没有触动后,她更是指着堂屋门,声称若是他们敢带走冯祥,她便一头撞死在对方面前。   红卿瑞与蓝豆米对视一眼。   蓝豆米叹了口气,“也是,那我们就先带走秋月问清楚,至于你冯祥,你还没有摆脱嫌疑,若是改日我们过来审问你,你却跑了,这可是畏罪潜逃,不管你有没有罪,你可都要受牵连的。”   “小人不逃!小人不逃!”   蓝豆米满意的点头,“至于这个孩子...”   “孩子需要奶,你们一起带走吧!”   冯母还没说话,冯祥便一口决定了孩子的去处。   等蓝豆米他们带着秋月母子离开后,冯母打起精神戳了戳冯祥的脑门。   “那可是你的儿子,你一句话便让他们带走了?”   “我怕孩子在我们这,那毒妇会找回来,万一她做了什么,我就完了。”   冯祥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道。   “你说你当初赎她做什么!”   冯母痛心极了。   “冯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院门口探出一妇人看着两人问道。   “我瞧着秋月被人用链子捆了走,她犯事儿了?”   又一个婆子探出头问道。   “走走走!我们好着呢!走开!”   冯母骂骂咧咧的将人赶走了。   为了好赶路,红卿瑞到了镇上后特意找了一辆马车,他骑马,蓝豆米与秋月以及孩子在马车里,这一路上秋月也对蓝豆米说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肖月脾性不好,在秋月伺候她之前,被肖月打死的丫鬟足足有二十多个,这些丫鬟都是奴籍,卖给了怡红院的老鸨,怡红院只要有些底牌的人都能对她们虐打。   青楼里的女子并不容易,她们被老鸨逼着接不愿意接的客人,被那些有特殊嗜好的汉子们虐待着,常年日累之下,楼中的女子与清倌多多少少跟着学了些,她们发/泄怒火的时候,手底下的丫鬟便是第一个承受的人。   而肖月便是手段最毒的一个。   “我是被阿爹卖进去的,”秋月提起这件事面无表情,“我能活到现在也亏我阿爹最后那一点良知,他没有死卖我,只是让我进怡红院干活儿,提前拿了十年的工钱。”   所以肖月再怎么虐打秋月,也没敢弄死她。   说到底,其实肖月等人也是奴籍,可她们的奴契是在老鸨手里,只要她们能为老鸨赚钱,对于她们的手段,老鸨也是睁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秋月说到最后咽了咽口水,她抱紧手里的孩子,轻声对蓝豆米道。   “其实肖月的死让我想起一件事儿。”   这件事儿也是肖月犯下的孽。   死在肖月手里的丫鬟有一个叫翠屏,那个丫鬟才十四岁,可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还带着两酒窝,和其它穷人家卖进来的丫鬟相比,她简直就像是个富家姑娘,楼里的人常常聚在一起猜测,那翠屏一定是被人贩子骗到楼里卖了的。   因为她实在不像是个穷丫头。   翠屏因为长得好,所以老鸨便一直收在身边,楼里的人猜测这一定是为了培养出来,日后好替代人老珠黄的头牌。   而肖月正好是头牌。   她每一次见到有客人去调戏翠屏,老鸨都会笑着出来打浑水,然后将翠屏支开,这是为了保住翠屏的清白之身,日后等她到了十六岁,好□□,卖出一个好价钱,就和肖月一样。   有时候遇见些客人有银子脾气也不好,他们得不到翠屏,便在楼里发脾气,老鸨为了熄火,便将肖月推到人前,这让肖月打心底觉得,自己就是翠屏的挡箭牌。   眼见着翠屏出落的越发好看,肖月的心也越来越慌。   有一天清晨,肖月看见铜镜里的自己觉得自己越变越老了,她开始害怕,害怕老鸨为了翠屏,将她踩在了脚下。   为此,她设计陷害翠屏拿了自己的东西,那东西是一位京城的客人与肖月过了一夜后,送给她的小玩意儿,那客人的身份是个富贵的,走之前还对老鸨说下一次还会来看肖月,让老鸨对肖月好些,甚至还拿了一千两的银票给老鸨。   肖月哭天喊地的说那公子下一次见不到这玩意儿,一定会对自己发脾气,说不定还会殃及楼里的人。   老鸨一听,考虑了一个晚上后,将翠屏交给了肖月处置。   老鸨本以为肖月也就打打翠屏,毕竟她将翠屏养在身前的心思楼里人都是清楚的,肖月就在胆子再大也不敢对自己未来的摇钱树下手,不想三天后,翠屏死在了地牢中。   “翠屏穿着衣服,露出来的手脚以及脸、脖子都是完好的,只有那身体,是被剥了皮的。”   发现这事儿的人还是老鸨,她觉得一顿打怎么会死了呢,所以看见尸体的那一刻,她便直接扯开了翠屏的衣衫,这没带皮的血肉直接露在了大家的面前。   老鸨当场便吐了,她跑到肖月的房里质问对方,肖月却笑着拿出一个盒子,然后在老鸨的面前打开,那里面放着的正是从翠屏身上剥下来的人皮。   也不知老鸨与肖月说了什么话,自那日后老鸨便让楼里的人闭上嘴,谁也不要提起翠屏。   “我便是翠屏之后去伺候肖月的,肖月独处的时候喜欢喝酒,她一喝醉酒便会说起这事儿。”   秋月想起肖月脸上的狂笑,此时都觉得身上发寒。   “是她下的手?”   蓝豆米问道,问完后蓝豆米又觉得自己蠢,若是肖月下的手,那她怎么会死的。   “不是,她说为了这事儿,她偷偷的倒贴陪了一个人一个月,那个人喜欢剥皮,肖月故意在对方喝得半醉时提起地牢里有一个奴籍的丫鬟,还说这个丫鬟贱得很,就是死了也是深湖里落入一颗小石子,引不出半点波痕,对方一时兴起便拿出东西与肖月进了地牢,随后....”   “那人叫什么名字?”   秋月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肖月每一次都不会提起他的名字,我见过对方几次,那人每一次来都是走的后门,老鸨都不知道他进了肖月的房,肖月每一次接待他,都会让我告诉老鸨她身体不舒适,不接客。”   “那人什么样儿?”   “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穿着还挺富贵的,他每一次来,肖月都会把我打发走,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让我进去伺候。”   蓝豆米想了想,“他来的时候身上会带什么东西?”   “一个小箱子。”   秋月仔细想了想后抬手比划了一下,她怀里的孩子因为她的动作哼唧了一声,吓得她赶紧抱住孩子轻声哄了哄。   随身带着小箱子的汉子...   这让蓝豆米想到了郎中。   再联想到王仵作说的话,蓝豆米觉得更像了。   他抬头看了看秋月,指着她脸上的青紫有些不明白,“那冯祥将你赎出去,怎么会对你这般?”   十年的工钱,除去两年,还有八年,外加老鸨加上去的价钱,怎么也得十几两银子,那冯祥是个穷书生,这好不容易攒够了银子却这样对她,蓝豆米觉得不对。   秋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苦笑道,“我?我也是自作自受。”   秋月与冯祥打小便相识。   因为秋月的舅舅就是冯祥那个村子的,秋月长得好,人也勤快,自打她满十五后,进门求亲的人便不少,冯祥便是其中之一。   比起其他的庄稼汉子,秋月对穷书生冯祥自然有不一样的好感,可是秋月的阿爹是个眼界高的,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书生,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偏偏造化弄人,就在秋月即将许给另一户殷食人家的时候,秋月的小娘有了身孕,这可把秋月阿爹喜坏了。   一天,秋月阿爹遇见一个算命的,那算命的指着秋月说,她和她定下的夫家一旦成了事儿,那秋月小娘和肚子里的孩子便会一尸两命,秋月面容姣好,命犯众多桃花,这是窑姐儿的命!   秋月阿爹一听,觉得秋月进了窑子其实也是好事儿,村里有好几个姑娘都进了那个地儿,每一个月还能拿不少银子回来养家糊口,于是秋月阿爹便不顾秋月的哀求,将其送进了怡红楼。   秋月在怡红楼待了两年,这两年让秋月看尽了事件冷暖,她没想出去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阿爹是不会来赎自己的。   冯祥倒是来的勤,每一次都会眼巴巴的看看秋月再离开,而每一次的离开都会发誓说他一定会把秋月赎出去。   说到这,秋月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   “他是很认真的对我说这话的,可是我不信,他家那情况我是了解的,这么多银子他怎么拿的出来,正好那时候....”   楼里的一个小厮对秋月示了好,他不是卖身进楼里的,是在怡红楼打杂活儿的,人精明,也踏实,家里就他一人了,无牵无挂,他对秋月说自己存了些银子,能把秋月赎出来,就是肖月不放人,他也能先赎人,然后和老鸨说他们成了亲还是在怡红楼伺候人。   “我心动了,”秋月沙哑道,“我就是出去了又能如何呢?村子我是回不去了,我一回去不是被嫁出去,就是被我阿爹卖进另一个窑子里,所以我应了那人。”   就在两人准备赎身时,不知道怎么得知消息的冯祥跑过来找到秋月。   他说再给他一天功夫,他准能凑够银子。   秋月没答应也没拒绝。   一天后,冯祥偷偷找到老鸨将秋月赎了身。   秋月就这么被冯祥带走了,临走前那小厮并不在楼里。   小厮回来后才知道秋月已经被赎走了,他又喜又怒。   喜的是秋月自由了,怒的是秋月背叛了他,跟着别的汉子跑了。   于是在秋月与冯祥成亲那日,小厮闯进了他们家,指着秋月骂,自打那事儿后,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秋月在窑子里待过,而且还玩弄了小厮的感情,也作弄了不知情的冯祥。   而那时秋月才知道冯祥为了凑银子将自己读书人的骨气都磨光了不说,还受了很多委屈。   “后来,冯祥就变了。”   秋月垂下眼。   “可是我不怪他,这是我自己做的孽。”   床下的弯刀是杀冯祥的,因为冯祥怎么对自己都无所谓,可是不该那么对孩子,至于□□是秋月留给自己和孩子的。   蓝豆米听完后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秋月没错吧,她确实藏了私心,吊着两个汉子,说她有错吧,又不知道错的多还是对的多。   到了衙门后,秋月被蓝豆米安顿在以前吴微等人住过的偏院,关于那五十多岁带着箱子的汉子是哪一位还得秋月来指证。   红卿瑞听完蓝豆米的话后,抬眼看了看天。   “看样子是个郎中。”   孙捕头听到消息后直接开始调查安和县的郎中,可是不是年龄对不上,就是人家从来不逛窑子,洁身自好的很,秋月暗中看了看好几个,都摇头说不是。   “头儿!红哥!”   一直盯着小红的钱和回来了。   “怎么样?人有问题吗?”   红卿瑞问道。   钱和摇头,“一直在老老实实干活儿,人说不上笨,可是老被欺负。”   “被谁欺负?”孙捕头侧过头。   “那些下人呗,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动手动口的,啧啧,那地方骂人的话可真厉害,”钱和一脸佩服,“比我老娘还厉害。”   “有这么说自己老娘的吗?”柳师爷笑着摇头。   钱和赶紧打了下自己的嘴巴,“不过她太老实了,我反而觉得怪怪的。”   蓝豆米听到这话抬起头,“奇怪了,这人老实了也不行?”   红卿瑞却思虑了起来,他拍了拍钱和的肩膀,“继续盯着,”随后又看了看蓝豆米与孙捕头,“别忘了,秋月被冯家人欺负也很老实,清河村的那一群村民表面上也很老实。”   蓝豆米背脊一凉,赶忙往红卿瑞这边挤了挤。   瑞哥阳气重,待在他身边踏实。   孙捕头见此笑弯了眼,而柳师爷却清咳一声,“咳咳,这是衙门。”   红卿瑞挡在蓝豆米的身前,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柳师爷:......你别以为你点头了,我就觉得你听进了我的话!   安和县县城与周边都找遍了还是没能找到那个“郎中。”   顾长文想了想后,让孙捕头派一些人去周边的县城转悠转悠,一旦发现有些可疑的,便把秋月送过去看一看。   红卿瑞与蓝豆米则是再次来到了怡红楼。   老鸨一见他们就眼皮子跳。   果然,红卿瑞一开口,老鸨的脸便青了。   “翠屏怎么死的?”   老鸨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说了实话,说到最后老鸨还是骂了骂肖月,若不是她,自己现在就有另一颗摇钱树了。   “尸体埋在哪里?”   “就在城郊的小稼山,我见她也可怜,还特意打了块石碑给她。”   说是可怜翠屏,其实也是老鸨心虚,她觉得翠屏死的太惨了,怕对方冤魂不散,对自己不利。   “带我们去看看。”   老鸨看着红卿瑞的冷脸不敢拒绝,急急的收拾了一番后,几人便去了小稼山。   小稼山其实是个小坟山,这里埋着的人多是找不到家人的人。   老鸨将红卿瑞等人带到一块小小的石碑面前,“诺,就是这。”   那快石碑已经被青草掩住了。   蓝豆米挽起衣袖,将石碑面前的青草扯开,却不想扯开后发现了一个洞。   红卿瑞用刀尖一捅,那石碑便陷了下去,老鸨惊叫一声,浑身打颤。   “翠、翠屏回来了?”   蓝豆米翻了个白眼,“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   老鸨咽了咽口水,她也不理会蓝豆米的讥讽,偷偷的移到了红卿瑞的身后。   红卿瑞将蓝豆米牵起来,“这是一座空坟。”   尸体已经被带走了。   想起翠屏死的模样,以及肖月死的模样,红卿瑞心里有了答案。   蓝豆米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鸨,你楼里当年喜欢秋月的小厮还在吗?”   老鸨摇头,“走了,就在秋月成亲后的第二天便走了,连祖屋都卖掉了,说以后不回来了。”   与老鸨分开后,蓝豆米看向红卿瑞,“肖月的死与那小厮有关系?”   红卿瑞捏了捏蓝豆米的手心,声音很柔和,“谈不上凶手,但是凶手极有可能是通过这小厮才知道翠屏是怎么死的。”   凶手还很有可能找到当年剥了翠屏皮的那人学到了这一手,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这一切翠屏所承受过的痛苦都还给了肖月。   这是仇杀。 第四十二章   那小厮叫富贵, 买下富贵院子的主人说富贵离开时说要去胥城投靠亲戚。   胥城离安和县有五六天的路程,若是快马加鞭也就三天,顾长文见周围的县城都找不出人后, 便令红卿瑞与蓝豆米以及钱和赶往安和县。   至于孙捕头则带着赵方俊等人在衙门盯着。   三天后在胥城一个小客栈门前。   蓝豆米跳下马不动声色的快走了两步, 以此让自己的屁股舒服些,他这屁股是真疼。   红卿瑞将马交给小二, 一回头便看见蓝豆米自以为很隐蔽的动作。   “打两桶热水送到一号房,饭菜两荤三素外加一坛清酒。”   小二连忙应下。   “你回房清洗清洗, 饭菜好了我再上来叫你。”   红卿瑞将蓝豆米拉到自己的身边,笑道。   蓝豆米的脸唰得红成一片, 他这三天没洗澡, 身上的味儿都大得让瑞哥受不来了?   一想到是这个原因,蓝豆米恨不得面前就有一桶热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   红卿瑞倒没想到蓝豆米会误会, 他待蓝豆米上楼后与钱和在大堂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这个客栈小是小,可是来往的客人却不少。   待小二把饭菜端上来后,蓝豆米吃了一筷子眼睛一亮, “这饭菜挺可口的。”   “难怪这客栈的客人这么多。”   钱和喝了一口酒,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散了不少。   红卿瑞一边吃饭, 一边听着堂里客人说的话。   “我小姨家的媳妇儿生了,满月酒你可得去!”   “当然当然!”   左上方的两汉子。   “我昨儿的私房钱被我夫郎找出来了,兄弟,今日你请我喝酒?”   “哈哈哈,没问题!”   右下方的两汉子。   “我不会放人的。”   红卿瑞手一顿,他侧目看向右手上方的桌子。   那桌坐着两个人。   一人是眉清目秀的年轻哥儿, 一人则是温尔儒雅的中年汉子。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   他们的衣着都是富贵人家穿的,此时两人的脸色却是天壤之别,哥儿面色红润,看着心情不错;而那中年汉子却是两眼青黑,像是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中年汉子咬牙低声道,若不是周围的人多,他早就忍不住吼出来了。   红卿瑞垂头继续用饭,耳朵却没放松,即使对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从对话中也不能马虎。   “我想做什么?”哥儿声音微扬,“肖秀才,你不知道吗?”   说完,那哥儿便笑着将面前的酒一口而饮,随后离开了客栈。   留在原地的中年汉子突然捂住脸,过了好久,他才起身付了银子,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客栈。   小二正好在旁边给别人添茶,红卿瑞将他招过来,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子放在小二的手上,“你可认得那人?”   小二顺着红卿瑞的眼神瞅到刚刚出门的中年汉子,“回客官,小人不认识。”   红卿瑞点头,正当小二害怕红卿瑞收回自己手里的银子时,就见对方掏出了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一天内,你若是能打听出那人的身份与家里的事儿,我就再给你一两银子,能吗?”   小二咽了咽口水,他是知道红卿瑞几人在客栈里交了好几天的住宿银子的,所以也不怕红卿瑞诓人,他将银子麻利的装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拍着胸口保证着,“小人是胥城人,对胥城城中的事儿还是比较有法子的,您就放心吧。”   待小二离开后,钱和与蓝豆米看着红卿瑞。   红卿瑞为钱和满上酒,“那汉子姓肖。”   蓝豆米眼巴巴的将自己面前形同摆设的酒杯凑了上去,红卿瑞扫了他一眼,最后给他倒了半杯。   蓝豆米满足的笑眯了眼。   钱和闻言瞪大眼,“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吧?”   “有些事儿,”红卿瑞将酒坛子放下,“就是这么巧。”   就像红家的惨状一样.....   吃完饭,天便已经不早了。   红卿瑞三人是连夜赶路,这胥城他们也不熟,所以便各自回房歇息,明日再作打算。   蓝豆米一个人住,红卿瑞与钱和住一间。   两间房间是相邻的。   “晚上若是有什么动静就敲敲墙。”   红卿瑞在蓝豆米进房之前这样说道。   蓝豆米的手在门上滑了滑,他看着红卿瑞,“要不,你到我这儿睡?”   红卿瑞扫了一眼到头就睡了的钱和一眼,他将房门关上,牵住蓝豆米的手便进去了。   就在蓝豆米激动紧张的时候,红卿瑞指了指床下,“我打地铺,你睡床。”   他确实不放心蓝豆米一个住,两人既然已经私定终身,他便不能让对方有一点危险。   蓝豆米知道红卿瑞的性子,所以也没多挣扎,帮着打好地铺后,蓝豆米趴在床上,眼睛看着睡下的红卿瑞。   “瑞哥。”   “嗯?”   蓝豆米捂嘴笑得不行。   “瑞哥。”   “....嗯。”   已经知道蓝豆米叫自己的目的后,红卿瑞的眉眼也松开了,任由对方一次次的叫自己,直到对方带着满脸的笑睡去。   红卿瑞起身将蓝豆米放好,然后为他盖上被子。   “傻豆子。”   轻叹一声后,红卿瑞也歇下了。   翌日。   红卿瑞早早便出门了,蓝豆米与钱和差不多的时候起来的。   钱和盯着出来的蓝豆米,脸上带着贼笑,“豆米,昨儿你和你瑞哥?”   蓝豆米大大方方的点头,“瑞哥不放心我,在我房里守了一夜。”   钱和扫了一眼蓝豆米白皙的脖子以及毫无变化的唇后,叹息一声,“也就红哥能忍。”   红卿瑞自然不能忍,可是他不得不忍。   待他回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瑞哥,你去哪儿了?”   蓝豆米一听到旁边房间有动静后便跑了过来。   “去查一个人,”红卿瑞揉了揉蓝豆米的脑袋,“钱和呢?”   “他出去了,说是到处看看。”   蓝豆米顺势窝进红卿瑞的怀里,一脸享受的说道。   红卿瑞伸出手抱住蓝豆米,蓝豆米蹭了蹭对方,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相拥了一会儿,直到小二找来。   “客官,您让我找的那位客人是城南的,外地人,叫肖泰安,是一位秀才老爷,肖家在胥城开了家药铺,最近肖泰安家里出了事儿,他阿爹肖大夫回老宅的时候出了事,连尸骨都没找到。”   说到这,小二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老宅在何处?”   红卿瑞问道。   “在安和县。”   小二道。   蓝豆米看向红卿瑞,红卿瑞掏出银子递给小二,“多谢。”   小二拿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这客官给的银子够他几个月的月钱了。   “瑞哥,这么巧?”   蓝豆米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是巧,”红卿瑞想起今天查到的事儿,“等钱和回来,我们便去找肖泰安。”   由于肖大夫出了事,肖泰安又不会医术,所以即使药铺门开着也没人来。   肖泰安守在空无一人的药铺里发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肖泰安?”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红卿瑞已经将他锁起来了。   “你、你们是?”   肖泰安面如土色。   “我们是安和县衙门的人,”红卿瑞拿出牌子,“请你跟我们回衙门一遭。”   肖泰安看着手上冰凉的链子,最后闭上眼长叹道,“罪孽啊。”   红卿瑞看了钱和一眼,钱和赶紧将人装进了雇来的马车中,他们得马上回衙门。   “我去去就来,你带人先走。”   红卿瑞将蓝豆米拉到自己的马上,对钱和点了点头便往胥城衙门去了。   那年轻哥儿是胥城的人。   三日后。   安和县衙门关于怡红楼肖月的案子开审。   怡红楼的老鸨与小红也被带上了堂。   富贵跪在堂下,恭恭敬敬的对顾长文叩了头。   身处偏衙的秋月看着变了不少的富贵,突然红了眼睛。   “杨富贵,你可知翠屏惨死之事?”   富贵点头,“回大人的话,小人知道。”   顾长文扫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老鸨,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不报官?”   “回大人,翠屏是奴籍,小人也....”   “谁告诉你翠屏是奴籍?”   顾长文打断富贵的话。   老鸨颤道,“回大人的话,是民妇。”   说着,她还从怀里掏出一张奴契,这正是翠屏的奴籍。   顾长文猛拍惊堂木,他冷眼看着老鸨,厉声道,“你是如何哄骗翠屏签下奴契的?!别告诉本官,你不知道翠屏天真如孩童!”   蓝豆米听到这看向红卿瑞。   “翠屏?”   红卿瑞点头,“她十岁时烧坏了脑子,自后便如同七/岁的孩童般。”   偏偏翠屏长得好,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除了与她接触多的人,谁都不知道这事儿。 第四十三章   老鸨浑身一颤。   “罪妇……罪妇……知罪。”   “知何罪?”   老鸨不敢有所隐瞒, 老老实实将得到翠屏的始末交代了。   翠屏是被一个中年汉子带到怡红楼的,老鸨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她一看翠屏的相貌与身上的衣着, 便知翠屏不是贫苦人家的姑娘。   所以当那中年汉子要卖翠屏时, 老鸨当时是没有答应的,她深知在阴沟里翻的船是爬不起来的。   可那中年汉子却说老鸨不必担心, 因为翠屏是个傻子,即使把她卖给老鸨, 只要给她吃穿,翠屏便不会逃跑, 也不会通风报信, 更重要的是,翠屏现今已是奴籍。   奴籍任买卖不说, 还能打杀,最关键的是,她卖给老鸨的时候, 便已经是奴籍了,就算以后生出什么事来, 也与老鸨无关。   翠屏颜色好,即使脑子不知事,可还是听得懂一些话的,这样的人简直就像手掌心中的蚂蚱,随便她揉捏,也不会生出二心。   肖月的颜色越来越差了, 若是能把翠屏培养出来,可不正中老鸨下怀?于是老鸨便应了下来。   买下翠屏后,老鸨才知中了计。   因为翠屏的奴籍是假的。   当老鸨再派人查找那中年汉子的时候,对方已经不知所踪了。   也不算吃了大亏的老鸨咬了咬牙,诱哄翠屏,签了奴籍盖了章印。   “翠屏天性良善,罪妇待她只是好了几分,她便死心塌地的跟着罪妇,这日子长了,罪妇也将她真正的放在了心里,当成了干女儿对待,不想后来被肖月……”   说到这里,老鸨居然红了眼睛。   “你可还记得,那卖翠屏汉子的模样?”   顾长文问道。   老鸨抬手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模样倒是不怎么记得了,不过罪妇记得他的嘴角有一颗大痣,因为那颗大痣是少见的红痣,罪妇才记得这么清楚。   ”   红倾瑞听到这里示意蓝豆米用笔记下来,蓝豆米知道记下来后要给那哥儿对质,所以写得也很用心。   堂上的顾长文,听完老鸨的话后,有些头疼。   老鸨买了翠屏后发现对方的奴籍是假的,在楼中大发雷霆,所以楼里的人都以为翠屏不是奴籍,便不敢对她往死里打。   而后为了长远的计划,老鸨又诱哄翠屏签下了新的奴令,这使得翠屏成了真的奴籍,楼中只有几人知道此事,为了让翠屏不被欺负得太狠,老鸨便隐瞒了此时,让楼中大多数的人都以为翠屏还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后来得知真相的肖月知道翠屏已经是奴籍后,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使计害死翠屏,而翠屏一死,楼里与肖月不对付的人本想偷着报官,不想老鸨拿出了翠屏的奴籍证明了对方确实是奴籍,这就是报了官也无济于事。   所以怡红院的人才没有动静。   “翠屏死的那天,你与肖月说了什么?”   自己捧着的钱树被“砍”死了,作为一个见钱眼开的老鸨来说是不会这么容易消气的,可肖月居然能让老鸨压下火气,这是个迷。   “肖月把她压箱底的银子都交给了罪妇,那些银子足够民妇买几十个姿色上等的丫鬟。”   后面的话不必明说,在场的人心里也清楚。   “你可知肖月找了何人害了翠屏?”顾长文随口问了一句,不想老鸨居然说知道!   “何人?!”   “罪妇只知道那人是肖月的亲戚,好像是个大夫。”   肖月的名字并不是老鸨取的,而是她本来的名字,因为肖月进楼的时候颜色好,又是个识规矩的,不必老鸨费心,于是老鸨便顺了她的心,没有改她的名字。   “传肖泰安上堂!”   顾长文让人将老鸨带下去,等案子结束后再论罪。   肖泰安比前几天还要疲惫些,他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所以对县令可不跪,偏偏他知道自家的罪孽,所以一上堂,不必顾长文抬眼便恭敬的跪了下去。   “小民肖泰安叩见大人。”   “肖泰安,你可认识肖月?”顾长文扫了一眼对方的膝盖,问道。   肖泰安垂泪,“回大人的话,认识,这肖月是小民的堂妹,是小民死去的二叔收养的姑娘。”   “本官知道你肖家日子过得不错,怎么会养不下一个小姑娘?”   肖泰安长长的叹息一声,将肖家与肖月的渊源缓缓道来。   肖家一共有两子,长子年纪轻轻便成了一名大夫,就是肖大夫,而次子因为天生结巴且有隐疾所以一直没有成亲。   要见肖大夫都有了一个儿子后,肖老爷着急了,恰好这日他的故人西去,留下一尚在襁褓中的小姑娘,肖老爷想到自己的次子膝下无子,便将那小姑娘抱了过来,养在了身边,为的就是给肖二叔日后养老送终。   长大后的肖月聪明,漂亮,才十三岁便有媒人上门,肖老爷却说早招婿,否则不会考虑。   这话打退了九成的人,剩下的一成瞅着肖家的钱财拍着胸口说愿意上门。   肖老爷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他不傻,在这一成人里面他没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   可他不满意,不代表肖月不满意。   肖月就喜欢其中一位穷书生。   为了能让这穷书生入肖老爷的眼,肖月还去求肖大夫和肖夫郎在肖老爷的面前说句好话,至于肖二叔,他结结巴巴的,连句话都说不清,肖月自然不指望他,甚至还怨肖二叔。   若不是要照顾肖二叔,她也不必招上门的,自己的心上人也不会被为难。   此刻的肖月满心都是情郎,一点也没想过肖家的养育之恩。   肖大夫是个医痴,压根不管这些事儿,而肖夫郎最见不得的便是肖月,只因为自己的儿子肖泰安喜欢肖月,为了肖月不愿意娶肖夫郎的侄女。   所以当肖月求到大房的时候,肖夫郎当着应下了,转过身却在肖老爷面前将那穷书生说得一文不值,甚至还说了肖月不少话。   其中最重的一句话便是:肖月暗地里对肖二叔不敬。   肖二叔是肖老爷的命根,肖夫郎的这些话让肖老爷看肖月开始不顺眼了,更别提肖月心心念念的那个穷书生。 第四十四章   肖老爷琢磨了一夜后, 第二天便对外宣称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肖家女婿。   当然,这“合适”的肖家女婿并不是肖月喜欢的穷书生,而是一个手上有疾的老实汉子。   肖月如何能接受。   她哭哭啼啼就是不做嫁衣, 肖老爷劝了又劝, 直说那汉子老实可靠,虽然手上有疾可好拿捏, 即使他和肖二爷不在了,肖月也吃不了亏。   肖月哪里肯嫁, 她只知道自己和情人被拆散了,这一辈子要嫁给一个其貌不扬而且大字不识几个的残废!   肖老爷见她不死心, 便恨下心将肖月关在房中, 让她什么时候做好嫁衣什么时候才放她出来。   肖月被关了几天后,仍旧不同意, 甚至开始绝食,肖老爷一怒之下威胁肖月若还不老实便将那个穷书生赶出城不说,还让他有去无回。   肖月害怕了, 也就老实了,可担心她的肖泰安却半夜找了过来, 肖月瞧见他后便求救。   肖泰安一时不忍,便帮着肖月逃了出去,甚至还给了对方二十两银子。   “爷爷知道肖月不见后还大病了一场,没多久便去了。”   肖泰安哽咽道。   这件事已经成了肖泰安的心病了。   “肖月如何会出现在安和县的怡红楼中?”   顾长文问道。   肖泰安叩头,继续道:“肖月趁着夜色去找了那书生……”   书生本性懦弱,怎么敢和肖月私奔, 他不到没跟肖月走,还指着肖月的鼻子骂她不守规矩,肖月本是心灰意冷,不想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从那书生的怀里掉出了一袋银子。   穷书生这么穷,这银子自然不会是他的。   肖月聪明,几句话便将穷书生的话套了出来,原来这是肖夫郎给穷书生的银子,让他和肖月一刀两断。   肖月不去想穷书生自己收了银子,只记恨肖夫郎心毒。   她看着书生将她拒之门外,由此恨上了肖家。   “几个月后,当我再次遇见肖月时,她,她已经偷偷的成了我阿爹的外室,”肖泰安闭上眼痛苦道。   肖月恨整个肖家,其中最恨的便是肖夫郎,于是她暗地里勾上了肖大夫,成了肖大夫养在外面的人。   肖夫郎知道后并没有如肖月想的那样大哭大闹,而是想不知道似的安然度日。   就在肖月琢磨对方的手段时,那中了秀才的穷书生找上了她,两人干柴烈火成了野鸳鸯。   一日,肖夫郎笑着对肖大夫提起肖月,让肖大夫给她一个名分,若是怕族人议论,大不了给肖月改个名字,换个身份接回后院。   肖大夫心喜,高兴高兴的应下了,肖夫郎让他赶紧去找肖月,告诉对方这个好消息。   肖大夫不疑有它,喝了几杯小酒便去了小院,不想正巧碰上了野鸳鸯办事。   肖大夫大怒,肖月被揍了一顿,捆回了肖家,而那书生也臭了名声。   肖大夫将肖月交给肖夫郎处理,肖夫郎倒是没折磨她,只是转手便将肖月卖了出去。   肖月兜兜转转,最后才进了怡红楼。   顾长文看了眼肖泰安,“肖月之死,你可知何人所为?” 第四十五章   肖泰安一脸惊慌, 他垂下头,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清楚。   顾长文拍了拍惊堂木,“肖秀才, 你可得三思啊, 若是让本官把证人找上来,你这包庇之罪, 可就毁了你所有的名声了。”   肖泰安怕的就是这个,他能考上秀才, 也是为了整个肖家在城里更有面子,若不是有这个支撑着他, 他早就听肖大夫的话成了一个大夫了。   “是……是家父……”   肖泰安一脸痛苦说出了自己的阿爹。   “哦?何出此言呢?”   “我阿爹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夫……”   正因为如此, 肖大夫才想学更多、找到更多的医行方法。   几年前,肖大夫无意中得到了一本医术, 上面记着一为人恢复容貌的法子。   毁容者,可用其余完整的肉皮附上,以此达到恢复容貌。   肖大夫看完后动了心, 他先是让下人买回不少猪皮做操作,不想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心情暴躁。   一日, 一位被主人剥下手皮的伤者来找他求医,肖大夫看着那没有皮的血肉,突然很兴奋。   随后,他便让下人去郊外捕捉一些小动物,拿回来后肖大夫便亲自动手剥下了它们的皮。   一次次的操作让肖大夫爱上了这种感觉,他甚至想, 若能把患者坏掉的皮肤给剥下来,然后缝上完好的皮,对方的容貌一定会恢复得更好。   为了这个执念,他越发的痴狂,药铺的事儿都没怎么管了,全交给了族中的小徒弟看着。   “几年前,我阿爹收到了肖月的来信,第二天便出发回了安和县,几天后又回到家中,就这么过了好几年后,直到去年,我阿爹突然说要回老宅待两个月……”   说是回老宅,其实就是去找肖月,肖夫郎知道这件事后也冷了心,不再过问肖大夫。   “大人,肖大夫外出的那两个月正是翠屏死的日子。”   柳师爷低声道。   顾长文点头,他看向侧衙,红卿瑞拱手便下去了。   蓝豆米跟了两步,又想起身后站着的人,便停了下来。   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哥儿见此微微一笑,蓝豆米转过身时,年轻哥儿收回笑脸,面无表情的看向公堂。   红卿瑞出了偏衙后来到孙捕头的面前,孙捕头手一招,一五十多岁的汉子便被带了上来,他手上戴着铁锁走起来声音不小。   红卿瑞看了他一眼后便将人带上了堂。   “大人,肖进仁带到!”   肖进仁正是肖泰安的阿爹,肖大夫。   肖泰安猛的抬起头看向肖大夫,肖大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朝着堂上的顾长文跪了下去。   肖泰安的呼吸微微重了些,“阿爹,是他放了你还是大人他们?”   肖大夫回头看了他一眼,“放心吧。”   肖泰安抿了抿唇,看着肖大夫跪拜顾长文。   偏衙的秋月看了看肖大夫的正面后,对身后的邓卿点了点头,“就是这个人。”   邓卿松了口气,立马出了偏衙。   “肖进仁,翠屏你可认识?”   肖大夫垂眼,“认识。”   “一个小小的丫鬟,你如何认识?”   肖大夫很平静的交代了自己的恶行。   “那日和肖月行了好事后,又喝了点酒,便听她说起地牢中有一个犯了错的丫鬟,因为是奴籍,她想打想杀都可以,可是她不想这么容易放过对方。”   “正好小人热于剥皮之事,于是便动了心思,肖月听了小人的话后也赞同了,于是我便翠屏先迷晕,然后绑住她的四肢,开始剥皮,可惜的是这丫头太小,皮子又嫩,皮刚剥到她的腰间,便没了气息。”   说到这个,肖大夫的口气带着满满的遗憾与可惜。   蓝豆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涌上来的恶心。   而他身旁的哥儿却流下了眼泪。   即使知道翠屏是怎么死的,即使听了无数次,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他的妹妹啊,那个傻傻的,会因为一根冰糖葫芦便笑两天的妹妹死时该有多痛苦啊!   “那肖月之死可有你的手笔?”顾长文看了肖大夫呈上来的剥皮工具与其和肖月的通信后问道。   肖泰安看向肖大夫,肖大夫也不看他,直接认罪,“也是我杀的,这种剥皮之术,除了我,没人这么熟练。”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进去的?”   顾长文来了兴趣。   肖大夫沉吟:“我买通了那守门的丫鬟,那姓周的一走,我便寻着机会进去了,等我办完事后,在天亮之前离开了。”   “守门的丫鬟你可知道名字?”   “若是小人没记错的话,那丫鬟叫小红。”   对得上,说得也合情合理。   顾长文点了点头,让人把小红传上来。   结果小红没能上堂,她在候堂的时候便死了。   “死于中毒。”   王仵作看了尸体后上堂回道。   顾长文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消失,“好啊,在本官的眼皮底下,居然也能出命案!”   王仵作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耿直道,“回大人,那丫鬟是自杀生亡。”   顾长文的嘴角抽了抽,“你可以下去了。”   王仵作行礼后离开了。   顾长文看向肖大夫,肖大夫却没有脱罪,而是回道,“大人,肖月的皮小人用了一些,剩下的我放在箱子里,这次我也带过来了。”   说着,便有人将肖大夫所说的箱子带了上来,然后在众人面前打开。   令在场人惊讶的是,这皮居然保存得相当好,不只是皮,就是味道都没有。   肖大夫看见众人惊讶的神色后有些自得,“这便是肖月的皮,她的右手腕处有一小胎记可证明小人没有撒谎。”   老鸨上来认了手皮,确实是肖月的没错。   “这么说,你确实是杀了肖月与翠屏的凶手了?”   肖大夫眼皮子都没抬   ,“确实是小人所为,可是大人,翠屏是奴籍,即使小人杀了她,那也是受了她主人的要求,这条人命也不算是人命。”   顾长文冷笑,“且不说这翠屏的事,就是这肖月本官也不相信是你所为!”   肖大夫与肖泰安同时抬起了头,两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红捕快,把你查出来的东西说出来给这两人听听。”   “是,大人。”   红卿瑞看向肖泰安,“据属下所查,肖秀才在两年前同样回过安和县,也去怡红楼找过肖月,两人背着肖进仁暗通多年。”   “肖泰安,不知道红捕快说的可是冤枉你了?”顾长文起身下台来到肖泰安的面前问道。   肖泰安的呼吸一滞,最后干涩道,“回大人的话,红捕快这话……不假。”   肖大夫转过头看向他,肖泰安艰难的继续说着。   “我自小便喜欢小月,这事我阿么知道,阿爹,您也是知道的,只是后面您收了小月做外室,我才收了心。”   “可是,”肖泰安深深的吸了口气,“可是后来她被卖掉了,她不是您的外室了,她,她成了人尽可夫的女子!阿爹,您去找她的时候,我忍住了,可是再怎么忍,我也没法忘记她,这成了我的心病,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个秀才,我知道,是这个心病在折磨我。”   肖大夫盯着肖泰安动了动嘴,却没说话。   肖泰安继续道,“我要想继续往上考,我就得除去心病,所以我借着求学的借口,来安和县找了她。”   肖大夫闭上眼,“……罢了。”   偏衙的蓝豆米翻了个白眼,“找了也不见他考上举人。”   站在他身旁的钱和噗嗤一笑,“别说,你这话还真对。”   红卿瑞看着惭愧的肖泰安,“可据属下所查,肖秀才在肖月死的那天并不在家中,肖秀才,不知道你所在何地做何事?”   肖泰安沉痛不已,“那日恩师召见,我赶往了横县,几天后回来才知道小月已经……”   说到最后,肖泰安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她。”   红卿瑞等肖泰安哭的差不多后,才开口:“你很伤心?”   “自然伤心,那……毕竟是我的心上人。”   “你恨杀她的人吗?”   “自然是恨的,”肖泰安接话道。   一旁的肖大夫脸黑如铁锅。   肖泰安反应过来,看向肖大夫,“阿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肖大夫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我明白。”   肖泰安一脸愧疚,“阿爹……”   顾长文与红卿瑞对视一眼,红卿瑞拿出一封信呈给了顾长文。   “大人,这是属下从肖泰安所处搜出来的书信,正是与肖月通的最后一封信。”   肖泰安猛的抬起头,脸上带着惊异。 第四十六章   顾长文看完信后, 直接便将书信扔在了肖泰安的面前。   “肖泰安,你还真是个人才啊,不只是个秀才老爷, 还是个自学成才的大夫?本官佩服。”   肖泰安面色惨白。   “小人、小人、”   “大人, ”一旁的肖大夫突然叩头,“罪民一心学医, 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继承罪民的衣钵,所以在肖泰安十五岁以前, 罪民都在教他医术,他会医术也不足为奇。”   肖泰安看向肖大夫, 肖大夫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 肖泰安慢慢的回过头。   顾长文扫了两人几眼,“肖泰安, 你阿爹可是说的实话?”   “回大人的话,是实话。”   肖泰安没有半点犹豫,一脸老实的点了点头。   红卿瑞弯腰捡起被顾长文扔在肖泰安面前的书信, 他没有递给肖泰安看,而是递给了肖大夫, “大人,属下想这封信肖大夫也可以看看。”   顾长文想起信中的内容,也点了点头,“肖大夫确实应该看看,给他吧。”   红卿瑞将书信递给肖大夫,一旁的肖泰安一脸的冷汗。   肖大夫看着面前的书信,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接过信,然后揉成一团居然生生得咽下了肚!   “放肆!”   顾长文大怒。   肖大夫使劲儿的咽了咽,然后抬手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像是要把吞下去的东西压得更深,他见顾长文发怒后也不害怕,反而大笑。   “大人,您还等什么呢?肖月是罪民杀的,要杀要剐,罪民没有半点怨言,您又何必为难罪民的儿子呢?”   红卿瑞退到一旁,顾长文气笑了。   “为难你的儿子?本官这是在问案!何来为难之说!”   “大人,杀人凶手就在你的面前!”   肖大夫的声音一点也不比顾长文的小。   蓝豆米看得是目瞪口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罪人比官老爷还有理的场景。”   他身旁的哥儿嗤笑一声,蓝豆米侧头看向他。   “他只是为了保住自己膝下的独子罢了,知道这叫什么吗?”   蓝豆米想了想,回到,“垂死挣扎?”   那哥儿微微一笑。   “你以为你认了罪,本官就指定你是凶手?”顾长文大笑,“你真是太小看本官了。”   肖大夫白了脸,肖泰安的脸色也很难看。   “红捕快,你把那封信的内容再给肖大夫好好念念。”   顾长文看着红卿瑞道。   红卿瑞在父子两人的大眼下掏出了一封完好无损的信。   “这、这是?”   肖大夫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才是真正的信,给他念念。”   顾长文的心情好极了。   红卿瑞看了眼肖大夫,“安哥,那个老不死的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还有那本书,你一定要从他手里偷出来,不然我没法交代....”   这封信的重点只在前两句话中,后面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红卿瑞没再念下去,蓝豆米却掩嘴直笑。   实在是没法直视红卿瑞一口一个安哥的模样,孙捕头更是不给面子,跑出偏衙去笑了个痛快。   顾长文忍着笑,指着肖大夫,“你知道肖月所说的那本书是什么吗?”   肖大夫看向肖泰安,肖泰安躲开了他的视线,他躲开了肖大夫,可躲不过红卿瑞。   “那本书就是肖大夫早年得到的那本剥皮之术的书,肖大夫,你想到了吗?你心心念念的那本书,其实是你儿子和肖月合伙从他人手里借过来故意让你得到的。”   “呵,红捕快这话让我很高兴啊,我很喜欢那本书,即使是他们合伙让我得到的,我也只有高兴的份。”肖大夫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是吗?”红卿瑞挑眉,“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联手给你这本书吗?”   肖大夫憋了半天,一旁的肖泰安张口道。   “我们只是,孝顺而已。”   蓝豆米很不给面子的笑了。   红卿瑞听到偏衙的声音后也笑了。   他生得好看,这一笑更是迷了蓝豆米的眼睛。   “我瑞哥真好看,你别过头去!”   年轻哥儿对上蓝豆米凶巴巴的眼神,“为何不让我看?”   蓝豆米咬了咬牙,“你这么白!这么俊!还这么有才有势!万一看上我瑞哥把他抢过去我找谁哭去!”   年轻哥儿听到这话惊讶得眼睛都直了。   “我是不是可以当你在夸我?”   蓝豆米哼了一声,看向堂上。   年轻哥儿又是一笑。   他身旁的小厮听了两人的话说抬眼看向堂上的红卿瑞,眼底全是杀意与警惕。   “莫要胡来,”年轻哥儿低声警告道。   小厮埋下头,声音冷硬,“公子说过,任何对您有心的人都得杀掉。”   年轻哥儿冷眼看着他,“做梦呢?他们两人都快成亲了,还对我有心?”   小厮一愣,他看向一脸幸福的蓝豆米。   “长点心吧!和你主子一个德性!难怪还是个老光棍!”   小厮默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公子,您说得没错,这哥儿的嘴真几把毒!   “孝顺?”   红卿瑞看了眼肖泰安,又看向肖大夫,“肖大夫,你儿子这话,你信吗?”   肖大夫抖了抖嘴唇。   他不信。   “肖泰安知道你醉心与医术,所以他故意让肖月从她恩客的手里将这本书借了过来,为的就是让你犯错,你儿子很清楚你的性子,你不会满足于畜生身上动手,你痴迷到一定的情况下,会忍不住找“小羔羊”的,即使你不找,你儿子也会引诱你找。”   红卿瑞每说一句话,肖泰安的脸色便越难看。   “可惜的是,你的天分是真的好,你没害死一个人,反而做了不少好事儿,这让本就恨你的肖泰安越发的等不及了。”   “你胡说!他是我的亲骨肉!他怎么会恨我呢!”   肖大夫打断红卿瑞的话,大声质问着。   红卿瑞看了眼手中的信,“原因很简单,你纳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做了外室。”   肖大夫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垂头的肖泰安,“怎么会呢?那、那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啊!”   “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女人!她是我爱了十几年的女人!对我来说她就是我的一切!”垂头的肖泰安被肖大夫的这几句给刺激了,他顾不得场合与掩饰了,双眼含恨,激怒的看着肖大夫吼道。   “我爱她啊,”肖泰安垂泪,“我这么爱她,这么小心翼翼、暗暗的爱她,可是她却不听话,喜欢上了一个穷书生,我肖泰安难道还不如一个穷书生吗?”   红卿瑞退到一旁,顾长文接着问。   “你恨你的阿爹,所以算计他,可是你的计谋没得逞,所以你便杀了肖月,嫁祸给你阿爹,为的就是让你阿爹死无葬生之地?”   “没有!不是这样的!我这么爱她,我怎么会想杀了她!不是这样的!”   肖泰安哭得伤心极了,衙门外看审的人有些心软的都随着这凄凉的哭声红了眼。   “你爱她,所以不想杀她,我呢?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想杀了我?”   肖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因为一个外人对自己动了杀心。   肖泰安哭了一阵,他抬眼看着肖大夫,“你若是不纳了她,我不会恨你的。”   那一天,肖泰安亲手放了肖月,随后一路暗中跟着对方,看见她找上那穷书生,然后被穷书生指着鼻子侮辱,最后伤心离去。   他故意在第二天出现在肖月的面前,他将肖月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想让对方好好静静,看清穷书生的人,然后跟着他回到肖家,他会把向肖爷爷坦白对肖月的喜爱,让肖月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   可是他没想到,肖月恨极了肖夫郎,用自己的身体迷了肖大夫的眼睛。   等肖泰安下学后去找肖月的时候,肖月已经不在小院子了,当他再次听见肖月的消息时,肖月已经成了肖大夫的外室。   他跑去质问对方,可肖月却说自己在报复。   一天夜里,肖泰安偷偷潜进他们的院子,看着自己的阿爹抱着肖月亲热,看着肖月别过的脸上全是厌恶与恨意,他就在那一刻恨上了肖大夫。   肖泰安惊觉到自己的情绪后很后怕,为了逃避自己对肖大夫的恨意,他借口外出求学离开了家,可等他再次回来时,肖月便已经被卖出去了。   肖泰安看着事不关己、甚至与其他人打得火热的肖大夫,彻彻底底的恨上了他。   他恨不得捧在手心上的人,就这么被侮辱,被当作货物般的卖掉了。   花了两个月,肖泰安找到了肖月,可肖月却不愿意理他,甚至一次次的骂他,一次次的用满是恨意的眼睛看着他。   “我恨你们肖家的所有人,”肖泰安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当她这么对我说的时候,我又很疑惑,既然恨我们,那又何必还姓肖呢?” 第四十七章   “时间长了, 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恨肖家,冠上肖家的姓会让她一直记着对肖家的恨意....”   于是, 肖泰安随着肖月的恨意也越发的恨肖大夫, 甚至他的阿么肖夫郎也没放过。   “我每隔一个月便会去找她,不管她见不见我, 不管她又被卖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会找到她...”   肖泰安的脸上带着几分怀恋。   日子长了, 肖月也不知是不是被肖泰安所感动了,她开始见肖泰安, 甚至对肖泰安说起自己对肖家人的恨有多深, 又为什么会这么深。   肖泰安在这种情况下,开始暗地里给肖大夫使绊子, 可是肖大夫的运气好,硬是没事儿,可肖夫郎就惨了, 他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害自己,这几年他身上的毒越来越多, 整个人却越看越年轻,一出门就有人夸奖他,谁也不知道当他年轻到一定的时候时,便是他的死期。   有一天,肖月对过来找她的肖泰安说自己得到一本医书,里面有一种医术足以让肖大夫迷恋, 那便是剥皮救貌之术。   两人合计将医术辗转到肖大夫手里,肖大夫果然如痴如醉,抱着医书废寝忘食,他们等了好久都不见肖大夫出手救人,不救人,就没办法“死人,”没办法死人,就没办法扳倒肖大夫,所以翠屏便成了替罪羔羊。   “肖月本想着翠屏不是奴隶之身,阿爹如果杀了她就能出事,可没想到翠屏是,我们都没想到,肖月因为大怒,她呵斥我离开,不想看见我。”   肖泰安说着,脸上也带着沮丧,看着十分伤心。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寄给你的?”   顾长文问道。   肖泰安抬头,“我错过了这封信,当我来安和县的时候,这封信才送出去。”   “肖月是怎么死的?”   肖泰安的脸色刷的白了。   “我、我也不知道。”   红卿瑞从身后拿了一包东西来到肖泰安的身边,肖泰安先是脸色大变,后面又是一阵享受,甚至整个人都往红卿瑞身上靠过去,“给我!”   他一把夺过红卿瑞手里那包粉,贪婪的吸食者。   肖大夫脸色铁青的看着肖泰安手里的东西,“嗜心粉!你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个东西!”   正欲/仙欲/死的肖泰安压根不理会他。   红卿瑞代他回答了,“嗜心粉用量轻可用于伤药,可是用量过多,或者长期服用便会神情恍惚,极度兴奋,然后做出自己内心最想做的事,肖泰安被肖月所伤,早年前便开始偷偷服用嗜心粉,他沉迷嗜心粉带给他的快乐,这样他便能忘记一切痛苦,可那一天,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很高了....”   肖泰安兴冲冲的跑来安和县见肖月,不想肖月的丫鬟小红站在房门前,肖月与周洪正在房里寻欢作乐。   肖泰安整个人都懵了。   明明前一个月他还给了肖月一笔银子,就为了让她不接客的,结果...   肖泰安神情沮丧,就在怡红院里喝酒消愁,等周洪离开后,他来到肖月的房门前想进去,小红刚开始是阻拦的,毕竟肖月的性子不好,若是她私自将人放进去,事后定是一顿毒打。   可肖泰安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一脸情深,小红见过对方很多次,心里对其也是有好感的,甚至为他不值,一个好好的秀才老爷何必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一蹶不振呢?   所以当肖泰安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抓过小红的手塞进的时候,小红沉默的打开了门。   此时的肖泰安已经如腾云驾雾般的自在了,顾长文耐着心问道,“你进了肖月的房间后都做了什么?”   肖泰安的思绪跟着顾长文的话回忆到了那一天,想起自己看见的那一幕,他的脸上带着愤慨,“她赤/身/裸/体不成样子!见我进房后还骂我!我想给她擦药,她还不领情!”   “然后呢?”   “然后,”肖泰安的脸上充满痛苦,“然后她就睡了。”   众人:.....   “那你在她房里又做了什么?”顾长文问。   肖泰安整个人都跪不稳了,他干脆伸长腿,一手撑着下巴,一边道,“我就坐在桌前,喝了点剩在桌山的酒,然后我的头就很晕,然后当我清醒的时候,她、她就被人杀了!”   说完,肖泰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蓝豆米惊讶的眨了眨眼睛,“是肖泰安自己杀了肖月,可是他却不记得了?”   “你发现肖月死了后,你做了什么?”   顾长文又问。   肖泰安擦干眼泪。   “我把房间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发现床下塞了一个箱子,里面的工具还带着血,我想那一定是杀人犯留下的杀人工具,我得为肖月报仇,所以我便带走了箱子,回城中开始调查。”   “你最心爱的女人死在你面前,你没有大叫?也没让人报案?而是自己拿着杀人工具离开了?”   顾长文觉得很惊奇。   肖泰安没说话,其实他回过神的时候便看见了自己手上的鲜血,他知道杀肖月的人是谁,可是他的潜意识在逃避着,不愿意相信着。   “我很疑惑,为什么现场没有你的脚印,也没有你留下的任何痕迹。”   肖泰安依旧没有说话。   红卿瑞上前,“是小红为他清理了,我们在小红的房里搜出了一块还未烧完的血布。”   说着,身后的衙役便将烧得碎碎烂烂的血布呈了上来。   小红做完一切后,才故意“发现”现场,然后引人报案。   “她不是我杀的!是我身上的恶鬼杀的!不是我杀的!我这么爱她,我怎么会杀她呢!”   肖泰安突然发狂,红卿瑞一个手刃便将其击晕了。   肖大夫垂泪,“孽障啊!”   顾长文让人将肖家夫子收押起来,待肖泰安清醒后在画押定罪。   蓝豆米看着年轻哥儿带着小厮跟着柳师爷走了,红卿瑞来到他的身边,蓝豆米问道,“这案子就完了?”   红卿瑞看了一眼年轻哥儿的背影,“必须完。”   “我有些地方没弄明白,瑞哥,帮我解解惑呗”蓝豆米蹭到红卿瑞的身边抱住他的手臂道。   “问吧,”红卿瑞垂头眼眸柔和道。   “那肖月不也是奴籍吗?为何翠屏的死就没人追究,肖月的死却很轰动。”   红卿瑞回着,“肖月的奴籍已经被肖泰安消掉了。”   蓝豆米恍然大悟,“那上官小哥为翠屏报仇而囚禁肖大夫的事儿,就不提了?”   上官临风正是一直站在蓝豆米身旁的那位小哥儿,也是翠屏的亲表哥。   “肖大夫不追究此事,官府就不会管,”红卿瑞简单道。   肖大夫不是不追究,是不敢追究。   上官家可是皇商的身份,且上官临风更是当朝八王爷的未婚夫郎,八王爷坚持娶一个商人的哥儿,根本就是自己放弃了皇位的争夺,可就是因为这样,皇帝对这个儿子很宽厚,也很庇护,朝中上下还没有人敢明面上对付八王爷。   “肖泰安怎么会在肖月的房里发毒?还有,我总觉得小红有些问题。”   一个小小的婢女怎么会将证据清理得如此干净?蓝豆米觉得这其中有怪异。   “小红没有问题,可是放肖泰安进肖月房间、以及为他清理证据的人并不是小红,而是上官小哥安排的人。”   “上官小哥为什么会这么安排?若是我我直接就把肖月给抓起来了,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蓝豆米气势汹汹道。   红卿瑞低笑,“这就是区别。”   上官临风这一手不只是毁了肖大夫,还毁了肖家的独子与罪魁祸首肖月,一个是亲手剥掉自己爱人的汉子,一个是享受了翠屏痛苦的女人,还有一个则是活在悔恨里的肖大夫。   肖家可以说是牵连了全族,整个族都不会原谅肖大夫一家。   另一边。   上官临风手里捧着一盏新茶浅浅的抿了一口,“茶不错。”   “小主夫喜欢就好,”顾长文的脸上带着平日里没有的谄媚。   上官临风扫了他一眼,“我还没和八王爷成亲呢,别叫早了。”   “哎哟这都是早晚的事儿,小主夫,您再来点点心?”   顾长文可以说是非常狗腿了。 第四十八章   上官临风放下茶杯, 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厮,小厮恭敬的从怀里掏出一纸书信上前交给顾长文。   顾长文接过手看了一眼后,当着上官临风的面将信给拆开了。   看完信后, 顾长文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案子有进展了?”   上官临风挑眉问道。   顾长文点头, “八爷已经查出眉目了,我只需要与其他几个县令如实上报折子便是了。”   他们口中的案子自然是前段日子发生在清水村的事儿。   “让我猜猜, ”上官临风站起身,“吴丞相是贼喊捉贼了?”   顾长文有些惊讶, 不过还是佩服道,“确实是, 他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 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嫡哥儿,也就是吴微。”   “他若是心不狠, 也坐不上这么高的位置,可惜那哥儿这辈子是毁了。”   上官临风叹息一声,带着小厮离开了衙门。   柳师爷看着上官临风上了轿后, 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与顾长文进了屋子。   “大人,三爷那边?”   柳师爷一想起那位大爷心肝儿就打颤。   顾长文沉默了一会儿, “八爷让我们暂且别动,三爷那边....就先放着吧。”   柳师爷只得点头。   之前顾长文为了扳倒吴丞相给三爷送了份密信,不想三爷什么动静也没有,顾长文细想之下还是听了八爷的。   怡红院的案子算是破了,红卿瑞准备与蓝豆米回乡探亲,顺便将亲事定下, 所以孙捕头便让他和蓝豆米出来买点东西。   蓝豆米挑选,红卿瑞做劳力。   “你这料子都不新了,再少点儿。”   蓝豆米有些嫌弃的看了看手里的料子,对面的老板娘一脸肉疼,“我的小哥哟,这料子是这个色儿,新的很呢!”   蓝豆米一脸不信,“少点儿,少点儿我就要。”   红卿瑞穿着一身常服跟在蓝豆米的身后,看着精明哥儿砍着价,居然觉得很满足。   等蓝豆米心满意足的将布料放进红卿瑞手里时,便见红卿瑞双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俊?”   蓝豆米有些得意的问道。   红卿瑞顺着他的心意点了点头,“是啊,你真俊。”   蓝豆米美滋滋的,“瑞哥,你今儿出门吃糖了?嘴这么甜。”   红卿瑞低笑,惹得行人注目。   蓝豆米感觉扯了扯他的衣袖,两人继续往前走。   路过茶楼 的时候,蓝豆米突然停下脚,“那不是周洪吗?他怎么和上官小哥在一起?”   红卿瑞抬眼看去,只见周洪正恭敬的请上官临风下轿。   “走吧。”   蓝豆米看了看红卿瑞,最后点了点头。   买好东西后,红卿瑞雇了辆马车,自己驾车和蓝豆米往村子走赶。   蓝豆米所在的村子叫下阳村,离村子一个时辰的路程外有一个镇,叫上阳镇,听说下阳村以前也是个镇子,可因为人越来越少,所以才从下阳镇便成了下阳村。   蓝豆米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不舒服,所以从车里钻了出来坐在了红卿瑞的身边。   “瑞哥,那周洪?”   “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肖月被害那日,周洪在酒里下了东西,后进门的肖泰安看到肖月的情形后定会借酒浇愁,这酒里的东西加上他体内的毒,才使得他发狂到杀了人还不自知。”   蓝豆米搓了搓手臂。   “上官小哥的棋盘好大啊。”   大得很多事蓝豆米都觉得没必要这么复杂,可是对方却一定要走那步棋,然后才能牵动其余的棋子。   “别想太多,”红卿瑞笑着道。   蓝豆米一脸沉迷,“瑞哥,你最近笑得好多。”   “是吗?”红卿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嗯,特别好看,”蓝豆米使劲儿的点头,“不过我希望你在没人的时候只对我笑,在外人面前还是严肃点好。”   “为何?”   蓝豆米不说话了,自顾自的哼起了小曲儿。   他的声音清脆,这路上又没什么行人,听着倒挺舒服,不过红卿瑞越听越觉得怪异,“你这哼得是浏阳曲?”   蓝豆米点头,“是啊。”   红卿瑞失笑,“若不是你刚刚哼了两下,我还以为是别的呢。”   “什么哼?那叫长音!”   蓝豆米的脖子都红了,他自小便五音不齐,小时候跟着村里的孩子唱山谣,他总能唱出另一种味道,让村里的大人们都哭笑不得。   因为有马车,且天气极好没有刮风下雨,所以三天后他们便下阳村了。   下阳村只有五十几户人家,好在这些人家都是围在一起修的房子,所以显得很热闹。   红卿瑞进村的时候便惊动了一群小娃子,他们跟在马车的后面一路来到了蓝家。   蓝豆米跳下马车,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娃子们。   “过来。”   蓝豆米招了招手。   大一点、能记事的娃子看着蓝豆米后记起了称呼,“蓝小哥哥!”   “啧,还真有记性,”蓝豆米从马车里掏出一棒子的冰糖葫芦,这可把所有的小娃子的眼睛都给迷住了,“拿去,一人一根。”   “谢谢蓝小哥哥!”   娃子们高兴得很,再三道谢后接过手便跑回家了。   “谁啊,这么吵?”   一道大嗓门从门里响起,接着便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打开了门。   “大嫂。”   蓝豆米笑着招呼着,红卿瑞也有模有样的叫着,“大嫂。”   蓝大嫂看了看自家小叔子,再看了看高大俊朗的红卿瑞,最后看了看停在他们身后的马车,最后一声大吼:“阿爹!阿娘!豆米带人回来啦!!”   蓝豆米暗叫不好,果然这一回头便看见一群老爷子老婆子外加老么子们都往他们家走了过来,这一边走还一边对蓝豆米打招呼。   蓝豆米:.....   等蓝家人好不容易送完那群老人后,才对上红卿瑞那张俊朗的脸。   蓝老头抓了抓脸,“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啊?”   一旁的蓝大哥大笑,“怎么不眼熟,这是小瑞啊!红叔家的那个小瑞啊!”   小瑞.....   蓝豆米憋着笑,“就是啊,阿爹,这是瑞哥。”   蓝老头这才恍然记起,他猛拍大腿,“原来是你小子啊!你阿爹他们怎么样了?”   红卿瑞老实的回着,“他们已经去世了,小子如今是一人过日子,在安和县衙门做捕快,”说着,他又看了眼身旁的蓝豆米,“小子想求娶豆子,所以前来拜访伯母伯母以及各位哥哥嫂子。”   捕快啊...   蓝老头的额头上全是汗水,其他人也好不了哪儿去。   “阿爹,你们怕什么,瑞哥只抓坏人。”   素来知道家人是什么性子的蓝豆米无奈道。   “是哦。”   蓝大娘松了口气,她满眼慈爱的将红卿瑞打量了几番,“你是个好的,我们豆米高攀了。”   “伯母莫要这么说,是小子有福分才是。”   红卿瑞一看蓝大娘脸上的笑便想起多年前的日子。   “大哥,二哥,你们也别愣着啊,说说话啊!”   蓝豆米有些泄气。   蓝大哥和蓝二哥对视一眼,娘哟,这可是衙门的人,他们怎么敢开玩笑哟。   “别理他们,”蓝老头嫌弃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又笑容满脸的看着蓝豆米二人,“你们怎么打算的?”   “小子这次来一是探亲,二便是提亲了。”   红卿瑞的话音刚落下,便有人上门了,这上门的正是红卿瑞特意在上阳镇上找的媒人,媒人来得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带着红卿瑞交代的几个大箱子,箱子里全是礼品,是他的心意,也是一个提亲的过场。   蓝家人很满意,虽说是仓促了些,可是两个孩子都是自小便认识的,也算是知根知底,所以先把亲事定下来也不是不可以,至于成亲,则要过一些日子。   红卿瑞打算等孙捕头与孙夫郎有闲日的时候,和蓝家人见一面,这样更正式一些。   蓝家的房子大,又是大瓦房,红卿瑞的房间很快便被收拾出来了。   傍晚,蓝豆米带着红卿瑞在村里转悠,还特意去看了看红家以前的房子,那房子在红家离开时便卖给别人了,变化很大,看不出以前生活的痕迹了。   “我总觉得今天家里怪怪的,”蓝豆米想起两个嫂子的脸色,嘀咕道。   红卿瑞将黏在他身上的杂草拂开,听了这话抬眼回着,“可能是家里出了事儿,待会儿问问伯母?看看咱们能做些什么。”   “咱们?”   蓝豆米脸上的笑容显眼的很。   “不然呢?”   “就是咱们,”蓝豆米赶忙点头。   啧啧,好家伙,天鹅肉总算是送到嘴边里,就差咬了!   回家后,红卿瑞和蓝家兄弟说话去了,而蓝豆米则走进蓝老头夫妇的房间,“阿爹,今天你们怎么都在家啊?”   按理说农忙时大伙儿都下地了,怎么会个个都在家呢。   蓝老头抽了一口旱烟。   “说分家的事儿呢。” 第四十九章   “分、分家?”   蓝豆米瞪大眼。   蓝老头点头, 蓝大娘则是叹了口气对蓝豆米解释着。   “还不是村头李家闹出来的....”   李老头一共有四个儿子,家里也是大瓦房,几个儿子刚成亲那几年大家伙都还过得去, 可当家里的孩子一个一个的生, 一个一个的不断长大时,家里的矛盾便尖锐起来。   儿子们自然不会亲自出面提分家的事, 这是不孝。   可是他们没有拦住自己的夫郎和婆娘,这不, 斤斤计较成了李家的常事,孩子们因为谁干的小活儿多, 谁吃的粮食少开始打架, 大人不但不管,反而在李老头夫妻面前诉苦, 说起自己吃了多少亏。   李老头呵斥了几次,每一次都只管几天,这日子长了李家也被搞得一团乱。   “上个月, 李家出事儿了。”   蓝大娘想起那一幕都觉得心惊。   蓝家卖豆腐,所以往往在天还未亮时便驾着牛车去镇上, 可那天刚经过李家,就看见两个人影在院子里打架,李家并没有修院墙,所以能够清楚的看见。   蓝大娘赶忙让蓝家兄弟上前拦住,因为对方都开始拿锄头了,这可不是小事儿。   结果蓝大哥还没跳下地呢, 就听见一声闷响,随后便看见院子里一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待他们跑近一看便见李家大儿子的媳妇倒在地上,从她的脑勺后面开始流出一股股的鲜血。   “好在那媳妇的命大,救回来了,可是现在都还下不了地呢,”说完,蓝大娘都揉了揉手臂。   “打伤人的是李家的谁?”蓝豆米问道。   “是李老二的夫郎。”   蓝老头说道。   李老二的夫郎?   蓝豆米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我记得李家就数他最老实了。”   “就是因为太老实了,这才被嫂子和弟媳吃得死死的,”蓝大娘啧了一声,“听说是李老大的儿子白日里把老二家的孩子推倒在地伤着了,老二家的一声不吭的把孩子带到土郎中那里看了后,回家一直没动静,直到第二天一早,他听着老大家的出来上茅房,便走出去抓着人就打。”   李老大家的媳妇是个哑巴,若不是蓝大娘他们碰见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那李家怎么处置的?”   “老二家怎么说也有几个孩子了,所以便没送官府,但是让老二夫郎的娘家出了一笔银子给老大家的。”   蓝大娘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旁人嘴里听了个大概。   蓝豆米坐下身,想不明白,“那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不会是二嫂吧?”   蓝家也有四个孩子,两个汉子是蓝大哥、蓝二哥,一个姑娘是蓝大姐,已经嫁出去了,还有一个便是蓝豆米了。   蓝二哥是去年才成亲的。   蓝大娘沉默了一会儿,“也不能说是她,但是也有点关系,你知道的,你大哥有三个孩子了,现在你大嫂肚子里又有了一个,你二嫂才刚怀上.....”   蓝大哥最大的孩子都快十岁了,而蓝二哥的孩子还在肚子里,这蓝二嫂自然想得多,等大哥家的孩子长大了,家里连房间都没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住哪里呢。   加上村里人都在说,李家之所以出事儿就是没有早分家,所以才会弄出这么大的事儿,所以好几家都在这种氛围下分了家。   “我昨儿从镇上回来时,恰好听见你二嫂问你大嫂想不想分家,”蓝大娘慈爱的看着蓝豆米,“豆米啊,这一人动了心思,那整个家都会不得安宁,我和你阿爹商量过了,分就分吧,我们是跟着你大哥的,你呢也别操心,准备成亲就是了。”   “是啊,这红家汉子是个好的,你过去日子也好过。”   蓝老头笑眯了眼。   “大姐知道吗?”   “她现在也有身子了,我昨儿下午便托人过去告诉她了,还有你,”说着蓝大娘从柜子里拿出一封信,“还没给你寄出去呢,你就回来了。”   蓝豆米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请王秀才写的?”   “是啊,”蓝大娘笑道。   “所以我们回来的时候,家里正在说分家的事儿,说好怎么分了吗?”   蓝老头哈哈大笑,“刚说呢,你们就回来了。”   蓝豆米也笑了,得了,有些人该睡不着觉了。   睡不着觉的人自然是蓝二嫂。   蓝二哥刚打着哈欠上床,她便直起身看着对方,“分家的事儿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蓝二哥一愣,“你怎么就惦记着分家啊?”   “我怎么不惦记!你瞧瞧我的肚子,不止我该惦记,你也得惦记!”   蓝二嫂咬牙道。   蓝二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蓝二嫂抿了抿唇,不敢说了。   别看蓝二哥平日里笑眯眯的,生气的时候可吓人了。   而这边的蓝大嫂则才收好针线,“没想到小弟哥儿还真找到那人了。”   蓝大哥一脸茫然的抬眼,“啥?”   “啧,跟你说你也不知道,快睡吧,明儿赶车去把大妹他们接回来吃饭,小弟哥儿说他们呆不了多久,听见没?”   “哦。”   蓝大哥蹬掉鞋子,上床抱住蓝大嫂便睡了。   蓝大嫂瞪着眼,“猪啊!”   说完,她自己又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蓝大哥便赶着车去接蓝大姐一家了。   “二哥呢?”   蓝豆米探头看了看院子。   “和卿瑞去山上打猎了,快过来帮把手。”   蓝大娘叫道。   她正在磨豆子,准备做豆腐。   “今儿不去镇上了?”   蓝豆米接过手推磨,蓝大娘拿着勺子站在一旁添水,“不去了,我们现在都是赶集的时候才去镇上了,平日里乡亲们想吃了,提前说一声,我们便做好。”   “这样也好,你们也得好好歇歇了,”蓝豆米笑着点头。   刚从灶房出来的蓝二嫂看着说笑的蓝豆米两人,眼珠子转了转又进了灶房。   蓝大嫂正在煮腊肉。   “大嫂,你说豆米出嫁,娘会给多少陪嫁啊?”   蓝大嫂手一顿,她淡淡的看了眼蓝二嫂,“你家给了多少陪嫁给娘,娘都给你们了,什么也没要你们的,你怎么还惦记豆米的陪嫁。”   蓝二嫂的脸色有些难看,见蓝大嫂转过头不搭理自己后又是一阵气闷,“昨儿分家的事也没说清楚,也不知道定没定。”   蓝大嫂懒得理她。   可进门的蓝老头却听了全话.“老二家的,你就放下你那心,今儿下午就把分家的事儿定下。”   “阿、阿爹。”   蓝二嫂吓得脸都白了。   蓝老头却不在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们啊,也真要分出去过一过当家的日子才知道辛苦啊。”   蓝二嫂的头都快垂到肚子里了。   大约半个时辰,蓝大哥便把蓝大姐一家接回来了。   蓝大姐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蓝姐夫隔壁村子的教书先生,两人已经有一个小汉子了,如今蓝大姐肚子里又怀了一个,日子过得很美满。   “你啊,走的时候也不给我们打招呼!”   蓝大姐一来到蓝豆米的面前,便鼓着气去戳了戳蓝豆米的肩膀。   蓝豆米嘿嘿直笑,“这不是回来了吗?”   蓝大姐扫了一眼与蓝姐夫说话的红卿瑞,“你还真找着了。”   “那是,”蓝豆米双手叉腰,要多得意就多得意。   “对了,家里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知道,我们昨儿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就因为我们,这事儿还没定下呢,今天二嫂的脸色一直不好看,”蓝豆米贼兮兮的笑。   “分了也好,”蓝大姐叹息一声,“好在大哥大嫂都是老实孝顺的。”   蓝豆米笑了笑。   中午的饭菜很丰富,可惜的是几位有了身子的人没敢吃野物,不过家禽也不好,大伙儿都吃得很满足。   等碗筷什么都收拾好后,蓝老头让孩子把院门关上,然后将大伙儿叫到堂屋开始说分家的事儿。   蓝大姐一家和蓝豆米他们都只是旁听而已,主角还是蓝家兄弟。   因为昨儿已经说了开头了,所以蓝家兄弟也没什么话说,蓝老头将家里的东西分好后,看着蓝二哥他们,“你们是要在家里住还是自己修房子?”   蓝二哥还没张口呢,蓝二嫂便连忙道,“阿爹,我们出去住。”   分了家还住在一个屋檐下,这和没分家有什么区别。   蓝二哥的脸色有些难看,蓝二嫂只当没看见。   “成,出去住,我们就在给你们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足够修几间大瓦房了,蓝二嫂的眼睛都亮了。   蓝家是有些底蕴的,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分出这么多的银子。   “阿爹,那豆腐.......”   蓝二嫂又问道。   豆腐生意可是蓝家财富的主要来源。   “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们兄弟二人一起做,只是卖出去的银子一个月分一次,一人一半。”   蓝老头和蓝大娘商量后,觉得这样分最好。   蓝二嫂听完这话满意了,心情也好了,脸上的笑容也深了。   蓝大姐却掩嘴对蓝豆米说:“好在分了家,不然等她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蓝豆米看着红光满面的蓝二嫂,又看了看脸色发青的蓝二哥,突然想笑。   红卿瑞扫了他一眼,蓝豆米回视对方,做了个鬼脸。   红卿瑞整张脸都柔和了。   这是他的小哥儿。 第五十章   家分了, 可是蓝二哥的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修起来的,眼下这时日正是农忙的时候,就是想修房子, 乡亲们也腾不出多大的空帮忙, 所以蓝二嫂即使再不愿意也知道分寸。   蓝老头想了想后,准备在房子的另一边打出一个灶头, 合了蓝二嫂的心愿分开吃。   蓝二哥几次想拒绝都被蓝二嫂给挡了过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蓝二哥只能忍着,他不能在蓝大姐夫妇与蓝豆米两人面前发火, 这样会让蓝姐夫与红卿瑞对蓝家生出不一样的情绪。   至于回房后会怎么对蓝二嫂, 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路上小心,没事儿就多写信回家。”   蓝大娘一家将蓝豆米送了又送, 实在是舍不得。   “阿爹,阿娘,大哥, 二哥,你们就放心吧, 我们好着呢,等些日子,我们再回来。”   蓝豆米笑着看了身旁的红卿瑞一眼。   红卿瑞一脸正色的接过话,“下一次回来便是我们成亲的时候了,伯父伯母,大哥二哥你们好好保重。”   “好好好, 你们也保重身体。”   蓝老头的直点头,蓝大娘扭过身擦了擦眼泪又回过头对蓝豆米笑,看得蓝豆米心里酸酸的。   “走了!”   蓝豆米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下一次,我们尽快回来。”   红卿瑞抿了抿唇,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蓝豆米安抚着。   蓝豆米抬眼对上红卿瑞的眼睛,笑了。   回到安和县衙门的第一个消息便让蓝豆米红了眼睛。   “吴丞相已经被圣上革职查办了,而吴微,”柳师爷微微叹了口气,“上吊自杀了。”   吴微怎么也没想到害自己的居然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一直活着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给吴丞相证明清白,可是现实却狠狠的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怎么会想不开呢?”   蓝豆米想起那个浅笑的哥儿就觉得胸闷。   “吴丞相的事传开后,那些受害者都对吴微......”有些话不必说完整,大伙儿都明白的。   吴微看着那群人眼底的恨意,没能饶过自己,谁让他,姓吴呢。   “少喝点吧。”   酒馆里,钱和一把夺过邓卿手里的酒杯劝道。   坐在邓卿对面的赵方俊叹了口气,“让他喝吧,好好的醉一场,醒来就没事儿了。”   邓卿夺过酒杯,刚满上酒便听到赵方俊这话,他红着眼眶抬起头,“怎么会就没事儿了呢?我、我都准备对他诉说心意了,结果....”   话没说完,他又一口灌了下去。   邓卿喜欢上了吴微,可惜的是对方还没能知道他的心意便自杀了。   “你就是说了,又会如何呢?他、他也不会接受你啊。”   钱和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吴微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就看淡了人世之间的情爱,又怎么会接受邓卿呢。   即使他也喜欢邓卿,他也不会和邓卿好的。   “可是,至少他还活着啊,他、我、我还能见着他,我还能陪他说说话,还能、还能默默的守着他啊!”   邓卿像个孩子似的大哭了起来,这让赵方俊第一个松了气。   哭出来就好了。   果然,第二天钱和再次看见邓卿时,邓卿面上的哀伤已经好了许多了,可是整个人却沉寂了许多。   “我以为他好了呢。”   钱和抓了抓脑袋。   “好?你以为情伤这么容易好啊?”赵方俊一脸过来人的模样,“他这是把情绪都掩盖在了心里,小邓子啊,长大了啊。”   钱和:......   蓝豆米与红卿瑞去吴微的坟前烧了些纸钱和蜡烛。   晚上孙夫郎做了一桌子的菜让两人回家吃饭。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快吃。”   孙夫郎一个劲儿的给蓝豆米夹菜,惹得蓝豆米都不好意思了,“孙么,您别光顾着我啊,您也吃。”   “吃着呢,”孙夫郎高兴极了。   孙捕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嘬了一口小酒,低声问道,“成亲后搬过来住?”   红卿瑞点头,“会的。”   孙捕头说的搬过来住,其实就是住在孙家的隔壁,孙家隔壁的院子是红卿瑞自己买下来的,只不过一直没修理,等他成亲后搬到这边来,也好与孙捕头互相照应。   孙捕头今儿晚上高兴,多喝了几杯。   蓝豆米被留在孙家住下了,红卿瑞回去的路上找到了两个师傅,一个是木工师傅,一个是匠师,他打算现在就动手把院子修缮起来。   准眼便入了冬。   红卿瑞依旧是天还未亮便开始在院子里练剑,直到时辰差不多了,才换好衣服去孙家接蓝豆米,然后一块儿去衙门。   “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蓝豆米的脚步很快。   今儿早上孙捕头早饭还没吃呢,就被在衙门守夜的赵方俊叫去了。   红卿瑞安抚的拍了拍蓝豆米的肩,“可能是出了什么案子。”   确实是出了案子。   城北张烧饼家的姑娘张桂兰上吊死了。   张家开了一家老字号的烧饼店,因为味道好,价钱也便宜,所以很受人欢迎,但是张家就一间铺子,烧饼只卖到中午便不卖了。   人多的时候叫不过来,所以张老汉的名字便成了张烧饼。   张烧饼和自己的老妻只有这么一个姑娘,所以对她是宠爱得不行,结果今儿一早,张家姑娘被张大娘发现死在了自己的房里。   “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   张大娘抱着张桂兰的尸体不松手,一直哭着。   蓝豆米都不忍心看下去。   红卿瑞来到孙捕头的身边,孙捕头正在问张烧饼的话。   “昨儿夜里桂兰说没什么胃口,我让老伴给她端了些饭菜进去,她都没有吃。”   张烧饼说着就忍不住垂泪,想起自家姑娘死前连顿饱饭都没吃上更伤心了。   孙捕头叹了口气,让红卿瑞在房里多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如今张家夫妇的情绪都很激动,问出的话也只能听听,还得问第二遍的。   张桂兰的房间被张大娘收拾得很好,很干净。   红卿瑞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直到他看到了张桂兰的绣花鞋。   他上前将鞋翻过来,看了看鞋底,“昨日张姑娘去什么地方了?”   张烧饼回道,“去了城隍庙,和对面老郎中的小孙女一起去的。”   城隍庙在安和县内....   红卿瑞看着鞋底上的黄沙,这种黄沙,只有城西的破庙那边才有。   蓝豆米走了过来,看到黄沙也明白了,“瑞哥,咱们去城西看看?”   “走吧。”   他们离开时,王仵作才开始尸检,之前张大娘一直不愿意别人碰张桂兰,如今也是张烧饼等人好不容易劝开的。   安和县的城西可以说是安和县人最杂的地方。   因为城西这边有几处破庙,所以这边的乞丐与穷人是最多的。   路上的人看见身着官服的红卿瑞后,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   红卿瑞脸色不变,往记忆中的黄沙地走去。   黄沙地的位置在破庙后面的小树林中。   两人直接去了小树林。   “瑞哥,这有脚印,还有血迹!”   红卿瑞往蓝豆米所指的地方走了过去,只见那黄沙地的旁边有一块长短的有一成年汉子高的石板,虽然这石板上面有些不平,可是睡在上面也是可行的。   这血迹正在石板的中间。   不多,却在这石板上很显眼。   至于脚印,则是在黄沙的周围以及往上一路走都有。   “跟着脚印过去看看。”   红卿瑞将蓝豆米拉在自己身前说道。   蓝豆米点头。   两人一路跟着脚印走,发现穿过一道小坡,度过一条小溪,再走了一段小路后,居然来到了城隍庙的后山。   “张桂兰极有可能是跟着人从城隍庙去了破庙那边,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受了伤。”   蓝豆米猜着。   “除了这些呢?”   红卿瑞问道。   蓝豆米弯下腰看了看小路上的脚印,“可是她即使受了伤,也没从城西那边回家,反而是从来的路上回去的,多绕了不少的路。”   “这说明她不愿意走城西那边,她可能是在担忧什么,或者是在怕什么。”   蓝豆米点头。   可是,张桂兰一个民家女子,会怕什么呢?   回到衙门时,正好遇见王仵作他们回来。   “尸体有问题吗?”   红卿瑞问王仵作。   王仵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孽,这张桂兰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   孙捕头的脸色也不好看。   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有了身孕,这里面的事儿就有些引人深思了。   “而且她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她就是不上吊,也会死在今儿早上!”   王仵作接下来的话让人大吃一惊。   “我在她的背脊处,发现了两根手掌长的银针,那银针上带着蛇花毒,也难怪从面色上看不出问题。”   蛇花毒,是一种生长在阴/湿处的一种毒草,这种毒草无色无味,可是却能让人在一天内无声无息的死亡,它之所以叫蛇花毒,也是因为即使死者中了它的毒,面上依旧正常,看不出半点中毒的模样,只有放出死者身上的血,再将血倒在花草上看出花草腐烂之相才能知道是中了蛇花毒。   “下毒的人应该是第一次使用蛇花毒,蛇花毒涂抹在银针上会导致银针变色,若不是因为这个,我还真被忽悠过去了。”   王仵作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第五十一章   顾长文坐在堂上双目闭着, 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着,听得在场的人摸不着头脑。   “年十五,独女, 怀有两个月身子, 他杀。”   “是,且经红捕快调查, 发现死者前一天去了城隍庙,可是却并没有在城隍庙里待, 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孙捕头上前行礼道。   顾长文睁开眼看向红卿瑞,红卿瑞上前将他与蓝豆米看见的血迹与脚印说了一遍。   “石板上有血迹?”   王仵作想了想后回道, “回大人, 会不会是死者动了胎气而留下的血迹?”   “死者可能就是因为那血迹,才发现自己身体不对, 所以回家后没有胃口,吃不下饭,最后怕自己坏了名声, 所以自杀?”   柳师爷推测着,“也不对啊, 王仵作说死者背脊处有银针,且银针上有毒....”   红卿瑞看了眼众人,继续道,“大人,毒害死者的人,极有可能也是知道死者有身孕之事。”   “何解?”   顾长文的眼底又溢满了光。   蓝豆米心底嘀咕着:怎么大人一听见悬疑的案子就这么兴奋.....   “回大人, 若是不因为死者身孕的事,又有什么理由去毒杀一个小小民女呢?”   红卿瑞的话说得很简单,可却让在场的人没法反驳。   一个小小烧饼铺的女儿,没事儿,谁会动杀心?   “话虽如此,可这世间也不缺那种无缘无故就害人的畜生。”   顾长文有些失望,他还以为红卿瑞会推断出什么样的话呢。   “大人,属下这里也有个推测,”蓝豆米上前道。   “哦,那你也说说,”顾长文看了眼其他人,“你们也别闲着,有什么推测都说来听听,有些时候推测出来的东西会让我们查案子查得更便利。”   “大人,属下推测着死者是回家后上吊自杀这事,会不会也是有人在刺激死者?”   红卿瑞闻言看向蓝豆米,蓝豆米眨了眨眼睛,红卿瑞赞赏一笑。   “你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顾长文起身走了下来,“那张桂兰虽说是商贩之女,可张烧饼和周围的人都说张桂兰性子腼腆,平日里话也不多,更甚者胆子还有些小,这样的女子发觉自己有了身孕时一定是惊慌的,可是她回家后只是说心情不好,吃不下饭,夜里便上了吊。”   孙捕头眯着眼,“死者前一日是与张烧饼对面药铺的小孙女一块儿去的城隍庙,也是一块儿回来的。”   “红捕快,你带人去问问这药铺的小孙女,孙捕头,你带人去查查破庙那边有什么人看见了什么。”   在野外办事的人不少,总有人会碰见那天的张桂兰。   药铺主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郎中,他的妻儿都死了,儿媳妇也改了嫁,身边只有一个小孙女陪着。   红卿瑞与蓝豆米到药铺的时候,老郎中正在给人看病,一看见红卿瑞他们,老郎中赶紧起身迎接,“两位官爷,这是?”   “您先忙,我们只是问一些事。”   红卿瑞看了眼等着看病的人,说道。   老郎中哪里敢让红卿瑞等,就是他愿意,那些看病的人也不愿意,个个蹿得比兔子还快,看着精神极了。   蓝豆米忍住笑,清咳了一声。   “二位官爷请这边坐。”   老郎中带着二人进了后房,这后面是一个小院子,虽说有些地方看着破损了,可打扫得很干净,蓝豆米发现在堂屋处放着一把扫帚,这把扫帚的模样很特别。   “请用茶。”   老郎中很讲究,不顾红卿瑞与蓝豆米的阻拦去沏了茶。   “您客气了,我们只是问问一些事儿罢了。”   红卿瑞接过茶说道。   “不知道两位官爷想问些什么?是不是对面的事儿啊?”   老郎中说到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可惜。   想来是对对面张桂兰的死可惜。   “张桂兰死的前一天,曾与您的小孙女去往城隍庙,听说她们是一起去,一块儿回家的?”   蓝豆米问道。   “是,我家蕙兰知道桂兰突然上吊的事后还发了烧,此时还在床上歇息呢。”   说到这,老郎中的眼底全是担忧,他就这么这么一个孙女了,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儿,他就真没有什么活头了。   “杨姑娘生病了?”   “是啊,她与桂兰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平日里也玩得好,这桂兰突然走了,她、她怎么会不伤心呢。”   说完后,老郎中又叹了口气。   蓝豆米与红卿瑞对视一眼。   “那我们待会儿再来。”   老郎中看着起身的二人,“两位官爷是想问蕙兰什么话吗?”   蓝豆米笑着回道,“就是想问问杨姑娘,那天张桂兰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毕竟她回家后便没想开。”   关于张桂兰是他杀的事情官府并没有公开。   蛇花毒被凶手藏得这么隐蔽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造成张桂兰是自杀,这时候最好别打草惊蛇。   “等蕙兰醒来后,我立马请人去告诉官爷。”   老郎中听了蓝豆米的话后说道。   “麻烦了。”   红卿瑞对老郎中点了点头。   而蓝豆米却再次看了看那一把扫帚,“老爷爷,这扫帚的模样真奇怪,是在哪里买的?”   老郎中转身一看,最后笑了笑,“这不是买的,这是对面桂兰娘送给我们的,是她自己做的,我们家的扫帚都是她送的,不仅如此,家里一有什么活儿,桂兰娘都会过来帮忙,他们都是好人啊,可惜桂兰....唉”   “是吗?”蓝豆米心底的怪异之感更盛了。   出了药铺后,红卿瑞垂头看着他,“那扫帚有问题?”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们两家的关系还真好,桂兰娘做的扫帚都送给了老郎中他们。”   蓝豆米越说越觉得奇怪。   “我们去张家看看。”   红卿瑞道。   张家今日并没有做生意。   他们去时张烧饼正垂头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   “两位官爷请坐,官爷,我们家桂兰什么时候能下葬啊?”   张烧饼咬牙问道。   出了命案惊动了官府,那死者的下葬便是官府这边开口的。   关于张桂兰肚子里有孩子这件事,除了衙门,就张家夫妇知道。   “她虽然生前做错了事,可到底是我的女儿,而且她都已经.....”   张烧饼说着眼眶又是一红。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不好受。   “你先别激动,”蓝豆米安抚着,“怎么不见大娘呢?”   “唉,在屋里躺着呢,她又气又伤心,这不,把自己气病了,刚喝了药现在已经睡着了。”   张烧饼其实也不好过,今儿没做生意,却比做了一年生意还累似的,没有力气。   “大叔,你要保重身体才是。”   红卿瑞看出张烧饼的勉强。   “知道知道,官爷,我女儿....”   “今天就可以准备了。”   从张家出来后,对面的老郎中刚好出来与他们碰上了。   “官爷,我这正要去找你们呢,我孙女醒了!”   杨蕙兰长得眉清目秀的,比张桂兰漂亮些。   此时的她即使盖了脂粉也显得很疲惫,双眼无神,眼睛红肿,看来是哭了很久。   “你昨儿与张桂兰去城隍庙做了些什么?”   蓝豆米看了眼张桂兰的手心,发现对方没有血雾后松了口气。   杨蕙兰一听到张桂兰的名字眼眶顿时更红了,老郎中赶紧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慢慢说,好好的说。”   杨蕙兰擦了擦眼角,“前日她来找我说是想去城隍庙上香....”   张桂兰找到杨蕙兰说想让她陪自己去城隍庙上香,杨蕙兰当时还问了句,“怎么会想到去城隍庙上香?”   当时的张桂兰表情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回了她。   “她说这些日子老是做一些噩梦,所以想去庙里上香求安稳。”   结果去了城隍庙后,张桂兰不小心把杨蕙兰撞倒了,杨蕙兰扭伤了脚被张桂兰安置在城隍庙的后院待着,自己去了后山。   “她说要去给我采草药,我原本是不愿意的,毕竟她一个姑娘,我怎么放心呢,可是桂兰虽然平日里话不多,性子却是很倔的,我没办法,只能叮嘱她小心点。”   蓝豆米看着杨蕙兰脸上的黑雾随着她说的话变得越来越多,杨蕙兰在说谎。   红卿瑞接到蓝豆米的暗示后,问道,“你在后院呆了多久?”   “我的脚痛,所以没察觉时候,不过等桂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   杨蕙兰又擦了擦眼角。   老郎中却在一旁叹息,“你伤了脚怎么回家后不跟我说啊!”   “桂兰给我采了药,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杨蕙兰缩了缩脚,小声道。   蓝豆米将对方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突然笑了,“不知道是什么药草这么管用,这才一天的功夫就把脚伤给治好了?”   杨蕙兰的脸色瞬间便难看极了。   “我、我伤得不重。”   “老郎中,您还是为杨姑娘看看吧,这脚伤也不是小事儿,杨姑娘,你可别硬撑着。”   蓝豆米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红卿瑞看着越来越有捕快模样的他,笑了。 第五十二章   杨蕙兰微微动了动红唇, 最后在老郎中的担忧下点了点头,只不过,她不想让红卿瑞与蓝豆米看着, 所以老郎中便带着杨蕙兰去了别屋看脚伤。   “张桂兰的死, 杨蕙兰脱不了干系。”   蓝豆米看着红卿瑞说道。   红卿瑞垂眼看着他,“即使知道她说了谎,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追问,对方是不会承认的。”   蓝豆米有些丧气。   老郎中出来时脸色有些不对劲儿, 他说杨蕙兰伤得有些重,现在已经为对方包了药, 请蓝豆米他们进去, 继续问话。   蓝豆米看着老郎中脸上的黑雾,抿了抿唇伸出手扯了扯红卿瑞的衣角, 红卿瑞点头,走在了蓝豆米的前面。   杨蕙兰的眼睛又红肿了一些。   见两人看着自己,杨蕙兰带着些哭腔说:“爷爷给我包药的时候太疼了, 我没忍住,让两位官爷见笑了。”   “哪里, 我们继续?”   蓝豆米扫了一眼杨蕙兰的脚,抬眼笑着问。   “嗯。”   杨蕙兰缩了缩脚。   “你说你在城隍庙的后院等着张桂兰回来,那你在后院的事情有谁看见了呢?”   杨蕙兰垂眸,“寺里有一个小和尚也在后院浇花草的水,所以他能证明的。”   红卿瑞突然一笑,惹得几人看向了他。   “杨姑娘, ”红卿瑞的双眼带着审视,“如今是寒冬之日,院子里的即使有花草,也不必浇水的。”   “扫、扫地,对!小和尚是在扫地。”   杨蕙兰立马改口,这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   老郎中站在一旁垂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杨姑娘,我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蓝豆米突然道。   杨蕙兰双手扭在一起,眼神飘忽,“换个地方?去哪?”   “衙门。”   “啊啊啊啊,不去,我不去!爷爷!”   杨蕙兰突然尖叫一声,起身便跑到了老郎中的身后颤抖着。   蓝豆米看着对方完好无损的脚,挑了挑眉,“哟,老郎中您用得是什么神丹妙药啊?杨姑娘这才多久就全好了?”   老郎中哪里听不出蓝豆米话里的意思,他老泪纵横的将躲在自己身后的杨蕙兰推到了两人面前,“蕙兰啊,你就说实话吧。”   杨蕙兰看了看老郎中,又看了看蓝豆米二人,突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原来,张桂兰与杨蕙兰去寺庙并不是为了烧香,而是为了见人。   几个月前,张桂兰告诉杨蕙兰自己有了意中人,杨蕙兰自然很惊讶,也很好奇。   “桂兰喜欢的那人是周家公子,原本我们还觉得周家公子不错,直到那一次怡红楼的头牌出事,我们才知道周公子...不洁身自好,喜欢留恋烟花之地。”   杨蕙兰口中的周家公子正是周洪。   “知道周公子的品性后,桂兰还伤心了几日,不料那日我与她去城北赏菊时,恰好又碰见周公子,我本不想让桂兰与其多接触,可周公子却自己找上门来,还请我们喝了一杯茶,从那以后,我便知道桂兰与周公子暗地里有了来往。”   杨蕙兰越说,脸上的表情便越平静。   张桂兰甚至告诉她,周洪想要纳她为妾,她家世平庸,也不指望能成为周洪的正室,做一个姨娘也很满足,杨蕙兰劝她,她也不听,甚至减少了与杨蕙兰相处的时间。   “两个月前的一天,下起了大雨....”   杨蕙兰帮着老郎中收拾药铺,准备关门,这雨水太大会飘水进铺子里,老郎中身体不好,杨蕙兰害怕湿气太重。   可是刚开关门的那一霎,杨蕙兰看见了在大雨中蹒跚而回的张桂兰。   “我见她连一把伞都没有撑,脸色也很差,我本想着看着她进了家门便关上铺子,不想桂兰只是站在他们家门口,也不进去,只是静静的站着,那雨实在是太大了,我便撑着伞将桂兰拉进了我们家。”   “这事儿我也记得,那桂兰进了咱们的铺子后就开始哭,一直哭,哭得啊是上气不接下气,我本想去将她的父母找过来,可是桂兰不愿意,说是怕他们担心。”   老郎中也回忆起那天的事儿。   “她有跟你说她去了哪儿或者见了什么人吗?”   想起张桂兰肚子里那两个月的孩子,蓝豆米放轻声音问道。   杨蕙兰仔细的想了想。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想沐浴,说身上被雨淋湿/了,还在路上跌了一跤伤到了腿,所以我爷爷还给了她一瓶伤药。”   红卿瑞看了过去,“她的伤处,你看了吗?”   “没有,她说自己来就好。”   杨蕙兰摇头。   “除了这些就没什么异常?”   杨蕙兰想了半晌,最后突然道,“她那天,洗了很久,花了四桶水,而且那一身衣衫她也不要了,所以我便把我的衣裙给了她。”   “那她的衣裙去了哪儿?”   “扔掉了,她说上面有血迹,不想穿了,所以扔掉了。”   血迹....   这个血迹不可能是伤腿的血迹,很有可能是张桂兰被人强后留下的血迹。   “从那以后,桂兰就和周公子断了来往,她告诉我是因为不想做姨娘了,可是自己的身份又嫁不进去,所以便与周公子断了。”   可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张桂兰的话便越来越少,整天都没精神,也不爱笑了,以往都是她来找杨蕙兰玩儿,后来是杨蕙兰主动去找她。   “那天她找我去城隍庙,在路上便跟我说她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可是怕婶子知道不高兴,所以便想让我为她打掩护,我问她去哪儿,她说就在后山,很快便回来,我在城隍庙待了很久,都快待不住的时候,桂兰总算回来了。”   蓝豆米想起石板上的血迹,问道,“她的衣服都是完好的?”   “完好的,只是那一天她的小日子来了,所以裙子上沾了些,为了躲避行人的注意,我们还特意让小和尚给我们叫了一辆马车,把我们送到家门口。”   杨蕙兰哽咽着,“她回去的时候还握住我的手说,明天一起去赏梅花,可...”   看着痛哭的杨蕙兰,蓝豆米与红卿瑞对视一眼,告辞了。   “杨姑娘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告辞了。”   “二位官爷,老朽送送你们。”   从药铺出来后,蓝豆米觉得心里沉闷极了。   “瑞哥,杨蕙兰后面没有说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搞清楚与张桂兰见面的人是谁,我们去一趟周家。”   红卿瑞见天色还不太晚,说道。   蓝豆米点头。   周洪刚被周老爷子在书房一通大骂,脑袋还晕着呢一出书房门便被迎来的管家害死了。   “老爷!老爷!官府又来人了说是找少爷!”   周洪:.....   周老爷子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周洪的后背上,拍得对方差点儿跪在地上,“你个畜生又做了什么龌龊事儿?!”   “咳咳,阿爹啊,我最近乖着呢!”   周洪快哭了。   “老爷,人在大堂等着呢,”管家一脸操心。   周老爷子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躲是躲不过了,孽子,跟上!”   周洪赶紧跟在周老爷子的身后去了大堂。   一踏进大堂,周老爷子的脸便成了菊/花形,笑得那是一个褶子挤着褶子,“哟,红捕快,蓝小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周员外言重了,我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些事儿想问问周公子。”   红卿瑞看向垂着头的周洪。   “好说好说,还不快上前来!”   一回头,周老爷的脸变成了后爹样。   周洪苦哈哈的上前,“红捕快啊,我是真没犯事儿啊,自打上次的事儿后,我连青楼都不去了,一直帮着我阿爹做生意呢。”   红卿瑞点头,“我向周公子打听一个人,请周公子如实说话。”   “如实如实,一定如实!”   顶着周老爷子的黑脸,周洪笑得比孙子还孙子。   “张桂兰,周公子认识吗?”   周洪一愣,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周老爷子一眼,最后点了点头,“认识,不过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周公子最后一次见张桂兰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谁能证明?”   “两个月前,我在茶楼和朋友喝茶,她托人给我带了封信,让我别去找她了,那信我还放着呢,”周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还是叫自己的贴身小厮去把张桂兰给他的信带了过来。   期间,蓝豆米一直看着周洪的脸,发现的对方确实没有说谎后才放下戒心。   “怎么,你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周老爷子的脸都快成黑炭了。   “阿爹,这张姑娘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儿子本想娶她进门做姨娘的,刚开始她也应了,可不知怎么的,突然不干了,我这把信留着也是想有一天她若是后悔了,我还能拿着这封信嘚瑟嘚瑟。”   周洪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周老爷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姑娘家的声誉是拿来开玩笑的吗?还不快去找媒人上门!”   “找媒人上门?”蓝豆米惊讶的看了看两人,“周员外和周公子不知道吗?张桂兰死了。”   “什么?!”   周洪的嗓门吓得周老爷子一个踉跄。   “这这这、官爷这不关我儿的事儿吧?我们父子两人刚从济城回来,这屁股还没坐热呢,这死了人的事儿我儿是真不知道啊!”   周老爷子的冷汗是一珠一珠得往下掉。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下一本耽美接档文,大家了解一下,有兴趣的可以收藏收藏哈,摸摸哒!   书名:小学渣   简介:小学渣双眼红红的看着堵住教室门的大学霸。   “你抽烟了!”   大学霸漫不经心的挑眉。   “我成绩好。”   小学渣受到暴击,眼里全是水汽,“你、你上午逃课了!”   大学霸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我成绩好。”   小学渣:QaQ   原来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啊!羡慕jng   学渣受vs学霸攻 第五十三章   周洪的身体晃了两下后跌坐在了身后的座椅上。   他的小厮连忙将其扶住, 好好的坐了下来。   “她怎么死的?”   周洪抬起头,沉声问道。   这一瞬间,蓝豆米看见了另一个周洪, 一个充满压迫力, 很正经的汉子。   “他杀。”   红卿瑞只说了两个字。   周洪垂下头,“这事儿我会查的。”   “说什么话呢!你查个屁啊, 你自个儿还是个怀疑对象呢你查!”   周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官爷,这臭小子说话就是这样, 别介意啊。”   “周员外严重了,我们想与周公子单独聊聊, 周员外?”   “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儿, 臭小子,你可得招待好两位官爷!”   周洪点了点头。   周老爷子叹了口气, 带着管家以及伺候的丫鬟小厮出了堂屋。   周洪抬起头,脸上又是漫不经心的笑容了。   蓝豆米扫了一眼对方的手,发现没有红雾后吐出了一口气, 可是转眼又想,周洪这种身份的人, 不一定要自己动手杀人,他一个命令便可以了,所以周洪的嫌疑不能彻底清除。   “张桂兰托人给你信的时候,就没有一点异常?”   周洪摇头,“在那封信之前,我们都好好的, 游山玩水,很乐乎,我很喜欢她,当那封信送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怀疑过是不是我娘派人去找过她,所以她害怕了,才会出此下策。”   “所以我们公子派小的去问过张姑娘,可张姑娘不但不见小的,隔着门还骂了小的几句,就说不想做姨娘了,以后也别让我们公子去找她了。”   周洪的小厮上前说道。   他的脸色很干净,没有说谎,一直盯着小厮的蓝豆米眨了眨眼。   红卿瑞修长的手指在膝上点了点,最后抬眼问道,“张桂兰与你见最后一面的那天是不是在下大雨?”   “没有,我们见的那日是在游湖,天气好着呢。”   周洪很肯定的说道。   从周家出来时,已经傍晚了。   蓝豆米有些丧气,在回孙家的路上,他一路走便一路注意着行人的手,可惜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手上带着血雾的。   第二天去衙门的时候,钱和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查到那间破庙中住着的是乞丐头子和他最亲近的几个人,那乞丐头子三十来岁,叫黄三,那人有些功夫,来安和县才一年就坐上了头子的位置。”   “黄三这人好色的很,别看是一个乞丐,他很注重仪表,和一些小寡妇不清不楚,很吃香。”   孙捕头皱眉,“这黄三和张桂兰接触过?”   钱和点头。   “我打听到这两个月里,有人撞见过张桂兰被黄三拦住,然后说了一些荤话,张桂兰的面色很惨白,似乎被吓得不轻。”   既然怀疑了对方就不能放过,所以红卿瑞直接便把正和一妇人打得火热的黄三带回了衙门。   “黄三,张桂兰你认识吧?”   由于还没到开审的时候,所以将人抓过来后,由孙捕头审问。   黄三的眼睛在蓝豆米的身上打了个转,红卿瑞直接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黄三对上红卿瑞阴冷的双眼打了个哆嗦。   “问你话呢!看什么看!”   钱和呵斥道。   黄三猥琐的笑了笑,“官爷,想不到咱们衙门还有哥儿啊?”   “黄三,张桂兰你可认识?”   孙捕头敲了敲桌子,再次问道。   “见过几次,那娘们不经逗,没什么意思。”   黄三说着说着还笑了。   “而且,那娘们不老实,还没出嫁呢,就和汉子勾勾搭搭的,钻小树林。”   孙捕头眯起双眼,“和谁钻小树林?”   “哟,官爷您也喜欢打听这些啊?”   “废话少说,问你就回答!”   钱和挽起衣袖一脸不耐烦,对付这种人就得用武力镇压。   “我说我说,我记得是一个月前的夜里,我出破庙小解的时候,听见后面的树林有声音,啧,这声音啊我太熟悉了,”黄三的脸上又是一阵猥琐,直到钱和从一旁拿起烧红的铁块时,他才收住脸色继续着,“我原本以为是小的们勾搭上谁了,所以没想去看,谁知道后面听见那汉子打女人的声音。”   “一个汉子,怎么能打女人和哥儿呢,那都是用来疼的,”黄三的脸上全是心疼,“所以我二话没说,便去了小树林,正好就看见张家姑娘被一汉子压在那石板上正那什么呢,那姑娘被捂住嘴,眼泪一直往下落,看得我心疼,我本想去把那汉子打开,不想瞧见了对方的侧脸,我就不敢动手了。”   “那人是谁?”   孙捕头问道。   黄三脸上出现了几分犹豫。   “你现在都说了一半了,作为一个汉子,就应该有话直说,而不是遮遮掩掩的。”   蓝豆米故意道。   这黄三最爱的便是面子,所以一听到蓝豆米这话,直接便招了。   “那人是城南赌场的李三爷,手段狠着呢,我当时若是敢出去坏了他的好事,我的兄弟们可就没命了。”   红卿瑞看了眼黄三的腰间。   “你只看见一个侧脸,凭什么就说那人是李老三呢?”   黄三瞪大眼,“我黄三可不说谎话,虽说只是一个侧脸,可是我对那张脸太熟悉了,一眼便能认出来,再说,我还有证据呢!”   说着,黄三便将自己腰间一块黑漆漆的坠子递给了孙捕头。   孙捕头接过手一看,发现那黑色坠子上刻着李老三的名字。   “你这么大摇大摆的挂着李老三的东西,就不怕被他发现抓你回去打一顿?”蓝豆米觉得黄三这人脑子有点问题。   黄三抓了抓脑袋,嘟囔着,“我今儿才拿出来的,为的就是在那小寡妇面前显摆显摆,那小寡妇不识字,可是这坠子质感好,一看就是好东西,谁知道还没给她看呢,就被你们抓过来了,孙捕头,我这个犯了什么罪啊?”   他很疑惑啊。   孙捕头尴尬的咳了咳,“你看着张桂兰被侮辱却不现身解救她,她因此而丧命,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啊?她是因为这个才死的??”   黄三震惊了。   他生平最心疼的便是女人和哥儿,这一听一个见过几次的女人居然因为这事儿而死了,顿时心情很沉重,他甚至主动要求坐几天牢房。   最后,孙捕头让其戴罪立功,暗中观察李老三的动作。   等黄三走了后,钱和与赵方俊对孙捕头竖起了大拇指,“头儿,想不到你还有这招。”   “小意思,”孙捕头有些自得的直了直腰板。   “对了,今天是张桂兰的下葬的日子,豆米,你和卿瑞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那张家夫妇也是外来户,在安和县没什么亲人。”   “是。”   来到张桂兰家的时候,杨蕙兰和老郎中正在帮忙,见到蓝豆米二人后,老郎中和张烧饼赶紧过来了。   “我们是来帮忙的,”蓝豆米笑道。   “哎哟,官爷真是太客气了。”   “哪里。”   红卿瑞直接接过老郎中手里的活儿,看得老郎中和张烧饼目瞪口呆的。   蓝豆米去灶房帮忙,结果还没进灶房呢,就看见张大娘一脸慈爱的为杨蕙兰整理衣裙,“你啊就是这么贤惠。”   “大娘哪里话,若是桂兰在,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杨蕙兰一想起那个女子便忍不住想哭。   可张大娘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眼里甚至带着厌恶与恨意,垂着头的杨蕙兰没看见,可看着她们的蓝豆米却将张大娘的脸色与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蓝豆米咽了咽口水,他脑子里有一个设想,让他浑身发凉。   “说什么话呢,对了,这是大娘给你买的簪子,来试试。”   说着,张大娘便从怀里掏出一根翠玉簪子别在了杨蕙兰的头上。   蓝豆米看着张大娘带着血雾的手后退了两步,第一次见张大娘的时候,对方紧紧的抱着张桂兰,手被衣袖遮住了,蓝豆米没能看见,而现在.....蓝豆米宁愿自己看不见别人手上的东西!   杨蕙兰没想到张大娘会在这个时候送自己发簪,她想起躺在棺材里的张桂兰,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张大娘的碰触。   “怎么了?不喜欢啊?要是不喜欢,大娘再给你换就是了。”   张大娘的脸上全是对杨蕙兰的喜爱,一点也没有因为杨蕙兰的躲避而露出不快之色。   “大娘,”杨蕙兰看着张大娘脸上的笑容,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天是桂兰下葬的日子,您在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思给我发簪啊?”   张大娘一愣,随后抬手擦了擦眼角。   “其实这发簪是我买来想给桂兰的,可是桂兰也用不上了,我看你头上都没什么发饰,便想送给你,你啊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好打扮啊。”   杨蕙兰脸上充满了疑惑,“大娘,这是桂兰的丧事啊,我怎么会戴得花花绿绿的来呢?”   张大娘扯了扯嘴角,别开了话题将杨蕙兰带进了灶房,而看完所有过程的蓝豆米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红卿瑞刚把活儿做完,就见蓝豆米脸色很难看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红卿瑞抬手试了试蓝豆米的额头。   “官爷,咱们这里已经没什么事儿了,你们还是回去歇息吧。”   很过意不去的张烧饼上前道。   红卿瑞见蓝豆米的脸色却是不好看,正想去找老郎中看看时,却被蓝豆米抓住了手,“瑞哥,咱们回衙门。”   红卿瑞什么话也没说,牵着蓝豆米便出了张家的门。   蓝豆米紧紧的抓住红卿瑞的手,将自己所看见的都告诉了对方。   “我不敢相信,一个做娘的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可是张大娘在听到杨姑娘说起张桂兰的时候,那眼底中的憎恶是我亲眼所见的。”   红卿瑞安抚的搂了搂蓝豆米的肩膀,“我们去查查杨家与张家的关系,以及张桂兰与她娘之间的关系。” 第五十四章   “杨家和张家因为是对门, 再加上家里有个同岁的小姑娘,所以两家的关系很好。”   被打听的一个老婆婆笑眯眯的说道。   “同岁的小姑娘?”   “是啊,桂兰和蕙兰不仅是同岁, 还是同一天出生的, 所以这两个孩子好得很,看着就像同胞姐妹般。”   “奶, 您说得什么话,什么同胞姐妹, 别乱说。”   老婆婆的孙子听到这话连忙打住她。   蓝豆米笑了笑,没有再多问, 而是找到了另一家人继续。   “她们的名字是老郎中取的, 都有一个兰字。”   老郎中念过几年书,张烧饼大字不识几个, 这取名的时候请老郎中一块儿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大娘,那张家姑娘和她娘的关系怎么样?”   蓝豆米问道。   大娘的脸色有些犹豫,直到红卿瑞走过来时, 她看了眼对方俊朗的五官顿时话多了起来。   “别看张烧饼就这么一个闺女,那桂兰娘可是不稀罕桂兰的, 倒是张烧饼对桂兰好得很。”   “表现得很明显?”   “不明显,”大娘摇头,“不缺桂兰吃喝穿,可是桂兰小时候她便很少抱她,倒是对蕙兰亲热的很,总的来说是对蕙兰有几分慈母之心, 对桂兰反而像是对待一个寄养在家的客人一般。”   张大娘很不喜欢张桂兰,反而对对门的杨蕙兰喜爱极了。   两人是同一天出生,这让蓝豆米不得不多想。   红卿瑞问道,“张家是外来户,他们来安和县的前几年家里怎么样?”   “不好,我记得张家刚来的时候那桂兰正被怀着呢,张烧饼买这个铺子就花了不少银子,哪里有余钱去置办做烧饼的东西,直到桂兰出生后,他们的日子才慢慢的好起来。”   “那杨家的情况?”   “好多了,”大娘啧了一声,“杨老大夫可是好大夫,可惜杨家夫妇死得早,唉....”   红卿瑞点头。   “多谢了。”   “哪里哪里。”   大娘心里甜甜的,恨不得再和红卿瑞多说几句。   蓝豆米微微眯了眯眼,他蹭到红卿瑞的身边,一手抱住了对方的胳膊,甜丝丝的叫道,“瑞哥,咱们回家。”   大娘:....   红卿瑞低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蓝豆米的脑袋,“好。”   黄三带来了李三爷的消息。   “我昨夜跟踪他的时候,他喝醉了,在路上说酒话,然后骂着张桂兰的娘,说张桂兰的娘不把张桂兰嫁给他就算了,居然还害了两人的孩子。”   而钱和这边也有了蛇花毒的消息。   “安和县内并没有生长着蛇花毒,可是药铺里这东西却是有的,我们查了好几家药铺,发现张桂兰的娘在一个月前曾经去买过蛇花毒,说是为了防老鼠。”   蛇花毒对祛鼠确实有效果。   “而且我们还查到杨家老郎中的手里丢了两根长银针,我们看了对方剩下的银针,确实与张桂兰体内的银针一模一样。”   赵方俊说道。   孙捕头长叹一声,去向顾长文禀报去了。   顾长文直接下令逮捕张大娘。   “开堂!”   “带张文氏。”   顾长文轻拍惊堂木吩咐道。   张大娘被带上堂。   杨蕙兰与张烧饼站在外面,神情复杂的看着堂上的张大娘。   “张文氏,你可知罪?”   看着堂下毫无惊慌之色的张大娘,顾长文的眼中也闪过几分复杂之色。   虎毒不食子啊!   张大娘抬眼看着顾长文,“大人,不知民妇何罪之有?”   “张桂兰之死,你敢说自己没下手?”   张大娘哈哈大笑。   “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民妇就是不杀她,她也没脸活在这世上,就算她有脸活着,也会被浸猪笼的!”   张烧饼倒吸一口凉气,他忍不住在外面大吼,“文娘!那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啊!那是咱们的女儿啊!”   “她不是!她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这种女儿!没有!”   “抓住她!”   看着张大娘抱头尖叫的样子,顾长文赶紧吩咐道。   红卿瑞上前点住对方的穴道,让对方动弹不得,钱和将其压跪在地上,红卿瑞才解开对方的穴道。   张大娘惊惧的看了一眼红卿瑞,不再挣扎了。   “让张烧饼上堂吧。”   顾长文听着外面的声音后,说道。   张烧饼一上堂便忍不住想去抽张大娘的巴掌,被邓卿拦下了。   “放肆!这是公堂!”   张烧饼连忙跪下,垂泪道,“大人,草民这是难受啊!”   “你难受什么,那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不仅模样好,而且知书达理,贤惠的很。”   张大娘瞪大眼对着张烧饼咬牙说道。   “闭嘴!”   张烧饼怒吼着。   “我说了多少遍了!桂兰是我们的女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不是!我女儿是蕙兰!我女儿不会是一个呆头呆脑的木头!更不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张大娘的情绪很激动,尖叫的声音让顾长文等人忍不住皱起了眉。   杨蕙兰与老郎中被张大娘的话都给怔住了。   杨蕙兰想起从小到大张大娘对自己的好,不由得浑身发抖。   “爷爷,我...”   “你是我们杨家的孩子,”老郎中按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   杨蕙兰看着老郎中的眼睛,慌乱的心一下便稳住了。   “你糊涂啊!”   张烧饼长叹着。   “你才糊涂,”张大娘哈哈大笑,“我亲手换过来的孩子,我能不清楚谁是我的女儿吗?”   “你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孩子换出去?”   顾长文问道。   张大娘看了张烧饼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那时候咱们的日子苦,那铺子刚买下来的时候到处都是漏雨的情况,我怀着孩子的时候就心里烦,杨家就不一样,他们是安和县的本地人,家里又是开药铺的,加上杨大哥又是个有本事的,日子比我们好了太多太多了。”   “我们这么多年了才有这么一个孩子,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跟着我们吃苦受罪,所以我刚出月子的那天便去杨家串门,去找杨大姐说话,乘着她不备,我就把孩子换了过来。”   说着,张大娘看向张烧饼,“所以,蕙兰才是我们的孩子。”   张烧饼痛苦的闭上眼。   “大人,杨老大夫求见。”   “带上堂来。”   顾长文被张大娘吵得耳朵疼。   “草民叩见大人。”   “杨老大夫,你上堂有什么话说?”   “草民有话对桂兰娘说。”   老郎中转头看着张大娘,“蕙兰不是你的孩子,是我们杨家的孩子,桂兰才是你的女儿。”   “呵,”张大娘嗤笑,不理睬对方。   老郎中叹息一声,“当年,你换孩子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   张大娘一愣,张烧饼只觉得老脸通红。   “在你走后,我便抱着孩子去找了桂兰爹,把事情的原本告诉了对方。”   “我知道后,羞愧不已,趁你不注意,把孩子带了出去,将桂兰换了回来,”张烧饼哽咽着,“所以,桂兰确实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啊!”   “不可能!”   张大娘尖叫,“我自己的孩子我能不认识吗?!”   “你自己说说,自从你做了那件事之后,你有认认真真的去看过我们家的桂兰吗?你一心想着对面的孩子,对桂兰一直有心结!你是不敢看她的脸!你是怕自己想起做过的亏心事!”   张烧饼忍无可忍,伸出手抓住张大娘的衣领使劲儿的摇晃着。   “你胡说!桂兰不是我的女儿!桂兰不是我的女儿....”   蓝豆米看着怎么也不承认桂兰是自己孩子的张大娘,觉得心寒。   在李老三被带上堂后,张桂兰一案便结案了。   那天,张大娘让张桂兰冒雨去给一个邻居送东西,张桂兰送完后正好瞧见城隍庙,于是便想着进点香火钱,为家人祈福,为周洪祈福。   可是当她上香完,一个小孩儿跑过来告诉她,有一个汉子在后面等着她,让她过去。   张桂兰问小孩那人什么模样,小孩说不清楚,只说那是一位有钱大爷。   张桂兰顿时便想到了周洪,她没有防备的去了小孩所指的地方,结果等待她的不是周洪,而是李老三。   李老三将张桂兰迷晕后,从城隍庙的后山带到了破庙后面的小树林中将其奸/污。   张桂兰醒来后欲求死,可李老三威胁她,若是敢死,那张家都会为她陪葬,见张桂兰害怕了,李老三便要求对方随传随到,幽会的地方就在这个小树林。   张桂兰听过李老三的手段,自然不敢反抗,   她不敢从城南,所以只能原路返回,从城隍庙那边回到家里,可是当她浑浑噩噩站在家门口时,却不敢进去,她怕自己哭,怕张家人看出不对劲儿。   那时候杨蕙兰正好瞧见了,所以将其带进了后院梳洗。   而就在那天开始,张桂兰便活在李老三的折磨里,她觉得自己脏了,所以托人给周洪递了绝信。   直到一个月后,张大娘发现张桂兰没来小日子,她心性多疑,对张桂兰又有心结,所以便跟踪了张桂兰几次,果然在小树林发现了张桂兰和李老三,她看见李老三抱住张桂兰,而张桂兰没有反抗便满心怒火的离开了。   张大娘不能让一个“假”女儿坏了自家的名声,她去买了蛇花毒,又趁着老郎中不备取了对方两根银针,她一直在等待时机。   直到那天,张桂兰被李老三推在石板上欲行好事的时候,张桂兰发觉自己小腹抽痛,随即便落了红,李老三败兴的同时又觉得疑惑,他随口一句,“你是不是有了?”   让张桂兰如同被雷劈了般。   她第一次推开了李老三,忍着疼痛去找了大夫,果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跟过来的李老三一脸喜色,他对张桂兰是有几分喜欢的,家中的妻妾没有孩子,这张桂兰的肚子便成了李老三的指望,他说明日便上门求亲,并且威胁张桂兰不能打掉孩子,不然张家就完了。   张桂兰回到家中,实在是没有心情吃东西,张大娘瞥见对方裙上的暗红色后下定了决心。   她主动给张桂兰送饭菜进去。   张桂兰看见这样的张大娘觉得很感动,可是张大娘却说出了让张桂兰无地自容的话。   “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你肚子的孽种是谁的?你不是我们张家的女儿,我们张家没有你这种女儿!”   张桂兰垂下眼,一直哭。   张大娘怕张烧饼听出不对,所以一把抱住了张桂兰,在张桂兰愣住的同时,将准备好的银针扎进了张桂兰的背脊之中,张桂兰当场便昏过去了。   张大娘亲手脱掉了张桂兰的上衣,将那两根银针完完全全的埋/进了张桂兰的身体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张大娘掐住对方的人中,等张桂兰醒来后,扔给了对方一捆绳子,随后转身离开。   张桂兰看着关上的房门,再看着面前的绳子,最后选择上吊自杀,可是她刚挂好绳子,整个人便倒在了地方,守在门口的张大娘进了屋子,将死去的张桂兰挂在了绳子上,直到第二天才推开房门假装受惊的模样。   张大娘到死都不承认张桂兰是自己的女儿。   杨蕙兰没想到张桂兰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装好香烛去了张桂兰的坟地,在那里她看见了周洪。   周洪抬手摸着石碑,眼神很冷清。   张桂兰或许不漂亮,可是她心善,像一道晨光,让周洪舍不得放手。   可就是这么一道光,被人毁掉了。   一个月后,刚被李家从牢房里捞出来的李老三在家中猝死。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月前。   “你心悦我?”   对面的少女脸一红,可眼底却充满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   周洪一愣,随即放/浪一笑,“我很花心的,而且你的身份即使嫁给我,也只能做一个姨娘。”   少女羞涩一笑。   细声道,“你、你不花心的,你很好,只要能待在你身边,丫鬟都可以的。”   周洪开始认真的打量着面前并不出色的少女。   “不后悔?”   “不后悔。”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少女的手心都是汗,她紧张得双腿都在打颤。 第五十五章   “把这个给卿瑞带过去。”   出门时, 孙夫郎笑着将一个包袱递给蓝豆米。   蓝豆米摸了摸包袱,疑惑的抬起头,“这是什么?”   “衣服, 我刚做好的, 和你身上这一件是一样的布料,这天这么冷, 给卿瑞御寒。”   孙夫郎的眼底里全是慈爱,看得蓝豆米心里暖烘烘的, 幸好瑞哥还有长辈关爱,活得不是那么孤单。   “孙么的手真巧, 心也细, 孙叔真是有福气。”   蓝豆米看着孙夫郎被红雾笼罩得看不清的手笑道。   孙夫郎被蓝豆米这话逗得很开心,将蓝豆米送到院门后, 他便回屋开始忙了,昨夜又来了些“老鼠”,得清理干净才行。   蓝豆米到衙门的时候还打着哈欠, 红卿瑞昨夜在衙门守夜,见到蓝豆米这模样后奇怪道, “怎么,昨儿夜里没睡好?”   蓝豆米摇头,他一边将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递给红卿瑞,一边又是一个哈欠,“这是孙么给你做的新衣服,你快穿上。”   红卿瑞接过衣服, 却没有去换,而是抬起蓝豆米的手腕摸了摸脉象。   蓝豆米脸一红,他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收回了手。   “还没成亲呢,不会有孩子的。”   红卿瑞失笑。   “总会有的。”   蓝豆米使劲儿的点头,天鹅肉都到嘴里了,只差那几口,还怕以后没有儿子吗   等蓝豆米被柳师爷找过去后,红卿瑞才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刚刚碰了蓝豆米的手。   “发什么呆?有人报案了。”   孙捕头大步走来。   红卿瑞回过头,怀里的包袱被孙捕头看进了眼中,他轻笑:“你快试试,你孙么可是做了很久。”   红卿瑞点了点头,换上了。   “孙叔,以后不必给豆米喝汤了。”   出衙门的时候。红卿瑞轻声道。   孙捕头上马的动作一滞,他停下动作,正色的看着红卿瑞,“你告诉他了?”   红卿瑞点头。   “提过一点,但是我嘱咐过他,即使听见了什么也别出房门。”   孙捕头这才松了口气,“行吧,不过那安神汤并没有什么不好,你要不要来一点?”   红卿瑞没说话,而是直接跨上马用行动拒绝了孙捕头。   孙捕头哈哈大笑,对着其他人招了招手,“后面的,快点儿!”   安和县外最近的一个庄子黄家庄里有人失踪了。   失踪的一共有两人,都是十六岁,且都是还未出嫁的哥儿。   第一户人家是黄大富家。   黄大富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哥儿,前三个儿子都已经成了亲,只有最小的黄夕还刚订下亲事,还未出嫁。   “我们小夕听话得很,人也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昨儿下午我让他去给老爷子送点吃的,可没想这一去便没有踪影,至今都没有回家。”   黄大富急得嘴皮都生泡了,家里人也到处找过了就是没找到,且听说庄子里的另一家也丢了哥儿,两家一合计,这才报了官。   另一家叫是黄清河家。   黄清河家与黄大富家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虽然是同一个庄子,可是见面的机会也不怎么大,更提不上什么亲戚关系了。   可是黄清河家的小哥儿也失踪了。   黄清河一共就一个儿子,一个小哥儿黄尧,大儿子成了亲,孩子都有了,小哥儿年龄小,养了几年也是在今年才定下亲事,年龄和黄夕一样大。   “我们家小尧就说去村里转转,这一转便没了。”   黄清河双眼青黑,看来是一个未眠。   “你们先别激动,卿瑞,你去问问黄大富他们,这边由我来。”   孙捕头吩咐道。   “是,黄大叔,这里来。”   红卿瑞将黄大富带到一旁询问。   “黄小哥平日里爱出门吗?”   黄大富摇头,“不爱出门,就是出去走一走都是会给我们打招呼的,而且官爷啊,我们家小夕什么也没带啊,就穿着衣服,手里带着我让他送给老宅的吃食就不见了啊!这一定是被人敲了花啊!”   敲花的意思就是遇见了人贩子。   “老宅?”   红卿瑞抬眼。   “哦,我们一共是四个兄弟,大约二十年前分的家,我排行老三,如今我阿爹还在呢,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我们也不会忘记阿爹,时不时的便让家里的小辈给老人送过去,我们家都是小夕送过去的。”   “我们去老宅那边看看。”   黄大富点头,“不过官爷,我们并没有将小夕失踪的事告诉老人,希望官爷...”   “我明白的。”   庄子里一连失踪了两个小哥儿,这可不是小事,在加上两户人家已经报了官,所以更不能马虎,黄家庄的村长一边忙着接应孙捕头等人,一边安抚着村民,忙得很。   黄老爷子是跟黄老四一起住的,老爷子年龄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为了让大家好谈话,黄老四的夫郎将黄老爷子带到偏房歇息。   黄老四的脸色也很憔悴,他跟着黄大富找了一晚上的人,此刻见到红卿瑞恨不得打起吃/奶的精神。   “昨儿小夕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我就在院子里,还和他说了几句话,他看起来很平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哪里知道从这离开后就失踪了。”   说起来,黄老四也是很自责的,“要是我留点心,把小夕送回去就没事儿了。”   黄大富抹了一把脸,抬手拍了拍黄老四。   “老四,这事儿不怪你。”   黄老四的眼眶更红了。   红卿瑞问了许久也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等他和黄大富从黄家老宅出来的时候,一个妇人突然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跑到了两人的面前,妇人拉着孩子跪在红卿瑞身前,红卿瑞赶紧闪身躲开了两人的跪拜。   “你们有话要说?”   红卿瑞将孩子扶起,看着妇人道。   “大牛家的,怎么了这是?”   黄大富奇怪道,难不成又有人不见了?   那妇人有些害怕的看了眼红卿瑞身上的官服,最后还是咬住牙将自己面前的孩子往两人身前推了推,“官爷,大富哥,这孩子昨天好像看见了什么。”   黄大富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他蹲下身双眼期待的看着孩子,“狗蛋,你告诉黄三伯,你都看见什么了?”   孩子害怕的看着激动的黄大富,想要往妇人那边躲,这妇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躲什么躲你快说啊!”   孩子被打疼了,扯着嗓子便大哭起来,妇人急得不行,又抬起了手。   “别打。”   红卿瑞拦住妇人,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这是蓝豆米给红卿瑞准备的。   “你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好了,我这包点心就归你。”   农家孩子平日里的零嘴少,闻着点心的香甜味,孩子擦了擦眼泪,怯怯的看着红卿瑞,准确的说是看着红卿瑞手里的点心。   “你昨天是不是见过黄家小哥?”   黄大富赶忙在旁补充,“就是小夕哥儿,你见过吗?”   孩子点了点头,小手指了指老宅门,充满奶气的声音慢慢响起,“我、我看见他从里面出来,然后走到这里,突然听见有人叫他,所以他便从这边过去了。”   黄老四看向孩子所指的那条路瞪大眼,“小夕不会是去找黄槐了吧?”   黄槐是黄夕的未婚夫,两人今年刚订下亲事。   见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手里的点心,红卿瑞拉过他的手,将点心放在孩子的手心,“乖。”   他干巴巴的说道。   豆米说过,孩子都是要哄的。   黄大富兄弟带着红卿瑞从小路来到了黄槐的家里。   黄槐的爷爷在家中,一见红卿瑞差点儿没跪下,“官爷,我们家了没犯事儿啊。”   “老人家别怕,黄槐在吗?”   黄槐的爷爷更害怕了。   “黄槐怎么了?黄槐犯事儿了?不会的官爷,我们家这孩子老实着呢,不会犯事儿的。”   “爷爷?”   红卿瑞转过身,只见一长相憨厚的汉子正满头大汗的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们。   “黄槐,你把我们家小夕怎么了?”   黄大富一见到黄槐便冲上前将人给扣住了。   黄槐气还没喘好呢,被这么一扣险些没回过气来,红卿瑞上前稳住激动的黄大富,他看着一脸疑惑的黄槐,“你去哪儿了?”   黄槐看了眼黄大富,“我去找小夕了啊。”   “昨天他来见过你吗?”   黄槐摇头。   “我昨儿去县里做小活儿去了,今天早上我才知道小夕不见的事儿,所以赶紧去找了,可惜没找到人。”   红卿瑞看了眼黄槐身上未换的衣服,再看了眼对方脏兮兮的鞋。   “就是说你昨天并不在家?”   “是。”   黄槐点了点头。   他的爷爷赶紧过来,“他确实不在家,昨儿一大早便去了县里,直到今天清晨才回来,官爷,您可以去查查,我们家孩子不会说谎的。”   “我会查的。”   红卿瑞点头。   孙捕头这边同样没有收获。   将村子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的钱和跑了回来。   “头儿,红哥!有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我会休息两天,更新五天,就是这样的节奏,笔芯 第五十六章   红卿瑞与孙捕头跟着钱和来到村子的后山处, 钱和指着一条小路上的脚印说道,“头儿,你看这里。”   孙捕头遵下身, 仔细看着钱和所指的脚印。   村民上山时通常走的是正山间的那条路, 这条小道虽然也有人走,可大多是孩子上山抓小鸟, 掏鸟蛋,如今这条路上多了几个很深的脚印。   “这脚印很深, 说明他背着重物。”   孙捕头起身道。   黄大富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会、会不会是扛着我们家孩子?”   孙捕头皱眉, “看脚印这是一个人的, 一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想要抗走两个小哥,这恐怕有些难, 除非...”   “除非这人会些武功,是个练武之人。”   红卿瑞接过话。   黄大富啪嗒一下坐在地上。   “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不认识什么武人啊, 更别说与他们结仇结怨了!”   黄清河也十分不解,和黄大富一样面无血色, 担心着孩子。   红卿瑞跟着那条小路往山上走,发现在刚进林子不远的地方,脚印消失了。   “这是用来迷惑我们的脚印,真正的逃路不是这条。”   钱和叹了口气,他带着人将山林的外围搜索了一遍,并没什么发现, 那脚印仿佛消失了一般。   “官爷!官爷!我想到了一件事儿!”   黄大富的婆娘突然瞪大眼跪在孙捕头的面前。   “你起来,慢慢说。”   孙捕头将人拉起来。   “我记得前几天,我和我们家小夕进县里买东西,在布庄的时候我们小夕与一位穿着富贵的哥儿看上了同一款料子,那哥儿长得俊秀极了,当时并没有与我们小夕争执,可脸色却不好看,会不会那哥儿对我们小夕动了手?”   听了黄大富家的话,孙捕头有些头疼。   “你冷静点,那富贵哥儿当场没说什么便不会暗地里下手。”   娇气人家的哥儿和姑娘,若是动手也是当着面来。   黄清河看着黄大富的婆娘,突然问:“那哥儿是不是腰间挂着一块色泽很漂亮的玉佩?身边还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护卫?”   “是是是,就是他!”   黄清河激动了,他看着孙捕头:“我们也是在几日前进了县里给我姐夫送东西过去,在出城的时候,小尧不小心碰到了那位哥儿,当时他身后的护卫都冲着我们拔刀了,很凶恶!”   两个失踪的哥儿都遇见了同一个人,这不得不查。   结果一查,查到了刚想回城的上官临风身上。   “所以孙捕头的意思是我绑了那两个小哥儿?”   上官临风一脸不可置信,他有这么坏?就因为一人看中了他喜欢的料子以及一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就把人给绑了?   孙捕头虽然不知道上官临风的真实身份,可也知道顾长文对其的尊敬与敬畏,所以不敢太过冒犯上官临风。   “上官公子,实在是那两户人家都咬定事与你有些关系,所以孙某不得不来打扰上官公子。”   上官临风看了眼身后面无表情的护卫,半晌后才对其吩咐着:“传信给你家主子,就说我现在有事缠身,要拖延一些时日再回去。”   护卫看着孙捕头等人,眉头狠狠的皱了皱,最后还是领命下去了。   “说吧,孙捕头,我怎么配合?”   “上官公子昨日身处何处?”   “哪也没去,就在这呆着。”   孙捕头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都被上官临风一一化解,孙捕头无奈,只得带着人离开。   上官临风垂眸摸了摸手上的扳指。   还没等孙捕头等人回衙门呢,安和县中又失踪了两个姑娘。   同样是十几岁,同样是刚刚定下亲事。   也同样在出事的前两日与上官临风有一定的接触。   看着再次来找自己的孙捕头等人,上官临风觉得自己的牙有些疼。   “这两名女子都是和上官公子有过接触的,上官公子,你在安和县可有仇家?”   孙捕头来之前被柳师爷拉到一旁再三叮嘱,不可以怀疑上官临风,因为顾长文可以拿命保证,上官临风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儿。   所以孙捕头只好往上官临风是否有仇家这一块查了。   “仇家?本小哥的仇家可不少。”   上官临风冷笑。   孙捕头摸了摸鼻子,跟着红卿瑞过来的蓝豆米看着上官临风干净的手和脸,突然觉得这人真干净,或者说这人被别人保护得很干净。   “那不知,上官公子的护卫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在钱和上前给孙捕头低语几声后,孙捕头直视着站在上官临风身后的护卫问道。   “问你话呢。”   上官临风瞟了身后的护卫一眼。   护卫毫无所惧,他面色无常的上前两步,“本...我一直跟在小主哥的身边,不曾离开过。”   “那你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在杨姑娘的闺房处怎么会有你的腰牌呢?”   孙捕头说着,就把钱和递过来的腰牌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上官临风满是好奇的看了一眼腰牌上的字,随后双眼含笑,调侃道,“对啊,你解释解释。”   护卫的脸色有些发青,他直接扯下自己身上的腰牌,放在那块腰牌的旁边,“孙捕头,我的腰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拿走的,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   只见护卫拿出来的腰牌远看平淡无常,和孙捕头拿出的那张腰牌没什么差别,可一细看,便能发现护卫的腰牌居然是黑石雕刻而成的。   黑石,有价无货,乃珍品。   孙捕头抽了抽嘴角,快速的拿回自己拿出的腰牌,“打扰了。”   护卫点头,又退回原来的位置。   可即使这样,在场的人也不敢小看对方的身份了。   蓝豆米看着仿佛身处血雾中的护卫,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人,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察觉到蓝豆米气息的红卿瑞默默地靠近了一些。   蓝豆米眨了眨眼,垂头笑了。   回到衙门孙捕头便被顾长文叫过去了。   “你怎么又查到上官小哥那里去了?”   顾长文的头很疼。   孙捕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叹息回道,“大人啊,现在的证据全都指向了上官他们,要想证明他们的清白,也得让他们提供些线索啊!”   “我们官府是干什么吃的?我们是查案的!我们才是找线索的,自己能做的事儿,就别麻烦别人!特别是这位,孙头儿啊,别再去找他了,即使有问题,也私底下查!”   顾长文一想起上官临风背后的煞星就觉得全身发软。   孙捕头苦着脸点头。   等他出来时,钱和又垂头丧气的出现在他的面前道,“头儿,又失踪了一位。”   孙捕头面无表情,“和前几位一样?”   “一样的,也是上官小哥接触过。”   孙捕头长叹,这都什么事儿啊!   “我出去帮老张抬柜子,这一回来就见屋子里乱糟糟的,我女儿就不见了,想起这阵子发生的事儿,我赶紧来找你们。”   汉子双眼赤红,眼带期盼的看着红卿瑞等人。   孙捕头让钱和安抚这家人,然后与红卿瑞将屋子查看了几遍,最后,红卿瑞在那姑娘的床脚处发现了一点泥土。   红卿瑞将泥土捏在鼻间闻了闻,孙捕头看过来,“怎么?”   “这泥土带着腐味,还有淡淡的草木香,应该是花土。”   “花土?”   孙捕头看向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年轻汉子,这是那姑娘的大哥,他连忙道,“我们没种花。”   根据泥土的色泽,红卿瑞发现了来人的逃跑之路,正是后院里被遮住的狗洞。   “我们家的狗去年死了,这狗洞时日长了便没去理会。”   汉子一脸后悔。   狗洞有些大,钻进一个成年汉子是完全可以的。   而从狗洞钻过去便是一小竹林,竹林过去便是小路,到了小路上,那泥点便没有了。   线索断了。   孙捕头使劲儿的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头,一边疼一边吼:“还不快回去!”   “又有人失踪了?”   上官临风惊讶的抬头。   护卫垂眸,“正是昨日与小主说话的那位姑娘。”   昨日上官临风听见院子外有人叫卖糖葫芦,于是他便心血来潮自己出去买,恰好碰见一个姑娘也在,姑娘见上官临风要了五串,便笑问他是不是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买的。   就这么一句话,今儿人就不见了。   上官临风冷下脸。   “还真是冲着我来的,查,给我查下去!”   “是!”   护卫有些激动,当久了护卫,今儿总算能松松骨头了。   红卿瑞想了想,还是暗中调查了一番安和县的花农,结果没有什么线索。   蓝豆米猜测着,“这些失踪的人都是订了亲的,且都还未嫁出去,贼人抓了他们,是不是想泄愤?”   “何解?”   “也就是说,贼人可能也有订了亲的未婚夫或者未婚妻,结果还没进门的时候,便死了,或者是背叛了他?”   红卿瑞揉了揉蓝豆米的脑袋,“这也是种可能。”   蓝豆米享受似的用脑袋蹭了蹭红卿瑞的手心,“你呢,怎么想的?”   红卿瑞看着他,“熟人作案。”   蓝豆米一愣。   红卿瑞解释道,“你发现没有,失踪的人除了今天这位姑娘的挣扎略大外,其他人都好像是被人叫走的。”   “你的意思是,那贼人认识这几家失踪的哥儿和姑娘?” 第五十七章   熟人作案。   有这个想法的还有柳师爷。   他将孙捕头等人召在一起, 将几件案子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   “孙捕头,你们发现没有,这失踪的几户人家中, 受害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柳师爷打开手里的纸扇, 颇为文雅的扇动着,看得孙捕头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柳师爷, 你有话说话,大冷天的你扇什么扇子啊?”   孙捕头的话让柳师爷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甩上扇子,提高声音道, “他们上面有哥哥, 而且这些哥哥们都是成了亲的,作为弟哥儿和妹妹的他们却是刚刚定下亲事, 还未嫁过去。”   “这说明,作案的人是认识这几家人的,而且还与失踪的这几位一定也认识, 更重要的是,”柳师爷看着面上带着急躁的孙捕头一字一句接着说着, “这人还与他们的哥哥有什么关系,若是与汉子们有关系,那作案人不是哥儿就是姑娘。”   孙捕头前面听得晕乎乎的,直到柳师爷最后几句话,他才恍然大悟。   “可是,”钱和小心翼翼的插了句嘴, “那天在黄家庄的后山时,我们看见的脚印应该是一个有些武功的汉子才对。”   邓卿也点了点头,“而且一个哥儿或者是姑娘家也没办法从黄家庄一下子带走两个人啊。”   “就是,柳师爷,你没去现场,可能不了解情况。”   赵方俊嘿嘿的笑着。   柳师爷咬了咬牙,“别小看我的能力,谁说那两位哥儿一定是被人掳走的,说不定是跟着作案人一起走的。”   “我觉得...”   “等等!”   孙捕头打断赵方俊的话,他眯起眼吩咐着,“查,去查查这几家人中的年轻汉子都与哪一个人同时相识。”   兵分三路。   赵方俊和钱和去黄家庄,邓卿和孙几人去城南,而红卿瑞和蓝豆米则去刚刚失踪的人家。   就在红卿瑞他们快进院子的时候,蓝豆米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他一把拉住红卿瑞,耳根红红的说道,“瑞哥,我肚子不舒服,我去街头那个茅厕方便方便。”   不能到人家家里去茅厕吧,他们是查案的,不是去那啥的。   红卿瑞连忙停下脚,“我陪你去。”   “不了不了,我自己去,你快进去吧,我待会儿就来!”   让人等自己上茅厕,蓝豆米是一定不会愿意的,所以赶紧告别红卿瑞,自己跑向街头的茅厕。   红卿瑞站在原地,看着蓝豆米的身影跑远后,才进了院子。   院子里没有人,红卿瑞唤了一声后,才有人从后院回应。   不多时,一年轻汉子便从后院跑过来了。   “官爷,是不是查到了?”   年轻汉子激动地问道。   “我有些事问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您说您说。”   “你在成亲前可有什么相熟的哥儿或者是姑娘?”   红卿瑞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他直接便问出来了。   年轻汉子的脸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红卿瑞将其说的每一个人都记了下来,等回去后好与其他人查出来的对比一下,找出同一个人。   等红卿瑞问完话后,已经过了一刻钟多了,可是此时的蓝豆米还是没有过来找他。   红卿瑞的心里涌起了一阵不祥之感。   他顾不得和那年轻汉子说了,直接运上内力飞檐走壁来到街头的茅厕处才停下,他一把拉住刚从里面出来的一个阿么,“请问您看见里面有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哥儿了吗?”   “哥儿?没有啊,里面没有人。”   阿么吓一跳,看了眼红卿瑞身上的官服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不过我在地上捡到了一块玉佩,也不知道是不是官爷您要找的人身上的。”   红卿瑞看着阿么手上的玉佩,顿时红了眼睛。   这是蓝豆米的,与他身上的玉佩是一对。   蓝豆米出事了。 第五十八章   蓝豆米睁开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他微微眯了眯眼,警惕的环视着四周。   这是一间很简要的屋子,也打扫得很干净。   蓝豆米起身就感觉脑袋有些眩晕, 是了, 他刚进茅厕没多久便被人掩住了口鼻,随即便视线模糊晕了过去, 是有人故意将他掠过来的。   嘎吱。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二十几岁的哥儿出现在蓝豆米的面前。   “你醒了。”   哥儿很淡然的看着蓝豆米笑着, 仿佛将人迷晕的不是自己似的。   蓝豆米瞅了一眼对方发红的手,“你是?”   哥儿手里端着一碗药, 闻着便是一股刺鼻味儿, 更别提喝了。   “我是你们找的人,”哥儿将药碗放在蓝豆米面前的桌子上, 然后在蓝豆米的注视下将药碗往蓝豆米身前推了推,“喝吧,这是我特意为你熬制的。”   蓝豆米顺从的坐了下来。   哥儿眉眼微扬, “你倒是听话,不像他们。”   自然得听话。   蓝豆米看着面前的药碗发呆。   哥儿的手腕处以及脖子处都是人的抓痕, 想必是被他“带”过来的人在剧烈的挣扎之下造成的,可即便如此,那些人也没能逃过哥儿的手心,只能说明...逃不掉。   “怎么不喝?要我喂你吗?”   面容普通的哥儿声音很亲切,脸上的表情也带着担忧,像是关心一个好友似的。   蓝豆米不动声色, 有些娇气的回着,“太烫了,我不喜欢。”   “那就晾一晾,我这地方一时半儿他们也找不过来,你就放心吧。”   哥儿看着蓝豆米,突然低笑。   蓝豆米盯着对方,“就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你想问什么?”   哥儿倒是挺自在。   “说说你为什么杀他们,又是怎么把他们一个个骗出来的。”   哥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看着蓝豆米,问道,“我丑吗?”   蓝豆米一噎。   丑是不丑,可也不好看。   “是不是很丑?”   哥儿见蓝豆米的表情便很激动的站了起来,随后用手指着院子出,面容狰狞,嘶声道:“他们一个个都是因为我丑才不要我的!就是因为他们我阿爹才会死的!”   从哥儿激动的话语中,蓝豆米将事情的经过理得七/七/八/八了。   这哥儿名叫谢云。   他与之前被掠的几家人都有渊源,那就是那些哥儿和姑娘的哥哥,都曾与谢云定过亲事。   可是每一桩亲事都抵不过两个月,便会被汉子那边强行取消亲事。   随后,不到几天,便迎娶另一个哥儿或者汉子。   谢云偷偷的去看过那些人,每一个都比他好看,所以谢云打心底觉得是自己的容貌让汉子嫌弃了,当他们遇见更好看的哥儿和姑娘时,便会把自己抛下,不顾他的死活。   一个哥儿,接连被退了好几次的婚事,每一次都超不过两个月,亲人们看谢云的眼神不对了,邻里间一见到谢云出门便凑在一块儿嘀咕,谢云越来越不喜欢出门。   直到那一天,谢云再次被退亲,本就身体不好的谢父直接晕厥过去,没多久便去了。   谢云的眼睛很快便被仇恨所蒙蔽,他认为害死谢父的便是那些退了他亲事的汉子们,他得报仇。   谢云与前几位定过亲事的人家很熟悉,所以他一到黄家庄,便利用有事求那两个哥儿一前一后的哄骗走了,为了引开官府的视线,谢云故意找了外村一汉子在后山留下脚印,等走到一半的时候便脱下鞋子,从充满水坑的地方再回来,一个晚上后,留在水坑处的足迹便都消失了。   果然官府并没查到他,所以谢云的胆子更大了,他接二连三用不同的手段“带”回了其他人。   可就在最后一个姑娘的时候,他没忍住,手段粗鲁些,留下了破绽。   “你为什么不抓他们的哥哥,反而抓他们?”   “因为他们定亲了,我当初被他们的哥哥退亲时,他们满不在乎,甚至还嘀咕我,我想让他们尝尝,我这种滋味好不好受!”   “你就不怕被抓住吗?”   “有什么关系呢?我死都不怕,还怕被抓吗?”   谢云直视着蓝豆米俊秀的脸庞,眼底闪过几丝嫉恨,“你说你是不是也是因为有一张不错的脸,那人才喜欢你的?”   红卿瑞与蓝豆米的关系,他一眼便看穿了。   抓过蓝豆米也是因为一时好奇。   “你说我若是把你的脸毁掉了,那捕快是不是就把你丢了?”说着,谢云指了指自己,“就好像我一样。”   蓝豆米一脸沉思状,“啧,你别说,我还正想知道。”   谢云:......   “来,咱们试试,”蓝豆米兴致勃勃的提着意见,“用朱砂涂抹在我的脸上试试看。”   “为什么要用朱砂?”谢云走向一旁,打开一个盒子,拿出了一把匕首,伸出舌/尖舔/了/舔刀/刃笑道,“用刀才对。”   “不行,要是我被他嫌弃了,我又毁了容,那多不划算!”   蓝豆米一脸肉疼。   谢云面色怪异的看着他。   蓝豆米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利用桌子的抖动将药碗远离自己。   “你是不是没有朱砂?没事儿,现在去买也来得及。”   “闭嘴!把它喝了。”   突然,谢云的面色带着些慌张,语气里也充满了焦急。   蓝豆米乖乖的端起碗,趁着谢云一个不注意将碗里的药水泼在了对方的脸上,随后快步的跑出了房门,几乎在红卿瑞踢开院门的那一瞬间,蓝豆米便扑上去挂在了对方身上。   “没事儿吧?”   红卿瑞紧紧的抱了一下蓝豆米,紧张道。   “没事儿,”蓝豆米笑得甜丝丝的。   孙捕头等人直接冲进去便把谢云给抓住了。   “红哥,没找到尸体。”   钱和与邓卿将小院子前前后后都查看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   红卿瑞看了眼屋檐下的锄头,“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花田。”   如红卿瑞所料,有两具尸体都藏在花田底下。   “红哥,数目不对啊。”   蓝豆米想起谢云进门时端着的药碗,“看看周围有没有灶房,散着药味的!”   “这有!”   赵方俊大喊着。   众人穿过一小竹林,便闻见一个柴房正散出阵阵药味,转过去只见那柴房前面有一个刚打好没多久的小灶台,而柴房的最里面捆绑着几个人,正是其他失踪的几位。   谢云只杀了黄家庄的那两个哥儿。   原因是前两个退亲的便是他们家,有一就有二,有而就有三,前两家退亲的人是谢云最痛恨的。   当蓝豆米问黄清河两家为何退亲时,得到的答案却让蓝豆米不知是哭是笑。   原来,刚定亲时,谢父要的聘礼是五两银子,可没多久又改为十两,最后又改为十五两。   庄户人家哪里有这么多的银子,所以便只能退亲了。   而谢父之所以不断的改聘金也是想试试对方的态度,若真是想娶谢云,哪里会凑不到银子。   可以说,谢云其实就是一场悲剧。   而他也造成了两场悲剧。   上官临风在偏衙听得一脸莫名其妙,“那我是巧合?”   还真是巧合。   谢云压根不认识上官临风。   “咳咳,小主子,您....”   “别说了,我明天便启程。”   上官临风打断顾长文的话,在临走前说了句。   “你当初既然承了八爷的情,那和三爷的关系是不是该断了?”   柳师爷听见这话吓得双腿发软,倒是顾长文恭恭敬敬的回着上官临风,“小人也是这么想的,请小主转告八爷,顾某的事一解决便回京都恭候八爷左右!”   上官临风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柳师爷瑟瑟发抖的样子让顾长文翻了个白眼。   “我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柳师爷苦着一张脸,“大人,那可是八爷的人。”   八爷的人。   顾长文想起八爷,咽了咽口水,佯装淡定,“有空怕这些,还不如继续追查当年的事儿!”   “是!”   蓝豆米出事的事儿让孙家与红卿瑞吓得够呛,于是红卿瑞与孙捕头双双向顾长文告假,要回去成亲。   顾长文被红卿瑞这一手逗乐了,不过还是大手一挥。   “若是衙门出了什么案子,你们可得快去快回。”   “大人,赵方俊与钱和也能拉出来溜溜了。”   孙捕头笑眯眯的说道。   被点名的两人听了前半句还挺高兴,后半句一听完整张脸都耷拉下来了。   “我赌一两银子,头儿是故意的。”   “我也赌一两,就是故意的!”   “你赌一样的咱们还能叫赌吗?!”   “嘀咕什么呢?”   顾长文走后,孙捕头凑到两人的身边问道。   “没有!”   赵方俊与钱和立马散开了。   确定好计划后,蓝豆米成了最清闲的人,红卿瑞与孙家夫妇成了最忙碌的人。   红卿瑞将孙家旁边的院子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直到没有大碍后,才给几位工头结了银子。   而孙夫郎则忙着准备聘礼等等,孙捕头是为孙夫郎跑腿的。   由于路程有些远,所以几人商量后,决定在村里成亲,成亲后将蓝家人接上县里住上几日。   已经被分出家的蓝二嫂过得很不很好,蓝二哥对其很冷淡,甚至不怎么碰她,这让蓝二嫂有苦难开口。   见到蓝豆米他们回来后,蓝二嫂便一个劲儿的往蓝豆米身边凑,把蓝豆米都凑烦了。   回村子的第二天,红卿瑞便与蓝豆米成了亲。   孙家夫妇作为红卿瑞的长辈受了夫夫两人的跪拜,孙夫郎眼眶当时就红了,孙捕头也满是欣慰的看着这对新人。   红大哥,你们该瞑目了。   新婚之夜,两人在镇上的客栈举行的,红卿瑞包下了整个客栈,到处都布置的很喜庆,宾客也都是在客栈里吃喝的。   夜深了。   蓝豆米与红卿瑞面对面的坐着喝完交杯酒。   看着红卿瑞带着醉意的面容,蓝豆米突然发出一阵轻笑,他在红卿瑞疑惑的眼神的环住了对方的脖子,使劲儿的亲了亲对方的嘴角。   “我今晚上,要吃天鹅肉。”   红卿瑞好笑的戳了戳蓝豆米的额角。   蓝豆米故意发出一阵口申口今声,让红卿瑞的眼眸当场便成了暗色,直接将人放在了床上,拉下了床帘。   红被扭动,喜床微颤,一夜好风光。   ...............   成亲后,孙家夫妇先行回了县城,红卿瑞与蓝豆米则在蓝家待了几天,然后将蓝家夫妇接到了县城住了几日。   蓝大娘看着修缮好的院子很是满意。   “你啊,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的,能嫁个这么好的汉子。”   “阿娘,您这话可像是我亲阿娘说的。”   蓝豆米酸唧唧的说道。   蓝大娘瞪了他一眼。   “都成亲了,怎么说话还是孩子模样。”   “我也是孩子,只不过大了点。”   蓝豆米双手叉腰傲娇着。   “你就贫吧,”蓝大娘捏了扭蓝豆米的耳朵,“临走的时候,你二嫂拉着你说了什么?”   蓝豆米想了想。   “她说让我问问二哥,她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二哥生气了。”   “糊涂!”   蓝大娘瞪眼,“哥嫂之间的事儿,怎么能让你插手,你别管这事儿,她有嘴,不会自己问啊!”   蓝豆米噗嗤一笑,赶紧说起其它事儿逗蓝大娘开心。   没多久,蓝家夫妇便回村去了。   这天夜里。   蓝豆米被一阵打斗声惊醒,他一扭头便见身侧空荡荡的,红卿瑞不在身边。   正当他下床从桌上拿起配刀时,外面的打斗声消失了,接着便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来到门前,红卿瑞推门而入。   “吵着你了?”   红卿瑞扣上房门,将蓝豆米牵手床上。   蓝豆米看了眼房门,“又有人来了?”   “嗯。”   成亲后,蓝豆米总会半夜被打斗声惊醒,不是孙家那边传来的,便是自家院子里传来的。   好在这里只有他们两家人,不然这么大的动静早就被传开了。   “不彻底解决吗?”   蓝豆米忍不住问道。   红卿瑞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快了。”   蓝豆米将脑袋埋进红卿瑞的胸前,想起了那夜红卿瑞告诉他的往事。   红老爷与孙捕头是同门师兄弟。   而整个师门却只有他们师兄弟两人。   这师门虽然只有两人,可是它却是整个江湖都在寻找的门派-御兽门。   顾名思义,能御兽,也能召兽。   不管是小蚂蚁还是豺狼虎豹,只要御兽门的镇门之宝-御兽笛一出,便能召唤二百里内所有的兽物。   这让御兽门成了江湖门派眼里最香的香饽饽。   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的红老爷与孙捕头在成亲后选择了隐退江湖,他们四处躲藏,可每一次都会被人打破安稳的生活。   孙捕头年轻的时候曾经救过一贵人,那贵人保下了孙捕头,将他放在了安和县当差,明示江湖,孙捕头已经是朝廷的人了,为了更加保住孙捕头的安危,那位贵人还暗自告知江湖中人,御兽笛并不在孙捕头的身上。   孙捕头得知此事后大惊,因为从孙捕头身上扯开目光的人都去找红家夫妇了。   好在红夫人会易容之术,夫妇二人改头换面,带着红卿瑞也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   而江湖上关于御兽笛的传说越来越玄乎,红老爷深觉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散播谣言,目的就是致他们师兄弟一死!   为了揪出罪魁祸首,孙家夫妇与红家夫妇蛰伏多年,终于查到了流言之后的人,可还未等他们找上门,那人便派来杀手将红家夫妇抹杀并且抢走了御兽笛。   孙捕头大怒,他原本想去找那人同归于尽,可被还有几分理智的孙夫郎给拦住了,他们能死,可是红卿瑞不能。   他们得活着,至少红卿瑞还未成人之前,他们都不能死。   也许是红家夫妇的死与御兽笛的得手让幕后之人安分了些,他没再散播御兽笛的消息,可这么多年来,找上孙家夫妇以及红卿瑞的江湖中人并不少。   孙夫郎手上的血雾都是杀这些人而染上的。   孙捕头因为是捕头,所以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少,再者孙夫郎的武功比孙捕头更胜一筹,所以一旦有什么动静,孙夫郎都会自己出马,让孙捕头伺机而动。   这些日子找上门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孙捕头与红卿瑞推测,那人应该是稳不住了。   得到手的御兽笛没有门派的御兽曲根本没有办法召兽。   这么多年来,那人一直在找御兽师,可惜没有一个是有真本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了一本福/利/文,小故事合集,戳开作者专栏就可以看见啦,不v的,第一个故事:小鬼夫。 第五十九章   自从蓝豆米与红卿瑞成亲以来衙门就没发成过命案, 这让孙捕头常常调侃两人。   “今年说不定能过一个安安稳稳的年。”   孙捕头面前放着一壶烧酒,一手往嘴里塞花生一边说道。   红卿瑞将孙捕头面前的烧酒移开,在孙捕头瞪大的双眼下回着, “您今日已经喝了半壶了。”   “对, 每日不得超过半壶。”   孙夫郎从将热菜端上桌,瞪着孙捕头道。   坐下红卿瑞身边的蓝豆米裹得和鹌鹑似的, 没法,这天儿太冷了, 昨儿夜里下了大雪,现在只要不去衙门, 蓝豆米就不会出门。   咚咚咚。   就在四人吃饭的时候, 院门处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红卿瑞直接起身,“我去看看。”   “带上剑!”   蓝豆米连忙道。   隔几天就会出现的“夜间活动”已经让蓝豆米养成剑不离身的习惯了, 更何况还是红卿瑞。   “在用饭?”   令人意外的是,敲门的居然是柳师爷以及他身旁的顾长文。   “大人?”   红卿瑞有些惊讶。   一刻钟后,孙捕头和红卿瑞将顾长文请进了书房。   顾长文饶有兴趣的看了看书架上摆放着的书籍, 他抽出一本翻了翻,最后轻笑道。   “这可不像是孙捕头看得书。”   孙捕头摸不清顾长文的来意, 笑了笑,“属下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哪有大人这等才学。”   “孙捕头严重了,今日我是客,你是主,不必对我这么客气。”   顾长文将书籍塞了回去, 随后转身看着孙捕头。   孙捕头被顾长文看得很不自在,红卿瑞上前,“大人,您坐下说话。”   顾长文没坐,而是推开了书房的木窗,窗户刚推开,一阵雪花伴着寒冷的风吹了进来,孙捕头与红卿瑞对视一眼,眼底皆浮起了戒备。   顾长文像是不知道冷似的,在窗户处站了半晌,才开口。   “我不喜欢说话藏着掖着,我只问你们一句话。”   顾长文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陆清垣你们可认识?”   陆清垣?!   孙捕头心头大震,察觉到他情绪的红卿瑞不动声色的往他这边挡了挡。   “大人,可是找这人有何要事?”   红卿瑞问道。   顾长文直直的看着孙捕头,并不理会红卿瑞的话,朝着孙捕头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看样子,孙捕头是知道点什么了?”   孙捕头突然一笑。   “大人,若是属下没猜错,这陆清垣应该是前朝逆臣,这逆臣早在多年前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处死了?”   顾长文停下脚,“押送他进京的狱车上可没有这人。”   “大人说笑了,”孙捕头面色淡然的与顾长文对视着,“若不是那人,当年当着京城百姓被处死的人又会是谁呢?”   “是谁,我想孙捕头比我更清楚。”   顾长文的双眼带着厉色,看着他道。   就在孙捕头准备抵死不认的时候,顾长文突然转而看向红卿瑞,“若是我没猜错,那位江湖上人成千脸的便是红捕快的娘吧?”   红卿瑞抿了抿唇,孙捕头更是直接挡在了红卿瑞的面前,“大人,您说笑了,咱们可都是小老百姓,哪里认识什么千脸千面的。”   “孙捕头,我今日过来找你就是希望你实话实说,看来孙捕头好像不懂这四个字的意思啊?”   顾长文的脸色看起来阴沉极了,红卿瑞的右手微微一弯,袖口便露出一把匕首,可孙捕头好似知道他的动作一般用脚碰了他一下,红卿瑞垂下眼收回了匕首。   “大人,属下只是一个小县衙里面的小捕头,哪里知道这么多。”   顾长文定定的看了两人半晌,最后从怀里掏出了几封已经泛黄的书信,“这几封书信,我想孙捕头不陌生吧?”   孙捕头一瞥见那书信上的字迹脸色便一变。   顾长文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的表情,“信上他似乎是你的外门师兄呢,上面还有你们换人的约定地点,以及后面的路线,孙捕头,需要我一一念出来吗?”   孙捕头脸色极为难看,可就是咬牙不说。   顾长文垂下眼眸,情绪突然间变得极其稳定,“我只是找他有私事儿,我想问问他一些事情罢了。”   红卿瑞闻言觉得顾长文的态度有些奇怪。   “这块玉佩,可以证明我对他真的没有恶意。”   说着,顾长文便拿出一块碎得只有一半的血玉出来,孙捕头瞪大眼接过手,这是....   “现在可以告知我他现在在何处吗?”   孙捕头抬头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眼顾长文,最后叹息道,“他死了,确实死了。”   顾长文将书信放在书桌上,喉间微动,“怎么死的,葬在哪里?”   “他身上的旧疾太多,安置下来还没一年便去了,就埋在城郊东边的三巍林中,有墓碑的。”   “多谢,”顾长文沉默半晌后,才说道,“之前只是试探的意思,孙捕头不必介怀。”   说完,他便带着柳师爷离开了孙家。   蓝豆米与孙夫郎赶紧围了上来。   “怎么了?”   孙夫郎看着两人问道。   孙捕头将桌上的信推给他,最后坐下叹息道,“他是来找陆师兄的。”   陆清垣其实是他们的师傅找到第一个徒弟,可惜陆清垣出生与官家,注定不能进江湖,只能进朝廷,新帝即位时,恰好是朝廷需要换血的时候,陆家便是其中一个家族。   那时候陆清垣刚成年两年,孩子还不到一岁,他很会做人,所以在祸事降临之前便有人透露了些消息给他,陆清垣狠心之下以妻子犯了七出之条将其休弃,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也被他送给了自己最相信的人带走了。   收到陆清垣的书信后,孙捕头与红老爷便定了一个计划,在对方出事前将信送了过去,在陆清垣被押回京城的路上,他们换了人,将一身形与陆清垣相似,一作恶多端的山匪易容成了陆清垣的模样,喂了对方哑药,伪装后被送去了刑场。   陆清垣被折磨得伤势很重,即使救回来也没活多久。   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孩子与妻子。   “这信上什么也没有啊?”   拆开信的孙夫郎惊讶道。   “是啊,什么也没有,我被那小子诈了一把。”   红卿瑞看向孙捕头,“顾长文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那块血玉其实是我们师门的信物,我,你爹,还有陆师兄都有一块,陆师兄与妻儿分离的时候,便将血玉拆成了两半,一半他交给了挚友,让其在孩子长大后交给他,另一半则是交给了他的妻子。”   “可他怎么会入朝为官呢?那朝廷是他的仇人啊。”   孙夫郎想不明白。   孙捕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八字,“若是有人能帮他除掉那位杀父仇人呢?”   八王爷,可不是当今圣上的儿子,而是圣上兄长的儿子,因为八王爷长得酷像其早亡的父亲,所以圣上才将其封为王爷。   其中有过继的意思,同样过继过来的还有三王爷,只不过八王爷只要了闲职,而三王爷却一直野心勃勃。   八王爷自然也得了一闲王,威胁不了圣上的亲儿子。   “八王爷父亲的死,可和那位脱不了干系。”   帝王家,哪有什么兄弟情。   “孙叔好像很了解这些事儿啊。”   蓝豆米蹭到红卿瑞的身边低声道。   孙夫郎抬手戳了戳孙捕头,“他自然了解,当年若不是八王爷的父亲保住了他,他早就投胎了。”   孙捕头低声一笑。   没错,当年保住孙捕头的贵人便是八王爷的亲父,前朝废太子!   三巍林。   顾长文站在被积雪覆盖的坟堆前沉默了半晌,最后掀开衣摆,跪在了冰冷的雪地上,对着坟磕了几个头。   柳师爷也跪在顾长文的身后。   “爹和顾婶一定很高兴。”   柳师爷突然道。   顾长文微微侧头,“高兴什么?”   柳师爷笑了笑,“高兴你找到顾伯父了。”   当年,陆清垣将顾长文托付给了自己的好友,而那好友便姓柳,柳师爷正是柳家儿子。   至于顾长文为什么姓顾,那是因为陆清垣的妻子,便是顾氏女。   因为这件事,顾长文对孙捕头的态度变了许多,最显见的便是时不时的,顾长文便带着柳师爷到孙家蹭饭,在孙家顾长文还会叫孙捕头一声孙叔,听得蓝豆米很不自在。   一直到过年,都没有出现案子。   这是孙捕头等人最高兴的事儿。   孙家夫妇没有孩子,所以蓝豆米与红卿瑞便他们一起过的年,甚至蓝豆米和红卿瑞商量后,决定和孙夫郎他们一块儿吃饭,每月给些食银,孙夫郎哪里会要,于是红卿瑞便将银子花在了孙捕头的烧酒上。   孙捕头表示很满意。   回蓝家的时候,蓝二嫂已经生了。   蓝大娘自然去照顾了月子,可蓝二嫂出月子后却对外人说蓝大娘偏心,都是一个村子的,这闲话怎么会包得住,没多久蓝大娘便知道这事儿了,可把她气狠了,蓝二哥因此和蓝二嫂大吵了一架,最后蓝二嫂居然在过年的前一天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蓝二哥被蓝大哥叫到老屋过年。   “你二哥当初也不知道怎么的,选了这么个婆娘。”   蓝大娘一边扎着鞋底一边抱怨着。 第六十章   “阿娘, 您都说了好几遍了。”   蓝豆米叹着气,眼睛往堂屋的方向看了看。   蓝大娘瞅见后低笑,“怎么, 害怕你哥哥们把他灌醉了?”   “我倒不怕瑞哥醉了, 我怕大哥和二哥醉了。”   “醉了就醉了,”蓝大娘显然不在意自己的儿子, “这大过年的,地里也没活儿, 醉了大不了睡上一天。”   “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蓝豆米忍不住翻出陈年烂芝麻。   以前蓝家兄弟只要一喝了酒, 蓝大娘便会抱怨半天, 直把两兄弟说得抬不起头来。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蓝大娘放下针线。   “明儿还是让你二哥把人接回来,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夫妻。”   蓝二哥是去接了,可是蓝二嫂却不愿意回来了, 甚至宁愿让蓝二哥把孩子接回去也不愿意跟着回来,蓝二哥一气之下就只接回来了孩子。   “老大家的, 把孩子带回屋里哄哄,”蓝大娘狠狠的瞪了一眼刚进屋,抱着孩子的蓝二哥,随即将哭闹的孩子放在了蓝大嫂的怀里。   “怎么,没接回来?”   蓝老头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后,沉声问道。   “她不回来, 要和我合离。”   蓝二哥坐下后,灌了一口水。   这话让蓝豆米几人有些惊讶。   这蓝二嫂向来是离不开蓝二哥的,怎么会突然说和离的事儿呢?   蓝大娘却很淡然。   “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让她在娘家待待,看她几个嫂子会怎么对她,不出几日,她自己不回来也会被娘家人送回来的。”   果然,在蓝豆米他们离开的前一天,蓝二嫂被她娘家兄弟送了回去,还对蓝家说了不少好话。   蓝二嫂红着眼眶站在大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她只是听了自家娘的话,想要用和离威胁一番蓝二哥,不想对方还真不来接她了,想起蓝家的好日子以及蓝豆米嫁了一捕快,蓝二嫂很快便被送了回来。   “我们好好谈谈。”   蓝二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拽着蓝二嫂的手腕回了家。   蓝豆米与红卿瑞刚回安和县没多久,衙门便又有了案子。   死者陈犷,三十上下,一个鳏夫,喜欢饮酒,也好赌,晌午时,陈犷的邻里闻见一股怪味从陈家飘出去,一孩子忍不住好奇便从狗洞钻进了陈家,不想在后院发现被人砍去两条胳膊、以及缝上嘴而失血过多死去的陈犷。   王仵作将尸体仔细的验了一遍。   “他的嘴被缝得很密,且没有偏移,每一针的距离都刚刚好,说明死者是在死后被人缝上嘴的,”王仵作指了指被拆下来的线,“这线不是普通的线,而是丝,一种很软,却很结实的细丝,上面还有酒味,说明在缝之前,这丝是被泡在酒中的。”   说完,王仵作又指了指陈犷的两胳膊。   “一刀砍下,臂力很强。”   陈犷的胳膊在陈家以及陈家附近都没有找出来。   凶手带走了陈犷的胳膊,还缝住了对方的嘴。   红卿瑞立马想到了陈犷生前的喜好,“他每日必饮酒,且每日都会在赌场待上两个时辰,即使身上没有银子也会在赌场看别人赌钱。”   这饮酒用的是嘴,赌钱用的是手。   陈犷被折磨的正好是这两处。   孙捕头招来邓卿,“去查查陈犷的夫郎是怎么死的,还有他夫郎家还有什么人在,都查查。”   “是。”   邓卿刚出门便与蓝豆米和钱和碰上了。   蓝豆米呼出一口气,上前蹭到红卿瑞的身边,脸色有些发白,一看就是被吓住了。   红卿瑞垂下头看了看他,然后看向钱和。   钱和的脸色同样有些不好看。   “头儿,红哥,陈犷的两条胳膊找到了,就在陈家。”   被凶手剁成了细小的碎块放入了煮猪食的锅中,已经被煮得很熟了。   陈犷是一个懒汉子,没银子了就在街上乞讨或者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家里自然没有猪,更不会煮猪食,蓝豆米进灶房的时候随意用瓢舀了一点猪食出来,恰好看见了一节手指。 第六十一章   几人跟着进了那间有灶台的屋子, 蓝豆米率先上前用瓢往深里舀了舀,汤水内掺着一些细碎的肉糜便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蓝豆米忍着胃里的不适, 放下了瓢。   钱和瞪大眼, “豆子你怎么还看啊?”   蓝豆米死死的盯着锅里的东西,闻言回道:“我要跟着查案, 就必须能够面对一切。”   红卿瑞是最后进来的,进来后先看了看蓝豆米, 听了他的话后微微勾了勾唇,便不着痕迹将人往身后拉了拉, 自己在锅里捞了一把肉糜扔在了灶台上。   “红哥, 这个凶手和陈犷有什么血海深仇啊,人都死了还要剁碎胳膊煮了。”钱和嘴里嘟囔, 明显不能理解这些残忍的行为。   红卿瑞没说话,反而仔细观察了灶房四周,最后在窗台处发现了一块几乎细不可查的碎肉。他捻起那块碎肉在鼻子下闻了闻, 皱了皱眉。   “如果我没猜错,凶手应该是把陈犷胳膊砍下后带到灶房里, 出于某种心理将其剁碎后扔到锅里亨煮。”红卿瑞平淡地说。   “不对啊,”钱和奇怪地问道:“如果是在灶房剁碎,怎么这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红卿瑞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碎肉递给了孙捕头,然后解释道:“窗台处有碎肉,但灶房却没有凶器, 说明凶器是凶手随身带的,在从窗台离开时误掉了些肉糜。”   他又徒步走到窗户前,望着外头稍窄的小径,随口问道:“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   “东街菜市场。”蓝豆米也凑了上来,凶手若真从窗口逃走,那必定经过东街菜市场。   没等四人想出个所以然来,邓卿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头儿,你让我查的事有线索了,陈犷死去的夫郎杨碧果然不简单!”   孙捕头闻言后眼睛也亮了,待邓卿略微粗喘几口气平复心情后便赶忙追问:“你打听到了什么?”   邓卿知道事情紧急,也没卖关子,语炮连珠就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杨碧虽然是陈犷的夫郎,然而二人感情并不好,陈犷嗜酒又好赌,喝醉酒后总喜欢毒打虐待杨碧。杨碧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默默忍受,然而几年前的一天陈犷又照常喝醉酒了,回来把睡梦中的杨碧拖下床毒打一顿,当时杨碧肚子里已有陈犷三个月的孩儿,这一打就直接流掉了。   若是旁人兴许早就后悔痛惜,然而陈犷却半点都不知悔改,照常出去酗酒赌博,最后在半个月前还将杨碧输给了城北的陆大生。而杨碧在输给了陆大生后也常被凌/辱,最后到了陆家后,没过多久就上吊自杀了。   众人听了这前因后果都有些沉默,钱和直言道:“这陈犷确实不是个人,可怜了杨碧遇人不淑,最后也落得凄惨下场。”   说句不好听的,陈犷死有余辜!   “我似乎记得杨碧娘家还有人在?”红卿瑞骤然发问,蹙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确实有人,”邓卿赞许又崇拜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不过杨碧娘家只余下一个大哥,叫杨仲,是个屠户,三十好几也没成亲,因为杨碧的事对陈犷恨之入骨。杨碧出事时他正好有事出了县城到别处去,回来才知道杨碧自尽了。杨仲认为是陈犷逼死了杨碧,因此上门找过几次麻烦,揍了陈犷好几次,还扬言以后看到陈犷一次就揍一次。”   这么听下来,杨仲似乎是最有嫌疑的那个人,无论是犯罪动机和犯罪能力同时具备,但这样却更让人不舒服。   “杨仲家住哪里?”蓝豆米若有所思地问道,邓卿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东街菜市场旁边。”   这回连钱和都“嘶”了一声感觉不太对劲,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杨仲一个人,反而更加蹊跷。   邓卿看四人脸色都有些古怪,疑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于是钱和又一五一十地把红卿瑞刚才推测出来的结果都告诉了邓卿,故而邓卿也感觉到了古怪。   孙捕头没等其他人反应,率先出了灶房:“不管如何,杨仲家必须走一趟,我去衙门找柳师爷,卿瑞,你去趟杨家,其他人在附近再搜寻一番。”   “是。”   红卿瑞回头捏了捏蓝豆米的手心,出了灶房。   蓝豆米看到红卿瑞走了也急忙跟上,二人脚步不停地到了杨仲家处。   杨仲住在菜市场旁边,来往人多比较腌臜,虽是一个小平房但白日里门户紧闭,有些怪。   蓝豆米率先敲了敲门,然而半响也没人答应。重复敲了三次之后红卿瑞也失去了耐心,准备强行闯入时终于断断续续听到屋里人来应答。   杨仲步子极为散漫、嘴里还骂骂咧咧,然而开门后看到穿着官府、腰间还挎着提刀的红卿瑞和蓝豆米二人,嘴里不干不净也消声了。   杨仲是个身长八尺、蓄络腮胡的汉子,看着便不好相与,然而遇到官老爷还是得乖顺。   “官府查案。”红卿瑞也没一句废话,直接推开了杨仲往屋里走。   杨仲暗暗被红卿瑞的力气吃了一斤,他算是重量超乎常人,然而红卿瑞却极为随意就把他推开老远,当真是大力士。   “等等,两位官爷,你们好端端来我家是怎么回事?”杨仲急吼吼跟在二人后面,看那模样似乎真有点不寻常。   蓝豆米边往里走边回话道:“我们怀疑你涉险一起凶杀案。”   杨仲听了这话想也没想便直接斩钉截铁地大喊道:“不可能。”   红卿瑞和红豆米二人都停下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心里有数了。   在听说自己涉险一起凶杀案,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先吃惊再否认,但杨仲的态度很值得玩味,他想也没想就下意识否认,好像早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一样。这就从侧面证明了杨仲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就算不是直接凶手,也至少对此事知情。   红卿瑞在进到屋里处处打量了一番,除了里面地上有一些未烧尽的黄纸外没什么异常,他用眼神询问杨仲黄纸的事。   杨仲愣了愣又神情忿忿地解释说:“都是给我的小弟哥儿杨碧烧的,他年纪轻轻就被陈犷那个畜生逼死了,昨儿我梦见他向我哭诉阴间难过,所以我便赶紧去买了些纸钱烧给他用一用。”   红卿瑞点了点头,然后佯装无意地追问道:“你和杨碧关系很好?”   杨仲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小碧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小就由我带大,我当然和他亲近。”   “那么,你知不知道陈犷已经死了?”红卿瑞紧接着追问,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仲,要将他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   杨仲听闻此话后,脸上闪过了一瞬的迟疑与震惊,之后就是狂喜,不断抚掌叫好:“好好好!死得好!陈犷那个畜生害得小碧惨死,还整日虐待他,早该死了!好哇好哇!真是老天有眼呐!”   虽然杨仲脸上的迟疑只有一瞬,但还是被密切关注着他言行的红卿瑞捕捉到了。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被人用针线缝住了嘴,两条胳膊也被人砍了下来,还剁成了肉酱煮成猪食。”红卿瑞详细地将陈犷死时的惨态描述给杨仲听,看到后者脸色越来越白,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残忍。   然而杨仲还是梗着脖子痛快地叫好道:“死得好,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做成猪食刚刚好。”   蓝豆米听不下去了,上前制止了杨仲的狂态,镇定追问道:“杨仲,现在你是本案的最大嫌疑人,我再问你,陈犷推测是前天夜里死的,前天夜里你在哪里?”   “官爷,这几夜里我都在隔壁王瘸子家喝酒,一起的还有街上这几户汉子,后来我喝醉了就住在了王瘸子家,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们。”   红卿瑞冲蓝豆米使了个眼色,后者瞬间领悟便出门去了隔壁王瘸子家,而红卿瑞则留在杨家盯着杨仲。   杨仲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知怎么地他对这个冷面捕快莫名有些发憷,这个人眼睛总是幽幽地盯着人不放,似乎能看穿他人内心所有的秘密。   杨仲和红卿瑞在院子里沉默地“对峙”,直到蓝豆米取证回来打破僵局。   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到红卿瑞身边,用不高也不低的音量说道:“王瘸子和几个街坊邻居证实杨仲昨天确实在王家喝酒,还是王瘸子和几个人今早一起把他扛回家的。”   杨仲听了得意笑道:“说了不是我,不过可惜陈犷死得早,不然我也要一刀一刀地宰了他,给小碧报仇。”   线索到这里算是断了,杨仲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案发时有不少人能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但是杨仲实在不简单,他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他对此事有所了解。   红卿瑞略有所思,然而杨仲已经没了耐心,推推搡搡就要往外赶人:“官爷,既然我已经没有嫌疑了,你们可以走了吧?我昨晚喝多了现在脑子仍不太清醒,待会儿还得出去干活儿,请吧,不然小的不懂规矩怕是要冲撞了你们。”   蓝豆米一时不慎被杨仲推得踉跄,红卿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转而用冷冰冰地视线瞪了杨仲一眼,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杨仲被红卿瑞最后离开的那个眼神吓了一跳,冷冰冰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他克制自己打了个哆嗦,继而目送了二人的背影渐渐露出了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   红卿瑞和蓝豆米二人出了杨仲家里后,重新回到喧闹的市集,转过一条街在确保没人听见后蓝豆米笃定道:“那个杨仲一定知道什么。”   红卿瑞不置一词,转而用眼神鼓励他接着往下说。   蓝豆米得到鼓励便更加顺遂地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我们进去时就说他和一起命案有关联,而他没有一点犹豫就断言不可能,把自己摘得清清楚楚。而在我们说到陈犷死讯时他却表现得有点用力过猛,没能成功塑造一个大快人心的形象,反而让人生疑。”   红卿瑞听后点点头,在心里默数时辰差不多后,便叮嘱蓝豆米道:“你先回衙门,我去探探杨仲的虚实。”   蓝豆米知道他武功高强也不担心,便依言快步向衙门去了。   而红卿瑞叮嘱完二话不说便飞上了院墙,沿着屋顶到了杨仲家的院墙上。   红卿瑞俯下身将自己藏在房顶的死角暗处沉默地盯着杨仲紧闭的内屋房门,不过片刻便从中出来了一个人,正是杨仲。   杨仲手里抱着一个乌青色的火盆,里面还有一些黄纸灰,正是红卿瑞方才在内屋里看到的那一堆。   杨仲把院门从里面栓了起来,然后抱了一袋黄纸跪在院子内,一把一把烧进乌青的火盆里。红卿瑞武功高强,耳力也有过人之处,因而即使相隔有段距离,他还是听清了杨仲嘴里来回念叨的话。   “大仙,多谢您如了我的愿,终于把人给杀了,谢谢您,谢谢您!大仙,我希望下一个死的最好是陆大生,陆大生就是个赌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仙……”   之后的话来来回回就是这两句,红卿瑞眯了眯眼睛,准确捕捉到了另一个关键人物,陆大生。   因此他没再犹豫,轻功踩着院墙便冲着城北陆大生家去了。   刚好,被孙捕头派过来的赵方俊瞅到对方后,赶紧发出一哨声,红卿瑞脚步微滞,给对方比了个手势,赵方俊看这架势知道事情紧急便也没再问,利落地跟着红卿瑞奔往城北的陆家。   陆大生家相比于杨仲家更为破败,因着主人嗜赌,家中也十分破败,连院门都没有。   红卿瑞抬脚进了陆家,然而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倒是隔壁的一个大娘出来倒水看到了红卿瑞和赵方俊二人,热情地问道:“二位官爷是来找陆大生的吗?”   红卿瑞没说话,倒是蓝豆米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大娘你知道他的去处吗?”   大娘放下手里的木桶忿忿然道:“陆大生那个赌棍,不在家里势必在旁边街上的永和赌坊,官爷你们出门右转一条街就看得到了。”   二人一听谢过大娘后就直接去永和赌坊寻人,路上赵方俊耐不住还是问了红卿瑞方才在杨仲家的见闻。   红卿瑞简要地把方才的见闻说了一遍,又总结说:“开始我在他们家里屋看到了烧纸,他说是烧给杨碧的,但是时辰太诡异了,陈犷死的消息还未传太远,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烧纸。不管杨仲是弄虚作假还是怎样,他总归不简单,我们还是要看看陆大生的情况。”   赵方俊一听也十分赞同,然而没等二人到永和赌坊,路上就遇到了正急得团团转的钱和。   钱和正寻他们呢,故而看到他们后大为激动,没等蓝豆米询问就抢先语出惊人道:“杨仲死了。”   这个消息让红卿瑞和赵方俊都大吃一惊,此刻也顾不上陆大生,三人连忙往杨仲家里赶。   待赶到杨仲家时,王仵作还在里头验尸,门口围了很多街坊七嘴八舌,红卿瑞拨开人群往里边去,正好对上了杨仲死不瞑目的惨相。   蓝豆米也正好赶来,看见他后,赶紧跟在他身后正要进来,就被红卿瑞有意挡着了一点,然而蓝豆米还是透过缝隙看到了杨仲的死相,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杨仲胸膛裸露,脖子上有道不甚明显的线痕,然而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眼睛,被人活活剜去了。   街坊邻居大多也看到了杨仲的死相,都大声议论道:“这杨家也不知倒了什么霉,几年前杨碧上吊自杀了,现在唯一活着的杨仲又死了,啧啧啧…杨家算是绝后了…”   “可不是吗,你看到了没,杨仲的眼睛都被人挖了,这可吓死人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还有,我听我们家的死鬼说,杨家哥儿那个不争气的汉子,就那个陈犷,也死了,听说啊,是被人剁了两个胳膊,还用针缝住了嘴!”   “天呐,这是什么人干的,也太吓人了吧。不过我听说陈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酗酒赌博,还输掉了自家夫郎,活该!”   红卿瑞听到后面邻里的话,回头一眼不发扫了一遍众人,顿时那些人都鸦雀无声,红卿瑞满意地转回头,等着王仵作的验尸结果。   那些邻里都被红卿瑞震慑地半天不敢说话,最后也只敢小声地窃窃私语,说来说去还是说杨家那点事。   孙捕头看到红卿瑞站在一边,便招呼他问道:“之前你来杨仲这询问情况,也有发现什么蹊跷?”   红卿瑞将在杨家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与孙捕头,后者思索片刻然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红卿瑞想了想,便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之前我认为杨仲不是凶手,但应该是个知情人,因为他的很多行动都透露出对于陈犷的死一点也不意外,但是现在他死了……”   “死了就没有牵连了?”孙捕头打断道。   还未等红卿瑞摇头,一旁的赵方俊便沉声道:“死了恰恰说明他知情。”   他并没有说透,但几人之间已经知根知底了,孙捕头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   就在他们说话间,王仵作舒了舒筋骨终于从里面出来,看到他后红卿瑞和孙捕头几人也没再谈,快步迎了上去问道:“杨仲的身上可还有什么线索?”   王仵作看到他们这样倒也习以为常,只是皱皱眉头道:“根据脖子上的勒痕判断杨仲的是被勒死的,作案工具就是先前我们在陈犷嘴上发现的那种丝线,经过比对,是同一种丝线。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   “且尸体上没有多余挣扎出来的痕迹,我想应该是凶手在对方不备的情况下动的手。”   意思很清楚。   凶手定是杨仲的熟人。 第六十二章   孙捕头让赵方俊几人去盯着陆大生, 红卿瑞和蓝豆米却去查查杨仲的熟人。   “今儿除了两位官爷外,便没人来找过他。”   住在杨仲对门的汉子面对红卿瑞的询问一五一十的回道,他指了指杨家的院门, 语气压低了一些, 眼眸处揣着忐忑,“那门一直没打开过, 不过几日的杨仲确实有些奇怪。”   蓝豆米紧紧的盯着汉子的面孔,“你怎么知道?”   汉子吓一跳, 随即看向一旁冷眼瞧着自己的红卿瑞,赶紧解释, “小的可和这案子没有半点关系, 只不过前几日小的起夜,都发现对门的院子里冒着青烟, 小的一时好奇便蹭到墙头上听了听...”   蓝豆米见其脸色干净并无异常,于是赶紧追问,“你听见了什么?”   汉子老实回道, “杨仲在烧纸钱,而且嘴里念念有词, 不过因为说得有些小声,小的也没听清,但是有几个字小的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就是黄大仙!”   黄大仙?   一旁的红卿瑞剑眉微蹙,他今日藏在暗处盯着杨仲时,对方也念念叨叨的, 也提了黄大仙三个字。   “小的猜,这杨仲应该是被那个迷住了。”   汉子见两人若有所思后又说了一件事儿。   原来,在十天前,杨仲便神神叨叨的,说自己的弟哥儿死不瞑目,还骂他不给自己报仇,所以一直缠着自己,让自己半夜也无法入睡,为了能好好的睡一觉,他便去寺庙求个心安,一人去过城郊外的寺庙,回来后不但没有心安反而更神神叨叨了。   “前几天咱们一起在瘸子家喝酒,喝到一半,杨仲突然说自己弟哥儿的仇快报了,那时候咱们以为他在说醉话,便没怎么理他,不想陈犷就死了。”   说到这,汉子小心的看了眼面前的红卿瑞他们,红卿瑞倒也没难为他,只是留了一句随时过来问他情况的话后便带着蓝豆米离开了。   再去另一户人家的路上,蓝豆米突然停下了脚步,红卿瑞回头看向他,眼眸中带着疑惑,缓声问道,“怎么了?”   蓝豆米颤抖的看着对面正在不停宰肉的屠户,伸出手拉住过来的红卿瑞,声音带着几丝惊慌,“我看不见了。”   红卿瑞大惊,他一把将蓝豆米带到自己怀前,随后双目盯着蓝豆米明亮的眼睛,还用手在其眼前晃了晃,蓝豆米赶忙抓住他的手,摇头解释着,“不是那个看见,是看不见他们手上的东西了。”   屠户因为常年宰猪,所以他能看见对方手上的红雾,这几日蓝豆米突然发现自己看见很多人手上的血雾都消散了许多,刚开始他也没多想,直到刚刚他发现不管是谁的手,他都看不见那些红雾了。   红卿瑞见蓝豆米一脸焦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声音中带着安抚,“这说不定也是好事儿。”   天知道他有多怕蓝豆米会因为这个发现不该发现的人,随后被人除掉。   蓝豆米听到这话也突然冷静下来了,他抬眼与红卿瑞对视着,“可以后我就帮不了多少忙了。”   红卿瑞却毫不在意,他拉着蓝豆米缓缓的往前继续走,“你现在查案,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也可以查出来。”   红卿瑞声音里的肯定让蓝豆米眨巴了一下眼睛,最后勾唇一笑,上前揽住了红卿瑞的胳膊,亲密的蹭了蹭对方。   “是啊,我谁啊,红大捕快的小徒弟!”   红卿瑞无奈的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一家小院子的门前,红卿瑞上前敲了敲院门,直到里面传来询问声后,他才道,“官府查案。”   很快,一阵脚步声便朝着他们这边走来,院门被打开,一三十多岁的哥儿站在院门后看着他们,瞅见两人身上的官服后,他瞬间垂下了头,带着些敬畏,“两位官爷,我们家是正经的人家,没有犯过事儿的。”   “大哥夫,谁来了啊?”   还未等红卿瑞两人开口,一道更年轻的声音便从东屋传了出来,哥儿赶紧朗声回着,“是官府来的官爷,说是查案。”   “查案?”   很快,一书生打扮的年轻汉子便疾步出了房门,三两步便来到院门前对着红卿瑞与蓝豆米行了一礼,“不知二位官爷有何事相问?”   年轻汉子的衣着很干净,整个人有些瘦弱,可眉目间倒是有着一股读书人才有的傲气。   “杨仲之前欠了你们的银子?”   红卿瑞不动声色的扫了一遍院子,问道。   年轻汉子点头,“他确实欠我大哥三两银子,不过自从我大哥出事后,他便狡辩几番,不愿意还银子,我们正拿他没法子呢。”   “你大哥身在何处”   年轻汉子的神情微微一滞,站在他身后的哥儿抿了抿唇后回道,“我夫君上个月从房顶上摔下了,死了。”   红卿瑞顿时皱眉,“死了?”   “那天风雪大,瓦块缩落了,导致雪水落进房中很是寒冷,我大哥便上房去整理,不想积雪打滑,在下来的时候没稳住,摔了下来,正巧砸在这井的封边上,大夫医治了两天,还是没能救活。”   回忆起这事儿,年轻汉子的眼眶都红了。   蓝豆米却发现躲在年轻汉子身后的哥儿表情不像是伤心,反而带着害怕的情绪,而在说话的汉子脸上,蓝豆米也没发现黑雾。   思忖之下,蓝豆米没再说话。   红卿瑞看了眼井边石延边,延边确实有些不平,人后脑垂地伤势必然不会轻。   “官爷不知道是何事来我们这?”   年轻汉子见红卿瑞久久不开口,于是便率先问道。   “杨仲死了,听说日前你也在瘸子处与他喝了酒?”   “他死了?!”   年轻汉子也就是王才惊讶极了,他身后的周宇也面带惊讶。   “就在今日死的,死在他家中,我们能进院子看看吗?”   蓝豆米问道。   王才恍惚般的点了点头,周宇看了看他的脸色有些担心,“你回去歇息歇息吧,伤寒还未好呢。”   听到这话,红卿瑞看了过去,“伤寒?”   周宇点了点头,小声回着,“就是因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着了凉,今年我小叔还得考秀才呢,拖了病体就不好了。”   红卿瑞扫了几眼屋檐下的东西,最后看着恢复清明的王才问道,“可记起什么了?”   王才咽了咽口水。   “你是个读书人,还是个心怀大志的读书人,那杨仲几人可都是大字不识的大老粗,你为何会想起和他们喝酒?”红卿瑞的连声质问让王才脸上的冷汗越发多了,只见其双眼泛白,直接晕了过去!   周宇见此吓得手脚发软,还是蓝豆米跑出去找了个大夫过来为王才诊治。   “这是被吓晕的。”   大夫拿起药箱如此道,而被他用银针扎了几针的王才也悠悠醒来。   “怎么样?好点没有?”   几乎是王才醒来的瞬间,周宇便凑了过去,很是担忧的问道。   红卿瑞与蓝豆米对视一眼,看来这两人之间的感情不简单啊,红卿瑞想起死去的王德,突然眯了眯眼。   周宇问完这些话后也是脸色微微一变,最后起身说送大夫出去,顺便去熬药,离开了三人的视线。   王才抿了抿苍白的唇,看着红卿瑞二人缓缓道,“我是去向杨仲讨债的,大哥去世后,我们为了他的葬礼,花了不少银子,我快要考秀才了,杨仲手里的银子便成了我最需要的救急....”   然后杨仲却以王德已经死了的借口拒绝还王才的银子,还说了不少两兄弟关系上的事儿来刺激王才。   “我和我大哥的关系有些僵持,”王才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就如你们所见,我喜欢我大哥夫,应该说,原本大哥夫应该是我的夫郎才对。”   原来,周宇在七八岁的时候便被卖进了王家,做了刚出生没多久,也就是王才的童养夫郎,王才自小便喜欢黏着周宇,周宇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对王才也是好得没话说。   王家夫妇先后去世后,三人也相依为命的生活着,一切本该是幸福的,可直到周宇十八岁那年,王才还在书院之际,王德在醉酒之后强了周宇,等王才回来时,周宇便在长辈的主张下嫁给了王德。 第六十三章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 我和我大哥的关系便僵了,”说着,王才面带嘲讽, 微微垂了垂头, “我恨他。”   王才的直言让红卿瑞与蓝豆米倒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换个位置想, 他们也做不到不恨。   “我与杨仲在酒桌上便话不投机,那日我知道讨不到银子, 所以便多喝了几杯,其实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王才的话刚说完, 外面便传来脚步声, 随着便是周宇端着药碗进屋。   红卿瑞与蓝豆米没再多久,只不过在出院子的时候, 红卿瑞突然发现在王家的墙角处居然有黄纸的碎屑,而且还是为燃尽的碎屑。   红卿瑞走过去捻起一抹,已经潮湿了, 且只有这么点细小的碎纸,看来主人在烧尽黄纸后, 曾将整个院子都清理了一遍,只是漏掉了这么点罢了。   “会不会是王才他们给王德烧的?”   蓝豆米跟了过来,轻声猜测道。   红卿瑞起身看了看房檐到地面的位置,突然他整个人一跃便来到了屋顶,蓝豆米也没声张,但是听见他们说话声的周宇还是出来了。   蓝豆米对其笑了笑, 周宇暗觉不对,果然顺着对方的位置一看,便见红卿瑞从屋顶上找了什么东西随即落下地。   周宇看清红卿瑞手里的东西后,整张脸瞬间白成一片。   红卿瑞将手上的几根银针展在周宇的面前,他死死的盯着对方无神的眼眸,问道,“这是什么?”   “....针...”   “这是你缝制衣服的针吗?”   红卿瑞加强语气再次追问道,他的声音将原本躺在床上的王才给惊了过来,王才看着红卿瑞手上的银针瞪大眼。   他转头看向周宇,周宇颤抖的摇了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不是我放上去的,是大哥放上去的,放的时候隔壁的王婶子也在的!”   蓝豆米立马将王婶子带了过来。   王婶子听完红卿瑞的问话后忍着害怕点了点头。   “确实是王德放上去的,”王婶子怜惜的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周宇,语气中带着遗憾,“他们夫夫两人成亲多年了,可还是没有一子半儿,这在屋顶上放银针是我们老家的老话,说起来也是我告诉王德,王德才会放的。”   王才闻言看向周宇,周宇抿了抿,双眼清澈的回视着他,王才心一痛,脚步往他那边移了一些,周宇生怕被红卿瑞察觉赶紧垂下了头。   王德上去挪瓦块时并没有想起上面还有银针,可如今王德的尸体已经埋了....   红卿瑞看了一眼王才与周宇,最后带着蓝豆米离开了。   周宇快速的关上院门,他抹了一把额头,全是冷汗,而站在一旁的王才也冷汗淋漓的。   “差点儿,就完了。”   王才牵住周宇的手,叹息道。   周宇显然还是很担心,“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再...”   “不了,”王才赶紧打住他,他神情严肃,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杨仲的死,就是一道闷鼓被击响了,咱们别在继续了,我不想再次失去你。”   周宇哽咽一声,紧紧的抓住了王才的手。   从王家出来后,红卿瑞和蓝豆米又走了几户人家,可依旧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回到家中的蓝豆米洗漱好后,特意去隔壁看了看孙夫郎的手,果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带着不知道是惆怅还是释然的心情,蓝豆米回到家中,将院门扣好,正在练剑的红卿瑞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着对方问道,“去看了?”   蓝豆米赫然一笑。   “你怎么知道。”   红卿瑞没解释,只是将人牵进了屋子。   翌日到衙门的两人并没有接到任何命案,柳师爷与孙捕头将所有的捕快聚集在一堂。   “到目前看来,凶手只杀了陈犷和杨仲两人,且作案工具相同的便是那种丝。”   孙捕头将两个案子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在听见王才与杨仲的纠纷时,他突然剑眉一竖,说道,“王德,王德的死也有些问题。”   孙捕头与众人看向他。   “王德就算死的有问题,如今能留下的线索也很少了。”   王仵作说道。   确实,王德已经下葬多日,再者对方是坠落而亡,这案子就算重翻,也摸不到什么太大的线索。   红卿瑞蹙起剑眉,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什么东西。   在不知道凶手是不是暂停了行动的情况下,顾长文让大家都别放松警惕,最近的巡街人数加多了一些,若是有什么异常,都得禀报上去。   这日,是红卿瑞和邓卿带着人巡夜。   两人兵分两路,各走各的。   路过一偏僻巷子的时候,跟在红卿瑞身后的一人突然搓了搓手臂,“红哥,我怎么突然觉得阴冷的很?”   这人刚说完,走在他身边的另一人便毫不客气的搂住了他的肩膀嘲笑着,“你小子定是夜路走得少,所以才会觉得不自在,像我走了好几年了,闭着眼睛都不怕。”   “呸,我不信你刚做这一行的时候也这么悠哉。”   “别说,刚做这一行的时候我也怵得慌,因为见血见尸的,我阿娘总觉得不吉利,所以每逢初一十五都会为我死去的阿爹烧些纸钱,让他能保我。”   红卿瑞猛然停住了脚步,把后面的人吓一跳。   “黄纸?”   红卿瑞看着说话的人,喃声问了一句。   那人拍了拍有些被吓住的胸口,点了点头,“是啊,我阿娘说只要给前人烧了钱纸,前人就会保佑我们后辈的,有求必应的说法。”   红卿瑞总算记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黄纸。   陈犷死的前几日,杨仲便在烧黄纸,还去了寺庙,等陈犷死了后,杨仲因为高兴,觉得黄大仙应了他的诉求,所以便又给对方烧了黄纸,结果却死了。   而在红卿瑞他们在王家墙角处发现的那些碎小的黄纸,看起来是过了些时日了,可是仔细一推测,那黄纸应该是王才多次讨债不成,还被杨仲刺了痛叫后烧给黄大仙的钱纸,王才的诉求应该就是杨仲。   用黄纸串起来,这一切似乎很好解释,可是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红卿瑞发出一道冷哼,他不信。 第六十四章   王才被抓的时候面容很是淡定。   孙捕头定定的看着他, “说说吧。”   王才低笑,抬眼直视着孙捕头,“说什么?孙捕头, 我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红卿瑞扫一眼对方放在膝间微微收紧的手, “说说黄纸吧。”   “黄纸?”王才有些惊讶的看向红卿瑞,“官爷, 那可是烧给死人的,不吉利的东西, 怎么能拿到人前说呢?”   红卿瑞微微勾唇,“杨仲和你好像都很执意于黄大仙, 既然不想说黄纸, 那就从黄大仙说起吧。”   “官爷,我不懂你说的什么黄大仙。”   王才显然不怎么配合。   孙捕头轻哼一声, 他用力的拍了拍面前的桌子,随即指了指外面,“你若是想让周宇活的好好的, 你就老老实实的说!”   “什么意思?与他何干?!”   一听到周宇二字,王才显然不那么淡定了。   邓卿拿上了一盘东西, 王才一看,正是未燃尽的黄纸。   “这是周宇烧的,就在昨日夜里,在你们家附近烧的,”红卿瑞张口道。   王才整个人一晃,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一把抓住孙捕头的衣服,“孙捕头,放我出去吧,人不是我杀的,我得去守着他,不然他会出事儿的!”   “周宇我们的人看着呢,你就老老实实把知道的告诉我们就行了。”   孙捕头皱起眉头将王才的手拉开,沉声道。   一听周宇被官府看着,王才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那一天,我去找杨仲要银子....”   杨仲不仅没有给王才,反而警告对方,若是再来找自己,就找人把他杀了,王才大怒,可偏偏自己怎么给对方说道理,对方也不听,反而一把推开了王才。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黄纸,指着黄纸跟我说,只要他将黄纸烧了,嘴里念了谁的名字,谁就会死。”   王才是个读书人,自然不信这些,可杨仲却被王才的表情刺激了,于是当着王才的面,在自己的后院烧了黄纸,嘴里低声念着陈犷的名字。   王才本没有当回事儿,结果没过几天,陈犷便死了。   那日从王瘸子家出来时,杨仲再次警告王才别再找他要银子,不然陈犷的下场就是王才的下场。   “不管陈犷的死是不是与他有关,说实话我被他吓住了,所以没敢上门,加上害了风寒便更没出门了。”   结果住在杨仲对门的汉子上门找他还东西,恰好提起杨仲夜里烧黄纸,“我以为他这次是念了我的名字,所以很害怕....”   所以,王才便在院子里学着杨仲的模样烧了黄纸,叫了黄大仙,还叫了杨仲的名字,既然要死,那不如一起死。   “结果杨仲死了,而你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孙捕头诧异的挑了挑眉。   王才很老实的点头,“不过我一直很担心黄大仙随时会找上门来。”   红卿瑞突然问道,“那周宇这一次是烧给谁的?”   王才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让他不能求什么黄大仙了,我害怕把人给招来了。”   王才这边交代了,而蓝豆米那边也问出了结果。   原来周宇是给王德烧的黄纸,他说红卿瑞从房顶上找到了银针,虽然不知道王德是不是因为被银针扎到了才会落下来的,他都觉得很对不起王德,所以才会在夜里烧黄纸给对方。   “线索似乎又断了。”   邓卿看着离去的王才与周宇叹气道。   红卿瑞看了眼邓卿脚边的盆,里面正是黄纸碎屑,他微微一挑眉,“去查一查,杨仲与王才都是在何处买来的黄纸。”   邓卿惊讶的看了眼红卿瑞,“红哥,这能查出东西吗?”   “试试吧。”   果然,顺着黄纸的线索一查,便查出了问题。   杨仲与王才所买的黄纸都是在城北郊区一家小铺子里买的。   “黄纸这城中到处都是,怎么偏偏去这么远的地方买?”   红卿瑞再次来到王家,质问着王才。   王才没有闻言也没有慌张,而是连声道,“在衙门的时候你们也没问到这一块,我也没想起,所以才没说,那杨仲说的,只有那一家的黄纸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去别家买,即使烧了一箩筐也是没用的,黄大仙不要别家的黄纸。”   孙捕头很快便将卖黄纸的掌柜给抓起来了,在掌柜的后院,赵方俊从酒坛里找出了缝住陈犷嘴巴、以及勒死杨仲的那种丝。   这掌柜大约三十出头,是个长相非常普通的汉子,他对从自己家翻出来的菜刀以及丝都没有解释,而是直接承认了,且对着上位的顾长文一字一句道,“这些败类,你们官府不管,我唐四就替你们管!” 第六十五章   “你凭什么认为, 你能替官府去处理这些人?”顾长文很不给面子的笑了,他直视着唐四,“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你敢把自己当成什么?!”   唐四看了一眼堂上的招牌, 最后扫了一眼顾长文身前的官印, 他嗤笑着:“那你们为官的,就真的做到了清正廉洁吗?真的有为百姓做事吗?”   顾长文拿起桌上的官印, 对上唐四指责的双眼,“本官问心无愧, 你倒是说说,为何要杀陈犷与杨仲吧。”   唐四看着那枚官印被顾长文轻轻的放下, 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慢慢消失。   据唐四交代, 他是在陈犷将自己的夫郎打至流产的时候盯着陈犷的,陈犷不仅杀了自己的孩子, 还把自己的夫郎给输出去让人□□,这让唐四不能忍。   “他夫郎可不是上吊死了,是那个畜生去找杨哥儿, 让杨哥儿去偷银子给他用,杨哥儿怎么肯, 两人纠缠之际,那畜生一不留神便将杨哥儿推倒在地,被石头嗑死了,杨哥儿一死,陈犷害怕了,所以他便将杨哥儿吊起来, 让回来的陆大生以为杨哥儿想不开,所以直接便给埋了。”   “这是条人命啊!陈犷接连害死两条人命,我杀了他不应该吗?!”   唐四面目狰狞大声道。   “你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顾长文不应反问道。   唐四的脸一僵,有些僵硬的移开了双眼。   “邓卿,将你所查到的说一说。”   “是,大人,据小人所查,杨碧与唐四本是一块儿长大的,可惜唐四当年穷得很,杨家阿爹便没同意两人的婚事,而是不顾杨碧意愿将其嫁给了当时还有些家底的陈犷。”   唐四原本挺直的脊梁随着邓卿的话慢慢的弯了下来。   顾长文盯着对方闪躲的眼睛,“为民除害?原来只是为了自己的私仇?”   唐四闻言异常愤怒,他猛地站前身,开始辱骂起顾长文,红卿瑞一脚踢在对方的脚腕处,令他整个人都跪在地上,随即扣住了对方的手,这一套动作下来很是连贯。   唐四虽然身体被控制住,可是他的嘴却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污言秽语不断的往外冒,邓卿直接点了对方的哑穴。   顾长文挥了挥手,衙役上前将人押了下去。   “这人不是凶手,顶多是个知情人。”   柳师爷在一旁说道。   孙捕头的脸色有些黑,废了半天劲儿,结果找来了一个替罪羔羊!   “审问他,”顾长文看向孙捕头,孙捕头领命下去了。   红卿瑞去找王仵作,王仵作拿着从唐四屋里搜出来的丝与另外两处命案得到的丝对比了一下。   “是同一种丝,可是这丝不如前两种锋利,看着像是不成气候被弃掉的丝。”   王仵作认真道。   红卿瑞拿过丝线,点了点头。   蓝豆米刚从药铺里出来便遇见准备回家的红卿瑞,红卿瑞皱起剑眉,疾步上前揽住蓝豆米的肩膀,“怎么去药铺了?”   蓝豆米的脸上带了几分喜色,“我去买鹅了。”   红卿瑞疑惑的看了看蓝豆米空空的两手,“什么鹅?”   药铺也有鹅卖?   蓝豆米抓住红卿瑞的手,一字一句道:“小天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鹅:嘎嘎嘎嘎嘎嘎嘎   天鹅好像不是这么叫的 第六十六章   蓝豆米怀孕, 红卿瑞自然是高兴的,除此之外便是孙家夫夫,至于蓝家, 这送去的信才刚出县门呢。   “明儿就去把衙门的事儿辞了, ”孙夫郎一脸严肃的看着蓝豆米与红卿瑞。   坐在一旁的孙捕头直点头,“确实该辞了, 这哥儿本就难有孕,待孩子生下来后, 再作打算。”   蓝豆米看向红卿瑞,红卿瑞点头。   蓝豆米其实也很谨慎, 他自然也没有意见, 孙夫郎列出了很长的单子,上面都是蓝豆米最好别吃的食材, 红卿瑞看得正仔细的时候,孙夫郎突然叫道。   “啧,看我这脑子, 以后豆米就在我们家吃,早中晚都过来, 卿瑞你别做饭,豆米你晚上要是饿了,我这给你备好点心。”   说着,孙夫郎又进了里屋,把刚买的点心都拿了出来放进篮子里,叮嘱红卿瑞待会儿别忘了带回去。   等两人离开后, 孙夫郎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下来。   “豆米有孕,那些鼠辈不能留着了。”   孙捕头放下旱烟杆,双眼微开露出锋利的眼神,“这事儿,我们得听顾大人的。”   “什么意思?”   孙夫郎回过头。   孙捕头的手指在桌上写了个八字,“我们只能靠着这位,才能彻底的搬到那位。”   孙夫郎垂下眼眸,最后沉声道,“那就听顾大人的吧,只是这事儿你与卿瑞说了吗?”   “那小子早就有打算了,”孙捕头发出一阵低笑,“顾大人会帮忙,那小子可做了不少事儿。”   红卿瑞等蓝豆米睡着以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他来到红家夫妇的灵牌前,上了几炷香。   看着香烛燃尽后,他才回了房间。   “去哪儿了?”   刚刚躺下,蓝豆米便缩进了红卿瑞的怀里,低声问道。   红卿瑞环住蓝豆米,蹭了蹭对方的脑袋,“去上了几炷香,睡吧。”   蓝豆米有些疑惑,他们睡觉前就上了香了,怎么还去。   红卿瑞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将蓝豆米抱得更紧,“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会上京城一趟,你去孙叔家住,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蓝豆米闻言睡意全无,他仰起头,“决定了?”   “决定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翌日。   蓝豆米很顺利的离开了衙门,孙夫郎带着他回去了,而红卿瑞与孙捕头则来到了王仵作这边。   王仵作有些兴奋的拿出了一个碗,里面有一些黑色的泥土,并不多,可是那颜色确实有些黑。   “我把陈犷和杨仲的尸体仔仔细细地再次验了一遍,发现他们身上都沾着这样的黑土,为了验证我想猜想,昨夜我和邓卿去查看了唐四的鞋底,发现对方的鞋底处也沾有黑土。”   邓卿也很激动,他上前道,“这种黑土很在安和县来说很难见到,只有城北郊处附近有,而在那北郊处有一个宅子。”   “谁的?”   孙捕头抬眼问道。   邓卿的脸色有些怪异,随即清咳几声,“周家的,那宅子是周洪最近才修建起来的。”   周洪....   孙捕头和红卿瑞双双皱起眉头,怎么又是周洪!   周洪也很委屈!怎么官府又来找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老爷:畜生!   周洪:畜生是什么生的?   周老爷:老畜生!....打死你!!!   这本咳咳咳咳.....也就慢慢更了,隔壁文小学渣,存稿四万多,放心宰,今天发文,每晚八点,笔芯。   嘤嘤嘤,打洗我,我也要挣扎挣扎。 第六十七章   “周公子, 我们怎么每一次办案都能遇见你啊?”   邓卿看着对面一脸无奈的人,忍不住憋笑道。   周洪拱了拱手,脸上的无奈之色更深了, “几位里面请。”   踏进宅子后, 孙捕头与红卿瑞都暗暗地打量着四周,这个是刚修好, 还没打理完整的院子,只见那花庭处还有几位工匠正忙忙碌。   “几位请用茶。”   下人将茶奉上后, 周洪赶紧笑道,“不知孙捕头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案子呢?”   孙捕头忍不住笑了笑, “周公子, 孙某也不是有意叨扰,只不过衙门里这案子查线索确实查到这里, 所以我们便过来看看。”   周洪扯了扯嘴角。   “我还真是与官府有缘啊,幸亏我阿爹不在县城,不然我又得挨一顿骂了。”   邓卿打量了一下四周, 随即看向周洪,“周公子, 好好的县城不住,怎么来这荒僻之地建宅子?”   周洪闻言脸色微微一正,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很是认真的回道,“我只是想要和她离得近一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一时之间, 周围一片静寂。   最后,还是孙捕头打破寂静,他拿出一小包东西递到周洪的面前,“这宅子周围可有这样的黑泥?”   周洪仔细的看了看,最后有些尴尬地清咳一声,“咳咳,这个我倒是没注意,不过可以问问管家。”   周管家很快便来了。   他仔细的看了看黑泥,最后指了指东边,“离宅子不远的大路上有一酒家,那酒家的后方这种黑泥比较多,我们后院花地里的黑泥都是从那酒家手里买过来的。”   “去看看。”   “现在那酒家不开门儿,”管家见孙捕头准备起身,赶忙道。   “那掌柜的也是个酒鬼,每日饮酒必醉,只有下午才会开门。”   邓卿微微皱眉,“那掌柜的住在何处?”   “这倒是不知道,不过他每日都会来。”   管家说道。   孙捕头一招手。   “去酒家附近守着。”   这是酒家是以三间竹屋而成的,附近的景色也十分好,确实是个饮酒作乐的好地儿,只不过离县城远了些。   红卿瑞看着不远处的酒家,再看了看大路上时不时走过的人,突然道。   “这条路....”   孙捕头上前,他微微眯眼,“杨仲因为做了梦,所以曾去寺庙烧香,他平日里也好这口,去寺庙之前可能不会喝,不过回来时就不好说了。”   这是去寺庙的必经之路。   为了更快的查明真相,红卿瑞被派去查看酒家的后院,而孙捕头与邓卿则是一人守着一个方向。   红卿瑞刚刚落在院子里便闻言一股浓郁的酒香,他环视过去,只见这后院里居然全都是酒坛子,而那黑泥却不在这处。   红卿瑞原本扫查一番后准备离去,却在想起王仵作的话时突然停了下来,他随意选定一坛酒,将其打开,借着光看里面是否有东西.....   “也不知道红哥有没有发现。”   邓卿被孙捕头招到身边时候这样说道。   孙捕头盯着院子,闻言回了句,“若是不出意外,这掌柜的就是凶手。”   “为什么?”   “啧,直觉。”   “....头儿,你不是说查案得看证据,不能靠所谓的直觉吗?”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   邓卿闻言一脸无奈的转过身,不想正好瞧见一中年汉子骑着马慢悠悠的往这边过来,那人的腰间还别了一壶酒。   “头儿,那人是酒家掌柜吗”   邓卿将自己看着那哼着小调儿汉子,问道。   孙捕头拿起剑,“是。”   王志刚下马,便被人叫住了,他回过头,只见一老一少的汉子正迎面而来,一见对方身上的官差服,王志的脸色微微一变。   “看见我们,掌柜你的脸色好像不怎么好啊。”   孙捕头捏紧剑,看着面前的王志道。   王志扫了二人一眼,“官爷说笑,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小人一小小酒家,怎么会招来官爷呢?”   说话间,王志慢慢的取下自己腰间的葫芦,看似是要仰头喝酒,却在瞬间将酒对着孙捕头二人泼了出去!   孙捕头一个闪身直接闪开,邓卿则借助墙的力道来到了王志身后用剑比在了王志的脖子处。   王志浑身一僵。   在孙捕头拿出锁拷之际,王志一个弯腰后脚一踢便将邓卿踢倒在地,随即一把夺过孙捕头手中的剑压在了他的脖子处,对起身欲要过来的邓卿低吼道,“别动!不然我杀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王志,邓卿得意地叉腰。   “孙叔,没事儿吧。”   红卿瑞从王志身后出来,孙捕头扭了扭脖子,随即抬手将面前的剑刃移开,他回头看着被点了穴道的王志,又看了看一身酒味的红卿瑞。   “你进去这么久,难不成是躲在里面喝酒?”   红卿瑞哑然,他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孙捕头,“我在院子里找到了一个地窖,里面全是酒坛子,可以打开,那酒里面便是泡的这种丝线。”   邓卿凑过去一看,那丝线正是杨仲与陈犷身上的丝线。   王志被押回了衙门,官府在王志的酒家里盘查后,发现除了丝线外,还有不少骸骨被埋在酒家的后面。   那些骸骨看起来时日已久,看来是几年前做的案子。   柳师爷将前几年县里失踪的人排查了一番,最后确认了骸骨的主人。   “这些人都是些好赌好酒的人,在家里经常虐打自己的夫郎和妻子,甚至有一些连自己的阿爹阿娘都不放过,可以说都是一些混账。”   顾长文听完后,垂下了眼。   “开堂吧。”   王志跪在大堂上,一脸平静,甚至还问孙捕头要些酒喝。   “胡闹,这里是公堂!不是酒家!”   “给他一壶吧。”   顾长文打住孙捕头的话,王志抬起头与顾长文对视着,半晌后,王志才笑了笑,“你是个好官,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们官府管不了家事。” 第六十八章   顾长文面色冷静, 他看着下方一脸大无畏的王志,朗声道,“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唐四。”   唐四当日被带上公堂时也是再三指责官府。   只不过今日的王志要客气许多。   王志垂下头发出阵阵低笑, 他颤动着身躯, 笑得停不下来。   顾长文制止了想要上前阻止王志的邓卿,继续开口道, “本官倒是很想问问你们,若是你们坐在本官这个位置, 你们会怎么做?”   王志停下笑。   他慢慢抬头看向一脸正色的顾长文,须臾, 他直视着顾长文缓声开口:“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做官吗?”   “就让你做官, ”顾长文指了指桌上的官印,“你有这枚官印, 当那些你所杀害的人还在时,你会怎么处置他们?”   王志哈哈大笑,一把端起面前的酒便喝了一口, “若是我为官,我会把这些败类一个个抓进大牢, 让他们日日夜夜感受一下别人的痛苦!”   顾长文面色冷静,王志继续说着。   “这些人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陈犷,他都有孩子了,他居然下得了手,还有那杨仲, 你们别看他无辜,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岁数还未成亲吗?”   王志的声音变得有些轻,却让人有一种很想知道答案的欲/望。   “为何?”   顾长文抬眼问道。   “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不小心杀了人,为了盖住这件事儿,他跪在别人面前,说一辈子都不会成亲,别人家失去了根儿,他便让杨家也失去根,只要那户人家不报案。”   王志说着说着,又仰头喝了一碗酒。   渐渐的,王志的声音染了醉意,可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   “你们或许不知道,我本来也是做捕头的,在柳城,我看了太多太多的案子,”王志哽咽了一声,“有些人明明做错了,可官府判不了罪,又或者畏惧他们身后的权势,所以草草作罢。”   “我不只一次做梦,梦见那些死去的人来找我,说我不配做官府的人,日子久了,我也呆不下去了,便回了安和县....”   已经不是捕头的王志,突然觉得自己一身轻松,他送走家中的老人后,便拿着银钱在郊外开了酒家,那条路通往寺庙,去寺庙的人不是善人就是恶人,善人求平安,恶人求心安。   凡是恶人,从寺庙回来后,都会忍不住找个地儿歇一歇,然后喝着小酒,和周围的人吹着自己的事迹。   王志在听了好几次混人的事儿后,便开始对他们下手,得手后便将尸体埋在酒家附近,用酒味儿掩盖住那淡淡的尸味儿。   杨仲从寺庙回来时,正好是酒家刚开门的时候,杨仲平日里便爱喝几口,这闻到酒香哪里会放过呢。   喝多了酒的杨仲开始骂起陈犷,激动时还挥拳作态,王志将其控住,在对方酒醒了一大半时才说唐四那里的纸钱灵得很,只要烧纸钱的时候,嘴里念着想要杀的人名,那人便会死去,这是黄大仙的功德。   杨仲早些天便做了噩梦,这会儿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心中的情绪转移出去,于是便去了唐四处买了钱纸,然后回家烧了。   柳城很大,王志做捕头时也见过不少东西,那丝线便是其中一种。   “那玩意儿好,没泡酒时,它可用于缝制衣衫,泡了酒后,那丝线便会坚韧之极。”   王志的脸上闪过几分满意之色。   他杀陈犷的时候,特意砍掉了对方的手臂,那双手爱赌,输掉了自己的夫郎,还亲手打掉了自己的孩子,不能留着,得将其剁碎,做成猪食。   至于杀杨仲,这对王志来说还真是个意外。   “他第二次烧纸的时候,嘴里念着一对夫妇的名字,我好奇之下便找到了那对夫妇,从他们口中,我才得知了杨仲的所做所谓。”   杀了别人唯一的儿子,多年后害怕事情败露,还想杀了那对夫妇,这让王志动了杀心。   “那双眼睛,我是故意挖的,因为他看见我时眼神里充满了害怕,那是不应该的。”   王志轻叹着。   邓卿搓了搓手臂,面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眼里出现的自然是害怕了,不然会是什么?   “他的眼神里应该充满赎罪,他得为他所做的一切赎罪!”   王志咬牙切齿道。   整个公堂安静极了。   顾长文双手放在身前,他看了眼桌上的官印,“那王德呢?”   王志一愣,“他?他是自己死的,不是我做的。”   “你认识王德,你和他什么关系?”   王志盯着面前的酒,“同族罢了,其实他没死的时候,我正想动手,可是他后来自己死了,我也就乐了个清闲。”   顾长文没再多问,王志签字画押,被押下去时,还问了句。   “大人,您觉得我做错了吗?”   顾长文下了堂后,叫住了红卿瑞。   “去后院,我们练练。”   红卿瑞站定,“大人,会伤了你。”   孙捕头啧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就不知道让着点大人!”   顾长文冷哼,“不必,手底下见真招!”   半个时辰后,红卿瑞很淡定的离开了后院,而柳师爷则是扶着站都站不起来的顾长文回房。   “还真不让我!”   “大人....是你之前说不让的。”   柳师爷忍不住拆台。   “闭嘴!”   顾长文带着一身疼痛瘫在床上,他盯着床帐,对拿药过来的柳师爷说道,“等事儿成了后,我也不做官了。”   柳师爷一愣,随后给其上药。   “听说你和大人比武了?”   红卿瑞刚进院子,迎面而来的蓝豆米便问道。   “孙叔告诉你的?”   红卿瑞揉了一把蓝豆米的脑袋,柔声道。   蓝豆米顺手抓住大手,拉着对方进了堂屋门,孙捕头正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呢,见到红卿瑞后,扭头问了句,“让了吗?”   “没有,大人说不让。”   红卿瑞面不改色的拿过孙捕头剩下的酒,惹来孙捕头一脸不悦。   “怕什么,既然是对方说不让,咱们照办又有什么错,”孙夫郎抬眼扫了一眼想要拿回酒壶的孙捕头,孙捕头立马收回爪子,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来,吃饭吃饭。” 第六十九章   “什么时候动身?”   蓝豆米坐在床上, 看着进门的红卿瑞。   红卿瑞将房门掩上,闻言手一顿,“后天一早。”   蓝豆米垂下眼眸, 微微咽了口气后, 才道,“早去早回。”   红卿瑞揽住蓝豆米的肩, “好。”   翌日下午,安和县衙门来了几个人。   “恭贺顾大人高升, 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顾大人请笑纳。”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的汉子, 他留着八撇胡, 说话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看着有些好笑。   “高大人哪里话, ”顾长文笑眯眯的让柳师爷收下了。   红卿瑞与孙捕头站在外面,孙捕头抬眼道,“这新来的高大人倒是圆滑。”   赵方俊清咳了一声, “再怎么说也四十好几了,再说官场的人哪一个不圆滑。”   这话倒是不错。   顾长文很快便将手里的公事交给了新来的县令高大人, 两人当天晚上还把酒言欢到了深夜。   红卿瑞出门的时候,蓝豆米眼巴巴地看着他。   红卿瑞心一软,“我会早去早回的。”   蓝豆米点头,还不忘叮嘱一句,“别忘了我昨夜对你说的话。”   不能招蜂引蝶。   有一只癞蛤蟆吃到天鹅肉就行了,其他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吃癞蛤蟆吧。   “想当初我离开京城的时候, 我的未婚夫郎也是这么恋恋不舍。”   由于路途遥远,所以顾长文便雇了两辆马车,柳师爷与王仵作一车,顾长文与红卿瑞一车。   顾长文放下车帘,对进来的红卿瑞这般道。   红卿瑞面不改色,坐了下来,“大人,你面色不好,还是先歇着吧。”   顾长文的脸色很憔悴,大多是昨儿夜里和高大人宿醉的原因。   两个月后的京城。   “顾大人,红捕快,请这边走。”   王府的管家毕恭毕敬的将两人送到了八王爷的书房。   八王爷正闭目沉思,这一听脚步声便微微掀开了眼帘,红卿瑞微微垂头,与顾长文一块儿给八王爷行礼。   “起来吧。”   八王爷是个很俊朗的汉子,他嘴角含笑,双目温润,这么谦谦君子的形象让人很难相信对方是个嗜血的汉子。   “红卿瑞?”   “属下在。”   八王爷见红卿瑞面色无常,心中的满意又加上了几分。   “王爷,这是属下查到的东西。”   顾长文一改以往的笑脸模样,一脸严肃的将东西交给八王爷。   八王爷翻开册子,看完后又看了看红卿瑞,“那人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要想把这个人彻底扳倒,就不能有半点差错.......”   从书房出来后,顾长文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侧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红卿瑞,有些佩服,“你倒是不怕。”   红卿瑞不解地看向他,“怕?”   为什么怕。   顾长文拉着红卿瑞往前院走,一边走一边解释,“你知道八王爷右手边的盆景里是什么花肥吗?是人,是死在他手里的人,八王爷让下人将那些人烧成灰烬,最后用那些东西放在盆景下面,养花。”   顾长文说得神秘兮兮的,红卿瑞却依旧没有表情,在顾长文越说越兴起的时候,红卿瑞突然停下脚步,拱手行礼道,“属下拜见上官小主哥。”   顾长文脸一僵,转头便对上上官临风似笑非笑的双眼。   “小、小主哥,几个月不见,您还是风采依旧啊!”   顾长文扯着嘴角拍着马屁。   上官临风双手环胸,围着顾长文转了一圈,“顾大人,你对那些花肥很有兴趣啊,要不要我让他把你派去试试?”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八王爷。   “小主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顾长文想起八王爷那张笑眯眯的脸就忍不住想打颤。   “就这么点胆子?”上官临风叹了口气,“行了,跟着管家去你们的院子吧,这长途跋涉也累了。”   “多谢小主哥!”   顾长文一把拉住红卿瑞,快步跟上管家,生怕上官临风叫住自己。   红卿瑞手腕轻轻一转,便甩开了某人的手。   上官临风来到书房,八王爷微微一笑,下人很识相地将书房门给关上了。   “现在朝廷正是乱的时候,等不了多久便能动手了,”上官临风反手抓住八王爷作乱的手,说道。   八王爷顺手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声音暗哑,“你知道,我现在想的不是那些事儿......”   三日后,红卿瑞在八王爷的安排下进了兽楼。   兽楼,顾名思义这楼里全是野兽。   且都是凶恶,难以驯服的野兽,可这些野兽一旦进了兽楼,变成了上位者手中的玩物。   红卿瑞看着因为吃了带药的血肉而阵阵发出低吼、不久便重重倒下的黑虎,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成了拳。   “这头黑虎废了,拖出去煮了给楼里的人添点儿荤腥。”   说话的是站在红卿瑞前方的汉子,他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看着便知道不是中土之人。   这人是当今郡王的宠夫。   郡王是圣上嫡姐留下的血脉,是皇室最尊贵的小主哥,由于其容貌极像其母,所以圣上对郡王也是格外宠爱,甚至当郡王不愿意嫁为人夫时,圣上亲自挑选了几位容貌与功夫皆是上乘的汉子,送到了郡王的府上。   自此,郡王便只有宠夫,眼里也只有御兽一事。   红卿瑞这次上京城为的便是扳倒郡王,为父报仇。   郡王年轻的时候,曾与八王爷之父去江湖游历,在这段时间里,他结识了红父,并且对红父极有好感,可惜红父早就心有所属。   回到京城后,郡王将得御兽笛者得天下这句话告诉了圣上,圣上怎么会让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于是,在圣上的暗自授意中,郡王开始了对御兽门长达十几年的追杀。   直到红家夫妇去世,郡王得到御笛后,才渐渐平静平静下来。 第七十章   红卿瑞退至一旁, 看着黑虎被人粗鲁地拉了下去。   “刘侍君,郡王到了。”   就在那汉子满脸不耐,准备让人拉出下一头野兽时, 一小厮快步上前, 低声禀告道。   刘侍君微微抬眼,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僵硬, 不过转瞬即逝,他一边带着人往前院走, 一边笑道,“郡王今日兴致这么大?”   红卿瑞直接跟了上去。   “郡王似乎不是很高兴。”   那小厮左右侧目了一番后, 低声回道。   刘侍君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额头上隐隐有青筋,看着不是很平静。   红卿瑞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的低语, 看着这刘侍君似乎并不愿意伺候那位郡王。   到了前院后,红卿瑞等侍卫被留在屋外,刘侍君满脸堆笑地踏进去了, 没多久,屋外的人便听见一阵瓶摔呵斥声, 以及刘侍君跪在地上求情的声音。   红卿瑞微微垂眸,郡王喜怒无常,对待身边之人也是心狠手辣,喜时捧在手心,怒时五八分尸也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多时,一阵脚步声便从大殿中传出, 由远到近。   红卿瑞微微抬头,瞥见走在最前面的中年哥儿,一身华服,满脸不悦,衣摆上似乎还带着茶渍的痕迹,应当是发怒时甩茶杯导致的。   郡王怒气冲冲,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带着一众下人转身去了后院。   后面跟出来的是脸上带着巴掌印的刘侍君。   他身边跟着一亲信,那刘侍君刚想追上郡王再次请罪的时候,被那亲信拦住,“侍君,现在郡王正在恼怒,您这上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刘侍君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沉声道,“难道就等着我刘家被郡王责备吗?”   那亲信哎哟一声,赶忙凑近刘侍君嘀咕了两句,那刘侍君的脸色一滞,随即转过头在身旁的侍卫身上转了一圈。   “全给我抬头。”   红卿瑞随着那些侍卫一起抬起头。   那刘侍君一圈环视下来,直接指了指面无表情、长得很是俊朗的红卿瑞身上,“你,跟着他走。”   刘侍君指了指他身旁的亲信,对红卿瑞如此道。   站在红卿瑞身侧的侍卫都微微侧目看向了他,红卿瑞剑眉微动,看了眼眼带满意的亲信,心里有了几分明白。   他静静地跟着那亲信往后院走去。   “郡王是贵人,待会儿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做好了你全家都有富贵日子,若是做得不好,那你一家的命可就难保了。”   一路上,那亲信都在敲打着红卿瑞,红卿瑞越听,脸色就越黑。   这时候他还不明白刘侍君葫芦里的药就白活了。   不过,能私下接近郡王,也不是坏事儿。   红卿瑞垂下眼。   “郡王,刘侍君送人过来了。”   屋内,郡王躺在榻上,一侍女上前低声禀告道。   闻言,郡王一个冷哼,“他倒是讨巧得很,本王这气还没下去呢,他就给本王塞人过来?本王真该让人再教一教他的规矩!”   侍女垂下的脸带闪过几丝惊惧,不过一想到那外面的人,只能咬牙继续道,“那人还挺俊的,郡王何不找个乐子抒散心中的怒气?”   她平日在郡王身边也是能说上几句话的,自然知道郡王的脾性如何,又喜欢听什么样的话。   果然,郡王一听,便露出了一抹笑,“你也是鬼机灵,带进来吧。”   “是。”   红卿瑞就这么被侍女带到了郡王的面前。   他面无表情,行完礼后便直直地站在原地,身旁的侍女冲着红卿瑞不断示意让其上前伺候郡王,可红卿瑞纹丝不动。   就在侍女害怕郡王发怒时,突然闻声,“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略带惊讶地看了眼痴痴盯着红卿瑞的郡王。   郡王生性多疑,即使行房之时,外屋也是有下人在的,如今居然让他们都下去。   见侍女未动,郡王的眉间生出怒气,“还不快滚!”   “是!”   侍女赶紧招呼着其他下人退出了屋子,不忘关上房门。   郡王也只不过想找个乐子,不想这“乐子”居然和藏在心里多年的人相似极了,他一时没忍住,这才失态。   “你倒是大胆,”郡王起身,往红卿瑞这边走来,“见了本王还这么面无表情,就不怕本王问罪于你?”   “郡王,属下天性如此。”   郡王闻言大笑,他的眼底带着回忆,看着红卿瑞的脸,轻声道,“你长得很像本王认识的一位故人。”   红卿瑞自然知道郡王嘴里的故人是什么人。   他抬起眼,盯着郡王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庞,“郡王也长得像属下认识的一位故人。”   郡王的心随着红卿瑞的这句话瞬间躁动了起来,他仿佛看见了当年那汉子,“本王的那位故人,是本王的情人。”   红卿瑞嘴角抽搐:......   也不知道他爹知道这话会不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郡王见红卿瑞不说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靠近红卿瑞,低声笑道,“他和你一样,不爱笑。”   说完,还忍不住笑了几声。   听得红卿瑞有些暴躁。   “你倒是说说,你那故人,又是你的什么...嗯.....”   郡王转过身一边往塌上走,一边问,谁知话音还未落呢就发出一道闷声倒在了地上。   红卿瑞面无表情地将郡王提到了里屋的床上瘫着,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手,淡定道,“郡王要歇息了,进来吧。”   郡王有个习惯,不管是招人侍寝还是自己歇息的时候,都会叫自己的侍女进里屋伺候,其余人都不能进来。   这声音刚落下,房门便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刚刚的那位侍女。   那侍女关上房门,往红卿瑞这边走来,越靠近红卿瑞,对方的身体便变得越发高大,不一会儿那侍女的身形便成了一高瘦的汉子。   他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郡王,开口居然还是那侍女的声音,“这倒是好机会,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放下人出去。”   红卿瑞没说话。   “侍女”笑了笑,“下人都被我赶到院子外了,既然计划提前这么成功,你便将人带回去吧,剩下的事儿交给我们就行。”   红卿瑞点头,那“侍女”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在昏迷的郡王身上扎了几针,刚起身,暗处便出来几个黑衣人,都是八爷的人。   几人利索地抬起郡王,“侍女”掀起一幅画,找到机关轻轻一按,暗道便出现在众人眼前,红卿瑞等人进入暗道后,“侍女”抬起手掌拍了几下,房门再次被推开,只不过这一次进来的人居然和之前的“侍女”一模一样。   那侍女来到高瘦汉子面前,行礼道,“郡王。”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那高瘦汉子已然和郡王一模一样,就是那眉心的红痣也不差分毫。   “更衣。”   “郡王”伸开双臂,用郡王一模一样的声音如此道。   侍女恭敬地上前换下了“郡王”身上的侍女服。   这边的刘侍君还在不定地踱步,他时不时地便往郡王所在的院子看去。   “侍君!郡王大喜,那侍卫被收下了。”   亲信一脸喜色。   刘侍君也松了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只不过郡王将人带走了,说是要好好安顿,这下对侍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刘侍君脸上浮现出厌恶之色,“对我来说自然是好事儿。”   顾长文没想到红卿瑞这么短的功夫就把郡王给带回来了。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郡王,忍不住戳了戳红卿瑞,“你怎么做到的?我可知道,这郡王身边一直有人在,八爷就是想动手,都没机会。”   红卿瑞冷着脸,“不知道。”   上官临风却低笑,“这有什么,这郡王可是个痴情种。”   红卿瑞的脸色更黑了。   顾长文低笑。   郡王被关在八王爷别庄的地牢之中,挑断了手脚筋,醒来后面对自己的处境,郡王痛叫后便是惊惧。   八王爷将人交给红卿瑞自己处理,现在郡王就是死了,外人也不会有怀疑,因为假的郡王已经在前几日便将郡王所有的秘密都挖清楚了,该有的印章与证据一个不少。   八王爷之前没让人动手,找不到印章便是最大的原因。   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   红卿瑞来到地牢,郡王尖叫道,“你是红家的人?!”   “难怪,你和他这么像....你是那个孩子。”   郡王大笑后瘫在地上如此道。   “你阿爹骗我,你也骗我,你们红家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红卿瑞抽出腰间的剑,往郡王走过去,“有一件事,我没有骗你。”   郡王看着那剑,脸上带着颓色,“什么事。”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那个人,是我的仇人。”   一声闷哼后,郡王重重地倒在地上,他眼角流出一滴泪,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红卿瑞越过面前的尸体,出了地牢。   大仇得报,红卿瑞却没觉得自己轻松了,反而是一阵沉重,他有些不解自己的情绪,第一次拉着顾长文喝了一夜的酒。   顾长文最懂红卿瑞此刻的心情,他灌下一口酒,笑道,“回去给伯父伯母烧几炷香,磕几个头,就好了。” 第七十一章   红卿瑞闻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慢慢地垂下了眼眸。   将醉得不行的顾长文扶回去后,红卿瑞一个人在凉亭坐到了天亮,这一夜他脑子里全是蓝豆米。   郡王被掉包后, 所作所为并没有低调, 反而是大肆地显露自己的盘算,没多久便惊动了圣上。   三王爷被圣上派去暗中调查郡王, 八王爷直接让人把证据一一送了上去,很快, 郡王便被收押,圣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郡王的作为伤了自己的心, 大病了一场。   这一病, 整个朝廷都变了风向,先是吴丞相被八王爷当朝扔证据数落件件罪状, 打入天牢;后是太师等十几个老臣上书弹劾临时掌朝的太子,将其暗中给圣上下毒,以及私通嫔妃的事儿都揭露了出来。   一时间, 太子被禁足于府,几日后便迎来了贬为庶民的圣旨。   整个朝中, 只有三王爷和八王爷置身事外,也只有他们都看准了龙椅。   朝廷的事,红卿瑞没有再过多的参和。   在八王爷爽快放人后,红卿瑞快马加鞭赶往县城。   至于顾长文,则在八王爷身边继续办事。   蓝豆米这几日睡得很不安稳,晚上没睡好, 白日里便没什么精神。   蓝豆米不但睡不好,就是吃也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   孙夫郎见此心里也急得不行。   “喝点儿清水。”   孙夫郎将水递给蓝豆米,看着对方青黑的眼圈,轻声道,“老刘家送了些老酸菜过来,待会儿我给你做。”   蓝豆米摇了摇头,“不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他喝水都怕了。   “这可不成,不管怎么样也得吃点,不然你受不住的。”   孙夫郎努力板着脸,劝道。   蓝豆米扯了扯嘴角,刚要回答,就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又软了几分。   “怎么了?”   突然传进耳里的声音让两人都很意外,而蓝豆米整个也来了十二分精神,他一抬头,便看见风尘仆仆的红卿瑞。   蓝豆米乐得不行,咧着嘴起身就要往红卿瑞那边跑,被了解他的红卿瑞先一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孙夫郎见此微微一笑,起身出了堂屋。   “我这几天都睡不好,老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蓝豆米整个人都窝进了红卿瑞的怀里,语气中带着些颤抖。   天知道他每天有多担心红卿瑞的安危。   红卿瑞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没事儿了,我回来了。”   “嗯。”   得知蓝豆米胃口不好以后,红卿瑞心里有了打算。   而晚上孙捕头回来时也带给了大家一个消息。   “我本来给大人提的人是赵方俊,可大人选了钱和,钱和那小子性子不定,我真担心他做捕头会出什么乱子。”   孙捕头要辞去捕头之位已经是几人都知道的事儿,对于接位的人,大家心里也有数,不想新来的县令自己选了人。   “事儿都平了?”   在将蓝豆米安抚好后,红卿瑞和孙捕头坐在书房谈话。   “平了。”   红卿瑞回道。   孙捕头长舒一口气,“好啊....”   “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红卿瑞跟着顾长文去京城,等于直接辞了官府的差事儿,现在回衙门也得看新县令的意思。   “他喜欢做豆腐,开个小店吧。”   红卿瑞的五官很是柔和,显然是想起提及的这人。   孙捕头来了兴致,“我也参一脚,左右也不用请人了,四人还不能做好一家小店”   红卿瑞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蓝豆米刚醒,便发现身旁没有人了,他快速穿好衣衫去了院子处,也没有发现练剑的某人。   倒是院门口传来阵阵说话声,蓝豆米疑惑地走了出去。   只见孙捕头和孙夫郎正往一辆马车上放包袱,大大小小都有,红卿瑞也站在一旁忙活。   蓝豆米抓了抓脸蛋儿,“孙么,你们这是要出院门吗?”   孙夫郎一笑,“哪是咱们要出院门啊,是你和卿瑞。”   “啊?”   蓝豆米手一顿,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了。   见此,红卿瑞将手里的活儿交给孙捕头,自己过来拉着蓝豆米回了堂屋,那桌上还摆着热乎乎的小米粥以及几道清爽可口的小菜。   “先用饭。”   “咱们去哪儿?”   蓝豆米打了个哈欠,问道。   “回村子看看岳父他们,等你食欲好了,咱们再回来。”   红卿瑞给蓝豆米添好粥,回道。   蓝豆米一脸震惊,随即又满心愉悦,他确实很想家人。   也很想蓝大娘做的红烧豆腐。   那是他自己也做不出来的味道。   “路上慢点儿,早些回来。”   孙夫郎一脸不舍地看着上车的蓝豆米,孙捕头倒是洒脱,冲着两人道,“等店的事儿好了后,咱们也去村里转转。”   “店?什么店?”   等马车开始走后,蓝豆米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汉子。   “豆腐店。”   红卿瑞依旧少言少语,可蓝豆米却忍不住大笑,乐得找不着北,若不是红卿瑞护着他,不知道会被车框碰几下。   “瑞哥。”   “嗯。”   “我这个癞□□不但吃到了你这块天鹅肉,还揣了个小天鹅,真好。”   “......你是人。”   “不,我就是癞□□。”   “...........”   因为顾着蓝豆米的身体,所以原本三两天的路程被延成了五天。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要见到自己的亲人了,蓝豆米这几日胃口开始渐渐增多,这让红卿瑞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许多。   蓝老头正在村口和一老头儿唠嗑,一转身便见自家小哥儿挺着个肚子冲着自己直挥手。   原本马车是能到蓝家门口的,可蓝豆米坐了这么久,想下车走走,于是红卿瑞便让马车在后面跟着,自己扶着蓝豆米进了村子。   “阿爹!”   蓝豆米眼尖地看见了自家的小老头。   小老头一脸震惊,随即笑哈哈地跑了过来。   “哎哟,你们咋回来了?” 第七十二章   蓝老头是真高兴啊。   “回来看看你们呗,阿爹走回家去。”   “岳父。”   “好好好,你们阿娘这几天□□着你们呢,这下见着你们她指不定有多高兴。”   蓝大娘确实非常高兴,可高兴过后却是拉着蓝豆米数落。   “你这可有身子,这路途也不近,就不怕出啥事儿?”   蓝豆米摇头,“娘,我身体好着呢。”   红卿瑞一听也过来了,这回村本就是他自己的主意,倒真是委屈蓝豆米坐了这么几天的马车。   完结 ...   蓝大娘自然不会怪红卿瑞, 孩子们回来总的来说还是一件好事儿,特别是蓝大哥家的几个孩子几乎是围着红卿瑞便走不动路了。   可即使走不动路,也不敢太放肆,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红卿瑞, 要请红卿瑞说说以前抓过什么坏人,那些坏人都有什么下场。   偏偏红卿瑞是个面冷的, 话也少,孩子们只能和他大眼瞪小眼, 蓝豆米在一旁看得直发笑。   蓝大嫂看了眼蓝豆米的肚子,调侃着:“这面冷话少的, 以后你们的孩子出生了, 总得变一些。”   蓝豆米闻言,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 他看着红某人,“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就喜欢他这样儿。”   红卿瑞的耳力何其好, 这话自然被他听了进去,顿时便侧头看了过来。   蓝大嫂便见自家小叔哥儿屁颠屁颠地往那边去了, 脸上的笑看得人心里直发暖,不由得对走过来的蓝大哥念叨了一句。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就知道......”   后面的话还没说话,便被蓝大哥那一脸憨笑样儿给憋了回去,蓝大嫂笑瞪了对方一眼, 回灶房帮着蓝大娘干活儿去了。   红卿瑞站在一旁,看着蓝豆米手舞足蹈地给孩子们说衙门的事儿,不自觉的他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了蓝豆米的身边。   蓝豆米察觉到对方的动作,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红卿瑞示意他继续。   蓝豆米眨了眨眼,突然很想抬手摸一摸对方的脑袋,可碍于对面的蓝老头警告的眼神,只能作罢。   蓝老头可不让蓝豆米在红卿瑞面前太放肆,在他看来红卿瑞是见过血的,自家小哥儿还是悠着点好。   傍晚吃完饭,大伙儿坐在自家院子里唠嗑。   蓝豆米便问道,“怎么不见二哥他们?”   下午他们在村里溜达时也去了蓝二哥他们的新房看了看,结果院门是关着的,里面也没啥声儿。   在场的人都静默了一会儿,最后蓝大娘才回道,“你二哥去镇上干活儿了,你二嫂和孩子带着粮食去她娘家住着呢,说是好照应他们母子。”   这话可说得诛心,好似在蓝家住着,蓝大娘他们不照应他们母子似的。   蓝豆米哑然。   想起蓝二哥,蓝豆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二哥打小就对带着他疯跑,比起天天跟着蓝大娘他们干活儿的大哥来说,蓝豆米与蓝二哥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   可如今蓝二哥的日子却过成这般。   还未等蓝豆米纠结呢,蓝二哥便赶回来了。   他也是听去镇上的村民说起蓝豆米和红卿瑞回来才知道,这才干完活儿赶紧回来了。   “这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小零嘴儿,”蓝二哥将一大包东西放在蓝豆米的面前,另外一包零嘴是给几个孩子的,可以说蓝二哥处事确实很周到。   蓝豆米眼睛都放光了,可却碍于蓝大娘的眼神不敢下手。   蓝二哥看了眼自家老娘,立马反应过来,赶紧解释,“这些都是豆米现在可以吃的,我问了大夫的。”   蓝大娘这才展开笑颜,任由蓝豆米开吃,蓝豆米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让红卿瑞尝尝。   “记得这个吧?”蓝豆米拿起一块酥桃,“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手里就拿着一包酥桃,可把我馋得。”   红卿瑞看着那块酥桃也想起了那一年的事儿。   那一年,他随着父母来到这小山村落脚,屋子刚收拾好的那天,他拿着红父买的酥桃正往家里走,就瞅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也不知怎的,红卿瑞停了下来,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拿出好几块酥桃给小团子吃了,谁料,吃完酥桃的小团子不但没走,反而一把牵住他的手,跟着红卿瑞回了家。   红卿瑞甚至还记得回家时,红母看着黏着他的小团子说了句:这孩子长得真好,也不知道咱们家卿瑞有没有福气。   如今看来,他是有这个福气的。   蓝豆米直接将手里的酥桃塞进了红卿瑞的嘴里,红卿瑞回过神一把抓住蓝豆米还未放下的手,在场的人一见都不约而同地扭过了头。   蓝豆米嘿嘿笑着。   等蓝豆米两口子回了房以后,蓝老头才看着蓝二哥问道,“你怎么打算的?”   蓝二哥看着自己鞋,“就这么过吧。”   “就这么过?”蓝大娘有些生气,“你这叫过日子?你看看你大姐、大哥还有你弟哥儿,他们才叫过日子呢!”   蓝二哥一脸苦笑。   “孩子都有了,还能和离吗?”   “这....”   蓝大娘长叹一声。   可到底蓝二哥和蓝二嫂还是分开了。   就在蓝豆米他们准备回县城的前一天,蓝二嫂的兄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孩子死了。   原来是蓝二嫂为了和以前的小姐妹说说话,便把孩子放在屋子里,为了怕孩子乱动,居然用绳子绑住了孩子的四肢,不想一刻钟后,等蓝二嫂回房看孩子时,孩子已经掉在地上凉透了。   蓝二嫂害怕极了,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娘家人便回来了,见此只能过来告诉蓝家人。   蓝二哥差点把蓝二嫂给掐死了。   好在蓝大哥把蓝二哥扯了回来,蓝二哥冷静下来后,丢给了蓝二嫂一份休书。   看着蓝二哥一蹶不振的模样,蓝豆米和红卿瑞商量后,将蓝二哥带回了县城,正好豆腐店快开张了,有蓝二哥帮忙也是好事儿。   蓝二哥知道蓝豆米他们的心意,加上心痛孩子的事儿,这干起活儿来几乎是不知道劳累,每一次蓝豆米来看他们都觉得蓝二哥又瘦了。   红卿瑞见小夫郎担忧的模样,想了想把蓝二哥给带出去了一天,回来时已经是深夜,蓝豆米问两人干什么去了,蓝二哥支支吾吾就是不说话。   不过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蓝二哥似乎是放下了什么,干活儿做事儿都规律起来,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蓝豆米的肚子越来越大,很多事儿都不方便了,比如沐浴,红卿瑞不放心他,都是在一旁扶着为蓝豆米洗。   蓝豆米觉得自己的肚子上有孕痕,很不好看,每一次红卿瑞给他洗的时候,蓝豆米都不自觉地捂住大肚子。   红卿瑞见此轻轻环住了他。   “不丑。”   蓝豆米眨巴着眼睛,最后还是没放下手。   红卿瑞无奈,只能更加照顾着对方。   蓝豆米快生的时候,蓝家夫妇也上来了,孙夫郎也松了口气,人多,也不怕出事儿。   房外,红卿瑞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门前,生怕里面的人出什么事儿。   蓝老头和蓝二哥还有孙捕头也干巴巴地在等着。   “怎么没声儿啊?”   蓝老头小心地问道。   孙捕头赶紧回着,“我夫郎说给豆米塞了布条,害怕咬住舌头。”   蓝豆米虽说是头一胎,可却出其的顺利,没半个时辰孩子便出来了。   是个小哥儿。   皱巴巴的,看不清像谁,可蓝豆米和红卿瑞却觉得这孩子真好看。   小名取为酥桃。   大名红瑞米。   蓝二哥可疼这小家伙儿,为此慢慢长大的小家伙也在二舅舅的袒护下闯了不少祸。   在小家伙三岁的时候,红卿瑞突然告诉蓝豆米,蓝二哥和钱家哥儿走在一起了。   钱家哥儿,就是那在菜市和蓝豆米作对的小哥儿,他哥哥就是天生有脚疾的那个钱骏,自从钱骏和李家哥儿殉情后,钱哥儿在这些事儿后也成长了不少。   现在的钱哥儿已经是钱家铺子的掌柜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未成婚。   而和蓝二哥走到一块儿也是他没想到的。   这天晚上。   已经五岁的红瑞米跑来找蓝豆米,指着自己的眼睛哭道,“我的眼睛里有怪东西。”   红卿瑞一听这话便明白了,“是不是看见别人身上有东西?”   “对!我跟三儿说,他还说我骗人!”   三儿是赵方俊的儿子。   蓝豆米眨巴下眼睛,对上自家小哥儿委屈巴巴的眼神清咳不已,红卿瑞笑了笑,将孩子抱在蓝豆米的身边,“这事儿,还是你来解释。”   蓝豆米看着身侧的孩子,突然想起年少的自己。   那时候他能看见全村人手上和脸上有雾气,他去问蓝大娘,蓝大娘觉得孩子是得了病,还找了神婆,拜了寺庙。   渐渐地蓝豆米也不跟别人说了,他开始分辨出黑雾和红雾的意思,也因为这样,他和很多孩子都玩不到一块。   因为他们都喜欢说谎。   直到看见拿着酥桃的红卿瑞,他的手上和脸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还拿酥桃给他吃,蓝豆米那时候就觉得,这个人真好,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做对方的夫郎。   幸好,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新文小学渣也可以宰了,下一本打算写:先生,有鬼找你(重生)以及:那就改日吧!   两本的受都能看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