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狙击   作者:卡布琪诺   文案:   “001?代号001?!”   “鹰眼?!鹰眼收到请回答!”   “报告,001失联。”   “奶奶个熊的!”   不为人知的角落,罪恶正悄悄上演。   嘘——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这座岛将变成美丽的烟花……”   你知道身处地狱是什么感觉吗?   喘不过气罢了……   但有阴影的地方,必定有光,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如果你要在追求正义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地走下去,那么,我陪你。   入坑预警:   1.腹黑多金隐退特种兵强攻(展炀)x绝对流氓气质刑警强受(于弛)   2.1v1,HE,日更,上午六点,看审核速度   3.刑侦破案,按照沙雕作者的智商来看,不烧脑,简简单单   内容标签: 强强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炀,于弛 ┃ 配角:顾羽,楚俞,队员,MAS(毒蛇),JOK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嘘,我们玩个游戏   立意:有阴影的地方,必定有光   华南 第1章 浪里白条   黑夜降临,华灯初上,灯红酒绿爬上喧闹的郊区街道。   “什么?”一道突兀的声音撕破华灯初上的安宁的夜晚,从逼仄的酒吧小巷传出,接下来的这句有些压抑,明显压低了声音:“确定没了?”   另一个声音道:“没了,您比我还清楚情况,这几日潞豫市跟疯了一样,一条街的酒吧挨个儿来,逮着就抓局子里了,我还是前几天才断的。”   黄毛拧眉看了他一眼,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后说道:“你走吧。”   人走后,他在地上蹭了蹭脚底的血,走出巷子。   烟雾缭绕,雾气蒸发上城市,整个潞豫市像是被蒙上一层轻纱,朦胧地使人看不清血腥背后的真相……   黄毛前脚刚刚踏出巷子,就迎面撞上了一直等在巷子口的人,看到挡在眼前的人,不禁一愣——   这人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第一颗,修长的腿装在有些宽松的西装裤里。   一头凌而不乱的黑色碎发,眉峰细长凌厉,皮肤在月色下更显得白皙,一双散发着精光的犀利眼睛正危险地注视着他……   这人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黄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展炀笑了,冷若冰霜的脸瞬时被撕开一道口子,缓缓启唇回答了他心里的问题:“从你说第一句话开始……”   “你到底是什么人?”黄毛的眼睛警惕地眯了起来,仔细看看眼前的人,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也从未结过梁子。   “我是谁你过会儿自然知道,带走。”展炀风轻云淡地说完便转身离去。   黄毛见事情不对,刚想跑路,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巷子后面出来的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制服,押上一辆纯黑的玛莎拉蒂,车子呼啸而去,返还了这片郊区小巷的静谧。   “哈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展炀,这也太容易了吧,还用你带两个人?”   驾驶座上的黄头发男孩儿笑道,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乱飘,肆意上扬的嘴角显示出他此时十分愉悦的心情。   后座的黄毛被两个黑衣人架着,惊慌失措地看着前座的两个人。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展炀捏了捏眉心,懒得张嘴似的轻道:“好好开你的车,废话怎么这么多……”   黄头发男孩儿不情愿但是又无奈地撇了撇嘴,之后又想起什么:“对了,这事儿恐怕不出明天就会被鱼翅那家伙知道,你的酒吧又要闹一场了哈哈哈哈。”   展炀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于弛是潞豫市市局刑警队长,两个人的相遇无比奇妙。   “给他打电话,就说人在我这儿。”展炀沉声道。   顾羽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们握手言和呢?”   展炀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   这次缉毒行动,他跟于弛暂时停战,里应外合,打算把后面的人捅出来。   ————   顾羽在一家豪华气派的欧式五层酒吧前停下,酒吧门牌上的四个字“浪里白条”在红色的荧光灯下显得有些滑稽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后座上的两个黑衣人将黄毛从车里拽下来,黄毛在看到酒吧的门牌后脸上的血色来不及反应便迅速消退,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坐到地上,被两个黑衣人架着进了酒吧。   酒吧依旧热闹,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就算有人注意到,也不会有人不要命地上来问,认识展炀的都把这些当做常态了。   展炀从车上下来,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走进了酒吧,快走到里间时被顾羽叫住。   “喂!”顾羽冲他扬了扬下巴,“真给于弛打电话?我可不想再看一遍两个疯狗咬架……”   展炀在听到“疯狗”两个字的时候警告性地用手轻轻隔空点了点顾羽,顾羽立马改口:“神仙打架……”   黄毛被扔在酒吧最深处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微弱浅蓝色的光,散发着一股邪气和阴冷感。   从第一眼见到展炀,黄毛就意识到不对劲,直到刚才看见“浪里白条”才意识到落在了谁的手里   ——展炀,令潞豫市闻风丧胆的人物,除了警局的大队长于弛,任何人都不敢惹他,但是黄毛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尊大佛。   展炀不疾不徐地走到黄毛身旁,“说吧,是谁?”沉闷的声音回荡在阴冷的房间里。   黄毛后背嗖地一下窜上一股寒意,一双鼠眼惊恐地看着展炀,问:“说什么?什么谁?你到底抓我做什么?”   展炀笑了,眼神却很冰冷,在阴暗的房间里如同恶魔撒旦绽放微笑般邪恶,整个人迸发出让人感觉压迫的威胁。   笑声刚落,他手中便神不知鬼不觉多了一把SK匕首,展炀悠闲地转着匕首,食指中指的指关节灵活地翻动,吓人很好用。   黄毛的脸色都变了,展炀的眼睛在黑暗里散发着狠戾,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你游走于金三角地带,进行毒品交易,相必听说过'红色可儿玛丽'吧?”   他唇瓣微启,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嘴里缓缓吐出,却听得黄毛浑身一颤,似乎被推进无底深渊。   “而你,老豹,”展炀故意停顿了一下,玩味地欣赏着“黄毛”脸上震惊的表情,接着说:“却是个不碰毒品的主儿……你的毒品,哪儿去了?嗯?”   展炀尾音上扬,对面的人却听得再次颤抖起来。   “连我的真实身份都能查到,还有什么是你查不到的,何必来问我?”老豹依旧狂傲地仰着下巴。   “呵——”展炀脸上露出几分讥笑,眼神愈加冰冷。   此刻,逼仄的巷子里。   “老大,线索到这里断了,只发现地面的脚印和血迹,根据脚印大小来看,是身高在一米八零左右,体重80公斤,年龄在30到40岁直接的成年男性。”莫小庄耸耸肩,对于弛道。   “……”于弛没有看他,只盯着面前公路边儿上蹭上的一点儿车轮印,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莫小庄,你看这个像不像玛莎拉蒂的轮胎印?”   “……”自家队长莫不是傻了?莫小庄翻了个白眼,转身帮其他同志了。   于弛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起身,双手叉腰站在路边,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莫小庄你给我爬过来!”   于弛这个定时炸. 弹需要一个炮灰来结束,莫小庄很幸运地成为一号骨灰级炮灰……   “哎!队长,来了来了!”莫小庄熟练地将手中的证物袋扔到身边的同事手里,熟练程度能看出来是经常这么干,站定后问:“有何差遣您尽管说。”   于弛“啧”了一声,“把车开过来,去浪里白条。”   “……不是吧队长,您牙又痒痒了?想去咬人了?”   莫小庄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队长,上次的疯狗咬架他真真是见过了,脑海里不禁又闪过那些可怕的“血腥”场面,浑身像是被西伯利亚小寒风席卷一般打了个激灵。   于弛恨铁不成钢地用中指狠狠地在莫小庄瘦弱的肩膀上戳两下,“废话那么多干嘛?年终奖不想要了?”   “……要的要的。”莫小庄弱弱地回应道,抬手擦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拔腿一溜烟儿跑没了。   于弛开着警用破虎头奔直冲浪里白条,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莫小庄哭笑不得,差点儿隔窗“吐”物。   虎头奔险险地停在浪里白条门前,莫小庄手忙脚乱地下车,就着酒吧门外边沿的花坛吐了。   “队、队长,下次开车前,先给我个时间做心理准备……”   莫小庄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脸色苍白,腿软的差点儿坐地上,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刚吐完的孕妇。   顾羽在前台,听到外面的刹车声后就感到不妙,如临大敌地冲出来,看见自家花坛上惨不忍睹的呕吐物,暴跳如雷地冲莫小庄叫唤:“沃日.你大爷的莫小庄!你赔我的花!”   莫小庄求助地朝自家队长望去,结果自家队长鸟都不鸟自个儿,径直向酒吧里走。   顾羽一脸嫌弃地将目光从莫小庄身上转移,急忙拉住正向里走的于弛,“哎哎哎——于大队长,你手下吐我花!我的朱丽叶!你知道这坛花值多少钱吗?!”   于弛嫌弃地瞥了一眼顾羽抓住自己的爪子,冷道:“关我屁事?”   “???”顾羽送于弛一个大白眼,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队长,立马拉出两个人的关系:“那不行,他不是你手下嘛!你要赔!”   “那你先放开。”于弛拧眉看着顾羽的爪子,极度不爽。   “不行。”顾羽脱口而出,他的使命就是拖住于弛,能拖一秒是一秒。   “……”于弛被气笑了,“你不放开我怎么赔?”   “我放开你跑了怎么办?”顾羽一本正经瞎扯,就是不放开。   “……………”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后,于弛咬牙切齿:“放开!”   “………”顾羽感觉周身的气压直线下降,自己拉住的人明显是怒了,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于是——   他很没出息地放开了,而且还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走了进去,之后带着一腔赴死的革命决心跟着进去——因为他打算找个自己没拦住的借口。可是一想到两个人对峙的场景,不禁浑身一颤、原路返回,乖乖地拎着莫小庄待在前台了……   于弛走到里间,开门时恰好与展炀的眼神碰撞,内心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语气莫名其妙地软了下来:“展炀,该放人了。”   “……”展炀不语,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后,唇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调侃道:“正打算给于大队长打电话呢。”   “………”那我是来早了???   于弛跟展炀是在酒吧认识的,展炀的酒吧是一部分毒贩的交易场所,一直以来都配合他,两人也破获不少案件,于弛一直觉得展炀的身份不简单,但他也没兴趣问,不过这次的案件,展炀明显更积极了。   “人我可以给你,不过,我要你给我提供资料。”展炀耸了耸肩。   ………提供你个熊爷爷。   “不可能。”   公安资料是绝密的,不可对外泄露。   “我无所谓,反正想查到也不难。”展炀将手里的匕首转了几圈后缩到袖口里,一双修长的指关节明确的手在黑暗中活动了几下。   “………”于弛这会儿真的想冲上去给他来一脚,硬是在“我是一个有素质的人民公仆”的思想下压下来了。   “所以……人你还要吗?”展炀抬眼,玩味地看着于弛。   “要。我联系一下手下,一会儿带人来带走。”   “哦。那我还能再玩一会儿……”展炀说着,眼睛就又转移到了老豹身上,一瞬间手又多了一把刀。   老豹瞪大了双眼,以极惊恐的神情看着展炀手中的刀,生怕下一秒它就从展炀手里脱落,在空中自由落体,垂直落在自己腿上。   于弛疲惫似的捏了捏眉心,上前拉住展炀,硬是给他拽出来了。   两个人以极其和平的并肩式队形从过道里走出来,惊得顾羽和莫小庄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了,对脸懵逼。   “神他妈的………这俩啥时候这么和平了?”顾羽对莫小庄小声嘟囔,眼睛却从未从这俩人身上离开。   “我去……我家队长是咋了……”莫小庄眼睛也直了。   展炀的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浸湿的头发贴在额角,看着有些狼狈。   顾羽抬起狗腿踹了莫小庄一脚,一脚把他从柜台里送了出去,自己赶忙冲出来拉着展炀去洗脸了。   “队、队长,什么情况?”莫小庄一脸狗腿地跑过去,狗尾巴在身后摇啊摇,满脸“我就是吃瓜群众”的标准表情。   他家队长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给韩旭打电话,让他取完证带人过来。”   “哦。”莫小庄期待的小火苗被无情地浇灭了,一脸不情愿地拿起电话给韩旭拨过去。   卫生间里。   “你怎么弄这么狼狈?”顾羽站在洗手间,靠在大理石洗手台上,看着身旁的展炀洗脸,笑着调侃:“搞不好我还以为你俩舌吻了呢……”   “滚。”一个字成功让怂狗顾羽没声了。   顾羽这人吧,就是直觉太强,一旦感觉到危险,那是以神速反应,然后就是你说啥就是啥,真滚了……   展炀看着镜子里自己被打湿的一些碎发,还有顺着脖子往下流的水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似乎那些水滴化作温热的血水从脖颈滑落。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下心中的不安与躁动,走出卫生间,于弛已经带着人从后门离开了。   顾羽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敲着吧台,眼睛上下打量着展炀,问道:“就这么放人了?”   展炀瞥了他一眼,唇角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勾了起来,转身自己调了杯Vodka,换个位置坐了下来。   顾羽看见自家老大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很冷似的搓了搓胳膊,赶忙转身将目光从展炀身上转移。   跟在这个人身边真的很可怕…… 第2章 你很欠揍   次日,潞豫市市局。   “这个人,”于弛把照片扔在老豹面前的桌子上,扬了扬下巴问:“认识吗?”   照片上的人,是刘三,昨天晚上跟他碰面的人。   警局还是通过刘三找到他的。   老豹随意地看了一眼,极其平静地说,“不认识。”   于弛坐在审问台前,身子微微向前倾,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老豹,威压道:“他可不一样,跟你特别熟……”   “我真的不认识。”毫无起伏的声音从老豹嘴里徐徐出来,落到于弛的耳朵里,却是比针扎还难受。   “没有证据,你只能放我走……”老豹嚣张地看着于弛,嘴角的笑容很欠揍。   于弛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会找到证据。”   一审一无所获。   “不行啊老大,现场非常干净,除了刘三的血迹没有证据表明当时老豹在场。”技术分析员韩旭刁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愁眉不展,一头乱发堪比鸡窝,黑眼圈堪比国宝,脸上胡渣因为几天的疏忽而肆无忌惮地长了出来,如果不是穿着一身警服,于弛差点儿把他当成是路边的哪个流浪大汉。   “没错……”于弛双手叉腰,深深地舒了口气,“他非常狡猾,肯定不会承认,就算对比出他的脚印,说不定还能说出来个我当时路过呢——”于弛话锋一转,“现场脚印鉴定怎么样了?”   “那个啊,那个在老徐手里。”   “资料先给徐浩,一会儿带人跟我再去现场看看,昨天晚上黑灯瞎火的,能看出来啥?”   “………”那不是你非要那么晚了还加班……   察觉到于弛身上的火. 药味,韩旭硬生生把接下来的话憋回去,撇了撇嘴,拿着文件转身去资料室了。   现场从昨晚开始被保护的很好,侦查组拿着放大镜、相机陆陆续续地取证,于弛半蹲在案发现场的一星半点血迹旁边,研究那几个脚印。   “莫小庄。”于弛张张嘴,声音小的可能只能传到他耳朵边儿就被风吹到四面八方了,莫小庄自然没听见。   “莫小庄!”于弛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   “哎!”莫小庄慌忙把手里的物证带给韩旭跑过去,“队长。”   于弛伸手指了指地上的脚印问:“你看这个脚印做什么动作才能形成?”   “嗯……”莫小庄拧眉看了一会儿,“地面的沙子是划痕状,好像是拿脚在地上摩擦而形成的!噢,我知道了!检测他的鞋底!”   “嗯,变聪明了。”   “……哦。”被夸的莫小庄内心感激涕零地翻了个白眼。   侦查组从现场回来后,进入审讯室拉着老豹的鞋底取证。   上午十点,徐浩将研究报告交给于弛:“诺,出来了,跑不了。”   于弛拿着资料看了几眼,唇角一勾,气定神闲地走进审讯室,“莫小庄,拿着你的本子进来。”   于弛刚一进门,就把资料摔在老豹面前的桌子上,双手撑着桌子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证据确凿,你鞋底的血迹与现场吻合,沙子是同种材质,连擦痕都是无可挑剔……”   “嗤——”老豹耸了耸肩,不屑地笑了,“我昨天晚上路过那里。”   于弛早想到这人不要脸,又道,“那你鞋底的擦痕呢?”   “你踩了血,不会蹭蹭地吗?”   于弛只想一个白眼翻过去。   “于警官,快到时间了。我快走了。”   所有的证据都被这个油嘴滑舌的人说成了无效证据。   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就是该放人,拘留不能超过十二小时,从昨晚十一点到现在,还有半个小时,他打定这次于弛不会找到任何证据证明他参与这次贩毒……   于弛脸色铁青地从审讯室出来,徐浩就是没看见刚刚审讯室的失控现场,看脸色也知道审讯并不顺利,皱着眉看了一眼挂表:“真放人?”   于弛看智障般地看了他一眼,下巴朝审讯室扬了扬,“你不放人是打算换你进去?”   “………”徐浩现在可想给自己一嘴巴,他忘记自家队长正在气头上不能问话。   由于没有找到确凿证据证明老豹是本次贩毒组织的头目,到时间只有释放。   他徐徐缓缓地从审讯室走出来,理了理被于弛抓皱的衣领,又抖了抖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双狡猾的鼠眼看着于弛,说了一句于弛想冲上去揍他的话:“于队长,不见。”   “我他么………”   “队、队长!”于弛伸脚向他踹过去,亏得徐浩在他身后站着。   老豹从裤兜里伸出右手摆了个“拜拜”的姿势,得意地朝市局大门走去,办公室一群人牙痒痒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市局门口,莫小庄一脸快哭了的表情:“队长,这次努力又白费了……这个老豹,忒不要脸!”   于弛心情郁闷,没搭理他,闷着头找赵局了,恐怕又要写3000字工作报告了……一想到这儿,于弛就想踹人……   时间已经十一点了,顾羽一面喝着手里的饮料一面盯着手里的iPad看,看见上面的红点儿发生移动,激动的拍腿而起,“老大,真的想你说的那样,老豹被放出来了。这不会就是你的目的吧?”   展炀的嘴角勾起一个意料之中的弧度,“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罢,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刚接通就玩味地开玩笑:“于大队长,案子审完了?”   于弛:“………”审尼玛。   顾羽把狗头凑过去想听一听,却被展炀无情地用爪子挡住了,一脸愤懑地坐在吧台前玩抛硬币去了。   于弛气不打一出来,咬牙切齿道:“有事吗?”   “嗯,”展炀轻轻地笑了,声音低沉而磁性,那边的于弛听见这一声笑后竟平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稳住呼吸。   展炀接着说:“别着急找赵局,还能挽回,你不会一边写3000字检讨,一边问候某个人祖宗十八代的。”   “……你、很、欠、揍你知道吗?”于弛先是无语,之后意识到问题,换了口气,神情严肃下来问:“什么意思?”   “嗯……”展炀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说出来能不让那边的人暴跳起来:“我在老豹身上装了个追踪器。”   于弛:“???”   于弛:“………”   但显然,他彻底失败了,于弛火了:“你大爷的展炀!你早就知道我找不到证据会放人所以看戏的是吧?”   “有一部分是,不过还有一部分,是出于私心……”   老豹不能活,必定有人来“处理”,这是寻找幕后玩家线索的一个绝好的机会……这些话肯定不能让于弛听见,要不然又要暴走一回。   于弛似乎察觉到什么,声音冷了下来,“我告诉你展炀,我也是有底线的,把老豹定位发给我。”   展炀又笑了,不过这回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笑:“位置过会儿我让顾羽给你发过去。”   “……哦。”于弛在那边呛了一下,他以为以展炀的性格还要跟他耗一会儿恶趣味一把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刚刚在肚子里酝酿的一大堆骂人的话刚想到嘴边结果都给憋回去了。   这边的展炀拼命忍住将要出来的笑声,挂了电话,嘴角还保持着捉弄某人后的愉悦感,看得顾羽牙痒痒,因为他好多年没有见过老大这么发自内心的开心了,跟他在一起的五年里,他所有的笑都是冷笑。   “叮咚——”于弛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定位,不禁皱紧了眉头,定位上的距离与警局有八公里!   于弛看了看表,距离老豹出去不过八分钟,除非是有人开车来接,否则不会这么快,又想到展炀所说的私心……   意识到这点儿,于弛神情渐冷,神经又恢复到先前的紧绷状态,收起手机快步向停车场走去。   顾羽支着下巴看着屏幕上的红点快速移动,“好快啊,距离我们这里十公里了,老大,不追吗?”   “再等等,不到时候。”展炀倒是一脸淡定,“等到他突然停止移动的时候……”   顾羽真的不懂了,虽然他知道自家的车跑起来很给力,分分钟追上,可是还是有几分钟的时间间隔,万一到了人跑了……   “我就是在等他跑的时候……”低沉的声音幽幽地从展炀嘴里飘出来。   “艹……”顾羽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家老大,“你怕不是会读心术吧?”   展炀没搭理他,算计好时间后拿上车钥匙走出吧台,还不忘警告加交代:“你给我呆在这儿……”   “哦……”顾羽不悦地撅了撅嘴。   展炀走到地下车库,看着地下车库的一排车,选了一辆拉风的红色迈巴赫S级,还感慨一句自己车太多…… 第3章 听话   老豹坐在来接他的人的车上,点了根烟问:“老板怎么说?”   “……”驾驶座上的人并不说话,只是沉默的开车,右半边脸上的刀疤让他更显得狠戾。   “不是问你话呢?”老豹见那人没理自己,不耐烦起来。   刀疤脸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眼睛里闪过杀意,老豹浑身一凛,神经紧绷起来,隔着玻璃将烟头扔了出去。   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老豹逐渐察觉到不对劲,藏在背后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试探性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刀疤仍旧没有说话,调低车档,车速慢了下来,老豹更加警觉了,右手悄悄摸上门把手,准备随时跳下车,但还不等老豹有所反应,一阵刀风从耳边擦过,老豹险险地躲开,从车上跳了下去,双脚刚刚落地就疯狂地跑。   这是一个偏远的郊区,低低矮矮的房子错落有致,但是却荒凉,破败,人稀。   刀疤从车上下来,手中的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阴光,看着老豹逃跑的背影,跟了上去。   老豹一直跑,刀疤在身后追,跑进了一个荒废的房区,各条小路交错复杂,老豹跑进小路,在拐角处来回躲藏,刀疤跟着跑进去,手里的匕首在墙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与墙面摩擦出的火花在烈日下也显得冰冷。   “出来吧,你以为,你跑的掉?”刀疤眼神阴冷,环顾四周,太阳的照射出卖了老豹,他的影子暴露了他的位置,刀疤冷笑,拿着刀走了过去,拎着来不及跑的老豹的领子,挥舞着手中的刀。   惨叫声使得阳光下的空气突然寒冷下来,远处的野狗听得毛骨悚然,狂吠了几声跑开了……   于弛在刀疤疯狂地砍杀老豹时赶到现场,由于是单独行动,没经过大脑思考只想着救人,便冲了过去。   刀疤警觉回头,脸上沾满鲜血,一双狼性的双眼死死盯着于弛,像是捕食者看着猎物一般。   于弛看了一眼血泊里的老豹,刀疤趁这时拿着刀冲了过来,于弛伸手抓住刀疤拿刀的手臂,背过身将刀疤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想来一个过肩摔,没想到刀疤身手敏捷,反应速度超出于弛的意料,伸腿一绊,于弛重心前倾,两个人双双摔在地上,掀起一片灰尘,刀疤顺手支撑着起来,拿刀的手狠狠地划开了于弛的手臂,里面的白色衬衣迅速一片殷红。   迈巴赫冲进郊区公路,展炀看见出现在视野当中的某人的警用大奔,眉心一跳,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到达目的地时急刹车来了个旋风漂移,顾不上熄火的时间便从车上下来。   展炀赶到现场时看到的便是于弛捂着受伤的直淌血的手臂,而老豹则是躺在血泊里惨不忍睹 ,他皱眉看着于弛受伤的手臂,眼神逐渐阴冷。   “躲开!”于弛看着刀疤拿刀砍向展炀,想一把推开他,却没想到展炀拉着他伸出来的手臂一转身,巧妙地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刀锋,自己还十分“巧妙地”被展炀壁咚了。   于弛:“………”操。   “乖,呆着,好好看。”展炀对于弛挑挑眉,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角度,声音温柔得让于弛差点儿以为自己幻听。   还不等于弛反应,展炀便转过身,挑衅似的对刀疤招招手,刀疤将手里的匕首转了一圈,握紧刀柄再次冲过来,展炀迅速拉着他的手臂,伸腿一扫,动作快到于弛还没看清楚,刀疤就趴在了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展炀压着刀疤反转的手臂,膝盖顶在刀疤的背上,把人压制在地上,冲于弛挑了挑眉,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   于弛:“……………”   “你不去看看死了没?”展炀冲血泊里的老豹扬扬下巴,示意于弛去看看。   于弛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极其压制地从肺叶中呼出一口气,“死了。”   “………”展炀没有说话,他知道于弛在等他的一个解释,但很不巧,于弛没有等到,他不打算解释,因为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你早就知道?你设计好的?嗯?好玩儿吗?”于弛愤怒地看着展炀,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泄气似的叹息一声,“展炀……”   “给你同事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展炀打断于弛的话,一个砍刀手将刀疤敲晕,习惯性地揉了揉手腕,看着于弛流血的手臂道,“跟我去医院。”   “不用,小伤。韩旭他们一会儿就到。”于弛满不在乎地看了眼自己的伤口。   “你给我过来!”展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无名火,拉着于弛的手腕朝自己的车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于弛差点儿挣脱开展炀,没想到展炀反应比他还快,一个反身拉过他的手臂将他压在了车上,不耐烦地来了句“听话!”   于弛:“???”   他静静地看着展炀从车后备箱拿出医药箱,经验丰富地替他包扎伤口。   “蠢得厉害……”展炀一边忙着手上功夫,一边不忘嘴上功夫。   “…………”于弛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可把你能的。   展炀给于弛包扎完,韩旭他们才赶到,看着他们押着刀疤上警车,打开自己的车门,冲于弛扬扬下巴,“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于弛生硬地拒绝,朝自己的警用大奔走去。   展炀看着于弛的背影笑了笑,开着自己的迈巴赫绝尘而去。   嗯,他该去警局坐坐了……   **************   侦查组在现场取完证后,与DNA数据库对比查到刀疤的身份,原名是赵立,曾经因参与群众斗殴被拘留过,于弛嘴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走进审讯室。   市局外,一辆迈巴赫嚣张地刹车,展炀晃晃悠悠地拎着一大兜东西下车,门卫看了一眼,是熟人,便没有拦。   拎着东西进警务室,警局的人不止一次接触到展炀,也都认识了,下意识叫了声“展哥”,接着闻见一股午饭特有的飘香味……   小警察们以为自己都饿出幻觉,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展炀手里的东西………   展炀失声笑了,把手里的东西抬起来,扬了扬眉道,“吃个饭?”   小警察眼睛一亮,接过来展炀手里的一大兜丰盛午餐,给兄弟们分了,还剩下两盒。   展炀轻车熟路地走过去,拿起接通审讯室的耳机戴上。   韩旭:“…………”我在吃饭,我什么也没看见。   于弛坐在刀疤面前,翘着二郎腿,手敲着桌子,调侃道,“呦,群众斗殴呢,看来事态不严重,关的天数太少了,这一回铁定能好好磨磨你的狼性,不仅是这次的杀人,还有某某次的毒品贩卖走私呢……”   “哼——”赵立不屑地用鼻子出气,脸扭向一边。   “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于弛的语气突然冰冷。   “什么人?”赵立想张开手臂,但由于双手被拷着,施展不开,无奈叹了口气,收回无处安放的手,看着于弛道,“我背后没人。”   “你跟老豹无冤无仇,为何杀他?”   “哼,无冤无仇就不能杀了?我杀人玩儿的……”赵立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一个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人所具有的疯狂特征,语气充满病态。   “………”于弛坐直身子,一双散发着精光的一直眼睛盯着赵立,看得赵立内心很不安,这眼神,没做贼也被看成贼了,赵立在心里把于弛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翻了个白眼无视于弛紧逼的眼神。   “第一,从尸体的砍伤来看,你不是激情杀人;第二,你没有查出精神疾病,排除变态杀人;第三,你有妻子孩子,为了他们,你什么都肯干,但是据我了解……”   “你闭嘴!你懂什么!?”赵立恼怒地打断于弛,似乎是被冒犯到的野兽。   但是于弛却没有因此停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沉静的声音在审讯室上空回荡,一遍遍敲打着赵立的耳膜:“据我了解,你的妻儿已经失踪两天……”   “你以为这是在演电视剧?”赵立故作镇定,眉头不屑地一挑,问道。   “嗯……至少会是小说里的情节。”于弛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赵立被这句话噎了一下,身旁的莫小庄憋笑憋到面部抽筋,他家老大一本正经不要脸的样子真的太给力。   于弛从莫小庄手里接过来一个文件袋,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已经隐藏这么多年他还是会找上你而不是别人吗?”   于弛从文件袋里拿出来一张病危通知书,赵立看清上面的名字后脸色迅速苍白,“嗯,没错,这是两年前你妻子去医院检查出的病危通知单,她只剩下两年时间,今年是最后期限,而你的儿子,已经14岁了,可以送去当童工受非人的折磨……”   “别说了别说了……”   赵立的精神已经被那张病危通知书击溃,这会儿精神涣散,他只想堵住耳朵,防止于弛的声音进入耳膜,但是于弛魔性的声音却不顾他的抵触一窝蜂地涌进来。   “他威胁你如果不去杀老豹,就把你早些年贩毒的事情泄露出去,好让你坐穿牢底,然后他告诉你,如果事情顺利,他会帮你安置后面的生活,让你一家远离这座城市,永远不会有这场凶杀案的凶手捉拿归案的那一天。”   “他还承诺,如果事情败露被抓,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可是你不知道,你这一家人多好处理,办理后事一点都不麻烦,妻子尸体可以随意处置,孩子就更好办了……”   于弛看着赵立逐渐崩溃,却无动于衷地把话说完,随后他从凳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成为击溃赵立精神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你好好考虑,是配合警方工作,还是继续相信你背后的那个人……”   赵立恍恍惚惚地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回旋在耳边,与刚刚于弛重复的完全一样,他听见于弛的脚步声消失在审讯室,似乎被人推进深渊,喘不过气来。 第4章 狐狸   于弛的脚刚刚迈出审讯室,就迎面撞上翘着二两腿坐在外面的展炀,便一脸嫌弃地问道,“你跟来干嘛?警局是你随便出入的吗?”   展炀的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抬了抬手里的塑料袋道,“我来给你送饭。”   “………”于弛抬头看了看挂表,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一点,由于一直忙着,倒是忘记了午饭,他看了看四周还忙着的手下,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展炀抢了过去:“他们都吃过了,这是你和小庄的。”   于弛:“………”   “还有我的份儿呢?!”莫小庄惊喜地从自家队长身后伸出头,无视了自家队长可怕的脸色接过袋子。   “嗯。”展炀将手里提着的餐盒递过去,欣赏着于弛的表情。   “给,老大……”莫小庄将剩下的一份胡乱塞给于弛,迫不及待地打开吃了一口,才看见自家老大阴沉的脸色,嘴上爵食物的动作一瞬间停滞了,“………”   我……又点火了???等我去拿个灭火器???   莫小庄的内心一万匹骏马奔腾而过,大脑思绪纷飞,无数个场景翻飞而过,最后定格在他从老大背后伸出头无视他接过盒饭的那一幕……   这个场面如果还能倒回,现在莫小庄已经被杀了千百回了……   想到这儿,莫小庄浑身一颤,一股恶寒拔地而起,直冲大脑,理智告诉他现在需要赶紧逃离老大的视线,于是莫小庄使出十八般武艺加上他的聪明才智,拿上两份盒饭跑了,嗯,没错,他老大那份也顺带了………   展炀在心里偷乐,表面无动于衷坐如松,支着下巴玩味地看着于弛脸上空白的表情。   “???”于弛不知哪儿又来一股无名火,加上刚刚的那一团火,现在火力值爆表,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儿喷出来,然而出于人民公仆的警察素养,只是风轻云淡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展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展炀本来是打算把刀疤带回去自己处理,刚刚在审讯室外戴着耳机旁听得差不多,觉得不用自己出手,于是跟警务室的人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开。   离开前,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办公室里面,扬声道:“于队长别忘了吃饭。”   于弛看文案的眼睛动了动,抿了抿唇没有回复。   赵立颓废地坐在审讯室里,混浊的眼睛里蒙上一层灰暗的薄雾,一副憔悴的样子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过了一会儿,他沙哑的声音说道:“让我见你们队长……”   坐在审讯室外戴着耳机的韩旭激动地站起来大叫:“队长!赵立说要见你。”   于弛露出来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将资料扔给刚刚溜回来的莫小庄,气定神闲地走进审讯室,莫小庄抱着资料小心翼翼地跟进去。   “想交代了?”于弛看了一眼勾着头的赵立,没精打采的样子跟刚刚进来的样子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嗯……警官,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你们要保我妻儿的安全。”赵立有气无力地说道,似乎刚刚的沉默榨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于弛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薄唇轻启:“我会。”   “我只知道有人叫他狐狸,他应该是潞豫市最大的头子……”   赵立把脸深深埋进两个手掌之间,手腕的移动牵动着镣铐哗啦哗啦地响,他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信息,就那样找到我了,我只是个跑腿的,关于他的任何信息我都一无所知!”   赵立越说越急,身体下意识向前倾,几乎要从凳子上站起来。   “……”于弛平静地看着他,手指在下巴上来回摩挲,似乎在提取一些有用的信息,“你知道他会把你妻儿带到哪里吗?”   赵立痛苦地摇了摇头。   “你再想想,你身边有什么人是最有可能出卖你的。”于弛敲了敲桌角,诱导着赵立回想。   “出卖我……出卖…”赵立紧拧眉头,陷入了支离破碎的回忆中,一个个画面走马观花一样掠过,突然定格在一个场景下,   “我想起来了!那天跟几个以前的弟兄出去喝酒,他们带了个新人,说是个没有家的可怜孩子,那个人叫……叫张宇!对,就是他!当时我还疑惑,兄弟们零零散散都快解散了,怎么还有新人加入,但是当时我已经不走这条路了,所以没太在意。”   “莫小庄!”于弛的鹰眼又绽放出精光,拍桌而起,边走边说。   “队长您说。”莫小庄在后面紧跟上。   “立刻吩咐下去,调查张宇的个人信息,社会关系,以及他这一个月以来去过的地方,见过的所有人。”   “收到!”看到于弛这么有干劲儿,莫小庄突然也被带得热血沸腾,这就是他很佩服于弛的原因。   展炀刚刚回到自己狗窝,顾羽这个狗腿就飞奔出来哭唧唧,“老大你终于回来了!”   展炀嫌弃地躲开飞扑过来的狗腿,“怎么了?”   “有人要砸店!”顾羽指着酒吧里面,像个告状的孩子。   “哦?……”展炀觉得颇有意思,唇角下意识一勾,快步走进去。   一群人来势汹汹,围着吧台,店里客人都被赶了出去,为首的那个吸着烟,烟雾缭绕,右边眉头上有一小道刀伤,看见展炀回来,从贵宾座上站起来,掐着腰问,“你就是展炀?”   “嗯。”展炀懒懒地回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仔细品味又有一种挑衅的意味。   “把人交出来,今天就放过你还有这破店。”   “嗤——”展炀不屑地笑了,环视一周,西洋式的装修风格,古典欧美的格调,地板是上等的红木,哪里敢配“破”这个字?   “老大,这都是老豹的人。”顾羽小声在展炀耳边悄咪咪道。   “我知道。”展炀轻道。   当展炀的目光再次回到对面的人身上时,眼神恢复狠戾,气场压得对面刚刚还嚣张得恨不得鼻孔对着你的人这会儿喘不过气来,他薄唇轻启:“想砸店?那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未落,顾羽就先闪人,对面的一群人相互看了一眼,挥着拳头冲向展炀。   展炀轻轻松松地做了几个动作,一群人都倒在地上嗷嗷叫,活像几只被打的藏獒——还是被打废的那种……   “啧啧啧……”顾羽装作不忍直视的样子摇摇头。   “滚。”   一个字让地上的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惊慌失措地爬起来屁滚尿流地滚了。   “等等。”展炀悠哉悠哉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两个字刚说出口,那个头儿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定在原地不动了,连头都不敢转过来,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你们头儿,最近都跟什么人来往?”展炀转过身来。   “这……弟兄们都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知道人在我这儿?”展炀的声音冷了下来。   “……”那个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不说?”展炀的脚步刚想挪动,那个人就吓得腿软,立马回答:“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知道头儿在你这儿,是因为有一个人来告诉我的!”   “谁?!”展炀的戾气再一次释放出来。   “我不知道是谁啊……”那个人快哭了。   “长什么样子?”   “一个小伙子,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帽子,整个人阴沉沉的,我怎么知道。”   “……你走吧。”展炀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道。   顾羽阴着脸从墙角出来,他很少这副样子,除非是他感觉到有人威胁到展炀时,“你动了他的网……”   “何止,我还要连根拔起……”   展炀阴翳的声音让顾羽恍惚又回到了五年前,直到他的手落在顾羽柔软的头发上,才让顾羽回过神来。   顾羽根据信息查到了徐宇,还查到了徐宇的现工作地,看见照片时眯了眯眼睛,轻喃:“徐宇……这小子真混,你知道他在哪儿混吗?”   展炀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的打算,顾羽自个儿憋不住了,“在Q吧。这是潞豫市最大的酒吧,乱的很。”   “呵……有意思。”展炀唇角一勾,“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地方,就是徐宇的转折点……”   “你是说……徐宇最有可能在那里遇见狐狸?”顾羽扬了扬眉。   “或许是狐狸底下的一只老鼠呢……”展炀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今天晚上我去会会他。”   “不行,那我也要去!”   “你给我呆这儿看门。”展炀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我不!我要跟去保护你的贞洁!”   什么玩意儿???   “……”展炀被噎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顾羽委屈的小眼神看着展炀,然而某人稳重如山,撒都不撒他一眼。   “我不需要。”展炀说完这句话就丢下顾羽,顾羽脸上那一瞬间的不服和愤懑不平巧妙地被他错过了。   顾羽看着展炀离开的背影,用他听不见的声音嘟囔一声:“这是瞧不起我吧……”   市局。   莫小庄查资料时恨不得把张宇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整个人从下午吃完饭开始到现在都没停歇,心甘情愿地沦为工作狗。   于弛带人去赵立家里取证,莫小庄查到后手忙脚乱地给自家队长打了个电话。   “老大,查到了,他原名不叫张宇,叫徐宇,户籍在潞豫市南宁县,16岁从家里出来,到潞豫市当打工仔,挺混的一个小子,你知道我发现啥了不?我发现这小子还有案底,原来是参与了赵立的那场斗殴啊,怪不得哈哈哈……”   “……东西发过来。”于弛声音沉静。   “好嘞。”   莫小庄把照片和人物资料发到于弛手机上,于弛看了一眼照片,打算挨家挨户问。 第5章 六亲不认的步伐   于弛拿着徐宇的照片“走亲访友”,问遍了整条街,终于在最后一家问到这小子的来处,气得于弛差点儿起飞,他是不是应该倒着问???   “队、队长……?”跟在身后的小警官都不敢问下一步干啥了,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   “通知韩旭,带人到Q吧,锁定目标,今天晚上抓人”于弛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警察:“………”   还不如不笑呢,更特娘的恐怖了……   华灯初上,展炀换了身黑色皮夹克,手上戴了几枚钢头戒指,一条大链子绕在脖子上,淋漓尽致的流氓样。   顾羽一脸空白地看着展炀冲自己吹了声口哨,丢下自己去底下车库了。   速度快到差点儿飞起的迈巴赫S引起了Q吧里很多人的注意,展炀抬头看了看两层高的Q吧,生出一股顽劣性,跨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去,非常阔绰地拿出一张黑卡……   潜伏在暗处的于弛:“……”   其他警员:“………………”   刚刚跨进门,展炀就觉得有一道强烈目光聚在自己身上,而且从进来到现在都一直没有离开,他在等那个人上钩,没错,是那只叫徐宇的老鼠。   然而老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猫盯上了。   坐在贵宾座上有一会儿了,还没人敢靠近展炀,因为这气场,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然而一旁的徐宇见多了这种人,看了展炀一会儿后就端着一杯酒走近了。   当展炀看清徐宇的容貌时,恍惚了一下,似乎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但只一瞬间就恢复原样,似乎脸上刚刚一闪而过的痛苦与期待没有发生过一般。   “一个人?”徐宇将手里的酒递给展炀,扬了扬眉。   展炀看了看他手里的酒,知道在这种酒吧,接过酒意味着什么。   而于弛这时候刚好在角落里盯住徐宇,因为徐宇的走动而神经紧张起来,还看见敬酒的对象是展炀,对这一场景咬牙切齿,但又不懂自己哪儿来的火。   展炀唇角微微上扬,接过酒杯点了点头,很懂道行似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徐宇,“嗯,一个人。”   他还接了酒?!知道接酒意味着什么吗?!于弛一口老血堵在心口,低沉的声音对着耳边隐形的耳机道:“锁定目标,准备行动。”   韩旭知道自家老大冲动了,悄悄潜到他身后,静观其变,好拦着于弛。   “你非常性感。”徐宇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展炀身上打量,展炀T恤下结实的腹肌若隐若现,瓷白的脖颈一路深到白色的T恤下。   “……”展炀非常配合地出.卖色.相,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于弛的方位,“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徐宇笑了,非常满意小羊羔的主动。   于弛咬牙切齿,要不是肩膀被身后的韩旭捏住,就冲出去了。   “相信展炀。”韩旭在于弛身后轻道。   “………”于弛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于弛眼看着两个人上楼,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心情复杂地看着两个人走进包厢。   刚刚进门,徐宇就迫不及待地要扒拉展炀的衣服,展炀却突然京剧变脸。   徐宇这时感觉不对劲,松开展炀,可是已经晚了,他的手臂被展炀扭到身后,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你是谁!?”徐宇拧着眉头问。   “我是谁关你屁事,刚刚摸我的大腿爽不爽啊?!”   展炀这会儿完全暴走,越想到徐宇的爪子在自己腿上乱摸就越生气,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疼得徐宇直抽冷气,愤怒地挤出来一个字:“你……”   “说,你跟谁交头?”展炀厉声打断他。   “你放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好。”展炀的匕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手里,他把匕首往桌子上一扎,吓得徐宇出了一身冷汗。   “是、是赵鹏。”徐宇惊恐地看着匕首,非常果断地出卖了自己上头。   “还有呢?时间,地点,人物?”展炀的语气充满威胁。   徐宇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把刀,语速极快:“明天晚上九点,G港码头,我只知道这些了,对方是谁我不知道!”   外面的于弛看这么久都没动静,直接破门而入,“展炀!”   “嗯,来了?”展炀淡淡的瞥了一眼于弛。   冲进来的所有人:“……”   于弛看着桌子上狼狈的徐宇,觉得自己刚刚担心展炀会吃亏的时候跟个智. 障似的。   “你进来的有点儿早。”展炀放开徐宇,交到韩旭手里。   “…………”不进来等着你把人砍了下锅?   于弛翻了个大白眼“他说什么?”   “提示,明天晚上九点。”展炀玩味地看着于弛。   “哪儿?”于弛挑了挑唇。   “可以告诉你,不过,我也要跟去。”展炀扬了扬眉。   “……”于弛咬咬牙,就算自己不同意,这货也会跟过去吧。   “明晚九点,G港。”展炀收起自己的匕首,笑了。   “带走。”于弛掐着腰,示意韩旭把人带走。   房间里只剩下展炀和于弛,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别那样看着我,搞得像是等着我亲你似的。”展炀先绷不住了。   “……滚”于弛看了看展炀凌乱的衬衫,“扣子扣好。”   “你帮我?”   “……”于弛被噎了一下,梗着脸出去了。   展炀看着于弛的背影,缓缓把扣子扣好,顺带把大链子摘了,跟在于弛后面。   韩旭押着人下来时,酒吧热闹如常,徐宇在被押上警车时看了一眼展炀,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展炀又有一瞬间的恍惚,眯着眼看着徐宇,得到确认后,他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啊,我没见过你。”   徐宇:“…………”   于弛:“……………”   韩旭:“………………”   “明晚见。”展炀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向身后的于弛摆了摆手,“哦,对了,于队长别忘了吃晚饭。”   于弛上车的脚步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丝不明显的笑容。   回到市局,于弛坐在审讯室审问徐宇。   “你们基地在哪儿?平常接触的人有谁?”于弛一双精利的眸子盯着徐宇,问道。   “什么基地?”徐宇那双溜滴滴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活像只大老鼠。   “那你平时跟赵鹏他们在哪儿见面?”   “平时地点不固定啊。”   “都有哪些?”   “城南,西南,西北郊区的酒吧,郊区地方小,就那一个酒吧,城区就Q吧,没了。”徐宇耸了耸肩。   “跟赵鹏交易的都有什么人?”   “这我咋知道。”   “你是算盘吗?!问什么答什么!你就不会说跟哪些地方的人交易?”   “那您也没问啊……”徐宇委屈,瘪了瘪嘴,“跟L市的人来往较多吧,只是个跨市交易。”   “……”于弛细细品味这句话的意思,挑了挑眉,“还有跨省交易?”   “没没没,俺们没,警官,我只是想说,跟那些跨省的比,俺们是小巫。”   “鉴于你配合挺好,我会给兄弟们交代给你安排好一点儿的环境。”于弛说罢起身。   徐宇慌忙问道,“那、那警官,能减刑不?我还年轻呢。”   “…………”于弛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徐宇。   徐宇不过是二十多岁,一头整齐的黑发,皮肤细腻白皙,五官清秀,确实长得不错的一小子。   但是想到刚刚他跟展炀在一个房间,还有刚刚展炀恍惚的样子,不知哪儿窜上来一股无名火,咬牙道,“做梦。”   “…………”徐宇无辜,一脸空白,还不知道哪哪儿配合的不对惹着这位任性的大队长。   他坐在审讯室思考刚刚见的那个人……真的挺熟悉……好像是一个酒吧的老板?浪里白条……对,他是展炀!   徐宇“我操”一声——他勾.搭上展炀了,虽然没睡上,勾. 搭上也不错了啊。   审讯室外。   “老大,接下来干嘛?”莫小庄问从审讯室出来的于弛。   于弛看了看时间,发现不早了,少见地说,“今晚先回去,明天再说。”   莫小庄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怎么?想加班?”   “不不不,您误会了!”莫小庄脚底抹油,生怕下一秒老大反悔,赶紧去通知了。   于弛无声地笑了,朝车库走去。   从Q吧出来,展炀一面开着车,一面心神不宁。   真的太像了,像极了那个人,尤其是在徐宇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的时候,他真的恍惚了,差点儿以为就是那个人。   但是他知道不可能,那个人是死在他的面前,他温热的血似乎还停留在指尖。   展炀精神有点涣散,眼神迷离,一双手似乎真的触碰到血的温热,竟忘记自己还开着车,手鬼使神差地离开方向盘,看着自己手上并不存在的血,紧接着听到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和激烈的碰撞声。   “你会不会开车啊?!”   “这人怎么回事?!”   “喂?!什么情况?!”   紧接着是前后两辆车的车主在事故发生后愤怒的叫嚣叫骂还有责备声……   展炀这会儿神烦,眉头紧锁,不耐烦的样子让人觉得他下一秒会下车咬人。   “喂,你再不下来我报警了啊!”车主从车里下来,指着玻璃道。   “草……”展炀开了车门下车,拧眉看了看自己的车头和车屁股,无来由升起一股烦躁感。   “!!!”这车主一看,展炀的车是迈巴赫,他么的还是S级680双调典藏版……一阵虚汗从背后生起,他闭嘴不哔哔了,差点儿跟展炀握手言和。   另一个车主报完警后又说道:“是你的过错,撞了我们的车。”   “你要负责。”这么一说,那个闭嘴的人又硬气了。   “……”展炀嫌弃地看着两辆车,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还好一声叫嚷压制住了他的怒火。   “吵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附近的交警闻声赶来,看见一辆迈巴赫夹在两车中间,倒抽一口凉气,把声音放低,对展炀说,“驾照。”   展炀伸手把驾照拿出来,李宁看了一眼还给他,拉着那两个人站到路边。   于弛正开车回家呢,看见这边的红色迈巴赫,潞豫市的市民都低调,一般不开这种扎眼的车,他眼角跳了跳,心下一颤,迅速调转了方向,接着看见了靠在车门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展炀。   两个车主与交警在交代,展炀完全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虽然这会儿缓过来了,但还是自动隔离了外界的声音,直到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于弛特有的金属质感的声音。   “李宁,发生什么了?”   于弛低沉的声音在李宁身后响起,李宁一扭头,潞豫市的交警没人不认识刑侦队于大队长,于是慌忙解释情况。   于弛的眼睛从李宁开始说就没离开过展炀,而展炀从听见于弛声音时有点儿反应后,就再没动过,一直盯着地面,直到于弛处理完所有事情后站在他面前,展炀的目光才从地面转移到于弛的脸上。   “处理完了?”展炀挑了下唇。   “嗯,没事,小摩擦,看你开的迈巴赫,想坑你就是了,赔偿金协商好了。”   展炀眉头一挑,好像在说哥不缺钱,还用协商?   于弛眼角跳了跳,把李宁给的单子塞到他手里,“赶紧擦屁股去。”   展炀笑了。   现场处理完后,于弛问:“怎么?刚刚在Q吧还挺有精神的不是?”   “没事,就是想到一些事情。”展炀的声音有些沙哑,略带些疲惫。   “……”于弛正视着他,他从没见过展炀这个样子,心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沉声开口,“上车,我送你。”   于弛打开展炀的车门,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叫人来把他的车开走。   展炀怔了一下,没吭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第6章 华南序幕   一路上都很安静,展炀疲惫地仰躺在副驾驶座上,脑海里掠过很多画面,所有的记忆蜂蛹而来,那些恨意,还有情谊,甚至背叛与信任,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快到自家酒吧时,展炀突然问“徐宇怎么样?”   “……”于弛瞥了他一眼,“挺老实的,都交代了。”   “嗯。”展炀轻声应道,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你怎么回事?别跟个被人下药了似的。”   “……”展炀唇角一勾,起了兴致,“下没下药,你试试?”   “……滚!”于弛从牙缝里蹦出来一个精炼字。   展炀笑了,侧身玩味地看着于弛,嘴角的笑意还没有褪去。   顾羽看见展炀的迈巴赫S级时就从吧台冲出来,还疑惑以自家老大的开车风格,怎么没听见刺耳拉风的刹车声,接着看见从驾驶座下来的人,立马酸了。   “展炀!你这车怎么回事?”顾羽指着刚刚的擦碰处,接着指着于弛“还有,你从来不让我开这辆车的!还说这是给你未来媳妇开的!”   于弛:“…………”你说啥?我没听见?   撞上于弛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展炀一脸淡然,似乎自己一点儿都没做错,而且他还无视了顾羽,问于弛“你怎么回去?”   “……”于弛捏了捏眉心“我打车吧。”   “嗯,注意安全。”展炀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顾羽在一旁瞪着于弛,恨不得把于弛后背盯出一个洞。   于弛走后,顾羽的表情恢复正常,“发生什么了?这车怎么回事?”   “没事,想到一个人。”   “白易?”顾羽脱口而出。   展炀深吸一口气,顾羽把这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两个字针扎般钻进展炀的耳膜。   “当时我就想告诉你照片上的人与白易有七分相似,原来真人更像吗?像到能让你失控?”顾羽拧了下眉头。   “他们一点都不像。”展炀丢下这句话走进酒吧。   顾羽收起脸上的表情,一转身,又换回了那张嬉皮笑脸。   黑夜如期而至,展炀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   他的房子在潞豫市最高层,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视整个潞豫市的夜景,烟雾缭绕,在面前转了圈儿消散……   第二天于弛起了个大早,说实话,侦查组从来没见队长起这么早过,加上昨天晚上没加班,让很多人开始怀疑这太阳不是一天打西边出来,可能就是快到世界末日了……   “队长…你最近、是不是失恋?”   莫小庄送资料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恰逢于弛正喝着水,一口大白开毫无保留,热情洋溢地跟莫小庄来了个早间问候。   莫小庄:“………………”娘啊。   “你说什么?”于弛挑了挑眉,声音起飞,最后一个字都破音了。   莫小庄抹了把脸,“没什么队长,我说谢谢您给我洗了把脸……”   “通知韩旭,让兄弟们准备一下,分组去昨天徐宇交代的几个地点抄家伙去,连人带货都给我拿了。”   “好嘞!”莫小庄又狗腿了,凑到于弛面前问:“那个……队长,我能不能……”   “不能。”   “为什么?!”   “你不适合这次行动。”   “我可以!我能打!”   “你去跟展炀说,你能打?”   “…………”   莫小庄不说话了,从一开始就央求于弛带自己出这次行动,到现在被噎,莫小庄备受打击,灰溜溜地走了。   莫小庄算是知道了,一旦是危险的任务,跟自己就没关系了。这是瞧不起谁啊?   没错,不要怀疑,就是你。   韩旭接到通知后带了三队人分别去城南,西南,西北郊区的酒吧,围剿了大批贩.毒吸.毒和嫖.娼人员,还带回来一大批白.货。   晚上八点,G港。   浓重的夜色,是阴沟里龌龊交易的进行和犯罪分子狂欢的保护色。   展炀一早就站在原地等,在黑暗中摩挲着那把匕首,突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出于无数次训练后的条件反射,展炀一把拉过靠近的人压在墙上,两人离得极近,鼻息交缠,待看清来人是于弛时,展炀松开他,蹲在藏身的集装箱后。   于弛被刚刚的展炀吓了一跳,这种本能,绝不是出于一般人,但于弛并没有去追问过他的身份,这种关系很微妙,于弛并不想打破两人间的平衡,于弛曾经也很多次猜测展炀的身份,或者说,他曾经的身份?   “挺早啊。”于弛跟着蹲在展炀身后。   “于队也挺积极。”展炀的声音由于长时间的不开口而有些沙哑。   “你一个人?”于弛四处看了看。   “足够。”   于弛想伸出头看看外面,展炀的头突然扭过来,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个人的唇瓣之间,只隔了一根手指。   于弛呼吸一滞,然而展炀却波澜不惊地收回手指,恢复原样,一双在黑暗中散发着精光的眼睛盯着外面。   于弛好容易静下心来,细细听着黑暗里不远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连呼吸都静止了。   海面不远处似乎还有船靠岸的声音,接着从船上下来一群保镖和一个精悍结实的中年男人。   “头儿,人还没到。”中年男人身旁的一个小跟班看了看周围。   “等。”李杰点了根烟,声音带着一种老者的沉静。   “哎呦,怎么能让您等呢!”   展炀的目光转移到声源处,看见了一个满面油光,行走的教科书式的油腻中年男,出于对这类人的下意识反感,展炀皱了皱眉。   “货在船上。”李杰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让兄弟们去拿。”赵鹏对身后的一群人示意了一下。   展炀敏锐的眼睛估计了一下,“对方大概有三十来个人,十几把枪.械。”   “一队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实行逮捕。”韩旭埋伏在于弛对面的集装箱后,回复道。   “一号,二号狙击手准备完毕,目标若有逃遁,随时可以击|毙。”四百米开外埋伏的狙击手何凯还有林峰道。   “不急,等货下船。”于弛轻道,握紧了手中的枪,一双眸子聚精会神地盯着外面的动静。   展炀不慌不忙地从小腿上抽出他的CK75,一双眼睛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猎物。他看了一眼货,眼神渐冷——红色可儿玛丽。   赵鹏站在那里叽叽咕咕地与李杰说着什么,等到货全卸下来时,一位站在船上的黑衣人突然举枪厉声问:“什么人?!”   但还没等到他开枪,展炀就起身给了他一枪,正中眉心,第一声枪响拉开双方交火的序幕。   赵鹏李杰警惕起来,第一时间去找掩体,狙击手何凯在远处一直盯着李杰和赵鹏,“报告队长,目标离开可射击范围。”   于弛听见后转身朝李杰和赵鹏的方向跑去,然而身后不知哪里飞过来一颗子弹,展炀的长手一伸,将于弛整个人护在自己怀里,子弹不偏不倚地打在展炀伸出的手臂上。   展炀的脊梁骨窜上一股寒意,如果不是自己伸出手臂,这颗子弹会打在于弛的脑门上!   展炀胸腔里突然蹿起来一股怒气,拿着枪的手对准子弹飞来的地方,反应速度简直无人可及,远处的何凯都没来得及开枪,偷袭的人就倒下了。   “你怎么样!?”于弛拉过展炀的手臂,紧张的神情占满他的整张脸。   “没事。”展炀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将于弛拉到自己身后,语气又恼又气:“跟在我后面。”   于弛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乖乖跟在展炀身后。   展炀带着于弛从集装箱后面绕过,这种地方最好藏身,也最难防身,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偷袭。于弛跟在展炀身后,突然撞上停在原地的展炀,仔细听,听见了两个脚步声。   于弛屏住呼吸,展炀小心翼翼地移动到藏身的集装箱边缘,侧露枪口,拿着手.枪都能做出一个狙击手暗中击.毙敌人的握枪动作。   “砰!”第一声枪响打中了其中一个人打腿,没等另一个人反应,另一颗子弹就打了出去,“啪嗒”一声,李杰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于弛感觉自己倒抽一口气,看向展炀的眼神变了味道,这种枪法,已经是超越狙击手的水平了。   韩旭带的队听见枪声赶来,抓获受伤的两人。   “让我看看你伤口。”于弛没去管韩旭他们,拉着展炀的手臂研究半天。   “没事,回去包扎一下。喏,人逮着了,审,你来还是我来?”   展炀朝赵鹏和李杰努了努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磁性低沉,一双精利的眼睛此刻正玩味地看着于弛。   “……”哪儿敢叫你审?于弛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谜之微笑,“我来,您歇着就成。”   “嗯。”展炀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表示。   “韩旭,人带回局里先安排,你跟柳梅先审。”于弛上前对韩旭交代几句后转身对展炀道:“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展炀的声音很平静,却是每一个字都带有力道。   “???”   “顾羽可以。”展炀看着于弛,苍白的唇瓣微启 。   “………”于弛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道,“好,我送你回去总行吧。”   “好。”展炀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转身朝于弛的车走去。   一路上展炀都没有说话,于弛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空气莫名安静,甚至还有股火.药味……   由于长时间伤口没有处理,子弹留在血肉里,所以展炀就算体质再好,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于弛的眼睛一会儿瞟一眼,一会儿瞟一眼,看得展炀皱起眉头,“别老拿你带色的眼睛看我。”   于弛:“???”带你妈啊。   车刚刚停下,还没等熄火呢,顾羽就蹦哒出来,看见展炀手臂上的伤口,顾羽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怎么回事?”   顾羽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展炀受伤了,所以把展炀受伤的原因全部归结到于弛身上,恨不得下一秒就开锅烧水把人炖了。   “没事。”展炀揉了揉顾羽的头,唇角勉强往上一勾,转身对于弛道:“你回去吧。”   “………”于弛看着展炀的手臂,迎面撞上顾羽吃人的目光,只好点点头,展炀目送于弛的车离开。   “该死的鱼翅,改天就把他炖吃了!”顾羽在展炀身后咬牙切齿。   “好了,进去吧。”展炀收回目光。   顾羽慌忙进屋拿出医药箱,小心翼翼地把展炀手臂里的子弹取出,看着血肉模糊的子弹口,都差点儿哭了。   “打住。”展炀最怕顾羽哼咛。   顾羽立马咬紧嘴唇,给展炀上完药后用镊子夹起子弹擦拭后给展炀看,几乎是一眼,展炀周身的气场就变了。   顾羽仔细看了看,眯起双眼,轻喃道,“45ACP……”   “这种子弹国外随处可见,不过先从S国下手吧……”展炀耸了耸肩。   “好。”顾羽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今天的货是红色可儿玛丽?”   “嗯。”展炀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同一时刻,隔着一片汪洋的M国。   “先生,李杰说,赵鹏泄露了,自己也被连累了。”   “呵——”那人笑了笑,低沉而又邪魅,“无所谓,不是什么大事……”   “似乎有一个人在暗中破坏我们的交易,需要找出他吗?”   “不,再等等,先扔给他们一个新玩意儿……”   ******   好容易抓住了李杰赵鹏,刑侦科以为终于能松一口气,结果那个精英队长火速席卷归来,拉着各位加班审讯。   韩旭:“队长,你怎么没多留一会儿。”   “我拉着你来为祖国事业献身。”   “……谢谢,我不想要。”   韩旭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李杰赵鹏的所有资料,交给于弛,看了看在一边儿打盹的小刑警,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把狗子累的。”   于弛拿着所有搜集到的资料走进李杰的审讯室,拉开凳子坐在李杰对面,沉声开口问道,“你的供货商是谁?”   李杰阴鸷的眸子死死扣住于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什么供货商?”   于弛唇角一勾,“嗯,那好,那你的制毒厂呢?”   “……”李杰避开于弛犀利的眼神,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架势。   于弛的眼神阴鸷下去,“李杰,你现在是板上钉钉的毒品贩卖罪,你可想好了……好好配合还能争取一下。”   李杰讽刺地笑了笑,“我想得很清楚了。”   于弛盯着李杰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沉着脸走出审讯室,“奶奶个熊的,什么都不交代,韩旭,你去查李杰的船。”   韩旭“啧”了一声,“不行啊老大,我在你回来前查过,什么都没有,这人背后肯定有人。”   于弛沉默下来,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   夜色阑珊,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冰冷的地下车库里,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抛弃在原地,尸体脸色青紫,脖子上的痕迹粗得吓人,周围凌乱的脚步声远去,跟随着脚步声,听见了一声塑料瓶被扔到垃圾桶里的声音……   天就要亮了。 第7章 华南   晨曦来临,早起的上班族都是匆匆吃了早饭后到地下车库开车。   陈冰是个公司白领,早上七点半匆匆吃了饭,这会儿正从小区里出来往地下室去。   早上的空气很让人精神,陈冰接了个电话,正说着话呢,突然就戛然而止,呼吸一紧,瞳孔急剧缩小,手里的文件掉落一地。   “喂?喂?!陈冰?!你怎么不说话了?”   “人……人、死人!啊啊啊!”陈冰的嘴唇颤抖着,无力感袭来,手机从手里脱落,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电话那边传来冰冷的忙音,林萱急得都快哭了,联想到刚刚陈冰惊恐的语气和语无伦次的慌张,于是在拨号键上按下了110……   潞豫市局。   “接到报警电话,华南小区发现一具尸体,具体位置不明,报案人不在现场。”柳梅挂了电话,对前脚刚刚跨进来的于弛说道。   于弛:“……”   莫小庄一脸懵,“梅姐,报案人不在现场是什么操作……您没睡醒?”   “你才没睡醒,”柳梅白了莫小庄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于弛身上:“报案人是跟现场的人打电话时得知的,我交代了她配合警方工作,她已经赶去现场了,于队,走吧?”   于弛深吸一口气,“好……”   ——————   到达现场后,只见一个女人坐在车库入口的花坛边儿,吓得脸色尽失,现在还在发抖,报案人林萱正在一旁安慰她。   早起的小区住民听见声音后也陆陆续续地围上来,韩旭忙着拉警戒线,疏散围观群众,柳梅跟勘检员进行现场取证,徐浩蹲在尸体旁进行初步的死亡时间判断,于弛带着莫小庄去问话了。   ————   展炀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备注为“于叔”的人的电话,聊了一会儿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开车去市局。   局长赵廷峰抬眼看了看面前二十多岁的硬朗小伙子,实在不敢相信,脱口而出:“你就是展炀?”   “我是。”展炀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表现。   “好!这小子我喜欢。”赵局爽朗一笑,拍了拍展炀的肩膀,“于廷那边给我交代了,放心,你的身份绝对保密。”   于廷是于弛的爹。曾在市局任职,获得过十次三等功,三次二等功,一次一等功。   普通人一般获得二等功就很不容易,他五十多岁的老刑警还来了个一等功,但也因执行任务过程中受伤而被劝回家休养,不过他在市局说话还是很有份量。   “劳烦了。”展炀跟赵廷峰客套几句,便从市局出来,驱车去华南小区。   于弛在一旁站得快石化了,陈冰还没缓过来,莫小庄换上一张微笑脸,上前问:“陈女士,好点儿了吗?”   陈冰抬起眼皮,莫小庄对上陈冰充满血丝的眼睛时明显被吓住了,但他很好地管控了面部表情,依旧是一副不失礼貌的微笑。   “能说说你发现尸体的经历吗?”   莫小庄实在不忍心追问这样一个处于精神崩溃的人,原以为她不回答也就算了,谁知道陈冰竟颤抖着嘴唇回答:“我早上七点多匆匆下来开、开车……跟小萱打电话,然后、然后我看见、我看见……”   陈冰的语速开始加快,眼神飘忽,林萱抓紧陈冰的手,轻轻拍着她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莫小庄收起笔和本,转身看了看于弛。   于弛点了点头,转身朝现场走去。   地下车库里有一股潮湿的霉味,还有汽车的汽油味,加上灰尘还有尸体散发出的微妙的味道,于弛现在特别庆幸自己今天早上没有吃早饭。   徐浩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摸了摸死者的头部,脸部,和颈部,看了看尸斑,对走过来的于弛道:“死者死亡时间为凌晨两点左右,死者面部瘀血肿胀,脖颈有明显的伤痕,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其他的还要等解刨尸体后再做定论。”   柳梅掐着腰站在一旁,汇报勘察结果:“死者身上被洗劫一空,手机,钱包,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不在,只能回去做DNA比对了。地面脚印凌乱,初步判断是第一现场,正在提取现场脚印,”   她看了一眼死者的脖颈,明显不是手印,于是补充了一句:“但是没有找到凶器。”   于弛皱眉看了看死者,“死者衣着凌乱,生前似乎跟凶手发生过打斗,但是你看,现场脚印虽然凌乱,但只是一个人的脚印,会不会是故意布置的现场……”   柳梅循着于弛的目光看了看现场,好看的双眼眯了起来,目光再次回到死者身上时,看着尸体凸出的眼球,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凉气……   “如果不是第一现场,那会是哪里?弃尸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吧……”柳梅轻喃。   “如果是为了误导侦查方向呢?”冷不丁地蹦出来一句某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于弛的眉梢跳了跳,面部肌肉差点儿抽搐,转身对走下来的展炀说:“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展炀无奈地耸耸肩,“我又不是瘟疫。”   “这是案发现场,你凑什么热闹。”   展炀的唇角习惯性地扬了起来,“我是社会民众,万一我能提供线索呢。”   “……”于弛咬牙切齿地看着展炀,“你有什么线索?”   “暂时没有。”展炀耸了耸肩膀。   于弛:“……”我特么的傻逼才会信这个人会提供线索。   柳梅在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最终打破沉默:“对哦,如果在错误的侦查方向上浪费时间,凶手就有足够多的时间逃离逮捕。”   展炀笑了,弯弯的眼睛从柳梅脸上扫过,于弛啧了一声,移开目光:“徐浩,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解刨。”   “好。”   “莫小庄,跟我去调监控。”于弛看了展炀一眼,率先走出车库。   没有月色的夜晚,小区监控的拍摄清晰度确实不敢恭维,于弛皱着眉,耐着性子往下看。   监控画面拍到凌晨两点半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还背着一个人,但并不是走正门,而是从小区偏僻的侧门空口溜进来,进入地下车库,再次出来时已经是只身一人了。   莫小庄皱了皱眉,“老大,完全看不见人啊。”   于弛呼一口气,监控里除了能确定凶手的体型和不是第一现场外,完全没有任何有用信息,“能调出小区侧门一公里范围内的监控吗?”   物业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监控范围没那么远。”   于弛收回目光,看了看身后的莫小庄,“拷贝回去。”   “好。”莫小庄迅速从公文包里拿出U盘拷贝。   “除了华南小区,周边都没有监控,不知道凶手从哪个方向过来的。”柳梅出去跑了一圈,回来掐着腰,满面愁容。   “……”于弛想伸手往口袋里摸烟,之后想到柳梅还在,忍住了,“封锁现场,先回去调查死者身份。”   “好。”   警车陆陆续续撤离,于弛走之前用手警告性地点了点展炀,展炀没有跟上,只是含笑看着他,等于弛他们走后,他转身朝小区外面的绿色垃圾桶走去……   上午十点。   “队长,死者身份出来了,”莫小庄拿着资料跟在风风火火从赵局办公室里出来的于弛身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结束了上次的缉毒行动,人还没审,就又出了命案。   “死者叫林松,本地人,家住在东北的郊区,母亲早些年去世了,父亲尚在,家里还有一个兄弟,叫林青。”   于弛在听到林松的家庭住址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家住在东北郊区,反而跑到南边儿来了,是工作地?”   “嗯……资料显示,林松的工作一直很不稳定。”莫小庄皱了皱眉,反复看了看手中的资料。   于弛伸手接过来,沉思了一会儿问:“徐浩尸检做得怎么样?”   “待一会儿呢,晚上应该能出来。”   “让他做好后给我电话,你跟我去林松住址看看。”于弛随意翻了翻林松的资料,说道。   莫小庄都要忙哭了,跟徐浩交代后到地下车库开车了。   林松住的地方位于潞豫市东北角,郊区小路逼仄,警车到达郊区边缘就无法前行了,于弛只好停下车下来走路,一路上都很荒凉,安静得像是一片死区……   明明烈日当空,莫小庄却打了个激灵,慌慌忙忙地紧紧跟上于弛,站在林松的住宅前,于弛又确认了一下才敲门,等了半天,本来以为没人,正打算抬脚离开呢,门突然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蓬松的头,活像一只刚刚打过滚的藏獒。   于弛愣了一下,然后拿着死者林松的照片问开门的人:“你好,这个人您认识吗?”   “林松,我儿子。”那人语气极其平静,似乎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了,他甚至都没有问找林松有什么事,直接放于弛进门。   “我是市局警察,”于弛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习惯性地出示证件,“你的儿子林松死于今日凌晨,还请节哀。”   “死了?!”林军双目圆瞪,一旁的莫小庄觉得他的眼珠子下一刻就会掉出来。   林军脸上除了震惊再也没有别的表情,让莫小庄和于弛极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按照正常情况,一般死者家属不是哭就是闹,这个父亲除去震惊的反应外平静得可怕……   “咳咳,”于弛打破尴尬的沉默,问道“林松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这我怎么知道,我还想知道呢,他死了,我怎么办?”林军摊开双手,一副没办法的样子,似乎林松的死只是一个正常的意外,意外发生了,只是震惊和惋惜,丝毫不会悲伤。   “您最近都跟什么人来往?”于弛突然话锋一转。   “我?”林军指了指自己,眉毛夸张地上扬,“警察同志,你难道怀疑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希望您配合调查,相信您也希望早日找到凶手。”于弛拼命忍住,好言好语地解释。   “找不找得到凶手无所谓,只是又少一个……”林军叹了口气。   于弛和莫小庄对视一眼,细细品味,“又少一个?”   “啊,怎么,林青死了,你们警方不知道?”林军的双目又瞪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于弛,似乎他们警察真的就是吃干饭的。   “……”于弛沉默了,这是一条致命的线索,或许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于是追问:“能具体说说吗?”   “具体?我不知道,我不明不白地死了个儿子,不到一个月,又死一个!”林军拍了一下手,轻松的语气像是在扯家常。   “……”于弛无法忍受身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死,像是讲家族历史般轻松,于是从沙发上起身,问林军要了林松的手机号,道:“感谢你的配合,如果您有什么线索,还请联系我们。”   “那我就不送了啊。”林军也从沙发上起身,于弛跟他客套几句就面色阴沉地离开了。 第8章 你又来干什么   从林军家出来,莫小庄一路跟着于弛,默默无语,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连路都没看,直接撞上了于弛的后背,抬眼看见队长站在林军一家的邻居门前,伸手揉了揉被于弛肩胛骨撞疼的额头。   于弛先是拿出手机,将林松的手机号发给韩旭,让他查通话记录。   “林军明显不知情,只能通过邻居了。”收起手机,于弛叹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是一位中年妇女。   “你好,”于弛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出示证件,“方便进去问话吗?”   妇女看了眼于弛的证件,轻轻点了点头,门缝开得大了些。   这家主人叫赵梅,很温和的一个女人,做什么事都是轻飘飘的,如果不仔细听,就听不出动静,整个人就像是一片羽毛般轻薄脆弱。   赵梅示意于弛和莫小庄坐在沙发上,到了两杯水端过来,于弛点头致谢。   “是林家两兄弟的事吧?”赵梅一边往沙发对面坐,一边开口。   于弛怔了一下,与莫小庄对视一眼,立马开口问:“你知道多少?”   “林松的父亲林军是个赌徒,对兄弟俩不闻不问,只是定期要钱,说实话,挺同情他兄弟俩,妈走得早,两兄弟相依为命,谁知道就这样走了一个,不到一个月,又走了一个,唉。”   赵梅叹了口气,语气平缓而又温柔,却带着一种极其压抑的无力感。   “您知道林青的死因吗?最近他们兄弟俩是得罪了什么人吗?”于弛声音也被带得柔和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问。   “这不知道,没见有人找上门闹,兄弟俩老实,我知道他们在城南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工作,每天跑南跑北挺不容易。”   莫小庄立马在本子上记下了“城南建筑工地”几个字。   “嗯……”于弛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问题有些不太合适,但他还还是问了:“您知道,林青的埋尸地吗?”   “这个……让我想想,”赵梅若有所思的目光透过窗户,喃喃道:“那天晚上我正在厨房刷碗,听见后面的荒郊区一阵动静,似乎是有人在挖坑填土,不知道是不是那里。”   赵梅伸手指了指厨房后面的荒地,“大概有一二百米远。”   莫小庄停笔,与于弛对视一眼,于弛点点头,“多谢你的配合,如果有什么线索,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嗯,好。”   从赵梅家出来后,于弛眯眼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世界似乎很美好,但是生活的重担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冤屈正在等着他去洗涮,死者正等着正义的曙光带来希望,社会等着警局给他们一个交代,而这些,都成为于弛身上的重担。   他不能等,不能停,只有不断地寻找,寻找真相,寻找犯罪背后的人性和理由,这条路很难走,但他却义无反顾。   “队长?”   莫小庄的声音灌入耳中,于弛回过神来,风轻云淡地回答:“嗯,先去林松工地看看吧。”   “好。”莫小庄复杂地看了于弛一眼,匆匆跟上。   城南郊区的建筑工地不多,于弛和莫小庄拿着照片一路询问,终于找到林家两兄弟的工作地,但是一张悬挂的红布条刺痛了于弛的双眼,工地停工了……   于弛气得嘴唇发青,疲惫地捏捏眉心,转身往住宅区走去,莫小庄大气都不敢出,完全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处理,悄悄跟上。   “你好,”逮着个人于弛就问,“你认识这片工地的施工老板吗?”   “不认识啊,只知道姓刘啊,这个工地才施工,噢,还有,这工地,一个月前,死了个人咯!”   “施工过程死的?”于弛下意识皱了皱眉。   “是滴嘛,从那上面摔下来,血肉模糊哦。”   大叔带着浓厚的尾音,如果是拉家常,就倍感亲切,但于弛此时一点儿都亲切不起来。   “死者叫林青?”   “这不知道嘛,打听不出来,瞒得紧,都没打官司。”大爷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低。   “为什么不打?”于弛浓密的眉毛皱的更深了。   “我听的是工头说赔偿的嘛,俺们也不敢管闲事。”   于弛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发生死人的这种大事,竟然还想私下了事,这里面还有什么勾当?   “你能给我描述描述工头的模样吗?”   大叔皱了皱眉头,努力回忆着:“工头嘛,个子高高的,大概一米八左右,身体结实,脸方方正正,大概是三十来岁的样子。”   “好,谢谢你。”   刚跟大爷道别,手机铃声便响了,于弛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下午,自己跑得又没吃午饭,“喂?徐浩。”   “老大,尸检出来了。”   “好,就回去了。”   于弛挂断手机,深吸一口气,与莫小庄对视一眼,抬步朝警车走去。   警车停在市局门前,于弛刚下车就看见那辆晃眼的SUV,嘴角抽搐了两下,沉着脸走进去。   刚进警务室,目光就与展炀深邃的目光相撞,于弛眉头不悦地拧在一起,问:“你又来干什么?”   “我来——”展炀看见走过来的徐浩,顿住语句,唇角一勾道:“提供线索。”   徐浩拿着尸检报告走过来交到于弛手中,于弛移开目光,落到手里的尸检上。   “死者尸斑出现较早,内部器官瘀血,粘膜瘀点性出血,脑、心、肝发生缺氧性改变,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根据颈部的伤口判断,凶器是类似于椭圆形的物体,比如——”徐浩伸手结果身后助手手里的变形塑料瓶,“这是展炀送来的。”   于弛一愣,与展炀的眼神隔空相对,看见展炀嘴角勾起一个谜之微笑。   于弛:“……”笑你爷爷。   “在塑料瓶上检测到死者的细皮组织,凶手是将塑料瓶抵在死者颈部碾压窒息致死,根据死者伤痕判断,凶手是男性,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但凶手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能把塑料瓶压在脖子上碾压致死的,死者背后肯定是有墙壁或是其他阻挡的东西,使死者无法逃脱。   于弛紧抿双唇,“那么说,案发现场应该是有墙壁的,不会是空旷的地方,而且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柳梅,立刻搜索华南小区附近的废弃工厂,只要是能作案的可能建筑都罗列出来。”   “收到。”柳梅应了一声,迅速打开电脑。   坐在一边的展炀沉静的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这时,韩旭拿着足迹检验走过来,“队长,现场足迹显示凶手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体重在七十四公斤,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之间,整个现场只有凶手一个人的脚印。还有,你发给我的手机号,通话记录被删除了,正在恢复。”   于弛点了点头,所有外形描述跟工头的都对上了,可以划分为嫌疑人。   但是突然这么多的信息一窝蜂涌来,让他头脑混乱,一个头两个大。   凶手跟姓刘的工头极其相似,但是工地停工,完全没有寻找头绪,监控没有任何信息,凶器上也提取不出有效指纹……   他突然想到了林青无缘无故的死亡和无声无息的埋尸……   “跟我去一个地方。”于弛放下手里的资料,转身往外走,瞥见展炀后脚步顿了顿,嫌弃地说,“你也去?”   “于队长这么盛情邀请我,当然要去。”   “……”于大队长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第9章 挖坟   警车风风火火地来到林军的家,韩旭一脸迷茫地问,“老大,咱们干嘛?”   “挖坟。”   于弛的回答让韩旭一个趔趄,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是要去排队吃饭似的。   林军听于弛说要挖坟,就看了他两眼,无所谓地摆摆手,算是准许了。   找到位置,大概挖了一米多深,一股难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挖坟的刑警一个没忍住,跑去吐了。   于弛皱着眉捏着鼻子走近看了看,一些蛆虫从下面的土里钻出来,还有腐烂的蝇虫尸体,但是能看出个大致形体,现在气温还不算太高,要不然一个月过去,像这种直接埋土里的尸体,早就腐烂完了。   徐浩忍着腐臭命令道,“继续,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出息,我一会儿还要近距离接触呢!”   大有于弛发脾气的样子……   挖坑的小刑警快哭了,徐浩是什么魔鬼,您老当然受得了。   小刑警硬着头皮继续挖,终于挖出来了整个人,扔下铲子落荒而逃了。   徐浩阴沉着脸走过去,拽住两个正要溜走的人,“抬上来。”   “……”两人一副快哭的表情,“徐法医,我昨天摔了一跤,腰不好使。”   “我、我刚吃过饭……”另一个人弱弱地说道。   徐浩极具压力的眼神看着两个人,像是要把两个人看出个洞来,转身看着等看戏的于弛,“队长,这案子还查不查?”   “查!怎么不查!”于弛笑了。   “诺,抬上来吧。”徐浩努了努嘴。   于弛疲惫地捏捏眉心,看了看身边的展炀,内心似乎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殊死搏斗过程,最终得出结论:算了。   然后他一记眼刀射过去,看得两个小刑警瑟瑟发抖,像是被西伯利亚小寒风席卷全身,全副武装后硬着头皮移动到坑下,艰难地将人抬到了担架上,之后像是避瘟疫似的躲老远……   展炀:“……”   徐浩戴上口罩和手套,俯身看了看爬满蛆虫的尸体,拿出镊子夹取一块组织放进试管里。   “尸体腐烂严重,脑骨严重损伤,死前脑部遭受重击,颈骨骨折,当场死亡,暂时未发现其他,至于这块……回去检验后再做决定,不过尸体已经过了一个月,还直接在土里埋着,可能需要点儿时间。”   于弛示意手下将尸体装进尸袋,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柳梅发过来的信息:   “老大,查到了,以人步行的速度,在华南小区一公里到一点五公里内只找到一个符合的案发现场,位置发给你。”   于弛看了看位置,对展炀道,“走吧,展大佛,换地址了。”   “哦。”展炀玩味地看着于弛的身影,转身跟上去,顺手带过来于弛手里的车钥匙,“我来开车。”   “……”于弛没在意展炀说了什么,倒是被刚刚两个人指尖的触碰挠得心烦意乱,烦躁地皱了皱眉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   警用大奔以不能承受之力冲了出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于弛来不及反应就被甩了一下,表情空白。   “展炀!”于弛怒气爆表   “嗯?”听得出来展炀心情非常愉悦。   “这不是你的SUV!”   展炀勾了勾唇角,看了他一眼,速度慢了下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到达柳梅给的地址,于弛开口,“停车。”   刺耳的刹车声跟漂移跑车有得一拼,于弛的嘴角抽搐几下,发誓再让展炀开车就是狗。   工厂里很空旷,但是于弛几乎是一瞬间就锁定了打斗场地还有墙壁的擦痕,韩旭带人进行了物证采集,展炀的一双鹰眼一直盯着地面,似乎在寻找一些微小的东西。   “找什么?”于弛问。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交易地址吗?”   展炀深邃的眼睛沉静地看着于弛,于弛能从他黑色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这种感觉像是在凝望深渊,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于是移开目光。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还没找到证据,不要轻易下结论。”   展炀犀利的眼睛眯了眯,目光从于弛身上移开,“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证据的。”   他的语气极其平淡,像是飘浮在空气中的灰尘,却又像是震在人心上般有力震撼。   于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二十年前,有一个男孩,用同样的语气跟他说过同样的话,但是记忆支离破碎,他已经想不起来男孩的样子,但似乎男孩又是他印象最深远而又深刻的一段记忆,也似乎从未离开……   “队长,队长?”   现实中的声音打破了于弛深远的回忆,那段蒙着面纱的记忆瞬间消逝,把于弛弹回到现实世界里。   “嗯?”于弛回过神来。   “重大发现啊,现场提取到血迹了,虽然被人故意用脚摩擦过,但是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韩旭激动得眉飞色舞,期待的样子好像等着他队长给他奖励一毛钱似的。   “嗯,带回去看看是死者的还是嫌疑人的。”于弛语气平淡冷漠,转身离开现场,展炀也抬脚跟着离开。   最后一缕夕阳从地平线上消失,黑夜包裹整个城市。有些人开始狂欢,有些人披星戴月地加班加点,于弛就是披星戴月的那类人,想到这儿,于弛一只手离开方向盘,疲惫地捏捏眉心。   “累了?”展炀瞥了他一眼,尽量把声音放轻。   “嗯,有点儿。”   “停车。”展炀的声音清冷澄澈,于弛下意识停车。   “你干嘛?”于弛拉住正要下车的展炀的手腕,皱着眉问。   “买咖啡。”   “……”于弛牙疼似的咧咧嘴,撒开手让展炀下车了。   等展炀的那一会儿,于弛在脑海里反复搜索了所有接触过的人,完全没有搜索到展炀的身影,但是很奇怪刚刚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男孩。   车门开了,展炀递进来一杯温热的马卡龙拿铁,于弛接过来喝了一口,有些苦涩的咖. 啡. 因刺激了长时间无味的味蕾。   “你可以吗?不然我来?”展炀挑了挑眉。   “……”于弛危险地眯起眼,“不要问男人这种问题。”   “……”   展炀波澜不惊地移开目光,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于弛想给自己一脚,有毛病吧。   于弛把警车开进市局里,时间已经很晚了,展炀从车上下来后径直朝办公室走去,熟练得像他才是这里的队长,于弛眉心跳了跳,跟了上去。   “老大,现场血迹分析要等明天出结果。”韩旭拖着疲惫的声音。   “嗯,”于弛朝韩旭点点头,问柳梅:“赵鹏交代了吗?”   柳梅撇着嘴摇了摇头,“除了交代与李杰接头,任何信息都不肯透露——老大,你们今天下午又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了,快给我说说。”   这话题转折的有点儿突然,于弛呛了一下,嫌弃地看着柳梅,“管这么多干嘛,我再去审一遍。”   “……”身为侦查外勤组一姐的柳梅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内心腹诽:自己跑一天,把审讯任务全撇给我,还有理得不得了,这事儿就得交给莫小庄干。   正在整理资料的莫小庄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吹来,抖了一下抬头问于弛“队长,可以下班了?”   “不可以。”   “……”莫小庄撇了撇嘴,“亲爱的泡面,我又来找你过夜了……”   众人:“……”   于弛跨进审讯室的脚步顿了顿,看了看展炀,“你回吧。”   “你今天没开车,我等你。”展炀轻描淡写地说道。   一姐柳梅左看看右看看,目光来回在两个人身上游走,一大串不堪描述的词语和画面走马观花般闪现在脑海里,下意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于弛眉心跳了跳,转身走进审讯室。   展炀坐在外面,拉过一个小刑警的耳机,动作娴熟地戴在自己耳朵上。   小刑警:“……”   于弛习惯性地用手指轮流敲着桌子,斟酌后开口,“你们跟李杰的供货商……”   “不好意思警官,我们没有供货商。”赵鹏开口打断于弛,整张脸埋藏在吊灯的阴影下,这回答的果断程度跟第一个晚上审李杰一个样儿。   “自给自足?”于弛被气笑了,“那你们的造货场地呢?谁给你们提供原材料?谁提供技术支持?又是谁出自赞助?谁与你们交易?”   于弛一连串问出几个问题,旁边的小刑警手忙脚乱地记,顿时没了瞌睡。   “……”赵鹏阴鸷的眸子盯着于弛,看了好一会儿,于弛耐心等待着他开口,谁知道这个无赖开口,“你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于弛笑了,意味深长的语气徐徐缓缓地从他薄翼的嘴里吐出来,用他一惯看犯人时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他,“没关系,人都来了,剩下的好办……”   展炀看着于弛从审讯室走出来,抱着双臂欲言又止,似乎酝酿片刻后开口说:“我让顾羽帮忙查一下?”   于弛目光沉静深邃,微微点点头,看了一眼展炀身后快吊死过去的柳梅,泯灭人性地对着凳子踹了过去……   柳梅惊坐起来,怨念很深地扭头看着于弛。   “别跟个怨妇似的,下班吧。今天没事了。”于弛又惨无人道地对柳梅一阵冷嘲热讽。   奈何咱警花每天都需要高素质面对于弛那张嘴,时间久了自然练就了一身屏蔽外界声音的过硬本领,欢快地一跃而起,拿着外套和电车钥匙蹦哒走了。   莫小庄不着痕迹的眼神在展炀和于弛之间转了一圈,拿上外套边往外走边说:“队长,展、哥,走了。”   由于不知道叫什么合适,莫小庄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情绪,没等展炀开口就逃了。   于弛抬起收揉揉额头,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已过十一点的挂钟,对展炀说,“走吧。” 第10章 梦境与现实   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沈从文   于弛坐上车,展炀的SUV启动得极平缓,于弛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意外毫不掩饰地流露。   展炀扭头看他一眼,于弛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回避。   “太慢了?”不知道为什么,展炀这会儿就想逗逗他。   “……”于弛翻了个白眼,“刚好,谢谢展司机体谅我这个患有综合性心脏病的老年人。”   展炀头疼似的挤了挤眼,“你这个口才没去当脱口秀演员真亏了。”   “送到门口就行,谢谢。”于弛没有接他的话,直接跳跃。   “不客气,以后这种事情也许会很多,于队长可以一次性说完谢谢,省得每次都要说。”   “???”于弛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什么意思?”   “听不出来?你汉语十级怎么过的?”展炀挑了挑眉。   于弛狐疑地看着展炀,“你是太闲了?我不缺司机。”   后一句从于弛嘴里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听得展炀差点儿喷血,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于弛。   展炀晃眼的SUV很快就停在了于弛的低调奢华的民宅前,于弛从车上下来,先撸了把狗,然后对展炀说,“你注意安全。”   “嗯,明天见。”展炀的声音在月色下极其柔和。   于弛转身去开门,房间的布置有种欧式的感觉,干净整洁,完全想不到这样的布置是一套缺少女主人的房子。   一楼大厅摆放了一个白色与浅绿色交叉的沙发,沙发对面是电视机,旁边有一个复古的木架,放置花瓶装饰,另一边是厨房、阳台和厕所,整个布局很明亮,白天采光好,似乎有某种生机与希望,这也就是为什么于弛喜欢这套房子的原因。   他在阴沟里呼吸太久,需要新鲜的空气来恢复元气。二楼有卧室,办公房和书房,原木色的地板,格调柔软舒适。   于弛拖着疲惫地身体爬上楼梯,一头栽在床上,眼皮沉重地合上了。   再次睁眼时,四周是二十年前的场景,父亲拉着一个男孩站在对面,嘴巴一开一闭在说着什么,但是无论于弛怎么努力也听不见父亲在说什么,也看不见白色光芒笼罩下的男孩的模样。   他只记得男孩的眼神很让人难忘,那种深如潭水的眼神,本不该在这种年纪出现的。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证据的。”   男孩的嘴巴一开一闭,这句话让于弛印象深刻。   二十年前的场景支离破碎,换回了那天在案发现场的场景,那个人目光深沉,平静的声线灌入耳中:“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证据的……”   现场重叠后又破碎,于弛从梦中惊醒,扶着脑袋坐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段。   他总觉得展炀有种熟悉感,而这种熟悉感却让于弛一直归结于好感,然而因为一句话,于弛不得不去搜寻自己支离破碎的记忆,从中找出这个人,多次的搜寻无果后因为一句话让他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起身下楼,一楼大厅的挂钟显示是凌晨三点,于弛被梦惊得睡不着,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爸。”于弛的声音有些沙哑。   “兔崽子干啥呢大晚上不睡觉?”   于弛不用想象脑海里就已经蹦出来于廷那张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狂躁脸。   “我想问你个事儿,二十年前的。”   “……”于廷沉默了,顿时清醒,从床上坐起来,一双精明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声音低沉下来,“二十年前?”   “嗯。”于弛总觉得父亲知道些什么自己已经忘却朦胧记忆,“你带回来的男孩。”   “……”于廷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酝酿措辞,他似乎没有想到于弛还记得这件事,“于弛,有些事情……”   “我知道了。”于弛羽睫微闪,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话,低沉的声音打断于廷,挂断了。   周围又恢复沉静。   于弛有种预感,关于展炀的那段模糊的记忆似乎蕴含着巨大的危险,于廷瞒着他,似乎不想让他卷进去,但他也知道,他不可能置身事外,因为他与展炀,注定交集……   东方升起了鱼肚白,于弛被一道刺耳的喇叭声吵醒,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睡在沙发上,刚直起身腰上就传来一阵剧痛,这酸爽,简直无法比喻。   听见敲门声,于弛狂躁地撸了撸头发,扶着腰起身,顶着拉风的鸡窝头去开门。   一张清爽英俊的面孔映入眼帘,于弛清醒了,下意识整理一下翘到天上的几根头发“你怎么来了?”   “呦,于队昨晚干什么了?”展炀戏谑的目光游走在于弛的腰上。   “……”于弛眉头不悦地拧起,放展炀进门,“睡沙发上了。”   话说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你还没说来干嘛呢。”于弛倒了杯水,正要喝呢就被展炀顺手带走了“……”   展炀抬起提着早餐的手递给于弛,于弛明显怔了一下,嘴角噙上一抹笑意,“谢谢。”   “我来接你啊。”展炀朝墙上的挂钟扬扬下巴,“快吃饭,吃完上班。”   “哦。”于弛又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拿过展炀带的早餐,“你吃过了?”   “嗯。”展炀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优雅地交叠着腿,含笑看着于弛。   早餐是一杯小米粥加三个三鲜龙虾包,于弛脸上闪现一丝暖意,拿起包子一个不剩地吃完了,展炀依旧含笑看着于弛,眼底似乎若有若无的带有一丝柔和。   于弛拿起小米粥,含糊不清地对展炀说,“我上去换衣服。”   “嗯。”   结果因为刚吃饱饭,又好一会儿没动,刚刚扭一下腰又牵动了酸痛感,于弛表情都扭曲了。   “你行吗?”展炀笑了,“不然我公主抱你上去?”   “滚。”于弛翻了个白眼,揉着腰上楼了。   于弛换上淡蓝色的制服下楼,结实的胸膛在衬衫下若隐若现,嘴角还沾着匆忙留下的小米粒,展炀嘴角上扬,起身挡在于弛身前,伸手抿掉于弛嘴角的小米粒,眉眼含笑。   于弛耳根莫名一热,扒开展炀,“走吧。”   展炀看着于弛落荒而逃的样子,心情甚是愉悦,两只手插在裤袋里跟了上去。   拉风的SUV开进警局,从家里坐一路到局里,于弛的腰又开始疼了,下车弯腰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老、老大?”莫小庄目瞪口呆地看着于弛扶着腰从车上下来,接着看见展炀嘴角含笑,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闭嘴了。   于弛一脸菜色,“想什么呢!”   这群孩子脑子里都是什么颜色的粪水?   赵局拿着资料从局长办公室走过来,看见展炀后非常开心地迎上来,于弛不理解这是什么迷惑操作,看看赵局,又看看展炀。   “哈哈,本来打算把资料给于弛看呢,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那正好,介绍一下,展炀是上面派下来的一级警督,另外还熟知犯罪心理学,辅助监督办案的。”   于弛惊诧的目光对上展炀沉静的眸子,他眯了眯眼,似乎想让展炀给他一个解释。   为什么一个酒吧老板转眼变成了市一级警督?还是被派下来辅助办案的?   于弛周身的气息低了下来,坐在警务室里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于弛皮笑肉不笑地点头示意一下,赵局把手里的资料塞进于弛手里,拍了拍展炀的背便走了。   “怎么回事?嗯?”于弛挑了挑眉。   “就是这么一回事。”展炀耸了耸肩。   “……”   韩旭拿着报告交给于弛,打破尴尬的沉默,“昨天的血样检测出来了,不属于死者,属于另一个人,叫刘军,根据描述判断是工头,还有手机号,通话记录恢复了,最近林松常联系的只有刘军一人。这是结果,抓人不?”   于弛面沉如水,吐出来一个坚定的字:“抓。”   ***   刘军的家庭住址在上东小区,位于潞豫市东边的郊区,警车陆陆续续地到达郊区附近的空地上。   韩旭和柳梅带着人兵分两路包抄刘军所住的那栋民居楼,于弛展炀打头阵,拿着枪分别站在门的两侧,接到于弛投来的目光,展炀轻轻点点头。   这一系列动作无缝衔接,似乎排练过很多遍,又或是在脑海里浮现过很多遍后的现实,于弛莫名其妙,之后抬手敲了敲门。   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后,于弛狐疑地与展炀对视一眼,还没等他反应,展炀便举枪破门而入,身后的警队跟着鱼贯而入。   房间凌乱不堪,但是衣柜和日用品都空了,展炀和于弛对视一眼,“跑了。”   于弛爆发出寒霜般的低沉气息,对韩旭说,“封锁全市,下通缉令,所有市出口都严格把关,不能让他跑了。”   “没问题。”韩旭像打了鸡血一样转身跑了。   于弛看了看展炀,“你跟我去交通大队调监控去。” 第11章 花式抓人   全市接到市局通知后立刻开始排查个个出市关口。   交通大队监控室的交警见了于弛打了声招呼,就把控制室交给他俩,自己退到身后,每一个关口的监控画面一览无余。   展炀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顾羽,定位到刘军位置,信息一会儿我给你发过去。”   “你终于想起我来了,”顾羽那边噙着小饼干,含糊不清地说道,“等我三分钟,让你看看大神级操作。”   “叮咚——”   定位发过来后,展炀拿给于弛看,刘军现在位于通往L市的浙林高速公路上,距收费站还差五十公里。   “呼叫浙林高速公路直属公安部门,”于弛打开传声机连线。   “收到,收到,请吩咐。”一个小交警接了。   “拦住大约三十分钟后到达的车牌号是豫1234的那辆车,尽量拖住时间,刑警队马上到达。”   于弛放下话筒,拉着展炀出去,亲自去抓人。   展炀只是任由于弛拉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箍在自己手腕儿上的手,连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拉住了展炀。   到警车前,于弛松开展炀,展炀回过神来,上了副驾驶座。   警车风驰电掣地飞了出去,警车被开成飞车,发出了不满的轰鸣声。   小交警看着车牌号为豫1234的客车接近收费站,拦着车说要做检查,尽量找理由拖住时间。   坐在最后一排的刘军不耐烦地皱皱眉,内心腹诽:真事儿精。   小交警不紧不慢地挨个儿“检查”,故意拖延时间,刘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狐疑。   他一直盯着交警走到最后一排,一双贼鼠的眼睛发散出狡猾阴狠的凶光,手脚并用地扒开窗户后跳了下去。   小交警先是傻愣在了原地,随后明白过来让他拦车的原因,跟着追了出去。   于弛的车开得极快,到达现场时看见远处一个蓝点儿正在追一个黑点儿,心里“咯噔”一下,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警车翁地一声飞了出去。   “站住!”小交警穷追不舍,没注意身后的轰鸣声。   刘军听见车辆的轰鸣声,跑得更快了,速度可以当选奥林匹克运动员给国家争荣誉。   于弛开车一直追上了刘军,速度慢下来,与刘军并行,打开车窗戏谑地看着刘军满头大汗的样子,还吹了声口哨,道:“挺能跑啊?我保送你参加奥运会?”   “……”刘军依然坚持不懈地迈着双腿往前跑,于弛掌握着速度,偏偏跟在他身侧,就是不停车。   展炀:“…………”   “继续,我看你能跑多远,明年局里马拉松金牌就靠你了,或许能争取个减刑。”   于弛一本正经地扯犊子,展炀眼角抽了抽,无奈某个极具流氓气质的刑警正兴致勃勃地展现他的恶趣味。   刘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斜眼看看车里带着一抹迷之微笑的于弛,从慢跑变成了步行。   “呦,这就不行了?”于弛瞥了一眼车程,啧了一下,“这才跑了两公里……”   “……”刘军抹了一把汗,“爷、爷爷,我、我不跑了。”   “哎,乖孙子。”于弛无缝衔接地接了话,踩下刹车。   展炀:“…………”   刘军:“……………”孙你妈。   于弛把车停下,刘军累瘫了,直接坐在地上,看着于弛和顾羽从车里下来,喘息一直无法平静。   “走吧,爷爷请你去局里喝茶。”   于弛拿出冰冷坚硬的手铐,拷在刘军的手腕上,把人拎起来塞进车里。   “完工,回家。”   展炀看着于弛,眉头一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潞豫市局。   审讯室灰白的墙壁依旧冰冷,于弛正色坐在刘军对面,“说吧,为什么杀人。”   “我……”刘军语塞了,他知道再怎么狡辩也没用,警方一定是有了确凿的证据才能下逮捕令的。   “因为林青?”看刘军不知道从何说起,于弛倒是替他回答了。   “……”刘军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不安地攥在一起,来回摩擦,他顿了一下,妥协般地开口,“对。”   “说下去。”于弛阴冷的语气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林家两兄弟是我工地上的人,那天施工的时候,林青从高架上摔了下来,当场死亡,林松要求我赔偿,我怕他去打官司,于是就答应了下来,谁知他一直纠缠我,那天我一怒之下就……”   刘军的声音极其平缓,似乎这些措辞在他心里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似的。   站在一旁的展炀危险地眯起眼睛,声音从声腔里震出:“撒谎。”   这两个字吓得旁边记录的刑警虎躯一震,猝不及防地将目光转移到展炀身上。   刘军的瞳孔极速收缩了一下,迅速低下眼睛,掩盖住那一瞬间的反常,然而还是没有逃脱展炀的眼睛。   “你说你怕林松打官司?”展炀身体微微前倾,大有威逼利诱的架势,“还是怕更见不得人的勾当泄露?”   “……”刘军不语,依旧勾着头,一双溜滴滴的小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几圈。   “因为林青吸毒。”展炀的语气极其平淡,灌入刘军的耳中却像是五雷轰炸般炸开。   刘军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抬起头扯了扯嘴角,“警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展炀阴鸷的眸子盯着刘军,面容冷峻而不近人情,双方就这样对峙着,直到于弛拍了拍展炀的手背,“出去。”   展炀轻描淡写地瞥了于弛一眼,起身走出审讯室,于弛也跟着走出来。   审讯室的门被重重关上,于弛沉静地看着展炀,“别轻易下定论,现在还没有证据,林青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 。等出来了,他也跑不了。”   展炀没有说话。   柳梅噙着一根棒棒糖靠在座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展炀和于弛,脑补了所有禁止小学生涉足的小黄画面:两个都是大长腿,一个酒吧老板变身上级警督协助办案,一个特级刑警资深流氓气质,这组合很上头。   “头儿,”徐浩的脚步声撕开了柳梅脑海里的画面,柳梅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徐浩无端被嫌弃,脚步先是顿了一下,随后摸不着头脑地走进来。   于弛扒开展炀向办公室走去,“办公室里说。”   展炀和徐浩对视一眼,跟着进了于弛办公室。   “可把我难的,”徐浩一进门就把报告撂在桌子上,双臂撑在于弛面前的办公桌上,“一个月前的尸体,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检测出来,你猜我检出来啥了?”   于弛皱眉看了看资料,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展炀,“说啊,等着我烧开水把你下锅呢?”   “……”徐浩在心里“夸”了一遍自家队长,开口道:“林青吸毒。而且还不是我们接触过的毒。”   坐在沙发上的展炀终于有了反应,凌厉的眸子与于弛的眼神隔空对上。   “这种毒品是目前为止我所接触的专业知识领域里所没有的,可以说是新型合成毒品,成分复杂,包含冰毒的成分——甲基.苯丙.胺,就是上次缴获的赵鹏李杰的货,还有麻醉药物成分利多卡因,最后一种成分——芬.太.尼。”   徐浩精明的眼睛在一副近视眼镜下反射出精光,眯了眯眼,“我猜测,一,林青本人吸毒,二,林青是拿去试药的。”   “芬|太|尼?”展炀坐不住了,皱着眉站起来   “芬.太尼属强效麻醉性镇痛药,药理作用与吗.啡类似,是吗.啡作用的80倍,政府严格管控目录。”徐浩转身看着展炀,耸耸肩,“既然有购买,肯定有痕迹,只是渠道太多不好查。”   展炀脸色阴沉,一大波回忆再次蜂蛹而来,芬.太尼的衍生物——卡芬.太尼的贩.卖,庞大的制毒厂,冰冷的枪林弹雨,以及倒在自己面前的白易,喧嚣将他吞没,回忆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   “砰——”枪声过后,他跑过去接住白易倒下的身体,死死盯住面前的毒蛇,温热的鲜血从手指间流出……   “嘶——别那样看着我……展毅?或者,我该叫你鹰眼?”毒蛇的音色带了些戏谑。   “………”他还是冷冷地看着他,像一只极力压制自己的猛兽。   “001?代号001?!”   “夜鹰?!夜鹰收到请回答!”   “报告,001失联。”   “奶奶个熊的!”   隐形耳机里声音嘈杂,他没有去理会,手下还不停地淌血,此刻的他像是跌入冰冷的深渊。   “二十年期限未到,你怎么就来找我了?我不喜欢不守时的人噢……”毒蛇勾了勾唇,转身离开,丝毫不担心身后的人偷袭。   ——————   “展炀?”于弛发现展炀的眼神开始涣散,眉头紧锁,起身扳住展炀的肩膀,试图唤醒他。   展炀逐渐恢复意识,挡开于弛的手臂,“没事。”   徐浩一个单身狗被虐了一脸,翻了个白眼出去了。   “怎么回事?”于弛皱着眉问道,“你不是一次这样了。”   “嗯……”展炀捏了捏眉心。   于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词:创伤后应激反应……   联想到上次的徐宇,还有这次的芬.太尼,他总是隐约猜到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慌。   “下午我去查林青,等抓住刘军的小辫子后再开审,”于弛掐着腰看着展炀,柔声说道,“你休息一下。”   “我要去。”展炀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冷硬。   于弛被噎了一下,点点头出去了。   “韩旭,你恢复的手机号里有林青的联系方式吗?”   “有,那一张的倒数第三个。”韩旭眼皮都没抬,“一个月打了一百多个电话,平均一天五个,都是刘军,你说……”   韩旭故意把语气压低,神经质得像个到处骗钱的骗子,接着开口,“会不会是林松对刘军性.骚.扰哈哈哈哈哈……”   “…………”坐在对面的柳梅一脸菜色,嫌弃地看着韩旭,“闭嘴吧死太监。”   “………”韩旭鸭子般的笑声戛然而止,差点儿一个岔气岔过去,弱弱地应了声,“喳。”   “查一下林青和刘军的通话记录。”   “好嘞。”韩旭应下,于弛跟展炀启程去林军家。 第12章 投怀送抱   林军的住楼又一次被敲开,他明显不耐烦地开了门,对上展炀的眼神时先是畏惧了,然后态度放缓了。   于弛含笑看着展炀,似乎带个冰山脸出外勤还不错。   展炀接收到于弛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警官,案子……”林军客套地先问案子。   “目前抓到杀害林松的凶手了,就是工头刘军,但是——”于弛话锋一转,犀利的眸子快速在林军脸上扫过,“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林青。”   “啊,那小子啊,怎么了?都死一个月了。”林军不以为然,后背靠在了沙发上,做出轻松的样子。   展炀的眼睛眯了眯,不错过林军的任何一个动作,看见他手上焦黄的颜色时,眼睛眯得更紧了。   “我们从林青的组织里检验出残留的药物,比如——”于弛故意拉长声线,察言观色地注意林军的反应,“甲基.苯丙.胺。”   林军的面部肌肉明显一僵,随后他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警官,我一个没文化的人,怎么听得懂这些化学药物?”   “……”于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语气一扫刚刚的阴沉压抑,“那行,你知道林青生前跟哪些人接触吗?”   “除了他哥,还有工地上的人,别的也没了。”   “那他生前经常去的地方呢?”于弛不依不饶。   “工地家里两头跑,没别的地方。”   “走那条路?”   “……”林军停顿片刻,稍后皱起眉头,“通往华南小区的那条路。”   “他喝酒吸烟,或者有什么癖好吗?”   “不喝酒不吸烟,没有癖好。”   于弛深吸一口气,特么的——这会儿感觉在跟林军唱双簧似的,于是露出一个迷之微笑,又问,“最后一个问题,林青有银行卡吗?”   “……”林军又陷入沉默,想好措辞后道,“我不知道。”   “好。”于弛咬咬牙,与展炀对视一眼后从沙发上站起来,离开林军的家。   “奶奶个熊的!”刚一出门,于弛就骂道。   展炀因这句骂人的话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微笑,“我敢打赌,他不敢让你搜屋子。”   “所以我需要搞个搜查令?”于弛眉峰一挑,“理由呢?”   展炀身体微微前倾,深渊般漆黑的眼睛正视着于弛清澈的眼睛,薄唇微启,“林军,吸毒。”   “……”于弛没有接话。   “林军面黄肌瘦,整个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虽然他极力掩饰了自己的不堪,但是——”展炀瞥了于弛一眼,“他的食指和中指间的皮肤颜色暴露了他。一般采用烫吸的人在犯毒.瘾时,由于神志不清,会被香烟火柴烫伤,所以——盯住林军。”   于弛抿了抿嘴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展炀,抬步朝警车走去,“我们调监控去,一般的商店监控最多只能保留15天,然而银行的可以保留三个月,所以——只要林青去过银行,我们顺藤摸瓜,准能摸出那老贼的底子。”   “嗯。”展炀跟着走到了副驾驶座上。   通往华南小区的沿途只有建设银行一家,于弛向工作人员出示证件后调出了一个近三个月的监控。   当于弛跟展炀快看得老眼昏花时,一个身影的出现顿时让两个人来了精神——林青。   于弛激动地站起来,一时忘记了展炀撑着桌子站在他身后,狠狠地撞上了展炀的下巴,一个趔趄倒在了展炀怀里,展炀疼得到抽一口冷气,但是还不忘接住于弛。   “你急什么啊?生怕我下巴长得长?”展炀推开于弛,揉着下巴翻了个白眼。   于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那边笑得极甜的小姐姐说道:“能帮我查查这个人吗?”   小姐姐从姨母笑中回过神来,异常亢奋地点点头,“没问题,稍等。”   于弛:???这笑容是不是哪里不对……   展炀还没从酸楚里反应过来,“草.你大爷的,投怀送抱也不用这么性.急……”   “……”于弛无端被调戏一句,瞥了他一眼,打趣道,“来,要不我给你吹吹”   “滚——”毫不留情,非常果断。   于弛:“………”呵,男人。   小姐姐拿着账单走过来,“这个客户一个多月前在这里汇过一笔款,但是对方进行了ID加密,无法确认,我们也无能为力。”   “好,我知道了。”于弛接过打印纸,微微点头示意。   “交给顾羽,这个世界上,没有顾羽破不了的加密账户。”展炀轻描淡写地道,像是在炫耀自家宝似的,听得于弛一阵心塞。   “叮咚”   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于弛拿出来看了看,是林青和刘军的通话记录,整个页面出了寥寥几个相互的通话外再无其他,又或者——删除后连技术恢复都行不通。   于弛的表情阴沉下去,“给顾羽发过去——顺便让他查一下刘军的银行账户。”   展炀勾了勾唇角,“你把顾羽当手下使唤了?”   于弛牙疼似的咧咧嘴,非常不满展炀的维护,酸酸地说道,“我这叫充分利用技术资源,不埋没人才!”   展炀意味不明地“噢”了一声。   坐上车后展炀拿出手机给顾羽打过去,“查一下林青和刘军的银行账户,哦,对了,还有刘军被抹去的通话记录。”   “老大,你家酒吧是不是不想营业了?”顾羽双手忙着擦酒杯,用肩膀夹着电话说道。   展炀从这句话里品出了浓浓的怨气,轻笑一声,“不是有你呢。”   “………”顾羽心理有多大,阴影就有多大,黑着脸撇了撇嘴,“我要去警局安营扎寨!”   “……”展炀下意识看了看于弛,低声说:“他说要来局里安营扎寨。”   于弛的表情一瞬间呆若木鸡,眨巴眨巴眼睛,抢过电话后开始吼,“你个小屁孩来警局凑什么热闹,安心呆你狗窝干活儿就行了!”   顾羽被震的浑身悚然,毛儿都炸起来了,酒杯也不擦了,拿起手机咆哮,“去你大爷的鱼翅,爸爸偏要拿上全部家当安营扎寨去!”   嘟嘟嘟——   “……”于弛还来不及反驳,就只剩下冰冷的忙音。莫名其妙给人当了儿子的感觉真不爽——于是于弛怨念地看了看展炀。   展炀嘴角含笑,一双笑容都要溢出来的眼睛看着于弛,无奈耸了耸肩。   于弛脸色黑如锅底,启动警车,一脚踏下油门,脑子里想象着把展炀甩出去的场景。   ******   “开会。”这是于弛到局里的第一句话,警务室成员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拿上笔本进入会议室。   “莫小庄,总结近半个月来所有缉毒行动和刑事案件。”于弛胳膊肘支着桌子,双手指尖合在一起放在面前,沉静地说道。   但是如果你看他的眼神,就会条件反射地生出一股恶寒来。   “好,”莫小庄拿起笔记本站起来,走到白板前,“近半个月来缉毒行动从老豹开始,之后依次抓获刘三、赵立、徐宇,审问出赵鹏与李杰的交易,这两个人嘴太紧,审不出有用信息。两天前由一起杀人案——0411林松案件,抓到凶手刘军,从死者家属林青的尸块组织里检测出甲基.苯丙.胺,也就是冰毒的主要成分,和芬. 太. 尼——一种新型毒品。”   莫小庄顿了一下,“哦对了,在林军家蹲点儿的刑警何伟说林军有行动,一旦证据确凿就能抓人。”   于弛的思路清晰起来,沉声开口,“韩旭,总结目前有用的信息。”   莫小庄与韩旭对视一眼,把位置让给韩旭。   “目前挖掘的证据基本为零……”   说出这句话,韩旭下意识看了看于弛的表情——会议室噤若寒蝉,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但是——”韩旭话锋一转,“只要林青和刘军被掩盖的通话记录恢复,以及林青银行账户汇款记录找到,可能就有目标了。”   于弛深吸一口气,“这些我交给顾羽查了。”   “那就要看顾羽的速度了。”韩旭沉稳地说道,丝毫没有被压抑的氛围影响。   坐在于弛身边的展炀眼底闪过一丝瘆人的精光,:“可以从刘军入手……”   于弛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展炀徐徐开口,“刘军狡猾,懦弱,没有安全感,那么对这种人来说,什么地方最有安全感?”   于弛若有所思地看着展炀,“家?”   展炀露出了赞赏的目光,点点头,“没错,如果我是刘军,我会把货藏在最危险但是又安心的地方,一个被人遗忘但又连着血脉的地方——他的出生地。”   于弛目光一凌,猛地站起来,“莫小庄,查一下刘军的户籍地。散会。”   “没问题。”   从会议室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嘴里噙着棒棒糖,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的顾羽,于弛脚步顿住了,不悦地皱起眉头。   展炀从于弛身后走出来,顾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过来,展炀嫌弃一挡,“走开。”   “老大,这个太难查了,”顾羽将电脑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层层加密,还植入了病毒,一旦破解,将会在一分钟内启动自杀。”   “……”展炀眉头紧锁,嘴唇紧紧抿起来,蹦出来两个字:“加油。”   顾羽:“……”   晚七点。   蹲点儿的何伟一直跟着林军追到了郊外的一个破旧小木屋,接着看见对面来了几个人,何伟心下一颤,发了个定位给于弛。   于弛看着手机屏幕,与展炀对视一眼,开口道:“钓鱼了。”随后他起身道:“韩旭,准备抓人。”   警车神出鬼没地停在距离小木屋两百米的地方,与何伟接头。   “无法确定对方有多少人,是一个贩. 毒团伙。”何伟躲在杂草丛里轻声汇报。   于弛扬扬手,示意一队人马从后面包抄,自己与展炀打前阵,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乱哄哄的吵闹声,对视一眼,于弛抬脚踹开门,迅速举枪,“警察!不许动!”   一屋子的人都神情慌张地站了起来,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些刚刚吸过毒满足的瘾君子享受地靠在沙发上,看见警察进来后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收回。   韩旭柳梅一行人进来押下这些人,缴获了所有毒.品。   “老大,抓获六个人和8K毒. 品,林军在内。”韩旭掐着腰道。   “嗯,回局里。”于弛目光在月色下极沉静。   市局审讯室。   于弛冷眼看着神志不清的林军,开口问,“谁给你供货?”   林军毒. 瘾又犯,这会儿心里槽的厉害,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渴求地看着于弛,双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于弛冷漠到骨子里的眼睛盯着林军,“说。”   “是、是刘军。”   于弛眼神一凌,猛地起身,“韩旭,申请一点儿吗. 啡给他,送戒毒所去。提审刘军。”   “如果审不出来,可以尝试诱供,无非是打心理战。”展炀对于弛说。   于弛点点头,“你来吧。”   展炀愣神了,他没想到于弛会让他审。   于弛打趣地看着他,“怎么?展警督不是熟知犯罪心理学吗?”   “……”   刘军被带到审讯室,整个人憔悴不少,展炀双眼盯着他,缓缓开口,简单明了,“货呢?”   刘军皱眉,不理解展炀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什么货?”   “可巧了,我们刚刚抓了你的一个老熟人。”   “……”刘军开始装死。   “嗤——”展炀冷笑,身体微微前倾,“有意思的是,他交代了一切。而且,我们还在林青体内检测出甲基.苯丙.胺还有芬.太尼。”   刘军的脸色变了。   “林青摔下来的时候,你在现场,林松也在,林松想要为弟弟申诉,你阻止了他,因为你与林青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然而林松并不知情,”   展炀的眼睛眯了起来,“所以你找到他,告诉他林青吸. 毒的真相,并且威胁,如果打官司,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甚至还会蹲监狱……”   刘军刚开始不敢直视于弛,随后想到什么似的笑了,“但是你们没有证据啊。”   展炀老能地勾了勾唇,“你把货藏在一个最危险而又最安全的地方,比如——你的老家。”   刘军瞳孔急剧缩小,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展炀心下了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相信离真相不远了——哦,对了,如果你想为你身后的那个人的'革.命'事业献出生命,我不反对,毕竟有失有得嘛。”   “……”刘军听着展炀的脚步声走出审讯室,坐在凳子上死死咬住嘴唇。   晚九点。   “老大,刘军户籍地在西川县的刘庄村。”莫小庄皮哒皮哒地跑过来。   “好,展炀带人跟我去看看。”   莫小庄神情复杂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感觉展炀一来,自己就一下失宠了……   “嗯没错,小庄庄啊,你就是失宠了。”冷不丁地飘出来一句悠悠的话,莫小庄浑身悚然,回头才发现是顾羽,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怼回去,“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不也失宠了。”   顾羽:“……”失你大爷。 第13章 扯平了   西川县刘庄村的夜晚很宁静,农村不像城市那样的喧嚣,一到夜晚就蠢蠢欲动,开启夜生活。   夜色下的小村庄柔和平静,这会儿村民们基本上都已经熄了灯休息了,只有个别窗户还亮着灯。   村里的小路坑坑洼洼,警车一路颠簸进村,在崎岖蜿蜒的泥路上前行,到村口时靠着路边停下了。   展炀从车上下来,站在村口看了看,“门牌号?”   “528号。”于弛轻描淡写地说道,率先走进去。   于弛掐腰站在刘军家门口,打量了一下门和锁,锁是新换的,木质门已经老旧得掉色,勉强能辨别出是红木。   “会开锁吗?”于弛看眼身边的展炀,问道。   展炀一双眼睛在夜色里沉静得像一潭水,柔和地开口,“身为刑警,连开锁这种技俩都不会?”   “……”于弛欲言又止地看着展炀一脸自信地走到门前,从裤兜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铁丝。   于弛:“……”   “啪嗒——”一声,锁开了,展炀推开门,一股长期没人住的灰尘味迎面扑来,展炀在鼻子前挥了挥手,伸脚跨进去。   屋子里很黑,于弛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环视一圈屋子,有一间正厅和两间侧室,看到没有堆积的货后皱了皱眉头,“这里肯定有一个地下室。”   “嗯。”展炀表示赞同,抬步朝里面走去,于弛跟了上去。   检查过所有的地面后没有看见任何能松动的地板,于弛迷惑得更深了,不解地看着展炀   展炀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思考,他再一次环视了整个屋子,目光停留在送动的床板上……   他抬脚走过去,“喂,帮我抬开。”   于弛将手机揣兜里,走过去抬住另一边,将床挪开了一段距离,之后拿出手机照了照,心照不宣地与展炀对视一眼。   展炀伸手拉开松动的地板,弹起一阵灰尘,他下意识地要站起来,结果踩到了于弛的鞋尖,于弛来不及躲,一个趔趄向后栽去,展炀转身想拉住他,结果因为惯性太大,也顺势倒了下去。   于弛:“……”   展炀:“……”   “操.你大爷的,你报复的是吧?”于弛从痛楚中回过神来   “……”展炀目不转睛地正视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片刻后他缓缓从于弛身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嗯,扯平了。”   “……”于弛从地上站起来,也拍了拍后背上的灰,拿手机照了照拉开的地窖,当视线接触到那些白色粉末时,瞳孔急缩,没有靠阶梯,直接跳了下去。   展炀跟在身后也跳了下去。   地窖下的一多半空间都被占据,展炀走近仔细看了看袋装的芬.太尼,又不动声色地将袋子颠倒过来,对于弛说道,“人赃俱获,证据确凿。这下能判两个罪名了。”   “嗯。”于弛似乎还在纠结什么,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在想林青的汇款人?”展炀看着于弛问。   “对,以刘军的技术,不可能这么严密,他背后一定有人。”   展炀耸耸肩,“万一汇款人就是刘军呢。”   “……”于弛看着展炀的眸子眯了眯,这个人像是京谱脸似的,前几天还说刘军背后有人,这会儿立马变脸不承认,“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没有。”展炀抬脚往出口的梯子走去,手腕儿却被于弛拉住。   “展炀,”于弛勾着唇角开口,“你知道你这人什么毛病吗?”   展炀毫不回避地凝视着他,等待下文。   “如果真的没有,你会开玩笑说有,然后逗我,然而真的有的时候,你会以最快的速度反驳没有……”   展炀没有做出反应,于弛认为他是默认了。   展炀低头看了看手腕儿上于弛的手,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一张戏谑的表情,“于队,你知道地下室这种地方最适合干什么吗?”   于弛没有接话,心里猛一“咯噔”,预感下一句绝对不是好话,迅速松开展炀,但是几乎是一瞬间,还没等他的手完全离开展炀,就被展炀反手一拉,顺势将他整个人压在了墙壁上。   展炀的嘴唇缓缓靠近于弛的耳朵,气息喷薄在耳侧,低沉磁性的声音灌入耳膜:“比如——干大人们喜欢干的事情。”   “……”干.你大爷。   于弛就知道不会是好话,翻了个白眼推开展炀朝阶梯走去,算是不追究展炀到底隐瞒了什么,他总是有一千种花样让你无话可说。   展炀脸上戏谑的表情还没有褪去,跟了上去。   ****   回到市局,于弛风一般走进审讯室,黑着脸坐在刘军对面,将在他家拍到的照片火气十足地摔在桌子上,连坐下都忘记了,沉声问,“还有什么话?”   刘军倦怠的眼角在看见照片后一扫之前的倦意,面部阴沉。   “没话说了?”于弛这才坐了下来,双臂抱在身前,“那就说说你把货交给谁,还有你上头的老板吧。”   刘军突然冷笑一声,“我就是老板。”   于弛眯了眯眼,“好啊,那你都卖给哪些人?”   “我交代了,会有好处吗?”刘军似乎想做最后一次挣扎。   于弛沉静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咬咬牙道,“那要看你交代的是什么人,是上头的,还是下面的。”   刘军扯了扯嘴角,“我都说了我上头没人。”   于弛不想跟他周旋了,直接说,“那就交代你的买家。”   展炀站在审讯室外,脸色阴沉,缓缓道,“又是一条衷心的狗啊……”   韩旭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虎躯一震,展炀瞥了他一眼,转身找顾羽了。   “怎么样?”展炀轻声问。   顾羽脸上少有的沉重严肃,一双浓眉挤到一起,一眼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上不停地码,声音都由奶声奶气变得沉重了,“不太乐观——”   顾羽接下来的那一句在他舌头上转了一圈,然后咽下去了,他怕一旦说出来,展炀就又想起来不好的回忆。   “你想说跟五年前的破译很像?”展炀没有错过顾羽的欲言又止。   “……”顾羽没有搭腔,算是默认了。   “无所谓,不用担心说出来我会怎么样,我能控制住情绪。”展炀轻描淡写地回复。   顾羽没有看他,眼睛依旧盯着电脑屏幕,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长十双手。   “我今天晚上怕是别想睡觉。”顾羽露出一个哭丧脸,委屈巴巴,双眼还是没有离开屏幕。   “没事,市局管泡面。”于弛刚从审讯室出来就听见这句,很自觉地接过话头。   “去你奶奶的。”顾羽现在都懒得搭理他,换作平时早就上去跟他来个十八回合大战。   展炀转身看着于弛,“怎么样?”   “嗯,倒是问出来下边的几个人。”于弛看着顾羽的背影,故意说道,“本来想着问出上面的那个人让顾羽省省事儿呢,奈何咱功力不深厚——”   “滚!闭嘴吧死鱼翅!”   “……”展炀第一次见顾羽这么生气,拉着于弛离开了。   于弛看了看表,扫视了一圈警务室,“韩旭柳梅,带上人去体验瘾君子的'夜.生活'了,今晚有好多条鱼等着钓呢。”   “我的美人觉!”柳梅咆哮。   “你可以每天都照照镜子对比一下,睡不睡觉都没区别。”于弛露出一个带刺的微笑,再一次惨无人道地对柳梅进行生理加心理上的摧残。   依照刘军的交代地址,一行人忙活一夜才跑完所有交易场所,逮捕了三十余人,缴获了80K毒.品。   凌晨两点的时候,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市局,都累瘫了,韩旭一个跟头栽在沙发上,直接睡着了,柳梅还有点儿形象,硬是坐回了办公椅上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于弛轻手轻脚走过,只怕影响他们休息,看了看展炀,示意他进办公室,展炀则是下意识看了看顾羽,顾羽虽然眼睛没有离开屏幕,但是却感觉到展炀的目光,微微点点头。   顾羽一夜未合眼,眼睛酸痛,加上精神错乱,终于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破解了这个汇款账户——许涛。   顾羽神色一凌,快速扫一眼所有信息,果然不出顾羽所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破解的信息迅速启动自杀,顾羽码代码启动阻止自杀程序。   清晨七点,顾羽看时间合适了,终于忍不住了。   “啊啊啊!”   警务室沙发上的刑警被顾羽大清早的惨叫惊醒,睡眼迷蒙地睁开眼,睡在办公室沙发上的展炀则是倏地一下睁开眼,像极了遇到危险时的条件反射。   他看了看办公桌上还睡着的于弛,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椅子上的西装搭在他身上,走了出去。   “怎么了。”展炀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羽闭着眼睛用手按摩眼部,露出一个快哭的表情,“我发现我的努力都他妈喂狗了——”   展炀不知道这孩子哪儿学来的话,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屏幕——黑屏。   “混蛋啊啊!”顾羽又咆哮一声,彻底吵醒了于弛,“这个龟孙植入病毒,昨天晚上我与他鏖战一夜!结果他还有阴招,我都以为要破解了,结果他还留了一手!别让我逮住这个孙子,我要让他跪地喊爷爷!”   “好,听你的,让他跪着喊爷爷。”展炀给顾羽到了杯咖啡,放在桌子上。   于弛揉着眼走出来,看了看已经起来忙碌的刑警和气鼓鼓的顾羽,“我出去买早餐。”   “一杯豆浆三个包子谢谢。”展炀毫不客气地说。   “………”于弛挑了挑眉,长手一伸,硬是把展炀也拉出去了,“你跟我一起!” 第14章 养不熟的狼   身为一名优秀的技术员,败下阵来对顾羽的职业生涯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小盆友不服气地又开始重启敲键盘了。   “奶奶个熊的,妈妈的大鸭梨的,爷爷个腿的……****”顾羽把所有能用上的都用上了,警务室的人都一本正经地做事,一本正经地听顾羽发牢骚。   然而某个警花内心萌到爆炸:这小祖宗也太可爱了吧——然后目光若有若无带颜色地扫了一眼莫小庄……   莫小庄莫名被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后背生出一股凉风,拿起茶杯打算去倒水,“梅姐,你要吗?”   “要要要。”柳梅精神亢奋地将被子递给莫小庄,然后韩旭的咸猪手也默默伸过来……   莫小庄:“……”   展炀看了看包子馅儿,皱了皱眉,“来三个紫薯包。”   于弛挑了挑眉 “你喜欢甜的?”   展炀耸了耸肩,“顾羽喜欢。”   “……”于弛翻了个白眼,伸手接过警务室所有成员的早餐。   “开饭了开饭了。”于弛从早餐店晃晃悠悠回来,警务室的人闻见饭香后饿狼似的扑过来,“多谢老大。”   “这个我的!”   “你个狗!就那四个肉包!分我一个!”   “还有别的馅儿呢——!”   警务室一下热闹起来,于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拿着自己的那份走进办公室。   展炀将早餐轻放在顾羽手边儿,还贴心地替他扎开豆浆,安抚道,“别急,慢慢来。”   “这个孙子就是需要用暴力解决!”顾羽还是气鼓鼓的,迅速腾出一只手捏了个包子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爷爷不把他打的落花流水,就是孙子!”   “嗯。”展炀眉眼含笑,将顾羽的早餐放好后走进于弛办公室。   顾羽与电脑病毒进行了两个小时的殊死搏斗,终于阻止了自杀程序,缓缓舒出一口气,他怕再一疏忽,又会被插一刀,迅速拷贝许涛的信息,然后转移到别的页面查这个人。   顾羽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接着屏幕突然一闪,查询结果为空,顾羽脸都黑了,“去你大爷的!”   “嗯?”展炀从办公室出来,捏着顾羽的肩膀。   “他么的耍我呢!”顾羽七窍生烟,“这个身份是伪造的,只要那边点下.身份自杀,所有东西你都查不到,现在只知道伪身份叫许涛。”   顾羽露出一个快哭的表情,展炀揉了揉顾羽凌乱的鸡窝头,“先睡一会儿,过会儿再说。”   顾羽眼皮打战,几乎是刚合眼就睡着了,展炀无声地叹一口气,面色沉重地走进办公室。   “怎么了?”于弛抬起眼皮看了看展炀。   “查不到,身份是假的。”展炀的声线像是一个垂暮老人的沉重步伐般压得人心慌慌的,喘不过气来。   于弛面部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双眼睛死死抓住展炀不放,说出的话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般具有压力,“展炀,你那天到底隐瞒了什么?还不打算说?”   “……”展炀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开口,只说出来猜测结果,“这批货,可能与暗网交易有关。”   于弛面部阴沉,他听说过暗网,是指传统的搜索引擎“看”不到,也获取不了这些存在于暗网的内容,除非通过特定的搜查这些页面才会动态产生,因此也叫“不可见网”。而对于知道如何进入访问这些内容的人来说,它们又是相当可见的。   暗网上的用户仗着不容易被普通搜索引擎获取的优势,用比特币进行着各种各样的非法交易,就比如人口、毒. 品的贩卖,简直惨无人道、泯灭人性……   “还有呢?”于弛死死抓着展炀不放,眼神犀利。   “……”展炀垂下眼皮,掩住眼里波涛汹涌的情绪,“没了。”   于弛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道,“你以为我没有查过你吗?”   “……”展炀没有反应,因为他知道结果。   “你23岁之前的档案为空,无论我怎么查都找不到一丝漏洞,所以,23岁之前你不是地球人吗?火星来的啊?”   展炀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后认真地看着于弛,开口道:“或许是呢。”   “……”于弛翻了个白眼,不再追究,因为展炀不想说的,自己磨烂嘴皮也不会听到半个字。   顾羽只是睡了一小会儿突然想起来一种快速的方法,猛地坐起来,打开电脑跑进办公室里,先看了看于弛,之后面色沉重地对展炀说道,“我要挂个vpn登录暗网了。”   展炀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他已经知道顾羽想干什么了。于弛起身,走到展炀身后,俯下.身单手支撑着展炀的桌子。   顾羽下载好tor浏览器,进入暗网,沉声问展炀,“问什么?”   “毒蛇在潞豫市的毒厂位置——”展炀的声音极其疲惫,像是一声叹息。   顾羽下意识看了看于弛,于弛显然不知道毒蛇是哪个王八犊子,不解地皱了皱眉。   顾羽在黑色屏幕上输入一串于弛看不懂的字符,发送出去,开始砸钱。   暗网上不看身份,只看生意,只要你的价位有人觉得可以交易,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展炀看着比特币的迅速攀升,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直听着虚拟金币哗啦啦碰撞的声响,顾羽反倒肉疼了,咧着嘴看着屏幕。   当折合人民币九百多万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顾羽用一个亿敲定这场交易,黑色屏幕上缓缓显示出五个黄色字体,顾羽眼疾手快地破译——卡拉斯加岛。   潞豫市慕琴海的岛屿。   于弛与展炀迅速对视一眼,展炀从座位上站起来,对顾羽说,“备直升机。”   于弛一个趔趄,“卧槽???”   展炀看智障似的瞄了于弛一眼,“于大队长要开潜艇过去?”   “……”于弛无话反驳。   另一边,M国。   “先生,有人在暗网上出卖我们。他有点儿嚣张了,还不打算动他?”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走进谧静的房间,轻声问落地窗前的男人,他口中的那个'他',指的就是展炀。   他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在阴沉冰冷色调的房间上空回旋一圈儿后消散不见。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夜景的男人缓缓转身,即便已经三十五岁,但还是一张英俊精致白皙的混血面容,似乎二十年来没怎么变过。   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的话不着边际,“嗯,让涛回来吧。”   “卡拉斯加岛的制毒厂呢?”问话的人语气里微微带了些火.药味儿   “别急宝贝儿,我会让JOK送他们一份大礼。”男人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口,一双湛蓝的眼睛放射出狂热的精光,“不急,别动他,跟他玩很有意思……”   ***   于弛跟展炀走出办公室,韩旭下意识起身。   “我自己去。”展炀冷冷打断于弛将要下达的命令,淡漠地看了于弛一眼。   “那不行,总要带上我!”于弛掐着腰,一副“我要跟你死缠到底”的架势。   展炀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轻描淡写地将目光从于弛身上移开,快步走出去,于弛也跟了上去。   直升机选择一片空地落地,激扬起尘土,旁边的树木都被旋浆巨大的风力压弯。   展炀从直升机上下来,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环视了整座岛屿,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那片厂房。   于弛接过望远镜,问展炀,“走过去?”   展炀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傻了?难不成飞过去?”   “……”于弛咬咬牙,这会儿恨不得拿起针线把展炀的嘴缝上。   岛上的路并不好走,于弛跟着展炀一路磕磕绊绊,但是展炀却熟练得像是在这种环境下生存过一般。   两个人花费一个多小时走到厂房前,然而这里却出奇的安静,展炀生出一股不好预感,迅速推开门进去了——空无一人。   太安静的环境下,当你听见微弱的“滴滴”声时,心下肯定会一颤,展炀几乎是一瞬间做出反应,迅速拉起于弛的手往外跑——   “轰!!——”   于弛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被弹飞了,后背疼得厉害,但是浑身没有灼热感,等恢复意识后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展炀护在怀里,而展炀的头,还流着血……   于弛的心瞬时像是被狠狠捏了一记,浑身悚然,艰难地挪动剧痛的手臂推了推展炀,“展炀?你别吓我!”   展炀趴在于弛身上,意识模糊,但是隐约听得见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唤他,皱了皱眉头,想睁开眼,却无力抬起眼皮。   “展炀!?”于弛的声音变成低吼,前所未有的慌乱。   “呃……”展炀逐渐恢复意识,体力慢慢回到四肢上,沉吟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活着。   于弛松了口气,扶着展炀从自己身上坐起来。   展炀靠着于弛,抬手想揉头,却被于弛阻止了,“别动,你头上有伤。”   展炀离开于弛,嘶啦——一声扯下裤脚被火微灼的布条,递给于弛,语气平淡,“给我包扎。”   于弛接过布条,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淌下来的血,缓缓用布条缠住展炀的额头,他看见展炀绷紧的面部肌肉,明明很疼,还要强忍,“好了。”   展炀一只手撑着地要站起来,于弛拉着他起来,“我背你。”   “不用,没有那么弱。”展炀稍微晃了一下便站稳了,拉着于弛的手臂走近爆炸的废墟。   一大片面积都被灼烧,厂房瞬间变成废墟,展炀咬咬牙,目光冷凝,但是面容却沉静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啧啧啧……”   听见声音,于弛和展炀同时扭头,看见了一个意大利混血的年轻人,他鼻梁高挺,皮肤是不正常的白皙,眼睛是碧绿色的,头发是暖黄色,穿着一身与自身风格不搭的黑皮衣,轻轻拍了拍手。   “是你。”展炀声音阴鸷。   JOK金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哦亲爱的,原来是你,早知道我就温柔一点了,惊喜吗?”   即使知道外国人的称呼都是如此亲密,但于弛还是因为“亲爱的”这三个字而感到一阵不舒服,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JOK感觉到于弛不悦的和充满敌意的目光,笑了一下,逗趣道,“先生很惦记你,而且他很欣赏你,只可惜,当年你一声不吭地消失……”   “不劳他惦记。”展炀冷冷打断。   “哦对了,先生还不知道一直是你在捣乱呢——”JOK作出一个诧异而又兴奋的表情,“如果他知道了……”   展炀面色逐渐阴沉,于弛拉着他手的捏了捏,展炀浑身一僵。   JOK没有错过这个反应,心下了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枪,对准了展炀,而于弛几乎是同时反应,也迅速抽枪对准JOK。   “……”JOK有趣地看着于弛,轻蔑道,“小警察,你认为你的手速可以比过我?”   “你可以试试。”于弛面无表情,语气生硬。   “嗤——”JOK冷笑,看着展炀问,“我现在,该叫你什么?鹰……”   “闭嘴!”展炀阴冷地打断他。   “有趣——”JOK瞟了眼于弛,“看来这个小警察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于弛没管他在放什么狗屁,只是端着枪对着他,一双阴鸷的眸子盯住他。   JOK又阴恻恻地笑了,笑到浑身颤抖,但是拿枪的手却丝毫没有跟着颤抖,冰冷的枪口依旧对着展炀的额头,虽然是对于弛说话,但是眼睛却是盯着展炀,“你知道吗,他是匹狼——”   于弛不理解他在说什么鸟语,目光丝毫没有离开过他。   “一匹养不熟的狼,你要小心他哪一天反咬你一口……”JOK轻飘飘地看了眼于弛,收起枪转身离开,朝背后的展炀挥了挥手,“先生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于弛松了口气,放下端着枪的手臂,刚刚的爆炸已经摔着他的手臂了,又端着枪对峙这么长时间,这会儿又酸又痛,还没等他甩甩酸痛的手,就被展炀拉住了,压在身后的废墟断墙上。   “你知道你刚刚面对的是什么人吗?”展炀声音阴沉,逼问的眼神让于弛颇感压力。   “怎么了?”于弛想挣脱,奈何逃不开展炀的钳制,双手反倒被拉到了头顶压着,意识到这是什么动作后,于弛猛地看向展炀。   “他叫你小警察,是在蔑视你,他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你,你信吗?”展炀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语速飞快。   于弛正视着他,“这就是你想独自一人过来的原因?你什么都知道,你为了不让我被他们知道,所以你隐瞒我、欺骗我?”   展炀咬咬牙,“那是我的事。”   于弛被气的不行,真想堵住这个人的嘴,“不好意思,那是警局的事。”   “……”展炀无声叹息,松开了对于弛的钳制,“我不想让你涉足。”   “我的腿你管不着。”于弛揉了揉手腕儿,瞟了一眼展炀头上的伤,“你是个什么物种?伤在头上还这么精神。”   “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属狼——”展炀唇角一勾,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于弛,“说不定哪天真能咬你一口……”   “……”于弛翻了个白眼,“别耍流氓了,走吧狼先生。”   “……”展炀对这个称呼很是迷惑,刚一抬脚,就发现长时间的站立使自己的腿开始疼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上。   “腿瘸了?”于弛瞥了一眼,挑挑眉。   “……”展炀没有回话。   “我背你?直升机好远呢——”于弛打趣道,语气非常欠打。   展炀唇角不屑一扯,“我怕你背着我掉坑里。”   “……”于弛回忆了一下刚刚来的路,似乎确实有这个可能…… 第15章 圣安东尼   M国。   JOK推开房间的门,随意地往沙发上一躺,瞥了一眼那个混血男人,“杰,我今天看见熟人了。”   “哦?”被叫做“杰”的男人似乎并不感兴趣地敷衍一声。   “也是你的熟人。”JOK直起身来,有意思地说道。   “哦?”杰继续敷衍,连眼皮都没抬。   “你不想知道他是谁?”JOK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金,我不感兴趣。”杰轻声道,语气毫无波澜。JOK撇了撇嘴,他知道一旦这个人叫自己的姓氏,就知道他不高兴了,便不再问了。   “见面礼,他满意吗?”杰的眼睛里闪烁着动人激动的光芒,像一个期待棒棒糖的小朋友。   “……非常满意,就是不够温柔呢。”JOK怔了一下,想好措辞后开口回答,“你真的不想知道他是谁?”   杰的眼里像是倒映着星星,看着JOK,樱桃般的薄唇轻启,“你不觉得,隔着一层面纱的游戏十分有趣吗?”   这时,一个人开了门进来,打破了两人的对话,杰轻声问候,“涛,你回来了。”   “嗯。”华涛将手上的黑色塑胶手套摘下来,烦躁地说道,“那个人真难搞。”   “你很少有对手。”JOK诙谐地看着他。   “对,除了五年前的那个小屁孩儿,就再也没有遇到过能跟我对峙一夜的人了。”华涛若有所思地沉吟。   JOK耸了耸肩,似看非看地扫了一眼杰“万一就是他呢。”   华涛无奈似的摊开手,“鬼知道,不过这个小孩儿太有意思了,我感觉我爱上他了。”   JOK翻了个白眼,“你见一个爱一个。”   ***   展炀这副样子坚决不想回到市局让顾羽看见,直接回自己在潞豫市的私人别墅了。   于弛掺着展炀从直升机上下来,看着偌大的院子,伸手摸了摸展炀的裤袋,“钥匙呢?”   “……”展炀神情复杂地看着于弛的咸猪蹄子,“往哪儿摸呢?趁机占哥便宜?”   “……”于弛翻了个大白眼,“嗯是啊,我垂涎你的美色,快点儿说钥匙在哪儿。”   展炀被逗笑了,“刷脸。”   于弛:“……”娘的。   “去你大爷的怎么不早说?”于弛咬牙切齿。   “你也没问啊,这时候还惦记人爷爷。”展炀都没有力气翻白眼了。   进屋后,于弛将展炀撂到沙发上,“医药箱呢?”   “茶几下面。”展炀像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头疼得厉害,懒得张嘴,含糊不清地回答,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脸对着里面。   于弛进行了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医药箱,看见展炀这副样子,心下一软——喜欢这样睡觉的人一般是缺乏安全感的,他嘴角无意识地噙上一抹笑,原来这个人脱去坚硬的外壳后还是这么柔软的一个人。   “起来上药,不然会发炎。”于弛轻声道。   “……别烦我。”展炀迷迷糊糊。   “展炀!”于弛有些恼火了。   “……”展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于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弯腰拉开展炀挡在头上的胳膊,轻手轻脚地揭开头上的布条。   “嘶——”凝固的血沾在头上,揭开的时候疼得展炀倒抽一口冷气,从沙发上爬起来。   于弛瞄了一眼展炀,“刚开始那会儿也没听你嘶,这会儿倒是矫情了。”   “去你奶奶的,这会儿没心理准备。”展炀挡开于弛的猪蹄,自己上手撕。   于弛转身去剪纱布,倒双氧水,“先消毒。”   “嗯,”展炀接过纱布,又递给于弛,挑了挑眉,“我头上长眼睛?”   “……”于弛叹了口气,接过纱布。   “你别回局里了。”展炀看了于弛好一会儿,突然说。   “???”于弛挑了挑眉。   “如果你一个人回去,我怕顾羽会炖吃了你。”展炀一本正经地说道。   “……”于弛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心不在焉地道,“你跟顾羽别整天搞得像男朋友似的……”   “……”展炀戏谑地看着于弛,开口道,“你说这个干嘛?缺男朋友?”   “……”于弛瞥了一眼展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手下一使劲儿……   “嘶——你个狗!”   ***   顾羽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电脑的黑屏幕,当看见屏幕上的四个字符时眯了眯眼,拿起手边的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展炀被兜里手机的震动惊了一下,拿出来看见屏幕上的备注,脸都黑了,接起电话,“怎么了?”   “你回来了?”顾羽语气平淡。   “……”展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轻叹一口气,“嗯。”   “我查到蜗居在潞豫市的人是谁了。”顾羽沉重的声线透过电话传进展炀的耳中,“他原名叫华涛,是毒蛇身边的人,现在还查不到他的位置,看来这个案子只能了结到刘军。”   “……嗯。”展炀不想多说什么,只能这样回应。   他了解毒蛇,如果不是他自己想出来见你,那么从现在开始到宇宙毁灭,他都不会让你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你受伤了?”顾羽话锋一转,问得展炀猝不及防。   “没事,小伤。”展炀无声叹了一口气。   “鱼翅呢?”顾羽不悦地皱起眉头。   “在厨房。”展炀下意识瞟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啊呀!他终于想通了要炖了自己?”顾羽的语气画风突然转变,变脸比翻书还快。   “……”展炀轻轻翻了个白眼,挂断电话。   顾羽表情复杂地看了看被挂断的手机,撇了撇嘴,“有了老婆忘了兄弟,呵——男人。”   于弛一边儿放着菜谱一边儿开着火烧水,边看边重重地点头,看那认真钻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研究什么诺贝尔级哲学问题呢。   展炀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茶,眼睛若有若无地隔一小会儿便往厨房里转一圈,看见于弛认真的智障脸,忍笑忍到面部抽搐。   煮了粥,开始炒菜,于弛恨不得长四双眼睛,一双眼睛看不过来。   倒了油进去,又切了个葱花,放葱花时整个油锅喷了起来,吓得于弛缩老远,拿着铲刀的手试探性地往锅里探。   看见这一幕的展炀笑了,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我来吧。”   于弛阴郁地看了他一眼,低吼道,“坐回去,这还是我第一次做饭呢。”   展炀又来了兴致,戏谑地看着他,“于大队长的第一次竟然不是给了老婆。”   “……”于弛越听越感觉这话有点儿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皱了皱眉头又催促道,“回去坐着。”   “嗯。”展炀嘴角的笑意还没有褪去,轻声答应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于弛端着两盘菜走出来,放在餐桌上,瞄了一眼展炀道,“吃饭。”   “嗯。”展炀从沙发上站起来,到厨房拿碗筷。   回来看见这两盘菜,神情复杂莫辨,挑着眉看着于弛。   “看炸|弹没炸死我,难道你想毒死我?”展炀打趣道,但还是拉开座坐下来了。   于弛紧锁眉头,扫视一圈自己炒的菜,一脸迷茫:“我明明按菜谱来的。”   “噗——”展炀被逗笑了,伸手夹了一根被酱油和一堆不明调料染过色的红萝卜放进嘴里,于弛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   咸咸的还有一点儿泛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但是却并不难吃,反而有种没有接触过的独特味道。   “勉强过关。”展炀弯弯的眼睛瞟了一眼于弛。   于弛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不挑嘴的。”展炀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于弛身上转了一圈儿后波澜不惊地收回来。   于弛以为他说的是饭,还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展炀眼底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吃过饭后,夜色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展炀的别墅离市区很远,因此显得幽静阴冷。   “今晚住下吧。”展炀看了看天色,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只有这样了。”于弛耸了耸肩,一直在忙,也没注意展炀房间的设计:欧式的装修风格,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客厅显得奢华却又不是那么夸张,原木色的地板很入于弛的眼,墙壁上挂着一幅黑白两色描绘的壁画,被厚重的金属框架裱起来,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也挂满了壁画。   画中用黑色笔墨描绘的凌乱部分像是无数只伸出来的手,争先恐后地追逐着什么。   于弛欣赏不动这样的画,他只知道客厅的壁画看着很让人压抑……说不出的怪异,却又给人很现实的感觉,就像是虚空中若有若无实际存在却又看不见的东西——比如,真相与信念。   展炀端着一杯水走过来,递给于弛,将于弛的思绪从那副画上拉回来   展炀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那幅画,并没有解释,只是开口问,“困了吗?”   于弛没有回答。   “上楼吧。”展炀放下水杯,转身上楼了。   于弛看着展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迅速拿出手机查找那幅画的来源,画作完成于十六世纪,以圣安东尼为主题的创作,主要思想就是对信念与信仰的坚守。   “赶紧上来。”展炀不耐烦地趴在楼梯扶手上催促。   “嗯。”于弛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   “看懂了吗?”展炀平淡地问道,于弛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脚步顿住了,之后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那幅画。   “……没有。”于弛说出来的话像是在舌头上转了一圈,含糊不清。   “你不觉得那些伸出来的手很可悲吗?”展炀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不顾一切地从深渊里挣扎出来,想要触碰光明,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若即若离。就好比真相这种虚无的东西……你明明知道这背后有什么,却没有能力揭穿,是不是很讽刺?”   “……”于弛知道他指的是这一次的幕后黑手,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做保证,“基德说过一句话,'胜利的就是正义',所以,我相信我们会胜利。”   展炀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于弛身上收回来,转身走进房间。 第16章 同床不同枕   “我睡哪儿?”于弛跟着进去,看了看展炀的房间,皱了皱眉问:“没有别的房间了?”   “那边那个是顾羽的,他虽然不经常过来,但也肯定不会给你睡。”展炀转身看了看于弛,又看了看那边的沙发,伸手指了指,“你睡那个。”   “……”于弛表情复杂,在心里把展炀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压下熊熊燃烧的怒火,咬牙切齿问,“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   “我是病号。”展炀一本正经,无比自信,理直气壮,极其平静。   于弛:“……”病你妈。   展炀唇角恶趣味地勾了起来,转身去衣柜拿了一件睡衣扔给于弛,自己也拿了一件去浴室了。   “伤口别碰着水了。”于弛不放心地交代一声。   “不然你帮我洗?”展炀大半个身子都进浴室了,又折了回来,看着于弛逗趣道。   “……”大队长一言难尽,吐出来一个无比精炼的字,“滚。”   展炀洗澡的空挡,于弛不知道这会儿该干嘛,环顾了一下房间,顿时起了参观的兴致,跑出去看了看展炀的书房。   书架上摆的有关于侦查和审讯心理的书,外国的多一些,挨着书房的另外一间是顾羽的卧室,于弛翻了个大白眼,被扫了兴致,折了回去。   刚一进门就听见展炀打开浴室门出来的声音,抬眼与展炀的目光相撞   浴室朦胧的雾气飘然上升,氤氲在两人之间。   展炀颈后未擦干的头发上的水滴顺着瓷白的脖颈往下流,浸湿了胸前白色的松垮T恤。   于弛的目光穿透雾气定格在展炀身上,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喉结。   “你怎么还洗头了?说了不让碰水。”于弛微不可见地拧了一下眉头。   “没洗,打湿的。”展炀将毛巾扔给于弛,“帮我放进去,里面还有一条干的。”   “……”于弛接过毛巾,上面有一股好闻的清淡男士沐浴露味儿,惹得于弛心烦意乱,锁着眉头走进浴室。   从浴室出来,展炀已经坐在床上,手里抱着一本犯罪心理学的书,长长的睫毛被灯光打下一片阴影,落在眼睑上,微微下垂的唇角一如既往的凌厉而不近人情。   想起来上次在沙发上睡一夜的酸爽,于弛浑身悚然,默默地拿起沙发上的靠枕扔到床上,“你这么大个双人床,分我一半。”   “……”展炀挑着眉看着于弛,“另一半给媳妇睡的。”   “……”于弛表情空白,不知道哪儿窜上来一股无名火,在展炀的注视下躺了下来,还用靠枕分了个“三八线”   展炀:“……”   于弛泰然自若地拿出手机,靠在枕头上看刑侦小组的群消息。   “老大回来了?”   “嗯?哪里哪里?我瞎了?”   “傻逼,刚刚没听见顾羽打电话?”   “老大在哪儿?”   “你个棒槌,这还不明白,春|宵一梦短——肯定是去展哥家了。”   “嘿——可以,趁老大不在,咱们今天晚上吃夜宵吧。”   于弛复杂的目光停留在“春|宵一梦短”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侧的展炀,打了几个字发出去:“当你们老大死了?”   刚发出去,群里立马炸了。   “啊啊啊!完球,老大对不起!”   “老大,童言无忌啊!”   “原来老大还在,泪目.jpg。”   “老大,我们错了!”   “老大你放心,我会看好狗子们!”韩旭被一连串的消息炸出来了,还发了一个敬礼的表情,好像致敬革命烈士似的……   于弛:“……”   “今天晚上不加班,早点休息。”于弛发出去消息后便放下手机,没再看下面炸开花的消息,直接躺下,还拉了拉被子。   展炀的眼角跳了跳,放下手里的书,伸出手关掉床头灯,在完全黑下来的房间里躺下,一双眼睛却是怎么也合不上。   于弛也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于弛才失去意识,平稳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里盘旋上升。   展炀还是没有睡着,翻了个身,看了一会儿于弛的睡颜,又烦躁地转了个身。   “嗯?”于弛迷迷糊糊地哼咛一声。   展炀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下床,站在阳台上点了根烟,一双危险的眸子隔着一定的距离锁定在于弛身上,思绪却飘到了另一个时空。   早晨柔软的阳光透过阳台的推拉玻璃门和窗帘照进来,洋洋洒洒地落在人脸上,于弛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展炀沉静的泛着柔光的脸。   那张脸褪去棱角和冰冷,还是能温柔起来的,于弛心想。   正打算移开目光,展炀冷不丁的声线钻进耳朵里:“好看吗?”   “……”于弛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从床上坐起来,斜睨着展炀,“好看呢——滚起来上班了,展、警、官。”   展炀用鼻子哼了一声,起身直接在于弛的注视下脱了睡衣换上衬衫,于弛面部肌肉抽了几下,欲言又止。   “怎么?是你有的我没有还是我有的你没有?”展炀笑吟吟地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于弛身上游走一圈。   “……”于弛撇了撇嘴,心头一颤——还好昨天晚上带着衣服睡的。   展炀开车载着于弛到市局,路上顺带了市局一堆人的早饭。   于弛忙在群里发消息:“今儿早都别吃饭,展老板请客。”   “啊啊啊!惨无人道!不早说!”   “我掐指一算,今儿有口福。”   “我不介意再加餐。”   这时,柳梅突然炸了一条不着调的消息:“老大,昨天晚上睡的好不好?”   于弛:“……”这话怎么看怎么怪异。   冷眼旁观了越来越离谱的群消息,于弛波澜不惊地收起手机,靠在座背上闭目养神。   ***   “今天是个好日子,好呀好日子~~~”   韩旭哼着歌走在通往局里的路上,身侧突然卷起一阵狂风,一辆黑色的SUV嚣张地从他身侧擦过……   “……”韩旭怔在了原地,一脸空白,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家队长从车里下来,顿时怒火中烧,气冲冲地走过去。   但是当他的目光瞟到展炀的身影时,一切都有了说法,悻悻地折返了方向……   “站住。”于弛不紧不慢地开口。   韩旭顿住脚步,笑吟吟地转身看着于弛,“队长,早。”   “嗯。”于弛轻声回应,看了一眼手表,“通知一下,吃完饭开会。”   “好的。”韩旭接过来于弛递过来的早餐,点点头进去了。   于弛看了看从车上下来的展炀,对他说,“我去找一下赵局。”   展炀微微点头,往警务室走去。   赵局正紧锁着眉头坐在办公室,于弛进来的时候,眼皮都没抬,问道,“干什么,忙完了?”   “申请结案。”于弛随意走到赵局办公桌前,把玩儿着桌子上盆栽的翠绿叶子。   赵局抬眼看了看于弛,沉吟片刻,舒出一口气,“我可以批准——”   于弛扬了扬眉,他本来是想刺激赵廷峰,让他批准去查那个什么毒蛇,结果这么爽快地批准结案真的是于弛没有料到的。   “赵局,”于弛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沉静,“你们是不是在隐瞒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提及展炀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个案子一下牵扯出那么深的水,而我却被蒙在鼓里,你想让我怎么查?”   赵廷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垂下眼皮,掩住情绪,于弛步步紧逼,俯身压在办公桌上,“赵局,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一直压着,我们所不知道的?”   “……”赵廷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似乎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会耗费他所有的呼吸和力气,他需要深吸一口气来做准备:   “暗网的水太深,也不是我们负责,都是国家网络安全局负责查。只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案子,跟暗网上的一个ID有关,我跟你爸才开始追查。我们追着暗网最大的非法走.私头目,直到找到代号为毒蛇的人。”   赵局顿了顿,“毒蛇什么生意都做,主要的有军.火走私和毒.品贩卖,很嚣张的一个走.私.犯,多次暴露自己,就像玩游戏似的,但是就当我们快要追查到他的位置时,他又会消失不见。”   于弛沉默了,跟这次完全一样,就快要浮出水面,却发现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所有的线索像秋风扫落叶般全部被席卷不见。   赵局喘了口气,继续说,“这次绝对是他,我也一直在跟进你们的调查,从李杰赵鹏被捕,还没问出幕后的人,他就给你丢出一个彩蛋,也就是林松被杀案,这个彩蛋是他故意放出许涛的痕迹,为了让你们追着这个线索进行调查,之后等快看到希望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让你发现这个人的身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   “那毒.厂呢?”于弛皱了皱眉,“就算是恶趣味,不至于炸了自己的厂。”   赵局讽刺地一勾唇角,“毒蛇,本身就毒,炸一个厂算什么,他还可以炸更多。总之他不会让你查到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其他的你再查都没用,因为他一个手指,就能让那些线索灰飞烟灭。”   于弛咬咬牙,“就没有别的办法?”   赵局目光沉静而又睿智,带有一种老者和上级特有的威严和沉着,沉声开口,“有……”   于弛表情一亮。   “除非是他玩儿够了,自己想出来见你。”   “……”于弛舒了一口气,艰难地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我知道了。”   随后他走出局长办公室,对身后的赵局说,“我还会继续查,直到抓到他的尾巴。”   “……”赵廷峰的眼神阴沉下来,盯着于弛消失的门口陷入沉思。   此刻,离市中心较远的郊区。   “星星啊,干嘛去啊?”母亲沈曼亲切的声音问道。   “妈,出去一会儿。”董晓星沉静的声线似乎有千钧般沉重。   沈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不放心地交代道,“注意安全啊,早点儿回来。”   “……”董晓星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沉默地点点头后走了出去。   她今天想做一个决定,一个自己犹豫了很长时间的决定。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迈出这一步才能逃离可怕的深渊…… 第17章 蛋包饭   韩旭通知完开会后,刑侦组成员早早地吃完饭坐在会议室等着于弛,会场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和聊天声。   当于弛的脚步快接近会议室时,整个会议室立马安静了下来,于弛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顾羽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进来,“还有我还有我。”   于弛:“……”   顾羽一挺胸,理直气壮地看着于弛,“怎么,我还提供了技术支持呢。”   于弛风轻云淡地移开目光,沉声道,“莫小庄总结一下这次案件。”   莫小庄快速翻了翻自己的笔记,站起来走到长桌前,“案件发生于4月17日凌晨两点,警方在第二天清晨接到报案,由此展开417案件侦查,经排查找到凶手刘军,刑事案件可以进行结案了。但是我们却从死者家属林青的尸体内检测出了芬太尼,并在刘军家里发现大量存货,因此可以判刘军双重罪名。追查刘军的货品来源……队长,这一点是不是要顾羽来说?”   顾羽被点了名,倏地抬起头,与莫小庄的目光在空气里相撞,又下意识看了看展炀和于弛。   于弛微微点点头,示意顾羽上去讲,顾羽什么也没拿,直接坐在原位开口,“我只负责做分配给我的任务,你们一会儿让我查这一会儿查那的,我一个头不够两个用。还有抓了李杰赵鹏那会儿让查的那批货,神奇地跟这次芬.太尼源头对上了,毫无疑问,都是华涛那家伙的活儿,如果于队长下定决心要跟毒蛇对着干,那就收拾收拾上路吧。”   “……”于弛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会议室的人都疯狂憋着笑,韩旭差点儿憋出内伤。   于弛清了清嗓子,开口,“那好,这段时间大伙辛苦了,开个会是想进行总结,目前忙的都有着落了,散会。”   会议室的人都差不多走空了,只剩下展炀、于弛和顾羽,顾羽剥了个棒棒糖塞进嘴里,无视两人。   “……”于弛炙热的眼神被顾羽无视,心情确实不怎么美好,不耐烦地道,“目前没你的事儿了,祖宗你回酒吧营业可以吗?”   “不可以。”顾羽眼皮都没抬,眼睛飞快地浏览新闻。   于弛咬咬牙,看了看展炀。   展炀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两者的地位,捏了捏眉心,开口对顾羽下逐客令,“你先回去,有事叫你。”   顾羽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着展炀,“你为了别的男人赶我!”   展炀:“……”   于弛:“……”   这句话是不是哪里不对……   于弛汗颜,无声地叹息一声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会议室。   展炀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顾羽,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出去。   “你把我也搞进市局吧。”顾羽看着展炀的背影道。   展炀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顾羽,“你还是回去当酒吧老板吧。顺便盯着点儿暗网动静。”   “……”顾羽不悦地一撅嘴,轻哼一声不再理展炀了。   于弛的屁股刚挨着凳子,还没暖热呢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惊得浑身一颤,看见屏幕上的来电备注后,于弛锁着眉头看了看四周。   如果不是因为办公室不可能被人动手脚,于弛都要怀疑家里那位在他办公室安了个监控摄像头。   于弛叹了口气,接了电话,“喂,爸。”   “哎,”于廷十分亲切,都有点儿不像亲爹……“于弛啊,我听赵局说,最近案子都结了,盛世太平,河清水晏……”   于弛调整一下呼吸,打断他亲爹,“你想说什么赶紧说,扯那么多废话。”   “……”于廷被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期待地搓了搓手,“所以,我跟你妈商量着,要不给你找个对象处处?”   “……”于弛真想谢谢他亲爹,时刻关注着他儿子的终身大事,秉持着只要我们不给你找对象,你就送不出去的思想。不知道一年能打几个骚扰电话,硬生生让亲儿子连把他拉进黑名单的冲动都有了。   于弛这边露出一个比哭还可怕的笑容,咬牙切齿,“不需要。”   “……”于廷脸都黑了,跟于妈对视一眼,厉声厉色地道,“于弛我告诉你,你年前要是不给我带回来个对象,家门别想进。”   于妈脸都吓白了,赶紧小声说,“是不是太狠了?万一真找不来,儿子你都见不着。”   于弛:“…………”   何敏女士也是好样的,这还没开始呢,就先预知了过年见不着儿子……   于廷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哼,隔壁家老王都遛孙子了,我还见不着媳妇,这是个什么事儿?!”   于妈撇了撇嘴,还是不满于廷下的狠话,毫不留情地拆台,“隔壁不姓王,其次,你也没邻居。”   于廷:“…………”   展炀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没进去,直到于弛挂了电话才走进去,但是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可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于廷最后吼的一句话,走进来时嘴角还含着一抹笑。   于廷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写结案报告。   好容易空闲下来,又被于廷一炮轰,弄得于弛一脑窝子乱麻。   展炀似乎是听出来那边人心烦意乱的呼吸声,淡淡开口问,“谁又招惹于大队长了?”   于弛挑眉看了看展炀,突然画风一变,勾了勾本就上扬的嘴角,“那边坐着一个风情万种的警督,你说谁招惹我了?”   “……”展炀的目光从手中的书上转移到于弛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于弛,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声音低沉蛊惑,“其实你昨天晚上也可以这么主动。”   “……”于弛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莫小庄拿着自己的总结报告走进来,突然发现办公室里微妙的气氛,一脸莫名其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像避瘟神一样伸长手将资料递给于弛,然后迅速溜了出去,还顺便带上了门。   于弛:“……”   看来是时候给孩子们开展一下心理教育工作了,不然这群狗子成天脑子里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狗屎。   展炀看着时间接近中午了,起身问于弛:“吃饭吗?”   于弛捏了捏酸痛的眼,点了点头,“嗯。”   呆办公室一上午,没发现警务室人都走光了,柳梅坐在自己座位上吃薯片,看见于弛出来,还噙着一片含糊不清地说道,“老大,人都去吃饭了。”   “……”于弛默不作声地抬步离开。   于弛领着展炀找了个最近的餐馆进去,这是他们警务室的人经常光顾的地方。   果不其然,刚一进去,好几个桌的人都朝于弛挥手,“哎,队长,这儿,菜好了。”   于弛看了那一桌乱哄哄的人,脸都黑了,下意识看了看展炀,想问问他的意见。   小刑警无端被撒了狗粮,一脸迷茫地与身侧的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又说,“队长,这儿人满了,刚又有俩狗子说要帮忙占位,你们去楼上。”   于弛莫名其妙,一张问号脸,拉着展炀上楼了。   “吃什么?”   “随便。”展炀的眼睛一直盯着于弛,兴味地欣赏着于弛。   “……”于弛把菜单递给展炀,让他看。   展炀随意瞄了一眼,眼角跳了跳,“太阳花蛋包饭?”   于弛被逗笑了,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嗯,蛋包饭,做成太阳花的样子。第一次来吃的时候,兄弟们都乐着了,所以就认准了这家店。”   展炀嘴角不知觉的泛上一丝笑意,“那就这个吧。”   于弛招了服务员,“一份双拼,一份太阳花蛋包饭。”   展炀的目光还游走在菜单上,各式各样的菜谱,几乎涵盖了所有动物和植物。   于弛边喝水边看展炀认真的样子,挑着嘴角道,“没事,日子还长着呢,以后一天一样儿,让你吃个遍。”   展炀笑了,合上菜谱,不怀好意地看着于弛,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嗯,来日方长。”   “……”于弛接到展炀不怀好意的目光,翻了个白眼,“展警官,这里是餐厅,公共场合骚扰民警?”   展炀没有说话,身体后倾,靠在座椅上,笑吟吟地看着于弛。   这时,服务员端着两盘饭走过来,将蛋包饭放到展炀面前。   展炀看着这猎奇的蛋包饭,眨巴眨巴眼睛,无从下手……   他扯了扯嘴角道,“这太阳花长得像向日葵……”   于弛“噗”地一声笑出来,“你要不先给中间来一刀?”   “……”展炀拿起刀和叉子,从中间将'太阳花'的花盘切开,里面包的炒米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展炀的嘴角抽了抽,开启了挑食模式,将边儿上的花瓣形鸡蛋吃个干净,里面的米只吃了一点。   “上次谁说不挑嘴的?”于弛肉疼地看了看展炀剩的一盘子饭。   “唔……”展炀看了看自己的盘子,“挑不挑食,还要看对象啊。”   “……”   看你爷爷的对象………   于弛不想跟这个智障儿童对话,翻了个白眼站起来。   刚到市局,柳梅就迎上来,暗搓搓地谋划她的小心思:“队长,咱们今天下午放半天假,补上次的星期天吧!”   于弛居高临下地瞄了她一眼,“哪一次?”   “……”柳梅知道她队长开启了选择性失忆模式,放假泡汤了,撇了撇嘴溜了回去。   夜幕降临,没有案子的警局正常下班,于弛从办公桌上抬起头,看了看夜色,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没开车……   “我送你。”展炀似乎知道于弛在想什么,轻描淡写地说道。   “……”于弛眼角一跳。   这绝对是一个恶性循环,明天必须自己开车,于弛默默地想,站起来道:“走吧,下班。”   他突然想起来今天与赵局的对话,看了看展炀,开口问,“展炀,二十年前,我们见过面吗?”   “……”展炀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于弛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的了无痕迹,“没有啊。”   “噢。”于弛移开目光,声音沉静而平淡,“我记得二十年前,我爸带回来一个小男孩,叫什么忘记了,名字忘记还不要紧,我连样子都忘记了。之后他突然消失了,二十年后,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又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展炀平静地启动车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明显的凉薄,“嗯。”   于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此刻,郊区。   “小贱人,你还去报警吗?”一个阴冷怪异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如毒蛇吐信般扎耳。   “唔!唔唔……”董晓星的嘴巴被黑色的胶布粘着,眼睛里蓄满泪水,死死瞪着面前的人。   “像你这种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咣当……   铁制品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昌茂 第18章 昌茂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董晓星还没有回家,沈曼着急得来回走动:“晓星是乖孩子,她不会晚归的!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办?”   “一般失踪人口不超过24个小时,郊区警察不会接手的。”董浩天沉吟道。   “那也不行啊!咱就这么一个乖女儿!”沈曼差点儿哭出来,声音明显颤抖。   “……”董浩天深吸一口气,“走,去警局报案,就说已经消失十二小时了。”   “好。”沈曼匆匆地随便抓上一个外套套上,慌慌张张地往郊区警局走去。   董晓星一夜没有回家。   沈曼也一夜没有合眼,一瞬间像是老了几岁。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于弛从床上醒来,一看表,已经七点三十八了,一骨碌爬起来,匆匆地洗漱一下,开着车风一般地飞往市局。   硬生生在八点十分最后一点死亡线前赶到市局打了卡,在全体警务室人员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走进办公室。   “吃早餐了吗?”展炀抬起眼皮看了看于弛,问道。   “没来得及。”于弛走到办公桌前,看见桌子上的早餐,愣了一下,“谁带的?”   “我给市局的人都带了,你的留着了。”展炀淡淡道,暗指于弛是最后一个来上班的。   “……噢。”于弛坐了下来,扎开快凉的豆浆喝了一口。   柳梅就在这时接了个电话……   “喂,你好,市警局。”   那边的声音低沉雄浑,像是用了变声器般让人浑身惊悚:“这里有一具尸体……”   柳梅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韩旭,“能告诉我具体位置吗?”   “……昌茂公园。”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柳梅狐疑地放下电话,冲进办公室,“老大,有人报案说在昌茂公园发现一具尸体!”   于弛浑身悚然,倏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嘴里的包子还没吃完,含糊不清地说道,“去案发现场。”   昌茂公园早上是八点开门,早上的昌茂公园人流稀少,最要命的是,昌茂公园里根本没有监控。   柳梅坐在车上,开口说出刚刚内心的狐疑,“老大,报案人太诡异了,声音像是用了变声器,听得我汗毛都炸起来了。”   于弛目光一沉,“查一下这个手机。”   展炀唇角神秘一勾,“你知道吗,有一种罪犯为了追求杀人后的快\感,他会停留在案发现场,甚至会自己报案……”   展炀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平常话,于弛脊背上窜上一股凉气,深邃的眸子对上展炀沉静的目光。   柳梅一想到自己刚刚还跟一个变态杀人犯对话,后背也嗖地一下窜上一股恶寒,明明车开的很平稳,但是她打键盘的手却猛地抖了一下。   “查到了。”柳梅飞快地扫了一眼,“手机号的注册人叫王鹏宇,28岁,无业。”   于弛目光沉了沉,油门一下踩到底。   展炀淡淡地看了于弛一眼,缓缓开口,“不是他。”   “如果我是凶手,我不会选择用自己的手机报案。”   “……”无懈可击。   警车唰——地一声停在昌茂公园门口,公园刚刚开门,除了工作人员在扫地外没有几个人影。   于弛一行人的到来让扫地的大爷心里“咯噔”一下,大爷扔下手里的扫把,“警、警官。”   于弛下垂的嘴角此刻更加不近人情,冰冷生硬的语气一下没转换过来,“有人报案说,发现公园里有一具尸体。”   大爷腿都软了,展炀捏了捏眉心,柔声道,“没事的大爷,我们在公园里搜查一下就行。”   于弛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没控制住语气。   “唔……”大爷将目光转移到展炀身上,迟钝地点点头:“嗯、嗯,好。”   于弛示意身后的刑警队去搜查,自己看了看公园的设计构造,大脑飞速运转。   公园总共两个园,不算太大,有一条小湖作为边界,四边的都是低围墙,很容易就翻过来。   如果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就可能是冲动杀人,而且这种地方,最可能会是男女朋友,但是报案时间太早,很可能不会是这种情况。   但是凶手如果是抛尸,为了不被发现,可能会选择翻墙。但带着尸体翻墙很不现实,那么就可能是从湖上划船过来,要么就是在另一个地方抛尸,尸体顺着水流飘过来的……   大约二十分钟,一个小刑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队、队长,湖、湖边。”   于弛不等他说完就知道了,沉着脸快步走过去。   尸体不在能自己漂上岸的湖边,而是在与湖边有一定的距离的树下,树下的泥土是潮湿的暗褐色。   刑侦组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现场只有半个身体.赤.裸的尸块。   于弛的脸沉了沉,“找剩下的尸块和报案人。”   韩旭带人拉警戒线,做勘检,柳梅忙着现场取证,找尸体剩余部分,徐浩戴着手套研究尸体,莫小庄就忙着找报案人,然而四周空荡荡的根本没人,难道报案人走了?   “找手机。”展炀沉静的声线提醒了莫小庄,莫小庄点了点头带着两个人去附近找被丢弃的手机。   “只有半个身体?”于弛眉头紧锁。   尸体被清理得很干净,赤.裸裸的一丝.不挂,看发育还只是一个小姑娘的身体……   “凶手将尸体分尸并赤.裸暴露的原因一般有两个,一,他是变态,二,他想对尸体进行侮辱,以发泄自己的愤怒。”展炀沉声道,看着几步之外的尸体眯了眯眼睛。   “队长!找到了!”莫小庄手里拿着一个手机跑过来,“丢在那边的休闲椅上。”   于弛的脸色沉的要滴出水来,“果然不是凶手本人的手机。”   柳梅勘检完现场走过来,怒气冲冲,“能证明死者身份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周围找不到死者的其他部位,现场是土地,很容易被破坏,连个有效脚印都提取不到,这么大范围的分尸,是抛尸无疑了,真是恶劣!”   “抛尸用的交通工具呢?”展炀皱着眉头问道,“凶手不可能背着装尸块的袋子抛尸。”   “查了所有途经,发现走水路最合适,现在兄弟们绕道后面的树林子里找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会找到一条船,我记得我之前来过这儿,河里有一条废弃的木制船,现在没了。”   “梅姐!找到了,后面林子里有一条船,船上还有一些血迹,可能就是死者的!”这时,一个小刑警气喘吁吁跑过来报告。   柳梅和于弛展炀分别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这下一切都有解释了,凶手杀了人,将尸体通过木船搬运到这里抛尸,还等到早上,自己拿着手机报了案……   真够变.态的啊。   徐浩勘检后从原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开口,“死者年龄……14岁。”   现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瞬间凝固,14岁意味着这个小女孩还只是一个初二的学生。可是就在这样的年纪下,她浑身赤.裸,被曝.尸于一个阴冷潮湿的湖边树下,其他部位还找不到……   所有人都沉重了下来,像是被千钧重担压住呼吸,今天的阴天更是加剧了这种压抑。   “死者死于凌晨三点,身上有青紫伤痕,应该是殴打所致,”徐浩觉得接下来的话太过残忍,顿了一下继续道,“死者阴.道撕裂,怀疑死前受过性.侵,回去看能不能提取到精.液。”   于弛换了换呼吸,“带回去做尸检,交给我字面报告……”   徐浩示意两个小刑警将尸体装进尸袋,尸体被搬走后,韩旭的目光突然一凌,“等等,这片土不对……”   他看了看周围的泥土,做了对比后开口,“队长,周围的泥土有明显的被长时间踩踏过的坚硬,而尸块下的泥土却很松动,我怀疑这片土被人动过。”   “找人挖!”于弛闻言一凛,走近看了看,命令道。   公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都跑过来围观,议论声四起。   “听说死的是个小女孩?!”   “哎呀,太惨了!”   “你是不知道,尸体被分成几块,现在警方在挖剩下的呢!”   “……”于弛听着那边的议论,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时有一个人一边走一边看地,对这边的骚动完全不在意,倒是非常钟情于脚下走过的路,还紧锁眉头,“我手机呢?奇了怪了。”   莫小庄站在人群外看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走过去问,“你在找什么?”   “我找手机啊,”那人一脸迷茫,“我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我这会儿原路返回看看。”   莫小庄拿出来那个手机,问“是这个吗?”   “啊,是!谢谢警官。”那人激动地伸手去接,却被另一只手领先。   “……”   王鹏宇抬头,对上了一个阴鸷的黑脸,脊梁骨生出一股寒意……   “王鹏宇?”于弛提溜着手机,看着他问,声线低沉凌厉,成功吓着王鹏宇了   “是、我是。”王鹏宇忙不迭回答。   “早上不是你打的电话报案?”   王鹏宇莫名其妙,“我手机刚丢了!正在找呢!”   于弛表情不善,语气也不近人情,“不好意思,你可能要跟我们回去调查一下,因为你的手机可能会是物证。”   王鹏宇极其委屈,丢个手机还丢到市局里去了。   小刑警拿着铲子一直往下挖,突然看见一只人手,吓得脸都白了,硬着头皮继续挖,又陆陆续续地挖出来腿,只剩下一个头了,小刑警的腿都软了,咽了咽口水,与跟自己一起挖的人对视一眼,求助似的看向韩旭。   “看什么看,继续挖。”   “……”   挖到最后,突然看见一张睁着眼的脸,小刑警“啊”地一声吓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颤抖着爬出来,“挖、挖出来了。”   韩旭三步做两步跨到警戒线外,看了看王鹏,对于弛说道“队长,全部挖出来了!”   于弛示意莫小庄看着王鹏宇,走过去看了看挖出来的尸.块。   展炀目光沉静,让人看不出情绪,平静地游走在几个尸块之间。   “可以找死者家属了。”展炀呼出一口气,沉声道。   于弛示意柳梅查最近上报的失踪人口,带着一行人和王鹏宇火速撤离现场。 第19章 昌茂   市局。   “队长,找到死者家属了。”莫小庄一失往常的精神振奋,声音沉重郁闷,“死者董晓星,泉阳初中的初二学生,家住在郊区,昨天出门后没有回家,父母报了案,郊区警局以为只是人口失踪案,郊区没监控,找人不好找,也没太重视,就没上报市局,结果演变成这样。”   于弛脚步顿住了,脸比煤炭都黑,“人口失踪,没太重视?哪个郊区,局长是谁?”   莫小庄缩了缩脖子,“御河郊区,局长王安。上一年向市里提交迁升申请。”   于弛眉峰一挑,“申请退回去。”   “……”莫小庄沉默地点了点头,这个局长死的一点都不亏。   “通知家属了?”   “已经让郊区警察去通知了。”   上午十点,郊区。   沈曼心神不宁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这都十点了,星星昨天出了门就没再回来,同学家也没有。”   “你别急,会回来的,咱们女儿听话。”董浩天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沈曼的后背。   这时郊区警局派来一个警察,敲开了董浩天的家门。   “警官,怎么样?”沈曼焦急地问。   “……”小警察愣住了,沈曼的样子比昨天晚上更狼狈憔悴了。   他咬了咬嘴唇,狠下心说:“今天早上,市局接到一起报案,经过比对,是您的女儿……”   “什、……”沈曼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话还来不及说完就双腿一软,还好董浩天眼疾手快接住了。   小警察手忙脚乱地扶住沈曼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酝酿半天只能说出两个无关痛痒的字,“节哀。”   “……呜——”沈曼捂住嘴,沉重的呻. 吟终于转变为痛苦的抽泣,转而是更痛不欲生的抽噎……   她憋了一晚上的眼泪决堤般喷涌而出,嘶哑的哭声也缓解不了内心的痛苦,哭到浑身颤抖,将最后一丝力气也全部耗尽。   小警察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等着沈曼稳定下来情绪。   董浩天是男人,再痛苦也只能含着眼泪安慰着孩子她妈,自己死死咬住颤抖的嘴唇。他知道,如果他也哭出来,那么孩子她妈就更绝望了,现在她是沈曼唯一的依靠了。   沈曼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稳定下来情绪,颤抖着嘴唇无法开口,董浩天拍了拍沈曼的手,替她问,“我们能去市局看看孩子吗?”   小警察点点头,他站在一旁将近一个小时,但是他一点怨言也没有,就静静地降低存在感,让这对夫妇发泄好了,给他们说去市局的路线。   “多谢你。”董浩天起身送小警察到门口。   小警察不放心地看了看里面的沈曼,无声地叹了口气,“别让她伤心过度,注意身体。”   “好,辛苦了。”   “应该的。”   寒暄过后,小警察离开董浩天的家。   董浩天收拾了东西,像是要走远门似的拿上过半的衣服,“我们就先住市里,等着市局给我们一个交代。”   沈曼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太残酷了,对于这样一个家庭来说……   市局审讯室。   展炀坐在王鹏宇面前,鹰眸盯着他,沉声开口,“早上八点,公园刚刚开门,你就进去了?”   “我天天早上如此,不信你问门口扫地大爷去!”王鹏宇理直气壮。   “……”展炀看了他一眼,“你进去时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我就在小路上跑步,结果手机跑掉了,我跑步那会儿还没有那块尸体,结果不一会儿就出了这么个事儿。”   “你手机什么时候掉的你都不知道?”展炀挑了挑眉。   “应该就是跑步那会儿,说实话,我是真没看见人。”   展炀沉思一会儿,从座位上站起来,从审讯室出来刚好撞见进来的于弛,耸了耸肩,“这么缺心眼儿的人,应该不是他。”   “……”于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展炀,韩旭拿着手机上的指纹检验道,“除了王鹏宇的,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大爷说王鹏宇就是每天早上八点等着开门。”   于弛捏了捏眉心,“放人。”   王鹏宇再次呼吸到市局外的空气,心情颇好,走之前还说,“希望你们早日破案。”   于弛看了看展炀,“跟我走一趟泉阳初中。”   “嗯。”   两个人一同来到泉阳初中,打听到董晓星是初二E班,班主任叫任静怡,教语文。   “警官你好。”任静怡礼貌地跟于弛展炀握了握手,不愧是教语文的,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活脱脱行走的古典教科书。   于弛跟展炀坐在对面沙发上,任静怡在两人的目光下丝毫不乱,气场足够强大。   “你听说了你们班董晓星的事了吗?”于弛缓缓开口。   “晓星怎么了?她是我语文课代表。”任静怡轻蹙了一下眉,举止投足都是一个淑女的典范。   “很不幸,今天市局接到报案,董晓星遇害。”于弛叹了口气。   “……”任静怡咬了咬下唇,脸上闪过一丝悲痛,眼眶微红,但是很快就恢复情绪,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说道,“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于弛下意识与展炀对视一眼,开口问,“董晓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平时都跟哪些人接触?”   “晓星啊,”任静怡稳了稳情绪,开口道,“是个乖孩子,别看她是我语文课代表,内向着呢,平时跟谁接触,我不太了解,应该是班上的冯佳佳,她们是同桌。我知道她家境不太好,有时也会照顾她一些,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孩子,踏实,能干,沉默却有足够的潜力,她怎么就、怎么就……”   任静怡的声音逐渐哽咽,终于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迅速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啊警官,我没忍住。”   于弛沉默地点点头,移开目光。   展炀等任静怡情绪稳定下来后,开口问,“董晓星那么漂亮,有人追吗?”   于弛倏地将目光移到展炀身上,任静怡没想到他会问这么尖锐的问题,愣了一下,“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有的。晓星确实漂亮,还很优秀。”   于弛礼貌地笑了笑,朝任静怡告别。   刚跨出办公室的门,于弛就低声训斥,“你干嘛!?”   然而展炀语气轻松平淡,“长得漂亮,还有人追;语文课代表,还很优秀,那么,就不一样了。”   于弛明星怔了一下,“先不说这个,找她同学问问吧。”   展炀点了点头,跟着于弛往教室方向走去。   一直等到下课铃声响起,于弛才拦住从教室里第一个跑出来的男生,“能帮忙叫一下你们班冯佳佳吗?”   那男孩一看就是个捣蛋鬼,做了个鬼脸大声叫唤,“冯佳佳!有个大叔找你!”   大、大叔……   于弛再次审视了一遍自己的着装,下意识摸了摸剃的干干净净的胡渣,实在不理解怎么就是“大叔”了。   展炀“噗”地一声笑了,悄咪咪地对于弛耳语,“大叔——”   于弛的耳廓被一阵暖风席卷,浑身一个激灵,躲开展炀,下耳泛红。   一个文静的小女孩默默地从教室里出来,只一眼,展炀便皱起了眉头。   “你就是冯佳佳?”于弛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缓和,不吓着小朋友。   “嗯。”冯佳佳抬起眼球看着于弛和展炀,大眼睛的下半部分泛起眼白,很像一个洋娃娃抬眼的样子……   于弛露出一个微笑,蹲下来看着冯佳佳,“你能告诉我关于你的朋友董晓星的一些事情吗?”   冯佳佳抿了抿嘴唇,下意识看了看展炀,又看了看于弛,声音细小,像文字的嘤嘤声,“我不知道什么事。”   于弛没有告诉她董晓星遇害的事,他怕这样一个小姑娘承受不住,于是他换了一种问法,“那你知道她平时都跟谁接触吗?”   冯佳佳轻轻摇了摇头。   于弛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笑了笑,“好的,你可以回教室了。”   展炀看着冯佳佳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沉吟道,“又是一个乖乖女……”   “……”于弛不语。   这时,那个捣蛋男孩回来了,看了看于弛,“大叔,打听谁呢?没准儿我知道呢!”   “……”于弛咬了咬牙,尽量让表情看起来正常,开口问,“你知道什么?”   “嗐——”男孩摆了摆手,“我是我们班的百晓生!”   “……”这回轮到展炀挑眉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小屁孩。   “那你知道董晓星吗?”于弛来了兴趣,蹲下来问。   “董晓星?”男孩睁大眼睛,“俺们语文课代表!长得可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   于弛笑了,孩子天真的笑容和稚嫩的语气,多么美好的年纪。   之后他的笑容逐渐凝固,多么美好的年纪,董晓星却永远停留了……   “大叔叔,你怎么了?”   “没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郭敬,我妈说我将来能成名!”小屁孩拍了拍胸口。   于弛笑了,揉了揉他的小肉头,“嗯,将来你是射雕英雄,那跟叔叔说说董晓星吧。”   “董晓星可好了,”郭敬像是说什么秘密般说道,“只可惜啊,我晚了一步。”   于弛神色一凛,周身气场顿时改变,“晚一步什么?”   郭靖莫名其妙,被吓愣一会儿,随后呆呆地开口,“她有男朋友了,我晚一步告白!”   于弛被逗笑了,凝固的空气消融了,“她男朋友是谁啊?”   “我悄悄告诉你,”郭敬看了看周围,凑到于弛耳边,像两个小朋友间的悄悄话姿势,“是林浩辰,我们数学课代表,学习老好!”   展炀冷眼旁观着一老一小的举动,直到听见上课铃响。   “不跟你说了,我上课了。”   “好。”于弛又揉了一把郭敬的头。   展炀挑了挑眉,“你怎么老揉人家头,小孩子长个子呢。”   “怎么?你也想被揉?”于弛打趣道。   展炀没搭理这句玩笑,正色道“一个朋友,一个男朋友,你觉得哪一个知道的多一些呢?”   于弛的声线阴冷下来,“看来要找一下林浩辰了。”   “他们还有一节课放学。”   “嗯。这会儿十一点二十,先去吃饭吧。”于弛低头看了看表,看了看展炀。   展炀微微点头。 第20章 昌茂   两个人一同来到学校附近的小餐馆,于弛叫住一个服务员打听,“你在这儿工作几年了?”   服务员怪异地看了眼于弛,因为今天要来学校,所以于弛特意换下制服,穿了平常的衣服,服务员奇怪是正常的。   于弛礼貌地出示证件,服务员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联想到今天早上看见的新闻,回答道,“我在这儿工作十年了,有些孩子我看着毕业的。”   于弛和展炀对视一眼,问道,“那你从孩子们那里听到过什么事吗?”   “这倒没有,初一初二的孩子们一般都有父母接啊,平时在我这儿吃的,都是初三快毕业的学生,初三事儿多,孩子们不八卦。”   于弛礼貌性地点点头,跟展炀都点了一份水饺。   吃过饭后,在学校门口蹲了一会儿就等到放学了,于弛站在E班门口等着林浩辰出来。   冯佳佳出来后撞见于弛,匆匆地低下头躲开了。   展炀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郭敬出来看见于弛,大叫一声,“嘿呀,大叔叔你还没走啊!”   于弛笑了笑,“嗯,等你们班林浩辰。”   郭敬撇了撇嘴,“都不是来找我的,什么时候有人来找我。”   于弛笑了,心说: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可就不想让我找你了。   “那大叔叔我回家了。”郭敬笑了笑,眉眼弯弯。   “嗯,注意安全。”   林浩辰背着书包从教室里出来,于弛拦住他问,“林浩辰吗?”   林浩辰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是对于被不认识的人拦了路的下意识反应,他开口说,“我妈在等我。”   于弛:“……”   难不成光天化日之下我还能在学校的众目睽睽下绑架你不成?   于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问展炀:“我长得像绑匪?”   展炀用鼻子笑了,“嗯,有点儿。”   于弛:“……”   不过林浩辰的下意识自保意识很强,不愧是学霸级人物,想当初自己的数学,那叫个惨不忍睹,让于廷痛心疾首,成天拿着鸡毛掸子追自己……   提起那段黑历史,于弛浑身悚然,之后回过神来道,“我们找你有点儿事情问。”   林浩辰莫名其妙,看了看学校门口,“我妈真在等我,问什么快点。”   于弛直切主题,“你是董晓星男朋友?”   林浩辰脸上的血色像潮水般褪的干干净净,大脑五雷轰炸般一响,立马问,“董晓星在哪儿?!”   于弛被问得一愣,早上八点那会儿,孩子们都在上课,应该不知道董晓星的事,只知道她没来上课。   “现在还不方便透露,能给我说说为什么你这么激动吗?”于弛注意到林浩辰情绪的起伏,正中下怀地问道。   “……”林浩辰调整一下呼吸,“没事,我看她今天没来,关心一下。”   “因为她从来不会请假。”展炀突然说道。   林浩辰咬了咬下唇,点点头道,“对,晓星很努力,我跟她同学两年,她就算是生病也不会请假,所以,更别说一上午没来上课也没消息……”   “浩辰!”一个尖细的女人声音从校门口那里叫林浩辰,于弛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高雅的女人朝这边挥了挥手。   林浩辰看了看于弛,“我妈叫我。”   “……”于弛点点头,让开道路。   等到林浩辰走出声音范围外,于弛问,“你怎么知道董晓星从不请假?”   “猜的。”展炀挑挑眉。   “……”于弛翻了个白眼。   展炀笑了,“对于经常请假或者偶尔会请假的人来说,消失一上午并不会引起关心她的人反应太大,只有那些从来不缺席的人突然消失,一有她的消息,最关心她的人反应肯定最大……”   于弛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展炀突然又开口,“即使想关心一下,也不会像林浩辰那样反应这么大,所以,林浩辰和冯佳佳一定知道些什么,因为一个反应过激,一个反应过冷。”   于弛抿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先回市局,调查一下林浩辰和冯佳佳。”   于弛不知道,他走的那一会儿,市局忙的不可开交——董晓星的父母来了。   柳梅像是看到救星般扑了上来,“老大!救命!”   于弛眉头嫌弃地一皱,“怎么了?”   “董、董晓星的父母来了!”   “……”于弛深吸一口气,他最怕应对这种年龄死者的父母了,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的。   展炀勾了勾唇角,迈步进去。   看见于弛和展炀进来,沈曼唰地一声站起来,董浩天跟着站起来,走到跟前问,“警官,我、我女儿呢?那个女警察不让我见,非说要等到你回来。”   柳梅深深地埋下头。   “嗯,”于弛礼貌性地点点头,“可以让你见女儿,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   “好……”沈曼颤抖着嘴唇点点头,攥着董浩天的手。   于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道,“跟我来。”   于弛带着沈曼来到停尸房,不敢去看沈曼的表情,徐浩也背过身去……   看见自己女儿被分成几块的尸体,沈曼的呼吸一滞,差点儿晕过去,董浩天颤抖着手扶住沈曼,咬住颤抖的嘴唇,被咬的出血都没知觉……   接着,静的可怕的房间响起一阵抽气声,是那种压抑的、喘不过气的抽气,之后呜咽声在上空回荡……   沈曼哭的喘不过气,徐浩听出来声音不对劲,转过身来快步走到沈曼身边帮她顺气,于弛眼神悲凉,展炀看不下去,直接转身走出去……   “呜呜呜唔——啊啊——我、我、的星星啊——”沈曼拼命想冲过去,却被董浩天紧紧抱在怀里,董浩天终于扶不住沈曼,跟着她一起跪坐在地上。   警务室里的成员都能隐隐约约听见那边的抽噎声,心情沉重难受,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地做事。   沈曼的口水、眼泪混杂在一起落在地板上,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她只知道,这会儿的她如同坠入无尽的冰冷深渊,想喘息,却没有多余的空气,每一口吸进去的空气都充满着冰冷刺骨的现实——那里躺着自己的女儿,还死无全尸,被分成四部分。   董浩天拍着沈曼的后背,不停的安慰,“好了好了……”   沈曼突然抽搐几下,大口喘了几口气,突没声了,董浩天吓得脸都白了,徐浩眼疾手快地按住沈曼鼻子下的穴位,沈曼缓缓抽了口气,昏了过去。   徐浩松了一口气,给了董浩天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就是太累了,让她休息休息。”   董浩天颤抖嘴唇,眼泪终于在沈曼看不见的时候掉了下来,浑浊的眼睛看着于弛,“警官,一定要给晓星一个交代啊……”   于弛郑重地点了点头,帮着董浩天把沈曼抱起来,放到了警务室的沙发上,还给她盖了件衣服……   “让她休息一会儿,您放心,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于弛看了看董浩天带来的行李,想到任静怡说的董晓星的家庭状况,道,“如果不嫌打扰,就睡在警务室,我们晚上办公尽量减小动静。”   董浩天感激地握了握于弛的手,“谢谢你。”   “没事。”于弛与徐浩对视一眼,开口问,“可以对你的女儿进行尸检吗?这样或许能找到侦查方向。”   董浩天下意识看了看沈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点了点头。   徐浩绷紧的神经松了一下,还好不是死活不让解刨的家属,他又补充道,“尸检过后,警局可以帮你们安葬。”   “好。”董浩天也是累了,叹息一声。   于弛看了看莫小庄,道,“查一下冯佳佳,林浩辰。”   “好。”   “冯佳佳?”董浩天抬了抬眼皮。   “您认识?”于弛表情一亮。   董浩天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晓星提到过,她们是朋友。”   于弛的表情又暗淡下去,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再次给董浩天下定心丸“别担心,我们会追查下去,找到真相,给晓星一个交代。”随后,他大步走进办公室,松了口气。   展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安顿好了?”   “嗯。”   “现在,只有冯佳佳是一个突破口。”展炀沉静平稳的声线在办公室里盘旋,蛊惑而又低沉,“因为,沉默的羔羊总是有故事的……”   ***   林浩辰坐在他妈的车上,心神不宁。   田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儿子,怎么了?刚刚那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林浩辰含糊不清地回答。   田静的声音突然诡异起来,“你最近注意点儿,我今早看新闻,死了一个初二的女生,好像还是你们学校的!”   林浩辰浑身悚然,几乎是低吼出来,“她叫什么名字?”   田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儿子反应这么大,皱了皱眉,“好像姓董,具体的我没去了解。”   林浩辰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得一干二净,伸出手,“手机。”   “在包里。”   林浩辰迅速打开田静的手包,拿出手机看新闻,越看越惊悚,最后连嘴上的一点血色也褪干净了……   “浩、浩辰?”田静看见自己宝贝儿子这个反应,开始紧张了,试探性地叫了叫。   “嗯……”林浩辰稳定了一下情绪,“没事。”   “噢。”田静狐疑地收回目光,不知道自己儿子为什么情绪起伏这么大。   林浩辰似乎猜到了来找他的人的身份,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妈,最近可能有警察找上门,你跟爸好好配合。”   田静吓得脸煞白,“儿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意思。”林浩辰这会儿不想说话,歪着头靠在车窗上。   田静知道儿子不想说话了,也就不再开口追问…… 第21章 昌茂   下午两点时候,沈曼醒过来,神志不清地问了一句,“这是哪儿啊?”   董浩天愣了一下,柔声开口,“这里是市局。”   沈曼一下坐起来,想往办公室里冲,被董浩天拦住。   于弛听见动静后与展炀相视一眼,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警官,怎么样?找到凶手了吗?”沈曼的声线有些颤抖。   于弛摇了摇头,“我们需要时间。”   沈曼调整一下呼吸,终于理智战胜情感,声音冷静下来,“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吗?”   于弛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被他掠过去了,轻声回应,“有。”   沈曼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警官,先前有些激动。”   “我理解。”于弛勉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你想问什么?”沈曼缓缓坐下来。   “晓星出去前,有没有给你透露过什么?”   沈曼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她干嘛去,她就说出去一会儿,还心不在焉。”   于弛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心不在焉?”   沈曼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语速比刚刚快了一些,“对,心不在焉,这几天我都发现了她精神异常,似乎瞒着我什么,怕我担心,又不肯说。”   于弛正打算就此了结,展炀却突然插一句话,“董晓星最近出去的频繁吗?”   于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沈曼未能第一时间回答,回忆了一下开口,“是比平时频繁了些,一般星期一到星期五上学,周六周日回来,她出去那天是周日。”   “嗯。”展炀礼貌地笑了笑,“多谢,您好好休息。”   于弛走进办公室,转身看着展炀,锁着眉头问道,“刚刚问那句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确认我的猜想罢了。”展炀耸了耸肩,语气轻松。   于弛身形一顿,想开口问,却又犹豫了,最终还是没问,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了。   莫小庄拿着调查资料过来,“这是冯佳佳的,那个是林浩辰的。冯佳佳家境不太好,父亲冯磊是蓝领工人,母亲马丽娟在纺织厂工作,一般都忙得顾不过来孩子。林浩辰恰恰相反,父亲林岳是公司高管,母亲田静家庭主妇,时间多得数不过来,所以林浩辰的成绩很好啊。”   于弛沉思一会儿,看了展炀一眼,“先拜访哪个?”   展炀抬了抬眼皮,“你觉得呢?一个没时间,一个富得流油。”   “……”于弛艰难地露出一个可怕的微笑,亲切地看着展炀,“展警官走吧,干活了。”   警车停在了林浩辰家的富宅前,于弛和展炀带着强大的气场按了门铃。   田静正坐在电视机前嗑瓜子看电视呢,听见门铃声,随手将瓜子一撒,跑去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敲门人,清秀的吊梢眉蹙了一下,尖细地问道,“谁啊?”   “你好,警察办案,找你了解一些情况。”于弛为了让田静放心,出示了证件。   田静心头一颤,想起来儿子交代过的事,整理了一下着装,这才开了门。   于弛看见桌子上凌乱的瓜子壳和水果皮,下意识地一皱眉。   田静捕捉到这一丝尴尬,干笑两声,“你看,不知道你要来问话,我这也没收拾。”   于弛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职业微笑,“没事。”   “来来来,别站着,坐。”田静立马招呼,可是一坐在沙发上又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试探性地开口问:“警官,我儿子是做错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别担心。”于弛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随后往沙发上随意一靠,双腿交叉。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田静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知道你儿子有女朋友了吗?”于弛平静地看着田静,语气像是班主任跟家长的谈话。   田静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哈,我儿子那么帅——他女朋友是谁啊?”   旁边的展炀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抢先开口,语气生硬,“董晓星。”   田静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以为自己耳朵花了,眨巴眨巴眼睛,再次确认一遍,“谁?”   于弛捏了捏眉心,舒了一口气,“董晓星。”   这次田静是听清了,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神情,五官以扭曲的形态开口,“就、就今天早上死——遇害的那个董晓星?!”   田静突然想起来说“死了”有些不太恰当,及时改了口,舌头打结得都快让展炀怀疑她口吃了。   于弛再次确认,“嗯。”   田静差点儿晕过去,摆了摆手,“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她那么穷酸。”展炀沉静地开口。   “对的嘛——”田静很自然地接过来,充分暴露了她的本性,之后她慌张地捂住嘴,“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儿子不可能交女朋友的。”   于弛脸色姹紫嫣红地看着这俩一唱一和,只想把审问权交给展炀,自己退出去。   “你儿子平常都接触哪些人?”于弛看展炀不开口了,这才开始。   “我儿子不接触杂七杂八的人的,有我在家看着呢,怎么可能。”田静一副骄傲得不得了的样子,似乎她培养出一个清新脱俗的人才。   “那林浩辰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于弛话锋一转,问题也针针见血。   “不对劲?”田静的眉毛皱了起来,“问话就问话,你不能咒我儿子啊!”   “……”于弛心下烦躁,贵妇真事儿精,没想到还是个杠精。   “我不是咒你儿子,只是想了解情况。”于弛好声好气地解释,拼命压制住暴起的青筋。   即便如此,田静还是炸毛了,“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儿子好好的。”   “……”好在于弛想知道的就这么多,于是起身道,“嗯,谢谢你的配合。”   “慢走不送。”田静声音冷淡。   从田静家出来,于弛牙疼似的咧咧嘴,“给我搞一问三不知?”   展炀习惯性地勾起唇角,“指望父母,跑上三天三夜你也问不出来,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最不了解孩子的就是父母。”   “那你说怎么办。”于弛瞟了一眼展炀,浓眉挑了起来。   “孩子。”展炀声线沉静冷清,“孩子知道所有的事情。”   “孩子们上课呢。”于弛倦怠地回复,“你总不能天天到学校门口蹲吧。”   展炀看智障似的看着于弛,“他们放学不回家吗?”   “……”于弛这才反应过来,“噢对,蹲家里可以。”   展炀用鼻子轻哼一声,抬腿走向警车。   于弛和展炀先是到达了冯佳佳家里,父母果然都不在,只有等着冯佳佳放学了。   于弛看了看表,下午五点多了。   孩子们六点放学,大概要等到六点多,于弛惆怅地舒了口气,一跃坐到了车盖上,展炀下意识扬眉看了看他。   下午六点多一点儿的时候,于弛突然看见远处朝这边走的冯佳佳,从车盖上下来,迎了过去,着实吓着小姑娘了。   冯佳佳弱弱地看了看于弛,似乎不敢与他正视。   于弛语气软下来,“你别怕,我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些事情。”   “……”冯佳佳一直勾着头,她抿了抿嘴唇,“什么事情?”   于弛与展炀对视一眼,声音缓和,“董晓星除了跟你接触,她还跟其他什么人接触过吗?”   冯佳佳瞳孔急缩,她应该是知道了董晓星出事的事情,目光四处躲闪,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   于弛深吸一口气,“你别怕,我会保护你,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不……”冯佳佳沉静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说出一句令于弛费解的话,“你保护不了我,就像保护不了晓星一样……”   她静静绕开于弛,朝自己家门口走去。   于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轻道,“你怎么看?”   “她在害怕,”展炀目光清冷,声线沉静“你保护不了她,因为她不信任你。”   于弛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吧,截林浩辰去,这会儿绝对在他妈车上。”   展炀扬了扬眉,这一下午跟着于弛来回跑。   于弛恨不得把警车开成飞车,刚好赶上田静的车停在门口。   田静的眉头不悦地拧起,从车上下来,刚想发牢骚就被林浩辰阻止了,“妈,你回屋。”   “浩辰?”田静脸上的诧异显而易见。   “我跟警官有话说。”林浩辰平静地看着于弛,声音是一贯的冷漠平淡。   田静对着展炀和于弛翻了个白眼进屋了。   于弛勾了勾唇角,“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能抓到她的证据,”林浩辰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看着于弛和展炀的眼神还是激不起一丝波澜。   于弛点头,“只要你说,我保证。”   林浩辰得到答案后调整了一下呼吸,说出一个名字,“你去找陈雨萱吧。”   于弛和展炀对视一眼,皱了皱眉“你们英语课代表?”   “嗯。”林浩辰不想再说什么,直接进去了。   于弛叹了口气,看着展炀挑挑眉“看来要再去拜访一下任老师了?”   “嗯,随便。”展炀淡漠道,心里基本上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敢打赌,于弛心里也清楚了,只是他需要一个会说话的证据来定加害人的罪……   这都晚上七点了,任静怡没想到于弛这会儿又来一趟,正打算关办公室门的手在看见于弛和展炀的那一刻顿住了。   “于警官,展警官?”任静怡眉头轻蹙,跟于弛和展炀打了招呼。   “嗯。”于弛轻声回应,而展炀只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这么晚了还在忙啊?”任静怡推开门,开了灯,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对人民警察的敬意油然而生。   于弛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嗯,还有些事情没弄明白。”   “坐,”任静怡示意于弛和展炀坐下,倒了两杯水端过来,“跑了一下午吧?”   于弛的身形一顿。   “别多想,是浩辰他妈妈,在跟我抱怨,我才知道你们拜访了孩子的家属。”任静怡毫不慌张,不紧不慢地说道。   “嗯,多谢关心,”于弛垂了下眼眸,开始问:“你了解你们班的陈雨萱吗?”   任静怡的表情僵了僵,眉头微蹙,坐在一边的展炀很巧妙地捕捉到了。   “雨萱?”任静怡微微颔首,沉吟道,“她是我们班英语课代表。”   “这我知道。”于弛面容沉静,声线四平八稳。   “你想知道什么?”任静怡抬头,正视着于弛问。   “我想,身为班主任,你会很了解孩子们。”展炀插嘴道。   任静怡笑了,礼貌地回应,“哪怕身为班主任,孩子们的心思,有时候也会拿捏不准啊。”   “那你能说说陈雨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展炀慢悠悠地往沙发上一靠,双腿交叉在面前。   这个动作让于弛嘴角一抽。   “雨萱啊,”任静怡下意识地又蹙了蹙眉头,“她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生,因为她的骄傲,所以她很上进。”   展炀眼眸沉了沉,示意于弛他问完了。   于弛呼了一口气,“您知道陈雨萱平时都跟哪些人接触吗?”   “这个嘛,”任静怡再一次皱了皱眉,这一次的眉头锁得比上两次更明显,“其实我不太了解,她应该跟吴梦瑶关系还行。”   于弛点了点头,与展炀相视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告别。 第22章 昌茂   从办公室出来,于弛的脸色与夜色融合在一起,问展炀,“你看出什么了?”   展炀唇角神秘一勾,薄唇轻启,“首先,当你提到陈雨萱的时候,任静怡的面色僵住了,证明她不想跟这个女生有牵连,其次,她皱了眉,说明她不喜欢这个女生,最后,她说陈雨萱心高气傲,有点儿暗含她的家庭背景的意思。”   于弛点点头,就这一会儿谈话时间,展炀就能提取到这么多信息。   “走吧,回市局。”于弛叹息一声,轻声道。   市局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徐浩看于弛回来了,拿着半小时前做好的尸检报告走过来。   “董晓星体内没有残留精.液,”徐浩面色沉重,声音尽量放小,不让董父母听见,“根据切痕判断是普通的镰刀,身上的伤是近三周不等,我猜她是近来遇到过什么人,对她进行性.虐.待。”   想到展炀下午问沈曼的那句“董晓星出去的频繁吗”,于弛顿时心下一沉,两颊肌肉紧绷,“我知道了。”   展炀走到莫小庄身边,轻道,“查一下泉阳初中E班陈雨萱和吴梦瑶。”   “好嘞。”莫小庄应道。   初二的调皮学生回家不是看电视就是玩游戏,好学生选择学学习,看看书,而郭敬自然属于前者。   从学校蹦哒回家,郭敬先是打开了电视,再把书包一扔,厨房里的郭爸爸开始咆哮:“一回来就开电视!”   “哎呀爸!我妈白天不让开,我晚上看个新闻怎么了!”郭敬抓了一把瓜子,悠闲地靠在沙发上。   “想知道什么新闻?你老爸天天看。”郭爸边炒菜边问。   “大新闻!”郭敬扯着嗓子喊道,“要不然我怎么当我们班的百晓生。”   郭爸撇了撇嘴,“得了吧,知道太多没好处,你最近啊,小心点儿,今天早上有一个新闻,好像是关于你们学校的。”   “呦?”郭敬不管电视上正播放着的闪电小子,跑到厨房问,“快给我说说。”   郭爸瞄了儿子一眼,翻了翻眼皮回忆道,“似乎是个叫什么晓星的女孩遇害了。”   郭敬顿时五雷轰炸般怔住了,想到董晓星反常的一天没来上课,苍白的嘴唇难以置信地挑起来,“董晓星?”   “噢对对对,就是她!”郭爸没注意到儿子的异常反应,自顾自说道。   郭敬手里的一把瓜子掉在地上……   “你干什么!别捣乱!”郭爸看了看满地的瓜子,再次咆哮。   “我说怎么今天有个叔叔来问话,问的都是董晓星!”郭敬一跺脚出去了。   “等等?”郭爸叫住儿子,“今天有人找你问话?”   “不是他找我,是我找他。”郭敬小声嘟囔着。   “嘿——你个臭小子,”郭爸拿着铲刀指着郭敬,“麻烦不找你,你还自己找麻烦呢?”   “那我不是不知道嘛!”郭敬不满地嘟着嘴,“你跟妈白天不让开电视,还不给我说新闻,我怎么知道!”   郭爸被噎了一下,转身继续炒菜了。   郭敬表情阴郁,实在想不通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遇害的,自己还没来得及表白呢……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隔了一个晚上,全校基本上都已经知道泉阳初中E班的董晓星遇害了……   刑侦组一晚上没睡,帮着学校压消息,莫小庄顶着黑眼圈拿着调查资料走进办公室,本来就圆的脸加上黑眼圈,更像国宝了。   “队长,我花一晚上查了E班所有人的信息,省得一会儿一个,我我我先眯一会儿去。”莫小庄的精神状态像是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睡着似的,跌跌绊绊地走到沙发前躺了下去。   于弛走到睡着的展炀身边,替他搭了个外套,打算出去买早餐,董浩天跟沈曼从外面的沙发上醒过来,正好撞见于弛出来,慌的要站起来,于弛伸手压了压,示意他们不用动。   “那个,警官,你们吃饭吗?我给你们买去。”董浩天只想也出一份力。   于弛露出一个笑容,“不用,我去买。”   董浩天立马站起来,“使不得,我去买。”   不等于弛拒绝,董浩天就走了出去,沈曼劝于弛道,“他就这样,多少想帮些忙,让他去吧。”   于弛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   展炀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先看了看于弛的办公桌,又看了看沙发上的莫小庄,嗖地一下站起来,从外面进来的于弛刚好撞见这一幕,怔愣了一下,展炀对上于弛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于弛打趣地看着他,由于怕打扰莫小庄睡觉,于弛小声说,“呦,展警官做春梦了?”   “……”展炀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脸上面无表情。   这会儿是早上七点,学生们应该是在上早读,警务室的成员不好拒绝董浩天的热情和心意,难为情地接过早餐匆匆吃了。   于弛翻了翻陈雨萱的档案,下意识看了看展炀。   展炀不用看就知道,“父母都很有钱,恃宠而骄,所以心高气傲。”   于弛:“……”   准确无误。   “走吧于警官,会会这个心高气傲的陈雨萱。”展炀边说边往外走。   到达学校时,刚好打了早读下课铃声,任静怡从教室走出来,撞见于弛,又愣了一下,“于警官,展警官,早。”   “嗯,早,能找一下你们班的陈雨萱吗?”于弛轻声问。   任静怡扯了扯嘴角,“稍等。”   “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你确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话?”展炀挑了挑眉。   于弛唇角一勾,“移驾办公室。”   任静怡将陈雨萱叫到办公室,于弛和展炀已经在等了。   当陈雨萱看见这两个并排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却被她很好地控制住了   任静怡拍了拍陈雨萱,自己退了出去,还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坐。”展炀朝那边沙发歪了歪头,看着陈雨萱道。   陈雨萱点了点头,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玲珑剔透的大眼睛盯着展炀看了一圈,审视完毕后又转移到于弛身上。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陈雨萱看展炀和于弛都不开口,自己先坐不住了,声音充满敌意。   “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展炀也不甘示弱,像吵架般质问。   陈雨萱不屑地用鼻子出气,“我又不是预言家,我怎么知道。”   展炀被逗笑了,往沙发上一靠,魅惑地勾了勾唇,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不是预言家,但可以是策划家。”   陈雨萱的脸色变了,但是只是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她小猫一样的眼睛盯着展炀,“你到底想说什么?”   展炀低头浅笑,“没什么,你知道你们班董晓星吗?”   陈雨萱意料之中地露出一个笑容,扬起下巴,恨不得拿鼻孔对着展炀,“董晓星?我们不熟。”   展炀后背离开沙发靠背,身体前倾,展开攻势,“那么漂亮的女孩,还是语文课代表,虽然默默无闻,但是却比你还引人注目……”   “你闭嘴!”陈雨萱恼羞成怒,成功暴露自己,她猛地意识到展炀在诈她,调整了一下呼吸,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我才不管她引不引人注目呢,我一心只有学习。”   展炀又笑了,“可是你连学习都比不过。”   “……”陈雨萱死死咬住嘴唇,盯着展炀的眼神恨不得要把展炀吞进去,“那又怎样!”   “好办,让她消失。”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于弛屏住呼吸,森冷的目光射过来。   陈雨萱呼吸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心里确定后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得毫无破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展炀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瞳孔深沉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井水。   陈雨萱失去耐心,夹杂着火.药味问展炀,“你问完了吗?!”   展炀不疾不徐地开口,“嗯,你可以走了。”   陈雨萱轻哼一声,起身斜睨着展炀,像一只逃脱的猎物般洋洋自得。   她抬头挺胸地走出办公室,跟任静怡擦肩而过时还故意哼了一声。   任静怡轻手轻脚地走进办公室,“这孩子就这样。”   展炀默不作声地起身,于弛朝任静怡示意一下,跟着展炀走出办公室。   展炀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低估了陈雨萱的心理承受能力。”   “越是这样的小丫头,心思越是复杂,正常。”   于弛跟展炀走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途经E班,看见冯佳佳匆匆地走进教室。   展炀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冯佳佳绝对还隐瞒着什么,还不打算逼她一把?”   于弛看着冯佳佳消失的方向,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那去她家蹲点儿吧。”   卑微刑侦队队长拉着展炀在冯佳佳蹲点儿,大概上午十一点多,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冯佳佳的家门口,于弛跟展炀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你好,”于弛出示证件,“是冯佳佳的母亲吗?”   马丽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怔愣片刻后点了点头,沙哑的声线钻进于弛耳朵里:“有事吗?”   于弛礼节性地微笑一下,“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方便进去谈吗?”   马丽娟没有说话,沉默地推开了门。   屋里有一股很久没有收拾过的味道,于弛看了看桌子,知道味道是从没有扔的泡面桶里传出来的。   房间空间逼仄,堆满了一些杂物,沙发和电视机前还算空旷,因为会经常坐人。   马丽娟随意地腾出一点儿空间,让于弛和展炀坐,自己局促地坐在对面,浑浊的眼球看着于弛,“想问什么?”   于弛尽量放轻语气,“冯佳佳最近有没有跟你透露过她接触过什么人?”   马丽娟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佳佳没有什么朋友,也不会跟我说学校里的事情。”   于弛笑了,“那冯佳佳最近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她会可以隐瞒什么或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马丽娟叹了口气,“有这样的时候,但是我一般也不会去问,也不知道孩子整天在想什么。”   展炀凌厉敏锐的眸子沉了沉,插嘴道,“能带我们看看冯佳佳的房间吗?”   马丽娟看了看展炀,抿了抿嘴唇后,轻声开口,“我进去收拾一下。”   “好。”展炀礼貌地回应,看着马丽娟的步履走进冯佳佳的卧室。   于弛的眼角跳了跳。   展炀眉峰一挑,“看一个人的卧室,最能看出这个人的内心。”   马丽娟进去把女儿乱扔的衣服收起来,站在门口道,“好了,进来吧。”   展炀起身,跨进房间,环视一圈,最后走到书桌前,“介意我看看吗?”   马丽娟又为难了,女儿的东西她都没有翻过。   这时,冯佳佳从学校回来了,刚进屋就发现情况不对,一个箭步冲进自己房间,使出全身解数推开展炀,护住自己的书桌,“不许看!”   展炀毫无心理准备,被冯佳佳推的一个趔趄,于弛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手掌停在展炀的腰上,展炀身形一顿。   于弛波澜不惊地收回手,不悦地看着冯佳佳。   马丽娟感觉到于弛的不悦,上前拍了拍冯佳佳,“没事,他们没看。”   于弛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您可以出去一会儿,让我们单独跟佳佳谈谈吗?”   马丽娟不放心地看了看冯佳佳,叹息一声,点头走了出去。 第23章 昌茂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空气凝固住。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冯佳佳的声音充满敌意。   展炀声线冷硬:“知不知道,不是你说了算。”   冯佳佳的脸上被撕开一道裂缝,不可思议地看着展炀。   于弛捏了捏展炀的肩膀,对冯佳佳说,“别激动,坐。”   冯佳佳缓缓坐在书桌旁的床上,于弛跟展炀则是拉个凳子坐在对面。   “你知不知道董晓星的尸体什么样子?”展炀的声音阴冷犀利,直接开口。   冯佳佳死死咬住嘴唇,勾着头不看展炀,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内心的不堪。   “她被人分尸,整个身体被分成四部分,赤.裸地被丢弃在公园的树下……”   “别说了!”冯佳佳厉声打断。   在厨房做饭的马丽娟手一抖,锅盖掉在地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结果于弛从房间里探出头,“没事,别担心,我们只是问话。”   “嗯,好。”马丽娟声音细细的,继续她做饭的慢动作。   “你不想让我们找出凶手,还晓星一个公道?”展炀步步紧逼。   “我,我不能说……”冯佳佳的声音有些颤抖,带了些哭腔,“她也会找我的。”   展炀皱了皱眉头,“她是谁?”   “我说了我不能说!”冯佳佳有些激动,泪水喷涌而出。   “陈雨萱?”   “……”听到这个名字,冯佳佳浑身一颤,瞳孔急剧缩小,嘴唇连带着颤抖。   “你可以说,我们会保护你。”看着这样的冯佳佳,展炀少见地柔声开口。   冯佳佳摇摇头,“你们都是骗子,说好了会保护我们,结果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于弛快步走过来,“你先冷静,只有你告诉我们,警方才能去调查,揪出幕后那个伤害你们的人。”   冯佳佳冷笑了一下,展炀都要怀疑她有人格分裂。   “你能24小时保护我吗?你知道我说出来的后果吗?你有想过承担你所有的审问行为吗?”   于弛被问住了,还是被一个14岁的小姑娘。   “那你忍心看着董晓星被杀害?以后还有千千万万个董晓星?”展炀不悦地皱着眉头,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冯佳佳,不怒自威,空气里充满着无形的压力。   冯佳佳深吸一口气,“是林浩辰说的吧?”   于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林浩辰说出了陈雨萱。   展炀微微颔首,“嗯。”   “呵——”冯佳佳像是被撕开了长久以来的面具,与之前的乖乖女形象大相径庭,“他当然敢说。”   展炀眸光微沉。   冯佳佳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们。”   展炀微微点头,轻声开口,“你说。”   冯佳佳做了个深呼吸,徐徐缓缓地开口,“三个星期前,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见陈雨萱跟我们班的吴梦瑶还有郭鑫宇在一个小巷子里说话,我不敢出去,就躲在一边儿旁听,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那天下午——   吴梦瑶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连带着语气也有些不屑,“雨萱,你那么讨厌董晓星,还给她找兼.职?”   陈雨萱挑了挑眉,用鼻子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真的出于好心?”   郭鑫宇有意思地笑了,“怎么?还能是害她不成?”   陈雨萱嫌恶地看了郭鑫宇一眼,“你知道什么,那个工厂专收未成年童.工,谁知道老板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吴梦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始拍彩虹屁,“原来如此啊。”   ——————   事情是三个星期前,如果董晓星是星期天出去工作的话,那么至少被性.骚.扰和虐.待三次,最后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展炀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沉声开口道,“哪一个小巷子?”   冯佳佳的面色僵了僵,“就在学校厕所墙壁后面的小巷子里。”   展炀跟于弛对视一眼,起身道,“我们会尽快调查,你放心,我们会派人保护你。”   冯佳佳咬住嘴唇,浑身颤抖起来,哽咽着点点头,“要是早点儿这样,晓星就不会死了……”   展炀目光冷凝,面容沉静,黑色的碎发有几根挡在眼前,跟长长的睫毛交叉在一起,他眨了眨眼睛,径直走出冯佳佳的房间。   马丽娟抿了抿手,从厨房出来,“警官,问完了?”   于弛轻轻点头,“嗯。”   “不留下吃个饭?”马丽娟出于礼节问。   “不了。”于弛摆了摆手,跟展炀一起走出屋子。   马丽娟把他们送出去后进屋继续做饭,关于冯佳佳的事情,她也没有开口问,只是沉默和欲言又止。   冯佳佳看了一眼马丽娟,又把自己锁房间了。   “去学校附近调监控去。”从冯佳佳的家里出来,于弛的脸色就像京谱变脸一样阴沉下来。   展炀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于弛跟展炀来到学校围墙外,挨着厕所的小巷子很偏,但是如果高处有一个摄像头,这里的发生的所有事都能一目了然。   但是一般的摄像头只能保存半个月,显然时间有些紧迫。   展炀拿出电话,给顾羽打过去。顾羽还是被展炀说服,回家看酒吧了,在能用到自己的地方发光发热……   “顾羽,查查学校附近的所有监控点以及监控范围。”   “泉阳初中?”   “对。”   “你等一下哈。”   “叮咚——”   顾羽一股脑把所有的监控点都发过来,展炀扫了一眼,对于弛道,“那边居民楼三楼装了个监控。”   “走。”于弛神色一凛,快步朝目的地出发。   “到了。”展炀看着自己的位置与定位上的红点重合,叫住于弛,看了看面前朱红色的大门,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女主人,因为居家,所以头发随意地扎在身后,有几根没有扎住的发丝从肩头垂落。   女主人抬眼看了看展炀,又看了看身后的于弛,确定自己没见过,开口问“你们是……”   “你好,警方办案。”于弛上前出示证件。   “噢,”女主人轻轻点头,“需要我帮助吗?”   于弛抬眼看了看三楼,问道,“你们家三楼装了监控摄像头吗?”   “嗯,前年装的。”   于弛心下一松,表情都亮了,“方便调出三个星期前的监控画面吗?”   “噢,可以。”女主人将大门开大,放于弛和展炀进门,自己进屋调监控,“进来吧。”   于弛和展炀对视一眼,并肩走进去,书房的木质书桌上,监控画面显示出三个星期前巷子里发生的一切,只是距离太远,无法录下声音只有三人聊天的画面,而且录不到陈雨萱的口型,不能根据唇语解开。   “我可以将这一段拷贝回去吗?”于弛语气缓和。   “请便。”女主人让开位置。   于弛像是收获了至宝似的拿着U盘回到车上。   展炀的唇角微微上挑,“走吧于警官,拜访陈父。”   跟林浩辰的家一比,陈雨萱的家真的能叫做“豪宅”,站在门前都能被这栋别墅的气势镇住,更别说里面五星级酒店的装修。   陈雨萱因为于弛的到来而皱起眉头,小声嘟囔一句,“真是阴魂不散。”   “于警官,展警官,雨萱是在学校做错什么事了吗?”陈雨萱的父亲陈廷松紧张地问道。   “我查到,你女儿涉嫌谋划董晓星案。”于弛缓缓开口,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躲在楼梯间偷听的陈雨萱。   陈廷松脸都吓白了,“雨萱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对啊,我们女儿受到良好教育,不会做这种事情的。”陈母俞紫涵附和道。   “良好教育?”展炀不屑地挑了挑眉,语气凝重,让人倍感压力,“不知道在您的眼里,良好教育是哪一类?”   陈廷松浑身一颤,下意识看了展炀一眼,没有回答。   “是什么都要做最优秀的那一个吗?如果有比自己还优秀的,就干掉她?”没事,展炀帮你回答,说的正是陈廷松前几年在媒体上说过的话。   冰冷生硬的声线在偌大的客厅盘旋上升后消散,陈雨萱却因为这句话浑身悚然,心里“咯噔”一声。   陈廷松尴尬地笑了笑,“不会,孩子们还小,不会这样教他们的,这只是我在生意上的思想。”   展炀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森冷的目光射向陈雨萱躲藏的位置。   “陈父陈母,我想请你们看一样东西。”于弛淡然地拿出拷贝好的U盘,“能借一下电脑吗?”   陈廷松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脸色僵了僵,尴尬地点点头,“哎,好。”   他起身上楼,在楼梯拐角看见陈雨萱,下意识看了看展炀和于弛,拉起来陈雨萱,警告性地交代,“回你房间去!”   陈雨萱不悦地撇了撇嘴,不情愿地上楼回房了。   电脑连接上U盘,于弛不紧不慢地调出监控视频,陈廷松和俞紫涵看得脸色一沉。   陈雨萱心里有鬼,肯定是坐不住的,不一会儿又躲到楼梯间,看见那段视频后彻底炸了,跑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视频。   展炀笑吟吟地欣赏着陈雨萱惊慌失措的表情,“陈雨萱?乖女儿?”   “哼——”陈雨萱找到破绽,被撕开裂缝的脸又恢复一如既往的淡然和无辜,“这只是我跟两个同学在聊天的视频,不能说明我谋划杀害董晓星呀。”   于弛目光漆黑阴冷,死死盯着陈雨萱,然而陈雨萱却不为所动,朝陈廷松撒娇,“爸爸,我没有做坏事,是警察叔叔无理取闹。”   陈廷松因为这句话脸色一沉,审视着于弛和展炀,“警官,请有足够的证据后再来打扰我们。”   于弛咬咬牙,从沙发上站起来,质问陈雨萱,“聊天?你敢说你那天聊了什么吗?”   陈雨萱唇角勾了起来,声音尖细刺耳,“我聊到,我给她找了一个兼.职,缓解她的家庭状况,我们还聊到,那个兼.职的老板,人可好了……”   这话确实刺痛了于弛和展炀,展炀两颊被咬的生疼,眸光阴沉下来。   于弛咬牙切齿地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陈廷松开始下逐客令,“如果没有什么事,两位请回吧。”   “……”于弛调整了一下情绪,拉着展炀从陈雨萱家里出来…… 第24章 昌茂   太阳隐没到云层里,天色比刚刚暗沉了些,于弛站在陈家别墅外,咬咬牙骂道:“奶奶个熊的!”   展炀比于弛平静,沉声开口,声线四平八稳,“让莫小庄查一下近几年潞豫市所有公司的事件,尤其是陈氏公司。”   “你是说……”   “没错,陈雨萱是怎么知道有这个人?又怎么知道这个人招童.工?”展炀目光深邃精明,于弛心下了然,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于弛和展炀回到市局,这次董浩天出来迎接,“警官,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距离董晓星死亡已经一天零十五个小时了,董浩天和沈曼心下焦急。   于弛给他一个自信的眼神,极大程度上安慰了董浩天,“你尽管放心,我们会找到凶手,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好,好。”沈曼拉着董浩天回到警务室坐着。   于弛前脚刚跨进警务室,第一句话就是“准备一下,开会。”   审讯室成员心知肚明,一般队长叫开会,不是找到新线索,就是侦查遇到阻碍。   于弛这次破天荒地亲自开会总结,沉静阴冷的目光扫视一圈会议室,“这次案件,我们查到与董晓星接触的人,朋友冯佳佳,林浩辰,同学陈雨萱,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陈雨萱的嫌疑最大。我们从冯佳佳的嘴里问出来关于陈雨萱欺骗董晓星兼.职,把她送入虎口的罪证,”   于弛顿了顿,森冷的目光环视一圈,“但是仅凭一己之词不能定罪,于是我们找到监控录像,监控录像显示,三个星期前,陈雨萱确实出现在巷子里,跟吴梦瑶和郭鑫宇三个人谋划着什么,但由于没有录下声音,所以——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抓到凶手。明白了吗?”   “明白。”   “莫小庄,深度挖掘近五年来潞豫市所有大公司的各项新闻,派个狗仔过去我都不拦着,只要能挖出来内幕,出事我撑着,”于弛凌厉的目光看向莫小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庄重,莫小庄跟着郑重地点点头。   “韩旭,你去跟进陈雨萱的踪迹,查找一个月来的所有踪迹,给我挖出来她的罪证,”于弛咬咬牙,“这个小姑娘一点儿都不好对付。”   “没问题。”   “柳梅,你去跟林浩辰,查他所有的踪迹和接触的人,最后,”于弛看着展炀,顿了顿,“……我跟展炀一起查冯佳佳和死者。”   “收到。”柳梅眼睛来回在于弛和展炀直接移动,心不在焉地回应。   “一旦查到任何有用信息,第一时间发给我。散会。”   刑侦组成员被分配任务,明确目标后,一股脑地埋进办公桌里。   于弛从会议室直达董浩天和沈曼坐着的沙发,轻声问道,“董晓星生前有没有一些个人物品?”   沈曼没有思考就直接回答,“我们一般不去干涉她的生活——不过没关系,你要是查,我这就回去给你都拿过来。”   于弛伸手示意她不要急,“那就要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沈曼喃喃细语。   于弛开车带着展炀和董爸董妈,一起回到这个小女孩生活的地方,找一些蛛丝马迹……   郊区的路很不好走,警车磕磕绊绊。出于想见见这里的局长王安的私心,于弛让莫小庄通知自己要去郊区,让人接一下。   王安还不知道自己的迁升申请还没到市局就被于弛一张嘴给打回去了,还热情洋溢地亲自出来迎接。   于弛把车停在王安等着的路口,还没等人下来呢,王安就跟个二哈似的趴在车窗上笑嘻嘻地看着于弛。   于弛:“……”   展炀:“……”   董爸董妈:“……”   于弛开了车门下来,王安拉着于弛的手握了握,“于队好,于队好。”   “嗯,”于弛嫌弃地把手抽出来。   王安看见展炀,下意识地问:“这位是……”   于弛唇角一勾,“警督,展警官。”   展炀:“……”他这是把王安往自己这儿推。   王安一听是警督,比于弛还厉害,慌忙伸手,展炀嫌弃地躲开……   于弛嘴角忍不住上扬,憋笑憋到面部肌肉抽搐,他就知道展炀会是这个反应。   王安尴尬地缩回手,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哈哈,看我都忘了,快快快,带展警官和于队长到董家。”   于弛眉峰一挑,与展炀对视一眼:看看,叫人的先后都变了,先叫展警官呢……   展炀波澜不惊地移开目光,跟着王安往董家走。   于弛和董爸董妈跟在后面。   到了董家门口,展炀后于弛一步进去,在王安的咸猪脚跨进去之前,语气生硬地说道,“站住。”   王安局促地收回脚,点头哈腰,“哎哎,我等在外面。”   于弛背对着展炀,笑得肩膀颤抖,董爸董妈也感觉大快人心。   展炀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咣当——”一声合上门   鼻子差点儿被撞扁的王安:“……”   于弛悄悄对展炀竖了个拇指。   “董晓星的房间是哪个?”展炀轻描淡写地问道。   “东边那个。我们就不进去了,看见伤心。”沈曼声音又沉重下来,拉着董浩天坐在沙发上。   “嗯。”展炀点了点头,带着于弛进去了。   董晓星的房间很整洁,看来是一个一丝不紊的认真女孩。   课桌上放着很多书,有些书还是展炀很推荐的,床头的墙上是淡蓝色的壁纸,像天空一般澄澈,就如同董晓星的心灵……   展炀的心慢慢沉下来,喘不过气来。   他换了换呼吸,走到董晓星的书桌前,看了看书立中的书,突然一张书中夹的东西露出的一角引起了他的注意,“过来。”   于弛听见声音后走过去,那是一张照片,似乎是哪一次活动的班级合照,照片里的董晓星笑得天真无邪……   然而一个人的表情刺痛了展炀——陈雨萱。她斜睨着董晓星,眼中的嫉妒隔着一张纸都能流露出来,展炀的眼神沉了下去。   “帮我看看董晓星有没有日记本。这样的小女生,一般都有日记本。”展炀收起照片,轻声道。   “好。”于弛转身去翻床头,展炀则还是找书桌。   “这儿。”于弛从枕套下面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拉开拉链后发现是一个笔记本。   展炀神色一凛,拿过来翻开笔记本。   第一页,工整认真的字迹让展炀心下一暖:   我感觉我被讨厌了,雨萱看我的表情充满敌意,可是她那么优秀,我一直很佩服她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讨厌我,这只是第六感,也许我是错的呢。   第二页的日期一下隔了一周。   今天交英语作业,雨萱给老师说我没有写作业,我拼命解释我写了,可是她拿出我的作业本,里面的作业纸被撕了,老师罚站了我,我不怨她,或许不是她干的呢。   展炀看得双手颤抖。   第三页第四页一直到第二十页……都是叙述那些被欺负的事情,有接热水被烫的,还有被扔了东西的,但是每一个事情最后,董晓星都找了一个理由……   从第二十一页,是三个星期前:   我就说雨萱肯定不坏,她给我找了个兼.职,我很感谢她,看来第六感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不准的   下一页   兼.职的老板是个大坏蛋,今天他摸了我的屁.股,但是他说不是故意的。   展炀的呼吸都停滞了,下意识与于弛对视一眼,迅速翻到下一页,已经隔了一个星期:   他是大色狼,今天他又想摸我,我躲开了。   展炀的手开始颤抖,翻到下一页,又隔了一个星期:   他今天对我做了那种事!我该怎么办!我怎么面对浩辰!怎么面对佳佳!   愤怒从纸上流露出来,展炀深吸一口气,于弛握住他的手,接过来笔记本,拍了拍他的肩膀,翻到下一页,是最后一个星期,也就是被杀的那天早晨,晓星写下这最后一篇日记……   我今天要做一个决定,我告诉他我要报警,希望他醒悟过来。   展炀屏住呼吸,紧紧攥住手心。   只可惜,日记上完全没有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冷静下来,展炀,”于弛捏了捏他的肩膀,“我们现在是董晓星唯一的希望,我们不能乱。”   展炀定定地看了看于弛,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嗯。”   “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嗯。”   展炀跟于弛又在屋里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有用信息后走了出来,尽量显得自己正常,好让董浩天和沈曼放心。   “怎么样?”沈曼从沙发上站起来。   展炀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收获颇丰。”   沈曼舒了一口气,难得地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   于弛难受地看着展炀的背影,默不作声……   王安悠闲地靠在门上,没想到展炀哗啦一下拉开门,他以为展炀会扶他一下,没想到展炀巧妙地往旁边一闪……   于是他就亲切地与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吻……   “呦,王警官,别行这么大的礼,快起来。”展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点伸手扶的意思都没有,“不好意思啊,我这个手,医生交代了不让碰细菌,不能扶你。”   “……”王安趴在地上,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我自己能爬起来。”   眼看展炀就要走了,王安马屁也没拍成,悻悻地回局里了。 第25章 昌茂   于弛一行人带着查到的东西回市局,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警务室除了莫小庄,柳梅韩旭都不在。   “噢,梅姐跟旭哥都出去盯人了。”莫小庄坐着电脑前,跟于弛说话时,眼珠子都没斜过来,因为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有些公司的内幕真可怕。   莫小庄吃瓜吃得停不下来,但也不忘做任务,找主要的总结下来。   于弛给韩旭发了个信息,通知他回来的时候请陈雨萱到局里喝喝茶。   韩旭接到通知,按下陈家门铃,陈廷松开的门。   “你好,陈雨萱父亲?”   “是。”   “有些事情需要你女儿配合请跟我们走一趟。”韩旭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样子。   “这……”陈廷松有一丝犹豫。   “请配合警方工作。”韩旭语气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冰冷,紧紧咬死“警方”两个字。   陈廷松看韩旭态度强硬,只好让他带走陈雨萱,还交代,“如果配合完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   “走,拿人去。”于弛挑眉看了看展炀,“吴梦瑶和郭鑫宇也是时候来局里坐坐了。”   “……”展炀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刑警队先去了吴梦瑶家。   “你们干嘛!”吴梦瑶开门后看见门口一大堆人,反感地皱皱眉头。   “吴梦瑶是吧?”于弛沉着脸问道。   “是。有事吗?”吴梦瑶挑了挑眉,不屑地看着于弛。   “关于董晓星的案件,你可能要跟我们走一趟。”   “……”吴梦瑶脸色僵了僵,“我、我跟她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回局里再说。”于弛示意身后的人把人带走。   吴爸吴妈看得目瞪口呆,追上去问,“警官,梦瑶犯什么事儿了?”   于弛看着吴爸吴妈,“那要看她怎么说了,你女儿我们先带走一会儿,请配合警方调查。”   ————   晚上八点,三个审讯室同时进行审问。   展炀与陈雨萱对坐,目光交锋,但是陈雨萱却一点儿也不犯怵。   展炀勾了勾唇,“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陈雨萱环抱双臂,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后道:“谢谢。”   “你知道我在董晓星家里发现什么了吗?”展炀挑了挑眉,声线沉静。   “什么?”陈雨萱下意识皱了皱眉。   “董晓星有一本日记,她记下了这一学期所有的事情,”展炀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啊,忘了告诉你,你荣幸至极地成为董晓星点名最多的那一个。”   “……”陈雨萱的脸色阴沉下去,阴鸷的眸子瞪着展炀。   “你知道吗?”展炀继续说,语气像是平常朋友间的对话,“整本日记像是一部电影般精彩,那些被欺负的情节描述得那么有头有尾,细致入微,甚至连你当时的表情,都记录下来。”   “……”陈雨萱继续沉默。   “为什么这么做?”展炀声音突然转变,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还是沉默。   “……”展炀压制住情绪,开始打心理战,“你家庭条件良好,丰衣足食,完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你从幼儿园到小学成绩都很优秀,班里的女生都羡慕你,但是到了初中,一切都不一样了,出现了比你还优秀的人,有好几次成绩超过你排在第一。”   陈雨萱的脸色变了——   “可是你发现,比你优秀的这个人,家里那么穷酸,那么卑微的出身,凭什么比你还引人注目,你不服,想狠狠地报复她,于是你从小事上欺负她,伤害她……”   “闭嘴!”陈雨萱终于有了反应。   “家世比不上你,长相比不上你,却总是比你引人注目,这样的女孩,你嫉妒,却取代不了。”   陈雨萱的双手狠狠攥在一起。   展炀声音低沉凌厉,一双鹰眼在黑暗里散发出精光,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陈雨萱,嘴唇微微上挑,“欺负她好玩儿吗?”   “哼——”陈雨萱突然有了反应,冷笑一声,“好玩儿,怎么不好玩儿!”   外面的于弛神色一凛——陈雨萱打算承认了。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看着她丢人的样子,我心里开心激动得不得了,她不是惹人注目吗,我帮她再惹人注目一点儿,不好吗?”陈雨萱一副自己做了什么大好事而不求回报的样子。   “……”展炀死死盯着她,“最后还上升到把她送入虎口?那些都不够刺激,不过是一些身体上的折磨,达不到你满意的程度,是吗?”   “呵——”陈雨萱不屑,声音轻飘飘的,“我是给她介绍了兼.职,可是我怎么知道那个老板是个畜.牲啊……”   “那个老板是谁?!”展炀厉声打断。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招童工啊。”陈雨萱轻描淡写地说道。   “公司在哪儿?”   “那你们自己去查啊。”陈雨萱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展炀说道。   展炀咬咬牙,从座位上站起来,阴沉着脸出来,撞上于弛的目光后,脸上的阴鸷消减下去一些。   “她才十四岁,就算承认是故意送董晓星去兼.职,也不能让她负刑事责任,只能送去管理所……”于弛拍了拍展炀的肩膀,安慰道。   展炀闭了闭眼,压抑地呼出一口气。   同一时刻,另一个审讯室,柳梅对着吴梦瑶,气得牙痒痒,这个小姑娘目中无人,比陈雨萱还嚣张。   “三个星期前,你跟陈雨萱她们,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说了些什么?”柳梅盯着吴梦瑶,问道。   “三个星期前?我不记得了。”吴梦瑶眉头上挑,抱着手臂,还翘着二郎腿,笑吟吟地看着柳梅。   柳梅受不了她这个目中无人的态度,低吼道:“给我坐好!”姐可不是吃素的。   吴梦瑶面色僵了僵,翻了个白眼,换了个顺眼的姿势。   另一个审讯室。   韩旭直接明了,把上次的监控录像放出来,阴鸷的眸子观察着郭鑫宇的反应,出口吓他,“你们那天说了什么?老实交代还能让警察叔叔轻一点。”   郭鑫宇心理素质不是很好,这会儿看监控看得脸色苍白,完全忽视了监控没有声音这一致命的破绽。   “说吧,是不是陈雨萱说了给董晓星找了一个兼.职?”   郭鑫宇浑身颤抖,轻轻点头,“是。”   “那她有没有说兼.职地点?或者是哪个公司?”   “没、没有。”   “什么类型的公司也没说?”韩旭提高音量,逼问道。   “说、说了。”郭鑫宇被吓得一抖,“物流、流,公司”   韩旭唇角一勾,声音轻下来“真乖,还有吗?”   “没、了。”   韩旭含着一抹笑从三号审讯室出来,看见柳梅铁青的脸色,得瑟的对于弛说,“交代了公司类型是物流公司,可以缩小侦查范围了。”   “嗯。”于弛看了看莫小庄。   莫小庄接到消息,点了点头,开始查找潞豫市的小型物流产业。   于弛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陈雨萱、吴梦瑶还有郭鑫宇被家长都带回去了,于弛想到下午忙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于是问莫小庄,“吃饭了吗?”   没想到于弛问一句这样的话,莫小庄以为老大开花了,感动哭了,“没有!”   “自己买去。”非常果断……   “……”   于弛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跑出去买饭了,带了几份阳春面,一人一份,拿着展炀和自己的那份走进办公室。   “吃饭了展警官。”于弛淡淡瞄了一眼展炀,打趣道。   “嗯。”展炀舒展开紧锁的眉头,淡淡回应。   “不许挑食。”于弛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展炀家做饭,那么丑的菜他都能吃,怎么到了外面这么挑剔,于是挑了挑眉问道,“你是选择性挑食?”   展炀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像是默认般笑了,“嗯,老婆做的就不挑。”   “……”于弛装作听不懂,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柳梅坐到座位上吃了一口面条,问对面的韩旭,“嘿,你今天跟着陈雨萱,发现什么了吗?”   韩旭也吸溜一口面条,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有,两点一线,毫无破绽。”   “嘿!好小子!我也是!”柳梅激动地拍了拍韩旭。   韩旭:“……”怎么有种当儿子的既视感???   吃完饭,莫小庄就又开始了狗仔生活,一夜没睡,凌晨一点的时候轻手轻脚地跨过横七竖八的人,走进办公室,“队长,惊爆消息,保准你听了精神振奋。”   于弛瞄了他一眼,“什么?”   “三年前有一个亵渎案,还来不及浮出水面就被压下去了,是华氏公司的员工,更有意思的是,华氏集团跟陈氏是有合作关系的,两公司跟亲兄弟似的,”莫小庄眉飞色舞,一扫之前的昏昏欲睡、要死不活。   “继续,”于弛果然精神了,挑了挑眉,下意识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假寐的展炀。   “华氏为了公司的名誉,托陈廷松办事,硬是把事情压下去了。当事人赵辉,被关了三年放出来,用自己的身份开了家物流公司,”莫小庄说道,“就在城南,公司叫南交物流,从董晓星的郊区出来,走不远就到了。”   物流公司……于弛眯了眯眼,低头看了看表——凌晨一点。   “还有还有,这个公司大部分都是童工,一年前一个女生跑去当地的警局报案,说赵辉摸了她屁股,因为事不大,也就闹闹了事了。”莫小庄声音陡然一转。   于弛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咬咬牙道,“查出那个女孩的事件起始和过程,给我详细分析。让韩旭去调监控 。”   “好。”莫小庄应声出去,终于看到了希望,整个人精神焕发。   董浩天被莫小庄的轻微动静吵醒了,莫小庄看见他后,露出一个笑容,用口型告诉他,“有线索了……”   董浩天浑浊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们披星戴月的奔波调查,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给那些处于绝望中的人,带去希望,给那些无辜失去生命的人,讨回公道。 第26章 昌茂   韩旭加班加点地跑到城南交通大队调监控。   交通队一般都挺闲,没事的话都睡觉了,没想到凌晨杀出一个韩旭,吓得瞌睡都没了,顶着黑眼圈调监控。   韩旭一双敏锐的眼睛盯着星期日上午的南交物流公司门口的监控画面,看见董晓星出现的身影……   韩旭快进监控,发现这一天董晓星都没有出来,晚上十点的时候,赵辉拎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鬼鬼祟祟地锁了门,开上车走了。   韩旭神色一凛,如果袋子里装的是董晓星,按照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那么那时董晓星还活着!   赵辉关了董晓星一天,留着晚上折磨她!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杀人分.尸的现场.   韩旭又调出星期一的监控,发现晚上十点,赵辉正常开车下班。   “查一下这辆车。”韩旭沉声道。   “噢,稍等。”小交警正打盹儿呢,被这句话吓得一个激灵。   如果赵辉没有逃,还正常生活的话,那么这会儿这辆车最有可能在他家里。   韩旭想都不敢想,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牲,在做出那种事情后,还能悠然自得地生活……   “这辆车车主叫赵辉,目前位置在……城东的成安小区。”小交警定睛看了看,回复道。   “定位发给我。”韩旭面色一沉,没有停留片刻,立即转身走出去,回市局里汇总信息。   莫小庄查完一年前的案件经过后,突然脑门一亮,马不停蹄地去查了赵辉的私人财产和账户,发现他在潞豫市有两套房,一套在城南,一套在城东。   消费账户显示,星期日晚,他在城南的嘉乐超市消费,那么星期日那天晚上,他回的是城南的那套房。   莫小庄拿着调查结果和资料走进办公室,看见于弛用手撑着额头,脚步顿了顿。   “说。”于弛抬了抬上唇,轻声道。   莫小庄吓得抖了一下,“噢,这是一年前案件经过,我刚刚查到星期日晚,赵辉在城南的嘉乐超市有消费记录,说明他案发当晚在城南。他名下的资产有两套房,城南的那套在永和郊区,郊区地广人稀,适合杀人分尸。”   凌晨三点,距离董晓星消失,已经两天,距离董晓星死亡时间,整整24小时。   韩旭从外面回来,瞥见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莫小庄,也走了进去,等莫小庄说完,他开口道:“监控显示,星期日晚上十点,赵辉拎着一个黑色布皮袋从南交物流公司出来,形迹可疑,如果我没有猜错,袋子里装的就是董晓星。”   莫小庄心里“咯噔”一下,看向于弛问,“先去抓人还是先去案发现场?”   于弛沉思片刻,开口,“先扣住人再说……”   韩旭微微颔首,将定位和拷贝好的监控交给于弛。   “去成安小区抓人。”于弛嗖地一声站起来,展炀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在于弛站起来时醒过来。   董浩天自从被惊醒就没睡着,这会儿隐隐约约听见于弛说抓人,彻底醒了,从沙发上坐起来。   沈曼也激动地坐起来,迎上从办公室出来的于弛,含着眼泪问,“警官,找到凶手了?”   于弛面色沉静,声音却有着无比确定的自信,“目前是嫌疑人,等找到证据,就可以定罪了。”   沈曼点了点头,让开位置,看着于弛一行人的背影,拉着董浩天的手都是颤抖的。   赵辉没想到凌晨四点还有人敲门,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来不及整理自己的鸡窝头,拉开门的那一刻,脸色僵了僵。   “赵辉?”于弛阴冷的眸子眯了眯。   “是。”赵辉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沉声回答。   “警方办案,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辉看了看外面的一群人,沉声道,“我换个衣服。”   于弛挑了挑眉,“请便,请在我眼皮子底下换。”   展炀不悦地皱起眉头,推了一把旁边的韩旭。   韩旭毫无心理准备就被推了一把,一个趔趄扑过去,于弛挑了挑眉,“干嘛?”   韩旭尴尬地笑了笑,不敢说是展炀推的,自告奋勇地说:“老大,我看着就成,你别看了,又没有腹肌……”   赵辉:“……”   于弛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这种事情还争着干了?于是他下意识看了看展炀……   展炀波澜不惊地对上于弛的视线,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在于弛跟展炀对视的空档,赵辉颇为无奈地在韩旭的注视下换好了衣服,低着头走出来。   凌晨四点,审讯室。   “4月21日晚,你在哪儿?”于弛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赵辉问。   “我从公司下班回家。”赵辉声音沙哑,脸色晦暗不明。   于弛一挑眉,“你回城东的成安小区居多,为什么那天晚上回了永和郊区?”   “……”赵辉脸上五花八门,“我想回哪里,是我的自由吧?”   “监控显示,董晓星从进了公司就没再出来过,接着就遇害了,这怎么解释?”于弛步步紧逼。   “她没出来,就是我干的?”赵辉继续死皮赖脸。   于弛被气笑了,韩旭一行人已经去城南的永和郊区撬门了,再耗下去没意思,于弛索性站起来不跟他玩儿心理游戏了,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是你的跑不了你。”   展炀打了个哈欠看着于弛从审讯室出来,问:“找韩旭?”   “走。”于弛看了他一眼,拿上外套和车钥匙走了出去。   韩旭一行人到达永和郊区,找到郊区负责人,查到赵辉的户口,拿出十八般武艺撬开了赵辉的家门。   一股漂白.粉的刺鼻味道……   韩旭心里“咯噔”一声,拿出鲁米诺试剂撒满整个地板——干干净净。   “给我仔细看。”韩旭咬咬牙,还是不甘心,恨不得拿出放大镜找一丝丝的荧光。   韩旭走进厨房,怔住了——厨房的墙上,挂着一把泛着冷光的镰刀,而墙角,还放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他几乎没有思考,只是凭第一感觉,往上面撒了一点儿鲁米诺,但还是没有发光,韩旭两颊肌肉被自己咬的生疼。   于弛到达现场,闻到漂白.粉的味道,皱了皱眉头,问韩旭“怎么样?”   “我说赵辉那王八蛋犊子怎么这么淡定,原来早就准备好了,房间和凶器都被漂白.粉洗过,提取不到任何血迹。”韩旭掐着腰,满面愁容。   “凶器是一把镰刀,如果进行分尸,必须要借力砍,所以——”展炀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来。   “所以墙上会有喷溅,而墙角,是最容易忽视的地方,找墙角!”于弛接过话尾。   刑侦组人员听见后,纷纷趴下了找墙角一丝半点的荧光,恨不得把脸贴在墙上。   “于队!找到了!”一个小刑警激动地指着一个墙角。   于弛跟展炀对视一眼,走近小刑警指着的墙角,一点儿幽幽的绿光在墙角散发着冰冷诡异的光芒……   韩旭小心翼翼地拿着取证的东西,将那点荧光粘贴到物证板上,呼出一口气,“终于能定那个老畜牲的罪了。”   终于不负众望,终于拨开云见日,能给董晓星和董爸董妈一个交代了……   清晨五点,韩旭带着物证回去拿给徐浩检验,检验结果需要时间才出,于弛跟展炀索性不回去了,蹲在嘉乐超市等着开门查赵辉买漂白.粉的监控证据。   展炀不像于弛那样的夜猫子,习惯了一夜不睡。五年来的正常作息,使得展炀的生物钟一时半会儿调不过来,跟着办了两次案,还是没习惯一夜不睡的作息,这会儿坐在于弛身边,顶着个疲倦的眼皮昏昏欲睡。   “睡吗?我的肩膀借给你。”   “……”展炀因为这句话怔愣片刻,那熟悉的场景和话语,不过是换了一个更成熟的声线和一个字——   -哭吗?我的肩膀借给你。   -不需要,我才不会哭。   展炀笑了,回复道,“不需要,我才不会睡。”   说完便倒在了于弛的肩头。   于弛皱了皱眉,“什么毛病——”   他突然听见展炀平稳的呼吸声,温和的气息从脖颈一侧掠过,刺激着于弛敏感的神经,于弛屏住呼吸,稍稍把眼球转向展炀。   展炀的睫毛很长,乌黑的睫毛垂下来,覆盖住整个眼睑。他睡觉的面容极其平静,像一个瓷白的玉翠花瓶,冰冷清凉,永远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似乎永远不会自己有温度,需要一个带着热情和温暖的人,抱着将他暖热。   于弛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移开目光。   早上六点的时候,来开门的经理被于弛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遇见找事儿的,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正打算叫人呢,于弛出示了证件阻止了她。   “警方办案,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噢,好。”经理开了门,问道,“什么事?需要调监控吗?”   “劳烦调一下4月21日晚的监控。”于弛轻轻点头示意。   小经理走过去打开电脑,调出了前天的监控。   于弛把时间点调到十点以后,展炀跟他凑到一起看着监控画面。   赵辉那天在超市买了漂白.粉——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再怎么开脱也没用。   于弛带着线索和展炀回市局,恰好赶上徐浩的检验报告出来。   “血迹是董晓星的,镰刀上还有赵辉的指纹。”徐浩下意识看了看一旁紧张的董爸董妈。   “准备一下,提审赵辉。”于弛面色阴沉。   莫小庄将转椅转了一圈,面向电脑,道,“好,等我整理一下信息。”   董浩天知道已经尘埃落定了,起个一大早去买早餐,拿着豆浆和包子走进警务室。   于弛怔了一下,皱了皱眉,“董叔,怎么又去买饭了?”   “害,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你们为了晓星的案子,不吃不睡的不行啊,我就想着买个早餐,多少表示感谢。”董浩天边说边将豆浆和包子塞给于弛。   于弛欲言又止,只好把早饭给兄弟们分了,“吃饭,吃完干活。” 第27章 昌茂   展炀拿着莫小庄整合的信息,不疾不徐地走进审讯室,但是并没有坐下,手撑着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赵辉,唇角一勾,“赵辉,华氏集团的副经理,哦——三年前的。”   赵辉脸色僵了僵,下意识闪躲目光,审讯室外的韩旭看见这一幕,默默给展炀点了个赞,直击主题,上去就戳人痛处,这个审讯开端可以啊。   于弛露出一个微笑,戳了戳韩旭,小声说:“看见没有,学学。”   韩旭脸都黑了,于弛那表情就好像在炫耀自己老婆似的……   展炀欣赏着赵辉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缓缓拉开凳子,刺耳的刮擦声在空荡阴冷的审讯室里回荡。   “三年前,你正处于事业的黄金时段,步步高升,眼看就要上位经理,却因为一个亵渎案,失去一切……”展炀缓缓开口,眼睛死死扣住赵辉,施压无形的压力。   赵辉脸上五花八门,勾着头不看展炀。   “从此以后,你恨透了那个报案的女人,她砸了你的饭碗,还把你送进监狱……”展炀徐徐缓缓的声音源源不断地钻进赵辉的耳朵里,完美地与赵辉的心路历程对上。   展炀唇角一勾,往后一靠,阴冷地看着赵辉,“你用自己的身份注册一个物流公司,但是,公司童工居多——你对那些孩子,做了什么?嗯?还有一年前的那件事?”   赵辉脸色变了,瞳孔急缩。   展炀后背离开靠背,身体前倾,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赵辉,危险地眯了起来,“你不敢对那些成年的女人下手,所以,你把目标转移到肯忍声吞气的未成年女孩身上?你还是个人吗?”   赵辉冷笑,“女人都是贱.人!”就因为这些事情,赵辉对女人偏见这么大。   展炀身体蹿生出一股寒意,语气冰冷,“所以当你第三次得知,又一个被你亵渎的人想要报警,你怒了?你要杀了她泄愤?呵——畜牲也知道再一再二不再三再四?”   赵辉死死盯着展炀,“那种女生,明明内心很龌.龊,还装出一副白莲花的模样……”   展炀的眉头下意识蹙紧,不等赵辉说完便控制不住,起身抓住赵辉的衣领,压抑着声音怒道:“你再说一遍?”   于弛脸色突变,快步跨进审讯室,拉开失控的展炀,森冷的目光射向赵辉,赵辉扯了扯嘴角,不屑地看着展炀。   展炀极力想挣脱于弛,于弛咬咬牙,低吼,“展炀!”   展炀调整一下呼吸,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赵辉,“故意杀人,加上三起亵渎案,我他么感觉判死刑都是轻的……”   赵辉笑了,没管展炀说的话,“你想听我的杀人过程吗?我扒开她的衣服,她哭着求我,我问她还要报警吗,她竟然还点头,于是我拿起镰刀……”   “混蛋!”于弛终于拉不住展炀,让他冲上去挥了一拳,韩旭知道那是于弛故意松了一下。   论谁都会忍不住想揍这个畜牲,连外面好脾气的莫小庄都气得脸色发白,紧紧攥住了拳头。   董爸董妈听不见里面说了什么,只隔着玻璃看见愤怒暴起的展炀,紧张地相互看了一眼。   于弛拽着展炀出来,两人的脸色都爆表级不好惹,恐怕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人看见了都想避着,只怕下一秒这俩人就拿刀砍.人了。   董浩天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上去问,拉着沈曼不知所措。   于弛深吸一口气,“赵辉承认了。”   董浩天激动得颤抖着手握了握于弛的手,“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于弛没有说话,他听过太多这种沉重压抑的道谢,但是几年来却一点也不能让他高兴起来。   因为逝去的人不能回来,即便将这样的罪犯就地正法,也不能弥补那些生前地狱般的折磨带来的不可磨灭的伤痛……   不可磨灭的精神伤害——压得喘不过气,大概就是如此吧。   凶手赵辉因恶意杀人还不知悔改而被判死刑,三个月后执行,421案宣布结束。董晓星的尸体听从董爸董妈的安排,被火化了——或许那些伤害,能化为灰烬呢。   如果烧成灰烬的事物更容易忽视它的存在,那就燃烧吧……于弛看着董爸董妈蹒跚的身影,眯了眯眼,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对于陈雨萱,因未满十八岁,法院决定对其进行批评教育,并让陈家给董晓星父母一些赔偿作为惩罚。   上次的审讯记录还保存着,于弛看了看展炀,勾勾唇角问,“想欣赏欣赏陈廷松的表情吗?”   展炀笑了,“嗯。”   于弛带着审讯录像到陈家的豪宅,这位优秀的父亲看完录像后脸色铁青,展炀好整以暇欣赏着这位父亲良好教育的结果……   “我会好好教育这孩子的。”陈廷松语气尴尬。   展炀扯了扯嘴角,“要不然我们帮你管教?”   陈雨萱爱偷听的毛病一点儿都没变,听见这句话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死死咬住嘴唇。   陈廷松的面部肌肉僵了僵,生硬地说道,“孩子我会好好教育,不劳烦你们,我们会相应地赔偿董晓星父母一些损失。”   展炀轻描淡写地瞄了一眼陈雨萱的方向,淡漠的声线回旋在客厅:“必要时还是送到政府收容所……”   陈雨萱浑身一颤,包括陈廷松也猛地一惊,冷汗差点儿掉下来,讪讪地笑了。   从陈家出来,太阳刚好从云里出来,早晨的阳光温和而不伤眼,于弛眯了眯眼,对上那柔和的太阳光,久违地舒了口气。   展炀下意识地笑了,开口道,“看吧,这就是你说的正义必胜?”   于弛挑了挑眉,“还没完呢,还有一场持久战呢。”   展炀知道他指的是跟毒蛇的持久战。   展炀难得目光柔和,目光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嗯,这场持久战,我陪你打……”   回到局里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柳梅噙着棒棒糖与韩旭聊家常,莫小庄还是日常啃书,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与柳梅这边的烟火气大相径庭。   徐浩与尸体为伍,教徒弟去了,打算把自己毕生所学传授出去,好有一天对于弛说退休,当然,只要于弛在位一天,就不可能让这货六十岁前退休。   顾羽趁这时发过来一大堆消息,展炀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于弛不悦地皱起眉头,敲了敲桌子,“静音!”   “噢……”展炀把手机调到静音,看了看顾羽发来的消息——半个月前的那场缉毒案的45ACP子弹,有结果了   展炀眯了眯眼,看着S国的子弹走.私记录,基本上都到了M国……   顾羽最后一条消息:【老大,我查到那天跟我对抗的黑客,似乎是在M国,毒蛇很可能就在M国,剩下的查不到。】   【还有就是,最近毒蛇在暗网上特别安静,像是消失了一般。别忘了,你不找他,他也会找你的,就看他什么时候玩儿够了想见你。】   展炀放下手机,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等他玩腻想见我了,又不知道要轰动多大范围。   于弛精锐的目光射过来,眯着眼问:“你又瞒着我干什么了?”   展炀笑了,“没有。”   于弛波澜不惊地移开目光,“你说了陪我打这场持久战的,不许丢下我。”   展炀隔空注视了他片刻,缓缓开口,“这真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于弛:“……”轻轻地翻了个白眼,全当你在放屁。   韩旭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鬼鬼祟祟地进来,大有一种奸臣谋划祸国计划的样子,色眯眯地看着于弛,“老大,你看案件破了,好不容易闲下来,为了狗子们的终身大事……是不是考虑放个假?”   于弛挑了挑眉,扯了扯嘴角,“别想了,你看咱这儿的同志,拉一个回家吧。”   “……”韩旭怀疑自家队长脑子烧坏了,不可思议地问:“老大,这儿除了梅姐一个女的,可都是男的,梅姐我可不敢。”   “……”于弛再次挑眉,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那边的展炀,“警局一般都是内部消化,习惯就好。”   “……”韩旭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展炀,“你当然不愁……”   于弛一个森冷的目光射过去,韩旭立马像个鹌鹑似的闭嘴了,悻悻地出去了。   “这群孩子怎么老想着放假……”于弛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   展炀抬了抬眼皮,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波澜不惊地掀了掀嘴皮,“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惨无人道地滥用队长职权占用周末时间。”   “……”别说得好像我是个罪大恶极的上级好吗……   展炀显而易见的目光:你就是。   下午的时候,市局万万没想到林浩辰突然光顾。   办公室里,于弛和展炀面容沉静严肃,平静地看着这个温和的男孩。   “谢谢你们为晓星讨回公道。”林浩辰平静地开口,声音柔和。   “本职工作,不必谢,”于弛轻描淡写地瞟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突然来市局?”   林浩辰温柔地笑了,却有种清凉的感觉,“她走了,我也没有什么留恋了,我要转学了……”   “……”展炀默不作声,但是听到这句话却抬眼看了看这个男孩。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我本该早就转学的,但是她让我留了下来。如今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我打算转到梦宇中学——”林浩辰话锋一转,“来这里想告诉你们,校园欺凌任何时候都不会消失,你们惩罚一个陈雨萱,还有千千万万个陈雨萱……”   展炀和于弛同时心下一凛,他们比谁都清楚,一方面要保护未成年人,然而当恶意的一方是未成年人,却是除了教育别无他法……   “希望这种事情会减少吧……”林浩辰目光悲凉,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   一阵微风隔着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撩起他额头前的三分短发,他眯了眯眼,似乎想与这阵春风融合在一起,飘到虚无缥缈的远方。   “你们能告诉我在哪个火葬场火化的晓星吗?我可以,去看看吗……”   潞豫市有两个火葬场。   展炀莫名心下一堵,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城北天基区燕灵路的火葬场。”   “嗯,”林浩辰起身,温柔地笑了,“再见。”   展炀和于弛将他送到市局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不上来的沉重。   展炀正打算转身离开,出于神经敏感以及十几年的训练条件反射,他森冷的目光突然射向某个方位,看见并无异样后,危险地眯了眯眼……   “怎么了?”于弛看展炀没跟着一起走,转过身皱了皱眉顺着展炀的目光看过去,不过是一堵墙。   “……没事。”展炀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转身离开。   于弛在他之后又狐疑地扭头看了看刚才的那堵墙,后背莫名一凉……   重影 第28章 重影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韩旭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老大——”   “滚,叫魂儿呢!”于弛皱了皱眉。   “我饿了,让孩子吃饭吧。”韩旭委屈巴巴。   “又没拦着你吃饭。”于弛不解,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韩旭撅了撅嘴,突然兴奋地问道:“今天正常下班?”   于弛眼皮都没抬,“嗯。”   “那我就走了——”韩旭看了看表,冲莫小庄和柳梅扬了扬下巴。   “怎么回去?”展炀看了看于弛问。   “开车。”于弛看了看展炀,扬了扬眉,“你先回吧。”   “嗯。”展炀想起来好一阵没去酒吧看看了,打算回去看看顾羽。   SUV驶出市局,一辆鬼魅般的黑色比亚迪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展炀从一开始就知道被跟踪了,轻车熟路地拐进一个四弯八绕的小巷子里,从车上下来,跟踪的人并没有傻到跟进巷子里,而是感觉不对劲时就停在了巷子口。   黑色的比亚迪上下来一个英俊的、五官凌厉的,如雕刻般的英俊男子,然而上挑的眼角却让他的凌厉看上去多少有些调皮与纨绔。   他悄无声息地跟着展炀的踪迹钻进巷子里……   展炀咧咧嘴,想着是谁这么不要命,不动声色地在巷子里胡乱穿行,然而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跟踪的人一个转角,发现跟丢了,四下张望,突然被展炀扳过肩膀,压在墙上,“嘶——草。”   那人痛呼一声,呲牙咧嘴,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弯一下手臂,巧妙地挣脱了展炀的钳制,与展炀过了一招。   展炀眸子突然凌厉,厉声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你丫的还有脸问!”楚俞趁展炀问话的时候露出的破绽,反把他压在了墙上。   展炀叹了口气,面无表情,“放开。”   楚俞撇了撇嘴,缓缓放开他,展炀上下打量一下许久未见的楚俞,皱了皱眉头。   “你丫的消失五年,如果不是毒蛇那一个炸. 弹,我们到现在都没有你的消息,更别说找到你。”楚俞伸手往展炀肩膀上锤了一下。   “……”展炀疲惫似的捏捏眉心,无声骂了一句什么。   “不打算归队吗?”楚俞看了看展炀,不悦地皱起眉,“好小子,还换了名字,我说怎么一直查不到——你个狗。”   展炀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启,“我不回去。”   “……”楚俞眼神阴鸷,“因为他一个人,你都隐退了五年,还打算继续沉寂?”   “……”展炀的羽睫微微闪了两下,不知道突然想起了谁,突然笑了,叹息般说道,“或许,现在不是因为那个人了呢……”   楚俞的脸更黑了,咬咬牙道,“不会是因为那个小警察吧?”   展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楚俞知道他算是默认了,深呼吸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酸溜溜的,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展炀,扯了扯嘴角,“我还会找你的。”   楚俞转身走出巷子,拿出手机给谁拨了个电话,又转身看了展炀最后一眼,便再也没有回头了……   展炀的面色与夜色相融,看不出他脸上的任何情绪,顾羽一个电话打过来,展炀愣了一下后按下接听键,声音有些阴沉,“怎么?”   “展、展炀,你没事吧?”那边的顾羽抽了抽唇角。   “……”展炀调整了一下呼吸,轻声回复,“没事。”   “噢,那就好,我刚刚发现有人在查你,你可能被盯上了。”顾羽知道还没人能动的了展炀,语气轻松得好像在问展炀今天晚上吃了什么饭。   “我已经知道了。”展炀无声地叹息一声,“你电话打晚了。”   “……”顾羽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会儿。”展炀挂断电话,缓缓走出巷子,启动SUV。   顾羽无聊地坐在吧台上等着展炀回来,有人叫他调酒都没听见,那人烦躁地拍拍桌子,“叫你呢!”   顾羽不悦地皱皱眉,冲那人吼了一嗓子,“干嘛?!”   亏得是老熟人也不见怪,打趣地笑着要了酒,展炀一手转着车钥匙,一边跟个纨绔子弟似的走进浪里白条,顾羽眼睛一亮,“老大!”   “嗯。”展炀微微颔首。   “今天是不是遇见谁了?”顾羽神秘地一笑。   展炀知道有故事,凌厉的眸子射过去,吓得顾羽一个激灵,立马闭嘴了,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问的越多,死的越快。   展炀的眼睛倏地眯了起来:“你知道有人在查我,是不是还帮着透露?”   “怎么可能!”顾羽立马反驳,“我那是刚刚才知道是谁查你。”   “……”展炀咧咧嘴,“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先前知道了,就会提供我的信息?”   顾羽眼神飘忽,刚好有人点酒,便打哈哈过去了。   酒吧关门后,展炀把顾羽送回家,自己也回到别墅的地方,开门进屋后,展炀并没有开灯,而是与夜色融为一体,思绪在深沉的夜色里缓缓像过电影般浮现。   如果不是楚俞,他都快忘记为什么五年来悄无声息,也快忘记留下来的理由,关于白易的那段记忆,都被轰隆的爆炸声以及火海喧嚣着吞没,他却开始了另一段与那段刀尖舔血的日子毫不相同的生活。   展炀无声地叹息一声,在黑暗中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上楼。   第二天清晨,展炀的生物钟自动叫醒他,看了看时间,不疾不徐地起来洗漱一番,到停车场开车上班,打算顺路买早餐。   今天并没有与往常不同,街道还是车水马龙,拥挤的人流和平常千千万万个日子一样行色匆忙。   但是一阵不同于往常的喧嚣和吵闹让展炀心下一颤,他精厉的眸子突然捕捉到远处一栋商业楼的天台上,站着一个人。   展炀心下一沉,迅速调转车头,以极其危险的方式与后面的车擦了过去,要是平时肯定好一会儿心疼,但这会儿来不及心疼自己的车,直冲商业楼下的广场,下车和拿手机的动作同时进行,几乎没有一刻时间差,迅速拨了于弛的电话。   “于弛!华中西路购物中心商业楼顶有人要跳楼,带上消防队的人过来!”展炀不等电话那边的于弛反应,就把一大堆消息一股脑塞给他,语气匆匆。   那边的于弛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交代,“你等我过去,不要擅自行动。”   挂断电话,于弛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带上人赶过去。   下面的围观群众有拨打119的,也有拨打110的,议论声不断。   “这么高,摔下来还不成肉泥了。”   “哎呦,吓人,站那么高,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啊。”   “这消防队要好一会儿来,还要布置现场,这万一没等到就跳下来,这个商业楼岂不是要破产?”   站在她身边的人听见后也应声,“哎呀,比居民楼好一些,要是居民楼,那就没人住了,楼盘也不知道要降价多少。”   展炀逆着看热闹的人流跑进商业楼,按下电梯,看着迟迟停在30楼不动的楼层数,没有片刻犹豫,转身跑上了楼梯。   展炀恨不得一步一层楼,飞快地往上跑,只希望自己能赶上。   佟梅目光清冷萧瑟,呆滞地看了一眼楼下逐渐聚集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斑斓,触目所及都是灰白的冷色调。   她深吸一口气——自己的丈夫不在了,女儿又不明不白地不在了,她经过了一夜的思考,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她缓缓跨过去一只脚,楼下的人惊叫起来,“天啊!她要跳了!”   “消防队和警察怎么还不来?!”   “哎呀,吓人,走走走,不看了。”一个年轻女孩拍了张照后拉着男朋友快速地走开了。   一连上了二十六楼,展炀的腿都要失去知觉,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奔跑,因为他是在与一条即将消失的生命赛跑,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迈开因为片刻的停留而袭来酸痛感的双腿。   他推开天台的门,一阵风夹裹着清晨的凉气迎面扑来,顿时让展炀清醒,而面前已经跨出去一只脚的人更是让他清醒了。   佟梅听见身后的动静,呆滞地转过头,淡漠地看了看展炀,依旧面无表情,刚想移开目光,展炀紧张地开口了,“大姐,你别动!你先冷静一下。”   他不敢往前走,害怕佟梅再做出什么,只好站在原地。   “……”佟梅浑浊无神的眼珠又一次转过来看着展炀,似乎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般——她的心已经死了,看什么都是没有生命特征的。   展炀怔了一下,尽量放平声音,“能先给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都可以帮你解决。”   又刮起一阵风,吹起了佟梅额前的一缕头发,她眯了眯眼,想动动嘴唇,却发现长时间的不开口,使得这会儿两个唇瓣像是被无形的胶粘住般难以分离。   展炀温和地开口,尽量让佟梅听他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放轻松,别紧张……”   佟梅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出一句“谢谢你。”   她声音沙哑轻细,几乎刚说出口就被狂乱的风吹散,展炀愣了一下,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又重复一遍问题,“能告诉我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于弛一行人迅速到达现场。   刚下警车,于弛的目光立即被扎眼的SUV捕捉,心下悚然,像是漏了半拍似的往楼上冲,还催促身后的韩旭,“消防队怎么这么慢?!”   “哎呀,上班高峰,你说呢!”韩旭急得满头大汗。   楼下的人看见佟梅好一会儿没动,纷纷讨论“是不是有人上去了,你看她停住了。”   “就是,她身后有人吗?”   “是不是刚刚那个SUV车主啊?还挺帅呢。”   佟梅听见下面警笛的嘶鸣声,知道警察过来了,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展炀,“什么事情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展炀做了一个下压安抚的动作,目光时刻注意着她的那只脚,生怕下一秒就会滑下去,“先不要这么说,能下来吗?我们保证什么事情都能帮你解决,可以下来吗?”   她没有回答展炀,而是转过头看着下面,目光清凉,挪动了一下双腿。   展炀呼吸一滞,声音几乎嘶哑,紧张的目光在她的双脚上从未离开:“你别动!你先冷静!先别动好吗?我们可以帮你解决问题,相信我好吗?”   当一个生命将要在自己眼前消逝,任谁都会声嘶力竭,所以,不要忘记身后为你声嘶力竭的人,毕竟生命只有一次,还有很多美好等你去发现。 第29章 重影   于弛一面祈求这个人不要在消防队到达之前跳下去,一面希望展炀不要冲动 。   消防队在于弛上到二楼时赶到,迅速疏散人群,开始对准下落点充气垫,佟梅冷眼旁观一会儿,嘴角以一种扭曲的弧度勾起来,纵身一跃……   展炀几乎是没有来得及经过大脑思考就冲过去拉住佟梅的手臂,自己也被惯性拽的伸出了半个身子,脚与地面若即若离。   展炀抓着佟梅的那只手不敢使力往上拉,因为他现在只有半个脚面着地,如果用力,很可能会空翻过去,于是只好就这样拉着她,胳膊被重力扯的生疼。   两个人就这样吊在半空,展炀两颊的肌肉被自己咬的生疼,一只手拉着佟梅,一只手死死拽住栏杆,楼下围观的群众都惊呼起来,现场的空气有片刻的凝固。消防队长吓得心跳都停止了,这边气垫没充好,那边队员还没跑上去。   于弛冲上来看到的就是展炀半个脚面已经离地的情况,浑身悚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拉过展炀,帮着他将佟梅拉上来,韩旭和消防队员气喘吁吁的跟上来,控制住挣扎的佟梅。   “放开我!你们!!”佟梅彻底失控,与之前的沉默大相径庭,挣扎着想要挣脱韩旭。   于弛示意韩旭把人带走,展炀的胳膊被扯得酸痛,这会儿被于弛拉着。   消防队忙活半天结果白忙活了,大队长冷眼旁观韩旭压着人下来,不悦地皱皱眉,“催催催。”   “……”韩旭耸耸肩,抬了抬眼腾出一只手指指楼顶,“不是我催,是于队一直催。”   于弛担心地看着展炀,不悦地紧锁着眉头,厉声厉色道,“不是说了我没来之前不许擅自行动?!”   展炀的嘴角若有若无地上挑,打趣地看着于弛,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没事,我命大。”   “……”于弛无端被噎了一下,心里像赌一块大石头般不舒服,到嘴边的话又被咽回去了:那是因为我及时赶到,不然看你能撑多久。   韩旭找商业楼的业主谈话,发现轻生的人跟这栋楼并无关系,就是自己跑上去的,于是消防队和警队清理现场后就撤离了。   由于问话时佟梅一直不言不语,所以刑警队只好把人留在市局,等着莫小庄调查出身份,再考虑是否送回。   于弛和展炀静坐在沙发上,对面的佟梅一直眼睛无神,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展炀眯了眯眼,柔声问道:“为什么选择跳楼?”   “……”佟梅没有反应,甚至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如果不是眼睛还在眨,展炀都要怀疑对面坐了一个静止的雕像。   展炀依旧不放弃,再开口时语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你知道身处地狱是什么感觉吗?”   这一句像是质问对面的人,又像是在质问自己,于弛浑身悚然,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蹿上来。   佟梅终于有了反应,眼皮抬起来,浑浊无神的眼珠锁定了展炀,但表情依旧木然。   展炀无声地叹了口气,徐徐缓缓地开口,“喘不过气的绝望,仿若深陷泥潭,身体不得动弹,想要挣扎,却发现会越陷越深。四周都是冰冷的空气,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冰冷。似乎这个世界都是灰白的色调,毫无生气,自己的心也是死的,看什么都缺少生命特征……”   展炀突然想起来刚刚佟梅看自己的眼神,挑了挑眉问道,“是吗?”   佟梅的眼珠难得转了转,眼眶里竟含满泪水,无声的哭泣更让人压抑。   莫小庄查到了佟梅的资料,走进办公室,下意识看了一眼佟梅,于弛示意莫小庄进办公室,柳梅留下来看着佟梅。   “佟梅,已婚,丈夫徐忠,女儿徐秋露,家在华安市,女儿在本市的政法大学读研,信息技术专业。佟梅的丈夫徐忠早些年因为车祸去世了,女儿成为她唯一活着的希望,但是——”莫小庄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她女儿昨天在学校宿舍割腕自.杀了,但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是自.杀。”   “……”展炀眼神深了深,稍微颔首,“女儿离家几个月,接到学校的通知慌慌张张赶过来,却是一个再次将她推入深渊的消息,绝望之余,她才选择了跳楼。”   于弛眉头紧锁,问莫小庄:“知道徐秋露自.杀的原因吗?”   “这个没有了解到,网上越传越离谱,有说是抑郁症,有说是因为室友的排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莫小庄轻道。   “……”于弛沉思片刻,下意识看了看展炀,挑挑眉问,“你觉得呢?”   “去看看?”展炀跟于弛对视一眼,眼角若有若无地挑了起来。   佟梅看到莫小庄出来,突然起身抓过他手里的调查资料,吓得莫小庄整个人傻愣在原地。   跟在后面的于弛和展炀对视一眼,皱着眉头看着佟梅。   “自杀”两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佟梅崩溃似的摇摇头,似乎是在逃避现实,又似乎是在澄清捏造的事实,一个人独自喃喃细语,“不,她不是……”   佟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瞳孔急缩,激动地指着警务室的每一个人,目光来回飘忽,扬声叫道,“她不是自杀!你们!你们都是骗子!通通都是骗子!”   于弛跟展炀狐疑地对视一眼,韩旭起身控制住激动的佟梅,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于弛顿时心下一凛,眼神凌厉起来,几乎没有反应时间,立马脱口而出,“去政法大学!”   政法大学是全国排名前30的大学,在潞豫市排名第三,是数一数二的名校,警方接到的案子很少涉及到这所学校,没想到于弛中奖了。   韩旭哭都没地方哭,今天是4月25号,好死不死地赶上星期五,得了,星期天又泡汤了……   媒体记者永远会比警局快一步赶过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消息,大老远不辞辛苦过来挖料,生怕世界不毁灭。   于弛到达之前,看门的保安哭丧着脸拦着吵闹喧嚣的媒体记者,看见于弛他们来后恨不得飙泪扑上去。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不知谁第一个起哄,那些记者一股脑都涌了上来,一大堆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巴拉巴拉丢给带头的于弛和展炀。   展炀还没有被媒体的摄像头对着过,不悦地皱皱眉头,浑身正在释放危险的信号,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叽叽喳喳的记者。   胳膊伸得最长的那个男记者看见展炀这个表情,整个人愣了一下,多年来职场察言观色的本领告诉他,这个人现在很不爽,再多一刻,恐怕这群人就要进牢里……虽然不至于这么夸张,但似乎也差不多了???   男记者是个识趣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所以他弱弱地把他的胳膊缩了回去,捣了捣身边扛着录像机的摄影师,使了个眼色。   于弛打趣地看着男记者的反应,下意识看了看展炀黑成煤球的脸,礼貌一笑,“目前警方正介入调查,不方便透露,谢谢。”   说完便拉着展炀的手腕挤出人群,看大门的保安将于弛一行人放进去后迅速关上校门,将人群关在了外面,记者恨不得长个鹅脖子伸进去看,纷纷遗憾地叹了口气,该散的都散了,回去只有继续坐马桶上找别的素材挖。   于弛直奔校长林世轩的办公室,林世轩的气质跟他的名字一样,清新脱俗的感觉,带着一股书卷气息。   “于警官,展警官……”林世轩跟于弛和展炀握了握手,示意两人坐沙发上。   于弛做了个不用的手势,开门见山,“这一届研究生那个自杀学生的指导教授是谁?能给我们提供一下她的资料吗?”   林世轩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这没问题。”   “警官,这是徐秋露的所有个人信息,我们在她自杀后整理出来,没想到还帮到警局的忙了。”林世轩转身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简历交给于弛,“她的辅导教授和班级宿舍信息都在上面,尸体本来是打算让她母亲带回去呢,可是听说今天早上……所以尸体应该还在宿舍。”   “嗯,多谢。”于弛沉吟一声,正打算走,却被林世轩叫住了。   “冒昧问一下……”林世轩尽量礼貌地开口,“为什么警方要调查一起自杀案?”   看得出来,校长以及所有学校的师生都认为这是一起自杀案,只有佟梅不相信,于弛的眼睛忽闪两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展炀看出他的为难,冷硬的声线毫不留情地从胸腔里发出来,“或许调查之后,发现不是一起自杀案……”   他故意咬紧“自杀”两个字,林世轩的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他可不想让学校再传出什么爆. 炸性的新闻了,但是又不能阻止调查,只得讪笑两下,送于弛他们走出办公室。   于弛跟展炀找到徐秋露的指导教授陈芷薇,陈芷薇有一些不太乐意的样子接待了于弛跟展炀。   “能带我们去徐秋露的宿舍看看吗?”于弛开门见山,陈芷薇面色僵了僵,可能是不太想看见尸体,又不好拒绝,只好轻声答应“跟我来。”   由于校方要配合警方工作,所以徐秋露所在的宿舍楼都不允许有学生逗留,被封锁起来了。   “徐秋露平常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于弛边走边问。   “怎么说,”陈芷薇顿了顿,沉吟道,“她平时不怎么说话。”   展炀眼睛眯了眯,冷不丁地来一句,“低头走路?”   陈芷薇奇怪又讶异地看了一眼展炀,“你怎么知道?”   展炀没有答话。   “这孩子确实喜欢低着头走路,不喜欢抬眼看人,”陈芷薇不解地皱皱眉,“按理说,信息技术专业的研究生的思维是很活跃的,她是我带过的最沉默的一个学生。”   “……”于弛的眼神深了深,联想到“抑郁症”这三个字,“你知道她最近跟什么人来往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是什么时候被发现在寝室的?”于弛又问。   “昨天中午呀,下课后她室友回寝室发现的,应该是上午回到寝室自杀的。”陈芷薇语气轻松,于弛的眼神却逐渐冰冷。 第30章 重影   陈芷薇在一栋宿舍楼前停住脚步,打开被锁住的门,“六楼第二个房间,我就不跟着上去了。”   陈芷薇想了一路,终于想到一个万全之策,自己既不用上去,也能把人带到。   于弛微微颔首示意,把位置发给徐浩,让他带上尸检工具过来,跟展炀上去了。   楼道里因为没有人显得静谧很正常,但是从楼道的走廊吹出来的风却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弛跟展炀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显得异常诡异。   六楼二号房间被于弛推开,一股刺鼻的尸臭味从里面传出来,展炀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徐秋露的尸体被放置在床上,由于这年四月的温度平均很高,她的口鼻耳内部经过一天已经有出现尸水的征兆,而她手腕上的割伤腐烂得更快,浑身散发着一般尸体独有的尸臭味。   韩旭跟徐浩带着剩下的人上来,一进门就被熏的差点儿转身折回去。   徐浩皱着眉头进来,小心翼翼地掀开徐秋露的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的刀伤,清秀的眉头拧在一起,按压尸斑,感受一下尸体的僵硬程度,沉声开口,“徐秋露于昨天早上八点左右死亡,从手腕上刀口的形状来看,确实是自杀,应该是一把水果刀……”   “诺,这个。”韩旭用两根手指捏着刀柄,放进物证袋。   徐浩的眼睛眯了眯,沉静深邃的目光看向于弛,徐徐缓缓地开口,“徐秋露有自.残倾向……”   展炀呼吸一滞,眼神凌厉起来,“持续多久?”   徐浩看了展炀一眼,转身拉开徐秋露整个袖子,“手臂上最早的是两个月前的,其余部位不知道有没有,回去尸检后再说。”   展炀微微颔首,陷入沉思,“自.残,内向,自卑。”   于弛扬了扬眉,等待着下文,但是展炀没再开口,径直走向床铺对着的书桌上,竟摸了一手薄灰,展炀下意识地一皱眉,“这书桌好长时间没用了。”   于弛闻声走过去,“你的意思是说,徐秋露很可能一直不住宿舍?”   “嗯。”展炀颔首赞同,“我猜她是在外面租的房子。”   “……”于弛看着桌子上的薄灰,眯了眯眼。   韩旭看遍整个寝室,耸了耸肩,走过来说道 “除了那个水果刀,找不到其他东西了。”   “嗯,”于弛沉声应道,“带上东西回市局,找她室友问话。”   展炀跟于弛找到徐秋露的室友带回去审问。   徐秋露有三个室友,一个叫李欣欣,一个叫曹慧颖,另一个叫贾梦蝶,全都被带回局里审问。   柳梅被分配了一个不爱说话的李欣欣,警局小辣椒梅姐气得爆炸,只想踢桌子。   “你知道你室友徐秋露最近跟什么人接触吗?”柳梅沉住气问。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那她最近有给你说过什么吗?”柳梅后背靠在座椅上,问道。   “……”沉默是金啊。   “……”柳梅无声骂了一句,“嘭——”地一声拍桌而起,吓得旁边的小刑警一抖,手中的笔没拿稳,掉在地上。   柳梅冒火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带着风走出审讯室。   曹慧颖一看就更活泼好动一些,就是脸上居高临下,看谁都像是蔑视般的表情很让人不舒服。   “你知道徐秋露最近跟什么人接触吗?”于弛敲着手中的笔,问道。   “不知道,我们不来往。”曹慧颖坐在于弛对面,双手抱在胸前。   “那她跟你说过什么吗?”于弛的眸子深了深,盯着曹慧颖。   曹慧颖被于弛的目光看傻了,怔愣片刻后调整一下姿势,“她都不说话。”   ……   展炀并不着急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贾梦蝶,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曹慧颖的气质跟她有得一拼。   他勾了勾唇角,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在审讯室升起,“你跟曹慧颖的关系较好?”   “废话。”贾梦蝶被带到市局,本来就心里不爽,翻了个白眼说道。   “那么,你们寝室跟徐秋露关系好的,就是李欣欣了。”展炀眉梢一扬,打趣地看着贾梦蝶。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贾梦蝶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皱了皱眉头。   展炀嘴角上挑,开口问“你很讨厌她?”   “……”贾梦蝶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挺了挺胸膛,“是又怎样,总是不回宿舍,回来了还死了,谁会喜欢她,也就李欣欣那个怪胎跟她好。”   “……”展炀的目光骤冷,盯着贾梦蝶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眯了起来,看得贾梦蝶不舒服地动了动屁股。   “怪胎?”展炀挑了挑眉,上唇轻轻挑起。   贾梦蝶不敢看展炀的眼睛,但是依旧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不屑地说道,“跟徐秋露那个怪胎一样,都是不说话,怎么了?”   “……”展炀看了贾梦蝶一会儿,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贾梦蝶不得不承认,展炀笑起来确实好看,就好像清冽的蓝色蔷薇花瓣上的花露在月色下反射出的光芒,清冽冰冷。   “没什么,”展炀收起上挑的唇角,身体微微前倾,阴冷的眸子在昏暗的审讯室下散发出精光,“她为什么不回宿舍?”   “……”贾梦蝶皱了皱眉,“她在外面租的房子啊。”   “哪儿?”展炀声音凌厉。   “学校东边的白鹤公寓。”贾梦蝶斜着眼看了看目光紧逼自己的展炀。   旁边记录的小警察迅速在本子上记下来公寓名称。   展炀精锐的眸子再次眯了眯,“她有什么社交软件吗?”   “QQ,微信啊。”贾梦蝶莫名其妙地看了展炀一眼。   “你加了她好友?”展炀挑眉   “嗯。”贾梦蝶沉吟一声,点点头。   “她昨天发动态了吗?”展炀语气陡然一转。   贾梦蝶被这么一问,皱了皱眉,翻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会儿后抬起头,“发了。”   她犹豫一下,把手机递给展炀看。   动态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结束。   她在结束什么?死前发动态,这么有仪式感的自杀?仅仅是仪式感吗……   展炀的眼神潭水般深沉,起身道“多谢你的配合。”   贾梦蝶知道盘问结束了,从座位上站起来,先展炀一步走出审讯室,对上外面站着的面色阴沉的于弛,怔了一下后走出警务室。   “徐秋露在学校外面的白鹤公寓租了一间房。”展炀跟着贾梦蝶出来,对于弛说。   “走,去看看。”于弛利利落落地转身,出了警务室。   白鹤公寓。   “你好,你们公寓有一个叫徐秋露的吗?”于弛问公寓门口的人员。   “不好意思,我们不方便……”于弛不等她说完就拿出证件,前台愣了一下,又道“噢,稍等。”   大约三分钟后,前台小姐给了回复:“在二楼的二号房,这是备用钥匙。”   于弛跟展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拿上钥匙上楼了。   房间采光不是很好,凌乱得不像一个女生的房间,床头贴着小丑的海报,壁纸是深到发黑的蓝色。   “喜欢小丑的人,一般都是内心极其孤独而又渴望快乐的人,”展炀瞟了一眼床头的海报,看了看徐秋露的书桌,桌子上凌乱堆着一沓纸,每一张上面都是凌乱没有逻辑的线条,旁边放着笔记本电脑。   展炀伸出手,拿起了那些纸,皱着眉道,“她可能有精神疾病……”   “……”于弛没有说话,走近看展炀手里的画纸,凌乱的线条毫无逻辑地在纸上形成一个不规则形状,下面还用红色的笔画了几个叉,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线条凌乱,说明她脑子紊乱,下面那几个叉,是她的愤怒与不安,她可能每天都处于精神崩溃边缘,只是在学校不能发泄出来,只有回到公寓发泄。”展炀看着于弛,朝笔记本电脑扬了扬下巴,“里面可能有些什么,但我猜肯定有密码,拿回去破译吧。”   展炀放下手中的画,环视一圈整个屋子,挨着窗户的那边是一种清新的风格,往里面是阴冷黑暗的风格,简直像是一面天使一面恶魔。他脊梁骨生出一股寒意,沉声开口,“她可能有精神分裂症。”   于弛转身看着展炀,“怎么看出来的?”   “精神分裂症患者第一是与环境分离,表情冷漠,不与人交流来往;第二是个人分裂,精神混乱,不安,焦虑,紧张,自残;第三,情感混乱,自哭自笑,突然愤怒,生活懒散。”展炀冰冷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散发着幽光,有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从徐秋露自残、不与人说话、房间凌乱,还有那些画以及房间布置可以看出,她很可能是精神分裂症。”   “……”于弛捏了捏眉心,眼睛猛地瞥到书桌旁边的垃圾桶里的某样东西浑身悚然,弯腰捡了起来。   “阿普. 唑.仑片?”于弛皱眉,沉吟道。   展炀快步走过来,“阿普.唑.仑片是治疗焦虑症的精神类药物,吃多了容易出现幻觉和精神疾病。”   于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神阴冷,“去旁边的药店看看。”   于弛拿着药瓶和电脑走出房间,展炀又看了一眼房间,锁上门,跟着下楼,于弛将电脑往车上一扔,拿着药瓶往附近唯一的那家药店走去。   “这种药卖的不多,所以我记得,是我们店的药。”店员看了后说道。   “是一个女生买的?”于弛问。   店员皱了皱眉头,“好像不是,是一个男生吧……这两个月就卖一瓶,所以我有印象。”   于弛心下一凛,语气都变了“能调监控吗?”   “不好意思啊,我们店调不出一个多月前的监控,只能保留一个月。”店员歉意地笑了笑。   “嗯。”于弛看了展炀一眼,走出药店。   展炀出了药店的门,看见对面的鱼粉店,顿住脚步,“喂。”   “嗯?”于弛莫名其妙,回过头看他,扬了扬眉。   “我饿了。”展炀朝对面的鱼粉店扬扬下巴。   “……”于弛低头看了看表,确实中午了,捏了捏眉心后道,“那就吃饭。”   展炀很不合时宜地笑了。 第31章 重影   展炀心情颇好地走进鱼粉店,于弛黑着脸跟在后面。   “酸辣鱼粉,”展炀看看后面的于弛,问“你吃什么?”   “随便。”于弛皱了皱眉。   “两份酸辣。”展炀扭头,对服务员说道。   于弛:“……”   年轻的女服务员面带微笑,应了一声。   等餐的时间,于弛问:“你怎么看?”   “我怀疑,有人在对徐秋露进行精神控制。”展炀沉声道。   “是买药的那个人?”   “或许。”展炀顿了顿,“可以调一下学校的监控,如果是男生买药给女生,最有可能的关系就是情侣。”   “……嗯。”于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不知道由情侣两个字又想到了什么。   “来了,两份酸辣鱼粉。”   展炀微笑着朝服务员点点头,服务员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腼腆地说一声,“慢用。”   于弛看得脸更黑了。   “等等。”展炀在服务员转身的时候叫住她,“你是兼. 职?”   服务员讶异地张开嘴,随后反应过来,腼腆地点点头,“嗯。”   “是政法大学的学生?”展炀挑挑眉。   “嗯,是。”服务员点头。   “嗯,你是什么专业?”   于弛沉默地吃着饭,眼神若有若无地瞥着两个人。   “软件工程新生。”   “软件工程的女生很少呢。”展炀温柔一笑,于弛的脸彻底黑了……   “是呢。”服务员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能向你打听一件事吗?”展炀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事?”服务员收起笑容。   “你知道住在对面公寓的那个女生吗?”   “知道,”服务员怔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听说她昨天在学校自杀了。”   “嗯,”展炀点头,“你有没有看到过晚上有人送她回来?”   服务员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似乎问了她知道的问题,“嗯,有的,我每天都能看见一个男生送她回来,好像还是我们专业的一个很厉害的学长呢。”   于弛神色突然一凛,“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只是知道似乎是我们专业。”服务员摇了摇头。   “嗯,谢谢。”展炀又一次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服务员的脸上泛上一丝红晕,低头走开了。   于弛:“……”   展炀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吃了一口鱼粉,看着黑脸的于弛,问“你怎么了?”   “没、事。”两个字几乎是从于弛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展炀用鼻子哼笑一声,不再管于弛了,还喃喃自语“你看,这一问省了不少事。”   “……”于弛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回到市局,于弛将笔记本电脑交给韩旭,让他找技术人员破开密码,自个儿拉着展炀去学校调监控。   “能调出最近一个月教学楼的监控吗?”于弛问陈芷薇。   陈芷薇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你去四号楼找楼层管理员。”   “好。”于弛点点头,转身离开,对展炀说:“你要不去软件工程?”   于弛知道他想这样快一些,只要找到一个两人碰面的画面,就能定下来这个人,于是淡淡点点头,转身朝六号楼软件工程教学楼走去。   展炀跟楼层管理员协商好后调出近一个月来的监控,发现在4月20日晚,徐秋露沉默地走到六号楼前,似乎在等什么人。   展炀聚精会神地看着监控画面,徐秋露一身黑色的搭配,扎着不高不低的马尾辫,两只手捏着肩上的书包带,紧抿着唇低头等待着,大约有十分钟,一个男生从教学楼的人流中走过来,微笑着问了句什么,然后跟她一起走。   展炀的眼眸深了深,问旁边的管理员,“这个人……”然后突然想起来管理员跟学生也没有交集,就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管理员看他指的那个人,会意的笑了笑,在展炀收回手前回答,“他是软件工程的研究生,是个很厉害的学生,好像叫什么……俞宏浩,我总是看见他到办公室来跟教授谈论问题,时间久了也就认识了。”   展炀笑了笑,冲他点点头,道了声谢从教学楼走出来,恰好碰上往这边走的于弛,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于弛突然怔住了,那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再一次席卷全身。   他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软件工程的俞宏浩,研究生。”展炀声音平淡,毫无波澜。   两个人一同前往负责软件工程研究生的教授赵机锋的办公室。   “噢,俞宏浩那孩子啊,思维挺活跃的,也爱研究,”赵机锋边说边转身找学生资. 料,“我挺喜欢这孩子,有时候他设计的软件思路都很新奇,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噢,找到了,这里。”   赵机锋从一大堆学生资.料中抽出来俞宏浩的那张递给于弛,于弛淡淡地“嗯”了一声后问道,“你知道他这会儿在哪儿吗?”   赵机锋低头看了看手腕儿上精致的瑞士腕表,沉吟道:“这会儿……刚吃完饭的话,应该是在实验室或者寝室,又或者……图书馆……嗨呀,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吧。”   赵机锋捉急地拍了拍脑门,都忘记了自己有他的电话,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许久后才被接起。   “喂,教授。”那边的男声很清澈。   赵机锋下意识看了看于弛和展炀,“宏浩啊,这会儿在哪儿呢?”   “噢,图书馆,有事吗?”   那么久才接电话,可能是到图书馆厕所接的。   “哈哈哈哈哈,这孩子就是好学,”赵机锋先回应一下前面的话,随后引出话题,不显得那么突兀,“你来办公室一趟吧,有些事情找你。”   “……”手机那边突然沉默,之后俞宏浩点点头,“嗯,马上。”   挂断电话,俞宏浩抿了抿唇,走出去收拾了自己的书,往六号楼走去   “叮咚——”于弛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看见是徐浩发过来的尸检报告,眼神深了深,潭水般的目光耐人寻味,将手机递给展炀看。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叩响,展炀离门最近,起身开门。   门外的俞宏浩在看见开门的人的瞬间,表情有些僵硬,但很快就被无懈可击的微笑替代,朝展炀示意一下,走进办公室,看见沙发上的于弛后,礼貌性地点点头,看向办公桌,轻轻叫了声,“教授。”   “嗯,”赵机锋答应一声,看了看展炀和于弛,“这是两位警官,找你想了解一些事情,你们是……在哪里谈?”   于弛起身,笑了笑,看着俞宏浩,嘴唇上挑,“回局里谈,打扰了。”   赵机锋起身,将他们送出门,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进办公室。   展炀跟着俞宏浩坐在了警车后座,两腿交叉起来,一副大老板的傲气样,前面的于弛有种自己给人当司机的错觉。   “你是徐秋露的男朋友。”展炀在死一般凝固的空气中开口。   仔细听能听得出来,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嗯。”俞宏浩抿了抿嘴唇,轻轻点头承认。   “你们关系挺好。”展炀开启废话模式,于弛听得都想堵住他的嘴。   “嗯。”   “你还挺喜欢她,每天下课都去教学楼等她?”展炀用眼角瞥了他一眼,风轻云淡地说道。   “嗯,有时是她等我,看谁下课早。”俞宏浩的语气不疾不徐,似乎还不知道他女朋友自杀的消息。   “她挺不爱说话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展炀往后背一靠,打趣地看着他。   “……”俞宏浩抿了抿唇,“图书馆经常遇见,就认识了。”   “哦?”展炀的尾音意味深长地上扬,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问道,“是她先说话的?”   “是我。”俞宏浩道。   “噢,也是,”展炀点了点头,“一般都是男生先开口,她那么腼腆的女生,确实不会先开口。那也是你追她了?”   “嗯。”俞宏浩点点头,眼睛不敢看展炀的眼睛。   “怎么追的?”展炀唇角上挑。   “……”俞宏浩又抿了抿唇,似乎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呼出一口气,“就……每天送她回宿舍,然后就在一起了。”   “噢——”展炀拖长声音,点了点头,“别人很羡慕你们的感情吧,还送她回公寓……”   展炀加重了“公寓”两个字,透过后视镜看俞宏浩的面部表情——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却很快就被掩饰过去,恢复正常,露出一抹笑,“嗯,是呢。”   “她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吗?”展炀突然问道,打的俞宏浩措手不及。   “……呃,有点焦虑症。”俞宏浩眼神飘忽不定。   “她亲口告诉你的?”展炀挑了挑眉。   俞宏浩似乎是忍到极限,深吸一口气道,“警官,我可以保持沉默吗?”   “可以。”展炀平淡地移开目光,语气也是出乎意料的平淡。   柳梅在市局里安慰佟梅,平定她的情绪,反复给她说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吧啦吧啦地灌输生命珍贵的思想。   警车缓缓开进市局,徐浩等于弛从车上下来后,拿着尸检报告走过来,下意识看了看俞宏浩,展炀对俞宏浩礼貌一笑,“你先去审讯室等候,我们有话要问。”   俞宏浩轻微地点点头,在一个小警察的带领下进入审讯室等候。   “徐秋露的全身旧伤新伤加起来一共60道,不多不少,两个月。”徐浩压低声音,跟着于弛走进办公室。   听到这句话的于弛从脚底板直蹿上来一股寒意,脚步倏地顿住,整个身形由于升起的恶寒而有些僵硬,展炀挑挑眉,伸手戳了戳于弛。   “还有呢?”于弛反应过来,眼角挑了起来,问道。   “她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可能有精神疾病。”徐浩声音沙哑低沉。   展炀唇角一勾,“两个月,60天,不多不少,完成任务后自杀?有精神疾病的人这么有仪式感?”   于弛的眼神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沉思一会儿道,“去审俞宏浩吧。”   展炀上挑的嘴角没有收回来,起身拿着尸检报告看了一眼,转身往审讯室走去。 第32章 重影   俞宏浩镇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张白皙理性的理工男的脸在昏暗的审讯室下显得有些暗沉。   展炀清晰徐缓的脚步声接近审讯室,在审讯室上空回荡一圈后消散,他拉开椅子坐下,精锐的眸子在昏暗冰冷的审讯室里锁定对面的俞宏浩,上唇轻轻挑起,“徐秋露自杀,你知道吗?”   俞宏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惊讶,反而平静得异常,“我知道。”   “你这么平静——”展炀哼笑,多少有一些讽刺的意味,话锋一转“她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我知道她很反常。”俞宏浩的语气激不起一丝波澜,似乎是冰冷的机器语言,没有任何情感。   “……所以,你很贴心的给她买药?”展炀神出鬼没地拿出一个白色小药瓶,推到俞宏浩面前,一双鹰眼打量着他微小的反应,像是捕猎者狩猎前的恶趣味。   “……”俞宏浩瞳孔急缩,垂下眼皮,掩盖住眼底的诧异,开口,“我只是关心她的精神状况。”   “嗯,可以理解,毕竟身为男朋友嘛——”展炀唇角上挑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俞宏浩笑了,“她什么也不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她自残呢?”展炀眯了眯眼,危险地看着俞宏浩。   “……我不知道她还自残。”俞宏浩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展炀在询问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我也不知道她会自杀。”   “……”展炀身体离开靠背,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俞宏浩,“你是她男朋友,她在想什么,你不知道?”   “……”俞宏浩笑了,似乎展炀说了一个惊天笑话,“男朋友又不会读心术——可能最近要考试,她太焦虑了吧。”   “……”展炀简直穷尽所能,轻轻拍了一下尸检报告,“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   “两个多个月。”俞宏浩淡淡道。   “两个多月的时间,她自残了两个月,身上60道刀伤不多不少,每天一道新的。按照开学时间计算,开学后不久你们就在一起了,那么她每天的举动你都不知道?她每天的精神状态你都不了解?她每天跟你说过什么,你都不记得?那你这个男朋友是个摆设?”展炀的语速飞快,似乎带了些火\药味,一双鹰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瘆人的精光。   “……”俞宏浩被噎得哑口无言,他选择保持沉默。   展炀调整了一下呼吸,问道,“目前警方找不到徐秋露的手机,你知道在哪儿吗?”   “这我怎么知道。”俞宏浩不悦地皱起眉头。   “很好,”展炀被气笑了,“或许需要给你颁个最佳男朋友奖。”   说完就脸色铁青地从审讯室出来,于弛沉吟道“你没发现他过于平静吗?”   “盯紧他。”展炀咬咬牙,两颊的腮骨因力的作用鼓了起来,对莫小庄说,“查一下这学期徐秋露的实验成果报告和成绩走势,如果一个人开始抑郁——她最先放弃的就是学业。”   “好嘞!”   于弛跟展炀又找俞宏浩的室友、同学和老师了解情况,发现对这个男生的描述大多就是“会关心人”、“温柔”、“思维活跃”、“聪明”、“理性”、“沉稳”这几个代名词,似乎在他周围人的眼里,他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晚上八点的时候,韩旭拿着破开密码的笔记本电脑走进来,脸色似乎不太好。   “太、太吓人了,我、晚上可能要做噩梦……”韩旭无端升起一股恶寒,浑身抖了一下,扔炸. 弹似的将笔记本电脑扔给于弛。   于弛跟展炀心下同时升起一股狐疑,对视一眼打开笔记本电脑——极具视觉冲击的壁纸让于弛心下一颤——一张充斥着暴力血腥的壁纸映入眼帘,整个画面的残酷像是要透过电脑屏幕溢出来,血腥味似乎也从中飘了出来……   展炀都升出一股寒意,更别说于弛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韩旭神经质地颤抖一下,“你看她的网易云音乐。”   于弛点开网易云,什么“红衣xxx”、“xxx”这些被禁的阴郁音乐竟然都在播放列表上。   于弛翻看了一下播放时间,每天都是清晨五点播放,那么徐秋露肯定是每天固定的时间起床。   “典型的精神控制步骤——”展炀直起身,声线阴冷不悦,“固定的时间起床,起床者得不到足够的睡眠,容易焦虑、暴躁、精神涣散;固定的时间听这些音乐,加上浓重的夜色和静谧的氛围,很可能让人产生幻觉,精神崩溃;还有每天的自残、乱涂乱画,是发泄的方式,磕药是唯一缓解痛苦的方法,却也将她一步步推入深渊。她似乎是在进行一种使命,每天都是重复的生活,重复的任务,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结束自己的生命……”   “……”于弛深吸一口气,“电脑上所有的社交软件都被卸载,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徐秋露的手机,或许上面藏着什么。”   ……   李欣欣回到学校安排的另一个寝室,眼神呆滞无神,似乎联想到徐秋露生前对她说的种种。   于是秋露真的选择了离开。她掀开自己的衣服,肚子上是一个彼岸花的纹身,绝美凄凉,似乎黄泉在召唤她,彼岸花在风中摇曳,散发着魅惑向她招手……   需要查的东西都要明天等结果,于弛让兄弟们都下班了,拉住展炀道,“送我回家。”   展炀诧异地挑了挑眉,“于队今天这么主动?”   “去你大爷的。”于弛拿上外套,翻了个白眼。   坐在车上,于弛还紧锁着眉头看案件,沉吟道,“你怀疑俞宏浩?”   “……”展炀精锐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起幽光,“有点儿怀疑,自己女朋友自杀,这个男朋友也太淡定了,像个泰山一样,不愧被人形容为沉稳……”   “……”于弛嘴角抽搐,展炀的形容总是能让你在严肃庄重的氛围下生出那么一点儿微妙的——不可思议。   展炀发现于弛在跳着眼角看自己,侧过脸跟于弛对视,“看我干什么?你放心,要是我男——咳,对象出事,我是不会太淡定的。”   “——?”于弛没有错过展炀的口误,挑了挑眉,被逗笑了,“展警官你知道吗,所有的口误都是潜意识里存在的。”   “……”展炀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反倒是接下了这句话的下一句,“所有的玩笑都是带着几分真心的。”   “……”于弛被噎了一下,不再说话了,目光再次集中在案件上,“哎——你有没有发现,李欣欣的情绪也有点不太对。”   “李欣欣?”展炀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是有点儿不太对,她有点儿太沉默了,不论问什么都不回答,而且她是除了俞宏浩,与徐秋露接触较多的一个人。”   于弛眯了眯眼,隐晦地说:“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展炀将车停在于弛家门口,扬了扬眉问:“明天用接你吗?”   于弛有种错觉,怎么好像男朋友送对象回家的即视感???   于弛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神来的奇特想法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神经质地耸了一下,冷淡拒绝,“不用。”   展炀唇角上挑,深不见底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于弛,深沉得像是无边的黑夜,但是这时候却有一丝半点的光点在里面闪烁,熠熠生辉,一反往常的冰冷阴沉,反而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柔和。   他突然意味深长地凑近于弛,一双深沉的眸子依旧锁定着于弛的眼睛。   于弛下意识往车门上靠,拉开距离,后背抵上冰冷坚硬的车门,莫名其妙地看着展炀。两个人离得极近,几乎再稍微往前一点儿,于弛的嘴就能摩擦到对方的唇瓣。   于弛的呼吸一滞,所有的动作几乎一瞬间同时完成,在展炀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摸上车门把手,与展炀的手好死不死叠在一起。   “……”于弛扭头看着展炀,扬了扬眉,“你干嘛?”   “没看出来吗?给你开车门。”   “………”   空气有一瞬间的死亡凝固。   “噢,”于弛捏了捏眉心,后背从车门上离开,这一举动拉近了他与展炀的距离——他整个人被展炀的手禁锢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展炀温和的鼻息喷洒在于弛的脖颈间,游走于他的耳根下面,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   于弛顿时感觉车里的温度开始升高,也许是他自身的缘故而产生的错觉,车里充斥着一股暧. 昧的气息。   “咔哒”一声,展炀的手扳开车门,微凉的风从狭小的缝隙里钻进来,吹散了刚刚不明所以的暧. 昧与温热,于弛回过神来,看着唇角上挑的展炀,从车上下去。   “早点儿睡。”于弛淡淡道,关上车门,将刚刚所有的幻想与突然升温的情感关进车里。   看着展炀的车消失在视线内,于弛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用手烦躁地撸了撸头发。   于弛冲了个温水澡就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却大睁着,脑子里像一团乱麻,思绪纷飞不定。   他对展炀,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一种兄弟情?还是超越兄弟情的另一种感情?   那展炀呢?他对我呢?为什么他三番五次几乎是舍命就我,仅仅是因为我们是战友吗?   于弛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总结为——我们是感天动地、社会主义兄弟情……   睡意温柔地吞噬了他,于弛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梦里,二十年前那个小男孩又出现了,给他的感觉跟今天在校园里与展炀对视的那一刻很像,却又很朦胧。父亲拉着他走出宅门,他回头看了于弛最后一眼…… 第33章 重影   第一道晨曦冲破地平线,照亮了东边的半个城市,逐渐蔓延到整个城市,潞豫市被暖黄色的日光温柔地笼罩着,静谧柔和。   于弛睁开惺忪的睡眼,柔和的光洒在他挺立的鼻梁上,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换上了浅蓝色的笔挺制服。   今天是星期六……   于弛迈着徐缓的步子走进市局,警务室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他看了眼莫小庄,问,“徐秋露的课题做的怎么样?”   “唔……”莫小庄像一个老前辈似的捏着下巴沉吟一声,“从一个多月前开始,有下滑的痕迹,许多课题都没有完成,要么就是没交,这样下去,可能平时分会很少,除非考试中拿到很高的分数。”   于弛心下了然,移开目光,转身走进办公室,还没有坐下呢,突然被一声电话铃吓得姹紫嫣红,一脸茫然地与展炀对视一眼。   柳梅接起电话,“你好,警局。”   “这里是政法大学四号教学楼,有一个学生要跳楼!”那边声音嘈杂,柳梅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了声,“打消防电话!”   她心下一颤,放下电话,语速飞快,“老大,政法大学有人要跳楼。”   “让宋龙辉那家伙快点儿!”于弛面色阴沉,迅速拿上车钥匙走出办公室。   宋龙辉是消防队长,上次的迟到让于弛给记上了,动不动就要讽刺一番。消防队长知道于弛这人的尿性,准是因为展炀差点儿从楼上摔下来才记仇,也就不跟他计较,随他自个儿自说自乐去。   警车和消防车同时到达现场,刺耳的警笛声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很快就有别的教学楼的学生跑来围观。   宋龙辉从车上下来,朝于弛扬扬下巴 ,像是在得意,于弛翻了个白眼,“得瑟屁,也就这一次比我早了。”   “……”要不是消防队长素质高,被誉为国民男神,这会儿就轮着消防锤锤他了。   展炀率先跑了上去,教学楼只有六楼,不像上次跑了三十楼,腿差点儿软下去。   刚拉开天台的门,李欣欣就大叫:“别过来!”   展炀顿住脚步,伸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稳了稳呼吸,柔和地开口,“好,我不过去,你别动。”   李欣欣已经站在了护栏外,但好在护栏外的平地能容下她的两只脚的长度,还算平稳,她缓缓动了动脚,展炀声音沙哑地开口:“冷静,李欣欣,你别动,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帮你解决,先过来行吗?”   于弛跟着上来,被展炀拦在身后,他给了李欣欣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别怕,冷静,别动,我们不过去……”   突然吹起一阵柔和地风,展炀看着李欣欣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风再强劲一些,她就会摔下去,李欣欣的衣角被吹起来,那朵邪魅鲜红的彼岸花暴露在展炀的眼中,展炀呼吸一滞,试探性地开口,“你以为跳下去就能摆脱一切,轮回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欣欣像是被撞破了内心不堪的想法似的惊慌失措,于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对着对讲机小声道,“救生气垫准备快点儿!”   展炀深吸一口气,继续对李欣欣说,“那你就想错了,横死之人不能轮回。”   “……”李欣欣瞳孔急缩,诧异地看着展炀,拉住护栏的双手忍不住颤抖,双腿也有点儿站不住了。   “去另一个世界只会更加痛苦,没有所谓的轮回与黄泉,只有地狱与炼狱……”展炀清凉的眸子紧紧盯着李欣欣,观察她面部表情和动作,柔和地开口,“去哪里都摆脱不了现实,你先下来,让警方帮助你,好吗?”   李欣欣的眼眶蓄满泪水,嘴唇颤抖着,在逼仄的栏杆外的平台上想蹲下来,可是这个狭小的空间容不下她,展炀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李欣欣拉了过来。   得了,消防队可是把救生气垫给充好了,又白忙活一回,这回该宋龙辉记于弛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展炀轻轻拍着李欣欣的后背,于弛没有想到展炀还能这么温柔。   李欣欣哭得喘不过气来,在展炀的安抚下逐渐稳定,被展炀拉着下楼。   于弛凄凄惨惨戚戚地看着两人下楼的背影,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你们队员都这么强的吗……”宋龙辉哑口无言,对于弛说话,眼睛却看着展炀,“两次行动都让我们落了个空。”   于弛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见没,就要这种身手敏捷的队员。”   宋龙辉:“……”看把您得瑟的,好像俺们都是狗熊似的。   “散了散了啊,别看了。”消防队员对围观的学生摆摆手,说道。   人群叽叽喳喳地散了,于弛听见了两个女生的谈论:   “前天自杀一个,今天又要自杀,这回咱们学校可出圈了。”   “还是一个寝室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俩关系好。”   “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跳楼,跳哪儿不好,选教学楼。”   “……”于弛觉得最后一句话需要给她配个Rap音乐才带感……   警方帮助消防队收拾了一下现场后,带着李欣欣回市局。   展炀平静地坐着对面,沉静的声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李欣欣咬咬嘴唇,点点头,“她最近在玩一款游戏。”   展炀下意识地皱紧眉头,突然想起来前几年俄罗斯的蓝鲸游戏,“游戏?”   李欣欣点点头,“叫重影……这个游戏好像是俞宏浩介绍给她玩的。”   外面旁听的韩旭接到于弛一个眼神,会意地点了点头,给莫小庄交代去查这款游戏。   “……”展炀眯了眯眼,突然问道,“你身上的彼岸花……”   “没有什么别有用心,我只是喜欢黄泉的花罢了……”李欣欣开口,声线平静。   展炀沉默地点点头,“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欣欣沉思片刻,语速飞快,似乎要把之前的沉默全都爆发出来,“俞宏浩似乎是个控制狂……偏执狂,他不允许秋露跟我们说话,还让她每天早上四点起床,完成游戏的任务……”   展炀的眼神逐渐冰冷,旁边记笔记的小警察莫名其妙地浑身一颤。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展炀沉声问,眼神森冷凌厉,像是随时准备剖析她的内心。   “没有俞宏浩之前,一直是我陪秋露会宿舍,自从俞宏浩跟她在一起,她就很少跟我说话,要说每天说的也都是消极的话,”李欣欣语气平稳,不疾不徐地开口,“有一天我跟秋露走在一起说话,碰见俞宏浩,发现他的脸色阴沉得好像谁触犯了他的规则底线似的,死死盯着秋露,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秋露就闭嘴了,丢下我沉默地走过去……”   展炀眯了眯眼,“继续。”   “秋露走过去后,俞宏浩温柔地笑了笑,像是突然戴上了一副面具……”李欣欣浑身悚然,竟破天荒地颤抖起来,声音也逐渐哽咽,“我从他眼中看见了控制欲,但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查这些,我明明想帮助秋露的,明明想对她说俞宏浩的不对劲,是我的懦弱害了她,是我害了秋露……”   展炀深吸一口气,“你没有害她,与其在这里忏悔,甚至以死赎罪,不如好好活着,就是在帮助她。”   这时,从外面回来一个小警察,在于弛耳边说了句什么,于弛眯了眯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展炀从审讯室出来,于弛道,“盯俞宏浩的人回来说昨晚看见俞宏浩去了学校的莲湖,看了会儿湖面就离开了。”   “……”展炀目光精明而犀利,沉声开口,“他要么是对那里留恋,要么是在湖里藏了什么……比如——手机?”   于弛身形明显一僵,迅速转身出去,“带上勘检打捞工具去政法大学!”   警车又一次风风火火地进入校园,韩旭柳梅指点着勘检员拿着工具检查河里的金属,捞上来的有硬币、刀片、杂七杂八的金属,连戒指都捞了上来,柳梅看着那一排戒指,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你看看这纯银的……啧啧……还有钻戒,啧啧,真舍得,能拿去卖钱不?”   打捞人员:“………”这位女警花怕是被公务员的那点儿工资穷怕了,开始暗搓搓地打小算盘。   韩旭掐着腰皱着眉看着打捞上来的一排手机,“你说这学生都这么时髦的吗……怎么手机都扔河里。”   湖大,校园还历史悠久,打捞上来的东西像老古董似的,都不知道几年前的手机了。   于弛捏了捏眉心,“兜回去。”   刑警队不知道的是,在一棵粗壮的柳树后,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人,与别人口中的人设大相径庭,似乎是他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格……   “那个……”李欣欣指了指边上的紫黑色手机,“是秋露的。”   韩旭拿起手机,对于弛道,“浸泡过的手机数据不易恢复,需要找专业人员,还要时间。”   “嗯。”于弛点头示意,看了看柳梅,“你去查一下俞宏浩。”   “……”展炀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在深思什么,突然开口,“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如果俞宏浩真的是偏执狂,那么他不会在看不见的地方对徐秋露进行控制……公寓外面,会不会有一双眼睛……”   于弛突然生出一股寒意,心下悚然,加上警务室本来就冰冷的色调,莫名其妙地让人感觉恐怖……   “再去徐秋露的公寓看看。”于弛突然正色道   展炀眉梢一扬,跟了上去。 第34章 重影   由于上次跟前台小姐打过照面,这回没有拦着他们上去,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把钥匙递给于弛。   再次来到徐秋露的屋内,光线依旧暗淡,像是打开一间关闭着一只野兽的阴暗房间,阴冷,压抑,与可怕的静谧。   展炀走到书桌前,徐秋露放置电脑的地方,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徐秋露保持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的习惯,洗漱完毕应该快五点,她会打开电脑,插上耳机,静静地等着五点的闹钟响起后播放列表里的音乐。   凌晨五点,公寓外面店铺都没有开门,相对来说是很静谧的,她会在安静的房间播放阴郁的音乐,由于睡眠不足,在音乐的作用下,她可能会产生幻觉,比如——有人在对面看我……   展炀倏地睁开眼睛,像是真的对上一双阴沉的双眼,浑身悚然。他知道,对面的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正在观察着这边……   “于弛,”他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平稳了一下呼吸,轻轻叫了声。   “嗯?”于弛的尾音有些上扬,应道,从阳台走过来。   “对面,还有一套出租的公寓。”展炀下意识地紧锁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于弛感受到展炀压抑的呼吸,将要说出口的一句话被他在舌尖转了一圈,转化为三个字:“去看看。”   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折回来说了刚刚咽下去的话:“以后少用这些心理共情的方式……伤身体。”   “……”展炀眯了眯眼,看着于弛,唇角忍不住上扬,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波澜不惊地与他对视一眼,“走吧。”   两个人来到隔了一条街的对面,找到与徐秋露家平行的那家公寓。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前台小姐看见于弛的警服,愣了一下,问道。   “嗯,能查一下这里住户的住房信息吗?”于弛礼貌地微笑一下。   “稍等。”前台小姐调出住户登记交给于弛。   于弛看了两遍也没找到与徐秋露有关的任何人的信息,于是问道,“这里的住户有政法大学的学生吗?”   “有的,那个宋扬就是。”由于公寓不大,就十几家住户,哪一个多大年龄,在哪里工作,前台小姐都记着呢。   “……”于弛跟展炀狐疑地对视一眼,看见宋扬的房间租在二楼,二号房,确实跟徐秋露的房间相对,但是这个宋扬,确实没听过,于是他问:“住户登记都是拿身份证?”   “是的,噢,对了,这个宋扬登记后就没来过,是另一个男生住进去的,我猜应该是他同学吧。”前台小姐给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于弛跟展炀对视一眼,“有监控吗?”   “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里没有装监控,因为就没出过事儿……”前台小姐难为情地回答。   “嗯,没事。”于弛轻道,走出公寓。   宋扬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请来警局,不安的屁股展现了他不安的内心,一直在凳子上扭,柳梅也不知道他在扭什么。   “宏源公寓那间房是你开的?”警局一姐开启高冷模式,冰冷地问道。   “呃……是。”宋扬着实被吓着了,怎么租个房还被带局里了……又不是开酒店的房。   “为什么租房,反而住在学校?”柳梅步步紧逼。   “那不是我想租的,那是——”宋扬突然顿住,想起来那人不让说。   “嗯?”柳梅眯了眯眼,声音尖细。   “呃……同学让我帮忙租的,他在里面干了什么可不关我事。”   “怎么不关你事,你现在帮他隐瞒,就是共犯。”展炀冰冷的声音灌入耳中,柳梅讶异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叫了声“展警官。”   “不、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宋扬慌张起来。   “他是谁?”展炀并没有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撑着桌子,俯身问道。   宋扬顿时感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额头上都浸出冷汗,“是、是俞宏浩。”   展炀唇角一勾,走出审讯室,柳梅跟在后面拍马屁,“嗨呀,展哥的气场就是强,进去一句话就问出来了!”   展炀含笑的眼睛若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于弛。   “去学校问他要钥匙?还是我们撬锁?”于弛问。   展炀的唇角若有若无地上挑,“随便,如果你觉得能要来的话。”   “……”行,展警官都发话了,咱们就流氓不装君子了,干就是了。   于弛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一出什么叫做流氓式的做法,调了搜查令,带上令自己骄傲的撬锁绝活去撬锁了……   “咔哒”一声,锁应声而开,所有人在看见屋内的布置后都呼吸一滞——房间的墙壁上贴满照片,全部都是手臂上的新伤,照片上还写着阿拉伯数字,从1到60,不多不少。而对面的窗户下,放置着一个数码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徐秋露的房间……   展炀咬咬牙,“提取有效指纹和毛发,非揪出他不可。”   于弛快步走到摄像机前,打开存储卡的盖子,呼出一口气,“存储卡被拿走了……”   展炀眼神冰冷凌厉,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控制欲这么强,几乎每时每刻都想观察着徐秋露的一举一动,甚至变态到收集她自残时候的60道刀伤,那么存储卡肯定不会留在这里。”   “不会是随身携带吧?”于弛神经质地抖了一下,想想都浑身不自在。   “……”展炀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老大,提取到毛发了!”一个小警察像中了彩票似的。   “嗯。”于弛淡淡应了一声。   “等所有的证据出来再审,一槌定音……”展炀淡淡道。   潞豫市局,小刑警将毛发送去检验,晚上可以出结果。   柳梅拿着自己调查的俞宏浩道资料小步跟着于弛,嘴里滔滔不绝,“俞宏浩的家庭条件优越,父亲是一名科研人员,研究啥不重要,母亲是一名大学数学教授,姓张,听说对俞宏浩严厉苛刻,我看他妈的面相,俞宏浩小时候没少挨打吧——”   柳梅眉飞色舞,说到这里眉毛都恨不得飞起来,继续她的吧啦吧啦:“为了方便儿子上学,他们在潞豫市买了一套房子,就在滨海路,我看了俞宏浩的账户,奶奶的刚出完事这孙子就买了车票回家一趟,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可能是干了亏心事觉得要回去面对一下自个儿妈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似的——我告诉你啊,如果这次案件主谋真的是这孙子,我要跟张女士说,让他儿子回炉重造去。”   “……”于弛顿住脚步,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柳梅,挑了挑眉,“怎么?你给他塞回去重造?”   “……”柳梅翻了个白眼,把自己浓缩的资料塞给于弛,“再见,老娘忙到下午三点还没吃饭呢!”   “……”于弛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下午三点半了,他奇妙地看了一眼展炀,“你今天怎么没说饿?”   “……”展炀哑口无言,好像他就是于弛的饭钟似的,“没感觉到饿。”   “吃饭去吧,别饿坏了。”于弛淡淡道,将资料放进办公室后出来,“走吧。”   “嗯。”展炀轻声应道。   坐在餐桌前等的时候,展炀快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的线索,发现证据全部都指向俞宏浩,展炀沉吟道,“如果我没猜错,重影这款游戏就是俞宏浩设计的。”   于弛怔了一下,皱皱眉,“进行精神控制的游戏?”   “嗯,”展炀眯了眯眼,“你知不知道蓝鲸游戏?这款游戏被叫做死亡游戏,在特定的时间完成特定的任务,用户的精神逐渐崩溃,患上抑郁症后走向死亡……”   于弛倒抽一口凉气。   展炀依旧徐徐缓缓地开口,“俞宏浩的母亲很严格,在那样苛刻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如果把握适度可以培养成才,但还有一种极端,就是心理逐渐扭曲,甚至成为偏执狂。”   “……”于弛的眼神隐晦不明,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啪嗒——”服务员端着他的盖浇饭走过来,放在他面前的清脆声音打断了展炀的话。   “先吃饭,”于弛淡淡道,“晚上'重影'的调查应该能出来。”   “嗯。”   晚上六点,小刑警交去的毛发检验有结果了,拿着检验报告冲进办公室,“老大,毛发检验与俞宏浩对上了!”   于弛神色一凛,那就说明住在屋子里的是俞宏浩,即便他不承认,那也证明他去过那个房间。   晚上七点左右,莫小庄拿着整理好的关于“重影”的调查走进办公室。   “老大,这款游戏明显是一个变态设计的嘛!”莫小庄的嘴吧啦吧啦,“游戏设计人是叫双重的人,我顺着他的ID查到,是俞宏浩没跑了。游戏按照典型的精神控制步骤进行,让用户在特定时间起床、完成特定的任务,简直跟个洗脑组织似的,我怀疑徐秋露是第一个试验品……”   于弛眯了眯眼,两颊的肌肉被自己咬的发疼。   展炀眼神深了深,如潭水般深沉黑暗,开口问,“韩旭的手机数据恢复得怎么样?”   于弛沉吟,“还需要时间,应该明天会出来,毕竟已经在水里浸泡了两天。”   “嗯。”展炀移开目光,深沉的眸子里发射出精光:“那不急,等全部把柄都出来了,让他连理由都没得找。”   于弛突然发现展炀这个人特别有心机,跟他在一起容易被带歪带坏……   佟梅在柳梅两天的思想灌输下可算是放弃了轻生的念头,浑浊的眼珠里多少有一些生命体征,不再无神,饭量也明星增多了,她答应柳梅,一定要等到凶手落网,然后把自己女儿的骨灰带回去守着,好好活着。   柳梅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细汗,解脱似的呼出一口气,还寻思着哪天找于弛给自己加个鸡腿好好犒劳自己。 第35章 重影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于弛本来打算走人了,韩旭拿着恢复了一半的手机数据走过来。   “老大,只恢复一部分,找到了徐秋露丢失的QQ账号,聊天记录应该可以恢复。”韩旭一脸愁容,像是谁欠他八百万没还似的。   “嗯,好,今天先回去吧,剩下的明天再说。”于弛沉吟道,抓起外套看了看展炀,“下班了展警官。”   “嗯,”展炀的嘴角若有若无地上挑着,一双带笑的眼睛看着于弛,问,“今天还用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开了车。”于弛淡淡道   展炀含笑看着他,扯了扯嘴角,“于队缺司机不?”   “……”于弛的眼角跳了跳,“不敢,你还是别给我当司机。”   “为什么?”展炀低沉磁性的声音强行灌入耳中。   于弛被问得心烦意乱,不悦地皱皱眉,“不让就是不让,哪儿那么多废话。”   展炀眼里的笑都要溢出来,柔和的目光在于弛身上打量,慵懒的声音在房间飘荡,有意无意地撩拨着于弛“我以为于队认为我会对你图谋不轨……”   “………”于弛扯了扯嘴角,额上青筋跳动,大步走过去,伸手将展炀禁锢在凳子中间,蜷起腿介在展炀的双腿之间,逼近他小声耳语,“别惹我……”   那人结实的胸膛带着炙热的体温压了过来,口鼻中喷出来的温热气息在展炀的脖颈间游走,调皮地钻进衣领内,两个人的姿势极其暧. 昧。   展炀不动声色,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呼吸依旧平稳,但是却带了点儿炙热,连带着周围的温度也上升了,空气突然微妙起来。   于弛咬了咬牙,强行压住心下突然升起的莫名感觉,腿从展炀的两腿间离开,身体与他分开一段距离,捏了捏眉心,连带着声音都是沙哑疲惫的,“回去吧。”   于弛迅速逃离现场,清冷的晚风从屋外吹过来,席卷全身,于弛才感觉好受一些,喉结不明显地动了动,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展炀极其压制地呼出一口气,这才从凳子上站起来,无声地骂了句什么后从办公室出来。   于弛刚到家,手机恢复数据就被发过来,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一点,于是他潦草地冲了个澡,开始加班。   最先看到的是徐秋露的聊天记录:   俞宏浩:宝贝,今天玩游戏了吗?   徐秋露:嗯。   俞宏浩:今天任务完成了吗?   徐秋露:嗯。   俞宏浩:照片发过来。   徐秋露:.jpg   一张血淋淋的刀伤,前几天的刀伤痕迹还在,没有痊愈就又多了一道……   聊天记录除了一直重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于弛看完后将聊天记录发给展炀,配了句“所有线索都齐全了,明天抓人。”   于弛想了想,又发过去一句“早点儿睡。”   展炀从浴室出来,刚坐到床上就看见于弛的三条消息,嘴角下意识地上挑,回了句,“嗯,你也早睡。”   于弛在草稿纸上随意画了几笔,整理好所有的线索后拿起手机,看到了半小时前展炀发过来的消息,唇角无意识地上挑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关了灯睡了。   展炀也是没有就这样甘心睡着,拿着笔在纸上写下所有的线索——游戏设计人俞宏浩、房间的毛发、手机数据、精神药物,还有现在都没有找到的存储卡……   展炀在存储卡上画了个大圈,拿着笔敲了敲桌子,沉吟道,“他会放在哪儿呢……”   展炀眉头紧锁,凸起的眉峰在光下打下一片阴影,长长的睫毛覆盖住整个眼睛,在光下忽闪两下,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散发出精明犀利的光芒……   黑夜终将散去,白昼如期而至,所有的真相都会浮出水面,内心的肮脏与不堪在阳光的照射下,无处遁形……   于弛拿了逮捕令,到政法大学请俞宏浩,他笑吟吟地看着俞宏浩,薄唇轻启,“跟我们回去叙叙旧……”   展炀与俞宏浩对坐在审讯室里,目光针锋相对,展炀的嘴角若有若无地噙了一抹笑,淡定地将他与徐秋露生前的聊天记录念了一遍,轻轻挑眉,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问道,“这怎么解释?”   “不过是关心一下。”俞宏浩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还能脸不红心不跳   “那任务呢?什么任务啊?两个月六十天,每天一道血淋淋的刀口?”展炀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将他公寓里悬挂的六十张照片推到他面前   俞宏浩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血腥的照片。   “我们查到徐秋露最近一段时间在玩一款叫重影的游戏,”展炀故意停顿了一下,“真巧啊,游戏设计者就叫俞宏浩,政法大学软件工程的研究生……”   展炀的语句毒蛇般扎进俞宏浩的耳朵里,一点点吞噬他仅剩的理智。   展炀身体微微前倾,“我们在你的公寓里发现了一个对准徐秋露的公寓的数码摄像机,你在记录什么?满足你内心畸形的欲望?你把储存卡藏哪儿了?”   “……”俞宏浩咬死了不说。   展炀笑了,“你这么变态你妈知道吗?”   “关我妈什么事?!”俞宏浩突然厉声道。   展炀得逞地唇角一勾,“你这么变态,晚上看视频不会做噩梦?”   “不会。”俞宏浩不打算做无用的挣扎了,凭他设计这款自杀游戏的罪名,就能让他锒铛入狱。   “唔……”展炀沉吟一声,“你把它放在床头啊?晚上睡觉时,幻想着绵羊绝望挣扎的喘\息声入眠?”   俞宏浩没有否认,一双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展炀,片刻后他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声音徐缓邪魅,“展警官,你跟我是同一类人,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展炀没有说话,凌厉的眸子与他阴鸷的目光在空气里交锋,外面的于弛听见这句话,脊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直。   “不,我们不同……”展炀淡淡地丢下这句话,起身瞥了他一眼,走出审讯室,对站在外面的于弛道,“存储卡藏在他家里的床头。”   于弛挑了挑眉,等着展炀解释。   展炀露出一个笑容,“徐秋露自杀后,俞宏浩回了一趟家,我猜是要把存储卡带回去,刚刚的审问确定了我内心的想法。我提到他的母亲,他明显地皱了下眉头,证明他很怕被他母亲发现,说明存储卡在一个能被张女士找到的地方,我问他晚上看视频会不会做噩梦,实际上是想确定是否在他的房间,看来确实如我所想。”   于弛挑了挑唇角,“你早就猜到了存储卡被他藏在了家里吧?”   展炀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于弛,并没有回答。   于弛带着人来到滨海路俞宏浩的家里,吓傻了刚刚从学校里回来的张女士。   “警官,这是……”张女士有些不知所措。   于弛公事公办地亮出搜查证,语气冰冷“你儿子涉嫌一起精神控制谋杀案,我们来带走最后一个证据。”   “什……”张女士惊讶地张大嘴巴,迅速反驳,“不可能!”   展炀挑了挑眉,“你身为一个大学的数学教授,习惯了严谨的作风,所以对自己的儿子很严格,甚至是苛刻,所以他从小活在你的阴影下……”   展炀非常不礼貌地走到茶几上,拿起了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俞宏浩面无表情,眼神阴郁,“你万万没想到,你的严格要求却造成了俞宏浩感情的缺失……他变成了一个偏执狂、控制狂,甚至于心理扭曲……”   展炀轻描淡写地瞥了张女士一眼,进去搜查的警察在他话音刚落就出来,“队长,找到了。”   “……”张女士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张小小的储存卡,惊诧地看着带笑的展炀,想再确认一遍,“我儿子犯什么罪了?”   “你儿子很优秀,”展炀眉眼含笑,却是散发出凌厉刺骨的冰冷,“他设计一款自杀游戏,对他最爱的女朋友进行精神控制,逼她自杀……”   展炀对语气和语速把控的很好,咬重了“优秀”和“最爱”两个词,彻底让张女士哑口无言,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你要去见见你儿子吗?”展炀又来了一句。   “……”张女士摇了摇头,声音难掩的倦怠,“你们走吧。”   于弛跟展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从俞宏浩家出来,刺眼的阳光迎面扑来,于弛眯了眯眼问道,“为什么对张女士说那么过分的话?”   “……”展炀深吸一口气,思绪似乎飘到很远,“她需要知道是自己的偏执造成了今天的结果,张女士并不无辜……”   “……”于弛哑口无言,看着展炀走向警车的背影,眯了眯眼,呼出一口气后起步跟上。   储存卡里的视频全部都是四点到六点间的视频,也就是从徐秋露起来到自残的挣扎过程。   画面上的徐秋露闭着眼戴上耳机,听了一会儿音乐后突然睁开眼,神经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身后的空气在大叫什么,然后她抓起自残用的水果刀,指着对面的空气,神情惊惧慌张,脸上惨白得不像一个活人。   之后她开始神经质地颤抖,以至于刀拿不稳掉在地上,她崩溃地蹲了下来,手抱着头,头发被她抓得凌乱,这时镜头动了一下,换了一个角度,更加清晰地看见徐秋露的一举一动——她颤抖着拿起水果刀,在自己胳膊上决然地划了一道,像是失去了痛感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然后她急促慌张地抓起桌子上的小白瓶,颤抖着手将里面的白色药片倒出来,两只手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将大部分白色的小药片倒掉在地上,她慌慌张张地将倒在手心的药片塞进嘴里,活像一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   吃了药后,她逐渐稳定下来,惨白的脸色上渗出细汗,靠在书桌腿上舒出一口气。   警务室的人都屏息看着大屏幕上的抑郁画面,一股恶寒从脚底板直蹿上头,似乎是在地狱中走了一遭般浑身冰冷。   展炀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大步走进审讯室,俞宏浩的眼里充满血丝,抬起眼皮慵懒地看了一眼展炀,嘴角挑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怎么样展警官?”俞宏浩死死盯着展炀,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眼神狂热,“是不是很刺激?”   “……”展炀两侧的咬肌被自己咬的生疼,阴鸷的眸子深不见底,俯身咬牙切齿地道:“我会让你坐穿牢底,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身处地狱……”   俞宏浩不屑地笑了笑,在展炀的眼皮底下被押走。   425案件成功结案,罪犯俞宏浩两项罪名实锤:设计自杀游戏罪和恶意进行精神控制罪,被判20年   这个期限还有展炀的一份功劳,因为他觉得,这种人才,还是多坐几年牢才是对社会的贡献。   佟梅在柳梅的劝说下带着女儿的骨灰回去了,也没有了轻生的念头,“活着挺好,我替秋露活下去。”   草头秋露流珠滑,三五盈盈还二八。——生命像草上秋露晶莹圆润,遗落消失却不过一瞬。 第36章 撒糖   展炀跟于弛并肩站在一起,看着佟梅坐上车后消失在视线内。   “俞宏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于弛冷不丁地问道,在安静平和的氛围下显得有些突兀。   “……”展炀眼角跳了跳,预感到是那句话,但是他还是问了句,“哪句话?”   “他说,你们没有什么不同?”于弛扬了扬眉。   “……”展炀避开他问询的目光,嘴角若有若无地上挑,一双柔和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隐晦地说道,“兽类的鼻子很灵,是不是同类,闻一闻就知道……”   “……”于弛眯了眯眼,盯着展炀往回走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的背盯出来一个洞。   如果可能,我真想扒开你的那层皮,看看里面包的到底是人是兽……   韩旭千言万语堵在心中吐槽不出来,已经连着几个星期这样了,所有的案件都巧妙地占用了周末……真他么巧啊,合着就是不让他过周末是吧。   于弛晃晃悠悠地从赵局办公室出来,跨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警务室,亮出了一摞票,痞子似的吹了声口哨,“今天星期天,为了弥补前几周的加班,赵局批准我们去桃花谷漂流。”   警务室炸起了抑制不住的欢呼声,刚刚还在腹诽自己老大的韩旭感动得差点儿上去抱住他老大亲亲抱抱举高高……   于弛挑着唇角走进办公室,“展警官,下午去桃花谷漂流,你去吗?”   “……”展炀静静地看着眼带桃花的于弛,眼底若有若无地闪过一丝笑意,“嗯。”   桃花谷是潞豫市的5A景区,占地4800亩,当时投资亿元修筑建设成一个度假区,难得的一方青山绿水,世外桃源。   桃花谷度假区内坝拥有4.8平方公里的水面,上游五星水库储水量达500万立方米以上。度假区包括漂流、攀岩、水上运动场、度假别墅、星级酒店、各种会所等十多个项目。   这时候即将立夏,非常适合来漂流,人虽然多,但是却并不拥挤,于弛包下了五个漂流地,订了五个漂流船,市局的人基本上都来了,有些家里实在有事的,就让于弛批准回家了。   展炀跟于弛一条船,莫小庄、韩旭和柳梅一条船,剩下的自行组队,徐浩那个狗自称自己的纤纤玉手太娇贵,不适合泡水,但是为了不浪费票资源才跟来,就在岸上等着。   于弛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敢情这个人是来跑路旁观的,于弛对一群叽叽喳喳并不想听他说话的队员说:“大家尽兴哈,晚上七点……六点吧,来这里集合,注意安全,别淹了摔了磕了碰了,出来变傻了,咱们局里就又少一个精英。”   众人:“……”   于弛看了看身旁的展炀,扬了扬眉,“走吧?”   “嗯。”展炀轻笑,走到漂流船旁边套上救生衣,扔给于弛一个,扬了扬眉问:“这里最大落差是哪个?”   “……”于弛扯了扯嘴角,“西谷的那个六、六十米……咱们12米玩玩儿就行了哈。”   “既然来了,那就玩尽兴啊,至少来一个20米的吧,”展炀挑了挑眉,打趣道,“怎么,于队不敢?”   韩旭使劲儿憋笑,面部表情差点儿扭曲,开口道,“老大去年漂过的最大落差17米,还翻船了哈哈哈还哈哈哈……”   于弛一个森冷的目光射过去,空气突然凝固……韩旭被突如其来的目光惊得虎躯一震,菊花一紧,鸭子般的笑声戛然而止,缓缓套上救生衣,缩着脖子带着莫小庄柳梅先划走了。   柳梅锤了一下韩旭:“老韩,你可以啊,在展哥面前揭老大的短。”   “闭嘴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你看看人家莫小庄,再吧啦吧啦一会儿给你丢下去。”   柳梅:“……”在某人不要脸的死亡威胁下乖乖闭嘴了。   无辜躺枪的莫小庄做了一个空白迷茫的表情。   展炀跟于弛往西谷划了,展炀选择了那个20落差的河道,看着于弛紧张的两颊肌肉都绷紧了,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唇,突然凑近于弛的耳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于队天不怕地不怕,难不成怕漂流?”   “艹……”于弛推开展炀,“要不是去年翻的那一次给我留下心理阴影,劳资怕啥?!”   展炀笑了,声音坚定柔和,“放心,我不会让你撞傻的。”   “……”于弛被这句话撩的心浮气躁,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哦。”   漂流船徐徐缓缓,摇摇晃晃地漂到了急流区,于弛屏住呼吸,下意识抓紧船沿。   急流区的水流很急,掌握不好就容易翻船,如果翻船,于弛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无数种落水方式,做好了无数次心理准备,万万没想到会是接下来的狗血方式。   整个漂流船在急流的作用下转了一圈儿后直冲而下,于弛坐在后面,先是被甩了出去,展炀第一反应是去拉他,连带着自己也掉了下去,顺着水流被冲到下游。   于弛知道,如果展炀不拉自己,是可以安全漂下去的。   下游是所有水流的聚集地,于弛被强劲的水流淹没,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沉,救生衣的作用需要等水流平缓或者身体不再往下沉时才会上浮,这会儿显然不能依靠救生衣,于弛在水里翻了个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腰部传来一阵剧痛!   “!!!”于弛心下一颤,自己撞到石头了!腰上的剧痛会使他流失很多力气。   由于痛感和凉水的刺激,于弛的身体继续往下沉,但好在没有彻底丧失意识。   展炀在水下找寻于弛的身影,看见那个挣扎的背影后游了过去,拦起于弛的腰,于弛吃痛地轻喘,下意识地勾住展炀的脖子,展炀心下一动,不听使唤的凉薄嘴唇覆了上去,堵住了于弛冒泡的嘴。   “!!!”于弛感觉到展炀的嘴唇噙住自己,脑子五雷轰炸,大脑被炸的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挣扎。   突如其来的送气让于弛恢复一些意识,意识到对面的人是谁时,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压住了展炀的后脑勺,贪婪地索取。   唇齿交缠间,展炀霸道地撬开于弛的贝齿,攻略他嘴里的每一个地方……   “哗啦——”   两个人从浅滩水面浮出,但是唇齿并未分离,展炀在于弛的嘴唇上咬了一下松开,笑吟吟地看着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于弛:“………”   所以……我该给他什么反应?他刚刚亲我了?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人工呼吸……人工呼吸还有咬嘴唇这一说??   短暂的几秒钟时间,于弛的大脑涌现出一大堆问号和感叹号,运行强度堪比爱因斯坦研究灯泡……好像不太对,爱迪生发明灯泡。   “你再发呆,船就飘走了,还是说,于队想陪我走回去?”展炀依旧上挑着唇角,将于弛从混乱的思维里强行拉出来,好像他刚刚做的一切都是于弛的幻想一样。   于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强行压下一窝蜂乱七八糟的想法,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不好意思我腰疼,要想走回去,我可不奉陪。”   展炀勾了勾唇角,耐人寻味的目光在于弛的腰上游走一圈,“我也没使劲啊……”   “……”于弛眼角跳了跳,揉了揉被撞疼的腰,无声地骂了一声“艹……”   展炀被逗乐了,瞄了一眼于弛被浸湿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胸膛,跳进深水里把漂流船翻过来,过来后不给于弛反应时间就将他拦腰抱起。   “艹?!……”于弛一片空白和迷茫,给了展炀一个问号脸。   “难不成你自己爬上去?”展炀挑了挑眉,轻手轻脚地将于弛放在漂流船上。   于弛被噎得哑口无言,屁股突然的落“地”让于弛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啊!……”   展炀:“………”   于弛:“………”   于弛也感觉哪里不对,脸上热得要烫手似的,避开展炀炙热的目光,嘟囔道,“没事。”   “原来还不止摔了腰……”展炀若有所思,衣冠禽兽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思考。   于弛翻了个白眼,“只是屁股借力,牵动了腰疼……艹,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展炀唇角忍不住上扬,“回去吧,让徐浩给你看看。”   “嗯。”于弛轻手轻脚,生怕再得罪腰大爷。   周围只剩下河流哗啦啦的声音和虫鸟低鸣的声音,于弛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静静地回想刚刚的那个……吻?脸上泛起一丝不解和迷茫,想开口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漂流船转了一圈后缓缓地回到出发点,徐浩看着于弛牙疼的表情,出于暗搓搓喜欢八卦的动力,一个箭步冲上去,没有伸手接他老大的意思,反而充分发挥了什么叫做义无反顾地在作死的道路上前行,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大你这是咋啦?”   于弛给了徐浩一个恐怖的笑容。   徐浩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能会被自家老大削成人肉片儿当雪花撒……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给你拉船。”   展炀嘴角上挑,不等于弛拒绝便弯腰抱起他上岸,着实惊呆了徐浩这个千年雷打不动的钢铁直男。   于弛:“……”卧槽我没脸见人了。   徐浩:“……”我瞎。   徐浩擦了擦狗眼再次确认一下,展炀已经放下于弛,还把救生衣脱下了,他呼了口气,四指朝上放在额角,“老大我发四,今天我看见的这事儿绝对不跟别的人说。”   “……”于弛的额角跳了跳,扯了扯嘴角道,“我真想找个暗杀傻逼的组织……”   展炀笑了,看了看徐浩,“看来你没白跑一趟。”   “害,上次就没白跑……”   徐浩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周围的空气突然冷凝了……他强装淡定地拿出跌打损伤药递给展炀,“交给你了,那边有个休息室。”   “嗯。”展炀淡淡地点了点头,正打算弯腰抱于弛,就被他的猪爪挡开了,“我自己走。”   “……”展炀谐趣地看着扭着腰走路的于弛,小步跟了上去。   黑匣子 第37章 黑匣子   “嘶——轻点儿……”   “我已经够小心了,叫什么叫!”展炀有些愠怒,低吼道。   外面偷听的众人:“……”   外面的一群人还要从五分钟前说起。韩旭一行人回来就看见于弛的漂流船,问徐浩老大呢,徐浩朝休息间扬了扬下巴,柳梅第一个反应过来,蹑手蹑脚地趴在门外偷听,一脸姨母笑,韩旭这才跟着去偷听,接着一群人回来很自然地也叠了上去……   于是就造成现在的局面——一群人面带色. 情,偷听老大的墙角,还脑补了扫黄打非组痛心疾首的十八大扫黄禁片……   “老大这是铁树开花了?”   “不然今天怎么突然提议要来漂流,心机啊。”   “害,这你就不懂了,这叫风情。”   “嘘嘘嘘,听啊!”   一群不知道事情起因和结果的人在外面小声议论起来,只有知道真相的徐浩雷打不动坐如松,这会儿如果有人端过来一杯茶给他,他绝对能一边儿看戏一边儿悠哉喝茶。   “啊……”于弛痛呼一声,“操. 你大爷的……”   “……”展炀的脸精彩纷呈,扯了扯嘴角,“我把握力度了。”   “刚刚那一下没有!”于弛不满道。   “……”展炀脸上的表情复杂莫辩,“你是我第一个愿意上药的人。”   “……唔。”于弛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又想起来水里的那个……   他不知道展炀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记得自己当时痛呼呻. 吟了一声,如果这一声激发了展炀身为男人的……兽性,那他无话可说,因为他自己当时也沦陷了……   于弛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问,如果问了,那么显得自己别有用心,如果不问,以展炀的尿性,很可能过了今天就六亲不认。   外面的一群人隐隐约约听见“上药”这个词,打头阵的那个人一个趔趄,好死不死地推开了门。   空气突然凝固。   于弛:“???”   展炀:“………”   众人:“!!!”   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于弛才反应过来这群熊孩子干了什么,差点儿暴跳起来,低吼道,“滚!”   “哎——马上滚马上滚……”一群人仓皇而逃,顺便带上了门。   于弛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气得忘记刚刚要问展炀什么了,直接扶着腰坐起来道,“差不多了,走吧。”   “刚刚哪个杀千刀的推我?!”   “绝对不是我。”   “老大没有撞傻,反倒是撞废了……”   “……”   柳梅一脸意犹未尽的不满足,仰着个傻脸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口水差点儿流出来,旁边的小警察好心提醒,还莫名其妙被送了个白眼。   于弛揉着腰从休息室出来,扫了一圈熊孩子们,点了点人数后沉声问,“怎么还有一队没到?”   话音刚落,最后一队就靠岸了,小刑警慌慌张张地跑下来,语气惊悚,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看见的事物中反应过来,“队长!同志们在东南河道发现一具尸体!”   “!!!”于弛心下一颤,浑身悚然,紧锁眉头问,“有人在那里等着吗?”   “有两个兄弟在。”   “带我过去。”于弛忘记了腰上的伤,跨脚的时候倒抽一口气。   刑侦队的成员万万没想到出来玩也能碰见尸体,勘检工具什么的都没带。   “你是瘟神吗………怎么到哪儿都有尸体。”柳梅撅着嘴,闷闷不乐地嘟起嘴,刚刚短促的快乐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于弛顿住脚步,伸手隔空点了点柳梅,看在她是警局唯一的警花的份儿上没有跟她计较。   展炀下意识看了看徐浩,“大法医,走吧。”   “……”徐浩脸上的表情五颜六色,头疼似的捏了捏额角,对身后的小刑警交代让他回市局拿工具,跟着于弛上了漂流船。   “怎么发现的?”于弛声音肃穆阴冷,之前的所有玩乐都被抛在脑后,所有的思绪都聚集在刚刚被发现的尸体上。   “东南河道的水越往里就越不对劲,到了急流处甚至泛起了腐臭味,兄弟们从警这么多年,一闻见这个味儿就知道是高度腐烂的尸臭味,停下船上岸看了看,在一个狭小的冲浪缝隙里发现尸体。”小刑警语速飞快,似乎那个尸体给他极大的刺激,恨不得赶紧说完,好让自己脑子里清净清净,可是有人偏不让他清净。   “有多腐烂?”徐浩沉声开口问,开始摸索手套。   “都肿起好大了……”小刑警神经质似的浑身抖一下,露出一个快哭的表情,解释道,“我看已经有十几天的时间了。可能是由于这个河道不怎么过人,也没人注意,即使过人了,闻见了也不知道是尸臭味,不会去探究,只会匆匆划过去,但是兄弟们不一样,对尸臭味很敏感的。”   “……”徐浩沉默地看了看水面,漂流谷的水是不停地流动的,所以很清洁干净,如果是在急流处发现高度腐烂的尸体,那么尸体很可能是顺流飘过来,而且极有可能已经在水里漂了很多天,在东南河道的急流处被冲上岸,卡在狭缝里。   漂流船距目的地还有一定的距离,船上的人就已经闻见尸臭味了,那味道简直无法形容,再靠近恐怕吃了二十几年的饭都要一股脑吐出来。   徐浩倒是见了不少尸体,再恶心恶臭的尸体都忍受过,但还没见到尸体,只闻见味道就让他心下一颤,皱紧了眉头。   站在原地等的两个小刑警一副难受的表情,看见于弛他们过来,挥了挥手。   船摇摇晃晃地靠岸,尸臭味扑鼻而来,有几个小刑警转过去不敢看,柳梅表示自己强大的承受力还不足以支撑她的双腿,看了一眼迅速移开目光,嘴唇都不想张,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老天爷这是多久了。”   好在是这样清凉的环境,没有苍蝇乱飞,但是那些滋生的细菌可不是玩儿的,整个尸体怕是快成了细菌培育基地,惨不忍睹,全身都爬满了蛆,蠕动着白色的躯体在尸体里穿行。   徐浩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屏息走近狭缝,于弛捂着鼻子走近看了一眼,露出一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背过身去,无奈地看了看展炀,“看样子是个男性。”   “……”徐浩前所未有的沉默和冰冷,从容淡定地蹲下. 身观察尸体。   尸体因为长期浸泡在水里,已经发展成巨人观,全身像气球一样肿大起来,外面包裹的皮肤似乎一戳就破。死者眼球突出,面部肿大,已经分辨不出原有的样子,肚皮高高鼓起,像是已经怀孕五个月的孕妇,肠胃因为挤压而变形,从肛. 门挤出。   “死者男性,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三十之间,死亡时间现在无法判断,看肿胀程度,尸体至少在水上漂了十天,死者皮肤表面还有隐约可见的伤痕,应该是生前留下的。”徐浩声音沉重压抑,“我没有带任何工具,只有等小许回来,先去找漂流谷的投资商了解情况。”   “嗯。”于弛点了点头。   “按照水流速度,接近东南河道的水流速度一定比远处的静水面速度快,一小时差不多能漂十二公里,远处的水流速度应该是这里的一半,一个小时按六公里计算,排除风向,按照三七比,那么连接的海域距离这里至少一千八百多公里。”展炀声音平淡,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于弛被这个数字惊得倒抽一口冷气,那么就说明,死者并不一定是潞豫市的居民。   这个事儿闹得风风火火,景区负责人慌慌张张地给景区开发商公司打电话,这会儿正接受于弛的调查。   “你们景区的河流连着哪里?”于弛语气公事公办,不近人情。   “连着黄海直辖市的黄海,”景区负责人搓了搓手,试探性地说道,“警官,出了这种事,我们也控制不了,但是……景区生意还得做下去,你看……是不是压下新闻媒体的报道?”   于弛淡淡瞥了他一眼,“这我管不着,就看媒体的手伸的有多长,打算往哪个方向报道,万一它报道这个地方山灵水秀,连尸体都要往这边儿漂……”   “哈哈哈……”负责人尴尬地笑了两声,掩盖自己被拒绝的不悦,“于警官真会开玩笑。”   “黄海离这里多远?是顺流而下的吗?”于弛正色问。   “按照河道的距离大概……一千八百四十公里。”景区负责人皱着眉回忆了一下,语气很不确定,“确实是顺流的,当时修筑的时候费了不少精力。”   “……”于弛没有立即开口说话,数字与展炀刚刚的计算完全对上,沉吟道,“死者应该是黄海市居民……”   于弛又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等着小许拿着工具过来。   来回一趟,等小许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色有些暗了,由于尸体的高度腐烂,运回去怕破坏,于是徐浩打算在现场解剖后再运回去。   旁边站着两个小刑警拿手电筒给徐浩照亮,徐浩缓缓剪开死者已经溃烂的衣服和肚皮,又打开了死者的头盖骨观察,心里大概有个数了,放下手中的解剖刀,起身道:“死者应该是死后就被扔进海里顺水漂流,死者体表有被鞭打的伤痕,怀疑生前是受过虐待,头盖骨粉碎,膝关节骨折,死亡原因是高空坠落,死者身份还要等回市局进行比对查询。”   “你们两个拿个尸袋装起来。”于弛点了点头,对照灯的两个刑警说道。   小刑警没有一句怨言,沉默地拉上隔离衣和防护面具走过去。可能尸体真的是太惨了,每个人都希望早日找到凶手。   于弛他们清理了现场后将尸体吊起来顺着水流往回撤,尸袋的隔离都掩盖不了尸臭味,于弛强行转移注意力,嘴唇煞白。   展炀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于弛的手,这一下比于弛强行转移注意力还管用,于弛呼吸一滞,身体倏地僵直,扭过头疑惑地看着展炀。   展炀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第38章 黑匣子   捣鼓半天到市局已经九点了。   徐浩拿着DNA交给数据库比对了,大概两天后出结果。   “柳梅,你看一下最近潞豫市和黄海市有没有报失踪人口,可以明天给我结果。”于弛语气平稳缓和,看了看时间道,“今天晚上先回去,明天查出死者身份后再说。”   “好。”   展炀开着无声的黑色魅影停在自家别墅前,警惕敏锐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直接跳过开门环节,轻松地空翻上二楼的窗台外,背靠着墙壁,侧眼看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的人气定神闲地打开展炀床头的抽屉,似乎察觉到窗外的动静,却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缓缓拿起展炀放在抽屉里的那张照片,看见当时的几兄弟的面容,勾了勾唇,鬼魅般的声音从晦暗不明的房间里传出,“进来吧,你自己的屋,还怕什么。”   “……”展炀听出是谁的声音,牙疼似的咧咧嘴,打开阳台的玻璃门,低声骂道,“你他么是强盗吗?翻窗户翻上瘾了?”   对面的人无声地笑了,两根手指夹着那张照片,“还是挺怀念的。”   “……”展炀定定看着他,并没有接话,走到床头打开灯。   楚俞挤了挤眼,“娘的,开灯前不会说一声。”   “我这么明显的动作都看不懂,说明你这里有问题。”展炀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来干什么?”   “我说了我还会找你的。”楚俞手指一动,将照片精准地扔到抽屉里,用腿把抽屉合上。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展炀:“……”   “泉甸出问题了。”楚俞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此行的目的。   “关我什么事?”展炀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关你的事,甚至还关那个小警察的事。”楚俞唇角上挑。   展炀不悦地皱皱眉,“别叫他小警察。”   “嗤——”楚俞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哦不,第二次见你为别人生气。”   展炀眉头锁的更紧了,即便经历五年时间才练就了想起白易不会太大反应,还是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反应。   “啧啧——什么时候你能为我皱一下眉头呢。”楚俞可惜似的叹口气,突然正色道,“这次的事情是关于黄海的。”   展炀心下一颤,皱了皱眉再次确认一遍:“哪儿?”   “黄海。”楚俞语气坚定森冷,正视着展炀的眼睛重复一遍。   “……”展炀沉默了,今天的尸体很可能就来自黄海,现在出问题的泉甸还跟黄海有关。   “泉甸是隶属于黄海的小岛,最近黄海经常失踪青年,平均年龄在二十到三十之间,我怀疑是被抓去了泉甸。”楚俞不疾不徐地开口,打量着灯下沉思的展炀,“你可不能把我查到的这些告诉于弛噢,要不是被我查到那个尸体漂到这里,还好死不死地让你们给遇见,我才懒得找你,我跟雷军俩人就够了。”   “……”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展炀烦躁地撸了撸头发,扯了扯嘴角,“他怎么样?”   楚俞眼角含笑,弯弯的眉毛挑了挑,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他说你这个小龟孙别回去了,敢回去打断你的腿。”   “……”展炀都想到了雷军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虽然他没有胡子……“所以呢?为什么找我?”   “咱俩更快。”楚俞露出一个迷之微笑,弯着眼角看着展炀。   “……”展炀眼角跳了跳,突然想起来顾羽,开口问,“需要给顾羽说一声吗?”   “可以,如果你觉得他能瞒住的话。”楚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这是同意了?那咱们明天就走,你可想好了,要离开那谁半个多月呢,而且还是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展炀:“???”这说的好像于弛是他老婆似的……   展炀低头给顾羽发了一条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响了,展炀嘴角抽搐,接了电话,“喂。”   “你要去泉甸?!”顾羽在那边扯着嗓子,“去那里干嘛?那里不是特别乱吗?”   “……”展炀下意识看了看楚俞,“没事,处理一些事情。”   “……”顾羽沉默几秒,不悦地问,“是不是楚俞那个王八蛋?”   “……是。”展炀笑了,好像在顾羽的世界,别人都是王八精。   “……”短暂的沉默后,顾羽舒出一口气,“我可以让你去,但是要保证我们有联络,随时可以找我调兵力。”   “没问题。”展炀轻笑,挂断电话,嫌弃地看了一眼楚俞,“你还不走?我睡觉呢。”   “……”楚俞挑了挑眉,“我今天晚上睡这儿呢。”   “请滚,我不欢迎。”展炀的声音冰冷无情,像一个木有感情的机器人。   “艹……”楚俞小声嘟囔,又扬声说道,“我睡沙发还不行。”   “……”展炀瞥了一眼沙发,勉强接受提议,扔给他一身衣服,“洗澡去。”   “……噢。”楚俞拿着衣服看了看,变态似的闻了闻,“小毅毅的味道——”   “……”再次听见那个名字,展炀恍惚了一下,思绪似乎回到十九年前那个雨夜,第一次与他们相见,哦对,还有顾羽那个鬼灵精怪……   他嘴角若有若无地噙上一抹笑,低眼掩盖住情绪。   楚俞的猪蹄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过来,勾起了展炀的下巴,“啧啧,还是那么帅。”   展炀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咸猪蹄子,楚俞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撇了撇嘴,抬腿走进浴室。   夜色降临,但是展炀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思绪纷飞,最多的画面就是关于于弛的画面。   明天就要不辞而别,不知道于弛这家伙会不会抓狂,又会不会……   想着想着,睡意便席卷全身,展炀的呼吸在昏暗的房间里逐渐平稳,楚俞睁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定睛看着展炀的睡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拿出手机发了个定位出去,也睡过去了。   展炀总是在第一束阳光照进卧室时醒过来,躺在床上睁着眼不想起,看了看那边的沙发——空无一人。   展炀一骨碌爬起来,楚俞靠在门栏上,戏谑地看着他,“怎么,这么紧张我?”   展炀翻了个白眼,“放屁——要不是怕雷军过来问我把你搞哪儿去了,我才懒得管你。”   楚俞嘴角上扬,“嗯,一会儿有人来接……你要不要先吃个饭?”   “不了。”展炀下床去卫生间洗漱,换好衣服后出来道,“走吧。”   “……”楚俞定定地看了展炀一会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来接展炀他们的是上次跟踪展炀的黑色比亚迪,车身鬼魅般从监控下消失,也消失在车流和人海里。   展炀人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于弛烦躁地皱了皱眉,想起来还有顾羽,打过去电话。   顾羽一看号码,就知道这货想问啥,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喂?”   “展炀在你那儿?”于弛直接了当,彻底把顾羽噎住。   顾羽的舌头打了个转儿,“找不着人就问我要?我还没问你要呢!”   “……”于弛的脸色晦暗不明,阴沉的声线极具穿透力,从话筒那边传过来,“你知道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好吗?!”顾羽提高音量,挂断电话,呼出一口气,这还只是第一关,鱼翅那家伙不会罢休的。   顾羽已经做好了跟鱼翅大战十八回合的心理准备,暗搓搓地磨刀。   比亚迪行驶一上午,下午的时候到达黄海直辖市,又行驶一段时间,悄无声息地钻进一个隐秘的巷子里。   所有的行程都躲避了摄像头,基本上无迹可寻。   展炀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问:“咱们这次去做什么?”   “跟以前的任务一样,找出罪证,解救无辜群众,然后炸岛跑路……”   楚俞一本正经地扯犊子,戏谑地瞥了一眼展炀,“没事,见机行事就行,你配合我。”   “……”展炀嘴角抽搐,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跟着这个不靠谱的队友,没事儿的可能性似乎接近零。   展炀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于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平时在办公室就是不说话,展炀在自己这里也是有存在感的,这人一下没了,办公室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所有的温情和心里的微妙感觉都灰飞烟灭,那人的温度不在了。   原来他已经那么重要了。   于弛心下一惊,原来自己一分一秒没有他在身边就会焦虑,原来他已经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缺少他就好比缺少一颗会跳动的心脏,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像是被抽干所有的力气,再也无力去做别的事情,因为脑子里都被他占据。   徐浩拿着剩下的尸检报告走进办公室,看见于弛的状态,大气都不敢出,试探性地开口,“死者身份还没有确定,这边没有调查方向,你去展哥家看看?”   “……”于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看了看那边空荡的办公桌,咬了咬牙,“先不管这个……”   徐浩呼出一口气,“反正你也看不进去,我给你说吧,死者年龄二十五,死于十天前,死后被抛弃在海里漂流,已经确定是高空坠落造成死亡,我之前说过,死者生前有被虐打的痕迹,另外我发现,死者手脚尸表磨损严重,也是最先腐烂的部分,生前应该从事什么重体力工作。”   “嗯,我知道了。”于弛心下焦躁,还强装淡定,给了一个回应。   “……”徐浩默不作声地退出办公室,悄咪咪地对柳梅说,“老大跟失恋似的。”   “嗨呀,昨天表白,今天跑路?小别胜新婚?”柳梅弯弯的眼睛似乎闪烁着什么,“展哥这波操作妙啊。”   ……嗯,确实妙不可言。 第39章 黑匣子   于弛压下内心的不安和焦躁彻底失败,拿上车钥匙从办公室出来,与柳梅的眼神撞上,顺便问了句,“让你调查的失踪人口什么时候出来?”   “噢,”柳梅尴尬地移开目光,“晚上!”   “查到后发我手机上。”于弛丢下这句话后走出警务室,柳梅伸长她的鸭脖子往外看,被韩旭给敲回去了。   “啧,干嘛?!”柳梅揉了揉狗头   “人家去追夫,你羡慕啥?”   “……”柳梅翻了个白眼,不打算跟这个智障交流。   于弛的奥迪A6L在车流中呼啸而过。他知道展炀在潞豫市有两套房子,最常回的是那套别墅。他上次去过展炀的别墅,记住了位置。   别墅很静谧,呼啸声和刹车声撕破安静凝固的空气,于弛再一次发挥他流氓技艺,从别墅的精美铁门外翻过去。   别墅门锁着。   后花园没人。   露天水池也没人。   他知道展炀在门口安了个针眼监控,只是不知道这会儿怎么调出来,看了看周围,似乎完全不可能存在目击者……   “艹……”于弛忍不住口吐芬芳,只好在别墅到大路的途中找监控,终于在拐角找到一家有监控的4S店。   4S店小姐看了一眼于弛的奥迪A6L,以为碰见了金主爸爸,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去,“欢迎光临!”   于弛微微颔首,拿出证件,“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店员小姐的职业微笑僵在脸上,生动形象地演绎了皮笑肉不笑的最高境界,但还是弯着眼角问:“您想了解什么呢?”   “能麻烦你调一下今早的监控吗?”于弛声线冷凝,并没有平易近人的感觉,反而像是调查嫌疑人似的冰冷语气。   4S店小姐拼命保持自己脸上的微笑,以至于面部肌肉抽搐,点了点头道:“好的,请稍等。”   随后她转身去电脑前调出早上的监控。   早上七点左右,一辆尾号是豫xxx的黑色比亚迪从展炀别墅那边驶过来,于弛精锐的眸子眯了眯,盯着屏幕给韩旭拨了个电话,“查一下尾号是豫xxx的这辆车。”   “好嘞。”   之后于弛跟4S店小姐道别离开,那小姐还是一脸职业微笑,看着于弛的奥迪走远,脸都黑了,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脸进去了。   展炀被带到一个偏僻基地,银色的铝合金门需要刷脸才能进入,基地直接建在地下室,所有的高级设施都与周围的破败成反比,楚俞下车走过去刷脸,“叮——”的一声,门开了,冰冷的机械声音说道,“大帅逼回来了。”   展炀:“……”   早已习惯的司机依旧是一张棺材脸,淡定地把车开了下去。   “走吧。”楚俞挑了挑眉看着展炀,边往下走边说,“我给你讲解一下这次的任务。”   “嗯。”展炀鼻子出气,生生被刚刚那句大帅逼吓到。   “据我调查,黄海直辖市最近失踪十几个人口,差不多都是二十几岁,警局查不到任何信息,你也知道雷军爱管闲事,还专爱这种案子,就接了下来,”楚俞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有微弱的回声,“我顺着警局的线索查到一艘船,今天晚上出发,前往泉甸,我怀疑是黑工。”   展炀顿住脚步,皱了皱眉,“黑工?”   “嗯,”楚俞也停下来,精明的眸子正视着展炀,“目前不知道与毒蛇有联系没,但是我猜联系不大,毒蛇用不到这些人,他的玩儿法不会这么幼稚。”   “……”展炀并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的确,如果真的是他,不会这么幼稚。   两人一同走到一扇门前,又是刷脸,楚俞对着镜头扬了扬眉,只听门又发出一声沙哑的机械声音:“欢迎回来。”   好在这一次正常,展炀几不可闻地呼了口气。   展炀下意识环视一圈,整个空间就好比一个实验室,设备俱全,往里间走,当看见那一屋子的东西时,展炀的身形一顿,有片刻的失神。   “怎么样?怀念吧?”楚俞走到里间,拿起一把狙. 击步. 枪,亲切地摩挲着,“好久没碰枪了吧?”   展炀笑了,“没,一个月前还打了一场枪战呢。”   楚俞挑眉,“看来我们的狙. 击手.枪法还没有退步。”   展炀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赶紧的,准备什么?”   “喏,其实不用怎么准备,到时候有人接应,让顾羽开个天眼。”楚俞扔给展炀一把他最顺手的枪。   顾羽的天眼跟空中监控器差不多,基本上能看见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除了毒蛇的屏蔽仪扰乱后找不到他的准确位置,其他的还是很轻松搞定。   但是展炀可不想一直被顾羽看着,挑了挑嘴角,“任务结束再说。”   “……”楚俞盯着展炀,好一会儿开口,“你想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展炀的表情瞬间扭曲,扯了扯嘴角,“摸你大爷……”   同一时刻,于弛已经开车回到局里,柳梅拿着自己的调查迎上去,“老大,潞豫市最近没有上报失踪人口,倒是黄海市,像是突然外星人侵犯似的,一下报了十几个失踪人口……咱就一个尸体啊。”   于弛神色一凛,身形明显一僵,眼神晦暗不明,沉声道,“嗯,我知道了。”   柳梅顶着个星星眼,“看来这次要去黄海出差了?”   于弛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往赵局办公室走去。   柳梅激动地站在原地搓手,怀着崇高的敬意目送于弛的背影。   如果于弛能看到柳梅的表情,那么警局可能要少一朵警花,从此真的沦为同. 性消化……   当然,有没有这朵警花,结果似乎都一样。   “咳咳……”于弛靠在门栏上,看着里面沉思的赵局,贼贱地咳嗽一声。   “……”赵局的眼角跳了跳,扯了扯嘴角,“什么毛病。”   “赵局,这次的案件可是跨市了,你是不是考虑下让我出个差?”于弛走进办公室,双手撑在赵廷峰的办公桌上,耐人寻味地看着他。   “……”赵廷峰慵懒地抬了抬眼皮,沙哑的声音却透出威严感,“你是想去办案啊,还是想度假啊?”   “……”于弛叹了口气,“办案,不排除办完后再玩儿两天。”   “唔……”赵廷峰沉吟一声,“我批给你半个月时间。”   于弛挑了挑眉,他办案还从没有这么长时间,最长的五天也就结案了,但是他没有反驳,算是同意了。   “好,等明天身份比对出来了,我就去黄海了。”于弛淡淡道,出去之前又折回来交代一声,“别让我爸知道。”   “……喔。”赵廷峰沉吟一声,点点头答应了。   韩旭迎面撞上从办公室出来的于弛,耸了耸肩道,“老大,这车没法查,全部都设有干扰信息,监控都查不到。”   于弛脸色阴沉,两颊绷紧,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朝停车场走去,开上车直冲浪里白条。   浓重的夜色逐渐吞没整座城市,黄海市的夜空比潞豫市的更美,因为黄海市环海,环境更好,空气也比潞豫市的更加清新。   展炀从基地地下室走出来,他们还没有到出发时间。出发时间是晚上十一点,第二天凌晨到达泉甸半岛。   他仰头看了看星空,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潞豫市都没有这么美。”   “没有这么美,那就离开吧。”冷不丁地,楚俞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展炀没有回头,继续看着星空,楚俞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叹息般几不可闻地说道,“真不打算回来?”   “……”展炀没有答话,直接问,“有烟吗?”   “喏……”楚俞从怀里拿出烟盒抖出来一根噙上,然后递给展炀,点上火后狠狠地吸一口,将打火机递给他,从嘴里缓缓吐出烟雾,掩盖住阴鸷的表情。   两根烟头一明一灭,烟雾从口鼻里吐出,缓缓飘至上空,被和缓的海风吹散。   “展炀,”楚俞的喉咙因为烟雾而变得沙哑,声音略有些疲惫,“你没发现你变了吗?”   “……”展炀眯了眯眼,将烟雾在嘴里转了一圈,缓缓吐出,“人总会变……在遇见某些人后。”   “……”楚俞叹息一声,“那时候我就应该冲下去找你,这样你也不会消失五年。”   展炀勾了勾唇,“我要是不想让你找到我,你有机会吗?”   “嗤——”楚俞冷笑,随即发自内心地笑了,喃喃道,“确实没有机会……”   两人的目光和思绪都飘向遥远的时间轴上,似乎落在了一个点上。展炀的目光略带清凉,却又闪烁着关于未来的坦然和期待。似乎因为他遇见了于弛,所以看见了希望……否则,他不敢去想未来   “我曾经想过我们最后的结局,”楚俞笑了,声音低沉。   “……”展炀不语   “我以为,你,我,顾羽还有白易,会一直结伴同行,却没想到,一个永远离开了,两个隐退。似乎这条路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楚俞叹息一声,不管展炀有没有听,自顾自说道,似乎终于找到合适的人倾吐五年来的烦闷和压抑。   他咬咬牙,似乎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转身离开。只留下展炀一个人站在辽阔无边的星空下。   斗转星移,哪有亘古不变。展炀叹息一声,似乎又想起来那个雨夜,自己和顾羽跟白易和楚俞第一次相遇,都是七八岁的毛头小子。   顾羽还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不论是在孤儿院那段黑暗的日子,还是跟着雷的那段辛苦坚强的日子,都已经翻了页。   展炀别无选择,他只有跟着翻页的人生走下去,将不可磨灭的记忆加上书签,继续前行。 第40章 黑匣子   顾羽知道于弛总会不请自来,早就准备好了。   “呦,看看这是哪个大忙人。”顾羽懒洋洋地吆喝,当作迎接词了。   “……”于弛眼神阴鸷,敲了敲柜台,“展炀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我在他身上安摄像头还是追踪器了?”顾羽莫名其妙地说道,开启演戏装傻模式,演技炸裂的恨不得给自己颁个奥斯卡影帝奖。   “……”于弛死死盯住顾羽,无形施加压力,“韩旭查不到那辆比亚迪的任何信息,除了你,还有谁?”   “……”这回顾羽沉默了。   “还有,展炀丢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于弛的眼神咄咄逼人,紧逼着顾羽。   “……哈哈哈哈!”顾羽没法回答,只好瞎笑,惊雷的笑声成功雷到于弛。   他怎么会不着急呢,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展炀从小就这样,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于弛察觉到顾羽的情绪,尽量放低声音,柔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儿?”   “……”顾羽叹了一口气,“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于弛听语气就知道,顾羽是不会再开口了,于是捏了捏眉心走出浪里白条,丢下一句话,“我会自己找到他。”   “……”顾羽没再说话,刚好有人来点酒,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   晚上十一点,展炀随行楚俞来到黄海市的金潞港口,跟着差不多大,呸,比自己小的年轻人上了一条“贼船”,消失在黄海市……   顾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泉甸是非法黑工的聚集地,超级乱,工头对那些“劳. 奴”更是不当人看,鞭打、虐. 待的都有,说他们把人当畜牲都是轻的,如果展炀想混进去,最直接的方法是混进那些“劳奴”,那么他面临的事情,将是顾羽不敢想象的,即便知道展炀不会吃太大亏,但是顾羽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管脑子如何乱,最终是战胜不了睡意的,顾羽陷入沉睡,似乎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有点儿多,梦中的他又回到了展炀七岁、他六岁的时候……   孤儿院的日子暗无天日。   顾羽可能是一朵奇葩,父母没有去世却被送来孤儿院。对,他是被抛弃的,跟展炀的性质不一样。   展炀是被一位警察叔叔送来的,样子顾羽也记不得了。   他三岁被送进孤儿院,五岁的时候遇见展炀,那时候他还不叫展炀,叫展毅。   在遇见展毅之前,已经被欺负了两年,因为他跟周围的人有些不一样,他可爱、软绵绵的,看着像棉花糖,很好吃的样子,所以大家都欺负他。   关小黑屋,往他身上撒尿,还有拿石头砸他。   虽然只是恶作剧,但是顾羽心里着实委屈,直到遇见小展毅。   小展毅很强势,孤儿院的小朋友除了老是欺负他的那几个都怕他,因为他的脸像雕塑,从来不笑,很可怕。   这就是顾羽对展毅的第一印象——很可怕。   但是可怕的小展毅却成为他唯一的依靠。   每当他被欺负,总是展毅站出来维护他,所以,他连累展毅被关小黑屋、被挨揍,还被倒了饭饿肚子。   于是那时候顾羽就发誓,如果自己长大了,就换他保护展毅。   两个人被欺负整整一年,直到那年夏天的一个雨夜。   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让睡梦中的顾羽很不安生,展毅轻轻拍醒他,拉着他走出寝室,顾羽睡眼迷蒙,不知道展毅要干什么,之后他们撞见了雷军。   那时候雷军应该三十出头的样子,看了看展毅问,“你就是小展毅?”   展毅将他护在身后,阴鸷的鹰眼死死盯着雷军,散发出陌生人靠近时的危险气息。   雷军怔愣片刻,突然笑了,轻喃,“眼神真像啊。”   暴雨冲刷了那句话,小展毅没听太清。   展毅皱了皱眉,“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雷军笑了,语气平缓,“但我认识你父母。”   “!!!”小展毅毕竟还小,提到父母时浑身颤抖,激动起来,“你怎么认识他们?!”   “……”雷军悲凉地看着展毅,展毅很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像是怜悯、同情。   同情他这么小就失去父母吗?   “我来接你。”雷军没有回答小展毅的问题,直接开口,语气不容拒绝,似乎不论展毅愿不愿意,都会被带走。   展毅抓着顾羽的手紧了紧,“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怎么死的吗?”雷军问,居高临下地看着颤抖的小展毅。   像一个大坏蛋,小顾羽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小展毅咬了咬嘴唇,“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认识你父母。”雷军语气从容不迫,似乎笃定展毅会跟自己走。   顾羽感觉展毅浑身颤抖,拉着他的手拽了拽,展毅回过神来,坚定地看着雷军,“我要带他走。”   “……”雷军的眸子盯着顾羽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这崽子鬼灵精怪,也是个好苗子,走吧。”   两个人在雨夜被带走,悄无声息地消失。   孤儿院、警察局全都找不到这两个孩子的信息,像是人间蒸发了。   孤儿院莫名其妙地出了个关于他俩的鬼故事。   后来他才知道,雷军是特种兵,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结识小展毅的父母。   小展毅的父母是被毒蛇所杀,毒蛇故意放他走,纯属因为好玩儿,还放话二十年后要展毅找他报仇。   展毅被培训成没有感情的特种兵,甚至连怎么笑都忘记了。而顾羽,成了最厉害的技术员。   二十年后,展毅因白易的死隐退特种兵,怕被雷军查到而改身份为展炀,从此与雷军他们不再有联系,没想到五年后又被楚俞查到。   二十年前的展毅已经是过去,现在,他只是展炀。   顾羽从雷军那里回归正常社会后才听说孤儿院流传的鬼故事,还是关于他们两个的。竟生生不息地当圣经传了下来,可把顾羽笑死了。   这个梗让他笑了一个星期,不定期地提起来笑笑,而展炀那张冰霜脸还是纹丝不动,只有顾羽乐得跟个二哈似的……   梦很长,却又很短,似乎就在眼前,又似乎是虚无缥缈的历史,经历许久,已经模糊了。   凌晨三点,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贼船”靠岸了。   “醒醒了,醒醒了!”开船的人拿着一条粗糙的鞭子粗鲁地赶着船板下的一群“劳奴”,有几个没被叫醒的还被打了,再叫不醒的就拳打脚踢,赶下船。   展炀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地握紧手心,跟着劳奴下船,由于他长得太过“精雕玉琢”,所以一路上惹了不少瞩目,这会儿下船,又被那些带工的人上下打量,惹得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楚俞含糊不清地对他耳语:“忍住啊。”   “……”展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皱着眉在注视下跟着那群劳奴走进分配的住处。   “这是人住的吗?”   “这怎么住人?”   “狗窝都比这个好!”   住处是一个牢房一样的逼仄空间,像牢房一样的构造。   门就是几根扎在一起的木桩,木桩间隔很大,晚上漏风。   里面没有床,只铺了一层干草。   劳奴们不乐意了。   经过一路观察,展炀发现这些年轻的劳奴大多数都是小时候跑出来混社会的,社会水深,混得久了也就跟那些三四十岁的不相上下,连语气模仿的都一个样儿。   随行中只有展炀和楚俞默不作声,其他人都小声抱怨起来。   领路的人不乐意了,挥舞着鞭子大叫:“嚷嚷啥?!爱睡不睡!就这两间,你们随便分配,六点起来干活!”   领路的人走之前,还略有些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展炀。展炀浑身升起一股恶寒,在心里把楚俞骂了个遍。   楚俞看出展炀的不爽,在注视下拉着他进了右边的“牢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来都来了,再不爽也要执行完任务再离开。”   “……”展炀拧着眉头甩开楚俞,自己走进去,自顾自选了墙角的地方,宣布这个地方我占了。   其他人看着嚣张的展炀,也不敢上去说道,都无奈地选了其中一个牢房进去,该睡睡,该坐坐,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大约两个小时后,一个人拎着一桶饭过来,大声嚷,“吃饭了吃饭了!”   展炀紧锁着眉头看着那桶勉强说得过去的饭,但还是接受不了现实,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楚俞。   “……”楚俞捏了捏眉心,小声道,“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出去后任你打行吧?大哥咱们忍忍!”   “……”展炀强行压下将要冲出天际的怒火,咬牙切齿道,“尼玛,你等着!”   展炀放弃了米粥,只吃了一个烙饼,他实在接受不了桶装的饭……感觉像喂猪……   潞豫市。   日夜不停班的DNA数据库终于比对出来死者的身份,参与比对的三十个工作人员都累瘫了,还要马不停蹄地查死者身份,然后发给于弛。还好现在科技发达,可以利用数据库比对,不然按照以前的速度,还需要二倍的时间。   死者黄鑫宇,二十五岁,黄海市居民,初中学历,可能是因为初中从家里跑出来闯荡社会。父亲母亲都无固定职业,就是普通的蓝领,干一天活拿一天工资。   于弛在上午十点接到信息,拿出来看了看后确定了就是要去黄海一趟,把死者信息发到刑侦群里,附带了一句:“走吧,去黄海浪一圈。” 第41章 黑匣子   展炀他们吃过早饭就被迫营业,主要就是搬成袋的沙子还有一些成箱的东西到船上,这些还好,都是些重体力活,只要不是违法的造假. 药,展炀还是可以忍受。   那些劳奴有累得不行想跑的,都被鞭子给吓退了。   监工的动不动就对他们拳打脚踢、鞭子伺候,简直把人当狗使唤,呼来喝去,自己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但奇怪的是,那些人下意识地都有些怕展炀。似乎是因为展炀与生俱来的危险气息,但这也不代表他们不敢碰展炀,毕竟有些人觉得人多势众就能占上风。   “喂,”楚俞与展炀擦肩而过的空隙,小声对展炀说道,“过会儿去溜达溜达,探探工头的住处在哪儿。”   “嗯。”展炀不动声色地沉声应道,与楚俞擦肩,自己另有打算,他好像知道漂流谷的那具尸体的来源了,但是他需要找出罪证。   工头压根不会在意他们的工作时间,从早上到中午,没有一刻停歇,这会儿等饭的间隙才歇下来。   “哎呦,累啊。”   “哎呀,肩膀疼。”   “害,我脚疼,腿疼,浑身疼。”   展炀留意观察一下,似乎十几个工头里还有一个领班的,是那个姓朱的。还有几个姓,展炀记不住,只是靠体型记住了那个姓猪的。   姓朱的似乎察觉到展炀在看他,走过来递了根烟,还拍了拍展炀的肩膀,“小伙,挺硬朗哈!”   “……”展炀接过烟,并没有点的意图,反而避开了姓猪的咸猪手,默不作声地坐着楚俞身侧。   “……嘿,给脸不要脸是吧?”姓朱的有些怒了,开始冷嘲热讽,但是他还不知道展炀的水平,不敢动他。   “……”展炀爱搭不理,全当狗吠。   叫骂的人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给力,又不敢动展炀,所以只好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午饭不像早饭那样惨不忍睹,好歹是盒装的米饭和菜,展炀匆匆吃了几口,利用中午的时间在岛上游荡。   楚俞不远不近地跟着,“你是不是想帮助那小警察查案?”   “……”展炀没有回答,“整个岛只有三处高建筑,那么搜查范围就缩小了。”   “……”楚俞知道他想查那具尸体的死因,“死者叫黄鑫宇。我之前查过。看时间,于弛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死者身份,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正在往这边赶。”   “……”展炀眯了眯眼,“我倒是不希望他查到这里。”   “打住,咱们不是来查这一个案子的,我们是查整个案子的好吗?黄鑫宇的案子就当是附带。”楚俞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展炀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难道两个案子不是同一个吗?   他对楚俞的智商确实堪忧,淡淡地说了句,“诺贝尔智障奖应该给你留一个名额。”   “……”   岛地潮湿难走,而且这个岛的面积并不小,展炀不敢再耽误时间,因为他是个惹人注目的家伙,消失一会儿可能就有人注意到。   “草……”想到这儿,展炀烦躁地捏捏眉心,妈的我为什么这么帅?   楚俞似乎看出来展炀担心的问题,拍了拍展炀的肩膀,“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说。”   “嗯,”展炀惆怅地看了看远处的灯塔式建筑,“只有等晚上……回去吧。”   吃过午饭,继续工作,那些刚刚歇美的人这会儿腰酸背疼腿抽筋,腿差一步抽筋。因为酸痛的肌肉突然放松下来会更加难受。   展炀跟楚俞受过训练,这些疼痛简直跟蚊子叮似的不打紧,全队只有他俩跟两朵奇葩似的一声呻. 吟都没有。   于弛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开了五个小时的车,还是没有到黄海,拧着眉头问开车的司机:“还要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左右。”司机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声音也是沙哑疲惫。   柳梅靠在车后座上,一副孕妇快吐的表情,“老大,太难受了。”   于弛白了她一眼,用鼻子哼笑一下,“哼,也不知道谁之前还暗搓搓地期待。”   莫小庄跟韩旭已经不行下线了,请自行忽略两人。也就心理强大的徐浩跟于弛是整个队的顶梁柱。   “柳梅,你汇总一下失踪人口的全部信息,韩旭………”于弛看见韩旭那死狗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到了再说。”   下午四点,于弛他们才到黄海市市局,市局局长张勇超亲自出来迎接,韩旭莫小庄终于从车上下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还好张局迎接的不是他俩。   “于警官。”张勇超伸出手与于弛握了握。   “张局怎么亲自来迎了?”于弛略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嗐,你们不远千里来协助办理案件,我怎么不能出来迎接,”张局转了个身,带着于弛走进市局,给他介绍本次案件,“这次案件复杂程度超乎我们想象,失踪的人口完全没有联系,但是有一个共同点……”   于弛下意识地看向张勇超,挑了挑眉,“什么共同点?”   “所有失踪人口都是很早出来打工闯社会的年轻人,说不好听的,就是混小子。”   “嗯,好,情况我了解了。”   说着说着就走到警务室门前,张勇超笑了笑,领着于弛进去,“这位是潞豫市的刑侦科大队长于弛,由于在潞豫市发现黄海市一名失踪男子的尸体,现在这个案件由我们合作办理。齐乐,”   张勇超叫了一个人的名字,挥挥手让他上前来,对于弛说道,“这是我们局队长齐乐。”   “齐队好。”于弛伸手跟他握了握   “不敢不敢。”   “哈哈哈,既然于警官是前来办案的,那么齐乐就当个副队长辅助办案好了。”张勇超深知这其中的道理,自然是顺水推舟,客为上嘛。   “好。”齐乐笑了笑,应了一声,给于弛介绍警务室的人员。   张勇超交代后就离开了警务室。   “咱开个会?”于弛确实不喜欢现在这样,毕竟不是自己人,还没打熟,干什么还要问意见 。   “全权交给于队长负责,不必拘束。”齐乐看出于弛的别扭,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您尽管把这里当做自己警局,兄弟们都听你安排。”   “对,于队不必拘束,放开了使唤。”   “哈哈哈哈,他最爱干活,就使唤他!”   于弛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看来不难打熟,于是开口说,“拿上所有的资料和线索,开会整合一下信息。”   “好嘞。”   “莫小庄来说一下潞豫市的死者信息。”于弛沉声开口。   “死者身份信息想必大家都清楚,是失踪人口中的黄鑫宇,家在黄海市的陇川县,建议一会儿去走访一下他的父母了解情况。”   “你们队谁整理的失踪人口信息?”   “我我我,”一个清秀的女警官举手站了起来,是苏果果,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嗯,你跟柳梅的信息整合对比一下,然后放到大屏幕上。”   “没问题。”   会议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结束,于弛整理好所有失踪人口的身份信息和家庭住址信息,给每个人都分配下去走访任务,自己带着韩旭他们去死者黄鑫宇家。   “叩叩叩——”   门开了,是一个面容憔悴的五十多岁的女人,黄鑫宇的母亲,柳玉莲,身后站着他的父亲黄昌盛。   “警官,是不是有我儿子的消息了?”柳玉莲激动的问,双手几近颤抖。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儿子死了?   我们在湖里发现了你儿子的尸体?   不管哪一种开口方式,对于这样一位母亲来说,都很残忍。   柳玉莲看他们都不说话,似乎是想到什么,声嘶力竭地问道,“我儿子在哪儿?!”   于弛深吸一口气,尽量和缓地开口,“我们在潞豫市与黄海市的交接海峡发现了你儿子的尸体。”   “……”几秒钟死寂的沉默,却堪比一整个世纪。   所有人屏息等待着柳玉莲和黄昌盛的反应,却等来寂静。   寂静往往比声嘶力竭来得更可怕。   柳玉莲呆滞几秒钟,双腿一软,还好身后的黄昌盛接住了,将她扶坐在沙发上,请于弛他们进门。   柳玉莲像是瞬间老了几岁,脸色苍白,浑浊的眼睛里即便没有泪水也让人揪心——可能她已经哭得没有泪水了。   于弛除了说“节哀”,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安慰了。   柳玉莲比他想象中的坚强,她抬手抿了一下留下来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正视着于弛道:“警官是来找我了解情况的吗?”   “是。”于弛讶异了片刻。   “您尽管问,我会积极配合。”   “您儿子失踪前有没有给过你联系?”于弛问了第一个问题。   柳玉莲的思绪似乎飘到很远,语气也是飘渺的沉重,“鑫宇初三就出去打工,但是这孩子还知道隔一段时间打一次电话,一个月没消息了,我们就给他打电话,结果他没接,去他打工的地方问也没有,这才报了案……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丢的。”   “……”于弛脸色晦暗不明,“他在哪里工作?”   “在华海市区湄河西路的小刘面馆里面洗盘子。”柳玉莲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似乎他的儿子还在世,虽然不争气,却还是她的心头肉……   于弛的心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话梗在喉咙里,艰难地开口问,“黄鑫宇有什么得罪过的人吗?”   “……”柳玉莲的眼泪差点儿掉出来,“这孩子什么都不说的,在外面吃苦也不说,就给家里说好……”   柳玉莲的声音哽咽得不像话,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无力说出来,于弛知道她已经忍到极限了,便起身告别,黄昌盛将他们送出门。   “呜呜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隔着门板传出来,于弛身形一顿,停在门前,忘记挪动脚步。   我拼命忍住眼泪并不是我多坚强,而是我知道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我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我的使命完成了,我的泪水也决堤了……   于弛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酸楚憋回去,沙哑地开口,“去湄河西路。” 第42章 黑匣子   不把人当人看时,便无所畏惧。   ——夏目漱石   小刘面馆的小刘看见于弛他们,第一反应就是黄鑫宇。   在他这儿工作的只有黄鑫宇失踪了。黄海市本地警方都来问过了,只是小刘没想到这回竟然是出人命了。   “黄鑫宇什么时候失踪的?”于弛语气不近人情,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   “好像是四月初吧,已经一个月没来了。”   于弛的眼神沉了沉,四月初失踪,死于十二天前,那么他失踪期间会去哪儿?   “你最后一次见他,他跟你说过什么吗?”   “好像没,就平常的回家啊。”   于弛神色一凛,“哪个家?”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好像在市区租了个房子。”   身旁的小警察匆匆记上几个字。   于弛换了个话题,“他在你这儿工作多长时间?有仇家找过他吗?”   “少说也一两年了。黄鑫宇一般不招惹太大的人物,虽然有点儿痞,但是不存在仇家上门的情况。”小刘皱着眉回答。   “跟他结过梁子的有哪些?”于弛心下一颤。   “好像有西街的小混混,叫什么巨霸,来我这儿闹了几回,”小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摆摆手补充一句,“害,都是些小打小闹,不会闹出人命的。”   “……”于弛的眼神晦暗不明,“那个巨霸就住在西街?”   “嘶——”小刘牙疼似的咧咧嘴,“这我不清楚啊,你可以去西街问问,他就在那一片儿混。”   “嗯,”于弛起身,“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有什么情况,请联系我。”   “好。”小刘起身送于弛他们出门,又去忙活了。   于弛一行人来到西街打听巨霸的住处,得知他们基地在一处废弃的工厂,于是动身前往。   天色暗了下来,于弛顿住脚步,仰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谁在查这个案子。他总觉得,展炀的消失跟这个案子有很大的联系。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展炀,全身心投入到这个案子里,但是展炀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他脑子里晃荡。像一颗毒瘤,深入腹地,拔都拔不出来。   深刻却又苦涩。   随行的人都顿住脚步,潞豫市局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于弛又想起了谁。于弛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和缓地开口,“走吧。”   于弛他们到达时,工厂还亮着灯,一群小混混围在一起吸烟,看见于弛后,为首的那个走过来,粗鲁地问道:“干什么?!我最近可没犯事儿啊。”   于弛挑了挑眉,“别紧张,找你叙叙旧。”   “……”巨霸上下打量着于弛,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抽了根烟给他,“进来吧。”   于弛接过烟,并没有要点的意思,顺手扔给旁边的小警察,跟着巨霸进去了。   “警爷,我又怎么了?”巨霸靠在沙发背上,敲着二郎腿,把痞子的形象淋漓尽致地演绎出来。   “黄鑫宇死了。”于弛的语气出奇的平淡,但是一双狼性的眼睛可不是平静的,正死死锁住巨霸。   巨霸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不屑地笑了笑,“哼——他死了关我什么事。我就是在他死前找他闹了几回。”   “为什么找他闹?”于弛眯了眯眼,脸上又凝结了一层冰霜,“你们有仇?”   “哼——”巨霸鼻子出气,“别怀疑我,他欠我三百块钱,我神经病才去杀他。”   “他有工作有工资,为什么欠你三百块钱?”于弛下意识皱了皱眉。   “呃……”巨霸被噎了一下,尴尬地咳了两声,“那是医药费。”   “嗯?”   “……”巨霸看着于弛,叹了口气,打算招了,“害,我就是……被他揍了,找他赔钱,他不给。”   韩旭不争气地笑了,原来巨霸是感觉自己被揍了很丢面子。   “……”于弛眼角跳了跳,“他揍了你,你感觉很丢面子,所以咽不下这口气?”   “那这也不能是我杀他的理由啊!”巨霸急了。   “……”看智商确实不像,能把这次杀人抛尸做得这么出色的人,不会是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混混。   “我也没说是你杀了他啊,”于弛挑了挑眉,戏谑地看着他,“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巨霸再一次被噎,哑口无言。   “带我去他家看看。”于弛放下交叠的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巨霸。   巨霸看了看天色,虽然不情愿,也没有办法,还是要讨好警察爷爷。   同一时刻,泉甸半岛。   “操. 蛋的,要干到什么时候?!”   “就是啊,这都九点多了。”   “嘀嘀咕咕什么呢?!”带工的拿着鞭子走过来,又开始对那些想偷懒的鞭打脚踢,“还不到休息时间,滚去干活!”   “妈的,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哼——”工头不屑地哼了一声,“出人命又怎么了?你让警察去查?你能出去吗?”   “……”不把人当人看时,便无所畏惧。   展炀站在一边,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工头,不动声色的脸上却是缓缓覆盖上一层冰霜,暗搓搓地想拿他第一个下刀。   于弛他们跟着巨霸来到黄鑫宇租的房子处,房东开始抱怨,“什么人啊,走了也不说一声,这个月房租都没交……”   “……”于弛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漠,“他死了。”   “呃……”房东的脸色僵了僵,剩下的抱怨全部。卡在喉咙,沉默地拿着前几天才配好的钥匙开门,“我前几天稍微收拾了一下,但是他的东西我也没敢扔,都在。”   “嗯,”于弛点点头,跨进去看了看屋子。   勘检科开始搜集有效指纹和脚印。   现场的物证一般经历一段时间就会消散,历时一个月,确实不好提取,如果有血迹是最好不过。但是搜集一圈下来,半点儿血星都没有。   “李鑫宇消失的那天晚上回来了吗?”于弛问。   房东皱了皱眉头,语句模糊不清,“似乎四月初就没见他了,那天晚上……好像也没见他回来。”   “……”于弛眼角跳了跳,“附近哪里有监控?”   “喏,前面小超市。”   “嗯,展……”于弛顿了一下,舌头在嘴里绕了一圈,“莫小庄,跟我调监控。”   莫小庄无声地叹息一声,“噢,来了。”   超市刚想关门大吉,结果于弛就上来拦住不让关,还让他调近两个月的监控!超市老板打了个哈欠,“警官,这视频你们拿回去慢慢看,我回去睡觉呢哈,明儿个还要早起呢。”   “好。”于弛让莫小庄把视频拷贝下来,带着房间里搜集的指纹和物证回到黄海市局。   “指纹鉴定还要明天出结果。”   “嗯,”于弛目不转睛地看着三月的监控画面,定在四月初的晚上。   四月之前,黄鑫宇都是晚上十点左右到家。面馆九点打烊,那么路上再耽误一下,十点到家是合理的,但是四月一号晚,他没有出现。   于弛神色一凛,刚想转身出去,就意识到现在的时间,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对韩旭交代,“去交通大队调一下黄鑫宇回家路上的监控。”   “好。”韩旭应了一声出去了。   晚上十二点,还有一秒跨入第二天。   于弛一夜没睡,把所有失踪人口失踪的信息整合,发现他们都是莫名其妙突然失踪,像展炀一样人间蒸发……怎么又扯到展炀了。   “唉——”于弛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高强度的工作像是一下把他压垮,他一面查失踪案,一边查黄海连接着桃花谷的水域。整个人不在精神状态,一下憔悴许多。   泉甸半岛的工头终于让他们停止工作,“去睡一觉,明天继续啊。”   “……”展炀看着工头消失的方向,一双鹰眼散发出精光,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楚俞不放心他,也跟了上去。   展炀像鬼魅般跟着他们到达一个寝室所有工头休息的地方,这里的条件不知道比他们的好多少,简直一个地狱一个天堂。当然也不是真像天堂那么美,只是相对来说。   两个同行的工头一同进入一个房间,展炀屏息站在门外,听里面的动静:   “累死了。”一个工头说道。   “嘿——你知足吧,那些干活的更累。”另一个对他进行嘲讽。   “明儿个咱们早点儿回来吧。”   “哼——你敢?行了,洗洗睡吧,明天还要给他们送饭。”   房间逐渐安静,展炀朝楚俞做了个手势:我在这边,你去那边看看。   楚俞点了点头,与展炀分开。   展炀的行动像猫一样轻,悄无声息地爬上窗户,观察里面的动静。两个人睡着了,很快就响起了呼噜声,展炀轻轻推开窗户,跳了进去。   两根鞭子被挂在墙上,展炀拿出现场采集血迹用的工具,将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血拓印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柜子和抽屉翻了翻,并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又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恰好看见楚俞从对面的房间出来。   “发现什么了吗?”楚俞低声问。   展炀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接着楚俞拿出一张纸,“这个是所有工头的信息,找机会发给顾羽。我看这个岛上不止我们这次来的十几个劳奴,应该还有一拨人,我想找出这个岛上的地图,或者哪个房间可能存在所有劳奴的信息。”   “嗯,今天晚上不可能全部搜完,我搜的房间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   楚俞才不管他找没找到,他知道展炀是来干别的,帮他只是顺带的而已,于是说,“你是不是傻了?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两点半,还晚上呢……”   展炀:“……” 第43章 黑匣子   于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经是清晨五点了,因为看视频而眼睛酸痛。   韩旭从交通大队回来,没忍心叫醒他,自己先去查监控中的那辆车了,就等着于弛醒后再说。   “唔……”于弛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看见坐在对面的韩旭,诈尸惊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韩旭扯了扯嘴角,“看把你累的。”   “……”于弛捏了捏眉心,“有什么发现吗?”   “有啊,发现大了,”韩旭将视频放好,指着监控中的车,“看见没,这辆车,挺可疑的,徘徊在小刘面馆好几天,然后在四月一号晚拦住黄鑫宇,看似客气,是黄鑫宇自己跟着走的,但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于弛的脸色阴沉下去,“查这辆车了吗?”   “正在查,”韩旭叹了口气,“这只是针对黄鑫宇,还要看看其他失踪人口的监控里有没有这辆车的出现。如果有,不是人口贩. 卖就是拉黑. 工、偷.渡的。”   “……”于弛的脸又裹上一层冰霜,起身道,“开会。”   警务室的成员昨天平均忙到凌晨一点,大早上还被拉起来开会。但也都听过于弛的名声,自然是不敢明着抱怨,只能内心腹诽,哭丧着脸坐在会议室。   于弛目光沉静,面容严肃,敲了敲桌子,“醒醒、醒醒。”   “……”众人精神一振,刚刚还打哈欠的那个哈欠打到一半顿住了,给憋回去了……   “昨天的调查汇总一下,开会总结。”于弛的语气威严不可侵犯,透着一股冷峻和雷厉风行的感觉。   “昨天兄弟们回来整理汇总了一下,”齐乐拿着U盘走到桌子前,吧啦吧啦说了一通,最后说出有用的一句,“有三个失踪的人失踪前是认识的,可能是结伴失踪。”   “嗯……”于弛沉吟一声,“今天,有线索的都跑去调监控,没有的就去找线索,把他们失踪前都见了什么人、跟谁说过可能去的地方,都找出来。”于弛声音低沉,“尽量今天找出来……散会。”   警局又是一通鸡飞狗跳。   .   展炀跟楚俞三点回到“牢房”,眯了一会儿就被送饭的人嚷嚷醒了。展炀带着一脸“谁都别惹我,谁惹我砍谁”的狂妄从地上坐起来,烦躁地撸了撸头发。   “吃饭吃饭!”送饭的继续嚷嚷,劳奴从“牢房”里走出,盛了饭蹲在一堆吃了起来。   展炀深吸一口气,踹了一脚睡的像个死猪似的楚俞。   “啧……踹我干嘛?”   展炀瞥了他一眼,站起来走出去,顺手拿了个包子晃晃悠悠地找了个清净地儿蹲着了,生动形象地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住在猪窝时间久了,自己也会变成猪”。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还算清秀的少年,应该跟他差不多大,问了句,“兄弟,你哪儿的?”   “……”展炀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潞豫的。”   潞豫的……展炀怔了一下,自己现在都说的这么顺口了,第一反应就是潞豫市。二十年前要是这么问,展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儿的。   他突然想起来某个潞豫市警局的中二大队长,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笑。   “潞豫的怎么跑来黄海了?”那小兄弟查户口似的。   “……没地方去,出来闯荡。”展炀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唔……”少年喝了口粥,“跟我一样。”   展炀看了他一眼,想着是个好机会,问道,“你怎么被带到这儿的?”   “害,那是有人找到我,说这里有一个好活儿,工资高还轻松,我傻逼了信了,这才被骗到这里,”少年看了看周围,喃喃道,“他们还不让给别人说,感觉像是人口. 贩子似的。我害怕,跟我两个兄弟说了,我们三个一起过来的。我当时怎么就答应了来呢……”   “……”展炀没有说话。   “哎,你怎么被骗来的?”   “跟你一样。”展炀三口两口吃完了包子,起身打算走,少年叫住他,“你喝点儿粥,不然对胃不好。”   “……”展炀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我喝水就行。”   “噢……”少年又重新蹲回去了。   上午八点,黄海市警局。   “老大!”韩旭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这辆车的车主查出来了,而且还是监控视频中的人,车现在停靠在金潞港口!”   金潞港口……于弛眼眸深了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风一般地站起来,“去一趟金潞港口。”   港口连接的就是海,那么那些失踪的人很可能都通过黑船被运往某个地方,那么黄鑫宇的案子可能就有线索了。   黄鑫宇的母亲柳玉莲是在于弛他们走后来局里的,听说找到线索了,老两口激动的不行,偏要坐在警局里等着。   坐在车上,韩旭开始给于弛汇报车主信息,“车主名叫周天兴,年龄三十五,没查到他干什么的,应该是无业。”   于弛跟韩旭风驰电掣地来到金潞港口,找到那辆车,问了好半天才问出来车主的住处。   于弛到达周天兴的住处,敲了敲门。   周天兴顶着鸡窝头出来开门,看来是刚醒,于弛下意识看了看时间,这都九点了。   “警官,有事?”周天兴看了看于弛身上的警服,扯了扯嘴角问道。   “嗯,最近一起人口失踪案想找你了解一下。”于弛换上一副礼貌的假笑脸。   “喔……进来吧。”周天兴看了看外面的三个人,开大了门。   于弛将截取的监控片段放给他看,“监控显示黄鑫宇上了你的车,然后我们在潞豫市找到他的尸体。”   “……噢。”周天兴的情绪没有太大起伏,“我不知道这些,我只负责找人。”   “找人?”于弛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找年轻能干的小伙子啊。”周天兴声音慵懒,有几分散漫。   “为什么找这些人?谁托你找的?”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负责拿钱办事,这不犯法吧?”   “找人是不犯法,但是——”于弛的眼神一沉,“如果你知道找这些人是做什么而不交代的话,那就是帮凶。”   周天兴上半辈子没进过警局,一听脸色都变了,“这……我是真不知道,那人就直接说,找些小伙子做事,工资高还轻松,找一个五十块钱,我一天找两三个就有饭吃了。”   “那人是谁?”于弛皱了皱眉。   “我不知道是谁,就见了一面,还是蒙着脸,我只负责把人带到港口。”周天兴不悦地皱皱眉。   “带到港口,然后呢?”于弛步步紧逼,他感觉就快接近真相了。   “……”周天兴要了咬嘴唇,想了想自己为了瞒住进警局可不划算,于是说,“好像是有一艘船。”   “……”于弛眯了眯眼,“什么船?”   “应该是黑. 船,把我找的人都运走了,具体往哪里我也不知道。”周天兴勾着头,“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于弛起身,走出周天兴的家,沉声道,“韩旭,你去查查黄海有几个岛屿。”   “好嘞。”   于弛目光清凉,看着平静的黄海海面,思绪不知道又飘到了哪里,怅然地叹了口气。   .   中午的休息时间很短,展炀基本上走不远就要折回去,根本脱不开身,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要在这里生活多久。   楚俞小声对他说,“可以找人聊聊天了解一下。”   “……”展炀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卖. 色相?”   “……”楚俞嘴角抽搐,“没,不是不是。那你随意。”   展炀捏了捏眉心,再抬头又发现那个姓朱的工头在看自己,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   “嘿——”姓朱的乐了,“小兄弟有意思。”   “……”展炀咬了咬牙,没有回话。   “你长这么好,怎么还来这里?”姓朱的开始搭话。   “我……”展炀想起来刚刚的那个男生说的话,复述一遍,不过是把两兄弟改成一个兄弟。   “害,我看出来了,你跟那个人,”姓朱的朝楚俞扬扬下巴,“对吧?”   “嗯。”展炀试探性地问,“咱们这个岛有多大啊 ?”   “害,大,八千四百多亩地呢。”   “噢……为什么要找我们这种小伙子来呢?”   “嘿——你们小伙子干活儿快。”姓朱的透露,“你们之前还有一批人,在那边,加在一起少说有一两百人,带工的有二三十个。”   “噢,”展炀点点头,不再说话。   姓朱的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转身忙活别的了。   大家吃过午饭,坐了一会儿就被叫起来干活,那个姓朱的老是留意展炀,惹得展炀总想揍人。   .   于弛开车回到市局,柳玉莲迎面走来,“警官,听说有线索了?”   “嗯,”于弛点点头,“稍安勿躁,你们可以回去等着,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老两口相互看了一眼,“好,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啊。”   “嗯,慢走。”   送走了两口子,一个小刑警拿着几张照片走过来,“所有失踪地点都有这辆车,侦查方向没有错。”   “好。”于弛沉声应道,现在,只等韩旭对黄海的调查了   下午三点。   韩旭拿着调查走过来,“黄海有三个岛屿,一个叫泉甸,是最大的岛屿,一个叫闵洋,排老二,还有一个叫粟沟。”   于弛的脸色沉了沉,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顾羽百无聊赖地坐着柜台前,展炀已经走了三天了,自己也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未经展炀允许,他可不敢擅自开天眼,只好顶着一张忧郁脸。   一阵惊悚的电话铃声突然在空荡荡的酒吧里回荡,吓得顾羽浑身的毛儿都炸起来了,一看来电,毛儿炸的更高了,按下接听键,“喂?!”   “展炀去了哪个岛?”于弛沉静阴冷的声线顺着电话线传过来,果断而又凌厉,杀人于无形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顾羽噎了一下,他舌头打转,半天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泉甸?”等了半天没有声音,于弛眯了眯眼,打算试探出来。   “……”顾羽呼了口气,“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就是泉甸。”   “……”问出来的于弛反而沉默了,咬了咬牙问,“他怎么去的?”   “……有人接他啊。”   “……”于弛呼出一口气,“给我弄个身份,我也去。”   顾羽沉默了,之后沉声道“很危险。”   “那他么的就丢下我?!”于弛怒了,一下没忍住那句芬芳。   “……”顾羽咬了咬嘴唇,“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不能告诉展炀是我帮的你。”   “可以。”听到顾羽妥协,于弛终于松了口气。   “我过会儿会将泉甸的所有信息发给你,然后给你伪造一个身份,送你过去。展炀他们是最后一批劳奴。”   听见“劳奴”两个字,于弛拼命压制住想要发火的冲动,淡淡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韩旭目瞪口呆地听完全程,下巴差点儿掉下来,“劳、劳奴?”   于弛的脸色晦暗不明,捏了捏眉心道,“我离开的时间,你们想玩了去玩,等我回来。”   韩旭突然悲壮凄凉,眼中含满革命的泪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老大…… 第44章 黑匣子   夜色降临,海上的风吹到岛上,展炀叼着烟站在一个小山丘上,透过茫茫大海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缓缓吐出眼圈,精明锐利的鹰眼蒙上一层晦暗的颜色。鹰眼,当初雷军给他的代号。因为他爸的代号就是鹰眼。   楚俞走上来与他并肩,“不吃晚饭?”   “没胃口。”   “你可想好了,晚上还要翻箱倒柜呢。”   “烦人。”   楚俞:“……”   晚上九点钟,顾羽发来消息,给他打了个电话,“我给你伪造的身份是一个监工的带班,安排到展炀那一班。一会儿这个人所有的信息我会发给你,明天晚上十点,到金潞港口等着,四个小时后会到泉甸。”   “好。”于弛淡淡回应,给黄海市局的警务人员开了个会交代一声,齐乐想自告奋勇,被于弛给拒绝了。   于弛看泉甸信息的时候,顾羽发过来他的身份信息:于淳……   真他么妙啊……你怎么不直接来个愚蠢啊???   于弛脸比碳还黑,韩旭突然感觉周围空气不对,强大的求生欲让他退到了墙角,默默地看着老大给顾羽打电话,“你他么……”   “闭嘴,你有意见?”   于弛黑着脸,咬牙切齿,“没有。”   韩旭:“……”爱情真伟大,能战胜杀意。   “其实用你自己的名字就行,哈哈哈哈……”逗完于弛,顾羽说出了实情。   于弛挂了电话,阴沉着脸坐在办公桌前,韩旭都不敢看他的脸色。   今天晚上,工头让他们十一点半就回去了,这对展炀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些年轻人睡不着,一般过了十二点才睡,他还要陪坐聊天……但也不是坏事。   “嘿,兄弟,怎么称呼?”几个人主动找展炀和楚俞搭话。   楚俞挑了挑嘴角,“我叫鱼,他叫……羊。”   展炀:“……”   众人:“……”着实被这猎奇的名字给雷住了。   展炀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理这群聒噪的人,起身离开,又站在了小山丘上,摩挲着顾羽给自己的通讯器。   采集的血液根本送不回去,只有等把他们老窝捅了再带回去。他打算今晚去灯塔那里看看,找黄鑫宇的跌落点。   楚俞跟那群人聊嗨了,展炀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楚俞像是有感知似的,给他们说,“不聊了不聊了,明天还要早起呢,早点休息啊。”   “牢房”逐渐安静下来,那些说话的嘀嘀咕咕,慢慢的也睡了,楚俞悄无声息地从里面出来,“今晚去哪儿?”   “我去灯塔那里看看。”展炀声线沉静,目光清凉。   “……噢。”楚俞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那我继续爬人家卧室去。”   “……”展炀挑了挑眉,“你还缺一个诺贝尔语言创意奖。”   “……”楚俞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屁来反驳,之好转身离开,挥了挥手道,“注意安全。”   展炀与黑暗融为一体,穿着一身黑在灯塔上寻找蛛丝马迹。   他夜间的视力很好,训练出来的。   第一个灯塔下,他没有找到血迹,但是不排除已经被清理了,所以他爬上灯塔找其他线索。   晚上岛上有巡视的,展炀尽量避开挥舞的灯光,用黑暗掩饰自己,鬼魅般爬上灯塔。   灯塔上有一个护栏,如果要跳下去,必须翻过护栏,那么就能提取到有效指纹。   展炀不管是不是黄鑫宇的指纹,只要有就提取,完了又从灯塔上下来,跑到另一个。   两个灯塔相隔至少两百五十米,晚上的岛地可不好走。展炀为了防止被发现,选择在小树林里穿行,一个没注意被树枝划了一道,他没顾得上伤口,继续往前走。   他必须在晨曦来临前完成三个灯塔的搜查,显然时间很紧。   第二个灯塔下,有一滩清理的不算太干净的血迹,展炀伸手抿了一下,感觉一下干度,神色一凛——很可能就是黄鑫宇的。   他观察血迹周围的地面,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一直延续到那边的灌木丛,他提取了现场血迹,顺着一路被折断的树枝和干草过去,眼前豁然开朗——黄海。   展炀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那么就是这个灯塔了。   “什么人?!”   展炀神色一凛,大意了。   海滩很空旷,没有掩身的地方,很容易被发现。   他迅速转身,轻车熟路地消失在灌木丛中,让追过来的人扑了个空。   楚俞老远听见动静,无声骂了句什么,从卧室里出来,迅速撤离。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展炀,根本没有要去接他的意思,直接往“牢房”跑去。   晨曦来临,海平面泛起红色的光芒,红蓝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副美丽的画面。   “卧槽……你他么怎么受伤了?”楚俞闻见血腥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问。   “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道。”展炀出奇的平静,好像受伤的不是他,淡定地用止血草按住伤口。   “……”楚俞移开目光,“我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在这种情况下受伤。”   “……”展炀无语凝噎,说的好像他是金刚葫芦娃似的。   “都怪你,我还没翻到有用的东西就出来了,因为你,我们要多留一个晚上。”楚俞抱怨道。   展炀挑眉,没有说话,他不打算进“牢房”,想直接睡在山丘上。   要不然他的一身腥味,绝对能熏醒一堆人,再遇见一些话多的,那么他晚上“偷鸡摸狗”的事情就不保了。   楚俞也不打算进去了,还添了句,“我陪你一起喂蚊子吧。”   “……”   知道接下来计划的警局终于安顿下来,于弛向赵局提交申请后,就等着晚上的接应。   “咦——那两个人呢??”第一个起来的人发现了展炀和楚俞的缺席,惊诧地叫了一声。   “嗯?”因为这如雷贯耳的一声恶龙咆哮,“牢房”里的人陆陆续续醒过来。   展炀带着起床气从山丘上坐起来,拧着眉头朝“牢房”走去,“这儿呢。”   “你去哪儿了?”   一个精神小伙看了看“门”外,鬼鬼祟祟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跑了不带我们呢。”   “……”展炀挑了挑眉,“你知道跑的后果吗?”   那人浑身颤抖了一下,“我,我可不想知道。”   “……”展炀精明犀利的眸子看着这一群人,压抑地沉下目光。   这时,送饭的人过来了,一声吆喝把楚俞吆醒,迷迷瞪瞪的从山丘上下来,跑到那边的水池洗了洗手和脸,直接顺了个包子。   送饭的人想说什么,但是想到展炀的性格,识趣地闭嘴了。   工头拿着鞭子走过来,“注意了啊,昨天晚上巡逻的时候发现海边有一个可疑人影,别想着跑!我告诉你们,进来的人,就别想出去,想出去,简单,”   那人挥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鞭子与地面发出刺耳响亮的一声,“那就是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这不是玩笑。   展炀阴鸷的眸子覆上一层冰霜……   吃过早饭,劳奴都被叫去干活了。   “噗通”一声,一个人突然昏倒在地上。   “咦,你怎么了?”   “累着了?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   “起开起开!”工头听见动静赶过来,毫不怜惜地用鞭子抽打地上的人,“起来啊!装什么装?!”   地上的年轻人几不可闻地痛呼一声。   他再次扬手,却被一股力抓住手腕,挣脱不开,一扭头,对上的是展炀冰冷阴鸷的眸子。   楚俞就晚了一步没拉住他。   展炀身高目测一米八. 九,比工头高了一个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工头浑身悚然,似乎在与地狱对视,手中的鞭子也失去嚣张,差点儿腿软。   “松、松开!”那工头舌头差点儿打结,慌张地说道,眼神投向旁边的工头求助,但是他们都不敢上前阻拦,这个工头现在是孤立无援。   这人姓熊,展炀神奇地发现自己能记住的都是动物,跟畜牲有的一拼。   “你先答应让他休息。”展炀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阴鸷可怕,让人如同行走在薄冰上,随时可能堕入无尽的冰冷深渊。   姓熊的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先放开!”   “……”展炀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加大手上的力气。   “嗷嗷嗷——疼疼疼——”姓熊的叫了起来,堪比熊的惨叫,“妈的,我答应行了吧。”   展炀这才放开他,不疾不徐地擦了擦手,好像刚刚碰了个万年病菌繁. 衍体……   姓熊的示意几个人把那个累瘫的人扶过去休息,继续监视其他人工作。   楚俞咬了咬牙,对展炀道,“孩子,你有点儿嚣张啊。”   “我不能看着他们当畜牲。”展炀语气平淡。   “……”楚俞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   黄鑫宇父母在得知于弛要去泉甸调查时,下午又跑来市局送行,还带了一盒什么……人参枸杞茶……   于弛的嘴角抽了抽。   但还是收下了。   可能年龄段不一样,这个思想上……有点儿转不过来。   “于警官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柳玉莲拉着于弛的手,像是拉着亲儿子。   “嗯,我会。我还要回来给你说明真相,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于弛声音柔和,没有一丝波澜起伏,但是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很安心。   柳玉莲跟于弛唠了会儿,也就起身离开了。   于弛把这个茶拿给张局,“我用不上,倒是您,年纪大了,注意点儿身体,我听说您经常跟着熬夜。年轻人熬熬夜还受得了,您啊,就多休息休息。”   “哎,好,哈哈哈,还是年轻好哇。”张局笑得像朵花儿,拍了拍于弛的后背,“想当年……”吧啦吧啦一大堆,很快就到了晚上。   展炀的心一直很不安定,总觉得今晚要发生什么,但是又说不上来什么,似乎是隐隐约约的第六感在作祟。   他惆怅地叹了口气,烟圈从嘴里喷出。自从来到岛上,他吸烟的次数增多了,但他也知道克制自己,平均一天两根。   楚俞的鸡爪子从后面伸过来,夹走了他手里的烟   展炀:“……”   “害,又是偷鸡摸狗的一上。”他吸了一口烟,叹气   展炀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俩站在那里干嘛呢?!”一个工头早看展炀不顺眼,这会儿可逮住机会了,“让你们来度假的?”   “先看看你们这儿有度假设施吗……”楚俞清凉的眸子看着那个工头,一本正经地不要脸,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儿,从高地下来。   那工头被莫名其妙的噎了一脸,看他下来了也就没再嚷嚷。   展炀摇了摇头,也跟着下来。   晚十点,于弛等在金潞港口,烦闷地叼着烟,烟圈飘到眼前,他眯着眼看了看茫茫大海。   这时,有一个硬朗的黑衣人走过来,机械般的声音问道:“你就是俞池?”   于弛下意识皱了皱眉,“嗯。”   “跟我走。”黑衣人说罢转身,似乎跟不跟上来只是于弛的决定,他只负责人到了,交代了,就算完成任务。   于弛不悦地皱起眉头,跟了上去,“不是说前些天那批是最后一波人吗?”   “你懂无中生有吗?”黑衣人瞥了他一眼。   “……”于弛低头不语。   “你去了,怎么做看你自己。”   翻译过来就是:是生是死我们不管。   十点安排的很好,四个小时后靠岸,那么就是凌晨两点,这时候岛上的人基本上都睡了,悄无声息地混进去不是难事。   展炀还不知道,他离于弛越来越近了,这种不安在心里放大。   楚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怎么了?磕药了?”   “滚你妈的磕药……”展炀翻了个白眼。   “你要不今晚别去了?我自己去。”楚俞皱了皱眉,不放心地小声说道。   展炀挑了挑眉,“没事。”   今晚又是十一点半。   展炀压根没有往“牢房”回,直接坐在了小山丘上。   还是上次那个小伙子过来了,“还没问你叫什么。”   “……展炀。”展炀眯了眯眼,淡淡的语气像是喟叹   “火字旁的?”年轻人问了之后又说,“我叫魏伟。”   “嗯,”展炀平淡地应了一声。   “你好像每天都没有回……”魏伟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牢房,下意识看了看“宿舍”,叹了口气。   展炀神色一凛,语气生硬,“我睡外面。”   “噢,”魏伟似乎感觉到展炀周围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声“我回去了。”   楚俞笑着走过来,眼神在与他擦肩而过的魏伟身上停留一刻。   “呦,命犯桃花啊。”   展炀:“……”去你妈的桃花。   十二点,小岛基本上安静了,展炀闭眸躺在小山丘上。每天都只睡两个小时,白天还要干活——娘的。   凌晨一点,展炀从小山丘上坐起来,楚俞已经没影了,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再一次隐没在夜色中。 第45章 黑匣子   展炀负责东边的卧房,楚俞主要跑西边。因为不清楚到底哪一个屋里有线索,只好一个一个跑。   他悄无声息地撬开窗户,跳了进去,小心翼翼地翻看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   一张彩色的图纸吸引住了他的眼球。展炀神色一凛,用手夹起图纸——泉甸岛的劳奴分配表。   “嗯……”床上的人不安地翻动身子,展炀面不改色地合上抽屉,从窗户钻了出去跳到两个房子中间的过道里,刚想抬腿离开,就被一股力道扳过,狠狠地将他压在墙上。   于弛胸口有些起伏,呼吸逐渐平稳,正想开口说话,就被一道光闪得睁不开眼睛。   “你俩干啥呢?!”   展炀第一反应是将于弛的头按在胸前,拧着眉头不悦地看着说话的人,声音略微沙哑,却带着愠怒,“没看出来?!”   “呦……”那工头看展炀长得还不错,又看了看他怀里的于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小声说,“不如加上我?更好玩了……”   展炀的眸子渐冷,死死盯着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那人被展炀看了一会儿,咽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走了。   于弛趴在展炀胸前,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心跳。   展炀放开于弛,叹了口气,摩挲着于弛的耳根,“你怎么来了?”   于弛扯着展炀的领口,仰着头逼近他,咬牙切齿道,“我他么来告诉你,别想甩开我,你先惹我的……”   “……”展炀怔愣地看着于弛,突然笑了,眼底闪烁着光芒,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当你告白了。”   没有等到于弛说话,一个夹裹着怒气和思念的情愫,还有压制不住的冲动和渴望的吻落在了展炀凉薄的唇上。   展炀整个人怔住了,身形明显一僵,随后抬手按住某人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巧妙地滑进于弛的口中,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吞进腹中,禁锢在体内。   两个人的唇齿交缠,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于弛咬的。   于弛肺中的空气被展炀悉数掠夺,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展炀放开于弛,最后还在于弛嘴唇上咬了一下,一双带雾气的眼睛看着于弛。   “怎么了?”展炀喘息着问。   “我来宣誓主权。”于弛下巴支在展炀肩膀上,轻声道。   展炀眼角弯弯,轻笑道:“好。”   ***   “是不是顾羽?”因为于弛的到来,展炀不得不放弃今晚的行动,拉着他在海边散步。   “……”于弛没有说话。   展炀心下了然,无声地叹息一声,“我就不该跟他说。”   “娘的,”于弛不悦,开始发火,“你要是不跟他说,是想等回去了再给我说你失踪这些天去了哪里吗?”   展炀愣了一下,又笑了,“就是这样打算的。”   “……”于弛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展炀,目光有些愠怒,拧了一下眉头,“你他么来之前就没有为我想过?狗东西的刚惹完我就跑路。突然人间蒸发,还想完事儿后凭空出现?你这什么骚. 操作***……”   展炀:“……”   他敢打赌,于弛把他毕生所学都用在这会儿骂他了。   楚俞正打算往回撤,但是眼角余光瞥见海滩边的两个人,脸都黑了,酸涩地嘟囔,“秀恩爱还不要命了,跑海边秀,只怕别人看不见。”   之后他轻快地走过去——   “嘿,小展炀——”楚俞的鸡爪子伸过来,夹在他俩中间,巧妙地把他俩分开,还把胳膊搭在展炀的脖子上。   于弛:“……”当我是空气是吧?这谁?   展炀捏了捏眉心,拍开楚俞的鸡爪子,“滚。”   “这谁啊?”于弛不悦地看着楚俞。   “你好,我是他前男友。”楚俞笑吟吟地看着于弛,一副欠打的模样。   于弛:“……”   展炀:“……”被这个无中生有的“前男友”雷到了。   “他瞎扯的。”展炀嘴角抽搐,看着于弛轻笑,解释道。   于弛还是不悦,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展炀敢肯定,如果他手里有刀,这会儿他跟楚俞两个人都会被砍。   先砍他,然后砍楚俞……   “行了,回去了。顾羽给你怎么安排的?”展炀拍了拍于弛的肩膀,打破这微妙神奇的气氛。   “带班的,”于弛淡淡应道,“还是你这一班的。”   展炀:“……”   楚俞莫名抖了一下,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觉得自己一个8000瓦灯泡可还行?   “走走走。”楚俞拽着展炀的胳膊,不悦地拧起眉头,“聊什么聊?!”   展炀:“……”   于弛:“……”   楚俞拉着展炀回到“牢房”外的小山丘上,现在是凌晨三点,还有两个小时会有人来送饭,展炀经常趁着会儿眯一下。   于弛抽出一根烟,站在海边等着被人发现。   “哎,那边的,干嘛呢?!”一个人拿着手电筒走过来,照着于弛的脸看了看。   “噢,刚遇见一个人,手电筒被借走了。”于弛眯了眯眼,一本正经地瞎扯。   那人走近,皱了皱眉头,“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对,昨天来的。”于弛抖了抖烟灰拿出烟盒给他递了一根。   “喔……”那人接过烟,沉吟一声,就着于弛的火点烟,“哪个区的?”   于弛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顾羽给的岛上信息,平静地说道,“东区,带新来的一班。”   “喔……这样啊。”那人放下心来,突然想起来东区前几天走了一个人,应该是补的,哼了一声,“明天你去送饭。”   “好。”于弛淡淡回应,看着他消失在视线内,清凉的目光落在泛起白光的海平面上。   清晨五点。   于弛拧着眉头拎着饭走过来,叫醒牢房里的劳奴,将自己伪装得看不出破绽。他若有若无地看了看那边的山丘——展炀正坐在那里,含笑看着他。   于弛:“……”   楚俞伸了个懒腰,凑到展炀耳根,眼神却是跟于弛对视,充满挑衅,说了句,“秀恩爱死的快。”   于弛脸都黑了,目测两个人的距离不到一寸,再往前一点儿,楚俞的嘴唇就碰到展炀的耳根了。   展炀笑着躲开楚俞,从山丘上下来,走到于弛身边,跟往常一样顺了个包子,不着痕迹地在于弛腰上摸了一把,戏谑地瞥了一眼于弛,咬了口包子,挥一挥衣袖离开了。   于弛:“……”   楚俞:“艹啊……”   楚俞不悦地走过去,“我要吃包子。”   于弛:“自己拿。”   楚俞:“你不是送饭的?”   于弛:“……你没长手?”   楚俞:“……娘的。”   楚俞在肚子的叫嚣抗议下还是妥协了,伸手拿了个包子,翻了个白眼离开了。   另一个工头看见这一幕,走过来问了句:“怎么?你认识啊?”   “不认识。”于弛面色阴沉,语气生硬地答道。   “小兄弟不怎么爱说话啊?”工头姓张,看着于弛笑了笑,“东区新来的那个?”   “嗯,”于弛轻哼。   “叫什么……浴池?”张工头眉头一蹙,不理解这种奇葩名字,难不成是家里缺浴池才起个这种名字?   由于两个字读音太像,于弛也不知道张工头有限的知识水平下脑子里出现的是哪两个字,眼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道,“……是。”   “喔……好好干。”姓张的拍了拍于弛的肩膀,朝聚堆吃饭的劳奴扬扬下巴,“这群年轻人总是想偷懒,你也别放水,该打的时候就动手。”   “……”于弛的眼神晦暗不明,沉默地点了点头。   姓张的轻哼一声,转身离开,“还是太年轻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展炀、楚俞跟于弛凑到不起眼的角落,暗搓搓地开会。   “我在中间的那个灯塔下发现血迹,还在几个工头的鞭子上提取血迹,等拿回去进行检验。”展炀轻声道。   楚俞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为了黄鑫宇才来的。”   “一样。”展炀拧了拧眉头。   “不一样。你是为了于弛,不是为了我!”楚俞开启无聊模式。   展炀:“……”   “闭嘴,无聊。”于弛皱了皱眉头,“怎么计划?到时候还要把这群人送出去。”   “还能怎么计划,炸了呗。”楚俞转着手中的筷子,不以为意地说道。   于弛:“……”   展炀捏了捏眉心,“只有暗渡过去。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都送出去。我看那个魏伟不错,到时候可以让他组织一下。”   “呦呵,这都用上人家了?”   展炀:“……”   楚俞敲了敲饭碗,活像个要饭的,于弛捏了捏眉心,他么的别说我认识这个人。   “那样不行,”于弛沉声道,“这样做只能送走一部分,送太多会被发现。”   “那还有一种方法,”楚俞插嘴,“我早就计划好了,暗着不行明着来——炸岛抢人。”   展炀:“……”   于弛:“……”   展炀再次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如果那种办法不行,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到时候让顾羽接应一下。”   于弛跟着叹了口气,“见机行事,记住不能冲动。”   “哼——”楚俞莫名其妙地哼了一声,“差不多了,现在我手中有工头的信息,昨晚展炀还找到了所有劳奴的分配表,基本上够了。今晚还剩最后两个房间,再去搜一次,找出来所有劳奴的信息。明晚通知顾羽来接一部分人走,炸岛收工。”   展炀下意识看了看于弛,“赵局那边可以吗?”   于弛叹了口气,“没事,大不了挨一顿骂。”   展炀笑了,弯弯的眼角跳动着从来没有过的光辉,于弛怔了一下,移开目光。   晚上七点。   展炀独子一人站在小山丘上,手里夹着一根烟,缓缓吐出烟圈。   顾羽开了天眼,在这边看着展炀,对着通讯器说道,“明晚没问题吗?”   “基本上可以了。”展炀轻道,“回去再找你算账。”   顾羽立即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立马解释:“不、不关我事!是他威胁我。再说了,是他自己查到了那里。”   “如果你不给他伪造身份,他能过来?”展炀下意识拧紧眉头   “……”顾羽被噎,“我不管,反正他要去凑热闹。”   展炀没接他的话,沉声道,“明晚先炸了中间那个灯塔,岛上东西两边的大部分工头绝对会因为这一炸聚过来,你派人在海上接那些劳奴,黄海市局的人到时候会在岛上接应。”   “噢。”顾羽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争取到死缓没。   楚俞笑着走过来,“怎么?顾羽说什么啊?”   那边顾羽听见楚俞的声音,一下咬到舌头,“啊呀——嘶——疼死我了。臭楚俞!你一来就没好事。”   “他说,臭楚俞,你个王八蛋。”   楚俞:“……”   顾羽:“……” 第46章 黑匣子   晚上十一点半,展炀和楚俞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于弛跟在那群工头后面,故意慢了一截,回头看了看展炀。   展炀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目光没有从于弛身上离开过。   于弛莫名感觉这人有点儿傻,轻皱一下眉头转身离开了,刚一转身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楚俞翻了个白眼,“够了啊,你那星星眼收起来吧。可把我的狗眼给闪瞎了。”   展炀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是赤. 裸裸的挑衅!   “晚上我跟于弛一起,你自己去西边。”展炀声音清冷,毫不犹豫地把爱情放在了兄弟情之上。   楚俞:“……”   十二点多一点的时候,跟于弛同屋的那个人睡下了,他鬼鬼祟祟地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还不等他人完全从屋里出来,就感觉身后一个人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下一秒于弛就感觉自己的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接着展炀的腿夹在他的两腿之间,热烈的唇出其不意地覆了上来,几乎不费力气就撬开了于弛的贝齿,微凉的舌头滑进口中。   空气逐渐暧. 昧,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那人带着炙热的体温毫不留情地侵蚀于弛的领地,展炀的腿还不安生地往上顶。   “嗯哼……”于弛闷哼一声,来不及招架展炀突如其来的攻势,胸口因为缺乏氧气而不住起伏,他趁着展炀的唇与他分开之际轻吟,“操……放开!”   最后一句有些愠怒了,展炀嘴角勾了勾,在于弛嘴角落下一吻,缓缓松开放在他后脑勺的手,捏住于弛的下巴,欣赏着他带着雾气的眼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于弛的胸口剧烈起伏,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咬咬牙问:“……你是禽兽么?”   “唔……”展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可能面对你就是。”   “……”于弛翻了个白眼,低头看了看自己两腿之间的那条大长腿,眼角跳了跳,声音清冷,“起开。”   展炀不怀好意地跟着低头看了看,嘴角上挑的弧度更明显了,恨不得上扬到耳根,于弛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心说你怎么不笑到天上去。   “就不……”展炀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根,低沉蛊惑的声音让于弛从心底生出一股电流,浑身一个激灵,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   看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的耳根,展炀轻笑,打算结束对于弛的逗. 弄,与于弛拉开距离,含笑看着正怒视自己的于弛。   “真可爱。”展炀笑了笑,宠溺地划了一下于弛的鼻翼。   两个人正享受着双人世界,偏偏有人不合时宜地打破——于弛屋里的人突然出来了,应该是起夜的……算他倒霉。   于弛:“……”   展炀:“……”   刘强:“……”   六目相对,相顾无言,展炀和于弛几乎同一时间反应,一个上去捂住他的嘴,一个转身开门,完美地把人又塞进屋里,于弛把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还拿个臭袜子把人嘴塞上了……   刘强:“唔!唔唔!唔!”   “啪——”地一声,于弛拍了下他的脑门,“唔什么唔?!”   展炀含笑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媳妇可可爱爱,悄悄地给顾羽发了个消息,看来必须今晚速战速决了。   刘强噙着袜子看看展炀,又看看于弛,都快哭了,也不知道是谁的袜子这么够味,两只眼睛成斗鸡眼的形状往下看,哦,原来是自己的……   于弛又拍了他一下,把人头当皮球拍,“说,所有劳奴的信息都在哪儿?”   “唔唔唔!”刘强扬了扬下巴,示意于弛把袜子拿出来。   于弛拧着眉头,不悦地把袜子拽出来,“说。”   “我……”恢复呼吸的刘强还没缓过来就被问,换了口气后气喘吁吁地回答,“我不知道啊!”   “那你手里有什么资料?”于弛眼神渐冷,眯了眯眼,充满威胁。   刘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手里啥也没有啊!”   “……”于弛挑了挑眉,声音冷淡,“哦,那你就呆在这儿吧。”   “啊?!”刘强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理解于弛在说什么。   “别担心,”于弛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恐怖的笑容,“明晚你就可以出去了。”   “???”刘强嘴角抽搐,眉头拧的几乎都看不出来还有眉毛,睁大恐惧的双眼看着于弛又把袜子塞进自己嘴里,“……”   于弛环视一周,打算找一个地方,自顾自说道,“把你塞哪里好呢?”   展炀笑了,指了指床底,“把他扔在下面看着我们。”   这句话细思极恐,于弛眼角跳了跳,恼怒地说:“滚!”   展炀又笑了,清凉的笑声荡漾在于弛心底,像是一阵春风吹拂,说不上来的柔和感。   于弛听了展炀的话,把人塞到了床底下,还恐吓一句,“别想着搞花样,我有一百种死法让你选择。”   刘强:“……”我做错了什么???   “走吧。”于弛起身,看着展炀轻声道。   展炀挑了挑眉,正打算走,楚俞这个狗就从门外进来,脸色似乎不太好,“没有劳奴的信息和交易记录。”   于弛第一反应是床底下的那个人,俯身把人从床底下拉出来。   楚俞目瞪口呆地看着于弛从床底下拉出来一个活人,面部表情都扭曲了。   “你不知道?嗯?”于弛提溜着刘强的领子,打算威逼利诱,上扬的尾音充满威胁。   刘强一副快哭的表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于弛伸手把他嘴里的袜子拽出来,“还不说?打算黄泉路上忏悔?”   “我……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刘强难为情地说道,“似乎是在灯塔里面。”   “哪个灯塔?!”于弛提高了音量,气得冒烟。   “这、我就不知道了。”刘强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于弛再次果断地把袜子塞进他嘴里,起身看着展炀和楚俞,“楚俞在这里看住他,我跟展炀去看看。”   “卧槽???”楚俞惊得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再说一遍?”   于弛拧了拧眉头,“我说让你在这里等着,有问题吗?”   楚俞噎了一下,“展炀都不敢使唤我!”   展炀无辜中枪,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声音不置可否,“你在这里等着。”   楚俞:“……”绝对的塑料兄弟情!   此时,加尼福亚岛。   JOK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冷眼看着泉甸岛上的动静,阴恻恻地笑了,笑声在阴暗的房间里回荡。   本来他才不想管泉甸的闲事,但是展炀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他就是想管这个人的闲事。   杰不让动他,可他却偏想动……   “鬼影,”JOK薄唇轻启,声音阴鸷而又狠辣,“看准时机,炸了灯塔——噢,别把人炸死了,还要留着命给杰玩儿呢。”   “收到。”潜伏在水里的鬼影悄无声息地上岸,在展炀到达前装上一个微型感应炸. 弹,一旦启动,只要有人在三百米范围靠近,就会自动爆炸。   鬼影人如其名,鬼魅般不着痕迹地消失在夜色里,红色的光点在夜色下闪着冷光……   顾羽接到消息后跟黄海市局的张局协商好派了一百二十个警员和特警过去,动用了黄海市五分之一的警队力量。   他舒了口气,目光转移到屏幕上,闪着冷光的红点让他浑身悚然,几近嘶吼地叫出来,“展炀!后退!”   展炀几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什么,但是已经踏进爆. 破范围,他迅速拉着于弛转身,把于弛推了出去——轰!!!   中间的灯塔像烟花一样爆开,瞬间坍塌,爆炸声、砖块的碰撞声一股脑涌进耳膜,展炀被气浪弹出去,接着其他两座灯塔也像烟花般爆开……   “咳咳……”于弛痛吟一声,脑子里轰鸣不止,被爆炸声和痛感占满,嘴里隐约泛起血气和铁锈味,当场咳出一大口血。   他只记得最后一刻展炀把自己扔了出去,接着就听见爆炸声,于弛心下一颤,浑身汗毛倒立,忘记自己身上的疼痛,直接坐起来,看见面前的景象时呼吸一滞——没有展炀的身影……   “展炀?!……呃……咳咳……”于弛慌乱地喊叫,从地上爬起来时牵动了腰上的伤,痛呼一声,捂着剧痛的胸口站起来,疼痛感撕裂者他的神经。   楚俞听见爆炸声,整个宿舍楼都被震了一下,他看都没看刘强,直接从窗户跳出去,往灯塔赶。   岛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声轰炸惊醒,睡梦中的人像诈尸一般坐了起来,满脸空白,一部分人反应过来,开始大声叫嚣:“爆、爆. 炸了!”   “什么!他们要、要杀人灭口?!”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就胡扯八扯,惊恐万状地瞪大眼睛。   “大家不要慌!”说话的是魏伟,因为他个子比较高,所以有足够的气场压住场面,“我相信是有人来救我们!所以大家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添乱!”   众人虽然镇静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恐慌,在下面响起了议论声。   “什么人来救?”   “警察?”   “警察有那个水平吗?”   “那就是特警。”   “特警也不允许炸岛啊。”   “……”那人翻了个白眼,你成功把天聊死了……   “展炀!!!”于弛声音几近嘶哑,顶着浑身的酸痛在废墟里寻找展炀的身影。   楚俞赶到时整个人愣住了,按住耳机问顾羽,“展炀去哪儿了?”   “我、我没看清啊!他趁爆. 炸气浪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顾羽紧皱眉头,慌乱地说道,急得不行。   工头们也都匆匆套上衣服从卧室出来,姓朱的是头,有组织地带着人过去。   展炀跳进水里了。   他知道这种感应炸. 弹是谁的杰作,那么藏身的人,很可能在水里……他几乎顾不上自己浑身的伤,在水里寻找黑色的身影。   黑影接到命令,开始撤退,撞上蹲守的展炀。   展炀即便是在水里,行动还是那么便捷,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军用匕首,对准黑影的胸口刺过去,黑影从容不迫地应对展炀的进攻。   但是黑影没想到这一刀是声东击西,当刀尖快要刺住他的时候,展炀突然改变刀尖走势,往他的肩膀上刺去。   !!!黑影闷哼一声,水中泛起血气……他拉住展炀的手臂,从腰间拉出一把P119水下手. 枪   展炀自然不会白挨一枪,手中的匕首狠狠地转了一下,黑影又闷哼一下,一片水域立马被染成红色,血色开始往上浮。   JOK交代了不让取他性命,黑影不敢贸然开枪,死死抓住展炀手臂,朝他手臂上开了一枪。   展炀手臂被枪的冲击力打开,黑影又伸脚把他踹开,没有丝毫犹豫地上了来接他的潜艇。 第47章 黑匣子   楚俞对着耳机问,“你听不到展炀的声音?”   “听不到啊,他把麦关了!”顾羽紧拧眉头,突然神色一凛,“你去水边看看,水下好像有动静。”   楚俞来到水边,目光触及那一片血色,神色一凛,来不及思考就跳了进去,顾羽在这边着急得从凳子上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屏幕。   展炀在水下握紧匕首,另一只手捂着手臂,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潜艇消失的方向,鲜血从指缝里不住地往外冒,从水下上浮。   楚俞屏住呼吸,看见展炀的身影后立马拉住他往上扯,展炀任由他扯着自己往上游。   工头很快聚集在灯塔的废墟前,姓朱的拉着于弛问,“什么情况?!”   于弛眼神阴鸷冰冷,默不作声地甩开姓朱的,继续寻找展炀的身影,姓朱的阴阳怪气地“嘿”了一声,还不等他爪子再次伸出来,就听见头顶直升机机翼轰鸣的声音。   黄海市的增援队陆陆续续到达泉甸,从三个直升机上下来,拿着枪对准一群工头,“别动!警察!抱头蹲地!”   一群人吓得颤颤巍巍地抱头蹲地。   剩下的警力通过潜艇到达,组织解救劳奴。   “于队!”齐乐上前扶住于弛,紧张地唤了一声。   “帮我找人。”于弛声音沙哑,有了支撑反倒让他站不稳了,他推开齐乐,目光清凉涣散。   楚俞拉住展炀浮出水面,上去就痛斥,“你他么……知不知道于弛找你找疯了?!”   “……”展炀的面部表情在听到于弛这个名字时好转,伸手撸了把头发,转身朝灯塔废墟走去。   楚俞站在原地掐腰,对着耳机说道,“你他么的就得在展炀身上装个定位!动不动玩消失!”   顾羽挤了挤眉毛,“不行,我、我不敢。你行你上。”   楚俞翻了个白眼,“出息……”   于弛在展炀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时候,喉咙莫名哽咽一下,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   展炀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于弛,等着于弛过去抱抱他。   于弛快步跑过去,狠狠地抱住浑身冰冷的展炀……   “操. 你大爷,下次再敢玩消失,我把你关起来。”于弛窝在展炀的颈窝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温暖了浑身冰冷的展炀。   展炀笑了,轻轻的、温柔的那种笑,开了句不要脸的玩笑,“别想我大爷,想我。”   于弛:“……操。”   齐乐皱着眉头在身后看着这一幕,似乎……哪里不对劲?于队有男朋友了?!   于弛松开浑身湿透的展炀,发现自己手掌上都是血,身上也是血……那不是他的,都是展炀的!   他瞳孔急剧缩小,紧张地看着展炀,不敢动了,声音略微颤抖,“你哪里受伤了?!”   “没事,不是我的血。”展炀说的轻描淡写,好像真是那回事儿似的,但是微白的嘴唇却暴露了他。   于弛咬咬牙,转头问齐乐,“带医务人员了吗?!”   “带了。”齐乐应道,“在关押劳奴那边。”   于弛拉着展炀上直升机,沉声交代,超凶,“给我呆在这里别动!”   展炀勾了勾唇,“嗯。”   顾羽看两个人的狗粮终于撒完了,跟楚俞神同步地同时翻了个白眼,楚俞往前走,顾羽直接讽刺开口,“呵呵哒。”   楚俞上了直升机,先是把展炀的湿袖子挽起来,看着血肉模糊的枪伤,作死地“啧啧”了两声,“看看这威力,你胳膊没废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有力气抱人?!”   展炀疲惫地半靠在座背上,没搭理他,等着于弛带人过来。   齐乐带着于弛去找何佳佳,边走边问,“那位是——?”   “展炀,潞豫市局下调警督。”于弛脸色晦暗不明,沉声应道。   “哦——怪不得。”齐乐看了于弛一眼,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也搞不懂自己在怪不得什么。   医生叫何佳佳,一张清秀甜美的脸蛋,正紧锁着眉头为劳奴身上青紫的伤上药。   “佳佳,”齐乐轻声唤了一声,冲她招了招手。   “怎么了齐队?”何佳佳走过来,先看了看于弛,后问道。   “那边有人受伤,这边先让果果看着。”齐乐声线柔和,可能是因为对面是一个柔软的女孩子的缘故。   “嗯,好。”何佳佳轻轻点头,转身收拾了医药箱,跟着齐乐离开。   何佳佳到达现场看见展炀的伤口后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拿着医药箱蹲了下来,“除了手臂还有哪里受伤了?”   “应该没了。”展炀轻喃,不知道为什么头有些晕。   何佳佳默不作声地拿出镊子,平稳了一下呼吸,颤抖着手朝展炀的伤口上伸去,楚俞紧张地看着,似乎这枪伤吓着小姑娘了。   何佳佳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你忍着点儿。”   “嗯。”展炀全程都没有看自己的伤口,只是看着于弛紧张的表情。   “怎么伤成这样还跳进水里?”何佳佳终于完成了夹子弹的使命,拿出纱布和双氧水,很自然地问道。   “……”展炀下意识看了看于弛,这人的脸果然黑了,于是唇角扬了扬,“在水里受的伤。”   何佳佳皱了皱眉头,似乎不理解怎么在水里中弹,于弛脸色晦暗不明,但是展炀感受得到他此刻很不爽。   “好了。”何佳佳起身,看着于弛跟齐乐,不放心地说道,“他手臂上有烧伤,身上其他部位应该也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回去最好带他去医院看看。”   于弛点了点头,何佳佳注意到于弛手臂上的擦伤,叹了口气,弯腰拿起擦伤药,拉起他的手臂,“你还有哪里疼吗?”   “没事,我的都是小伤。”于弛警告性地看着展炀。   “你最好也去医院看看。”何佳佳把药瓶放进医药箱,“你脸色看起来没比这位好太多。”   于弛微笑着点点头,齐乐笑着送走何佳佳。   于弛坐在展炀身边,问了句:“还有哪里受伤?不止手臂吧?”   展炀扬了扬眉,前倾到于弛耳边,“浑身都疼。”   “……”于弛把他扒拉开,翻了个白眼,展炀语塞,自己说的是实话还被推开。   楚俞汗颜,似乎自己再当个8000瓦灯泡不太好,还是撤了吧。   他跑过去帮齐乐的忙,在废墟中间的砖头缝儿里找到了纸质交易记录,还好没有被火焰烧着。   黄海市局的警员把所有工头押上船,带着岛上所有劳奴从海陆返回黄海。   齐乐带着于弛跟展炀上了直升机,应该四十分钟后到达黄海市。   展炀靠在座背上,头比刚刚还晕,甚至身体发热,神志也开始涣散,他抬手挡住眼,呻. 吟一声。   “展炀?”于弛紧张地俯身看了看展炀,“怎么了?”   “……”展炀闭着眼,紧拧眉头,似乎是没有听见于弛的呼唤。   “展炀?!”于弛急了,几乎是低吼出来。   齐乐紧张地看着,拍了拍于弛的肩膀,“别急,好像是发烧。”   “唔……”展炀浑身发热,神志涣散,脑子里浮现出白易和火海交融的画面,他伸手揽住于弛的脖子,神志不清地轻喃。   于弛身形一顿,叹息一声,拍了拍展炀道:“没事了,我在,马上就好了。”   齐乐发现自己跟着这俩人上来就是多余,怪不得楚俞死活不跟这俩人坐一架飞机,他假装自己不存在,问了问开直升机的师傅,“还要多久?”   “我尽量。”那师傅也很汗颜啊,很想自己不存在,没想到齐乐还插嘴问了一句。   直升机直达医院,主治医生看见展炀这副样子,直接推进急诊病房,扒开展炀的衣服——浑身的烧伤、枪伤被泡水造成伤口发炎出脓,烧伤导致发热发烧。   主治医师姓方,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看哪个病人都好像在看傻逼,尤其今晚的展炀傻的厉害,堪称医学界奇傻。   方医生板着脸给展炀上药,消炎,嘴里还嘟囔,“这人绝对脑子有问题。”   于弛坐在冰冷的过道里,焦急地等待着,韩旭和柳梅听到自家老大平安回来,差点儿热泪盈眶,又听说直接送去医院了,一颗心又提到嗓子眼,可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次过山车般的心路历程,急急忙忙往医院赶。   “老大!”韩旭看见自家老大是等在外面的那个,一颗心算是放了一半,想起来里面的那个是谁,突然浑身悚然,“里面的那个……”   “是展炀……”于弛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柳梅心都碎了,好不容易追回来,还把人追到医院了。   方医生板着脸出来,于弛“嗖——”地一声站起来,“方医生,怎么样?”   “哼——”方医生鼻孔冷笑,一连几个太:“亏得不是太、太、太、大的问题,上完药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噢,那就好。”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你给我过来!”方医生拉着于弛进行检查,结果被检查出摔到手臂的小骨还震到内脏,这会儿医生正在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接骨。   “啊!!———”于弛一声惨叫。   那医生一副见过世面的镇静,不疾不徐地松开双手,声音严肃“都错骨了还没感觉?”   “我那会儿没感觉啊……”于弛疼得嘴角抽搐。   “一个月内不许剧烈运动!”   “啊???”   那医生没管于弛张得比恐龙蛋都大的嘴,直接交代护士,“把两个人送到一个病房,让他俩对着傻。”   于弛:“……”   护士小姐看着于弛,“甜美”地笑了。 第48章 黑匣子   于弛看了看表,这会儿清晨五点,他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展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呃……”展炀痛呼一声,神志逐渐清醒,闻见消毒水的味道,顿时反应过来身在何处,突然诈尸一般坐起来。   “醒了?呦呵,还不错,能诈尸了。”于弛咬了咬牙,从自己床上下来,走到展炀床边。   “……”展炀很想翻个白眼,但是克制住了,沙哑地开口,“我怎么来医院了?”   “哼——”于弛丝毫没有表现出对刚刚追到手的男朋友的关心,反倒开始嘲讽,“自己烧伤了还没一点儿逼数,往水里跳?你说你怎么来医院了?”   展炀:“……”他好像有点儿生气……   于弛的眼神明显在说“对,我就是生气了,快哄我”。   展炀无声地笑了,“下次不会了。”   于弛翻了个白眼,“说吧,水下遇见谁了?你又瞒着我什么了?嗯?刚刚还梦见谁了?”   展炀实在想不起来刚刚梦中说了什么,反问道,“我难道不是梦见的你?”   “……”于弛捏了捏眉心,“那楚俞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他是你同事。”   展炀笑了,“不急,来日方长,会有一天告诉你的。”   于弛一把拽过展炀的领口,“不想说是吧?”   “嘶——”展炀痛呼一声,戏精上身,奥斯卡差他一个提名。   于弛咬牙切齿,刚想松开他,就被展炀的长手揽过去,接着就被咬了唇角。   于弛:“……”   两个人殊不知,赵局这会儿接到消息,一方面因为两人去了医院担心得不行,一方面因为竟然实施炸岛气的不行。   楚俞从泉甸回来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回到了基地,雷军阴着脸坐在那里,“谁炸的?”   “似乎是JOK的人。”楚俞转了转手里的匕首,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们知不知道因为这个事儿接下来这几天我还要去赔多少笑脸?!”雷军气得冒烟。   楚俞笑了笑,“您老别激动,你看这不是个机会嘛,很快你就能看见展炀那个龟孙了。”   “哼……”雷军鼻子哼了一声,想笑还极力控制住嘴角,“谁想看见他。”   楚俞笑了笑,不再说话,心说你就嘴硬吧。   早上八点。   “方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展炀拧了拧眉头,愁眉苦脸地问道。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提过一次了,方医生无情地拒绝了。   方医生瞥了他一眼,“明天。”   展炀拧了拧眉头,“不至于,今天吧。”   方医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能保证每天隔两个小时有人给你上药?!”   展炀下意识看了看于弛,笑眯眯地回答,“能。”   方医生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批准了出院申请。   黄海市局。   齐乐看见于弛跟展炀并肩走进来,立马迎上去,“怎么出院了?”   “没事了,都交代了?”于弛上来就问审讯情况。   “姓朱的交代了,那些失踪人口都送回去了。”齐乐叹了口气,“正在向法院递交申请,判三年有期徒刑。”   “嗯,”于弛点点头,“那我们下午就回去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在这里玩两天?”齐乐笑了,看了看冰山脸展炀。   韩旭在齐乐身后,点头如捣蒜。   “不了。”于弛淡淡道。   韩旭:“……”笑容僵在脸上。   于弛压制住想疯狂上扬的嘴角,“但是展炀这身伤需要两个小时上一次药,隔两天走也行。”   “那好,我去叫张局安排一下。”   “我去吧,这个事情要有个交代。”于弛拉住齐乐。   齐乐想了想,炸岛这事儿大,确实需要一个交代,于是点了点头。   于弛扬眉看着展炀,“你在这儿呆着?”   “好。”展炀点头,回答的干脆利落。   于弛:“………”   张局愁眉不展,看见于弛走进来,立马站起来,“小于啊,回来了。”   “嗯,”于弛微微颔首,“我来给你一个交代。”   “噢,好好,你说。”张局点了点头,似乎猜到于弛想说什么。   “这次炸岛,不是我们的行动,所以存在另一方破坏,但这是潞豫市局的事情,你们黄海市局负责把这次案子结了就可以。”   简单来说,炸岛是私人恩怨,黄海市可以不用负责,只需要结了人口失踪案就行。   张局终于松了口气,“好好。接下来怎么安排?在这儿玩几天?”   “嗯,等两天后回去。”   “好好,我给你安排一下。”   于弛起身,跟张局客套几句出了办公室。   潞豫的狗子们听说两天后再启程回去,都开心得像中了彩票,正暗搓搓商量着去哪里“度假”。   “这儿这儿,五台山不错!”   “不行,热死了。”柳梅不看地方,只听名字就给否决了   “泉山漂流谷?”   “……”一片死寂……   所有人像看傻逼似的看着说话的人,“你还没偶遇够尸体是吧?”   “那、那你们看去哪儿。”   “我看,就广河沙滩。”韩旭指了指一个度假海滩,“玩儿两天就回去了,哪儿那么多事儿。”   所有人一致通过,之后看了看展炀,柳梅凑过来问,“展哥,你去不?”   展炀愣了一下,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又不能破坏人家心情,微笑了一下,“去。”   于弛悠哉悠哉地从张局办公室出来,碰见黄鑫宇的父母,顿在原地。   柳玉莲看见于弛,慌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于警官,能不能……再让我见一面儿子?”   “……”于弛沉默了,尸体经过十天的漂流,早就溃烂得不成样子,所以,他做不到。   看见于弛为难的样子,柳玉莲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转移话锋,“谢谢你为我儿子。”   “本职工作,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于弛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进去坐坐?”   “不了,”柳玉莲叹息一声,“本来是打算抱着一线希望看看儿子,既然不能成全,那就算了。儿子的尸体……你们想怎么处理都行,但是记得把骨灰送回来——”   说到最后,柳玉莲的声音有点儿颤抖,以至于哽咽起来,于弛什么话都没说,看着她抹了把眼泪,跟着黄昌盛走出市局大门。   “老大!”韩旭像迎接自己爸爸似的迎了上去,“我们打算去广河沙滩!”   “噢,关我屁事?”于弛不冷不热。   “展哥也去。”柳梅也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   “……”于弛总感觉这句话哪里不对,但嘴巴还是不听使唤地说了句,“我又没说我不去。”   众人:“……”刚刚还关我屁事。   于弛浑然不知自己在所有人有色的眼光下走到展炀面前,俯身道,“上药了。”   “你上?”展炀挑了挑眉,故意问道。   于弛下意识拧了拧眉头,“不然你想让谁上?!”   展炀笑了,起身直接往卫生间走去。   警务室的人都被狗了一把。来的时候还没见带了男朋友,结果去了一趟泉甸,还拎回来一个男朋友,这是这么操作?   第二天清晨。   “不带兄弟们去玩玩儿?”于弛扬眉看着齐乐。   “不玩了,”齐乐笑了,“就在黄海呢,随时可以去,你们尽兴。”   “好。”于弛点了点头,上了车。   黄海市局的人送走了于弛他们,少了这几个人,突然觉得警务室空荡荡的。   韩旭刚到海滩就撒丫子跑没影了,好像一辈子没来过似的,于弛捏了捏眉心,心说自己有这么一个傻逼队友也是醉了。   展炀眯着眼看了看湛蓝的黄海,似乎在岛上都没有这么仔细看过,黄海还挺美的。   “走吧。”于弛扭头对他说道。   “嗯,”展炀点了点头,突然开启话头,“那个人,是JOK的人。”   于弛身形一顿,拧紧眉头问,“你是说水下的人?”   “嗯,”展炀沉声应道,“我想把他们交易的凭证找出来,上面或许有JOK的藏身地点,这是他炸灯塔的一个原因。”   于弛注意到那个数量词,“另一个原因呢?”   “因为我。”展炀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顺着风飘到很远……   于弛没有说话,想等着展炀自己开口。展炀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但是他不敢动我,因为——有人还在等我二十年后找他。”   展炀的话晦涩不明,于弛似乎明白过来是JOK身后的人在等展炀,而展炀,因为某些原因与JOK背后的人结下仇恨。   但是出于一种变态畸形的心理,他把这种复仇当做游戏,约定二十年后让展炀去找他报仇。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二十年?   于弛想开口问,结果展炀直接说了句,“走吧。”把他要问的话堵在嘴里。 第49章 黑匣子   广河沙滩。   “队长!你也下来吧!”韩旭站在浅滩里,冲着太阳伞下带着墨镜的于弛叫唤。   于弛下意识看了看旁边躺着的展炀,“你展哥不方便下水,你们玩儿。”   展炀悠哉悠哉地拿起来桌子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继续看着沙滩。   楚俞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开始四下寻找展炀或者于弛的身影,看见展炀戴着墨镜,穿着花裤衩和花T恤,躺在太阳伞下……   “小炀子!”   “噗——”明明叫的是展炀,也不知道于弛激动什么,一口水喷出来,抬头看着楚俞。   展炀闻声皱了皱眉头,“怎么哪儿都有你?”   楚俞笑着没有回答,看着于弛说道,“于大队长看见我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小炀子背上的伤好了?”楚俞扬了扬眉,就着旁边的座坐下来。   “滚。”展炀戴着墨镜,楚俞看不出来他翻了个白眼。   楚俞笑了,起身挥了挥手,“走了,某人可是气得冒烟,可能会跑到市局见你一面。”   展炀心下了然,肯定是雷军。   但是于弛可就不那么了然了,黑着脸看着展炀,“什么意思?”   展炀勾了勾唇,“下次说。”   于弛欲言又止,赵局的一个电话横空出世,吓得于弛一个激灵,他下意识看了看展炀,觉得可能没好事。   “喂,赵局。”   “什么时候回来?”赵廷峰尽量压制住火. 药味。   “明天、下午。”于弛试探性地回答。   “明天上午给我滚回来!”赵廷峰丢下这句话挂了电话。   于弛:“………”   展炀扬了扬眉,笑了笑没有说话。   韩旭湿着上半身从海里出来,“老大,刚谁打电话?”   “赵局。”于弛笑吟吟地看着他。   “………”韩旭拿水的动作一顿,“当我没问。我啥都不知道。”   “明天上午回去。”于弛皮笑肉不笑。   韩旭要哭不哭地看着于弛,撒丫子生无可恋地跑了。   展炀要笑不笑,嘴角都快抽搐了,于弛轻轻踢他一脚,“上药了!”   “噢。”展炀从躺椅上起身,跟于弛走进提前定的酒店。   于弛看着展炀的后背好的差不多了,随意说了句,“恢复的挺快,明天就不上药了吧?”   展炀不知道抽什么风,莫名其妙地“嘶——”了一声。   于弛:“…………”艹,这个不要脸的,每天碰瓷。   .   M国。   MAS杰站在昏暗房间的落地窗前,转着手中的酒杯,等着JOK回来。   “杰。”房门被人打开,JOK轻轻唤了一声,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来桌子上的项链。   “我说了,别动他。”MAS杰的语气有一丝丝不悦。   “我没动他,留着给你玩儿。”JOK笑了,“你等他二十年呢……”   JOK把玩着从桌子上拿起来的铁链子,“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他?不让我们查只是因为你知道结果。”   MAS杰眼神渐冷,“我只是不想破坏仪式感。”   JOK翻了个白眼,“噢——今年是二十年期限的最后一年。”   MAS杰的嘴角上扬,转了转手里的酒杯,转身走过来,俯身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声音充满兴奋和期待,“就快了……到时候一定很有趣……”   .   韩旭一下子玩到晚上七点回房间,路过自家老大的房间时,忍不住透过门缝瞄了一眼,好死不死地跟于弛对视……   柳梅跟莫小庄从身后冒出来,推着丢人的韩旭离开了。   于弛捏了捏眉心,放下手里的书,对展炀说,“你身上有伤,别洗澡了。”   展炀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拒绝。”   “………”于弛叹了口气,“那你擦一下,别碰水。”   展炀挑唇看着他,犀利的眉毛扬了扬,“你帮我?”   于弛被噎了一下,“滚。”   展炀笑了,拿着毛巾自己走进浴室。于弛起身,站在推拉门前,凝视着黑夜下的黄海,平静而又深沉,但是底下似乎又翻涌着不安和躁动。   他撸了撸头发,点了根烟坐在阳台上。   大约二十分钟后,浴室门开了,展炀走过来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头发上的水顺着发梢滴下来,滑进于弛的衣领。   于弛抬头看着展炀,叹息一声,“别闹。”   “嗯,我等着你洗白白。”展炀笑了。   于弛:“………”去你妈的   于弛掐灭烟头,转身进屋,拿着毛巾进浴室,展炀抱着书坐在床上,看了看双人床的另一半。   那个人曾经对他说,床这么大,分我一半。展炀无声笑了,目光转移到书上,没想到真的分了他一半。   “咔哒——”   展炀抬头看着于弛从浴室走出来,松垮的睡衣领口部分被脖子上滑下来的水滴打湿,一只手拿着白色的毛巾胡乱擦着头。   展炀喉头一紧,放下书走了过去,直接揽住于弛的腰,堵住他湿润的嘴唇。   “嗯哼……”于弛猝不及防地被侵.犯,双手还停留在擦头的动作上,他被展炀吻的身体发软,毛巾顺着后背滑了下去。   有点儿招架不住展炀的攻. 势,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展炀突然将他推在了墙上,欺身而上。   “艹……”于弛低头看了看腿间,又抬头看着展炀。   展炀挑着嘴角,低头亲了亲他的耳廓。   “去你妈的,医生说不让剧烈运动……喂——”于弛还没说完,就把后半句堵在了嘴里,愠怒地看着展炀。   展炀笑了。   一面是冰冷的墙壁,一面是炽热的掌心,于弛感觉自己像是行走在冰与火之上,逐渐被攻陷。   展炀的喘.息喷洒在耳侧,与他十指相扣,轻轻唤着:“……我们换个地方?”   于弛喘出一口气回答,“你闭嘴吧!”   展炀低低笑了一声,把人从地上捞起来。,咬了咬于弛的耳垂,轻道:“好腰……”   于弛身上一阵电流掠过。   “呃……”下半句被深入的侵. 犯堵在嘴里,嘴里发出一声剧.喘,汗水顺着脖颈流下。   “再叫一声。”展炀还是忍不住逗弄于弛。   于弛死死咬住牙关,生怕自己再发出声音。   展炀把身前的人吃得死死的,低头在他胸膛上吻了吻,停在他腰.部轻轻咬了一下。   于弛咬着牙,抓紧展炀的肩膀。   ……黑夜还很漫长……(和谐挺多的)   第二天一早。   “嘶——”于弛动了动腰,倒抽一口凉气,昨天夜里展炀个禽兽硬是逼他就范,压着他翻云覆雨。   展炀动了动,一把揽过于弛,迷迷糊糊地把头埋到他的胸口。   于弛:“………”他么的这会儿给我装小绵羊?昨晚那个换了五种体. 位的禽兽是人格分裂?   于弛叹息一声,推了推展炀的肩膀,“起来,一会儿回潞豫。”   展炀轻哼一声,揉了揉头坐了起来,白色的被单从身上滑下来,露出了光.洁的胸膛。   于弛跟着他坐起来,掀开被单下床,收拾一下“犯罪”现场。   韩旭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于弛阴着脸从屋里出来,展炀带着笑跟在后面。   韩旭眨巴眨巴眼睛,“老大?今天真回啊?”   于弛看傻逼似的看了韩旭一眼,“不走把你扔河里喂鱼吗?”   韩旭:“…………”   柳梅和莫小庄:“噗——”   韩旭满头问号,自家老大这是起床气啊?还是——昨晚展哥没满足他啊?   韩旭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浑身悚然,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于弛回到黄海市局跟张局打了个招呼后就开车回潞豫。   下午三点,潞豫市局。   赵局没有在他刚到市局就找他已经够仁慈了,给他两个小时准备,然后给他一个解释。   这会儿,办公室里,赵局坐在办公桌前,沉着脸在展炀和于弛之间来回看。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却是大有风雨欲来的气势。   赵局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荒唐!谁炸的岛?!开玩笑呢啊?!”   于弛:“………”   赵局脸色铁青,指着于弛:“你个龟孙,我告诉你,你完了,我绝对告诉你爹。”   于弛:“………”   展炀动了动嘴唇:“我………”   赵局厉声打断他:“你什么你,你也跑不了!你也完了。”   展炀:“………”   “小崽子长大了,有点儿看不住。”另一个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进来,听见声音后,展炀瞳孔骤然一缩。   雷军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进来,含笑看着展炀,于弛下意识皱了皱眉。   雷军整个人结实魁梧,透露着四五十岁的年龄人特有的深沉和稳重,但却带着一股锋芒和凌厉,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赵局叹了口气,对于弛介绍,“这位是国防部特种部队队长,雷军。”   特种兵?于弛下意识看向展炀,“那么展炀……”   “对。”赵局捏了捏眉心。   于弛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展炀23岁前的档案都为空,自己一点儿都查不到,原来是隐退特种兵。   雷军笑了笑,拍了拍展炀的背,“这么多年躲着我,看见我招呼都不打?”   “………”展炀眼神沉静,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轻唤一声,“叔。”   雷军点了点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赵局开玩笑似的问,“我这个徒弟用的顺心吗?”   赵局笑了笑,“小子我是挺喜欢,就是太乱来了。”   “哼哼——”雷军笑了笑,“接他的时候就要知道有这么一天。”   赵局笑了,看了看紧锁着眉头的于弛,“嘿——这小子一直想问展炀的事儿呢。”   雷军看了看于弛,对赵局说,“行了,咱俩出去,留他俩在这儿,是时候说清楚一切了,好歹人家还是个队长。”   赵局翻了个白眼,搞得像给小两口单独相处机会似的。   于弛好整以暇地看着展炀,等着他开口。   展炀的眼皮动了动,看着雷军走出去,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对于弛开口,“我八岁那年被雷带走,进行特种兵技能训练,十八岁开始出任务,之后部队的白易被派去在MAS杰,也就是毒蛇身边做卧底,一年没有消息,我申请前去查看情况,跟白易一起在MAS杰身边潜伏两年后,在给部队透露信息时被发现,我和白易在部队赶来救援前一直跟MAS 杰僵持着,因为火海的缘故没有被部队发现,枪战中白易中枪……”   于弛默不作声,他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紧锁眉头问,“然后你就隐退五年?”   “嗯,”展炀点头,回忆起那时候的白易,他现在已经能够坦然了,“MAS杰什么都干,除了毒品的贩卖制造,还有枪. 支或者其他违法交易,主要渠道和平台就是黑市和暗网,但是他五年来很安静,直到今年……”   展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猛地一缩。   今年似乎是他二十八岁生日……距离他八岁整整二十年…… 第50章 黑匣子   于弛想起来缺少的是什么,开口问,“那你八岁之前呢?”   展炀沉默片刻,笑了笑说,“孤儿院啊。”   孤儿院。于弛眼神深了深,继续穷追不舍,“咱们二十年前见过?”   展炀笑了,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于弛心下了然——于廷二十年前带回来的小男孩就是展炀。   想到于廷对他的隐瞒,于弛心下不悦,邪火乱窜。   展炀好整以暇地看着于弛暗自磨牙。雷军跟赵局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从外面进来,看着于弛的黑炭脸,问了句,“你俩说啥了?”   展炀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没什么。于队牙痒痒,磨磨牙。”   赵局:“………”   雷军:“………”   赵局清了清嗓子,“于弛,一会儿你爸妈会过来。”   于弛“嗖——”地一声站起来,“他俩来干嘛?”   于廷阴着脸走进办公室:“怎么?!儿子差点儿死外面还不让老子来看看了?”他后面跟着于妈何敏,赵局哼地一声笑了,跟于廷示意一下拉着雷军出去了吧,留这一家人在办公室   于弛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不敢不敢。”   何敏几个月没见儿子,扒拉开于廷,热情洋溢地抱住于弛,“哎呀快让妈看看瘦了没。”   于廷鼻子轻哼一声,走到展炀身边问候一声,“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于叔。”展炀腼腆地笑了笑,一副人模狗样。   何敏松开儿子,又去揉了揉人家展炀的脸,像是挑媳妇儿似的,“哎呀,白白净净的,还长的这么帅。”   展炀还是保持迷之微笑,任由何女士研究自己。   于弛:“……………”   于廷咳了两声,用眼神示意何敏注意场合,何敏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坐在于廷身边的沙发上,眼睛来回在于弛跟展炀身上瞟。   于弛看着自家太上皇,“二十年前的事,是时候交代一下了吧?”   于廷哼了一嗓子,下意识看了看展炀,展炀点了点头,表示随意,于廷这才开口,“展炀七岁那年,局里接了个案子,关于展炀父母的——”   于廷顿了一下,看展炀没有太大的反应后接着开口,“那时间他叫展毅,小展毅的父母莫名其妙地死在家里,当时展炀就坐在他死去的父母身边,我到达现场时,确实被这一幕吓住了……”   阴冷潮湿的周围,冰冷阴暗的房间,四周充斥着血腥味。   男孩跪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身边躺着两个冰冷的尸体。   毒蛇杀了男孩的父母,枪口此时此刻正对着男孩的脑门。   那时的毒蛇只有十四岁,却已经是闻风丧胆的人物知晓,因为他背后还有一个不得了的父亲,不过他父亲在他十五岁时被雷军干掉,所以他恨死了雷军,也恨死了特种兵。   男孩眼珠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盯着两具尸体发呆,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毒蛇突然笑了,冰冷的声音毒蛇般扎进耳朵里,根本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语气,“有意思——小朋友,你不怕吗?”   展毅动了动眼珠,无神的眼睛透着冰冷与抗拒。   “多么吸引人的眼睛,是吧JOK?”他问身边十二岁的JOK。   JOK不屑地哼了一声,“要做赶紧。”   毒蛇又笑了,“不,我要留着他。”   JOK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你疯了?!你忘记老先生的交代?”   身后的一群黑衣人个个神色讶异,但是都紧闭嘴唇不敢言语。   “无所谓,我是他儿子,”毒蛇耸了耸肩,蹲下.身看着小展毅,勾了勾冰冷的唇角,“二十年后,我希望你找我报仇,那会很有趣。”   JOK“啧”了一声,似乎嫌毒蛇麻烦,但是自己又不能违抗。身后的一群黑衣人更是不敢吱声。   毒蛇起身上了直升机,最后看了一眼小展毅,“啧啧”了两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边的JOK,“你说,二十年后他会记得吗?”   JOK无声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   小展毅就那样坐着,双眼无神涣散,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于廷赶到现场时愣住了。   展炀面容沉静,似乎二十年的经历已经将那段过往吹散,所有的伤疤愈合,再也不会戳痛他。   于廷倒是深吸一口气,“我把小展毅带回家,之后送去了孤儿院,没想到一年后就没有消息了,小展毅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之后我才知道,他是被雷军带走了。”   展炀勾了勾唇,接着补充,“雷叔是我父母在任务中结识的,所以雷叔也很照顾我。”   于廷轻轻点了点头,“展炀回来后我才有了消息,出于愧疚,我想着把他安排在身边,也就是市局警督的位置,好放心些,但这孩子不喜欢被束缚,我也交代了不要被规矩管着。”   全程于弛都没有说话,所有的一切都串起来了,怪不得他觉得展炀似曾相识,怪不得他一出现就这么多事情,这么多人牵扯进来。   于廷看着自己儿子像是听傻了一般,咳嗽两声,严厉地问,“话说你俩怎么回事?!”   展炀无声地笑了,没有言语,笑吟吟地看了眼于弛,于弛叹了口气,打算直接摊牌,正视着自家太上皇,“我给你带回来的媳妇。”   于廷:“……………”   何敏开心得要起飞,还生动形象地演绎出来,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嘴上的笑要咧到耳根去。   于廷看着于弛,脸都黑了,厉声厉色道,“你这给我带回来的是媳妇还是驸马?!”   于弛:“………”   展炀:“………”   何敏推了一下于廷,“你有意见?!俩小子不好吗?”   于廷拧着眉头看着何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使劲跟何敏使眼色,他确实满意展炀,但是,身为一家之主,为了展示自己的权威,自然要那个那个一下。   何敏偏偏看不懂于廷的眼色,自觉忽略,面带笑容,乐呵呵地看着展炀,恨不得凑上来拉着展炀的手交代,吧啦吧啦一大堆,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的劲头,从于弛穿纸尿裤说到穿裤衩,展炀全程听着,于弛听得脸都黑了,直到下午六点,何女士才说完,看了看于廷来了句,“我说完了。”   于廷:“…………”你把我想说的也说完了。   何女士看于廷不说话,哈哈笑了两声,看了看时间,直接替赵局做主,“时间也不早了,没事儿干回家吧,我给你们回家炖鸡汤补补身子。”   就这样,展炀莫名其妙被何敏女士拉到于弛的家里,还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哎呀,这个被单换了换了,还有那个柜子腾出来给小炀炀用……”何敏女士一边烧着厨房的鸡汤,一边在二楼忙着换被单。   听见“小炀炀”这个称呼,于弛眼角跳了跳,还没听过何敏女士叫他“小弛弛”呢,他算是看明白了,原来驸马比儿子重要。   “啊呀!我的鸡汤!”何敏女士一声惊炸,从二楼卧室出来,看见坐在客厅敲着二郎腿的于弛,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咆哮,“于弛!去厨房关火!坐在哪儿干什么?!”   于弛:“………………………”我不要face的吗???在展炀面前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儿吗?   展炀面带笑容,跟于爸面对面坐着聊天。   于弛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关火。   接着何敏女士脸上又换上灿烂无比的笑容,问展炀,“小炀炀,你喜欢什么颜色呀?”   厨房的于弛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个狗啃泥,一个人独自凄凄惨惨戚戚。他还记得他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何敏女士来收拾房子,可没见她问过自己喜欢什么颜色…………   “伯母,你随意就好。”展炀笑了笑。   何敏女士灿烂无比,“好,这孩子真乖,我喜欢。”   何敏女士忙完二楼忙鸡汤和晚饭,在厨房絮絮叨叨,“于弛啊,你记住对人家好点儿,人家当特种兵已经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可别欺负人家。”   于弛很想翻个白眼,嘟囔道,“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何敏女士“啧”了一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一转身就是一副笑脸,“来来来,吃饭了。”   吃饭过程,于弛也是冷眼旁观何敏女士的殷勤,一会儿夹菜,一会儿舀汤,恨不得长八只手   好容易送走于爸于妈,于弛终于松了口气,看着面带笑容的展炀,翻了个白眼,“对未来驸马比对儿子还亲热。”   展炀笑着揽住于弛的腰,在他嘴上啄了一下,“没事,晚上我跟你亲\热。”   “起开。”于弛耳根莫名一热,下意识躲开展炀,柔软的腰弯的角度更明星,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多妖娆。   展炀喉头一紧,上去堵住了他的嘴,顺势把他压在了门上,抵了上去。   “啊……展炀……”于弛痛呼一声,脸贴着冰冷的门,手腕被展炀攥住放在头顶,脸上的红晕有些迷离。   展炀凑到于弛耳边亲了亲,微微喘息,在他脖子上轻咬一下。   于弛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呼吸微微颤抖,后背滑下来的汗水和***混在一起,空气都充斥着粘腻的感觉。   *****   何敏坐在车上,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退,于廷瞥了她一眼,“差不多行了啊。”   “嗨呀,你不觉得咱儿子眼光真好吗,”何敏又开始喋喋不休,于廷发现自己搭话就是个错误,“当初小展炀来咱家的时候,一个可可爱爱,一个冷冷漠漠,小展炀背着他哭的时候,咱儿子还说把肩膀借给人家呢。”   于廷被说的也笑了,眼睛里泛上柔情,当初他送展炀去孤儿院时,于弛追着自己问了一个月小展毅在哪儿,不说就闹。   “行了,或许就是缘分吧。”于廷叹息一声,从一开始,或许他们两个就注定交集。   斗兽场 第51章 斗兽场   五月中旬,距离上一个案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   由于上一次的任务伤及内里,赵局也没太跟他计较,也没给他扔多少案子,自己把事处理了。   于大队长难得清闲,这几日除了吃吃睡睡,还多了一项逗对象,全然把医生交代的“禁止剧烈运动”给忘的一干二净。   于队长每天不是腰疼就是腿酸……看得韩旭差点儿想把那盒人参枸杞茶拿过来给于弛喝。   M国。   MAS杰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缓缓从嘴里喷出一圈烟雾。   JOK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杰,还有半个月就是展毅……哦不,展炀父母的忌日。你是打算那时候给他最后一个惊喜吗?”   MAS杰低沉地笑了,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JOK,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吗?”   JOK不屑地哼了一声,并没有搭话。   “就是恶趣味的这点儿……我们果然臭味相投。”MAS又说。   JOK翻了个白眼,“十岁就在一起混,怎么不耳熏目染。”   MAS杰的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他笑了,“这么说,展炀与我,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JOK没有说话。   “行了,”MAS杰走过来掐灭烟头,“最后一次了,你去给他一个好玩儿的玩玩儿,算是开幕序曲……”   JOK唇角诡异地勾了起来,“我动作快,序曲现在放有点儿早,不急,先给他丢个别的。”   游戏开始,可以尽情狩猎了……   潞豫市京华广场。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有秩序的氛围,孩子和女人的哭声、尖叫声、慌乱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啊啊啊啊!杀、杀人了!”   “啊啊啊!快跑!”   “报警啊!”   “老、老公!”   “走吧!先走啊!”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那个男人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转身离开。   “叮铃铃——”柳梅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接到电话了,差点儿不会说话,“你好,这里是潞豫市局。”   “警、警察,源于路京华广场发生枪、击事件!已经、已经死了一个!”那边说话的人声音都是颤抖的,正躲在两个高层建筑中间的过道,周围人生嘈杂,尖叫的尖叫,疯跑的疯跑,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   “什么?!”柳梅一下站起来,“老大!源于路发生一起枪.击案!”   于弛与展炀同时神色一凛,立马站起来,“全部出警!”   柳梅放下电话,立刻抓起外套。警务室出警人员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担忧。因为,潞豫市还没有发生过枪.击案。   京华广场的游客基本上该跑的跑,该报警的报警,打119的,120的,乱成一窝粥。不敢跑的人藏起来不敢出去,提心吊胆地等着警局的人赶来。   死者的妻子抱着孩子躲在一边泣不成声,还要捂着孩子的嘴巴不让她吵闹。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枪响……   莫小庄坐在车上调实时监控,现场的人已经跑的差不多,广场中央只剩下一具尸体和一些受了伤跑不动的。   打电话报警的人不敢动,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睛看着那边的尸体,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   一排警车在到达现场前关了警笛,悄无声息地包围现场,于弛正要下车,就被展炀拉住手腕,“小心,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声枪响。”   于弛定定地看着他,“没事,那不是有你呢。”   展炀唇角勾了起来,要不是看车里有人,他这会儿就俯身亲他了。   于弛交代一句后谨慎下车,柳梅跟着定位找到打电话的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   “啊!”那人吓了一跳,以极其惊恐的神情转过头来,见鬼似的看着柳梅,看见警服后拍了拍胸口,“哎呦警官,你吓死我了!”   柳梅歉意地笑笑,莫小庄慌忙掏出笔记本,一副你说我记的架势。   “当时发生了什么?”柳梅轻声问。   “我也不知道,就走着走着听见枪响,有人尖叫杀人了,然后现场就乱了,我躲在这里不敢出去。”   “这之后呢?”   “之后没听见枪响,倒是踩踏不少人。”   “好,谢谢配合。”柳梅点点头起身离开,莫小庄收起笔跟了上去。   “老大,看来凶手是明确过目标的。”柳梅轻声道,“枪响一声。”   于弛点头,做了个手势,出警人员都上前查看情况,119和120也及时赶到。   死者的妻子和孩子看见警察到达现场,满脸泪痕,拉着孩子走出来,跪在受害人的身旁,哭的喘不过气,孩子哇哇大哭,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   徐浩把工具放在死者旁边,拍了拍死者家属,让柳梅把人搀扶过去,看了看枪口,叹息一声,小声对于弛说,“一击毙命。”   他在死者口袋里摸了摸,摸出钱包交给于弛。   于弛拿出里面的身份证,顾远。他看了看那边的家属,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叹了口气,“收拾现场,去调一下附近监控。”   消防队长指导群众离开,120把踩伤、摔伤的人抬进救护车,一边统计着数据。   广场中央的小商铺在听见枪响后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于弛敲门的时候他还是颤抖的。   “警、警官。”   “商店有监控吗?”于弛皱眉。   “有、有。”店长调出监控,做鬼似的看看门外。   监控显示,下午三点整,枪响后顾远倒下,现场混乱,于弛在射击的那一个画面上看了好几遍才锁定方向。   “喷泉正东300~400米。”展炀瞄了一眼画面,轻声道。   “………”于弛挑了挑眉。   “狙击.枪。”展炀再次沉声开口。   于弛捏了捏眉心,展炀的话都通过对讲机传过去了,搜查人员已经去搜查了。   “队长,这次死亡一人,发生踩踏事故的十二人,已经送去医院。”莫小庄道。   “好,我知道了。”于弛点了点头,跟着搜查人员前往射击点。   射击点是一个天台,周围没有监控。现场很干净,连空弹壳都没有,大部分脚印也被破坏,展炀精锐的眼睛扫了一圈,突然抬步走向栏杆,顺着栏杆摸了一把,在一个地方反复摩挲后勾起唇角。   “枪的后坐力很大,凶手把枪口架在栏杆上射击,留下擦痕。”展炀看着于弛,“M24狙击步\枪。”   于弛眯了眯眼,笑了,“你当特种兵那会儿,是狙击手?”   展炀扬了扬眉,“你猜。”   “………”猜你个大鸭梨。   勘检组恨不得趴在地上找没有被破坏的脚印,眼快看瞎了才提取到半个脚印。   于弛掐着腰,惆怅叹息,“回市局。”   潞豫市局   顾远的妻子赵云抽泣着坐在警务室,怀里的孩子哭累了,已经睡着了,柳梅轻轻接过孩子,把她放在沙发上,拍了拍赵云的肩膀。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孩子只有三岁就丧父的母亲。   柳梅叹了口气,“姐,我们会尽快找到凶手。”   赵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双眼无神,似乎一下子被抽走灵魂。   “顾远很老实啊,”赵云突然开口,柳梅顿住要起身的动作,“他在公司努力工作,对家庭负责,不跟人结仇,甚至吵架都是他先道歉,怎么会有人想杀他呢……”   柳梅抿了抿嘴唇,再次拍了拍赵云的肩膀,起身离开。   莫小庄拿着死者信息走过来,“死者顾远,白鸽公司设计总监。”   很符合死者的艺术气质,平整的白色衬衫,笔挺的西装裤,还有一丝不乱的头发。   于弛叹息一声,声音沙哑,“去他公司看看。”   白鸽公司。   “顾远啊,顾远人挺好。”   “他就一老实人,还老是被欺负哈哈哈。”   “顾远怎么了?”   枪击案发生的太突然,新闻媒体这会儿正在赶稿子,与时间赛跑,看看谁家爆料的更劲爆,白鸽公司员工一直在公司,不知道也是正常。   于弛沉声道,“顾远被枪击死亡。”   “……啊?!”顾远的组员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于弛皱了皱眉头。   “顾远对工作认真,也很爱妻子孩子,公司的酒会都不怎么去,不喜欢吵闹,只喜欢安静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要杀他!”   于弛眼神深了深。   他不知道,此刻另一个地方,有人正在筹划一起纵火案……   晚上七点,新闻媒体穿的沸沸扬扬,恨不得把顾远家底扒出来,于弛本以为能找出来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新闻,但是毫无收获。   连媒体都找不到他做的哪一件亏心事能让人去杀他。   韩旭根据现场半个脚印还原出整个脚印,拿着分析报告走进来,吧啦吧啦说一大堆,“凶手男性,身高一米八,体重六十公斤,年龄大概在三十左右。”   “立刻排查顾远身边所有符合条件的人群。”   “收到。”   JOK合上笔记本电脑,嘴角勾了勾,“刺激。”   MAS杰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 第52章 斗兽场   晚八点。   一个男人正在撒汽油,身后走过来一个拿枪的男人。   浇油的男人冷哼一声,把油罐扔了,“喂,借个火,你往那边的油桶上打一枪。”   “自己弄。”拿枪的男人没有听他的,转身离去。   浇油的男人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两口把烟头朝身后一扔,扬长而去……   “轰——”   “着、着火了!”   “嘭!!!”   爆炸声四起,火舌吞没了整个汽油厂,所有未下班的员工都被困在里面……   “队队队长!”柳梅慌慌张张地跑进办公室,“中原路汽油厂报案说着火了!”   于弛神色一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与展炀对视一眼,迅速起身。   警车、消防队、救护车再一次聚集到一起,八支消防队一边灭火一边进去救人。   “咳咳……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二楼!”一个女人拉着救她下来的消防队员哀求道。   展炀脸色一沉,没等于弛伸手拉就冲进火海。   “混蛋!”于弛大叫一声,抓着一个消防队员的面具就跟了上去。   灭火的消防队员空出来一个人也跟了上去。   “咳咳……”展炀被烟呛了一下,捂着口鼻往二楼跑,于弛跟在身后,一把拉过他把面具扣在他脸上,想说出的话堵在胸口,打算下去好好算账。   “妈妈!呜呜——妈妈!咳咳——”   孩子哭着,坐在火场里不知所措,很快就吸了一口烟,呛咳起来。   展炀循着声音过去,汽油厂一百般在一楼工作,二楼存在的易爆.炸物品少,孩子暂时是安全的。   展炀打开二楼房间的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整个房间都被火海包围,孩子逐渐没有声音,睡着了一般安静地躺在火海中央。   展炀没有思考,想直接冲进去,手腕却被于弛紧紧扣住,那个穿着防护服的消防队员进去了。   “你他么呈什么能,身体还没好,动不动拿命开玩笑,上次哪个狗跟我承诺不会再冲动?!”于弛把他压在墙上,怒斥道。   “………”展炀避开他炙热的目光,看见消防队员抱着孩子出来,松了口气。   于弛也冷静下来,无奈叹息一声,拉着不听话的展炀下楼。   火势终于控制住。   烧伤、砸伤的都被送去医院。   还有一些永远不能挽回的生命……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   韩旭柳梅忙了起来,寻找起火点。   “队长,厂房后面发现一个空的油罐,应该是在那里点燃的,后厂的汽油罐都爆炸了,很难提取到指纹。”韩旭掐着腰走过来,看着取证的警员,对于弛说道,语气中带有一丝丝的无能为力。   于弛咬咬牙,“妈的!”   “队长,”莫小庄看了看厂房外火舌没有吞噬到的地方,“这里有烟灰。”   “看来纵火的人是依靠烟头点燃的油罐。”韩旭叹息一声,“烟头已经化为灰烬了,提取不到有用信息。”   “队长,”柳梅走过来,沉重地摇了摇头,“厂长说厂房的监控拍不到后面,附近空旷,找不到监控点。”   于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等于说,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厂长怎么样?”于弛问。   “严重烧伤,但是可以问话,”柳梅顿了一下,又补充,“如果你不怕小护士瞪你的话。”   “…………”   “队长,提取到现场脚印了!”   警队和消防队收拾完现场后陆陆续续回去了。   警局又开始忙碌。   “莫小庄,你查一下这个汽油厂。”   “好的。”   两个棘手的案子偏偏碰到一起,于弛烦躁得睡意都没了。   晚上十一点,在充斥着泡面和烟味的办公室,韩旭拿着自己排查的顾远的社会关系走过来,“喏,我去根据他同事、家人、亲戚的描述,才找到这么几个人,但是——”   韩旭话锋一转,“完全没有作案动机。”   于弛眉头一锁。   “万一是顾远倒霉呢,恰好就看着顺眼,被狙击手选中了。”展炀沉静的声线钻进于弛的耳朵里,于弛浑身悚然,抬头看着他。   展炀耸了耸肩,“我的个人经验,做任务的时候哪个看着顺眼杀哪个。”   于弛:“………”   感觉到可怕阴沉的气氛,韩旭缩了一下脖子,悄无声音地退了出去。   展炀眼角含笑,起身走过去,俯身在于弛嘴上啄了一下,摸摸他的头,宠溺道,“乖,慢慢来。”   于弛深吸一口气,拉下他的衣领,又堵了上去。   “嗯哼……”展炀被于弛的莫名其妙弄得一头雾水,伸手揽住他的腰,把于弛整个人从座位上捞起来,一只手压住于弛后脑勺,不甘示弱似的纠缠着他炙热的舌头。   “……展炀!”于弛被展炀压在了办公桌上,嘴里微微喘.息着,紧张地看着他,提醒道:“这里是办公室!”   展炀凑到他耳根,呼吸炙热,麻痒痒地喷洒在耳根,声音略微沙哑,“你先惹我的……”   “呃……”于弛颤抖了一下,身.下的快.感电流一般席卷全身。(渣作者又来和谐了)   展炀凑到他耳边,顺着耳朵亲了亲他的脖颈,在他锁骨上轻咬,伸出手捂住了于弛喘.息的嘴巴*(和谐)   ***   “草……”   事情过后,于弛还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在办公室与展炀做了一次,真他么刺激……   他瞄了一眼展炀,这货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比从容不迫还从容不迫。   于弛看了看时间,真他么玄幻,这都凌晨两点了……亏得刚刚没人进来,警务室的兄弟该回的回,该睡的睡了。   凌晨四点,莫小庄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找了所有可能干杀人放火抢……啊呸,炸油厂的可能人物,却都没有太大的仇,不足以构成放火动机,这可把莫小庄难住了。   清晨七点四十。   警务室的成员渐渐醒过来,顶着一张懵逼脸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头绪往哪个方向调查。   韩旭回去分析了两起案件,完全联系不到一起,顾远个设计总监跟油厂有半毛钱关系。   于弛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抬起头,睡办公室确实不太舒服,下次还是回家睡吧。   韩旭顶着熊猫眼走进来,“脚印分析出来了,男,身高一米八二,三十岁左右。但是奇怪的一点,现场似乎发现了枪击现场的脚印。”   “什么?”于弛心下一颤。   “我也想不通啊,”韩旭摸了摸下巴,“两起案件八竿子打不着,可能只是巧合。”   于弛沉思了。   展炀从桌子上抬起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前方,站起来走出办公室,韩旭嘴角抽了抽,也走出办公室。   不一会儿,展炀就提溜着早饭回来了。给警务室成员分了早饭,拿给于弛一份。   “怎么样?有想法吗?”于弛挑了挑眉问。   展炀扎开豆浆,喝了一口,摇了摇头。   的确,两起案件的受害方太干净了,媒体、新闻都挖不出黑历史,完全不存在报复性犯罪。就好比罪犯找错了目标。   警局没有一点头绪。   吃完饭后,于弛拉着展炀去医院看厂长,问了一些事情,毫无收获,还抱有一丝希望去拜访了韩旭排查出的顾远的社会关系,仍旧没有一丝破绽。   下午三点。   喧闹的游乐园。   一个男人点了根烟站在湖边一个隐秘的荒废亭子里,拿枪瞄准喧闹的人群,枪口来回换了几个人,都不满意,最后他嘴角挑起一个疯狂的笑容,“死掉吧,通通死掉吧哈哈哈………”   他随便对准一个人开了一枪——   “砰——”   “啊啊啊啊!”一个男人应声倒下,他的妻子尖叫起来,怀里的宝宝被吓哭了……   游乐园乱了……男人在混乱中不着痕迹地消失了。   于弛刚从医院出来,就接到柳梅的电话,那边的柳梅语速飞快,“老大,梦奇乐园再次发生枪击案!”   于弛浑身悚然,与展炀对视一眼,快步走向警车,恨不得把警车开成飞车。   疯了……游乐园是什么地方!于弛两颊被仅仅咬住,额头上青筋暴起。跟柳梅通着电话,“报案人有没有说死者是谁?”   “男性,有妻儿。”柳梅声音沉重,心下捏了把汗,如果子弹威力足够,那么旁边的宝宝受伤怎么办?!畜牲!   于弛眼神深了深,这次掌握到凶手的目标了,成年男性,已婚,有妻儿。   展炀眼神阴鸷,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么。   消防队队长宋龙辉觉得自己这两天在玩过家家,两天出了三次队,堪比去年的一年。   医院也没想到自己这是摊上什么事儿了,三天两头地来回跑。   最惨的是警局,要来回跑不说,还担负着案子。   韩旭快要被折磨疯了,这会儿坐在车上咬牙切齿,发誓如果找到那个畜牲绝对把他大卸八块!   宋龙辉开着车来到现场,让队员组织着游客们有序疏散,死者的妻子抱着儿子蹲在丈夫的旁边泣不成声,孩子着实被吓着了,哇哇大哭。   于弛到达现场的时候,宋龙辉已经组织游客疏散的差不多了,警队的其他人员也陆续赶到。   死者的妻子哭着拉住于弛,“警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一定要找出凶手,孩子、孩子还这么小啊啊啊呜呜……”   于弛拧着眉头,目光凄凉悲伤,他此刻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她怀里的孩子看着只有几个月大,哭的鼻涕冒泡,看见于弛后把脸埋在她妈妈的胸膛前蹭了蹭。   柳梅上前把女人拉开,搀扶到一边儿安慰,孩子一直哭,哭的撕心裂肺,柳梅的心也要跟着碎了。   于弛咬咬牙,去监控室调监控。   既然在游乐园,那肯定会找地方进来,那么就会有蛛丝马迹。   徐浩大致看了看伤口,判断了一下枪击方向和距离,带着人去射击的小亭子里取证。   韩旭眼神阴鸷,这个脚印他认得,还热乎着呢……   于弛让监控室的管理员调出监控,发现人群中有一个可疑的黑衣男子,戴着鸭舌帽,走进了一个荒凉的小亭子,但是鸭舌帽却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所以看不清他的长相。   于弛把视频拷贝下来,打算回去交给技术人员进行人脸还原。   莫小庄拉着几个人问了几个问题后,一无所获,灰溜溜的走回来,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第53章 斗兽场   于弛处理完现场回警局,立刻把录像送去声像检验科,拉着警员召开会议。   第二位死者的妻子孩子也被带回市局,两个女人见了面,泪水就绷不住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赵云又哭了,孩子也跟着哭,警务室一下乱了套,柳梅一张嘴两只手忙不过来,还好一个会议拯救了她。   “第一位死者,男性,顾远,三十一岁,已婚,有一女。第二位,男性,三十岁,已婚,有一儿。”莫小庄站在台上说两起案件的共性,“但是死者没有仇家,怀疑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凶手。”   “啧,”于弛下意识拧眉,这种人最难对付,就是个疯子。   这种人杀人是对准社会上某一群体的人,越乱他们越兴奋,这也是案件棘手的原因,如果是仇家还有侦查方向,但是对于这种人,连侦查方向都确定不了。   “会不会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韩旭摸了摸下巴,神经质似的抖了一下。   于弛眼神阴冷,没有说话。   “我怀疑纵火的和枪击的两个人认识。”柳梅突然说道。   于弛也怀疑过。   这种破案的感觉就像是在跟神经病赛跑……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护好每一个人多的场合,或者,控制人流量,尽量别让人民出门。”展炀沉静道,声音低沉压抑,打断了于弛突然显现的想法。   于弛摸了摸下巴,找不到凶手,只有这一个降低伤亡率的办法了,“通知全城,加强警戒,所有游乐场所限制人流,直到找到凶手。”   “收到!”   此刻,潞豫市精神病院。   院长崔健震怒,拍了一下桌子,质问面前的人,“还没找到?!”   “没、没有,根本不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前面的员工耸了下肩膀,小声道。   崔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院、院长,近两天播报的新闻,会不会是……”那人弱弱地问。   “不,不会,”崔健沉思片刻,“他们没有枪,也没有这个胆。”   员工缩瑟了一下,“要不要上报警局?”   崔健再次陷入沉默,“再等等,如果还找不到,就去报警。”   “好。”员工应了一声,退出院长休息室。   晚上七点,柳梅可算把两个妈妈劝回去,警务室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剩下翻资料和敲键盘的声音。   韩旭阴着脸走进办公室,开口就是,“我猜的没错,两次枪击现场脚印比对结果显示,确实是同一人。”   于弛的眼神深了深。   游乐园附近和广场附近的监控都没有拍摄到那个可疑的男子,似乎他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晚八点。   加工生产一天的棉花厂正打算关门下班。   厂长出门的时候想起来仓库门没有关,绕到后面打算关门,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靠在铁门上,悠哉悠哉地吹口哨。   “你干嘛的?”厂长狐疑地问。   那个男人笑了,后背离开铁门,“没干嘛,送你一个礼物。”   厂长不解地拧了下眉头。   男人一个弹指——“嘭!!!”   身后的厂房爆炸,厂长脸上的血色还来不及消退就被炸到三米开外,直接昏迷了。   男人吹了声口哨,离开棉花厂。   火舌蔓延到整个厂房。   “队、队长,新华路棉花厂发生爆炸,厂房着火………”柳梅都不敢开口了,这已经是两天来第四次出警了。   于弛不悦地起身,“出警。”   消防队、警队、救护车再一次戏剧性地聚在一起。   于弛从一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开,直到晚上十点火才被扑灭,所有伤亡人员处理完毕。   勘检组在爆炸点提取物证。   韩旭掐着腰看着地面的脚印,“我看跟昨天纵火的那个一样,鞋底花纹没变。”   “还是那样,厂房监控拍摄不到后面。”柳梅走过来,警花脸上少见地爬上愁容。   已经发生四起案件,但是所有的案子都找不出有效的线索,凶手很仔细,很有反侦察意识。   于弛咬咬牙,眼神阴鸷,“通知全城,明晚七点以后,所有厂房停工关闭,凡是易燃、易爆的厂房都给我派人蹲守,非逮住他不可。”   “收到。”   晚上十一点,人像还原科的结果出来了,于弛把人像放在网上,发布全城通缉后才下班。   展炀坐在副驾驶座上假寐,突然开口,“我怀疑,JOK加入了这次案件。”   于弛杨杨眉,“你的第六感?”   展炀笑了,睁开清澈的眼睛,看着于弛,“第一,他的枪哪儿来的;第二,谁教唆他们的;第三……”   展炀顿了顿,于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第三?”   “第三不重要。”展炀弯了弯眼角,躲开于弛的目光。   第三,马上就是二十年期限——这个可能是序曲。   于弛眼神深了深,扭头看着前方,开口道,“展炀,记住,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展炀没有搭话。   正是因为不再是一个人,他才变得不知该如何抉择……   M国。   JOK盯着电脑屏幕,“啧啧”两下,“啊呀呀,这就不好玩儿了,小鱼这么快就落网了。”   MAS杰慵懒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JOK起身,“亲爱的,我要去一趟了。这次,你想送他什么礼物?”   “你随意。”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又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好,那我随意了……”JOK笑了,清冽而又冰冷。   次日。   全城因为最近的枪击案和纵火案而搞得人心惶惶,潞豫市加强警戒,每一个大市场和游乐场所都派了至少十名特警蹲点,一旦发生事故,能第一时间抓捕。   展炀来到市局前给顾羽打了个电话,让他调出所有卡点处的监控,此刻他正坐在屏幕前观察着每一个点儿的变化。   突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朝摄像头挥了挥手,像是能看见他,在跟他打招呼——JOK。   展炀突然从桌子前站起来,看了看地点后厉声道,“去广贸市场!”   车速飞快,展炀一路都阴沉着脸,JOK敢出现在监控下,就笃定自己不会被抓,他给展炀一个信号——我有话对你说。   于弛已经让守在广贸的特警疏散人群,可是只有一部分人听话回去了,大部分人只是嘴上说着“知道知道”,然后继续逛。   一个男人蹲在广贸广场的花园,往地下埋东西,“一会儿我的炸.弹炸了,你再开枪,那样会很有趣。”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男人脸上几近病态的疯狂。   JOK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一会儿我吹口哨了,你们就炸。”   于弛的警用大奔停在广贸广场外,警员从车里下来。   展炀第一时间是往大厦里跑,于弛拉住他,“你疯了?!给我呆在这儿!”   “嘭!!!”   几乎是话音刚落,身前的大楼突然爆炸,接着轰然倒塌。   “啊啊啊啊!!!”   “砰——”   所有的变故都在一瞬间发生,展炀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广贸广场的大厦坍塌,里面的人群来不及撤离,外面的游客被碎石砸到……   于弛咬咬牙,警告展炀“跟着我!别乱跑!”   他转身指挥群众撤离,消防车在爆炸后半分钟内到达,在废墟里援救被困人员。   警队循着爆炸声和枪声在花园和废墟后抓住两个男人。   展炀阴沉着脸,走进废墟。   JOK站在两根柱子支撑起的安全空间内,似乎是他测量好了专一为两个人留的空隙。   头顶的一根柱子已经裂开,似乎下一秒就承受不住上面碎石的压力,坍塌下来。   展炀面不改色地站在他面前,阴冷地盯着他。   JOK吹了声口哨问:“这个礼物满意吗?”   展炀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我都已经送了三次礼物了,你什么时候回我一个?”JOK耸了耸肩,似乎是两个老朋友之间的对话。   展炀咬牙,嗤笑一声,“你们的目标是我,大可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啊呀呀,是不是很无力?看着这么多人为你死去?为你受伤?”JOK 笑了,声音极其活泼,看着周围的废墟,唏嘘道,“别急,只是为兄弟们还给你罢了。”   展炀攥紧手心。   “你是不是想到了白易?”JOK笑看着展炀,“多么好的一个兄弟啊……我还真的把他当兄弟,可是怎么就养不熟呢?他竟然是个叛徒……”JOK眯了眯眼,语气平缓:“跟你一样。”   “闭嘴,你不配提他。”展炀压制住直蹿上来的怒火,脸色晦暗不明,隐藏在碎发下的眼睛死死盯着JOK。   “啧啧,生气了。”JOK没意思地耸了耸肩,“我把罪犯送到你们口中,你还生气,真没意思。”   他看着展炀,笑了,转身离开,“礼物送完了,杰托我带你一句话,二十年期限,希望如期赴约。”   展炀紧紧攥住手心,咬牙切齿地看着JOK的身影消失在废墟之外。   那些久远到就要遗忘的声音,此刻又一次浮现出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白易是谁的人?你把我当傻子?”   “那些兄弟们流的血,受的伤,他么的都喂狗了!”   “白易,我只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你还记得我们假装称兄道弟这几年,可惜,你跟展毅就是两匹养不熟的狼……”   “杰,我当初就说了,你偏偏不信。”   “两匹狼,一养了三年,一个养了两年,还是没有养熟,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啧,只是没想到,这个仔竟然是十八年前的那个小崽子。”   “展毅,我原本打算给你两年时间,如此看来,养不熟的狼,不能留……”   “兄弟们流的血,有一天我会还给你……”   两年的卧底,他确实为毒蛇流过血,卖过命,毒蛇的人也确实为自己流过血,卖过命。   可是……该揭开真相的时候,就不能犹豫,不然伤疤就永远难以愈合。   但揭开真相总需要代价想,代价就是白易为自己挡的命。   他用两年的时间摸清楚毒蛇所有的买家卖家,掌握了毒蛇所有的组织,最终捅了他的中枢,双方都元气大伤,还是没有彻底控制毒蛇。   展炀深吸一口气,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最终是过去了,背叛也好,恨意也罢,该走的路还是要走,该报的仇还是要报。 第54章 斗兽场   于弛交代过展炀呆在自己身后别动,这人还是不听话,一转身就发现人不见了,顿时心下一空,绕着废墟找了一大圈还是没见人,结果发现某人直接从废墟里面走出来,气不打一出来,上去拉住展炀,扔下队友二话不说就走。   展炀倒也没有挣开手,可能是懒得动,就跟着走了。   于弛人压在墙上,阴鸷的眸子难以掩饰的怒火,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展炀,谁他么前几天还跟我保证不再单独行动?嗯?都是放屁?你自己数数多少次了?”   展炀没有反应。   怎么可能保证不再单独行动。   想解决事情,还想推开你。   展炀深吸一口气,垂眸掩住情绪,声音沙哑,“下次,不会了。”   “有多少个下次?”于弛气不打一出来,他这会儿很想给他一拳。   “……”展炀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下次。   或许就快没有下次了。   于弛看着展炀,咬咬牙,无声骂了一句“去你妈妈个大鸭梨的”。   然后他松开展炀,转身离去,他是真的生气了。   还是不好哄的那种生气。   展炀捏捏眉心,还不打算出去。   于弛可能不太想理他,这个人真生气的那会儿,怎么哄都没用。   新闻媒体不要命地围在警戒线外,于弛黑着脸出来,这会儿看谁谁不顺眼,就是想踹人,只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变空气。   韩旭看自家老大拉着展哥去了一会儿就变了气场,浑身一个激灵,强烈的求生欲告诉他这会儿需要离开他老大至少八百米的安全距离,于是讪讪地跑去赶媒体了。   中午警队直接在外面吃饭。   展炀还是没有出来。   “队、队长?”莫小庄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嗯?”于弛黑着脸看过来。   莫小庄:“……”其实没事。   他其实想问展哥去哪儿了,这么一看,咽了咽口水,似乎不提展炀才能保命。   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到安全距离外,没人不识趣这会儿去惹于弛。   甚至想去汇报情况的人都识相地闭嘴了,直接去报给韩旭了。   韩旭捏捏眉心,勉强胜任了“临时队长”的职位。   展炀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反正就是不想认错,一个人蹲在废墟后面吸烟,一上午没出来,也没人敢进去。   下午一点的时候,韩旭过来叫他回警局,展炀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声音沙哑,“我坐你车。”   韩旭:“………”放过我吧……   就这样,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分开回市局,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所有人都感觉到这个微妙的气氛,但是都不敢开口。   爆破和枪击案的罪犯已经抓住了,跟画像有七分像。   核对后潞豫市精神病院院长吓坏了,谁知道跑了两个人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院长跑来市局认人,因为看管不周被革职了。   两个病人也承认自己的罪行,鉴于是精神病人,被送去监狱,判十年有期徒刑,出来后还送进精神病院。   警局突然停止了忙碌……死寂般的安静,连粗一点的呼吸声都没有——因为展炀在警务室坐着……关键还是顶着一张棺材脸,谁刨了他家祖坟似的,浑身散发出阴森森的气场,坐在警务室中央充当中央空调。   韩旭、莫小庄还有柳梅要哭不哭的,都不知道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位大佬一个比一个脸黑。   展炀决定不在市局待着了,回去睡觉,给顾羽发了一条消息:来接我。   顾羽眼珠子快掉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隔着屏幕都散发着“这会儿谁都别惹我”的气息,他收起手机,开着车去市局。   顾羽前脚刚跨进市局就后悔了——这个气氛极度不对劲……似乎是马上就爆发世界第一大战的压抑氛围。   韩旭看了一眼蹑手蹑脚的顾羽,更加惊悚了……他敢肯定,如果顾羽敢把人接走,那么明天不是世界第一大战就是世界末日……   “展、展哥,”韩旭舌头打结,打算帮自家老大一把。   “嗯?”展炀黑着脸抬起眼皮。   韩旭:“………”我、我要说什么来着???   顾羽捏了捏眉心,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关不住里面阴岑岑的气场。   他用嘴型问韩旭:“什么情况?”   韩旭用嘴型回答:“我也不知道。”   顾羽指了指展炀:“那人……我是带不带走啊?”   韩旭耸了耸肩,“如果你想看明天的世界大战,请便。”   顾羽:“………”   便你个大鸭梨的………   韩旭快哭了,他觉得现在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两个人打一架……   巧了,顾羽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顾羽使出了二十五年来的最大勇气,故意大声说:“啊哈哈,展炀,咱们回家哈。”   “嘭!”   办公室里不知道是砸的桌子还是凳子。   顾羽:“………”   韩旭:“……………”   众人:“…………………”   展炀还是面色不善,听见办公室砸的那一下,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直接起身,“走。”   顾羽:“………”你可放过我吧,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还不等顾羽第一步迈出去,办公室的门开了……   众人立马埋头,该干嘛干嘛去了,没事干的也假装有事干,总之不抬头不呼吸就对了。   于弛黑着脸拉住展炀的手腕,快步走出警务室,展炀被拉得踉跄一下,被于弛塞进车里,黑色奥迪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起懵逼——队长这是翘班了???   于弛把车停到自己家,打开车门,展炀倒是没有自己下车,于弛走到展炀那边,打开车门把人拉出来,怒气冲冲地开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于弛拿了个刀上门砍人呢……   刚一进门就把展炀扔到沙发上,展炀憋了一路的气,想着这人幼稚就幼稚吧,自己让着点儿,这会儿被摔了一下,疼得倒抽一口气,怒瞪着于弛压了过来,咬咬牙问道:“撒够气了没?”   于弛压在他身上,双手支在他两侧,眼里满是怒火,“还不打算认错?”   展炀扭头咧嘴笑了一下,似乎是挑衅,于弛更气了,俯身在展炀脖子上狠狠咬了一下。   “嗯哼……你!………于弛!”展炀没想到小狼狗发作了还是会咬人的,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狠狠吻了上去。   这哪里是吻,简直就是连撕带咬,不知道谁的嘴先破皮,两人唇齿之间泛起了血腥味……怎么有点儿苦涩……   爱展炀真的有点儿苦涩了……明明想跟他一起面对,但是他却总是想把他一把推开……一点儿都不管别人的感受。   于弛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哭了,直到展炀的拇指肚抿上自己的脸,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妈的,从小到大就没哭过。   羞耻心作祟,他别过脸,用手挡开展炀。   展炀咬了咬牙,直接把人拦腰抱起。   “混蛋!!放我下去!”于弛脸色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害羞红的,正怒瞪着展炀。   展炀没有照做,抱着人上楼,声音有点儿沙哑,“有些人缺乏管教,有点儿不听话了。”   于弛诧异地看着他,去你奶奶个大鸭梨的,这句话不应该他来说???   “呃……”于弛被暴力地摔在床上,展炀欺身而上,吻住了他将要开口说话的嘴。   一个强上,一个不给上,两个人就这样翻了一个下午,于弛感觉自己在跟一个傻逼较劲。   警员知道自家老大不会回来了,晚上八点陆陆续续都自觉下班了。   “操……展炀你放开!尼玛!”于弛挣扎着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展炀手里多了一条领带,把他手捆在身后。   展炀笑了,坐在他对面,指了指自己脖子和嘴巴,“哪个狗咬的?”   于弛怒瞪着他,展炀与他对视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环抱住他,把于弛捆在身后的手解开了,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于弛本来打算推开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展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一直想把你推开,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了……我怕他会盯上你……白易为我而死,我不能再拉上我爱的人为我而死。”   “………”于弛闭了闭眼,抬手拥住展炀,“我知道,可是我想跟你一起面对,我爱你,所以我们要一起面对不是吗?”   展炀怔了一下,“我爱你”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是多么奢侈,却从于弛的嘴里说出来,毫不保留地扔给他,他二十年前,已经不奢望从任何人嘴里听见这三个字了……   “我也爱你。”展炀堵住于弛的嘴,两个人来了一个绵长的吻。   不管前路多么危险,因为我爱你,所以别推开我,我们一起面对。   .   “于弛,”展炀环着于弛的腰,躺在他身侧,轻唤一声。   “嗯?”于弛应道。   “再说一遍你爱我。”展炀在于弛的背上蹭了蹭。   于弛笑了,他翻了个身,正视着展炀,“展炀,听着,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想跟你过下半辈子,不管你再怎么推开我,我都不会撒手。”   展炀看着他,在他眉心上吻了吻,“好,记得带我回家。”   在我支离破碎之后,记得带我回家。 第55章 斗兽场   第二天,于弛酸着腰起来了。   “嘶——”他揉了揉酸痛的腰,踹了一脚身旁的人,“滚起来。”   “大队长,今天是星期天。”展炀含糊不清地回道,伸手捞于弛。   “………”于弛“啧”了一声,“星期天你也给我起来!”   鉴于昨天自己占了下风,于大队长很不爽,这会儿想方设法给展炀找茬儿。   本来大队长是打算三天之内不理他的,结果来了个顾羽,倒是把于弛给气着了,硬是没忍住给人拉回来了,还搞得一片狼藉。   展炀起身,拉着人在嘴角亲了亲,“大队长什么时候上班这么积极了?”   “去你奶奶的我一直很积极。”于弛翻了个白眼,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心虚了。   展炀嗤笑一声,起床穿衣服。   两个人一起开车去市局,这转换有点儿大,警务室的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况且他们队长还是扶着腰过来的,展哥嘴唇上还有被咬的伤,更要命的是脖子上的咬 .痕,虽然只露出来一点,但是看得出来当时咬的不轻。   韩旭看了看两人的行装,心下了然——害,夫妻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什么事儿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睡一觉。   顾羽得知消息后翻了个大白眼,差点儿把眼珠子翻过去。   搞半天把他叫过去当和事佬了。   下次再叫我,我信你奶奶个鬼。   屁股刚挨着办公室的座位,于弛好像突然打开脑灵盖儿的某个开关,问展炀,“昨天你怎么跑废墟里了?”   “唔……”展炀没有立刻回答,含糊不清地嘟囔。   于弛翻了个白眼,唔你个大鸭梨啊唔。   “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于弛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眸子凌厉起来。   展炀垂下眼皮,掩盖住眼里的情绪,没有出声。   于弛咬了咬牙,“展炀,你忘记你昨晚说的话了?”   “我说什么了?”展炀突然抬起头。   于弛:“………”滚你妈的你爱我。   他么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没谁,就……遇见JOK了。”展炀酝酿了一下语句,开口道。   听见这个名字,于弛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似乎能夹死一只蚂蚁。   展炀眼底掠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聊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结果于弛脸更黑了。   展炀:“………”我哪句话惹着他了?   一想到过去的展炀还有那么复杂的关系,那么纠结的情义与背叛,他心下就是不太爽。   没有原因,纯属是醋王打翻盘子了。   展炀笑了,他没打算说二十年期限的事情,反正于弛早晚会知道。   到时候也是他一个人去。   没错,一个人。   但是这一次,他不会瞒着于弛,他会告诉于弛,等他回来,带他回家……   展炀嘴角若有若无地上扬了一下,看着于弛桌子上的水杯,问了句,“你喝水吗?”   于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茶杯,不冷不热地回答,“凉的,谢谢。”   展炀:“………”您……喝水败火呢?   展炀拿过他桌子上的杯子接了杯凉水放下。   没一会儿,韩旭拿着资料走进来。   昨天老大突然翘班,资料全扔给他了,今早整理好了打算拿给于弛的,结果被展炀脖子上的牙印给惊飞了,一下子忘记了。   韩旭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怎么跟个爸爸似的瞎操心???   韩爸又叹了口气,走进办公室。   “喏,昨天的伤亡人数还有各类损失,给你汇报一下。油厂的厂长恢复得不错,马上就能出院了。”韩旭停顿了一下,“昨天你走后,两位死者的老婆带着孩子来了一趟,我给劝回去了,没闹太大。”   “嗯。”于弛沉声应道。   韩旭放下资料走了出去,前所未有的轻松啊,脚步都是飘起来的。   加尼福亚岛,MAS杰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勾起唇角。   JOK走到他身边,“搞定了。展炀似乎很不高兴呢。”   “二十年之约,他不开心吗?”杰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他期盼的,就是展炀应该期盼的。   JOK翻了个白眼,“我在他面前提了白易,所以他毛了。”   杰勾了勾唇,声音有几分慵懒,“哦——那个小可爱啊。”   JOK看着MAS笑了,似乎在他眼中每一个猎物都是可爱的。   “你看,游戏接近尾声了,马上我们就能见面了,真期待。”杰指了指远处金碧堂皇的场所,眼睛里跳动着迫不及待的光芒。   JOK有时候觉得,他总是在提起展炀的时候,杰眼里才会闪过一丝光亮,像是喜悦,又像是期待着什么……但是都不明显,别人很难察觉到。   他从十二岁陪着杰一路走来,二十年过去了,现在他三十二岁,杰三十五岁,看起来却像二十多岁的样子。   二十多年刀尖舔血,勾心斗角,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吃了别人的子弹,每天的肌肉神经都是紧绷的,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因为多少人,都想取他性命。   唯一不同的,就是有展炀的那段日子,或许他应该说是展毅……管他展毅还是展炀,反正他现在是最想取MAS性命的人。   他是在MAS身边潜伏最久的线人,或许是因为MAS本就不想动他。   结果还是撕破了脸……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太过。   “唉……”JOK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叹起气来了。   MAS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窗外突然阴沉的天空,展炀下意识拧了下眉头。   马上就是他父母的忌日了。   是于叔帮忙安葬的展爸展妈,安葬在青华路华凌墓园。   那天突然就下了雨,展炀忘记自己哭了没有。   或许没有吧。   因为从那时起,他就忘记哭和笑是什么感觉了。   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展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于弛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看了看来电,于弛叹了口气,这才几天啊……这么积极。   “喂,爸。”于弛接起电话,下意识看了看展炀。   展炀也正往这边看。   “儿子啊,展炀在身边不?”于廷看着何敏,试探性地问道。   “在。”于弛含笑看着展炀。   “噢……我给你说一声啊,快到展炀父母的忌日了,最近说话注意点。”   忌日……   话说,他似乎没有过多去问过展炀父母的事情。   要说印象,也都是七八岁时候的,具体的也记不清楚。   “嗯。”于弛突然感觉有些沉重了,声音突然就低沉下来。   外面的黑云压着,似乎有种透不过气的压抑无力感。   “好——哎,你给我!”   得了,听见这个,于弛就知道是何敏女士把手机抢走了。   “你都说完了,起开……”   电话那边隐隐约约听见何敏女士嫌弃的声音。   于弛这边黑线。   “儿子啊,记得要多给展炀补补,多照顾他,多心疼心疼人家哈。”何敏女士亲切的声音沿着电话线传过来,隔着一个手机都能感觉到她扑面而来的热情。   于弛:“………”   果然是假儿子,亲驸马。   展炀看着于弛逐渐黑下去的脸,错开目光,嘴角噙上一抹笑。   “我知道了。”于弛嘴角抽了抽,挂断电话,把何敏女士喋喋不休的声音断在电话里。   展炀看着于弛黑着脸扔下手机,挑了挑眉,“怎么了?”   于弛瞪了他一眼,“某些人亲驸马比儿子都亲。特地为某个人的事情打了个电话,我看以前也没这么积极,一年也没见打电话问问儿子。”   展炀笑了,有些轻,有似乎很重,落在于弛心上,像是被挠了一下,又像是被压了一下。   说不上来,有时候展炀的话和语气就是这样,很轻,却又很重,像是一字一句从喉咙里震出来,又像是轻描淡写地飘出来,让人捉摸不透。   于弛看了看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展炀说话,“快下雨了。”   窗外暗沉的天色压到潞豫市边缘,不一会儿就狂风大作,夹裹着闷热干燥的空气,拍打在窗户上。   顾羽坐在吧台上,看着外面狂风大作,心下不宁,总觉得要发生点儿什么……他鬼使神差地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外国新闻网页。   网页上的记者拿着话筒,流畅地说着中文——   “今日播报,维多利亚港湾的监狱被洗劫一空,所有罪犯集体越狱,怀疑有人暗中帮助。   “罪犯不是无期徒刑就是死缓,都是特别危险的罪犯,如今越狱对社会安全是一种空前的威胁。”   “目前M国联邦政府正加入调查,尽快查出缘由,把罪犯重新抓捕回来。”   顾羽又点开另一个视频,这次是一个男记者——   “经过一系列的追踪,联邦政府陷入死局,似乎犯人是凭空消失……”   看完所有视频,顾羽感觉自己浑身悚然,莫名其妙地抖了一下,颤抖着手拿起手机。   “怎么了?”展炀的声音使他冷静下来,顾羽咽了口唾沫,眼睛依旧盯着屏幕,把自己看到的说给展炀。   “………”电话那边陷入沉默。   于弛奇怪地看着展炀。   顾羽也死寂了,他都快死机了好吗?!   如果是毒蛇干的,那么犯人都被他控制住还好,但是如果犯人真的是被放了出来,那么整个社会可想而知。   突然的自由会使人发疯……无所畏惧地发疯。   展炀眼神深了深,隐晦地藏在碎发下,于弛觉得这几根头发突然有些碍眼。   “别急,他不会疯到这种程度。”展炀终于有了声音。   顾羽松了口气,不管展炀是不是在安慰他,但的确起到了作用。   再一想,毒蛇似乎也不会为了给展炀找麻烦而自找麻烦。   把犯人放出来,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好处,除非他生意不想做了。   “我会持续关注的,”顾羽顿了顿,看了看日期,“后天是叔叔阿姨的忌日,你……”   “我知道。”展炀沉声应道,挂断电话。   他感觉到于弛问询的目光,笑了笑,把顾羽说的告诉他。   于弛的眼神深了深,M国的事情确实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但要是危害到本国群众的安全,那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你觉得是不是毒蛇干的?”于弛拧着眉头问道。   展炀抱着双臂,“可能性很大。全国……哦不,全球能有这样手笔的,除了雷军,就是毒蛇。雷军不可能,那就只能是毒蛇。”   .   雷军肯定不会错过新闻,楚俞敲着二郎腿看着屏幕,笑了笑,转了一圈手中的匕首,看着雷军问,“有意思,这回玩大了,毒蛇可能活腻了?”   雷军的脸色晦暗不明,“不会……”   楚俞变了脸色,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楚俞浑身悚然,“还有多长时间到展炀父母忌日?!”   “后天。”雷军声音沙哑低沉。   后天……楚俞心下一惊,喃喃道:“真快啊。” 第56章 斗兽场   潞豫市突然天黑,现在是下午三点,却像晚上七点的天色,整个城市的夜灯亮了起来,像是在驱赶黑暗,寻找内心的平衡和安宁。   韩旭坐立不安地在凳子上扭,看着外面的天色,问对面的莫小庄,“小庄啊,你有没有感觉外面的天气很可怕啊?”   莫小庄被这么一问,看了看门外,狂风呼啸,拍打着门和窗户,席卷着黑压压的乌云覆盖住阳光。   云层厚得让莫小庄有种错觉,似乎会有一段时间都看不见阳光……   莫小庄波澜不惊地移回目光,“哦,正常吧。”   韩旭:“………”正你个大头鬼的常。   警局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下午六点正常下班,于弛拿上外套递给展炀,问了句,“去墓园看看吗?”   展炀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嗯。”   提前看看也行。   压抑的天色,冰冷的墓碑,墓园的土有些潮湿,周围种着白色的小菊花,拥簇着墓园,格调是冰冷的灰白色。   展炀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英俊和温和的两个面容,伸出修长的手摸了摸冰冷的墓碑。   天色又暗了,雨点在展炀的手指触碰到墓碑时滴落下来,先落下的雨滴迅速干涸了,接踵而至的雨滴逐渐打湿墓碑。   于弛仰头看了看天,捏了捏展炀的肩膀问,“走吗?不走我去车里拿伞。”   “………”展炀仰着脸没有说话,于弛倒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展炀的侧颜,目光从他刻板的嘴角滑到紧绷的颈线,滑进他一丝不苟的衬衫里。   于弛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喉结,错开目光。   “走吧。”展炀轻道。   两个人并肩走出墓园。   展炀之所以提前来看,是怕真到后天,自己已经没有机会来了。   一路上展炀都很沉默,没说几句话,回到家于弛到厨房做饭。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为了展炀特地去学了做菜。   展炀去洗了个澡,出来就看见摆了一桌子的菜,眼底掠过一丝暖意,走到于弛身边俯身在他嘴角亲了亲,戏谑道:“贤良淑德于队长?”   “滚!”于弛翻了个白眼,“坐下吃饭。”   展炀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   “展炀,”于弛塞了一口饭,突然叫道。   “嗯。”展炀抬了抬眼皮,看着他。   于弛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语句,过了一会儿说:“有什么事,记得给我说,不能……”   “不会丢下你了。”展炀打断他,果断道。   干脆利落得让人想哭。   “嗯。你说的。谁先放手谁是狗。”于弛垂下眼皮,掩住情绪,一连说了三个断句。   展炀笑了,伸头把于弛筷子里夹的食物含进嘴里。   于弛:“………”我看你是不想吃饭了。   展炀看于弛脸色顿时难看,更加放肆了,直接从凳子上半站起来,弯腰在于弛嘴上啄了一下。   于弛黑着脸,眼角跳了跳,低吼道:“给我坐回去吃饭!”   展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能吃你吗?”   于弛嘴角抽搐,客套礼貌地说道:“请滚谢谢。”   展炀笑了,看了看碗筷,扬了扬下巴,“饭是吃饱了,还有点儿不满足。”   于弛:“……”这句话真的是细思极恐……   展炀放下碗筷,低头扒拉手机,等到于弛吃完,他起身收拾碗筷,于弛扬了扬眉,以前没见他这么积极过,都是自己又打又骂的才去刷碗。   “某个人说过,他做饭,我刷碗。”展炀嘴角勾起一抹笑,弯着眼角看着于弛。   于弛心下一跳,竟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展炀的目光。   他么的感觉两个人是老夫老夫似的……   于弛捏了捏眉心,“你去刷碗,我擦桌子。”   “好。”展炀顿了一下,扭头看着于弛微微翘起来的屁股,“……于弛,别翘屁股。”   “滚!!!”某人暴怒。   翘你大爷的屁股………   展炀笑了,拿着碗走进厨房。   于弛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去刚刚的心烦意乱,对展炀说,“我先上楼洗个澡。”   “嗯。”展炀应道。   展炀刷了碗,擦了擦灶台,转身上楼。   于弛洗了澡出来,坐在床上看书,看见展炀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看书,结果书被某个人抽走。   于弛:“………”   展炀俯身在他额角亲了一下,“别看书,看我。”   于弛翻了个白眼,给他腾出来位置,“安生行吗?”   展炀勾了勾唇坐下来,环腰抱着于弛,下巴抵在于弛肩膀上,“嗯,抱抱你。”   于弛被噎了一下,他还没见过展炀这么柔和的一面,突然见到了,反倒心神不宁了。   展炀在于弛后背蹭了蹭,于弛身形一顿,心上爬上一阵酥麻,像是在被小猫挠痒痒。   “坐回去。”于弛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展炀又蹭了蹭,把书扔给他,“你看书,我就抱一会儿。”   于弛:“………”这谁看的进去啊???   于弛咬牙,把自己注意力放在书上。两个人贴在一起,他的脊背能感受到展炀微微起伏的胸口,展炀平稳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地游走在脖颈间。   于弛叹了口气,放下书问,“你是不是又想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他总觉得,展炀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想做坏事前的小猫,先讨好你,好争取缓刑。   展炀含糊不清地回答:“没有……”   “呃……”于弛还想说什么,展炀就在他的脖颈上轻咬一下,于弛呼吸一紧,顿时忘记要说什么了。   房间悉悉索索地响起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展炀的手不安分地探进于弛的胸膛,嘴唇在于弛后颈蹭着。   于弛的呼吸逐渐急促。   熄灯,和谐。   早上醒来的时候,展炀看了看手机,是顾羽发来的几条消息:【M国边境的那利亚保护区莫名其妙丢失了几头狮子,我又去查了查其他的,丢失的野兽共二十只。】   “叮咚——”   手机又震了一下:【我怀疑毒蛇想玩斗兽场这种烂大街的游戏。】   展炀的脸上逐渐上了一层冰霜,顾羽又发过来一条。   【暗网有了动静,毒蛇放话今天会在暗网直播。】   于弛醒来后看见展炀拿着手机,面色冰冷,于是把头凑过去看了看,顿时清醒了,“他想干什么?”   展炀笑吟吟地看着他,“别激动宝贝儿,不过是游戏结束,来了一个尾声罢了。”   于弛:“………”   或许是因为展炀熟悉毒蛇的方式,并没有表现出激动和意外,反而淡定得让人觉得他脑子不正常。   “毒蛇选择监狱里的人,还算有人性?”展炀扬了扬眉,像是在为这位毒蛇先生求情。   “那也是罪犯。”于弛面色冰冷,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还是穷凶恶极的罪犯!”   展炀唇角一勾,抱着于弛亲了一下 ,“嗯,穷凶恶极,我给你抓回来。”   “起来。”于弛还是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展炀笑着给顾羽发消息:【今天来市局。】   【没问题。】   于大队长跟展炀吃了饭就去了市局,韩旭一看见顾羽过来,心里“咯噔”一声,感觉今天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哎呦,小祖宗怎么跟过来了?”柳梅看见顾羽就想逗逗他。   “因为想姐姐了。”顾羽个机灵鬼立马回答。   柳梅被这句话暴击,一时答不上话。   韩旭个狗笑得肚子疼,指着柳梅:“你也有今天。”   柳梅:“………”   顾羽没有理会警务室的哄笑和玩笑,淡定地走到沙发前,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放在腿上,打开了暗网界面。   “去办公室。”展炀看他一眼,轻道。   “噢。”顾羽应了一声,拿上电脑进办公室。   “你看,”顾羽指着一个账号,ID是鬼魅,“这个账号是MAS的,他放话今天直播,一个小时就已经有一千多万人预约看热闹,还在评论区刷各种主题。”   展炀阴沉着脸看着黑色的屏幕,没有反应。   于弛则是咬住两侧的肌肉,不动声色地攥紧手心。   “直播间预约人数不断上升,MAS说人数破亿就开始直播。”看着不断飙升的人数,顾羽沉吟,“一个小时增加一倍,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下午,直播间人数会破亿。”   楚俞这边自然是有了消息,雷军盯着屏幕,脸色晦暗不明,“能查到毒蛇位置吗?”   “哼——”楚俞冷哼一声,“顾羽都没办法,你让我查?”   雷军瞥了他一眼,“去潞豫市局。”   “怎么,担心你徒弟了?”楚俞打趣道,不停地在作死的道路上前行。   雷军黑着脸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出地下基地。   办公室的三个人屏息看着直播间人数随着时间推移,速度加快,不出四个小时,已经破亿了。   展炀下意识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   直播屏幕上突然显现出来几个字——【欢迎来到直播间,游戏开始。】   下面的评论区立马炸了,七嘴八舌的什么语言都有。   【大家都来猜猜毒蛇的直播是什么?】   【油炸. 活人】   【荒野.猎人】   【还有更刺激的不?直播杀人?】   【毒蛇的手段还不够你看?】   展炀看着那些评论,脸都黑了。   顾羽眼疾手快地定位了几个地址,到时候联络信息局抓人去,算是顺带为他们的工作做出一丢丢贡献。   接着屏幕上出现一个画面,空拍,场景是环海港湾,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斗兽场……   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评论区立即像烟花般炸开,一发不可收拾。   展炀的脸色更难看了,顾羽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于弛压根就没脸色了,都黑没边了。 第57章 斗兽场   【欢迎来到加尼福亚岛——狩猎开始。】   屏幕上血红的字迹钻进眼球。   镜头换到斗兽场中间,铁栅栏里面关着狮子和野狼。   知道了地址,展炀咬牙,“备直升机。”   话音刚落,屏幕上出现一句话,【亲爱的别急,你先看一会儿。】   下面评论区再次爆炸——   【亲爱的是谁?】   【哪位行走的亲爱的?】   【还有特殊嘉宾?】   【不会是鹰眼吧?】   【鹰眼?五年前重创毒蛇的那个鹰眼?】   【我都五年没听见消息了】   【鹰跟蛇果然是天敌啊】   顾羽浑身悚然,展炀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以毒蛇的手段,能监视他也不难,而暗网知道这些消息,他也一点不惊讶。   于弛下意识拉了拉展炀紧攥的手,展炀身形一顿。   MAS杰坐在控制室,含笑看着屏幕上的展炀,对身边的JOK说,“我太爱他这个表情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丧心病狂的病态和疯狂,似乎血液都在沸腾。   JOK冷笑,“那你好好爱,或许三天后就是死人了。”   MAS杰冰冷地勾了勾唇,“我会把他做成标本。”   JOK神经质似的抖了一下,毒蛇的恶趣味他忍了二十年也没适应。   直播屏幕上画面动了,铁闸门打开,一个人被推了出去,对面关押着野兽的笼子门打开,狮子喘着气从里面走出来,步伐沉稳,像是在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   展炀咬咬牙,对空气说话,“你他么想要我就直说,别搞这一出。”   于弛下意识紧了紧拉着展炀的手。   MAS笑了,邪魅地笑了,即便知道展炀听不见,还是说了一句,“别急啊,看戏。”   即便是监狱里穷凶恶极的危险罪犯,也没有对峙过这么凶猛的野兽,那个人在看见狮子出来的那一刻就腿软了,吓得站不住脚,评论区又开始炸了——   【重现斗兽场?!】   【刺激】   【上去咬他!】   【上啊!】   【干起来!】   接着屏幕上又打出一行字:   【亲爱的,刺激吗?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前来现场观看。】   下面评论区又炸了,现场观看,有些人还挺羡慕现场观看的待遇……   展炀眉心一跳,于弛刚想起身,屏幕上又出现几个字。   【一个人,特邀嘉宾。如果有其他人插手——我不知道会有什么样惊喜的礼物噢。】   最平和的文字,却像毒蛇似的扎进眼睛里,于弛整个人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展炀。   “我自己去。”展炀挣脱开于弛的手,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展炀!”于弛怒了,“你当初说过什么?!”   “……”展炀躲开于弛紧逼的目光,垂下眼眸,“我不是想推开你。”   顾羽知道自己不适合呆在原地了,拿着电脑退出去,准备直升机。   警务室围在电脑周围,呼吸一滞,屏幕上的狮子冲了上去,叼起面前的人甩了出去,旁边有个人扔过来一把刀,让他上去跟狮子搏斗……   一个小警察看见下面一条自己认识的评论,问道:“特邀嘉宾是谁?”   “难道是展、展哥?”   “为什么?!变态吗?!”   “不行!展哥不能去!”   警务室炸开了,办公室却冷静得不正常。   于弛咬咬牙,调整了一下情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毒蛇会让你一个人去?”   展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斟酌了一会儿,“……嗯。”   于弛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问外面的顾羽,“他还有什么条件?”   顾羽愣了一下,看了看屏幕,“他说给你们三天时间,不遵守游戏规则,这座岛就会变成美丽的烟花。那个你们,是指警局成员。”   顾羽只怕于弛理解不了,还贴心做了解释:“意思就是,展炀是嘉宾,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们有三天时间准备救人,三天后你们才能上岛,其余任何时间,只要违反游戏规则,他就会炸岛。”   于弛沉静的眸子看着展炀,“三天后,等我。”   展炀喉咙一哽,揽过于弛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两个人吻得狂热,除了拥吻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却是比任何一次都来的让人沉沦。   JOK看着屏幕,下意识看了看MAS的表情——脸比煤炭都黑。   JOK十分理解,毕竟自家老大连恋爱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还要观看人家接吻……   展炀喘着气离开于弛的唇齿,抵着于弛的额头,声音略微沙哑:“我等你带我回家。”   展炀说完就果断走出办公室,于弛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怕自己出去送,会忍不住把人拉进怀里,扔到屋里锁起来……所以他选择留在办公室。   韩旭看见展炀出来,脸上呆滞片刻,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展哥?”   “没事,”展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一圈警务室神情紧张的兄弟们,“我等你们。”   韩旭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直播屏上的人已经浑身是血,屏幕前的人看得惊心动魄,也有人看得热血沸腾。   狮子又一次冲了上去。那人只有一把短刀,毒蛇说了,如果能赢,就放他自由。   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两条路,要么放弃抵抗被吃,要么拼命,自由释放。   他咬了咬牙,举起刀刺向狮子的嘴巴,狮子甩了下头,他被狠狠甩了出去,撞上斗兽场的围栏,咳出一口血。   顾羽都不忍看下去,别开目光。   那个人又踉跄地站了起来,狮子张了张嘴,血从嘴里流出来,再次不甘示弱地冲上去……   直升机的轰鸣声在市局空旷的平地响起,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展哥,我相信你。”柳梅先打破平静,坚毅的眼神像是泛着光芒,让人莫名湿了眼眶。   “等我们接你回家。”韩旭也伸手拍了拍展炀的肩膀,这一下像是承受了千钧的重量,拍的坚毅有力。   展炀没再说话,最后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咬咬牙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于弛狠狠地攥住手心,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出来,在展炀一只脚跨上直升机时将他拽进怀里,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展炀,我爱你。”   展炀笑了,笑意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紧紧拥住于弛,“嗯,我也爱你,等我回来,每天说一遍给我听。”   “好。”于弛把头埋在展炀的颈窝亲了亲。   展炀身形一顿,松开于弛,轻道:“走了。”   “嗯。”于弛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警务室的人一边难过,一边惊傻了,这有点儿犯规……展哥这么宠妻的样子……高冷形象好像崩塌了……   直升机升入半空,展炀看着地面的人在视线里逐渐变成一个黑点,这才移开目光。   顾羽调出加尼福亚岛的地形和设计,分析怎么救人。   于弛阴沉着脸走进赵局办公室,赵局才把座机放下。   “坐。”赵廷峰看了他一眼,“我刚刚跟雷军和你爸通了电话,雷军会增援我方。”   “我爸?”于弛拧了拧眉头。   “……关心未来的驸马。”赵局一言难尽,一个头两个大,差点儿被于廷那炮仗嘴轰死。   于弛下意识看了看门外,叹了口气,“好,那我这几日筹备一下,三天后上岛。”   雷军他们在展炀走后一个小时到达市局,楚俞一听人走了,不悦地跳起来,“也不等我来了告别一下。”   顾羽翻了个白眼,“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楚俞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雷军、于弛和赵局又凑到了办公室。   “三天后,要么毒蛇落网,要么……”   “不存在要么。”于弛语气冰冷,打断雷军。   雷军笑了,“好小子,别那么肯定啊,五年前那一次交锋都没有落网,只是将毒蛇重创。”   “那是你们,这次是我们。”于弛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语气冰冷却带着一股坚定和不容置疑的果断。   雷军怔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展炀上直升机什么都没带。当然,也不用带,没有什么是顾羽搞不到的。   毒蛇也自然知道。   警务室忙忙碌碌地上交申请和证明,准备三天后的岛上抓捕。   夜十一点。   经过十个小时的飞行,直升机落到加尼福亚岛。   毒蛇从控制室出来迎接。   展炀从直升机上下来,正视着毒蛇和身后含笑的JOK。   五年未见的面孔,还是说不出的冷冽和摄人心魂,就像黑暗里绽放的蔷薇花。   “亲爱的,你来了……”毒蛇张开双臂,想给展炀一个拥抱,展炀没有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嗤——真冷漠呢。”毒蛇悻悻地放下手,对身后的一群穿黑色西装的侍卫道“快,上宾招待。”   侍卫上前做了个“请”的动作,展炀面无表情地抬步跟上。   “展炀到了。”顾羽盯着屏幕沉吟,于弛看着屏幕,脸色阴沉。   之后屏幕突然变黑,暗网直播结束。   “啧……”顾羽烦躁地拧了拧眉头,“……我尽量打开天眼,破毒蛇的设备需要时间。”   于弛深吸一口气,等于说他将会三天没有展炀消息……   顾羽合上电脑,“你有三天时间熟悉地形和人力,展炀目前没有危险,你好好准备,到时候我也去。”   于弛看着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加尼福亚岛。   “我是多么期待这一天啊……”毒蛇感叹,略微慵懒的声线,却带着一丝病态,指着斗兽场说:“你看,这个是我为你准备的。”   回答他的只是冰冷的沉默。   展炀从落地就没有一句话。   “你理理我啊,难道只有我杀人的时候你才会开口?”毒蛇挑了挑眉,从身边的人手里接过一把枪,瞄准斗兽场上的人。   十个小时,两头狮子,四条人命……   “……啧。”展炀拧了拧眉头,怒视着他。   “你看,我猜对了。只有我杀这些没有价值的人命时,你才会对我说话,那我为了让你理我,是不是每天都要杀一个人?”毒蛇挑唇。   “你到底想干什么?”展炀面色不善,似乎下一秒就会咬人。   “我不是说了吗?邀请你现场观看。”毒蛇咬紧了“现场”两个字。   展炀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我现在没心情。”   “噢,没心情啊,”毒蛇挑眉,微微侧脸,对身边的人道:“带他去休息。”   身侧的人微微颔首,又做了个"请"的动作,展炀下意识又“啧”了一声。   毒蛇转身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第58章 斗兽场   夜里十二点,于弛坐在电脑前看着顾羽发过来的地形截图,制定计划。   展炀被安排在一个贵宾房,窗户外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两个人隔着一片汪洋大海。   “咔哒——”门开了。   展炀仍站在窗户前不动,听着清脆徐缓的脚步声靠近,那人递过来一个酒杯。   展炀看了一眼,接过来。   “加尼福亚岛的夜色很美。”毒蛇抿了一口香槟,开启尬聊模式。   “……”展炀眯了眯眼,没有回话。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场景吗?”毒蛇也不在意展炀的冷漠,自顾自说道。   “……”展炀目不斜视,依旧看着平静的海面,巨大的斗兽场在夜色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距离第一次见面已经七年了。   当时白易已经在毒蛇身边潜伏了一年,他跟JOK可以说是毒蛇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然后他就跟雷军提出自己要来助白易一把,他伪造身份,在一次跟毒蛇的交易中露脸,被白易发现,带到毒蛇身边。   七年前,他还是展毅。   “MAS,这个是我兄弟白辞。”白易那时候的身份是白杨,毒蛇的人都叫他杨哥。   他们的伪造身份无可挑剔,展毅从进入部队就充当白易兄弟的身份,就是为了有一天能用上,白易去做任务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假身份白杨里也有一个兄弟,就叫白辞,毒蛇甚至还问过,被白易含糊过去了。   毒蛇看了看展毅,放下酒杯,看着白杨问,“怎么又把兄弟带来了?”   “不争气,外面欠了债,留在身边我也放心点儿。”白易拍了拍展毅的后背,笑道。   “哦——”毒蛇把目光移到展毅脸上,拧了下眉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展毅:“……”你当然见过,当时你还拿枪口对着我的额头。   十几年前的事情,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展毅控制住面部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当然见过,我们做过生意。”   “噢——有点儿印象。”毒蛇点了点头,对身边的JOK说,“JOK,人给你了。”   JOK嫌弃地看了展毅一眼,“白杨,你兄弟你自己带。”   “好,没问题。”白易自然没意见。   说完毒蛇跟JOK就走出大厅,白易拉着展毅去了他的卧房。   “你怎么回事?”白易厉声问,“怎么跑狐狸那边了?”   狐狸是跟毒蛇交易的一个商家。   “不这样怎么被你发现?”展毅看着白易,表情冷淡。   “唉——”白易叹了口气,“我说过我一个人可以的。”   “唔……我怕你不可以。”   “………”   怕你个熊爷爷……   JOK跟在毒蛇身后说:“杰,那个人我看着也面熟,可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不可信。”   毒蛇勾了勾唇,“这样才有趣……你去查一下。”   JOK点头,“你别忘了,白杨也是不能全信的。”   毒蛇停下脚步,“行了,我有分寸。”   JOK“啧”了一声离开。   有分寸个屁。   JOK觉得他们两个应该跟雷军有关系,托华涛去查当年毒蛇父亲和雷军的恩怨。   但白杨跟白辞的档案无可挑剔,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一个漏洞。   随着时间推移,毒蛇的生意也没发生什么大风大浪,但是JOK还是抱着戒心,他始终没有信过白易和展毅。   所有跟毒蛇交易过的人的信息,白易都有记下来,雷军他们一个一个捅。   展毅来的那一年,有两次大型交易行动“暴露”,被雷军“围剿”,雷军也是个狠人,真打自己干儿子……   所以展毅跟白易还流了不少血,拼了不少命,毒蛇的弟兄倒是义气,从没有放弃过他们两个。   不过这两次已经断了毒蛇的两个主要的“胳膊”,毒蛇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停息了一阵。   JOK气得不行,跟毒蛇大吵一架,“你他么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一来就出事?!”   毒蛇倒是淡定,“别急亲爱的,你不觉得养两匹狼很有意思?虽然会咬你两口,但是还是很听话地趴在你身边……”   有你个熊的意思……   “我会去查查雷军身边的人,”JOK知道毒蛇的性子,十四年前也是这样,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就心痒,“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十四年前你放走的男孩?”   毒蛇挑了挑眉,“怎么了?”   JOK沉声道,“我查白辞的时候,发现他小时候的照片跟那个男孩有八分相似,就去查了那个男孩,发现他八岁后的档案全部为空。”   “……”毒蛇眼神深了深,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那说明他活着,还被保护得很好……”   JOK无语,这是重点???   “你会不会听话?!重点是,他很可能被雷军带走了。”JOK捏了捏眉心,说实话,跟在毒蛇身边,感觉他都要当爸了,操不完的心。   “唔……那关白辞什么事?”毒蛇一本正经装傻。   JOK:“………”   去你妈的,劳资不干了。   JOK翻了个白眼走出去,走到门口时顿了顿,“养狼还是要注意点儿,他随时可能会咬你一大口。这些小打小闹的就算了,别等他把你咬的元气大伤再出手。”   毒蛇勾了勾唇,“知道了。”   狼嘛,培育培育感情还是很好玩的。   只是这匹狼养不熟的,毒蛇一时间忘记了。   半年后,JOK拿着几张资料摔在桌子上,气急败坏地说:“雷军身边有一个姓白的特种兵,叫白易,跟白杨一模一样,还有话说?白辞最有可能就是展毅。”   毒蛇抬了抬眼皮,“我知道了。”   JOK“啧”了一声,“你打算养到什么时候?!”   “唔……”毒蛇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养到我不会走路的时候。”   JOK:“………”   JOK捏了捏眉心,“你还要带着他们两个做生意?”   “做啊,怎么不做,还要把大的留给他们……”毒蛇转了转手中的匕首,眼神阴鸷。   JOK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毒蛇还有两条“大腿”,如果这个货源断了,那就不能忍。等于说,这是个赌注,赌他们两个还能不能留。   这就好比养了狼,咬你两口断了胳膊,但是很快就能恢复,无所谓,继续养着,如果再断了腿不能走路,自然要反咬一口。   其实展毅也怀疑过,这么多次的死里逃生,毒蛇就没有怀疑过他们两个吗?反而还把最大的两个货源和交易交给他们两个办理。   “毒蛇已经怀疑我们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往外传信息。”白易神情严肃,他还不知道何止是怀疑,是已经知道他们两个的身份了。   “嗯,知道。”展毅沉静回答。   也可能就要结束两年来的潜伏生活。   交易当天,展毅站在一个凸出的小坡上,耳朵里的隐形耳机不仔细看外人发现不了。   “维多利亚港湾,上午十点,大型交易。”   “总部收到。”   “甜心,你在跟谁说话?”毒蛇的气息喷洒在耳根,展毅身形一顿,下意识躲开,却被毒蛇拉住,顺手把他左耳朵里的耳机拿了出来……   耳机那边的总部听见毒蛇的话,切断联系,立即汇报,“鹰眼暴露了。”   “准备前去增援!”   展毅正视着笑吟吟的毒蛇,面无表情。   “啧啧……暴露了。展——毅?”毒蛇摇了摇头,“十五年前的小鬼?现在……23岁?”   “……”展毅的表情渐冷。   “不容易啊,雷军藏了你十几年,把你又送回来,可是……”毒蛇顿了顿,温柔地看着展毅,“宝贝儿,二十年期限未到,你怎么不守时呢?”   展毅嗤笑一声,“你是有病吗?”   “为了你,我可以丧心病狂。”毒蛇几近疯狂的声音在耳边转圈。   “只可惜,你不会有丧心病狂的那一天……”   展炀早就想到这次的任务不会那么简单,面容沉静地按下爆炸按钮……   “轰!!!———”   炸弹席卷了港湾正中央的平地和厂房,轰炸的气浪呼啸着喷涌而来,白易心下一颤,气浪过后,下意识往沿海的小山坡上跑。   火海吞噬了半岛,逐渐往沿海蔓延,毒蛇阴鸷地看着展毅,脸色气得铁青,以至于声音有些颤抖:“展毅!”   JOK在爆炸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啧”了一声冲进火海,寻找毒蛇的身影。   雷军的增援赶到,到处都是枪林弹雨。   “你知道我最后一刻还在想什么吗?”毒蛇阴鸷地瞪着展毅。   “关我什么事?”展毅语气冰冷。   “你还真是狠啊,展毅……”   火海吞噬两人,谁都没有动。   毒蛇看着他,把玩着手里的枪,“你断了我的左膀右臂,我都无所谓,但这里是大腿,我不会走路了,自然要咬你一口的。”   左膀右臂是毒蛇的其他两个货源和厂房,毒蛇的四个大厂都被展毅炸了。不,确切说,是间接被展毅炸了,展毅提供信息,雷军负责炸。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动你?”毒蛇看着他,唇角上挑。   展毅没有说话。   “一方面,我觉得养一匹狼很有意思 ,另一方面,我们还有二十年约定,我不喜欢不守时的人噢……”   话音未落,毒蛇举起枪,展毅以最快的速度反应,可是毒蛇的枪口顺着他对准身后,展毅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转身,一颗子弹擦着耳根过去,身后的白易在展毅面前倒下了……   “血债血偿,用你兄弟的命偿。”   ***   思绪被拉回现实,他忘记当时的那一枪到底是火海后隐藏的JOK开的,还是毒蛇开的,但是无所谓,两个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展炀,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产生过感情?”毒蛇喝进去的香槟在舌尖转了转,顺着喉咙咽下去。   “……”展炀几不可闻地吸一口气,果断回答,“没有。”   “……”毒蛇顿了一下,冷笑道,“呵——也是。”   展炀转身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冰冷地看着他,“出去。”   毒蛇慵懒地动了动脖子,散漫地舔了舔唇,走到展炀身边,展炀下意识躲开。   “呵——”毒蛇笑了,“别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行吗?同样是人,你跟于弛怎么就能亲近?”   展炀的眼睛里逐渐覆上一层冰霜,再一次重复:“出去。”   毒蛇看着门口笑了笑,“晚安。”   展炀很不喜欢别人提于弛,尤其是毒蛇这种人。   “啧,”展炀烦躁地撸了把头发,转身走进浴室。   于弛被大洋那边的变态点了名字,后脊发冷,神经质似的打了个寒颤。 第59章 斗兽场   JOK收拾了斗兽场,看见毒蛇从展炀房间出来,“啧”了一声迎上去,“你去他房间干嘛?”   “叙旧。”毒蛇把酒杯塞给JOK,轻描淡写道。   “……”叙你姥姥的旧……JOK看了眼展炀的房门,“不找人看着他?”   “不用,他想干嘛干嘛去。”毒蛇唇角上扬。   JOK:“……”   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展炀自然不可能乖乖呆在房间,晚上肯定要去看看毒蛇在岛上设置了哪些设备,能搞的就搞掉。   毒蛇猜到他会这样做,站在窗前看着黑暗里的那个身影,一双冰冷锐利的眸子在黑暗里散发出幽光,凉薄的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像个小狼狗,夜间工作。   毒蛇转身走到床边,没再看展炀去了哪个方向。   JOK看着展炀消失在黑夜中,捏了捏眉心,MAS不管,他也不想管了。   展炀随便在岛上转悠,研究了一下斗兽场。明显是近两年新建的,看来毒蛇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斗兽场内一边关着猛兽,对面关着那些罪犯。   彼此相望,都虎视眈眈。   展炀动作已经够轻了,还是有人听见动静,从睡梦里醒过来,扒上铁闸门看着展炀。   展炀:“……”   众人:“……”   大眼对小眼片刻,展炀先抬步,那个人开始大叫,“这里有人跑了!”   展炀:“…………”   去你妈的……叫屁啊。   接着对面的狮子大吼一声……   毒蛇刚想睡着就被这一声吼吵醒,眉心突突跳了两下,揉了揉微卷的短发,从床上爬起来。   毒蛇手下的黑衣人听见动静都拿着枪出来包围展炀。   展炀:“………”   黑衣人:“…………”   ……这个人好像是先生的贵宾……   黑衣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毒蛇顶着鸡窝头出来,斗兽场中央,展炀被围在中间,隔着空气,静静地看着他。   毒蛇叹息一声,语气故作惊讶,“亲爱的,你怎么跑出来了?”   “……”展炀眼角跳了跳,轻道:“散步。”   “噢——”毒蛇走近,黑衣人收起枪,让出一条路。   在展炀面前站定,他环视一圈黑衣人,厉声厉色道:“怎么教你们的?对待贵宾是什么态度?”   黑衣人低着头,不敢看毒蛇。   毒蛇压低声音对展炀说,“你也真够笨的。”   展炀:“……”去你妈的。   毒蛇嘴角满意地勾起一抹笑,看着黑衣人道:“行了,都回去吧。”   黑衣人点头离开,只剩下一个特殊的留在原地。   JOK站在窗户前,看不见斗兽场里面,但是看见侍卫都出来了,就知道结果,又躺床上了。   眼睛一闭,谁都不爱。   毒蛇在月色下静静看着展炀,眉头扬了扬问:“回去吧?”   展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抬步走出斗兽场。   毒蛇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问留下来的那个黑衣人:“刚刚谁叫的?”   黑衣人走到牢笼前,打开铁闸门后把人拉出来,扔到毒蛇面前。   “……怎、怎么了?!”那个人咽了口唾沫,看着毒蛇问。   毒蛇邪魅地勾起唇角,“没事,你中奖了,明天那匹雪狼,是你的了。”   那个人大惊失色,咬咬牙没有说话,又被扔进牢笼里。   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   清晨橘红色的日光从海平线上照射过来,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照进室内,如果忽视现在这个处境,柔和而又美好。   展炀从白色的大床上睁开眼,毒蛇靠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起床了亲爱的。”   展炀烦躁地拧了下眉头,带着冰冷的语气道:“如果你不会称呼人,我可以教教你。”   毒蛇笑了,后背离开门框,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展炀?鹰眼?展毅?又或者……白辞?”   展炀深吸一口气下床,“随意。”   毒蛇颔首笑了,“明明不想让人提起那些名字,你还是强忍着,怎么一点都没变?”   “别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样子。”展炀语气冰冷,带着疏远和抵制的意味。   “……”毒蛇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勾了勾唇转身离开,挥着手拖腔带调地说:“今天的比赛会很有意思,我在斗兽场第三排C位等你。”   “……”展炀咬咬牙,没有说话。   侍卫端着早餐走进来,一杯香槟,一杯牛奶,一个三明治。   展炀看了一眼,没什么胃口,喝了口香槟换上衣服后出门。   阳光刺眼,海面平静,斗兽场却是异常热闹,热闹得有些冰冷……   展炀面色阴沉地从侧门走进观众席,看见毒蛇向他招招手,JOK悠闲地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毒蛇支着下巴看着展炀,“早饭吃了吗?”   “……”回答他的是展炀的沉默。   毒蛇移开目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看来是没吃。”   他吩咐身边的人拿过来一盘水果放在展炀身边,笑了笑说:“看好戏不能饿着肚子看。”   “……够了。”展炀压抑住将要爆炸的怒火,咬牙切齿问:“这样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很有意思。看人跟兽搏斗,你看他们多么拼命地想获得自由……我都感动了……”毒蛇看了看两边关押着的人和猛兽,嘴角勾起一个病态的弧度。   展炀眉心跳了跳,“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不用大费周章搞这些。”   “任何?”毒蛇挑了挑眉,不屑道:“嗤——为了这些将死之人,你可以忍受我对你做任何事情?我没有抓正常公民来这里都是对你的仁慈了,你还不满意?”   “……”展炀平稳了一下呼吸道:“将死之人也是人。你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   毒蛇猛地抓起展炀的领口,两个人的鼻梁再稍近一点儿就挨着了,他咬牙切齿道:“决定生死的不是我,是那些畜牲……如果我看得不尽兴,不满意,我还可以把那些畜牲毙了,你要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再狂傲的狼,被关进牢笼里,也只能当宠物养……”   “……”展炀面无表情地正视着毒蛇充满血丝的双眼,铁闸门缓缓打开,毒蛇松开展炀,像川剧变脸一样勾了勾唇,“我说了,今天的比赛会很精彩,因为有你。”   展炀面无表情地看着斗兽场中央,从牢笼里放出来的是一匹雪狼……灰白色的皮毛,棕黄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竟是昨晚大叫的那个人。   展炀不信是巧合,眼角不动声色地跳了跳。   “这匹狼很猛,还很聪明,是我养的最好的一匹,算算……大概养了两年吧……”毒蛇玩味地看着展炀道。   展炀内心“啧”了一声。   雪狼对面的人只有一把短刀,目睹了昨天惨烈的四个人,他这会儿双腿都是颤抖的,但还是雷打不动地站在原地。   因为他一旦有逃跑的念头,上面的狙击. 枪,对准的就是他的脑门。   那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紧了紧手里的刀,雪狼喘了几声,掌握好时间冲了上去……   “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展炀的侧脸飞过,打在了雪狼的前腿上……   雪狼表情痛苦地半跪在地上,鲜血从伤口涌出,它呻. 吟几声,颤抖着双腿再次站起来。   展炀的眉心跳了几下,愠怒地看着毒蛇。   毒蛇笑了:“你怎么这么激动?是不是很刺激?”   展炀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攥紧手心。   “这匹狼太强了,需要断他一条腿,不然对面赢不了……”毒蛇毒性的声音扎进耳朵里,烈日之下,展炀竟浑身冰冷。   对面的人看见雪狼受了伤,拿着短刀冲了上去。   “你看,你想救的人,可不会在这种时候生出怜悯心……”毒蛇玩味地看着展炀,挑了挑眉。   “……”展炀暗自咬牙,脸上的肌肉紧绷着。   “嗷呜——”雪狼嚎了一声,冰冷凌厉的眸子看着对面的人冲上来,跳跃起来咬住那人的胳膊,在嘴里甩了几下松开,人被甩了出去。   “啧啧……”毒蛇感叹似的摇了摇头,“这匹狼我更喜欢了。”   展炀眉心突突跳了两下,他现在想让旁边的人闭嘴。   那人的手臂被咬穿,血像喷泉一样喷了一地,斗兽场中央一片狼藉。那人撑着身子站起来,雪狼占了优势,再次冲了上去——   “砰——”第二声枪响,子弹打在雪狼的后腿上,冲了一半的雪狼猛然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展炀咬咬牙,阴鸷的眸子始终锁在那匹狼身上——它还要挣扎着站起来。   毒蛇勾了勾唇,冷眼看着斗兽场中央的惨烈,问展炀:“你说,是狼赢还是人赢?”   “……”展炀沉默。   “不说?”毒蛇挑了挑眉,“那我替你回答?我选狼赢,毕竟我爱的,不会那么弱。”   “……”展炀目不斜视,似乎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   旁边的JOK烦躁地“啧”了一声。   雪狼的承受能力要比人强,虽然喘着粗气,但是凌厉的眸子还是没有离开猎物,依旧犀利。   雪狼与人同时站起来,再次斗争。   那人把短刀扎在了狼嘴上,雪狼嚎叫一声,把人甩开,不留给他喘息的时间再次冲上去,咬住他的脖子,那个人在狼嘴里挣扎片刻,没有动静了……   展炀全程面无表情,看到结果,毒蛇扭头看着展炀,自得地说:“你看,我猜对了。”   “……玩够了没有?”展炀语气冰冷。   “你累了?”毒蛇杨杨眉,“那可不行,你要陪我三天呢,这才第一天。”   “啧。”展炀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别忘了你和你小男朋友的约定。三天内不许上岛噢,不然烟花会很好看。”毒蛇移开目光,看着远处眯了眯眼。   展炀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看够了。”   “送他回房。”毒蛇语气冰冷,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第60章 斗兽场   展炀在陪同下回到卧房,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刚出门就撞上了与JOK一起回来的毒蛇。   “亲爱的,你去哪儿?”毒蛇挑了挑眉问。   展炀下意识皱紧眉头,早上说过让他换个称呼,改了一会儿,这会儿又开始叫。他不耐烦地开口:“随便看看。”   “那怎么能少的了我呢。”毒蛇眼角含笑,看着JOK说:“你先回去,我陪他走走。”   JOK撇了撇嘴,看了眼展炀后离开。   “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呢,我应该先带你参观参观这里的。”毒蛇的声音徐缓,带着慵懒散漫在里面,听得展炀想打他。   展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毒蛇笑了,转身道:“好歹对你的导游热情一点啊。”   展炀默不作声地跟上。   潞豫市局。   顾羽用了一夜时间破解毒蛇的屏蔽设备,终于通过遥感卫星获取到岛上的一个画面。   于弛顶着黑眼圈凑过来,紧张地看了看屏幕。   斗兽场满地是血……   血腥味好像透过屏幕都能溢出来,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于弛呼吸一滞,沙哑地开口问:“能切换镜头吗?”   顾羽知道于弛这会儿不能刺激,尽量柔和地回答:“你别担心,血不会是展炀的。换镜头还要破解其他区域的屏蔽信号,三天我都可以不用干别的了。”   于弛深吸一口气,雷军他们正在筹备兵力和军用作战装备,两天准备的差不多,潞豫市局已经向国家提交申请,问题不大。   为了不让毒蛇冲动,这边一直按兵不动,于弛是心下最焦躁的那个,展炀还在毒蛇手里,怎么静下心来?   “昨天地形分析了吗?”顾羽转移话题。   “嗯,选了几个爆. 破点。”   毒蛇领着展炀到控制室面前,这是一个合成铝门,通往地下室,眼.角. 膜解锁,毒蛇看着镜头,绿色的灯光上下扫描一番,沉重的铝门从两边拉开,控制室的凉气迎面扑来。   “这里是控制室,中心枢纽,岛上所有设施的开关,都在这里。”毒蛇边走边说,沉稳清脆的步子与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扭过头来补了一句:“包括炸. 弹爆. 破开关。”   展炀:“………”他挑了挑眉,不理解毒蛇为什么告诉他这些,怕自己活的时间长???   毒蛇勾了勾唇,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继续说:“控制室是特殊材料合成,炸弹轰炸不开,唔……好像轰炸八次就会坍塌……解密系统嘛,就算里面被破坏,只要门不坍塌,还是可以解开,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棒?”   展炀:“………”   毒蛇挑了挑眉,“怎么了?”   “没事。”展炀波澜不惊地移开目光,环视了一圈控制室,在屏幕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握紧手心……   才分离一天,就无比想念,想念他的胸膛,想念他的毅然,想念他的可爱……   “嗤——”毒蛇看见展炀的目光从接触到于弛就没有移开,不屑地笑了一声,阴狠的声音回荡在控制室狭小的上空:“三天后就能见着了,不过我不敢保证,你是活着见,还是死着见……”   展炀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语气冰冷:“不需要你保证。”   毒蛇眼神阴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控制室,展炀跟了出去。   “斗兽场是专门为你建的。”毒蛇抚摸着斗兽场的墙壁,含笑看着展炀。   展炀面无表情,“噢。”   “……”毒蛇下意识“啧”了一声,看向两侧的牢笼,“明天还有一场,或许更精彩呢……”   “……”展炀烦躁地拧了下眉头。   毒蛇玩味地看着展炀,挑着唇角问:“怎么了?你是不是迫不及待了?”   迫你个大鸭梨的……展炀几不可见地收回眼里的反感情绪,嘴角不悦地微微往下撇。   毒蛇收回在展炀身上的目光,继续带着展炀散步。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烤着加尼福亚岛,牢笼里的猛兽在阴暗处发出一阵阵威胁的低吠,目光从黑暗里发出幽幽的危险的光芒,盯住对面牢笼的犯人,像是随时准备捕食。   潞豫市局。   顾羽激动地大叫一声,“鱼翅!展炀出现在画面里了!”   目前顾羽只能获取斗兽场的画面,只要展炀出现在斗兽场范围内,就能看见他们的行动。   于弛身形一顿,风一般冲到顾羽身边,看着电脑屏幕,展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于弛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接着他发现跟展炀同行的毒蛇,眸子突然阴鸷下去。   画面上,一个黑衣人走过来,对毒蛇说道:“先生,午饭好了。”   “知道了。”毒蛇沉声道,看了眼展炀,唇角一勾,“吃饭吗?小狼狗?”   展炀拧了拧眉头,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   毒蛇更加愉悦了,直接抬步离去。   顾羽发现周身的气场逐渐冷凝……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椅子……   展炀的身影消失在屏幕内,于弛这才移开目光。   顾羽试探性地开口:“明、明天可能还有一场斗兽……呃……如果毒蛇不做手脚,我们能在线观看……”   “知道了。”于弛语气冰冷,顾羽觉得,如果语气能杀人,这会儿警务室绝对一个活牲口都没有……   JOK坐在餐桌前等着剩下的两人,看见展炀过来,几不可闻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好长时间没有一起吃饭了呢,展……炀。”   JOK的话在舌头尖转了一圈,他差点儿叫成展毅。   展炀默不作声地坐在他对面。毒蛇坐在左侧,右侧还少一个人。   不过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哎呀——少了一个白易,还真不习惯。”JOK故意感叹,等着欣赏展炀的表情,奈何展炀面无表情,于是他没意思地撇了撇嘴,拿起刀切了块牛肉塞进嘴里。   展炀还是没什么胃口,不疾不徐地消磨时间。   吃过饭后,展炀又被送回卧房,JOK跟毒蛇留在原地。   JOK看着展炀的背影道:“斗兽场那点屏蔽被顾羽破了。”   “无所谓,让他看。”毒蛇漫不经心地说道。   “噢。”JOK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也不知道毒蛇到底打什么主意,不过确实是他本人的做法——就是让你看看展炀在这里发生了什么,让你恨得牙痒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确实很恶趣味。   JOK哼笑一声,起身道:“我去看看那匹白狼。对了,今天那匹雪狼腿里的两颗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伤口也处理了。”   毒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不管它也死不了。”   JOK掀了掀唇角,声音慵懒,拖腔带调地回答:“怕你不舍得——毕竟养了两年。”   毒蛇眼神渐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另一个人说:“可是狼无情啊。”   “……”JOK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留下毒蛇一人在原地。   跟在JOK身后的黑衣侍卫试探性地问道:“先生真的不舍得他?”   “……”JOK眯了眯眼,“不是不舍得,是时机未到……那匹狼才不管你养了他多少年,该反咬你一口,绝不犹豫。”   黑衣侍卫知道JOK指的是展炀。   他也知道,展炀和先生,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这座岛。   JOK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走,去看看那头白狼。”   白狼是明天的那一场,三年前养的。   JOK自然知道白狼代表了谁。   一个白易,一个展炀,一个三年,一个两年。   白狼被单独关在一个笼子里,翠绿色的眼睛幽幽地看着JOK,轻轻喘息着,弓着背随时准备进攻。   JOK与白狼对视片刻,挑了挑唇,悠长的声音在空旷阴暗的长廊里回荡:“明天啊……又是精彩的一天。比今天的还要精彩呢……”   ***   展炀端着酒杯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海面,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   他叹息一声,放下酒杯,有人敲门进来,把晚餐放在桌子上。   “先生交代,晚餐不在一起吃。”黑衣人一板一眼地交代完后退了出去。   展炀看了眼晚餐,完全没有胃口,又移开目光。   “啊呀啊呀,真头疼呢——小狼狗不吃饭呢……”毒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展炀拧眉“啧”了一声。   沉稳的步伐走近,毒蛇站在展炀身侧开口:“你这样不吃饭,让我很头疼呢……万一于弛过来,发现你瘦了……我怎么交代呢?”   他的语气好像展炀是寄宿在他家的朋友似的,展炀拧了下眉头,出于想让他闭嘴的原因,坐下来吃饭。   毒蛇环抱双臂,玩味地看着他,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像是暗夜里幽幽生长的罂粟,魅惑而又危险……   “明天,还是老地方。”毒蛇挥了挥手,转身离开房间。   展炀又下意识“啧”了一声,脸上阴鸷的表情与黑夜融为一体。   毒蛇跟JOK一起去了关押白狼的地方,看着牢笼里的白狼,毒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白狼的头,轻轻用手指点了两下,语气飘到很远,“最后一匹狼。”   JOK哼笑一声,“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还来看看它。”   毒蛇挑了挑眉,声音极轻:“不,是送行,不是看望。”   “……”JOK眼角抽了抽,开口道:“回去吧。展炀个夜行动物一会儿就出洞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给他机会消灭你?”   “这样才有趣……”毒蛇的眸子阴冷下去,无形中透露着一丝狠戾。   展炀今天在控制室看见岛上沿海埋下的炸弹,决定今天晚上把它们挪挪位置……挪到斗兽场外围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在床上小眯一会儿,凌晨一点自然醒,悄无声息地隐藏到夜色里。   “嗯……嗯?嗯?!鱼鱼鱼……鱼翅!展炀在埋什么?!”顾羽大半夜醒过来,慌乱地拍了拍沙发上的于弛。   “嗯?”于弛睁开眼,看见屏幕上的人后,猛地坐起来,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在干什么?!”   “呃……我猜……他是想把毒蛇的炸弹换个位置……”顾羽看着于弛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于弛“啧”了一声,“他总是这么乱来的吗?”   顾羽嘴角一抽,“貌似是吧……”   五年前也是一声不吭地炸了毒蛇的大厂……要不是突然的爆炸,或许部队就发现展炀了,也就不会有白易中枪……   顾羽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这一次不会了。   展炀一定能平安归来,因为这里,有等他的人。 第61章 斗兽场   翌日。   展炀醒来后发现早餐已经放在了桌子上,他眉心突突跳了两下,烦躁地起床去卫生间。   吃过早饭,黑衣人过来请他过去。   展炀面色不善,跟在黑衣人身后,斗兽场周围已经站满黑衣人,还是昨天的C位,毒蛇已经坐在那里了。   展炀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坐下,毒蛇兴味地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问:“宝贝儿,好好吃饭了吗?”   “……”展炀面色冰冷。   “呵——”毒蛇轻笑,看见跟他一起过来的黑衣人点了点头,于是又说:“吃了就行。真乖。”   展炀:“………”   “亲爱的,今天是白狼噢……”毒蛇蛊惑的声音在耳根传来,展炀瞳孔猛地一缩,猝然抬头与他目光相撞。   大洋另一头,展炀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于弛看着展炀身旁的毒蛇和已经准备好的斗兽场,脸比煤炭都黑,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展炀身边把他狠狠拉进怀里。   “呃……”顾羽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他一点,赶紧给他顺毛:“别急,明天就能飞!后天刚好到达!”   “啧。”   顾羽:“………”气场好可怕……   还是和昨天一样,一人一兽。   不过今天的,是白狼。   看见白狼,屏幕前的顾羽紧张起来。   展炀的脸色晦暗不明,死死盯着斗兽场中央,手心无意识地攥了起来。   今天的对手显然比昨天的强,拿着短刀镇定地站在原地与白狼对视,似乎没有惧怕感。   展炀的眸子沉了下去。   白狼轻轻喘息着,俯首看着对面拿刀的人,身体微微下压,做好进攻准备。   拿刀的人紧了紧刀柄,先狼一步冲了出去。   白狼大吼一声迎上去,那人手起刀落,不偏不倚地扎在它的侧嘴上。   “嗷!!!——”白狼痛苦地嚎叫一声,伸出爪子把拿刀的人拍到地上,血溅了一地。   毒蛇全程含笑,对展炀耳语:“嗯,这个人很强,但是狼也不弱。”   屏幕前的于弛:我现在极度不爽。他么的就不会好好说话???离那么近干嘛?!   屏幕前的顾羽:“………”   白狼舔了舔爪子,又往嘴角抿了抿,把脸上抿的都是血,嘴巴微微张开露出獠牙,眯起眼睛威胁地看着面前的人。   拿刀的人再次站起来,冷冷地看着白狼,啐了一口血。   这次白狼先冲了过去。   那人并不惧怕,脚后跟一蹬地,直接跳起来,但是白狼经过一次吃亏,第二次不会放松警惕,直接仰了下头,用嘴咬住他拿刀的手。   “呃……”那人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朝白狼头上砸去。   白狼狠狠咬住他的手臂,不停地甩头,似乎不咬断就不罢休,血像水枪般喷出来,在白狼用力甩的情况下,在地上画出一副残酷的画。   “砰!!!——”   熟悉的枪响在斗兽场中央回荡,展炀不明显地“啧”了一声,屏幕前的顾羽和于弛倒是心下一惊,满脸不可思议。   白狼的前腿被打了子弹,踉跄一下松开了嘴里的手臂,那人立刻向后跳了两步拉开距离。   毒蛇支着下巴,笑吟吟地观察着展炀的表情,“你看,今天的是不是很精彩?”   展炀默不作声,一点儿多余的表情都不想给他。   毒蛇不在乎展炀的态度,自顾自说道:“一会儿会更加精彩。”   白狼委屈似的低声“嗷呜”,舔了舔受伤的前腿,颤抖着双腿站起来。   拿刀的人再次冲上去,白狼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一个侧滑,躺在地上滑过去,拿刀在白狼受伤的腿上又砍了一刀,不偏不倚地捅了白狼胸前一刀。   “嗷呜!!!——嗷!!!”   第一声是疼痛,第二声是愤怒。   白狼迅速转身,咆哮着冲过去,狠狠咬住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人的腰部,展炀下意识攥紧手心。   “砰!!!——”   第二声枪响,后腿。   白狼倒在地上,痛苦□□,嘴里的力量松开,那人挣扎着爬起来,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白狼站起来,扭头看了眼自己颤抖的后腿,凶狠地看着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一手按住喷血的腰,也凶狠地看着它。   展炀声音有些沙哑:“够了。”   毒蛇“啧啧”两声,音色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还不够宝贝儿,看到最后——有惊喜。”   白狼呲了呲牙,再次冲过去。   对面的人也鼓足劲,打算最后一搏……他用尽全身力气跳起来,把刀插进白狼眼睛里……   白狼呲牙咧嘴,猛一甩头,把人甩出去,立即冲过去咬住人腰,狠狠撕扯。   那人伸手把刀□□,白狼痛苦地咆哮,眼里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爪子下的人脸上,他把刀狠狠插在白狼头上……   “嗷!!!”白狼再次咆哮,却死死不松嘴。   那个人也没力气了,这样死可能有些不甘心,又一次拔刀,在白狼头上插了几下。   白狼没有那么容易死,可是人已经断气了……   “砰!!!”   展炀下意识拧眉,他都以为结束了……没想到还有一枪。   最后一颗子弹打在了白狼的头上……   那只白狼低声嗷呜几声,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已经没有体力,之后它再也没力气挣扎,重重地压在了身下的尸体上……   “混蛋!”展炀额头上青筋暴起,起身拉住毒蛇的衣领,把人从座上捞起来。   旁边的黑衣人想上去制止,却被毒蛇示意不要上前。   屏幕前的于弛下意识拍了下桌子,恨不得冲进屏幕,顾羽默默给人让出位置……   即便是这样,毒蛇还是含笑看着展炀,一只手握住展炀拎着他的手臂,挑了挑眉问:“好看吗?”   JOK抱着双臂看着这一场景,似乎他早就猜到了,就等着看戏。   “你什么意思?!”展炀因愤怒而呼吸炙热,充血的眼球死死看着他。   “你认为的意思。”毒蛇唇角上挑,“他死了不是吗?”   “你他么闭嘴!”展炀另一只手挥了一拳,打在毒蛇嘴角,把毒蛇打得一踉跄,被身后的黑衣人扶住。   他撇开扶住他的黑衣人,动了动手腕,狠狠地擦了下溢出血的嘴角,冷笑一声:“别这么耐不住性子,还不到我们交手的时候。”   展炀面色冰冷,甩了甩出手的手腕,语气也是冰冷:“我他么这会儿就想揍你。”   “嗤——”毒蛇偏头往旁边看了一下,错开与展炀的视线,轻道:“你男朋友在看这里。”   展炀身形一顿。   于弛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展炀身体的颤抖,下意识攥紧手心。   “……我累了。”这是展炀唯一能逃避的理由。   “呵——”毒蛇哼笑,对黑衣人说道:“送他回去。”   展炀下意识看了眼不存在的镜头,与于弛的视线隔着屏幕对上……于弛喉咙一哽……   他还没有这么思念过一个人,思念到想立刻出现在他身边,给他一个拥抱,把自己的温度都给他……   “他现在,一定很冷吧……”于弛声音沙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顾羽说。   顾羽低着头不说话。   他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有沉默。   冰冷,绝望,沉默。   展炀就像是一个人质,被困在毒蛇身边,是最后的筹码……   于弛现在进不去,展炀也出不来,两个人隔着屏幕相望,却无法拥抱……   展炀甚至都看不见于弛……   屏幕上的展炀深吸一口气,跟着黑衣人离开斗兽场……   毒蛇看着展炀消失的背影,眼神深了深,散漫地朝天空看了一眼,似乎想看于弛。   他成功激怒了于弛。   毒蛇嘴角不屑一勾,对身后的JOK说:“处理现场,处理干净了……”   “哦啦哦啦。”JOK心情似乎很不错,语气都是跳跃的。   毒蛇抬步不疾不徐地离开,脸上阴鸷的表情让人倍感压抑。   展炀坐在屋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如果于弛看见那一幕……他失控的那一幕,会不会担心……   于弛咬咬牙,问顾羽:“展炀那么激动,是不是因为白易?”   “……”顾羽也猜到了,“可能是吧。”   “……”于弛表情阴鸷,把情绪全都摆在脸上。   “小弛弛……”楚俞拉长声音走进来,于弛的眼角跳了跳。   “你怎么来了?”于弛下意识拧紧眉头。   “真冷淡呢,我来告诉你,我们准备好了,随时能出发噢~咦?小顾羽也在,怎么样小顾羽?你准备好了吗?”楚俞挑了挑眉。   顾羽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敢笃定,如果楚俞看了刚刚的视频,绝对笑不出来,还会是气压最低的那个。   楚俞莫名其妙地看了两人一眼,坐在沙发上问:“怎么了?”   顾羽捏了捏眉心,“没事。”   “噢。”楚俞不悦地回答:“上面的指示下来了,可以调遣兵力协助。”   “好。”于弛声音沉静,似乎刚刚的阴鸷只是顾羽的错觉。   顾羽不动声色地合上电脑,楚俞似乎注意到电脑的不对劲,问道:“你们刚刚在看什么?”   “没什么。”顾羽立刻回答,随机意识到这样才可疑……   楚俞:“……噢。”   还好楚俞没有追问,顾羽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楚俞看着他的眸子也几不可闻地眯了一下。   毒蛇一行人走回去的途中,一个黑衣人走过来,对毒蛇耳语,“先生,昨晚三点钟排位的炸. 弹被客人挪了位置,全部埋在斗兽场外围。”   毒蛇的眼神深了深,唇角勾起一个愉悦到几近疯狂的笑容,还是散漫低沉的声音,故意拖腔带调地说:“嗯,我知道了。”   他精利的眼神朝展炀的卧房瞄了一眼,冷笑一声离开。 第62章 斗兽场   展炀心神不宁地坐在卧房。   刚刚那没有实质的对视让展炀心下焦躁。   他想拥抱于弛,想把头埋在他温暖的胸口蹭一蹭……   “呼——”展炀吐出一口气,沉重而又压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已经两天没有碰于弛了,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   展炀都不知道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温柔得似乎看一眼就会沉沦……   他缓缓摩挲了一下指尖,想象那个人的温度,动了动喉结。   明天是最后一天,他不知道毒蛇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只有等待和随机应变。   斗兽场已经被JOK清理得差不多,他蹲下身拍了拍身体还有余温的白狼的头,嘴角勾起一个阴鸷的弧度,声音冰冷沙哑:“结束了……”随后他起身离开,回到毒蛇的房间。   毒蛇站在窗前,面朝展炀的房间,听见开门的动静,眼珠都没有动一下,开口问:“涛回来吗?”   “华涛说他远程操作,给你拖延时间。”JOK挑着唇角,躺在沙发上。   “……我不需要拖延时间。”毒蛇转身,看着JOK,眼角含笑。   JOK与他隔空对视,“别忘了,他可不好对付。没有枪,你三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制服他。”   毒蛇笑了,舔了舔唇角,“怕什么,大不了一起死。”   “……”JOK静静地看着他,深沉的眸子里让人看不出情绪,“某个人可不想跟你一起死。”   毒蛇轻笑一下,没有接话。   JOK挤了挤眼睛,看了眼时间说:“一会儿吃饭。”   毒蛇扬了扬眉,不冷不热地“噢”了一声。   JOK挑了下眉梢,“一起吃?还是把饭送过去?”   毒蛇轻笑,“你觉得我跟他还能和平吃这个午饭吗?”   “……”JOK轻轻翻了个白眼。不用想,没可能。他想揍你。我怕吃着吃着桌子被掀了……   此刻,潞豫市局办公室。   于弛、楚俞和顾羽正就着地形分析作战方案。   “明天下午两点出发,第二天凌晨刚好到达。我们打算先炸了斗兽场,展炀已经埋了炸.弹,问题不大。”于弛用笔头捣了捣地图,眼神犀利沉静,有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笃定在里面。   “炸了斗兽场,我跟雷就负责那些难搞的黑衣人,按照我对JOK的理解,这家伙绝对会找你单挑,”楚俞扬了扬眉,看向于弛,带了丝挑衅和玩味,“你可以吗?”   于弛冷笑一声,“不要小瞧一个受过特训的小警察。”   他故意要紧“小”字,瞪了楚俞一眼。   楚俞心下一笑,“嗯,那行,那么JOK就放心交给你了,顺带提醒你,JOK是雇佣兵出身,不好对付,不过你嘛……流氓手段使得那么六,可以耍个小聪明,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于弛:“………”去你妈的,给老子闭嘴吧。   于弛看向憋笑的顾羽,语气冰冷面色不善,“你就负责搞定上次那个什么华……”   顾羽笑了一声:“华涛。”   于弛“噢”了一声,问楚俞:“还有别的吗?”   “没了,到时候有情况可以随时变更。”楚俞特意对顾羽说:“华涛最有可能远程干扰,你尽快定位,我派人去搞定他。”   “没问题。”顾羽做了个“OK”的手势,两天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可能是因为终于能为展炀做些什么。   于弛也是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他想现在就飞到那个人的身边,一秒都不想等了。   楚俞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打算说出的话在嘴边饶了个圈又咽了下去,只在心里叹息:没有那么容易,不可能去了就能见到展炀。   而且,还不知道见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并不是不相信展炀,而是因为,毒蛇真的不好对付,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两败俱伤……那么最坏呢?   楚俞闭了闭眼,不敢想之后的事情,站起身来道:“我去找雷说一下。”   于爸于妈这两天如坐针毡,怕打扰儿子准备,不敢来市局,刚刚赵局一通电话打过来说准备完毕,明天可以出发,立马火急火燎地赶到市局。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于弛略微诧异。   “明天就走了,还不能来看看?”   何敏女士拧了他一把,“狗嘴吐不出象牙!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于弛心下一暖,眼底泛上柔情,语气也柔和多了,一下子卸下了这两天的紧绷和冰冷:“爸,妈,你们放心,展炀我会给你们带回来,我也会完整无缺地回来。”   何敏女士的泪腺一下子绷不住了,忍了两天的眼泪决堤而下,下意识扭头避开于弛的目光抿眼泪。   “妈……”于弛走到她身旁,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颤抖的后背,看了眼于廷,“爸……”   于廷眼圈微红,眨了几下眼睛把鼻子里的酸楚憋回去,自作镇定,“我的儿子要是回不来,怎么对得起我这个行走的勋章墙。”   于弛一下乐了,柔和地笑了。   对啊,怎么对得起这个拿了十次三等功,三次二等功,一次一等功的勋章墙呢……   “能获取展炀的消息吗?”于廷问。   “顾羽暂时破了斗兽场的画面,出事也就在斗兽场,展炀目前安全。”于弛沉声道。   于廷点了点头,“记住一定不能冲动……”   “我知道了。”   “把展炀给也我完整无缺地带回来,好不容易有个对象,再把人搞丢了,我过年不让你进门的噢。”于廷又交代一句,平淡的语气却像是压了千钧的重量在里面,喘不过气,却让人莫名安心。   于弛重重地点了点头,“会的……”   我还欠他一个承诺。   一个带他回家的承诺。   展炀离开前一直说等他带他回家,而他只是心里承诺,还没有口头承诺,他要当着展炀的面对他说,我来带你回家了……   于廷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拍了拍于弛的肩膀,抿了抿唇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何敏哭了一会儿缓过来,拉着于弛的手不停交代注意安全,不要冲动,于弛听多少遍也没有腻,抓着于妈的手频频点头。   “今天妈去你那里,给你煲汤。”   “好。”于弛轻笑。   从中午到下午都没有再见毒蛇了,展炀倒也落个清静,闲来无事在岛上逛了起来。   整座岛的设备也就是四间卧房,一个大型斗兽场和一个控制室。   简单的厉害,却辉煌得不可思议,如果忽略斗兽场黄金墙壁折射出的冰冷光芒,会给人一种度假岛的错觉。   展炀心不在焉地乱逛,回过神来发现已经来到了控制室。   “……”展炀沉静的眸子盯着控制室冰冷的铝合金门看了一会儿,有些失神……   来这里是因为在这里看见过于弛吗?   他失声笑了。正打算转身离开,冰冷的机械声音从大门上传来:叮——验证通过。   随后沉重的大门自动打开,控制室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展炀下意识拧了下眉头,看了眼虹. 膜扫描仪——为什么会有我的眼.角. 膜数据?   他没有多想,既然打开了,顺便进去看看,也好了解一下自己昨晚挪的那几个炸.弹的控制开关。   “啊呀啊呀,展炀打开了控制室大门。”JOK语气起飞,却并不是愉悦,反倒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毒蛇的眼珠动了动,“嗯,随他去。”   “嘁——”JOK不屑,“当初非要华涛从展炀的照片里提取他的眼. 角.膜信息,就是为了控制室?”   毒蛇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他打不开控制室,那么明天就不好玩了。”   JOK捏了捏眉心,知道毒蛇又打什么算盘,语气带了些愠怒,“你真是疯了!把自己跟他关一起?!如果外面打不开,你打算跟他一起死?”   毒蛇倒是满不在乎,“亲爱的别急嘛,或许出来的会是我。”   “啧。”JOK知道劝不动,索性放弃,拧着眉头走出毒蛇的卧房,愤怒地摔上门。   房间有片刻的死寂……毒蛇没有动,像是凝固了一般。   控制室还是冰冷的银白色调,刺眼的白炽灯安装在中央,把整个控制室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面前有三个分屏。   一个是斗兽场,一个是市局办公室,另一个是……妈个蛋蛋——他的卧房。   展炀的眉心突突跳了两下,控制好面部抽搐的表情,忍住了想一拳砸上去的冲动。   市局办公室分屏上,于弛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夕阳从窗户外打过来,在他侧脸上打下一片金光。   认真的样子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因为两日的不见,反倒让展炀觉得更是好看,眉目泛上一丝柔情。   他移开目光,打开控制台上的笔记本电脑,找到炸.弹的控制信息,与控制台上的按钮一一对应,默默记下位置。   他决定后天于弛一到,就抽身来这里炸斗兽场。   毒蛇的目的很简单,让人拖住于弛和雷军,与自己单挑。   巧了,展炀也正有此意。   有些事情,还是要私下里亲自解决才算结束,否则就能称作是结局。   他又看了眼屏幕,转身走出控制室,在门口碰见了毒蛇。   “……”展炀的眸子阴鸷下去,盯着毒蛇,不耐烦地拧起眉头。   “呵——”毒蛇莞尔一笑,“一头白狼而已,你现在看见我就是这个态度?”   “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展炀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毒蛇笑了,邀请道:“晚饭前一起走走吗?”   展炀没有说话,径直走出控制室,算是答应了,毒蛇转身跟上。   夜色降临,两人一同站在沿海的小山丘上,两支烟头一明一灭,眼前烟雾缭绕。   “那时候,也是站在小山丘上。”毒蛇看着远处的海面,突然开口。   “……”展炀没有应话。   “当时那一枪,我是瞄准你的……”毒蛇声音有些沙哑。   展炀瞳孔一缩,咬咬牙攥紧手心。   “但是白易从你身后跑过来了……”毒蛇眼角一弯,看向展炀,“就算瞄准你,我也不会开枪。”   展炀目不斜视,只是看着海平面,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明天是最后一天,你期待吗?期待于弛?还是斗兽场将要发生的事情?”毒蛇挑了挑唇角,没意思地问展炀。   展炀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气里:“你期待一下我怎么揍你吧。”   “呵——”毒蛇转身,看着他渐走渐远的背影,抖了抖烟灰,跟了上去。 第63章 斗兽场   今天于弛准时六点下班,于爸于妈跟着回家,于妈忙着给于弛煲汤。   书房里,父子对坐,于弛语气沉静:“当初为什么选择把展炀送到孤儿院?”   “……”于廷看了他一会儿,抖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后道:“案子一个月了还没结果,能灭一家的凶杀案,一个潞豫市三年也不会出一个,这背后绝对有什么,把他送去孤儿院是最好的选择。”   于弛倒也不是怪于廷,只是与展炀小时候短暂的相处,让他不甘心,总觉得错过了什么。   于廷笑了笑,抖了抖烟灰说:   “等你们回来,我那里有照片。”   于弛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于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果然最懂儿子的还是老爹。   “楼上的两个人!下来吃饭!”何敏女士一声河东狮吼,把两个平和聊天的人吼了下来。   何敏给于弛盛了一碗汤放下,下意识看了看展炀的位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于弛自然是察觉到了,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汤,“嗯!妈,汤真好喝。”   “好喝多喝点……”何敏勉强笑了笑,不让于弛看出不对。   于廷拧了下眉,看向何敏,“我的呢?”   “自己盛去!”何敏白了他一眼。   于廷哼了一声,拿碗自己从汤盆里盛了半碗,嘟囔道:“有儿子忘了夫。”   于弛的眼角不明显地跳了跳,实在受不了这俩在他面前撒狗粮。   简直没人性。   “好好休息,爸妈明天再过来。”临走的时候,何敏还依依不舍的样子。   “明天就……别来了。”于弛酝酿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何敏知道,于弛是怕她哭。她垂了下眼眸,掩住情绪,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好好休息。”   “嗯。”于弛把于爸于妈送到门口,看着车消失在夜色里,转身走进清冷的房子。   没有那个人的房间,就像是瞬间丧失温度。   第二天,于弛被一阵电话铃震醒。   “鱼翅你在干嘛?!斗兽场有动静了!赶紧给我过来!”顾羽咆哮的声音硬是把人咆哮醒了。   “我马上!”于弛把手机夹在耳边,边说边穿裤子,换上衣服后直冲市局。   斗兽场来了一些脸生的人,坐满了四分之一,展炀不悦地坐在毒蛇身边,不知道他又搞什么把戏。   “亲爱的,今天的观众有点儿多噢,这样更热闹。”毒蛇凑到展炀耳边轻道。   展炀下意识拉开距离。   一列黑衣人拿着几把枪走过来,展炀眼神阴鸷下去,冷脸看着他们把枪分给观众席所有落座人员。   一个黑衣人拿着一把手. 枪走过来,递给展炀。   “……”展炀定定地看着他,没有伸手接,看向毒蛇,挑了挑眉。   “接啊,你不玩吗?”毒蛇扬了扬眉。   “啧。”展炀烦躁地接过来,扔到桌子上。   “一会儿,我会把野兽和人都放出来,观众席的人负责射. 击……好期待。”毒蛇的语气几近疯狂,激动得要颤抖起来。   展炀则是紧皱眉头,下意识攥紧手心。   毒蛇玩味地看着展炀,挑了挑唇角,“亲爱的,你会射击人,还是那些畜牲?”   “……”展炀一双眼睛隐藏在碎发下,看不出其中情绪,这个人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走。   毒蛇知道自己又问了一句没意思的话,失声笑了,移开目光。   警务室所有人紧张地围在一个小屏幕前,韩旭忍不住问了句:“他想干嘛?!”   “干、干嘛分枪???”莫小庄舌头打结。   “起开起开!”于弛一来,围着的人就自动让出一条路。   看见画面,于弛的脸就沉了下去。   “我怀疑,他想把所有人和兽放出来。”顾羽沉声对于弛说。   “啧。这个疯子。”于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毒蛇。   警务室的人都倒抽一口气,神色惊恐地看着画面……   毒蛇对身边的黑衣人交代一声什么,斗兽场两边的铁闸门打开了,兽蜂拥而出,对面的人缩瑟在里面不敢出来。   但是躲在洞里才是最危险的,那些人只好走了出来,还幻想着能活下来。   斗兽场乱成一片,展炀冷眼看了一会儿,突然拿枪起身,对准了毒蛇的头,黑衣人的几十把枪也同时对准了展炀。   于弛屏住呼吸,下意识捏住桌沿,手上青筋暴起。   “你到底想干嘛?”展炀语气冰冷,阴鸷的眼神透过碎发居高临下地看着毒蛇。   毒蛇嘴角带笑,语气舒缓:“帮你解决难题啊。”   “……”展炀面色阴沉,压抑着语气,“停下来。”   “你不是要炸了斗兽场吗?我帮你解决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到时候好下手……”毒蛇语气玩味,带了丝挑衅,扬眉看着展炀。   “我叫你停下来!”展炀的手紧了紧,抵了下毒蛇的额头。   “游戏已经开始。”毒蛇与他对视,语气渐冷,“中途不能停止呢……”   “砰砰砰!!!”   兽类的吼叫和人类的惨叫,夹杂着枪声,展炀脑子一片混乱,对准那些拿枪的人,一枪一个,偏偏不打要害,转往胳膊和腿上打,把人打倒在地就收手。   没有毒蛇的命令,没人敢动展炀,黑衣人不知所措,只好抱枪看着那些倒下的观众,向毒蛇投去问询的目光。   毒蛇在混乱中静坐不动,抱着双臂坐在原位,似乎不打算插手。   JOK抚了抚下巴,玩味地看了眼毒蛇,“你的人都被. 干了。”   毒蛇起身,握住展炀开枪的那只手的手腕,柔声道:“歇一歇,这样不累吗?”   JOK:“…………”   黑衣人:“…………”   观众:“………………”敢情我们就是来陪葬的???   尽管那些被邀请来观看的观众受了委屈,但是谁不知道这个人是毒蛇的贵宾,谁也不敢动展炀,都暗自磨牙,死死瞪住展炀和毒蛇这边。   展炀甩开毒蛇的手,毒蛇另一只手抬起来劈过去,被展炀挡住,扔了枪一拳挥过去。   展炀出手招招往要害打,毒蛇则是见招拆招,旁人看得像是在玩过家家……磨牙声四起……   于弛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现在就想上直升机的冲动,看着屏幕上的展炀与毒蛇交手。   两者都很强,旁边的人都没法插手阻止,只好旁观,JOK带着兴致旁观,恨不得自己也飞过去交手。   毒蛇扣住展炀劈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另一只手锁住展炀又劈过来的手,控制住展炀后勾起唇角,凑近他轻道:“歇歇了……你忘了于弛在看这里吗?”   展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恨不得把毒蛇生吞活剥,听见于弛的名字咬了咬牙,往后扬了扬脸,避开毒蛇逼近的脸,挣开他的束缚,嫌弃似的甩了甩手,语气冰冷:“闹够了?”   毒蛇看了看斗兽场的惨状,啧啧两声,语气带了些恶心人的宠溺:“好,听你的,闹够了。”   他散漫地挥了挥手,一群黑衣人走上去控制住人群和兽群,收拾了混乱的场面。   JOK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没意思。”   JOK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不满的冷笑,冷眼旁观黑衣人收拾残局。   斗兽场中央血色一片,金色的砖墙上折射出冰冷的血光,兽类死了三个,人死了一堆。   啧。展炀移开目光,移到毒蛇身上,语气沙哑:“完了?结束了?还有什么把戏吗?”   毒蛇兴味地看着他,挑逗似的扬了扬眉,“宝贝儿,你还在期待什么?”   展炀拧了下眉头,定定地看着毒蛇,语气不近人情:“期待明天我把你的脖子拧断。”   “……”毒蛇含笑看着他,丝毫不生气,反而轻笑出声,“我等你哦。”   “……”展炀面无表情,内心把人骂了个遍,再次看了眼斗兽场的残局,不悦地拧起眉头。   警务室成员在这边看得快要吐了,碎. 肉、衣服残渣、血泊、皮毛,乱成一片,屏幕里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恶臭味似乎就要扑鼻而来……更别说是现场。   这个毒蛇不是一般的变态,真的,变态本变。   于弛抬手看了看表,中午十二点,看了刚刚的血腥场面,他觉得两个小时的等待堪比两个世纪。   那边处理完,毒蛇还是把饭给展炀送去,展炀觉得毒蛇脖子上的东西都不是人思考的玩意儿——经历了刚刚的血腥场面,还能淡定地坐在那里吃饭,他么的是人干的事吗???   “亲爱的,吃一点,明天见着你小男朋友,发现你瘦了怎么办……”毒蛇徐徐缓缓的声音在房间上空盘旋,真的很欠打。   “……”展炀面色阴鸷,毒蛇算是捏住于弛不放了。   但他还是为了于弛这俩字动了刀叉……   毒蛇眼底掠过一丝不明显的阴沉,转身离开展炀的房间。   楚俞每次都赶得巧,次次都在斗兽场的激烈战斗结束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近警务室。   警务室的气压极低,楚俞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嘴角抽了抽,看了眼顾羽问:“这是怎么了?不欢迎我啊?”   顾羽的眼角抽了抽,“没事。”   楚俞“噢”了一声,不打算追问,跑进办公室烦于弛去了。   “还有两个小时,期不期待?激不激动?”楚俞眉飞色舞,好像见老公的是他似的。   于弛皱了下眉头,“雷军让你这么闲的吗?”   “………”关雷军什么事???   其实准确算算,还有十二个小时,飞行要十个小时呢。   于弛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出去,让我静静。”   “……”惨遭驱逐的楚俞嘴巴一撇出去了,随后他拉住顾羽出去,沉声问道:“你们刚刚是不是看了什么?瞒着我?”   “没、没有。”顾羽心理素质是真的不行,楚俞还没使用威逼利诱呢,这就舌头打结。   楚俞轻轻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目光,“嗯?”   “……”顾羽咽了口唾沫,“就、斗兽场的……画面。”   楚俞下意识拧紧眉头,“什么时候的事?上次是不是也看了?瞒了我两天?”   顾羽叹息一声,“敢给你看吗?于弛看完就要崩了,再崩个你?”   “……”楚俞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心疼我?”   “???”顾羽懵逼。这个奇特想法哪儿来的???他揉了揉楚俞的脸,问:“你……没病吧?”   楚俞:“……”可能,没吧。   他松开顾羽,尴尬咳嗽两声,“就逗逗你。”   “噢,我想也是。”顾羽不冷不热地回应,重新回到警务室。   楚俞疑惑、很疑惑、非常疑惑地皱起眉头。   最终卷 第64章 最终卷   下午一点五十分,于弛再多一刻也等不了,直接上了直升机。   雷军、楚俞、于弛和顾羽一个直升机,剩下的人都坐在别的直升机里,一共十个直升机,轰鸣着盘旋在潞豫市上空,前往加尼福亚岛。   警务室的莫小庄、柳梅被于弛的威压镇住,不让他们去,柳梅非常不服气,痛骂于弛性别歧视,死缠烂打地跟去了,就剩下莫小庄不知所措,扯着嘴角呵呵笑着把人送走了。   直升机上。   雷军看着假寐的顾羽,一直没有移开目光,楚俞也来回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不悦地皱皱眉,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皱眉。   雷军发现楚俞的异样,不禁也皱了下眉头,移开目光,总感觉,有些微妙……嗯,说不上来。   这十个小时,对于弛来说是煎熬,对展炀来说也是。   晚上六点,黑衣人准时送来晚餐,三天来总是如此,似乎他就是个人体闹钟,不会错一时一刻。   晚上八点,毒蛇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来到展炀卧房,看了眼没动的晚餐,脸色阴沉下去,沉声问,“不合胃口吗?”   展炀没有回答,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   “去把做饭的人叫来。”毒蛇沉声对外面的人交代。   “……”展炀转身,看着毒蛇,阻止了他们去找做饭的人,“只是不想吃。”   “……不想吃,不就是不合胃口。”毒蛇兴味地看着他。   “……”展炀的目光阴沉下去,与他对视。   他会为了一个做饭的开口说话,也会为了那些阶下囚开口说话,会为了于弛吃饭,会为了自己呢?什么也不会吧。   毒蛇冷笑,“既然不合你的胃口,那厨师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够了,”展炀咬咬牙,“你还想做什么?”   “三天时间还没到呢,这期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吧。”毒蛇扭了扭脖子,“如果没猜错,于弛这会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打算给他一个小惊喜吗?”   “……”展炀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又想搞什么名堂。   “比如,送他一具尸体,一个人头,或者一滩血水……啊呀啊呀,你的脸黑了呢,”毒蛇的语气飘起来,“展炀,你知道你的表情有多迷人吗?”   “……”展炀面无表情,哪儿来的表情。   “开玩笑而已……”毒蛇轻笑,“只是觉得,没有一个欢迎仪式多可惜啊……”   展炀移开目光,不搭理他突然的神经质。   “嗯哼——”毒蛇轻笑,“好了。亲爱的,你好好休息,明天见着男朋友了,别顶个黑眼圈。”   说罢,他离开展炀的房间,皮鞋与地板发出的清脆声消失在门口。   展炀在夜色里拧紧眉头,缓缓抽出一根烟点上。   直升机舱里,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楚俞窸窸窣窣地爬到顾羽躺着的座上。   “小顾羽,你热吗?”楚俞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捣了捣快睡着的顾羽。   顾羽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小声问:“干嘛?!”   要不是怕吵到那两个人,这会儿顾羽就咆哮了。   “我怕你热,”楚俞支着下巴,玩味地看着顾羽,“那你冷吗?”   顾羽心说:我是有病吗???还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他懒得搭理楚俞个神经病,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楚俞靠着顾羽躺下,死皮赖脸地贴着人家。   顾羽:“………滚、开!”   楚俞又贴了贴,就差伸手搂住顾羽的细腰,嘟囔道:“不,我冷。”   顾羽眼角跳了跳,他么的六月天你哪儿来的感觉会冷???下半. 身感觉吗?   顾羽拿他没办法,只好又往里挪了挪,谁知道楚俞也跟着挪了挪。   顾羽:“………”妈个蛋蛋……   他叹息一声,刚刚的倦意袭来,不知不觉没了动静。   睡梦中,顾羽总感觉一只手在他脸上游走,一会儿捏他的脸蛋,一会儿捏他的耳朵,还在他耳边吹气,过了一会儿感觉腰间一紧,那只手没了动静,一个温热的躯体贴了上来,顾羽梦里呓语一声,转了个身继续睡。   楚俞贴着顾羽,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放在头下枕着,也渐渐睡着了。   夜里十一点多,顾羽醒了一次,看着腰间的手,脸上精彩纷呈,咬了咬牙把楚俞的爪子拿开,起身发现于弛正看着这边。   顾羽:“………”   于弛:“…………”   于弛扬了扬眉,“继续,当我不存在。”   顾羽内心OS:不是……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存在……唉,算了。   他捏了捏眉心,看了看时间问,“是不是快到了?”   “嗯。”于弛看着窗外的夜色,沉声道。   雷军辗转醒来,揉了揉头发,看见楚俞还睡得跟猪一样,看了看顾羽,示意他把人踹起来。   顾羽接到信号,毫不留情地伸脚把人踹了下去。   “啊!”楚俞在舱板上轱辘一下,坐起来看着顾羽问:“你干嘛?”   “快到了。”顾羽面无表情,想到这个人对他做的事情,顾羽就气不打一处来。   “嘶——”楚俞从地板上站起来,坐到顾羽身边,“真狠。”   顾羽仍然面无表情。   于弛眼底掠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转头不看这两个人了。   展炀自然是睡不着的,就等着于弛他们到,随机应变。   十一点五十九分,加尼福亚岛的大灯亮了,灯光笼罩了整个岛屿,亮如白昼,展炀从屋里出来,毒蛇迎面走来。   岛屿边缘有直升机的轰鸣声,毒蛇挑了挑眉,身后的黑衣人像是接到指令似的举起枪,对准展炀。   “……”展炀阴冷地看着他。   毒蛇与他对视,朝身后的黑衣人挥了挥手,“带走。”   他只好在黑衣人的枪口威胁下往岛中央走。   JOK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们下来了,我带人去拦于弛和雷军。”   毒蛇唇角冰冷上挑,“我去见一见他。”   于弛一行人从直升机上下来,毒蛇已经站在直升机前,抱着双臂玩味地看着于弛和雷军他们,像是挑衅,又像是不屑。   “展炀呢?”于弛表情阴冷。   “别急嘛……我还没告诉你三天后见到的是活的还是死的……”毒蛇欣赏着于弛逐渐扭曲的表情,语气越来越低沉,最后成功让于弛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黑衣人唰地一声整齐划一地举起枪,雷军的人也同时举起枪,韩旭柳梅下意识做出准备动作。   双方对峙,但是谁都不敢动。   “我再问一遍,”于弛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毒蛇手撕了,“展、炀、呢?”   “哼——”毒蛇冷笑,抓住于弛提溜着他的手,语气徐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不屑:“别急,我们慢慢玩……”   .   展炀没想到会被押到控制室,黑衣人示意他把门打开,展炀照做。   虹膜识别系统三秒后响了一声,沉重的铝合金门自动打开,黑衣人粗暴地推了展炀一下,把人推进去,门自动关上。   展炀下意识拧紧眉头,走到控制台,调出斗兽场的炸. 弹控制画面,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轰!!!——”   岛中央的斗兽场轰然爆炸,气浪席卷过来,于弛下意识松开手。   爆炸信号像是开战的序曲,雷军第一个开枪,随后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楚俞护住顾羽说:“你去岛中央找展炀!”   “注意安全。”顾羽语气平淡,楚俞却因此愣了一下,正想拉住顾羽说些什么,却被一颗擦肩而过的不合时宜的子弹打醒,他推了一把顾羽,转身应战。   “队长!你去找展哥!!”韩旭在枪林弹雨中对于弛大叫。   于弛点点头正打算往岛中央跑,被JOK拦住了。   “我是你的对手,小警察……”JOK转了转手里的匕首,活络了一下脖子,朝于弛出手。   于弛早就料到了,他扔掉手里的枪,从手臂那里抽出匕首挡住JOK的第一刀。   毒蛇站在原地,眸子阴鸷,身后是火海,身前是枪林弹雨,他静站片刻,消失在明晃晃的火海里……   展炀不是没有尝试着打开控制室的大门,但是他发现,控制室的大门不能从里面打开,准确来说,是只有他不能从里面打开。   他突然想起来上次进控制室,出来的时候是因为毒蛇在外面站着,门不是自己打开的……   展炀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听见徐徐缓缓走过来的脚步声,转身与毒蛇阴鸷的眸子相撞。   “于弛他们呢?”展炀阴沉的声音在控制室上空回荡。   毒蛇笑了一声,“不说这个……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血的代价,是要还的……展、毅。”   展炀眯了眯眼,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相撞,似乎下一秒就会爆. 炸。   “今天这里,只能走出一个人。”毒蛇远远地看着他,扔下手里的枪,朝展炀勾了勾手。   展炀眸子一狠,三两步迎上去,手里瞬间多了把SK匕首,腿风一扫,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把毒蛇手里的十字架刀片踢掉,接着跃起来,拿着SK匕首垂直划了下去。   “呃……”毒蛇闷哼一声,他的整个小臂都被刀划开,温热的血从20厘米长的伤口里喷涌而出,溅了展炀一手。   “呵——”毒蛇疼得没有力气笑了,笑都是靠吹出的一口气,“真狠啊亲爱的……”   他握住刀柄,连带着展炀的手,一起往后掰过去,生生把自己的伤口撇出一个大口子!   展炀扭开毒蛇的手,往后跳了两步,阴冷目光在碎发的间隙里盯着他,血顺着银白的匕首往下流,很快染红了一片,他挑了挑嘴角,“论狠,自然是没有你狠。”   “呵——可我还是狠不过你这匹养不熟的狼啊。”毒蛇看了眼自己的伤口,血顺着手臂滑到手背上。   “废话真多……”展炀再次拿刀冲了上去。   毒蛇手里也多了把匕首,与展炀挥过来的匕首相碰,盯着展炀问:“SK,是白易的吧?”   展炀不为所动,像是没听见一般与毒蛇的匕首错开,迅速仰躺躲开毒蛇的刀锋。   “怎么?还惦记着报仇呢?”毒蛇继续话多。   展炀依旧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调整后再次冲过去。   “现在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白易?”毒蛇又一次发出疑惑,交手几个回合,一点儿也不喘。   “你话有点儿多,”展炀压住他的手臂,把他控制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的匕首划过去,两人分开,展炀的上臂被划开一个血口。   “呵——你是不是想说,反派都是死于话多?”毒蛇看着他上臂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刚刚被划的那一道,语气轻描淡写:“第一刀,还你的。”   展炀没有感情的眸子透过碎发看着毒蛇,紧了紧刀柄,血在力的作用下喷涌而出。 第65章 最终卷   顾羽在火海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抱着笔记本电脑溜到岛中央,身后的枪林弹雨似乎都被他屏蔽了,他靠着感觉往控制室方向走。   JOK与于弛对战,第一刀被于弛挡下了,他横腿一扫,于弛迅速反应,另一只脚绊住JOK扫过来的腿,死死拧住,侧身九十度,把人绊倒,JOK顺势拉了下于弛,两个人一起滚到地上,迅速分开。   JOK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盯着于弛,捏了捏鼻子,握紧刀柄冲上去。   那边黑衣人双双交锋,都是黑衣,也不知道毒蛇的人怎么分清敌我,楚俞反正一个也没错杀,雷军从后面抄过来,拍了拍楚俞说:“你去找顾羽,有情况你自行解决。”   楚俞求之不得,恨不得在枪林弹雨里给雷军一个爱的抱抱,接触到雷军嫌弃的表情,讪讪地收回手,立马站好军姿来一句响亮的“收到!”。   “赶紧滚!”雷军把楚俞推开,躲了一颗子弹,朝子弹飞过来的地方举枪,看都没看一眼就开枪,还不偏不倚地打中了。   楚俞踉跄一下,避开飞舞的子弹,朝顾羽刚刚消失的地方跑去。   .   控制室的地板上已经染红了一片。   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展炀的手臂上已经有六道刀口,与毒蛇手臂上的相等,毒蛇的两个袖子都被鲜血染红,还不停地往下滴血,展炀滴血的速度好在比毒蛇慢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展炀扔掉手里的匕首,看着毒蛇说,“我怕你失血过多而死。”   “呵——”毒蛇也脱下藏暗器的外套,留下黑色背心,“那我们慢慢玩。”   说罢就两步冲过去,快接触到展炀时迅速旋转180度来了个后踢腿,展炀用手臂挡住头,往后退了两步,展炀心下悚然,刚刚那一脚如果被头接住,自己不死也要被踢成植物人。   展炀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死亡线上徘徊一次。   胳膊上传过来痛感和麻感,刺激着展炀的神经,手臂上的刀口再次喷血,顺着手臂像是细自来水水管似的往下流血,地上很快就形成一片血泊。   毒蛇扭了扭脖子,散漫地甩了甩出脚的腿,“谁先失血过多而死,还不知道呢。”   展炀阴着脸劈过去一掌,被毒蛇握住手腕,他转了下手,也握住毒蛇的手腕,把人死死锁住,随后腿风一扫,毒蛇被展炀绊倒在地,身躯猛地震一下,胃里一阵翻腾,嘴里泛上鲜血特有的铁屑的腥味。   他伸腿以一个扭曲的动作锁住展炀的脖子,展炀锁住毒蛇用胳膊肘撞击毒蛇的胸膛,骨头的哀鸣和喉咙里的血气刺激着耳膜和神经,毒蛇的腿逐渐松开,展炀狠狠一踹,两个人拉开距离。   毒蛇喘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终于咳出一口血,展炀喘着粗气看着他,摸了摸刚刚被锁住的通红的脖子。   毒蛇嘴角扯了一下,再次冲过去,手上的动作朝展炀脖子上劈过去,同时抬腿,来了个侧踢,展炀飞快挡了一下躲开。   毒蛇的腿法很要命,整个人的重量再加上奋力使出的力气,少说也有二百八十公斤,被踢中了头就等着黑白无常来领人吧。   控制室外面。   JOK和于弛挽着对方的手臂,刀尖对准对方的脖颈,于弛挣不开,飞身一个旋踢,把JOK踹出去,刀尖顺着他的脸划出一道小口。   “草!”JOK吐出一口血,抿了下嘴角,阴鸷地盯着于弛,骂了句脏话。   于弛咧了咧嘴角,抿了把脸上的血,“怎么?不服气?”   JOK拧了下眉头,他有点儿小看于弛的体力和武力了。   “不要多余的武器……我们空手对打。”JOK扔掉手里的匕首,朝于弛勾勾手。   “求之不得。”于弛扔匕首的同时也冲了过去,一个刀掌劈过去,被JOK用小臂挡下,JOK的另一只手锁住他的手腕,把于弛整个人提溜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咳——”于弛整个人脑子空白一下,喉咙处泛上血腥味,还来不及咳嗽就被震力震得没了声音,鲜血不由自主地从嘴角流出。   他吃力地锁住JOK的手臂,腿勾. 住他的腰,把JOK反压过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整整八十公斤的重量再加上冲力和力道,这一拳JOK很不好承受,血沫都被打了出来,他吃力地后抬腿,把于弛踢开,抿了把嘴,看着于弛的眼神恨不得当场把他锤地下去。   然后……于弛挑衅地朝他勾了勾手……   妈的………   两个人肾上腺素分泌飙升,扭打在一起,也忘记疼痛,于弛狠狠朝JOK头上砸了几下,JOK回过神来朝于弛脑袋上也砸了三下,于弛头昏脑胀,满眼金星,眼前一片血红,血珠顺着额头滑落在睫毛上。   JOK甩了甩头,正打算甩开于弛,“咔哒”一声,手腕上突然一凉,他心下一惊,已经来不及踹开于弛了——他被拷了手铐。   “JOK先生,一会儿跟我回去坐坐吧。”于弛拉了下手铐,稳了稳身体,差点儿倒下去。   JOK挣扎一下,用手铐锁住于弛的脖子,把他捞到自己面前,气得眼里充血,骂道:“靠!卑鄙。”   于弛勾了勾唇角,韩旭带着雷军的人拿枪过来,对准JOK,于弛握住JOK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脖子后面拿开,拉着手铐的短链子,无力地笑了一下,“对你这种人,卑鄙一点才好玩……不跟你玩了,我要找展炀去了。”   松开JOK,于弛身形一晃,差点儿朝后倒去,被韩旭扶了一下,担心地问:“怎么样?”   柳梅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于弛抬手示意没事,朝岛中央走去。   他还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不能倒下……   韩旭跟上去,拉住于弛说:“先把你头上的伤包扎一下再去!”   于弛拧了下眉头,血顺着眉毛留下来,浸染了他眼前的一片,于弛的视线一片血红,他声音沙哑:“找到展炀后再说……”   韩旭欲言又止,与柳梅对视一眼,只好作罢。   JOK被黑衣人押着,手铐被拷在手上,不方便反抗,只好忍气吞声地被押着。   控制室的两个人不分上下,展炀压着毒蛇,在他头上、脸上锤了几下,被毒蛇反压过来,一拳一拳还给他,毒蛇头上的鲜血滴在展炀脸上,手臂上的鲜血往四面八方喷。   展炀被打得意识模糊,毒蛇的力道逐渐减小,展炀知道是他快不行了,伸手握住他的手臂,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把毒蛇打了过去,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   毒蛇踉跄一下,手臂撑着地,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展炀走过去踹了他一脚,被毒蛇抱住腿放倒,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在血泊里格斗。   展炀的手肘撞上毒蛇的下颔,毒蛇一口血沫咳出来,疼得几乎要停止呼吸,他奋力往展炀的胳肢窝锤了一下,骨关节的碰撞和叫嚣让展炀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怎么扭了一下身体,与毒蛇分开。   浑身的酸痛几乎要将展炀生吞活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不用撕开衣服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伤肯定已经青紫。   顾羽好一会儿才找到控制室,直觉告诉他展炀在里面,他看了看开门的扫描系统,只有毒蛇的□□能打开,他打算通过数据采集毒蛇的虹膜信息。   华涛远程发现数据扫描系统有了动静,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开始千方百计地阻挠顾羽。   “日. 你个熊爷爷!!!”   “怎么了?”楚俞刚好走过来,听见这句话,揉了揉顾羽的头发。   “我给你找出华涛的位置,你给我过去揍他!”顾羽紧锁眉头,不悦地敲键盘。   屏幕上出现几个字:   正在获取信息———信息获取失败———系统检测遭到攻击———请重新启动设备   顾羽恨不得把这个破电脑捶死,一想到展炀在里面等着开门,小拳头捶到了楚俞的身上。   “嗷!”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楚俞惨叫一声,揉了揉胸口后道:“没事,打吧。”   顾羽深吸一口气,重新整顿旗鼓。   于弛一行人在JOK的指示下来到控制室,看见禁闭的门,于弛牵动全身力量转了半个身子问他:“怎么开门?”   JOK嘴角诡异地勾起来,“炸开啊。”   于弛眉头一锁。   我信你个鬼???   “可以炸。”顾羽沉声道,“控制室通过地下道建立,我刚看了,炸. 弹安放地点如果合适,不会破坏里面,如果华涛一直干涉,我破开大门需要时间,展炀……等不了太久。”   于弛紧锁眉头,抿了抿唇,柳梅拿着纱布走过来,“我刚让人去拿了这个,先包一下。”   于弛没有动,柳梅把纱布缠上于弛的额头,拉了一下固定住,于弛全程眉头都没有皱。   雷军解决了那些碍事的人,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赶过来,“怎么样?”   “最快的开门方式是炸开。”于弛抿了抿唇,“但是展炀在里面,我们无法判断他的方位,我怕……”   “这个简单,”顾羽切换电脑窗口,“我利用红外扫描仪判断里面的人体,你们去找爆. 破点……对了,韩旭,你会追踪?”   韩旭被点名,愣了一下“噢”了一声,与楚俞的目光隔空对上,眨巴眨巴眼睛看向顾羽。   顾羽语速飞快,“直升机里,我的设备拿出来,帮我找一个碍事的人的位置。”   韩旭点点头往直升机方向跑去,楚俞不悦地拧着眉。   虽然顾羽对韩旭抱的希望不大,但好歹是个帮手。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JOK脸上阴沉的笑容。   “你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呢?”毒蛇吃力地站起来,身形不稳。   展炀也晃了一下才稳住,扯了扯嘴角,“最起码是你死后。”   “哦?”毒蛇感觉颇有意思,“留最后一口气等着你小男朋友来救你?”   展炀还有力气做了个挑眉的动作,稍微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毒蛇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没有力气发笑了。   展炀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过去,扭住毒蛇的脖子,把人挂在他身后朝毒蛇头上砸拳头,毒蛇伸出手抓住他锁喉的手臂,弯下腰把展炀撂在地上,又是用腿锁住展炀的喉咙。   展炀脸被憋得青紫,喘出一口气挣脱出来,这个人身形一晃,倒在地上。   毒蛇伏在地上喘息,看着对面的展炀,扯了扯嘴角。   “根据两个人的位置,最合适的方位是东北45度方向,注意轰炸力度。”顾羽沉吟道。   接到指示,雷军的人迅速拿着炸. 药,把炸.弹安装在顾羽指定的位置,挪出一段距离。   顾羽边撤离边问忙着追踪华涛的韩旭:“怎么样?追踪到了吗?”   “没有,对方好强。”韩旭急得满头大汗,把电脑塞到顾羽手里,“你来。”   顾羽拧着眉头,跟着韩旭的追踪跟进,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可以啊,我收你做徒弟吧。”   韩旭挤了挤眼睛,对上楚俞的目光,嘴角抽了抽,“你先忙正事吧。”   “找到了,”顾羽沉吟,看向楚俞,发现这货就在看他,“维多利亚港湾,具体位置我发给你了,从这里到那里,直升机不出二十分钟,你尽快搞定他。”   楚俞挥了挥手离开,没有多说一句话。   “轰!!!———”   身后的炸弹爆炸,控制室的大门雷打不动,爆破地点也完好无损,顾羽的眸子深了深,看着JOK咬牙切齿。 第66章 最终卷   控制室整个儿振动了一下,顶上的吊灯摇摇欲坠,展炀本来就站不稳,又被晃了一下,单手撑住地面。   “呦,你男朋友来炸控制室救你了。”毒蛇邪魅地勾了勾唇角,牵动了伤口,以至于疼得表情扭曲。   “呵——”展炀笑了一下,“炸控制室你乐什么?”   “能拉上你陪葬,似乎也不错。”毒蛇沉静地看着展炀。   “不好意思,我不想陪你的葬。”展炀说罢,腿风扫过去,毒蛇朝后仰躺一下。   经过刚刚的一会儿缓解,他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又一次能跟展炀交手了。   两个人一个特种兵,一个雇佣兵,实力不相上下,只看谁能耗死谁。   “可惜,他打不开门……”毒蛇扭着展炀,喘了口气说道。   “你话真多。”展炀胳膊肘一撞,把毒蛇撞出去。   控制室外。   接触到顾羽咬牙切齿的目光,JOK耸耸肩膀,抬了抬被拷着的双手,无辜说:“我没说炸一下就开啊。”   顾羽拧了下眉头,沉声道:“不炸了。”   “呵——”JOK不屑地错开目光。   于弛的脸色极其不善,恨不得下一秒就把JOK撕了。   “这个门炸不开,恐怕是那种炸了几次就承受不住的材料,”顾羽一边沉吟一边敲键盘,“我尽量破开门禁……娘的,只要楚俞早一分钟到,我就能早点破开。”   顾羽又一次觉得华涛真他娘的碍事,只想把他提溜起来痛揍八百回合。   “呵——”JOK刚开始是一声轻笑,随后这个笑放肆起来,“哈哈哈哈哈……”   顾羽的眼角跳了跳,瞪了他一眼,“你可闭嘴吧。”   “你以为这个门禁是好破的?”JOK扬了扬眉,刚刚的笑牵动了脖子上的筋骨,让他说话有些吃力。   “你他娘的……没有维多利亚港的那个狗东西,我分分钟破开。”顾羽马不停蹄地敲着键盘,华涛莫名被骂,打了个喷嚏后发现被顾羽占了上风,赶紧跟上。   顾羽:“………”奶奶个熊。   “你再不抓紧,展炀就死在里面了……”JOK的语气平缓,却带着一种病态的阴沉。   于弛身形一顿,顾羽愤怒得想摔电脑,“于弛,让他闭嘴!”   于弛正有此意,二话不说拿着柳梅手里剩下的纱布塞到JOK嘴里。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的JOK:“………”   “我还不信黑科技干不过黑科技呢……”顾羽小声嘟囔,突然他感觉对方的气势下去了,应该是楚俞上去了,华涛慌了。   JOK的眉梢跳了两下,被于弛又拖又拽地站在控制室门口。   “叩叩——”   华涛的门被敲两下,楚俞只是出于自身素质敲两下,并没有等他开门的打算,直接踹门进去。   “呦,涛哥。”楚俞转了转手里的弹簧. 刀,玩味地看着还在敲键盘的华涛,走到他身边压住他肩膀,声音极具诱.惑力:“别敲了,歇歇手。”   “……”华涛没有反抗的能力,平淡地看着门外的几个黑衣人,不屑地勾了勾唇,问楚俞:“跟我对着干的是顾羽吗?”   楚俞不悦地拧了下眉头,“关你屁事,带走。”   “呵——”华涛打算听天由命,挣扎都没有,跟着黑衣人走出屋子,“挺有意思的小朋友……”   楚俞:“………”有你个鬼的意思,滚,别打顾羽主意。   阻挠信号突然消失,顾羽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打开另一个窗口进行解密。   JOK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展炀跟毒蛇已经在控制室两个多小时了,少说也半死了,顾羽再花半个小时解开门禁,差不多死绝了。   他越想越兴奋,嘴角疯狂上扬,看得于弛想把他按地下去。   控制室充斥着血腥味,展炀浑身是血,身上数不清的伤口,由于失血过多,嘴唇有些发白。   毒蛇本来就有一半的俄罗斯血统,脸色惨白,又失了那么多血,如果不是强大的意志,这会儿可能就倒下了。   展炀不知道他依靠着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倒下,展炀不倒,毒蛇自然放松不了,硬撑着,偏偏等着展炀先不行。   两个人都死死盯着对方,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对方会不会再次攻击。   毒蛇舔了舔嘴唇,舌头被血浸红,喘了口气,踉跄着站起来,展炀手半扶着墙,透过沾血的碎发看着毒蛇的一举一动。   “展炀,我收回之前的话……”毒蛇声音嘶哑,不聚精会神地听就听不见,“我说我们两个只能走出去一个……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谁,都别想出去……至少,那个人不会是你。”   展炀眯了眯眼,第一反应是毒蛇刚开始扔到角落里的枪,毒蛇似乎看到展炀一丝的异样,跨步过去拿枪,展炀一个侧滑过去,把枪又踢远了,没给毒蛇反应的时间就把他绊倒在地,死死锁住他。   两个人都用尽最后的力气想把对方搞死,展炀再一次听见了骨头碎裂和碰撞的声音,撕心裂肺的疼痛传到神经,展炀都忘记了怎么呼吸。   没了华涛的干扰,顾羽成功提取到毒蛇的□□信息,使用虚拟红外线技术把门打开。   “叮——”   铝合金门沉重地向左右两边拉开,于弛立刻冲了进去。   顾羽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一转身看见楚俞带着华涛回来了,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控制室两个扭打的人听见动静,纷纷看向门口,毒蛇拼死扭开展炀,展炀一口鲜血喷出来,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   于弛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喉咙一哽,冲到展炀身边。   展炀都是浑身是血,已经神志不清,看见于弛进来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一松,眼前模糊,只看见跑近的模糊身影,之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随后进来的人呼吸一滞,刺鼻的血腥味从堪比一个河流的血泊里传来,展炀安静地躺在血泊里……   顾羽拧着眉头,一时间喘不上气,身旁的楚俞拧着眉拍了拍顾羽,算是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柳梅的表情都要哭了,死死咬住嘴唇,怕自己的哭声打扰到两个人。   空气静止了。   “展炀?”于弛抱住展炀轻唤,像是生怕打扰了他的休息一般不敢喘粗气,一双手无处安放,不知道该碰哪里,不该碰哪里,不知道他伤了哪里,哪里在痛,不知道他脸上的鲜血和身上的鲜血是他的还是毒蛇的,不知道他为了见自己一面忍了多少痛,以至于看见自己就毫不留情地昏了过去,不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于弛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把展炀抱起来,阴沉着脸朝门外走去,双腿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身后的毒蛇阴沉地笑了起来,笑到肩膀颤抖,他跪在地上被黑衣人押着,盯着于弛的背影,目光有掩盖不住的得意。   于弛咬咬牙,这会儿压根不想搭理毒蛇这个神经病,径自走出控制室。   毒蛇笑得胸口发疼,以至于岔了口气,剧烈咳嗽起来,JOK想冲过去,却被压制住。   他们两个在黑衣人的押送下出了控制室。   “展炀?你说句话好不好……”于弛压住哽咽,声音沙哑,眼圈微红,抱着展炀步履沉稳,他怕惊了展炀,怕把他弄疼……   “展炀,你说等我的。”于弛继续自言自语,身后跟着的人都极其压抑,自觉放慢脚步,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这两个人,暖风吹过来,第一道晨曦冲破海平面,打在于弛的侧脸上,镀上一层金光。   “我来接你回家了。”于弛尽管压住情绪,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展炀身上还在不断滴血,温热从于弛指缝间溜走……于弛瞳孔一缩,突然不知所措了……   “你不是说要跟我回家吗?!”于弛看着怀里的人,脚下的速度提了一点,展炀已经等不起了……   顾羽沉着脸打了个电话,动用了手头所有资源,打算把就近的医护人员和所有医疗设备搬过来,顺便交代了带够O型血,就差说一句把血库搬过来。   可是这是个荒岛……最快的也需要三个小时……虽然随行而来的医务人员可以临时救治……   顾羽深吸一口气,雷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展炀能挺过去,我已经打了电话,不出一个小时就有人到达。”   顾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雷军关键时刻发光发热,心下的焦躁和不安多少有了点儿安慰,抿了抿唇跟上去,对于弛说,“先上直升机,医务人员马上到。”   于弛没有说话,他感觉到展炀的生命正在流逝,手里的温热正在溜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微弱……   毒蛇被押出来的时候就昏了过去,被拖到直升机上,雷军看了他一眼,觉得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让人对他做了简单的处理。   于弛把展炀轻放在直升机的床位上,白色的被单迅速殷红一片……于弛眼里的泪珠滚落下来,滴到展炀脸上,混着血水流到耳边……   “展炀……我来接你了……我带你回家……可是你醒醒好不好?”于弛语气哽咽含糊不清,泪水汗水已经血水混合在一起流下来,看起来比满脸是血的展炀还狼狈。   随行而来的医务人员拉开于弛,一些人忙展炀一些人忙于弛头上的伤,于弛伸手挡开,声音粗厉沙哑:“我没事。”   “按照你这个程度,不出三个小时就会发烧,这会儿是没事,你难道想在展炀救治期间晕倒?”医生强制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于弛静静地看了展炀一会儿才妥协,医务人员叹了口气给他换药包扎,还让开于弛的视线所及,不遮挡于弛看展炀的目光。   医疗设备被接上,医务人员没有接触过这么难搞的病人,一时间也慌了,声音都是颤抖的。   “动脉血氧60%。”   “心率50。”   “滴、滴、滴……”   电子设备的每一声响都揪着于弛的心,他喘不过气,胸口剧烈起伏,希望能从死神手里夺回展炀。   “你说了跟我一起回家……可是你不遵守诺言……”于弛把脸深深埋在手里,声音明显颤抖。   顾羽转身抹了把脸,走到雷军身边问:“毒蛇呢?”   “晕过去了,我让人看着他,死不了。”雷军语气冰冷,这会儿恨不得立即把毒蛇千刀万剐……   如果眼神能杀人,毒蛇已经死了几万次了。   顾羽不顾阻拦,硬是要去看毒蛇,楚俞不放心,只好跟着去。   经过JOK身边,楚俞咬咬牙,一拳挥过去,提溜着他的衣领眼睛充血,咬牙切齿道:“展炀要是有事,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JOK吐了一口血,“呵——好歹有人陪葬。”   于弛听见这句话,唰地一声站起来,楚俞扬起的手还没落下去,人就被于弛拉了过去,狠狠揍了他两下。   JOK冷笑,楚俞拉住于弛,韩旭也冲上来把两人拉开,“冷静,展哥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于弛无力地向后倒了一下,被韩旭架住,他一步步走向展炀所在的直升机,眼里像是遗失了什么蒙上一层灰暗的颜色。   顾羽眉目凄凉,紧锁的眉头从看见展炀的那一刻就没有舒展开,这会儿多了些悲伤和难以言说的堵塞,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想逃离,可是无处可逃……   “暂时稳定住了……还要等一些设备到了才能救治……”医生抿了抿唇,在心里说了那些不敢说出来的话:全身二十六处骨折,颅骨轻微碎裂,大脑严重震荡。急需输血,否则……熬不过两个小时……   于弛坐在床边看着展炀的睡颜,伸手抚了抚他冰冷的脸颊,不敢动展炀的其他部位……他怕一动就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第67章 最终卷   等待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这比等待死亡还难熬……等待死亡还知道结果,但是对于展炀这种情况,于弛想都不敢想结果。   雷军焦急地看了看时间,下一秒就听见直升机的轰鸣声,一架直升机上下来医务人员,剩下的两架把能拿的设备全部搬过来,就差搬个医院过来了。   “在哪儿?!”为首的医生姓苏,急匆匆问了方向,神色急促地走过去,拉开于弛后“嘭”地一声把门拉上,开始争分夺秒地救治展炀。   顾羽交代了,这个人不能死。   再难也要救活。   于弛怔愣片刻后看向雷军,开口问,“毒蛇呢?”   雷军压抑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我让人吊着他一口气……撑到回去差不多,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于弛咬咬牙,再不情愿,这个人目前还不能死,给剩下的医生交代:“留住他,不能死。”   医生点了点头,进去对毒蛇进行抢救。   两个人状况差不多,这个也需要输血……可是顾羽没说这个是什么血型啊!   顾羽对上医生投来的目光,不耐烦地拧了下眉头,“也是O,他不急,先就着展炀来。”   医生难为地开口,“等展炀用完就来不及了。”   顾羽抿了抿唇,“暂且能保住命就行,不需要他活着。”   医生:“………”那行,让他听天由命吧。   展炀在直升机舱里一边忙着输血,主刀医生拿着手术刀在骨折的几个地方开皮,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碎骨压着血管,挤压着完好的骨头断裂处,皮组织被扎的千疮百孔……主刀医生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把碎骨夹出来……   展炀满身插的都是冰冷的管子,他平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去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有阳光,有溪水,有靶场,有山丘……还有兄弟。   “展毅!你快点儿!怎么又调皮了?!”小白易站在坡上催促他。   “来了来了!”展毅满身泥巴,抿了把脸跑过去。   “每次都是你!这回再倒数第一,我就要被雷军罚了!”   “罚就罚呗,那个老头儿还能使出。什么花样!”小展毅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含糊不清地说道。   “雷才三十!不是老头儿!”   “三十就是奔四十了!就是老头儿!”   “管他呢!你快点儿!拖拖拖!下回不跟你组队了!我要跟楚俞组!”   “组就组,我跟顾羽还美呢,我们去河里摸鱼!”   “你!……”小白易气得不行,转身真的不管小展毅了。   这是他十四岁的时候,他已经来这里六年了,跟着雷军成天特训,他总是拖后腿的一个,每次罚的都是他,谁跟他组队谁倒霉,这也就是楚俞躲着他的原因。   画面换了一下,火海和枪林弹雨,尸体和毒蛇的身影……   喧嚣和怒吼,轰鸣和爆炸一股脑涌进展炀的脑海。   听说人死前会回忆自己的一生,我是快死了吗?   “糟了!病人急性出血!”   “拔血管!”主刀医生迅速吩咐,这是因为输血过程出现意外,他自身在排斥……   “复查血压!”   “血压急剧降低!”   “递给我一支肾上皮质激素!”   苏医生额头上浸出一层冷汗,继续刚刚的手术,旁边的助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展炀的变化。   .   不,不对,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展炀停住脚步,往身后看了一眼。   画面又切换,柔和的光春风一般抚过展炀的脸颊,远处有一个身影背对着他,对他说,“我来接你了……”   “我?……”展炀轻喃,有片刻的失神。   “对啊,接你。”于弛的背影逐渐远去,强光包裹住他最后的身影,展炀下意识去追逐。   .   “体温和血氧回升了!病人接受了刚刚的输血!”   “心率恢复正常!”   “呼吸逐渐平稳!”   十个小时过去了,下午三点,直升机舱门还是没有打开,于弛抿着嘴唇坐在外面,像是在地狱走了一遭,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但是他不能倒,展炀还没有脱离危险……   经过十二个小时的急救,终于稳住了,直升机舱门打开,于弛站起来,紧张地看着苏医生。   苏医生摘了口罩,擦了擦额头的汗,“稳住了,能熬过今晚就脱离危险了。暂时不要动,过了今晚观察过后再启程,回去转进医院。”   于弛心下一松,压下去泛上鼻尖的酸楚,缓缓走进机舱。   所有人跟着也都松了口气。   “那个人呢?”苏医生问顾羽,“不救就死了。”   顾羽不悦地拧着眉,朝毒蛇所在处扬了扬下巴。   苏医生板着脸走过去,一天两次手术,还是同类型的,顾羽可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怎么说他也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再罪大恶极的罪犯,也不是这个时候死的,要死也要在刑场上死。   于弛静坐在展炀身边,还是不敢动展炀,声音沙哑地开口:“你听见了吗?熬过今晚,我就能带你回家……你醒过来好吗?爸妈在家等着你呢……”   展炀呼吸平稳,像一只沉睡的瓷娃娃,脸色苍白,瓷白的脖颈埋在被单里,手臂上骇人的刀口已经被包扎,脖子、胸膛都是青紫的伤痕,于弛不敢去看被子下的伤痕,拉了拉被子替展炀盖好。   晚上十一点,苏医生简单忙完毒蛇,所有人聚集在其他直升机上,把展炀那架留给两人。   苏医生拧着眉走近于弛,拍了拍于弛的后背,“你给我过来。”   于弛看了眼展炀,跟着苏医生走出去。   苏医生二话不说把手背贴上于弛的额头,语气冰冷,“发烧了。”   “……”于弛无话可说。   下午坐在外面就感觉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果然是发烧了。   “给我坐那里安生!我给你处理伤口。”苏医生的语气不容反抗,粗暴地拎着于弛走进另一架直升机,“让展炀清净清净。”   于弛本想说些什么,听见这句话后把话咽了下去。   于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感觉混混沌沌,梦见很多场景,梦中的小男孩擦了擦眼角,于弛对他说,“我的肩膀借给你。”   “我才没有哭!”   “哼,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证明你哭!”   “……”男孩怔愣片刻后,低声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证据的……因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因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于弛猛地睁开眼睛,喘了口气,拍了拍将要炸开的头,看了看时间,心下一惊,立刻跑出机舱,还好他只睡了不到半个小时,这会儿十一点四十。   他跑进展炀的机舱,苏医生在守夜。   看见于弛慌慌张张跑过来只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说:“别激动,没什么异常,问题不大,你守着吧,有事叫我。”   “嗯。”于弛点点头,目光没有从展炀身上离开。   苏医生走后,于弛替展炀拉了拉被角,触碰到展炀冰冷的躯体,身形一顿,俯身在展炀额头上吻了吻。   太阳从海平面钻出来,展炀挺过去一夜,于弛打算回去了。   直升机平稳飞行,预计下午到达潞豫市。   中途毒蛇的手动了动,很快又没了动静。   JOK被拷着手,颓废地坐在机舱角落,脸上的伤口还没处理。   晚上六点,潞豫市第一人民医院。   赵局、莫小庄、于爸于妈知道于弛回来的消息后风风火火赶去医院,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的展炀,何敏心里一紧,眼泪夺眶而出,又看见自己儿子缠的绷带,更是难受。   莫小庄难受地憋住眼泪,拉了拉队长的衣角问:“展哥怎么样?”   “脱离危险,正在观察。”于弛已经连续十八个小时没合眼,声音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雷军楚俞去安排毒蛇和JOK的后续,毒蛇也被送进医院,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管,确保他醒来后插翅难逃。   赵局拍了拍于弛的肩膀说:“这么熬不是办法,休息一会儿去。”   于弛刚想说没事,于廷就过来说:“我跟你妈帮你看着,去吧。”   于弛抿了抿唇,“我想,让他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   于廷非常理解这种心情,不知道怎么劝他,何敏抿完眼泪后对于弛说:“有动静会第一时间叫醒你,难不成要展炀醒来看你黑眼圈的样子啊?”   于弛又看了展炀一眼,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在隔壁安排一间房,打算眯一会儿。   .   华涛在进监狱前,特意跟顾羽打声招呼:“这两次交手很尽兴,希望还有机会领教。”   楚俞心想这个人怎么话这么多,只想一脚把人踹进去。   顾羽翻了个白眼,我再也不想遇见你这样的对手谢谢。   “去医院看看展炀。”顾羽对楚俞说道。   楚俞小步跟上,问顾羽,“这之后呢?你还看酒吧?”   “……”顾炀眯了眯眼看向远方,叹息一声道:“嗯,那样挺好的。”   “那我能去找你吗?”楚俞表情亮了亮。   “???”顾羽一脸莫名其妙,下意识拧了下眉头,并没有说话。   对于那种刀尖舔血的日子,他想展炀再也不想回去了……过惯了安逸的生活,他也不想回去了。   楚俞笑了笑,知道顾羽在想什么,他叹息一声,“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顾羽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以为楚俞还是执着于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弃挣扎,顺其自然了。   “嗯,走吧,展炀等着我们呢。”顾羽弯了弯眼角,轻道,微风掠过他的发丝,夕阳在他耳边镀上一层橘红色的柔和光芒。   楚俞呆愣片刻,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跟了上去,揉了揉顾羽的头发。 第68章 最终卷   医院里,毒蛇梦见许多场景。   梦见他走在刀尖上,吞噬于火海中。   梦见白易和展炀,梦见自己的军. 火库被炸,制药厂被炸……梦见他那些无数刀尖舔血、勾心斗角的日子……还有跟那些恶心的走私犯周旋的日子……   他生于地狱,长于地狱,每天面对毒蛇般的人物,父亲离开的时候,他才十五岁,为了防止被那些人吞噬,他狠绝、冷酷、病态,甚至疯魔……成为人人口中闻风丧胆的人物……   梦中无数毒蛇吐信,缠绕着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少年伸出手,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和呼吸……   他累了,真的有些累了。   好冷。   好黑。   好累。   我想睡了。   “滴、滴、滴……滴滴滴——”   电脑平稳地发出机械声音,却突然急促起来,守在旁边的黑衣人一愣,立即大叫:“叫医生!快!!”   “医生!!203病房病人有情况!”门外的守卫立刻去通知主治医生。   毒蛇病房的抢救灯又亮了……   他跟展炀不一样……他已经,没有家了。   顾羽跟楚俞来到医院就碰见了这种情况,吓得浑身冷汗,一问是毒蛇病房的,立马松了口气,顾羽沉声道:“吊着命就行,反正还是要判死刑。”   黑衣人:“………”这个人是我们可爱的顾羽吗???   楚俞浑身也像是被拧了一把,耸了一记,推着顾羽走进展炀的205病房。   赵局、于爸于妈见来人了,站起来寒暄几句。   “怎么样?”顾羽看着病床问赵局。   “没什么异常。”赵局沉声道,跟其他人说:“我就先回市局忙一些手续,有事记得跟我说。”   “好。”于爸把赵局送出医院返回。   于妈叹息声连连,想给展炀擦手,又听见医生说全身二十六处骨折,一下子不敢碰了,指不定碰着哪儿就碰疼了,她的心也跟着疼。   于弛听见外面嘈杂的动静就醒过来,吓出一身冷汗,第一时间往205跑,看见展炀还好好地躺在那儿,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于弛拧着眉头问顾羽。   顾羽撇了撇嘴,“可能毒蛇自己不想活了,这会儿在极力抢救呢。”   于弛面色不善,语气阴冷,“展炀醒来前,他不能死。”   “我交代了,会吊着他的命。”顾羽耸了耸肩。   于爸于妈不好再跟这一群年轻人待在一起,于妈说要回去熬汤,拉着于廷走出病房。   看着展炀,顾羽的睫毛轻闪了两下,对于弛说:“那你看着吧,我跟楚俞出去看看毒蛇情况。”   “好。”于弛点头。   顾羽跟楚俞走出病房,带上了门。   病房一下安静了,床上的人罩着呼吸罩,微弱的呼吸基本上感觉不到,于弛就这样静静坐在那里看着他,最后一缕夕阳落下去,夜色笼罩了整个潞豫市,毒蛇的病房却是手忙脚乱。   “进行心脏复苏按压!”   “怎么回事?!病人心跳直线下降!”   毒蛇的生命体征逐渐消失,梦中的男孩快喘不过气,他确实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   “你疯了?!把自己跟他关在一起死?”   谁的声音?   小毒蛇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漆黑的外面。   “你甘心就这样死去?这不是我认识的毒蛇……”JOK朝他伸出手,“来吧,展炀还在等你。”   “他不等我。”毒蛇轻吟,“他想让我死。”   “不,他想让你在他醒来后死,但现在,他还没有醒,你还不能死。”JOK顿了一下,目光清凉,“你还有我,至少别丢下我,我们一起。”   “一起……”毒蛇愣了,轻喃。   “对啊,我陪你这十几年,不离不弃,丢下我也太不够义气了。”JOK笑了笑,“我还在牢里呢,这里也好冷。”   “好,你等我,我们一起死。”毒蛇堆里的小MAS伸出手拉住JOK的手,挣脱缠绕着他的蛇身。   .   楚俞跟顾羽坐在走廊上,抢救室的灯光变绿,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没事了,能活。”   “他当然要活着……这样死了,岂不是太可惜……”顾羽冷笑,把脸埋在阴暗的走廊里。   楚俞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顾羽的手,顾羽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   .   于妈做着晚饭,悄悄抹着眼泪,“我以后啊,一定好好对小炀,谁敢让他受一点儿伤,我跟谁急。”   于廷苦笑一下,“行了,说不定明天就醒了,整这么严重。”   “你没听医生说全身多少处骨折吗?”何敏跺了下脚,“开刀挑骨多疼啊……”   于廷沉默一下,把何敏揽进怀里拍了拍,“好了好了,知道你心疼,小炀会挺过来的。”   “我的汤!”何敏推开于廷,转身关火,把汤盛到饭盒里,叹口气:“唉,走吧,去医院。”   205病房的门被打开,于弛抬眼看了看门口,何敏提着饭盒进来,声音柔和:“喝点儿汤,别把自己累垮了。”   “嗯。”于弛帮着何敏盛汤,问,“你俩吃了吗?”   “路上来的时候吃了点。”何敏盛好汤,递给于弛,“吃完后你去休息一会儿。”   “不了,我刚交代了医生把床搬过来,我晚上睡这儿。”于弛顿了一下道。   何敏与于廷对视一眼,最后达成一致,“那也行,你注意休息。”   “嗯,会的。”于弛喝了口汤,“刚医生来了一趟,说不出一个星期展炀就能醒。”   何敏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亮色,拉住于廷的手稳了稳心神,颤抖着声音说:“那就好,那就好,把汤喝完,妈走了。”   拉着于廷逃离现场,何敏的眼泪终于绷不住掉了下来,于廷替她擦了擦,“出息……高兴了还哭。”   何敏翻了个白眼,“女人的情绪你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于廷挑了挑眉。   顾羽说要回酒吧,楚俞个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回,他拧着眉看着楚俞,“你抛弃了雷军?”   “他不寂寞,不用我陪。”楚俞摆了摆手。   “哦。”顾羽冷漠,“我也不寂寞。”   楚俞:“………”我寂寞行吧?   最终还是磨不过楚俞,顾羽妥协,把人带回浪里白条。   医生把床铺给于弛搬过来,于弛吃过饭收拾了饭盒,又坐在展炀床边守着,替他擦了擦手,掖了掖被角。   “算算被你甩了多少次……”于弛轻声开口,“动不动就玩消失,动不动就丢下我,还动不动给我找刺激。”   他亲了亲展炀的手,继续,“我怕是活不到五十岁就心肌梗塞死了。不是气死的,就是吓死的。”   展炀的手指动了下,于弛心跳像是漏了半拍,立马看向展炀的脸,“你能听见的是吗?”   “我说的你都听见了?”于弛眼里泛上星星,“宝贝儿?老公?亲爱的?”   展炀的手又动了一下。他想把于弛揽过来使劲吻,可惜浑身动不了,只有意识告诉他,他现在是醒着的。   “宝贝儿,你想不想我?”于弛半个身体趴在床边,看着展炀的睡脸,气息喷洒在他冰凉的脸上,在他脸上亲了亲,“我想你。”   于弛看见展炀睫毛微微颤抖,激动得要起飞,使劲儿叫“宝贝儿”,一声比一声甜。   之后他把自己给叫睡着了……也是个人才。   凌晨一点的时候,展炀意识恢复片刻,手动了动,他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温度和气息,但是却睁不开眼睛,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结果。   于弛是拉着展炀的手睡在床边的,感觉到轻微的动静,立马诈尸弹起来,看向展炀,近距离观察,还伸手捣了捣展炀的脸。   展炀:“………”这是什么操作?试试我是不是真的???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醒?”于弛摸着展炀的手,柔声问,之后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银白色的圆环,套在手上,又轻轻给展炀戴上,两只手放在一起,于弛看着,笑了笑。   “……”展炀平稳地呼吸,胸口有规律地起伏,他有感觉,似乎是戒指。   于弛把头埋在床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虽然你总是吓我,但是我还是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于弛没了声音,展炀的意识再次陷入昏迷。   晨曦透过窗户照进病房,柔和的金光洒在被单上,一切都是那么祥和美好——如果没有顾羽的咆哮的话。   “于弛你给我起开!压着我展炀了!”顾羽虽然尽量压低声音,在病房里还是像咆哮。   于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嚷嚷啥?你妈没教你注意素质吗?”   “不好意思,没教好,回去好好教。”楚俞接话。   顾羽:“………”滚你妈的。   “还有,什么时候是你的展炀了?”于弛不悦,拧眉看了楚俞一眼,“你家的怎么这么随便?”   顾羽:“???”   楚俞挂上一个迷之微笑,没有说话,揉了揉顾羽的头。   顾羽走过去问,“昨晚怎么样?”   “嗯……动了两次。”于弛思索后回答。   “动了?!”顾羽一脸金星,趴近瞧了瞧,恨不得拿个放大镜观察。   于弛嫌弃地把他扒拉开,丢给楚俞,“你俩去研究毒蛇去。”   顾羽嘴一撇,“小气。”   出了205,顾羽拉着正要去病房量体温的小护士问:“203那位怎么样?”   “唔……”小护士思索一下,“昨天夜里没有异常,今天量了体温,正常,应该没什么事了。”   “好。”顾羽点点头,放小护士离开,看着楚俞问,“你确定不回雷军那里?”   “雷军还没忙完,应该是打算等到展炀醒后再走。”楚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像不是他自愿缠着顾羽似的。   顾羽:“………”   于爸于妈上来时看见这俩,打了声招呼,“顾羽楚俞是吧?”   “嗯,阿姨叔叔好。”顾羽立马嘴甜,楚俞微微点头示意。   “哎,吃早饭了吗?”何敏女士抬了抬手中的饭,问道。   “吃过了,”顾羽弯了弯眼角,“于弛说昨天夜里展炀动了两下。”   “动了?!”何敏果然跟顾羽反应一样,慌慌张张地拿着饭进去,于廷跟他们两个相视一笑,也走进病房。   “妈。”于弛站起来接过何敏手里的饭。   “快让我看看小炀。”何敏激动得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明天就要开奖,问于弛:“昨天动了?”   “嗯,动了两次。”于弛顿了顿,补充道,“有意识的时候能听见我们说话。”   “啊呀,能听见?!”何敏又激动了,于廷捏了捏眉心,觉得都是自己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小炀啊?能听见妈说话吗?”   于弛开盒饭的手一顿。   这个妈………真顺啊。   他眼角露出一丝笑意,问于廷,“赵局那边怎么样?”   “噢,局里按照常规程序走完了,毒蛇醒了就能上法庭了。”于廷抿了抿唇,看着展炀道,“还是等展炀醒来后吧。”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于弛轻道,喝了一口何敏女士拿手的皮蛋瘦肉粥。   “咦咦咦!!!”何敏一惊一乍,“刚刚小炀手动了!”   “你淡定点儿,还让不让你儿子专心吃饭了?”于廷把何敏从床边拉开,叹了口气。   何敏看见展炀手上的戒指,平稳了一下呼吸,突然问于弛,“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噗——咳咳……”于弛一下子呛到了,怎么何敏女士比他还急,他擦了擦嘴角,讪笑两声,“再说,再说。”   “妈帮你看看地址和日期吧。”何敏搓了搓手,不等于弛回答就一板拍定,“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于廷:“……”   于弛:“………”   顾羽和楚俞:“???”   床上的展炀几不可闻地动了动手指…… 第69章 最终卷   何敏送了饭,留了一会儿就走了,顾羽跟楚俞也回酒吧了,病房再一次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小护士进来给展炀量体温,看了看他的各项指标,脸上挂上灿烂的笑容,“今天应该能醒,醒来后喂点儿清淡的粥就行。”   “嗯,知道了。”于弛压住内心的狂喜,把护士送出去,转身坐在展炀床边,“今天能醒?”   他趴近看了看,“今天醒不过来我瞧不起你噢……”   展炀意识模模糊糊,迷迷糊糊听见这句话,动了动睫毛,于弛眨巴眨巴眼睛,俯身在他睫毛上吻了吻。   展炀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缝儿,视线清晰后,嘴角勾起一抹笑,于弛哭了……笑着哭的,苦涩却又幸福,他声音有些沙哑,“亲爱的,你醒了?”   展炀嘴角的笑没有褪去,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但是于弛看口型,应该是“嗯,我也想你。”   于弛笑了,在他嘴角吻了一下,起身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口,俯身喂给展炀。   两个人唇齿交缠,于弛只是轻轻地点着展炀,极其温柔,生怕把他弄疼。   展炀的嘴唇恢复湿润,于弛抿了抿他嘴角的水,轻问,“饿吗?”   展炀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无奈地轻笑一下,于弛摸了摸他的下唇,“等着。”   他按了下床头的按钮,把护士长叫过来,护士长进来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展炀这么快就醒过来了,笑着问于弛,“怎么了?”   “帮我下去买一份清粥可以吗?”于弛笑着问。   “可以啊。”护士长看了眼展炀,笑道,“恢复的不错啊,照这个速度,不出两个星期就能下床了。”   说罢她走出病房,下楼的时候碰见一个小护士,小护士打趣地问,“呦,陈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205的那个帅哥醒了,我下去给他买粥。”陈晨笑着回复。   “这么快,”小护士惊呼一声,感觉不可思议,“我的天,送进来的时候都……这么快就醒了。”   “我看有另一位帅哥的功劳。”   “噢~~~我懂我懂。那你快去买粥吧,我去看看。”   “好嘞。”陈晨带着笑下去了。   小护士走进病房检查一下展炀的指标,“真是奇迹,各项指标都接近正常,陈姐已经下去买粥了,需要通知其他人吗?”   “过一会儿再通知。”于弛自然不想那群聒噪的人这么快就跑过来打扰他们两个。   看见两位手上的戒指,小护士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那行,有事按铃就行。”   “嗯。”于弛看着小护士出门了,又看着展炀,生怕他下一秒飞走似的。   展炀试着扭了扭脖子,疼。   试着动动手,疼。   哪哪儿都疼。   “别动。”于弛拧了下眉头,“你知不知道你开了多少刀?”   展炀看着他,等着他下文。   “全身二十六处骨折都开刀了,医生一点儿一点儿把碎骨夹出来,花费十二个小时抢救,熬了一夜终于稳定下来,这才回到这里。”于弛语气像是吓唬孩子似的,边说边看展炀的表情。   展炀这会儿想笑,很想笑,非常想笑。   最终他还是笑了。   于弛眼里泛上柔情,该生的气生完了,该担的心担完了,他这会儿只想好好陪着展炀醒过来的时刻,他抬了抬手,让展炀看看戒指,转了转,炫耀似的问:“好看吗?”   展炀笑着,用嘴型说:“好看。”   于弛低声说:“你的也好看。”   “我进来了——”陈晨提着清粥进来,贴心地把饭倒进准备好的小碗里递给于弛,一套服务行云流水,她虽然十分想留下来看怎么喂,理智告诉她不能明目张胆地看,所以她没有一丝犹豫地出了病房,顺手带上房门。   于弛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想了一下,还是靠嘴喂,于是含进嘴里,俯身喂到展炀嘴里。   小米粥的香甜在唇齿间蔓延开,于弛舔了舔嘴巴,离开展炀的唇。   来来回回一共喂了十几次,展炀竟然把整碗粥喝完了。   于弛认为这是他的功劳。   必须是。   “累了吗?睡会儿?”于弛放下碗,擦了擦他的嘴角,替展炀掖了掖被角。   吃饱喝足,展炀确实困了,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于弛这才拿出手机给于妈和顾羽打电话,吧啦吧啦一大堆自己喂了粥和水,这会儿又睡了。   顾羽心理有多大,阴影就有多大,听得只想摔手机,二话不说挂断电话,风驰电掣地冲到医院,医生护士懵了片刻,迅速回忆了近期哪一次手术死了人,发现没有,不理解顾羽为什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好容易平复了心情,心跳刚刚恢复正常,又一阵刹车声把各位刹醒了,惊恐万状地看向门外,从车上下来一个杀气腾腾的女士,两步杀进医院,迎面走来的一个医生差点儿给人下跪,发现何敏女士越过他上了二楼,腿一软扶住柱子,劫后余生似的拍了拍胸口。   经历这两次,医院所有人不敢掉以轻心了,生怕下一秒又冲进来一个,都畏手畏脚地卑微办事。   果然下一秒又来一个……不过这次的气势显然没有刚刚两位的强,危机解除,医生护士都松了口气。   “于弛!”顾羽杀进来的下一秒,何敏女士也杀了进来,“兔崽子!”   “嘘——”于弛早就想好了活命对策,“展炀刚睡着。”   巧了,顾羽何敏不吃这套,拎着于弛出了病房……这下不会打扰展炀了。   “啊!我、我错了!!”于弛躲着两个人的混合双打,“一会儿展炀醒了,看你们怎么交代!”   顾羽:“………”   何敏:“…………”   去你个姥姥的。   何敏深吸一口气,被自家儿子的不要脸程度唬住了,想了想还是儿婿重要,放过了于弛,进病房看看展炀。   顾羽锁着于弛的脖子,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楚俞上来的时候恰好碰见这一幕,不悦地撇了撇嘴,拉开顾羽,“突然冲出来也不带上我!”   顾羽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忘记了。”   楚俞捏了捏眉心,问于弛:“展炀醒了?”   因为只有这一个原因能解释顾羽突然的举动。   于弛“嗯”了一声,三人一起走进病房。   展炀安静地躺在床上,吃过饭后,仪表上的每个指标从接近正常逐渐恢复到基本正常。   何敏搓了搓激动的手,“我回去给小炀炀煲汤。”   于弛挑了挑眉,看着何敏开着花儿似的走出病房。   楚俞待了一会儿,出去看了看203,问守着的黑衣人,“没发现醒来的征兆?”   “没,一直很安静。”黑衣人一板一眼地回答。   楚俞拧着眉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告诉顾羽自己去找雷军,顾羽不知道怎么感觉空落落的,但是还是压下去心里的失落,答应了。   晚上的时候,展炀又一次转醒,顾羽哭得稀里哗啦,被于弛嫌弃地扒拉开,“一边儿哭去。”   何敏跟端着一个饭盒走进来,看见展炀醒了,差点儿没拿稳,都忘记怎么走进来的,“醒了?快,妈煲了汤。”   展炀张了张嘴,于弛翻译:“他说谢谢妈。”   何敏乐的不行,盛了一碗,于弛刚想接过去喂展炀,何敏就护住碗,还瞪了他一眼,“我喂!你给顾羽盛去!”   于弛:“……”噢。   何敏看着展炀,温柔一笑,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语气柔和,“妈特地去查了查食谱,煲的汤不腻还能补身子,来慢慢喝。”   于弛发誓,他小时候生病的时候,何敏女士可没有这么温柔过。   于弛肚子凄凄惨惨戚戚一会儿,幽怨地看着“婆婿”两个的和谐画面。   展炀一口一口慢慢喝何敏喂进去的汤,何敏还一边帮他擦嘴角,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于弛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在内心腹诽何敏抢了自己的工作。   赵局、于廷还有警务室听说展炀醒了,一窝蜂都跑过来了,病房一会儿时间就堆满了水果、鲜花,各种补品,还有人……   由于展炀发不出声,要么就是发声只能趴在他嘴边才能听清,所有人都把对象转移到于弛身上,拉着他问东问西,于弛终于被问烦了,开始逐客,“别问了别问了,人又不能回答你,等展炀什么时候能说话再来!走走走,都走,让展炀清净清净。”   莫小庄嘴一撇,看了眼展炀说,“展哥,走了啊,你好好休息。”   展炀笑着示意,目前他还……动不了脖子……   人走后,于弛舒了口气坐到床边,“终于安静了,你睡一会儿。”   展炀用嘴型问,“毒蛇……”   于弛幽幽地看着他,“还想着他?”   展炀:“……”   “他死不了,比你严重一些,还没醒,”于弛语气冰冷,“谁让他那会儿还笑你,笑得岔气了。”   展炀:“……”那可真惨。   “行了,什么都别想,睡吧。”于弛替他掖了掖被角,在他头上吻了吻,又不满足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展炀挑眉看着他,心说我要是能动,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于弛又俯身舔了舔他的唇瓣,“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展炀嘴型:“嗯,晚安……”   于弛看着展炀睡着了才放心,护士姐姐在他睡前来了一趟,查看一天的情况,小声对他说:“问题不大,再歇几天就能动了。”   “好,辛苦了。”于弛把人送出去后关上门,去203看了一圈回来,躺在对面的床上看着展炀睡着了。   晚上十一点四十,毒蛇的睫毛闪了两下,黑衣人相视看了一眼,走近观察,不放心地叫了护士。   “没事,病人有醒来的征兆了。”小护士给毒蛇打了管生理盐水后离开,“有事再叫我。”   于弛听见动静出来,黑衣人说明了情况,于弛幽幽的眸子在黑暗里散发出精光。 第70章 最终卷   JOK坐在阴冷的监狱里,看见楚俞走来,沙哑地问,“MAS怎么样?”   楚俞扯了扯嘴角,“放心,展炀能下床之前,会吊着他的命。”   “……”JOK垂下眼皮,玩弄着手里的纸条,“把我跟他的死刑判在同一天吧。”   楚俞挑眉看了他一眼。   JOK冷笑,“想通了,不想挣扎了。”   楚俞沉静地看着他,眸子有些凄冷悲怆。   “他也累了。”JOK继续轻道,喟叹般的语气,似乎被尘封了很多年,终于吐出来,“二十年的生活,让他也厌烦了,或许他死后,那些大鱼小鱼就安静了,最起码不会那么嚣张……你们倒是会轻松不少。”   楚俞不屑地讽笑,“好,我会满足你们死在一起的愿望……”   JOK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说,“多谢。”   楚俞怔了一下,转身离去。   ***   “阿杰,记住,这个世上,只有强者能够生存。”老先生的声音徘徊在耳边,似乎经历了很久,在岁月的洗涤下显得有些苍老,“只有弱者,才在阴沟里哭泣。”   “嗯,我记住了,我要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强者。”六岁的小MAS杰坐在父亲的腿上,那时候他还有最纯洁的笑容。   “这才对啊,JOK,以后你就陪在阿杰身边。”老先生拍了拍JOK瘦弱的肩膀,把MAS交给了他。   “是,老先生。”小JOK眼里无比坚定,似乎下了一个关乎一辈子的决定。   ***   JOK嘴角勾起一抹平和的笑,靠着冰冷的墙睡着了。   所有的冰冷似乎都融化了,只剩下一个男孩的承诺和初心,化作黑夜里最清纯凛冽的蓝玫瑰,风一吹,随风飘去不知所踪的远方……   次日,晨曦如期而至,于弛睁开眼睛,发现展炀侧着脸静静地看着他,心跳漏了半拍,起身在展炀唇上亲了下,“亲爱的,早。”   “嗯,早。”展炀发现自己能发声了,笑着道,“我想喝水。”   于弛肩膀高兴得吊起来,一口气吊着,半天说不出话,保持惊喜状态,之后才笑出来,放下提起来的肩膀,如果不是展炀身上有伤,恨不得抱着展炀飞起来。   他又在展炀嘴角亲了一下道,“等着。”转身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口试试热度后,端过去慢慢喂给展炀。   何敏进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扒拉开自己儿子,“去去去,对我儿婿干啥呢!”   儿婿……跟儿媳还是有差别的……何敏默认了自家儿子是受……   于弛嘴角抽了一阵,转换成太监模式,“喳……我给您盛粥,皇后娘娘。”   “真懂事的小池子,快去快去。”何敏把水果放在另一个桌子上,问展炀,“昨晚睡得好吗?”   “好。”展炀轻笑。   何敏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核桃,眼睛冒星星,“我、我儿婿能……能出声了?!”   “别激动,喏,你儿婿的早饭。”于弛波澜不惊地把粥递给何敏,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也不知道刚刚说不出话的那个是谁。   何敏颤抖着手,差点儿把碗扔了,顺了口气,“来,妈喂你。”   于弛撅了下嘴,“明明是我的……”声音越说越小,生生被何敏女士瞪回去了……   展炀含笑看了眼于弛,张嘴含住何敏女士喂过来的粥。   “真乖,一会儿妈给你削苹果。”   “好。”   于弛:“……”幽幽怨怨……敢怒不敢言。   “早啊各位。”顾羽提着苹果走进来,对病房的各位打招呼。   “早,顾羽今天来这么早。”何敏笑着回复。   于弛接过水果,“别带了,昨天都堆了那么多。”   顾羽做了个鬼脸,坐到床的另一侧,问展炀,“感觉好些了吗?”   “嗯,很好。”展炀轻轻点了点头。   睡了这么久,脖子能稍微活动了。   “能、能发声了!”看顾羽也是这个反应,于弛默默翻了个白眼:果然我才是见过世面的。   展炀笑着没有说话。   早上九点,病房堆满了人,赵局于廷、莫小庄、韩旭、柳梅、雷军也来看看自己拉大的小崽子,一堆人七嘴八舌,楚俞在七嘴八舌中缩手缩脚地走进来,拉着于弛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鬼鬼祟祟,像是干了什么对不起展炀的事情。   于弛:“我不去。”   楚俞脸上的肌肉明显抽搐一下,“你是队长,好意思把摊子都扔了???”   于弛拧了下眉头,“你占用我跟展炀的相处时间!”   楚俞“啧”了一声,“我没有两天前找你就是好的!”   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说这句话多畜牲啊……于是内心把自己谴责了一番,还是坚定地看着于弛。   楚俞是来找于弛办理捣鼓JOK跟毒蛇的几个据点的事情,打算把所有厂商都给捣了,不指望以后就没事,但至少会安生十年。   顾羽成功偷听到后面的,扒拉开两个人,把头伸过来,幽幽地问,“你俩商量啥呢?”   楚俞把顾羽的头扒开,继续问于弛,“去不去?!”   “我只负责问出来,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干。”于弛经过深思熟虑,无比严肃地说道。   楚俞:“……”噢,也不算啥也没干。   楚俞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叹了口气,于弛走回热闹的人群里,顾羽幽幽地看着楚俞。   楚俞揉了揉他的头发,“乖,没事。”   顾羽脸上泛起一丝丝,只有一丝丝泛红,挡开楚俞的爪子,“噢”了一声跑了。   小护士进来看见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着实吓了一跳,“别挡着别挡着,挤这么多人不利于病人呼吸,来来来,让我量体温。”   众人整整齐齐让开一条路,小护士拿着电子体温仪扫了一下,又看了看各项指标,“正常——你们该说的话说完了,就该忙啥忙啥,别堆着。”   小护士走出病房,何敏送走叽叽喳喳的人,于弛扬了扬眉问,“何敏女士,你不做午饭了?”   “……”何敏瞪了自家儿子一眼,“那你好好看展炀,让他休息一会儿,我做完饭来。”   “遵命。”于弛慵懒地答了一声,送走了最后一个“碍事”的人。   展炀动了动嘴唇,“于弛,扶我起来。”   于弛拧了下眉,“你应该浑身不能动的。”   展炀抿了抿嘴唇,“我想试试。”   于弛轻轻敲了下展炀的额头,声音宠溺,“疼了怎么办?我又不能替你疼一会儿。”   他边说边把床尾的摇把摇了两下放下去一点。   展炀欲言又止,“你刚刚跟楚俞说了什么?”   于弛看着他,认真回答,“楚俞想把后事处理干净,凡是跟毒蛇有牵丝的人,他都想捅一捅。”   “你去吧。”展炀平淡地移开目光。   于弛挑了下眉,“我以为你会说舍不得我。”   展炀:“……”   于弛在展炀眼角亲了下,不依不饶,“真的舍得我?”   展炀不说话,死死抿着嘴巴。   “真的想让我去?”于弛又亲了一下,这次在嘴角,痒痒的。   展炀扭了下脖子,“嗯。”   “你在逃避什么?”于弛好笑地看着他,“不舍得就承认呗。”   “你去吧,我没事。”展炀再一次强调。   于弛与他对视一会儿,俯身噙住展炀的薄唇,细细品味,像细细的溪流拂过唇瓣,一不小心就让人沉沦。   两个人纠缠了一会儿,唇齿分离,于弛抵着展炀的额头说,“我每天只花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陪着你。”   展炀眼角弯了弯,“嗯。”   于弛把头埋在展炀的颈窝,声音沙哑,“你快好起来。”   “……嗯,我知道你想我。”展炀轻笑,语气耐人寻味。   于弛:“……”你指哪方面???做人了吗???   展炀无声地笑了,看来于弛也没做人。   “休息一会儿,乖。”于弛在他脸上落下一吻,轻道。   “嗯。”展炀闭上眼睛。   于弛等展炀睡着后往203去了一趟,毒蛇的手指动了两下,于弛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后离开。   中午何敏又一次踩点儿送饭,于弛把展炀的床头摇起来一点儿,方便何敏女士喂展炀。   小护士到203给毒蛇喂水,却发现他眼睛是睁着的,惊呼一声,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   黑衣人听见动静才看过去,毒蛇的眼睛睁着,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像是定格在那里,一座死气沉沉的雕像。   “什么时候醒的?”小护士边打吊瓶边问。   “不知道。”   黑衣人一个跑去通知于弛,其他的都进了病房。   黑衣人看了眼展炀跟何敏,跟于弛耳语一阵后,于弛微眯下眼睛,沉声道,“我知道了。”   “应该是刚醒。”203的黑衣人道,否则他们不会没有察觉。   “醒了就好,205的都醒了两天了,这个才醒。”小护士打好吊瓶,看见毒蛇的眼珠转了转,可能是听见了205有了反应。   “记着吊瓶打完了换,好好看着病人,别动他,开窗通风后要再关上。”护士交代完后拿着剩下的吊瓶走进205。   “我来给他换吊瓶,今天是最后一天打点滴,明天就可以摘针了。”小护士对何敏说。   “好。”何敏放下碗,起身给护士让位。   “平时照看的时候,可以给他按按摩,肌肉有感觉了,就恢复的快。”护士一边往展炀手上扎针一边交代。   “嗯。”于弛点了点头。   何敏喂完展炀,收拾了饭盒道,“我回去收拾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于弛把何敏送出病房。   看何敏走了,展炀开口问,“是毒蛇醒了?”   于弛一笑,走过去捏了捏展炀的鼻尖,“什么都瞒不过你。”   展炀波澜不惊地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于弛坐下来,捏了捏展炀的手臂,“能动吗?”   “没试过。”展炀看向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平静地说道,想动一动,却被于弛按住了。   “别动,疼了怎么办?”于弛有些紧张,转移话题,“等你能下床了,毒蛇交给你。”   展炀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其实也没什么事,无非是说一些废话恶心恶心你,他突然问于弛,“今晚能抱着你睡吗?”   “???”抱你个热气球。于弛拧着眉头,“不行,就不怕我压着你?”   展炀又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第71章 最终卷   毒蛇醒来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赵局和雷军的耳朵里,赵局还特地跑了一趟。   楚俞听到动静,第一反应是JOK,于是晃晃悠悠地跑到拘留所。   “你来干什么?”JOK憔悴不少,却透露着一股凛冽,看到楚俞走过来,只是慵懒地掀了下眼皮。   “毒蛇醒了。”楚俞声音激不起一丝波澜。   JOK瞳孔一缩,下唇有些颤抖,却被他很快控制住,声音沙哑地问,“他怎么样?”   楚俞依旧盯着他,“护士说正常恢复的话,一个星期差不多能动。”   JOK垂了下眼眸,“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越狱?”   楚俞笑了,不屑地笑了,“你还真是多变啊,昨天才说了放弃挣扎,”他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你不会,你也没这个打算。”   JOK没有说话,楚俞移步走出拘留所。   晚上吃饭的时间,于弛抽出两个小时来到市局,对JOK面对面坐着。   “别瞪我,当时要是没有手铐,我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见到展炀。”于弛轻轻敲着桌子,问,“跟毒蛇有联系的都有哪些人?”   JOK冷笑起来,“真是赶尽杀绝啊。”   于弛扯了扯嘴角,“为了十年的太平盛世,我也很苦恼,抽出陪展炀的时间来审你,你也理解一下,好好配合。”   JOK瞥了他一眼,“能让我去看看MAS吗?”   “……”于弛与他对视,阴冷的眸子在阴暗的审讯室里,看不出里面耐人寻味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就一眼,我都告诉你。”JOK又补充道,“我也不介意让我一直陪着他。”   于弛挑了挑眉,“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接你,说到做到。”   JOK看着于弛的身影消失在审讯室门口,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被进来的小警察带走了。   “队、队长,真让他去见毒蛇???”韩旭弱弱地问一句。   “嘶——”于弛掐着腰,牙疼似的咧咧嘴,“他俩不至于还能擦出火花吧?”   韩旭:“……”   擦你个热气球啊。   于弛回到医院,已经晚上七点了,他走向展炀病房门口的脚步突然一转,走进203,毒蛇看着他,眼珠子半天都不转。   “JOK说想见你。”于弛突然开口。   “……”毒蛇动了动眼睛,“为什么要见我?”   “嗤——”于弛冷笑,“为了见你一面,他跟我交易,供出所有与你有联系的人和团伙。”   毒蛇无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没有说话。   于弛回到205,发现展炀竟是醒着的。   “怎么醒了?”于弛走过去,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今天JOK说什么了?”展炀想要坐起来,于弛叹息一声终于妥协,试着扶他起来。   “这样坐起来还疼吗?”于弛没有立即答话,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在他身后靠了个枕头。   “不疼了。”展炀轻道,又问,“JOK说了要来?”   于弛挑了挑眉,“亲爱的,你是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吗?”   展炀笑了笑,“看你去了203,猜到是这样。”   “嗯,我的大宝贝儿真聪明。”于弛一边给展炀按摩,一边夸奖,语气腻死人不偿命。   “真是衷心护主。”展炀声音沉静,语气有些沉重,似乎顺着时间飘到很远。   于弛捏过展炀的下巴,吻了一下,“别想那么多,交给我,你好好休息。”   展炀眉心跳了两下:这动不动就亲两下的毛病什么时候的???   次日,何敏女士早上八点报道,给了于弛去接JOK的机会,九点,JOK从市局出来,双手还铐着手铐。   毒蛇在JOK来的时候,没有太大反应,JOK倒是有些恍惚。   “杰。”JOK轻唤了一声。   毒蛇偏了下头,没有看他,“你来干什么?”   JOK垂了下眼眸,忽闪了下睫毛,“只是看看你罢了。”   毒蛇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好像梦见你了。”   JOK有片刻的失神。   “梦里你说,我们一起死。”毒蛇继续,语气平淡,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JOK嘴唇有些颤抖,“嗯,我对楚俞说了。”   “……”毒蛇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看过了,你走吧。”   JOK悲凉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出病房,在黑衣人的押送下回到市局。   于弛坐在审讯室,看了看时间,与JOK对视,开口道,“二十分钟内速战速决,说吧。”   JOK没有拖延时间,直接交代了所有的人、厂房、产链,莫小庄两只手忙不过来,刷刷刷地往书上记。   从审讯室出来,于弛把小本子扔给楚俞,“我的任务完成了,别来找我了。”   楚俞挤了挤眼睛,“噢”了一声,表情复杂地看着于弛的奥迪扬长而去。   205病房。   “事情处理完了,剩下的时间,我都陪你。”于弛一边削苹果一边道。   “嗯。”经过昨天晚上的起身,展炀已经可以稍微动一动全身了,于弛扎了块苹果递给他。   “今天JOK跟毒蛇说了什么悄悄话,我没听见,不过感觉这两个人是想通了。”于弛扎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展炀笑看着于弛,抬手擦了擦他的嘴角,被于弛拉住手,亲了一下。   展炀:“……”   “咳咳……”何敏女士来的不是时候,站在门口咳嗽两声找存在感。   于弛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何敏女士准点报道,送饭来了。   “妈,我来我来。”于弛忙接过饭盒,拿出小碗。   何敏亲切地问展炀,“什么时候能抬胳膊了?”   “刚刚。”展炀轻笑,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抬起来,就试了一下,结果抬了起来。   何敏向儿子投去一个“组织肯定你”的目光,觉得这两口子搁一起,有利于儿婿的恢复,马上就能下床了也说不定。   于弛扬了扬眉,把碗递给何敏,何敏没有接,直接来了句,“你来,你来,妈出去一下,过会儿回来。”   “???”于弛懵逼地看着前几天还抢他工作的何敏女士溜溜地跑了,对展炀眨巴眨巴眼睛,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马不要脸起来,“亲爱的,你想让我怎么喂?”   展炀:“……”妈你快回来。   于弛勾了下唇角,喝了一口汤,堵住了展炀的嘴,骨头汤香醇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开,顺着纠缠的舌头滑进展炀的喉咙,一些汤从嘴角流出来,滑到脖子上,顺着优美的线条滑进展炀的病号服里。   轻微的喘.息在病房里蔓延,于弛松开展炀,在他嘴角舔了一下,又俯身舔了舔展炀脖子上的汤。   “嗯哼……于弛,别动那里……”展炀闷哼一声,声音带有一丝沙哑和抑制。   于弛见好就收,展炀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自然不能乱来,他的声音因为隐忍而比展炀的还要沙哑,“好,听你的。”   与展炀拉开距离,他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展炀的脖子,把他的病号服扣好,正儿八经地坐在床边,用勺子舀了一勺汤送到展炀面前。   展炀叹息一声,含住勺子,于弛看着一张一合的唇瓣,动了动喉结,移开目光,又舀了一勺。   于弛内心OS:真他娘的艰难……   午饭过后,何敏女士来取饭盒,看展炀睡下了,鬼鬼祟祟地问于弛,“怎么样?”   于弛挑了挑眉,“好得很。”   何敏不知道为啥自家儿子有一丝丝的焦躁……好像是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时那种不满,通俗一点就是欲.求不满……她莫名其妙地收拾了盒饭,拎着离开病房。   .   近日M国港湾港口都处于恐慌状态,原本以为毒蛇被抓,自己低调一点就没有什么大事,谁知道雷军带着人横扫整个龙湾港口,所有与毒蛇有牵连的走.私犯都被抓,闹得人心惶惶,很多走.私商家都隐匿了,楚俞也舒心了许多。   一个星期后,展炀全身基本上都能动了,毒蛇也基本恢复,就是下床走路有些困难。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展炀端着茶杯,问于弛。   于弛惊得差点儿把刀甩出去,声音都飞了:“你说什么?”   展炀波澜不惊地重复一遍。   于弛深吸一口气,“展炀,你什么时候能下床走路了再给我说这个。”   展炀撇了撇嘴,“那你倒是让我下床啊。”   “不行,过几天再说,护士都说不行。”于弛继续低头削苹果,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   展炀叹息一声,百无聊赖地找事,“不想吃苹果。”   “那吃什么?”于弛放下苹果,看了看这几天堆积的水果,“梨?香蕉?还是橘子?”   “橙子。”展炀平平淡淡,理所当然,波澜不惊,无所畏惧。   于弛:你在无中生有???   于弛无奈叹息一声,自己宠的,自己受着,“乖,没有橙子,咱们吃橘子行吗?”   “那柚子吧。”展炀拿了本书,看都不看于弛。   于弛:“……”我刚刚是不是哪一点儿打开方式不对???   “榴莲也行。”展炀继续。   于弛眨巴眨巴眼睛,放下水果刀,起身走到床边,俯身堵住展炀的嘴,唇齿分离之际,于弛问,“你想干什么?嗯?”   “我想下床走路。”展炀与他对视,目光坚定,还有点儿中二气息。   “……”于弛叹息一声,“答应你,只许下床……五分钟。”   “好。”展炀揽过于弛的后脑勺又亲了一下,用跃跃欲试的样子看着于弛。   于弛:“……”我惯的。 第72章 最终卷   展炀在于弛的搀扶下站起来,一步一步迈出去,越走越带劲,还快了起来,于弛一阵低吼,“慢点儿!急什么急?!”   展炀受制于人,能不能下床还要靠这个男人一句话,只好慢了下来。   于弛松了口气,“摔了碰了怎么办?还想让我血压升到一百八??”   展炀自知理亏,没有反驳。   五分钟过了瘾,又被于弛放到床上了。   于弛看了眼削了一半的苹果,问展炀,“还吃吗?”   “吃。”展炀波澜不惊,出奇平淡。   于弛:“………”好,我削。   重新拿起泛着银光的水果刀,于弛对准苹果,一刀削下去……   展炀平静地坐在病床上,淡定的目光在书本上游走,比淡定本身还淡定。   “喏,祖宗,”于弛削好苹果,递给展炀。   展炀伸嘴接住,没错,伸嘴接住。   于弛:“……”懒癌犯了是吧???   “儿子儿婿!”何敏女士唰地一声出现在病房门前,拉着于廷无比激动。   于弛手一抖,展炀伸手接住苹果,看向门外。   “妈刚刚看了几个地方,你们看看选哪一个?”何敏走进来,把包放在那里,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册子。   于弛:“???”   展炀:“???”   “你们看。”何敏打开小册子,“这个地方,环境好,人好,还面朝大海……”何敏女士富有激情地演讲,只差个春暖花开了……   两个人定睛一看——结婚圣地。   于弛:“……”   展炀:“……”   于廷“咳咳”两声,当做没看见没听见,前几天暗搓搓与老婆商量的那个不是他。   “妈……”于弛欲言又止,这还没出院呢,结婚就先办上了……虽说是自己先戴的戒指让何敏女士看见了……   “怎么?没有看中的?”何敏大吃一惊,坚定不移地认为如果于弛看不中,绝对是他的问题。   “不是……”于弛扯了扯嘴角。   “小炀,你看怎么样?”何敏放弃于弛,转攻展炀。   展炀看了一眼,“都行。”   于弛:“……”行你个热气球。   “那就这么办了!日期我来定。”何敏一板拍定,十分愉快地合上册子,拿出晚饭,“今天晚上是燕窝。”   于弛捏了捏眉心,惊叹何敏女士的办事速度。   展炀跟于弛对视一眼,弯弯眼角,于弛怔了一下,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絮絮叨叨一小时,何敏才拉着于爸离开   展炀看书的时候,眼角瞥见于弛在转手上的戒指,放下书,玩味地看着他,勾起唇角扬了扬手道,“过来。”   于弛离他近了一些,展炀伸手捞住于弛的后脑勺,吻住他。   于弛被吻得猝不及防,唇齿交缠,于弛哼咛了一声,仅存的一点儿理智让他推开展炀,“不行,你还不能……”   展炀在他锁骨上吻了吻,“我知道。”   于弛抱住展炀,笑着说:“今天晚上奖励你一晚,让你抱着我睡。”   之前展炀说了要跟自己睡,被果断无情地拒绝了,展炀没想到今晚于弛这么主动,揽着于弛的腰躺了下来,把头埋到于弛胸前。   于弛美滋滋,只有他知道,展炀还有小绵羊的一面,像是撒娇似的,会在他胸口蹭一蹭。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半夜,于弛感觉有一只手不停地挑.逗他,于弛下意识抓住这只手,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别闹。”   展炀叹息一声,揽住于弛的腰,把他贴近了一些。   次日醒来,于弛静静地看着展炀的睡颜,在他柔软的睫毛上亲了亲。   展炀的睫毛忽闪两下,缓缓睁开眼睛,揽过于弛的腰,在他耳边轻道:“知道偷袭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于弛呼吸猛地一紧,展炀的手已经不安分了,“呃,松、松手……我错了还不行吗?”   接着于弛把脸埋在展炀胸口,“你他娘的……”   展炀眼角含笑地看着他,伸手揽住于弛后脑勺,把于弛的脸又往自己胸前按了下,轻道:“马上就好。”   “……”   完事儿后,展炀把揽住于弛的腰,给他顺毛儿。   “禽兽……”缓过来后,于弛掀开被子,瞪了展炀一眼,脚刚刚落地,腿就一软,险些滑下去,展炀躺在床上支着头,含笑看着他。   于弛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跑进卫生间自己解决……   展炀全程带笑,于弛从卫生间出来后,一直没有理他,直到何敏女士杀过来。   “怎么了?”看到于弛黑如煤炭的脸,何敏作为一名母亲,展现了对儿子的关怀。   不等于弛回答,展炀就露出一个谜之微笑,“没事。”   何敏再缺根筋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交代展炀,“身体还没好呢,就不要乱来。”   于弛:“………”   何敏女士能理解,感天动地???   “来,吃饭。”何敏把早饭递给展炀,柔声道,显然把那一页翻过去了。   “我已经交代设计人员设计婚礼现场了。”何敏看着展炀,满脸期待“出院后处理完事情,你们去飞去结婚吧。”   于弛:“……”飞……飞去结婚。   展炀笑着点点头,“好。”   于弛瞪了展炀一眼,好你个热气球。   小护士日常进来看展炀恢复指标,高兴地对于弛何敏说,“如果病人感觉问题不大,可以试着站起来走走,也可以备个轮椅,推出去透透气,有利于恢复噢。”   展炀一听,表情立马亮了,看向于弛。   于弛:“……”他疲惫似的捏了捏眉心,这下没话说了。   “203的那位恢复的也不错,”小护士低声说,“我看他都可以自己动了,过些日子可以让那些照看的人推他出去走走。”   “嗯,知道了。”于弛把小护士送出门,礼貌性地笑了笑。   何敏又留了一个小时撤了,楚俞屁颠儿屁颠儿地拉上顾羽跑来,进门就道:“垃圾清理完了。”   “?”展炀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拧了下眉头。   “我是说,那些曾经跟毒蛇有牵连的人,我跟雷军合伙给捅了,”楚俞揽住顾羽的肩膀,“我退休了,以后跟顾羽一起看酒吧。”   “……”看你个热气球。   顾羽嫌弃地扒拉开楚俞的手臂,毫不客气地拒绝,“不需要谢谢。”   展炀波澜不惊地抿了口水,继续看书,突然觉得自己拉扯大的孩子被拐跑了,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哥,最近感觉怎么样?”顾羽坐下来问展炀。   “嗯,都挺正常。”   “出院后你是打算还在警局工作?”   于弛一听,立马看过来,扬了扬眉,威胁似的看着顾羽,似乎在说别打我老公的主意。   顾羽视若无睹,继续说,“毒蛇都落网了,警局事儿少了,你回酒吧吧。”   “……”展炀抬起头看了看楚俞,“我转给楚俞了。”   “???”顾羽满脸问号。你说什么?认真的?就这样把自个儿弟弟给卖了?   于弛走到床边,当着两个人的面撒了把狗粮,给两位看了看戒指,还转了两圈炫耀炫耀,“看见没,以后展炀就是市局的人了,谁给你看酒吧。”   顾羽:“……”   楚俞:“……”   楚俞悄悄在顾羽耳边道,“没事,我也送你一个。”   “???”顾羽觉得今天打开方式有些不对,怎么摊上这么个傻逼?   “啊哈哈哈,展炀,没事我们就先走了哈,你注意休息,好好养身体,早日出院。”顾羽觉得再这样下去,楚俞就更傻的离谱了,拉着楚俞离开病房。   “搞什么啊你?”出来后,顾羽叹息一声。   楚俞跟上去,“小顾羽,我们约会吧。”   “???”顾羽一个大大的问号,约你妈。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楚俞甩了甩头发,自认为很潇洒。   顾羽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别给我机会。   “去哪儿?”楚俞拉住顾羽的手腕。   “回酒吧,松开。”顾羽看了看被拉住的手腕,面无表情。   “不行,我就赖上你了。”   “……”顾羽表情复杂,一言难尽。   赖就赖着吧……习惯了就好,反正也不是赖一天两天了。   又过了两个星期,展炀跟毒蛇的出院手续同时办理好,毒蛇被直接送去拘留所。   两日后。   展炀与毒蛇对坐在审讯室,于弛守在门外,以防万一。   “展炀,如果抛开那些仇恨与背叛,我们可以相处的很愉快。”毒蛇扯了扯嘴角,一双眼睛散发出幽光。   展炀轻笑,“不,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然不可能愉快相处,”他把面前的一份纸质罪证推过去,“把这个签了吧,不想跟你多费口舌。”   毒蛇瞥了一眼,勾了勾唇,“你就那么恨我?”   “我争取让你三日内就枪决。”展炀声音冰冷,算是回答了问题。   “呵——真后悔那一枪没有打中你……”毒蛇冷笑,拿起笔在纸上签字。   “MAS先生,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展炀语气没有波澜,似乎真的想帮他完成一个心愿。   毒蛇眼神深了深,目光阴鸷,“如果可能,我真想把刀捅进你的胸口,感受你温热的血液流动在手上……”   “……”展炀目光渐冷。   毒蛇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话锋一转,“遗憾的是,没有去白易墓前看一看。”   “……”展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展炀,”MAS开口,“我不后悔遇见你,现在是,二十年前也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放你走。”   展炀内心毫无波动,起身拿走纸质罪证,冰冷的审讯室再次安静……   三日后的枪决执行后,这世界再也没有毒蛇和JOK,曾经在刀尖舔血的展毅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于弛挠了挠展炀的手心,语气温柔,“走吧,回家。”   展炀眯了下眼,“嗯。”   从此人间滚烫,山河无恙。 正文完——婚礼放出来,剩下的番外慢慢来~ 第73章 婚礼   环海半岛。   何敏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化妆打扮,婚礼前选了好几件衣服,五分钟换了十件,一边换一边问于廷,“这件怎么样?”   “嗯,好看。”于廷喝了杯水,目光从报纸上移过去,点了点头。   “敷衍。”何敏女士不悦地撇撇嘴。   于廷:“……”老婆生气了,赶紧哄:“你穿什么都好看。”   何敏乐了,拿起那件宝蓝色的阿玛尼连衣裙换上,“那就这件吧。”   “嗯,可以。”于廷放下茶杯,起身替何敏整理一下领口,何敏也抬手替于廷系好领带。   “走走走,去看看儿子儿婿。”何敏拉着于廷走出房间。   这是一个环海的中央半岛,请帖发出去的时候,何敏女士贴心地配上一句“专机接送”,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专机接送、还有风景看,谁不去谁脑子有问题。   就这样在岛上筹备了婚礼,宾客满堂,这会儿是婚前两个小时,两位新郎还在准备中。   “怎么搞的,这一缕头发给我梳上去……”造型设计师Mary一边设计发型和妆,一边叨叨小助理。   展炀抿唇坐在镜子前,任凭自己的头发被设计师摆弄。   “好了吗?”何敏走过来,看见于弛抱着双臂站在门外,上下打量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对于廷说,“你别说,咱儿子真英俊。”   于弛挑了挑眉,“我本来就英俊好吗?二十八年来您就没发现?”   何敏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基因好。”   于弛:“……”对,您说的没错,基因强大。   “先生,太太,已经好了。”Mary打开房门,展炀坐在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听到门口的动静,扭过头来。   于弛愣了一下:他妈的我老公真帅,帅哭我。   何敏于廷也齐齐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缓过来,“噢噢,好了是吧。”   Mary骄傲地扬了扬嘴角,世界一流的设计师,不闪瞎你们的钛合金钢眼就对不起这个称号。   “先生太太,客人们到的差不多了,请到前面准备一下吧。”一个穿着礼服的小侍应生走过来轻道。   “好好好。”何敏拉着于廷去前面招待,各路亲戚,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跑过来凑热闹,闹着要见新郎。   “哎呦,敏啊,咱们小池子是男方女方啊?”于弛的二姨拉着何敏问,一脸八卦。   “女方女方,我们小池子风情万种,肯定是新娘子。”何敏一脸姨母笑,生动形象地演绎一出出卖儿子的戏剧。   “于廷,”赵局带着市局警队报道,跟于廷打招呼,“我可是把整个警局搬来给你捧场啊。”   “于前辈好!”整个警队像是事先排练过,整齐划一地问好。   于廷被好得一愣,拍了拍赵局的后背,“真够意思啊!”   “于前辈,俺们队长呢?”韩旭从赵局身后探出头问,接着莫小庄、柳梅的狗头也钻了出来。   “里面呢,你们快都进去。”于廷指了指里面,警局的一窝蜂都进了身后的城堡建筑。   “卧槽,我老公太帅了……”于弛都惊呆了,还没从中反应过来。   展炀笑着揽住他的腰,“我媳妇也帅。”   “老大!老~~大~~”   听见这个叫声,于弛的眉心跳了两下,推开展炀从房间里出来,“叫什么叫?!”   “老大!我来给你当免费司仪了!”韩旭狗腿地跑过去,拉住于弛的手,满眼金星。   柳梅:“???”   众人:“???”   韩旭刚刚说什么???   “司什么?”于弛扯了扯嘴角。   “司仪啊!”韩旭继续星星眼。   “别!想!!”于弛甩开他的手,打算关门。   “别!老大!你不能这样!”韩旭扒住门,做最后一丝挣扎,柳梅捏捏眉心,深感丢人。   展炀从屋里走出来,外面的众人倒抽一口气——卧槽,帅啊,帅瞎了。   “啊——展哥,你好帅,你快劝劝队长!我要当司仪啊啊啊。”韩旭哭丧似的,于弛只想把他踹出去喂鱼。   展炀:“………”   “队长!队长!队长!!您威风潇洒,英俊貌美,多才多艺,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韩旭把自己二十九年来的才艺都用上了。   “停停停!!!什么鬼东西?”听着越来越离谱的形容,于弛立马打断,最终屈服于韩旭的死缠烂打。   “哦耶!谢谢队长!”韩旭一个隔空飞吻。   展炀:“………”   众人:“………”   他奶奶的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羽跟楚俞到达的时候,展炀跟于弛刚从后面出来。   “哥!”顾羽大叫一声跑过去,被两个行走的男模特帅呆了。   楚俞拉了下顾羽,咳嗽两声,顾羽回过神来说:“真他娘的帅。”   楚俞:“……”你身边还有个帅哥你这么不看看???   婚礼开始,韩旭当免费司仪,柳梅在台下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莫小庄尖叫,声音都飞了。   莫小庄冷静地坐在那里,扶了扶特意戴上的平光眼睛,装的比谁都淡定。   “今天这个婚礼,由我来主持啊,经历了各种磨难与艰辛,我们潞豫市公安局见证了两个有情人走到一起,下面由我们市局风流倜傥、帅气多金的新郎出场———掌声掌声!”韩旭举着话筒,声音激扬,全场自由发挥,草稿都没打。   展炀在尖叫声和响彻云霄的掌声中上台,于弛的手死死被他妈拉住。   于弛:“……”何女士你倒是松手啊!拽我干嘛?   看见展炀,柳梅激动地来了句,“我就知道我没站错!”   莫小庄:“……”   “下面有请我们妖娆多姿,能有多sao就多sao的——新郎的新娘出场!”韩旭顿了顿,已经做好了被于弛痛揍的准备,开始鼓掌,说实话,真的是韩旭多年以来的心里话,当司仪就是这个目的。   于弛一个趔趄,这特娘的是什么形容???   下面一阵“嗷嗷嗷”,一阵叫嚷附和声,接着是震耳的鼓掌声,柳梅他娘的还是拍的最响的那个。   “新娘新娘新娘!”场上的气氛立马上来了,气氛热烈起来,都开始起哄。   于弛再一趔趄,抬头寻找声源,打算把这个乱叫的踢到海里去。   展炀眼里的笑都要溢出来,于弛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下面有请两个新郎进行宣誓!”韩旭说完就溜了,生怕他老大散发出的X光线把他射死。   何敏女士朝下来的韩旭竖起拇指,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展炀伸手拉住于弛的手,正视着于弛,“是你教会了我如何去爱,是你给了我牵绊和希望,于弛,我爱你。”   于弛听得内心稀里哗啦,“我们一起走过艰难的时光,也一起度过美好的时刻,我想用剩余的时间与你一起度过,我也爱你。”   两个人十指相扣,展炀缓缓靠近于弛,吻住他的唇。   摄影师的手一抖,立马来了个特写。   “啊啊啊啊!莫小庄,你快掐我一下,这是真的!”柳梅使劲摇着莫小庄。   莫小庄头晕目眩,艰难地说道:“梅、梅姐,快松开……这是真的,但我也是真的快死了……”   “噢……”柳梅“唰”的一下松开手,眨巴眨巴眼睛,对莫小庄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对不起!!”   莫小庄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瞬间觉得活着真特娘的好……他摆了摆手说,“没死没死。”   “好了,宣誓结束,下面请我们两位新郎交换戒指。”韩旭的声音又响起来,拿着戒指上台。   于弛背对着客人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韩旭你给我等着。”   韩旭的手一抖,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心,打算作死到底。   “说实话,这一路我看着就挺不容易……”韩旭声情并茂,吧啦吧啦一大堆后把戒指递给于弛跟展炀,“有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   柳梅再次发疯。   台下欢呼声不断,把柳梅的尖叫都盖住了。   赵局跟于廷坐在嘉宾座上,眉眼含笑,“年轻人可真热烈啊。”   “多亏你的捧场,这群年轻人才能带动气氛。”于廷笑着拍拍赵局的肩膀,神秘地对赵局说,“一会儿有个小惊喜。”   赵局:“???”惊喜还是惊吓?   展炀拿出戒指,还是之前的那个,牵起于弛的手,套在他的无名指上,于弛也拿出戒指,替展炀戴上。   摄影师又抓拍几下,顺带录了像。   “嗷嗷嗷!展哥!祝你幸福!”   “于队!幸福一辈子!”   “百年好合!”   “咳咳,打住打住,”韩旭走上台,宣读致辞,“展炀先生,你愿意娶于弛先生,不论于大队长惨无人道扣工资,不要face耍流氓,都与他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咳咳,真实司仪千万不要这个样子,容易狗头不保,这里纯属搞怪)   下面一下没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场上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我愿意。”展炀笑着道。   “于先生,你愿意嫁给展先生,就算你每天上班直升机,下班迈巴赫,回家软萌小娇妻,上班无良队长装深沉,也愿意吗?”   于弛看着韩旭咬牙切齿:“我愿意。”   “现在,我宣布你俩正式成为夫夫!”韩旭说完,立马鼓掌,下面也爆发出掌声。   “停停停,下面,是我们婚礼的重头戏!来自我们新娘的父亲于廷先生的要求——”韩旭故意顿了一下,神秘地看了眼台下,台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下文,“来,请看大屏幕!”   说罢,韩旭一侧身,于弛跟展炀下意识让开屏幕,屏幕上出现两个小男孩的图片,一个在悄悄抹眼泪,只有一个侧脸,一个站在身后不知所措,不过这张显然是偷拍的角度。   展炀:“………”   于弛:“!!!”   柳梅一下子捏住莫小庄的手臂,把莫小庄疼得倒抽一口气……   “这这这!!这是新郎新娘小时候吧?!”   “哎呦这个娃娃我认识,这不是我们小池子嘛!”   “瞧瞧这可爱的脸,是我家小池子没错了。”   “呸呸呸,谁是你家的,分明是我家的。”何敏听着于弛七大姑八大姨张嘴闭嘴“我家我家”的,立马站出来宣誓所有权。   “啊啊啊,好、好可爱啊!太戳我了!”柳梅激动得要抱住莫小庄,莫小庄欲哭无泪。   接着屏幕转变,又是另一张图,是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睡着的图片,夕阳打在他们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画面和谐美好,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或许他们两个,从那时候起就注定了今天。   展炀也逐渐露出一丝柔情,看着于弛,扣住他的手,两个人齐齐看向屏幕,脸上都是甜蜜的微笑。   于廷说到做到,这都是他们两个小时候的照片,虽然于弛记不清了,但是他肯定,展炀记得……   “亲爱的,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于弛轻轻对展炀耳语。   “嗯,现在是爱你。”展炀轻笑,对着于弛的耳朵吹了口气。   “啊啊啊啊!我、我、我喘不过气了莫小庄!”柳梅低声尖叫,场内空间太大,她的叫声显得不是那么明显。   “梅姐,你让我……喘口气行吗?”莫小庄两行辛酸泪,低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看柳梅。   柳梅:“………对不起!!”   莫小庄:“………没……事……”   “婚礼仪式到此结束!各位尽兴!”   主持完婚礼,韩旭立马溜进人群里,碎碎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韩、旭………”   “……………”空气有片刻的凝固,韩旭艰难地扭头,对于弛招了招手,“嗨,队长。”   “你给我过来!”   “队长!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得贵子,白头偕老!我走了!”韩旭脚底抹油,说时迟那时快,立马溜了,跑到柳梅身后挡着。   于弛:“……………”   展炀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怎么?”   “没事。”于弛对他笑笑。   展炀轻笑,捏了下他的鼻子。   何敏女士偷偷拍下捏鼻子的那一幕,激动地戳了戳于廷,“快看快看!”   于廷无奈笑了一下,“偷拍毛病还是没改。”   何敏做了个鬼脸,“那你去拍,光明正大地拍!”   于廷笑了,摆了摆手,“好好好,我不说。”   两个人戴戒指的手十指相扣,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热闹的宾客,相视而笑。   番外 第74章 番外二   周六,浪里白条。   “展炀,刘海发来一个请帖。说是黑市的拍卖交易,拍卖品是一种叫红色幽灵的走私物,似乎是文物类。”顾羽噙着棒棒糖坐在吧台上,含糊不清地对展炀说。   刘海是展炀酒吧结识的人,他有点儿怕展炀,同时又对展炀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他,什么事情都有他的一份请帖。   “……红色幽灵……啧,什么时候?”展炀不耐烦地拧了下眉头。   “这周末晚九点,在潞海的一座游轮上。”   “准备一下,去看看。”展炀语气轻描淡写。   “好的。”顾羽看了看拍卖简介和注意事项,“还需要准备面具……也好,这样就没人认出来你。”   过了一会儿,顾羽突然道,“对了,于弛最近好像在追查一个什么失踪案,据说跟黑市有关,要不要通知他?”   展炀瞥了他一眼,“不通知。”   “噢。”顾羽嘟囔一声,“这几天也没见你往市局跑了。”   展炀愣了一下,是哦,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跑市局逗于弛了。   “需要我跟去吗?”顾羽问。   展炀扬了扬眉,看着他问,“你觉得自己去是给我帮忙还是添乱???”   顾羽:“………”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潞豫市局。   “队长,据我了解,这次拍卖会需要请帖或者邀请函才能进去,极其神秘,还不能露脸,不能暴露身份……”韩旭拍了拍手里的资料,吧啦吧啦一大堆没用的。   于弛抬眼看了他一眼,扬了扬眉问:“所以呢?你给我有用的信息在哪儿?”   “………”韩旭缩瑟了一下脖子,舔了舔嘴唇,“我……尽量给你无中生有、凭空捏造……”   在于弛的死亡注视下,韩旭渐渐没了声音……太他娘的可怕了……   “我立马给你造出来一张请帖!”韩旭立马立正,转身溜出办公室。   于弛正看着手中的资料,突然想起来展炀跟黑市有些接触,拿起手机又放下,像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他娘的……”于弛捏了捏眉心,骂了自己一句。   韩旭跑了所有设计公司,搜集了各路资料,总算在下班前险险地完成了一张请帖交给于弛,“老大,别忘了还有面具。”   于弛扬眉瞥了他一眼,“知道了。”   打开那张通红的请帖,上面画着一个白脸面具人,黑洞洞的眼睛深得可怕,隔着纸张都能感觉到诡异。   第二天,市局开了个会,安排了一下潜水增援兵和还上救援队伍,为了更好的隐藏,只有于弛一个人混进去。   周末晚九点。   巨大的游轮在潞豫市的中海上方站定,所有拿着请帖的人都有专用的船接送到海中央。   展炀戴着一个金丝面具,身上是黑色的西服,里面的衬衫是英国中世纪贵族的那种风格,白色的领花整整齐齐地塞在西服里,配上金丝面具,透露着一种冷峻的诡异感,很符合拍卖会的气氛。   于弛一身正装,上下通黑,面具也是黑的,与黑夜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看不到这里有个人,按于弛的话说就是——方便逃跑。   ……   展炀还不知道于弛参与了这场走私拍卖会,他来的早,排在前面,迎接的侍应生礼貌地对展炀微微鞠躬,展炀颔首示意,两根手指从怀里夹出来请帖,举止投足间把英国贵族的气质模仿得淋漓尽致,侍应生因此也多了一丝敬意。   侍应生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展炀抬步上船,皮鞋与夹板发出一声声脆响。   待到人快齐的时候,船缓缓启动,朝海中央行驶,展炀站在客船的甲板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海风吹来,铺面而来的腥味和红酒特有的香醇。   “嗨,先生一个人?”一个优雅的男士端着红酒走过来,他注意展炀很久了。   展炀侧脸淡淡瞄了他一眼,是一个戴着黑色金丝面具的男人,不是他的菜,展炀兴趣厌厌,沉声应道,“嗯。”   “我叫迈克,先生呢?”男人开始套近乎。   “瓦尔拉斯斌基汾城劳拉多斯炀。”展炀随便编了一个惊了他自己的名字。   男人:“…………”真长啊。   展炀抑制住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决定放过他,“你可以叫我炀。”   “噢,炀,很高兴认识你。”迈克继续客套。   “嗯,Me too.(我也是)”   “炀来这里是为了哪一件拍卖物呢?”迈克问,偷瞄展炀一眼。   “……”展炀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今晚的所有拍卖物,开口,“鹤之缘凌。”   鬼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男人轻笑,“原来炀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   “喔。”展炀抿了口红酒,应道。   “我是为了红色幽灵来的。”   “………”展炀嘴角挑了一下,本来打算结束对话的他硬生生又提起兴趣了,“哦?”   “红色幽灵是从瓦尔拉黑市流出来的一件失踪文物,复制品随处可见,世上仅有一件真的,就是今晚的这个。”迈克道。   “先生很有眼光。”展炀开启尬聊模式。   “让我诧异的是,炀竟然不是为了这个而来。”迈克饶有兴趣地看着展炀,勾了勾性感的唇角。   展炀轻笑,没有接话。当然,老子是为了抓你们这些打红色幽灵主意的人而来的……   一身黑于弛正靠着墙壁,站在客船的大厅角落里,手里端着一个酒杯,低头沉思,由于一身黑的缘故,别的嘉宾都感觉很奇怪,没有人上去搭话,他晃了晃酒杯,正打算起步换个位置,眼角的余光瞥见甲板上那个熟悉的背影还有……一个男人???   谁啊?于弛不悦地皱起眉头,快步走过去,把手臂搭在展炀肩膀上,来了个无比热情的打招呼,“嗨,亲爱的。”   展炀:“………”   迈克轻声笑了一下,“炀,朋友?”   于弛更不爽了,叫得可真亲密啊……   “嗯,朋友。”展炀抿了抿唇,弯着眼角对迈克说,心情似乎很愉悦。   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于弛面部肌肉的抽搐,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迈克说:“你好,我是他朋友马尔克斯和根达斯多隆拉斯弛。”   展炀:“………”   迈克:“………”   迈克干笑两声,心下感叹不愧是朋友,找了个借口离开甲板。   于弛松开展炀,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展炀挑了挑眉,“于大队长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   于弛眼角一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展炀嘴角诡异地勾起,俯身在于弛耳边轻道,“那声亲爱的叫得可真亲切。”   于弛嘴角几不可闻地抽了抽,躲开展炀温热的气息和无形的威压,晃了晃酒杯。   客船接近巨型游轮,展炀他们陆续下船。   游轮的大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足有一百八十厘米长,从二楼天花板垂下来,亮着柔和的黄白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   “于队长,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展炀对于弛耳语。   “带走文物,抓获盗取文物的人。”于弛不明显地掀了掀嘴皮。   “噢……不难,抢就是了。”   于弛:“………”   嘉宾聚集在拍卖会中央,一个戴着黑金色面具的西装男上台,拿着话筒说:“欢迎各位嘉宾受邀来到拍卖会场,拍卖会开始前,我们会先举办一场舞会,各位尽兴。”   悠扬的华尔兹从音响里传出。   展炀:“………”顾羽没说这个啊……   周围的人都非常配合地找舞伴,尽情玩乐,展炀捏了捏眉心,看向于弛。   于弛:“………”你要跟我跳华尔兹???   展炀挑了挑眉,“这不是很明显吗?”   说罢他揽住于弛的腰身,自己贴了上去,于弛一个猝不及防,惊诧地看着展炀。   展炀勾了勾唇角,趴在他耳边轻道,“乖,配合一点。”   于弛眼角跳了跳,咬咬牙把手搭在展炀的肩膀上,展炀的嘴角若有若无地上挑了一下。   于弛没跳过华尔兹,总是踩到展炀,展炀耐心地一步步教他,他把腿放在于弛两腿之间,轻道,“左脚后退。”   于弛嘴角抽了抽,左脚后退一步。   “右脚。”   慢慢地,于弛能不在展炀的指导下就能配合他了,展炀揽着他的腰,又近了一些。   于弛:“………”   感受着展炀贴近的呼吸和温度,于弛脸上泛起一丝丝不自然的神色,轻声对展炀说:“太近了。”   “什么?太远了?”展炀挑着嘴角逗他。   于弛:“………”去你大爷的。   展炀轻笑。   大厅的灯突然灭了,音乐声戛然而止,于弛慌乱中想要推开展炀,却感觉唇上一软,接着灯亮了。   “???”于弛眨巴眨巴眼睛。   刚刚谁亲他了???操,不要脸的。   于弛甩开展炀的手,脸比碳都黑,眼睛扫视一圈,想找出亲他的那个不要脸的流氓。   “展炀,刚刚黑暗中有人介入我们两个之间吗?”于弛小声问。   展炀挑了挑眉,“太黑了,没看见,怎么了?”   “………”于弛深吸一口气,他总不能说有人趁黑亲他一下吧?“没事。”   主持人走上台,拿着话筒激扬文字,“热身结束,下面我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请各位按照请帖上的座位和房间对号入座。”   展炀拉着于弛的手腕上二楼,近了一个编号为“003”的房间,白色透明的纱布将他们与外界空气隔离开,展炀走过去把纱布吊起来。   房间是一个下面悬空的圆形平台,二楼一共有十个这样的平台,绕着大厅一圈,每个平台中央都放着一张圆桌,桌子中心放着一个青铜熏香炉,熏香缭绕的烟雾从精美镂空花纹里飘出来。   拍卖会开始,主持人拿着话筒,“下面请各位看好第一个作品——水性杨花。该作品是画家宋老先生的最后之作,名字虽随意,内容却惊艳了世人,画上一个女子临水而坐,长发……”   吧啦吧啦一大堆没用的,展炀移开目光,自动屏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子上的小陶瓷杯。   “于大队长,”展炀自己一个人没意思,就想骚扰骚扰于弛。   于弛拧着眉看向他,“怎么?”   展炀把手里的陶瓷杯转了一圈,“没事,叫叫你。”   于弛:“???”怕不是有病?   于弛看了眼那张画,实在无法估计这张画的起价,结果主持人的一句话惊得于弛手里的陶瓷杯差点儿摔了——起价七百二十五万!   “我操……”于弛喃喃,这是他一个公务员一辈子也挣不到的人民币!要不是老爹于廷资本雄厚,他这会儿还在吃土,哪儿还能开个奥迪蹦哒。   展炀倒是无比淡定地继续把玩陶瓷杯,说到价格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挑着唇角戏谑地看着于弛,“喜欢吗?喜欢我给你拍下来。”   于弛眼角狂跳,扯了扯嘴角,“不需要。”   展炀低声笑了,“如果你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红色幽灵我可以拍下来,送给你当聘礼。”   “???”于弛扬眉看他一眼,表情精彩,声带起飞:“最后一句?”   展炀哼笑,“没什么,开玩笑。”接着他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拍卖会场上。   起价七百二十五万的国画,现在已经抬到一千五百万了,主持人神采飞扬,恨不得抱着话筒当场来一个蹦迪,“一千五百万一次!一千五百万两次!一千五百万三次!成交!”   三锤定音,主持人跟交易人非常愉快的完成第一场拍卖。   展炀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突然喃喃道,“我来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   他勾着唇角看过来,这笑怎么看怎么瘆人诡异,于弛打了个激灵,“有屁快放。”   “我把它拍下来,既不用动用武力,也不用怕伤及无辜,文明和谐,脱贫致富……”展炀的眼角弯弯的,淋漓尽致地演绎了什么叫笑里藏刀,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于弛:“………”和谐你妈。   拍卖会进行到后场,现在在拍鹤之缘凌,展炀看过名单,红色幽灵前面的那个就是鹤之缘凌,下一个就是红色幽灵。   鹤之缘凌的起价是一千二百万,对面的迈克看展炀没打算出价,倒是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抬起一个数字——三千万。   价继续往上涨,展炀没打算拍这个,关他屁事,刚刚的聊天纯属是因为离红色幽灵最近,方便说。   价位上涨到四千三百万时,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出价了,展炀还是没有动静,迈克轻笑,举起牌子——五千万。   “五千万!还有人愿意出更高价吗?五千万一次!五千万两次!五千万三次!成交!”   展炀每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气定神闲地等着下一个拍卖品上台。   侍应生拿着鹤之缘凌走到迈克的隔间,迈克对他勾了勾手,轻声道,“送去给003号客人。”   侍应生诧异地直起身,还是点头照做,拿着拍卖品走进展炀所在的隔间。   “先生,这是006号先生送的。”侍应生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生怕展炀又让他送回去。   展炀:“………”   于弛挑眉看了眼拍卖品,轻轻哼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意思。   “下面一件拍卖品,是最后一件,也是今天的重头戏,是从瓦尔拉流下来的珍贵文物——红色幽灵!”主持人掀开红色幕布。   透明玻璃罩中的红色幽灵是一个龙头蛇身形状的雕刻物,精美惊艳,在灯光的映射下散发出幽幽的红光,红得要滴出血的龙眼似乎是活的,正对着展炀清冷的眸子。   展炀眯了眯眼,抬头与对面的迈克视线相撞,于弛下意识把身体往前倾,低声问展炀,“确定不动武?”   “多伤和气……”展炀没有与迈克错开目光,看着他勾了勾唇角,像黑夜里绽放的罂粟。   “起价一个亿!各位请出价!”主持人说完,于弛倒抽一口凉气,震惊地看向展炀。   展炀不动声色,似乎胜券在握,一点都不着急出价,等到价抬到六亿时,抬价的人声音明显都弱了下去,展炀仍不动声色,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对面的迈克似乎跟他杠上了似的,沉静地看着这边,两个人目光相对,似乎擦起了无形的火花,于弛不悦地拧起眉头。   “六亿八千万一次,六亿……八亿一次!006号房间出价八亿,还有更高的吗?!”   迈克看着展炀,终于沉不住气了,展炀抬了抬手,主持人当场都想晕过去,“九亿一次!003号客人出价九亿!”   于弛:“……”   迈克的眉心几不可闻地跳了两下,再次抬价。   “九亿两千万!九亿两千万一次,九亿……”   “十个亿!”主持人看着展炀手里的牌子,“这位贵宾还要出价吗?”   迈克嘴角一抽,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展炀。   “十亿一次!十亿两次!十亿三次!成交!”主持人敲定价格,红色幽灵从台上落了下去。   展炀的唇角上挑,像是对迈克的挑衅,迈克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冷冷笑了一声,喃喃道,“何必呢,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字叫做抢?”   于弛顺着展炀的目光看向对面,与迈克的目光相对,下意识拧了下眉头,抿了抿唇。   侍应生拿着红色幽灵和协议书上楼,拍卖会结束,所有宾客都陆陆续续离场,但是外界的喧闹似乎与展炀无关,他还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对面的迈克也一样,无形中似乎形成一股不可见的强大气流,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瞬间爆发。   展炀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几乎是同一时刻,拍卖场的灯灭了,整个会场瞬间陷入黑暗,没走的人都叽叽喳喳地问发生了什么。   适应黑暗后,于弛拧着眉在黑暗里看了一圈,勉强辨认出展炀定坐的身影,迈克跟他谁都没有动,似乎谁先动谁就输了。   侍应生站在楼道里手足无措,手里的红色幽灵在黑暗里竟发出了诡异的红光,很是亮眼。   “砰!”   黑暗中一声枪响惊了所有停留在会场的人,会场在瞬间乱成一窝粥,所有人躲的躲,逃的逃,充满恐惧的尖叫声和喧嚣颤抖的吵闹声充斥着会场,轰炸着于弛的耳膜,展炀在一瞬间消失,同一时刻,侍应生手里的红色幽灵不见了。   于弛突然站起来,拿出手.枪,警戒地看了看周围,下意识叫了声“展炀!”   “这里。”话音刚落,于弛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展炀的气息在耳边盘旋,“跟紧我,走!”   “让你的人把会场的人清理出去。”展炀对于弛低声喝道。   于弛对着耳机那边说,“韩旭,把无关人员清理出去。”   话音刚落,于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展炀拉着走,展炀的夜视能力很好,在黑暗里躲避子弹和弹片,一面不慌不忙地对着耳机那边的顾羽交代,“目标在三点钟方向,黑色金丝面具。”   “了解。”顾羽在那边沉声道,“获取到目标信息和位置,现在正往你那边接近。”   顾羽话音刚落,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展炀眯了眯眼,看着面前挡路的人,不屑地勾了勾唇,“别费力气了,你拿不到。”   迈克邪魅地笑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展炀下意识推开于弛,挡住迈克抡过来的拳风,握住他的拳头以一个扭曲的弧度向后扭,迈克吃痛地扭开展炀的手,兔子似的往后跳了两步。   于弛想要冲上来帮忙,被展炀劝了回去:“你好好看着。”   于弛:“………”这句话是不是似曾相识???   迈克整理好状态后再次冲上来,展炀仰头躲过他的拳头,拉住迈克的手臂,另一只手肘对准迈克的胸膛狠狠砸过去,迈克呼吸一滞,脸色瞬间苍白,被展炀拉住的那只手臂弯到胸前,死死锁住展炀的脖子,于弛正想上前帮忙,就见展炀的脚夹在迈克的两腿之间,往后撤了一步,用力一绊,两个人一起摔在甲板上,与地板发出一声闷响,展炀的手肘不停地往迈克胸膛上撞,每一下都几乎带着百斤的重量,锤得迈克眼冒金星,大脑空白,求生欲让他不顾一切地伸脚勾住展炀的脖子,把人锁死。   耳机里隐隐约约传来顾羽的提醒:“展炀,微型炸.弹安装好了,别跟他耗,撤退炸船。”   展炀唇角邪恶地上挑,迅速挣脱了迈克的钳制,起身揽住于弛的腰,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   “嘭!!!”   一声爆炸过后,海面上的游艇变成绚烂的烟花,如同昙花一现般短促,迅速被无边的深海吞没,恢复平静。迈克被爆炸的冲力推进海里,海面泛起了一片血红。   于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展炀带进水里,整个人呛了一下,在水里呛咳起来,汹涌的水流一股脑涌进胸腔和肺叶里,憋得于弛的眼泪都出来了,展炀伸出手捂住于弛的口鼻,往海岸游去。   开玩笑呢???这里距离海岸少说也有八百米,游过去???   ***   韩旭刚把会场无关人员才护送到岸,海中央就发生爆炸,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立马上了游艇,“开船!队长还在海上!”   “队长!”“队长!”“于队!”   海上搜寻队一遍又一遍呼唤于弛,在深不见底的海上寻找于弛的身影。   展炀在水下分辨不清方向,离韩旭他们越来越远,于弛虽说被展炀捂住口鼻缓了一会儿,但是在水下这么长时间肯定会受不了,逐渐失去意识和体力,任由展炀拖着他靠岸。   展炀感觉到于弛的不对劲,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咬咬牙堵住了于弛的嘴唇。   嗯???感觉到氧气的输送,于弛恢复意识,体力稍微恢复一点儿后立马推开他。   两个人从水里冒出来上岸,于弛跪坐在地上,手撑地剧烈咳嗽起来,抿了抿唇,抬头看着浑身湿透正玩味地看着他的展炀。   “操.你妈的……”于弛狠狠擦了擦嘴。   “于大队长难不成更想憋死在水里?”展炀挑了挑眉毛,讶异地说道。   于弛默默翻了个白眼,从地上站起来,摩挲了一下唇瓣,感觉似曾相识……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似曾相识,于弛暴跳起来:“你大爷的展炀!刚刚宴会上的趁机揩油就特么的是你!”   展炀失声笑了,也从地上翻坐起来,湿漉漉的发梢不断地往下滴水,打湿了展炀胸前的领花,一些水滴顺着线条流畅的脖颈蜿蜒而下,月色下的脖颈更加白皙和立体。   于弛不小心看失了神,展炀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色幽灵送你了,聘礼。”   ……   婚礼加聘礼,圆满了。   ———完。 第75章 番外三   2000年,这年夏天,展毅才八岁。   他跟顾羽被一个名叫雷军的军人带到特种部队,开始了特种兵的魔鬼训练。   “从今天开始,他们两个就是你们当中的一员了,来,打个招呼吧。”雷军左右手分别拍着展毅和顾羽的后背,对面前的两个同龄男孩说道。   “你好啊,我叫白易。”白易朝展毅伸出手。   展毅握住他的小手,“展毅。”   “我、我叫顾羽……”顾羽拉住雷军的衣角,小声说。   “顾羽?我叫楚俞!”楚俞把顾羽拉到身边,自来熟地勾肩搭背:“哪个yu?俞,空中木为舟也,你跟我是一个字吗?”   “不、不是,”顾炀低着头,慌乱地看向展毅。   展毅面无表情地松开白易的手,把顾羽拉到身后,看着楚俞面无表情地说:“羽毛的羽。”   楚俞上下打量一番展毅,撇了撇嘴问雷军:“你看上这小子哪儿了?”   雷军笑着摸了摸楚俞的头,“他比你强。”   楚俞翻了个白眼,对着雷军做了个鬼脸。   “准备准备,明天开始训练,你们四个要组成一个精锐的特种部队,不能给我丢脸!”雷军把展毅和顾羽推给白易和楚俞,“带他们两个去寝室,安排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楚俞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双手放在后脑勺,转身朝面前的红瓦楼房走去,对展毅和顾羽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展毅拉起顾羽的手,跟着白易和楚俞朝寝室走去。   寝室有两个上下铺的铁架床,还有一个独立卫生间和阳台。   “喏,你谁上铺还是下铺?”楚俞朝上下铺的铁架床努了努嘴问展毅。   “下铺。”展毅面无表情,“他也睡下铺。”   楚俞不满地撅起了嘴,“不行!你跟顾羽一架床,我跟白易一个!要不是你俩,我俩一个屋子多舒服!”   展毅:“………”   顾羽缩瑟了一下,躲在展毅身后,楚俞坏笑了一下,“顾羽,你要睡上铺还是下铺?”   “他睡下铺,我睡上铺。”展毅面无表情地说道。   楚俞撇了撇嘴,“那行,我跟白易去把东西搬过来。”   看着两个人离开,顾羽才从展毅身后出来,展毅帮他把床铺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他们不敢欺负你。”   “嗯。”顾羽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展毅的眼睛里像是燃了两把火,似乎把少年全部的希冀和信任都给了面前这个只有八岁的哥哥。   楚俞搬着自己的洗脸盆、洗脚盆走进屋子,放置好自己的东西后往下铺一躺,白易沉默地上了上铺,看着展毅和顾羽道:“快睡吧,明天五点要起床。”   “起床都干些什么?”展毅拉了拉夏凉被,漫不经心地问。   “跑步。”白易说着便躺下了,“会很累,雷军这家伙不会心疼你的。”   “嗯,我知道了。”   白易想了想又问:“你为什么被带到这里?”   展毅在黑暗里抿了抿唇,轻轻说道:“我想知道谁杀了我的父母。”   白易沉默了。   楚俞倒是翻了个身看向上铺,语气带着一种谜之兴奋:“所以你要报仇?!”   展毅把一半的脸都埋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楚俞看见那个毛球般的头动了动,兴奋道:“报仇别忘了找我帮忙!我最会打架!”   “楚俞,”白易提醒了下楚俞,“睡觉了。”   “噢,知道了。”楚俞道,看了眼对面的顾羽,闭上眼睛。   .   第二天五点,雷军双手背后面容严肃地站在宿舍楼前,恰准时间吹响嘴里的口哨,刺耳的哨声划破宁静的黑蓝色天空,惊醒了梦中的展毅和顾羽。   白易跟楚俞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爬起来,立马进入状态,展毅跟顾羽还在揉眼睛拉磨时间。   “快起来,五分钟时间洗漱,迟到了会受罚的。”白易好心提醒,一句话把展毅跟顾羽说醒了。   “罚、罚什么?”顾羽小心翼翼地问,像个小猫咪。   “有时候是负重,有时候是倒立,还有时候是撑地……”白易边说边洗脸。   楚俞笑了笑,拍了拍顾羽的后背,“别紧张,迟到了有我陪着你。”   顾羽:“………”看来这位是惯犯。   展毅面无表情地把顾羽拉开,楚俞的爪子离开顾羽的后背,不满意地撇了撇嘴。   四个人洗漱完从宿舍出来,雷军严厉的眸子从四个人的脸上扫过,拧着眉头厉声道:“白易、楚俞!”   “到!”两个人齐声回应,声音在宿舍楼里回了三声后消散,显然是经历过特殊的声带训练的。   “带着他们两个,十公里拉练!”   “啊?!”楚俞嗓子破音,表情比见鬼都精彩。   “没听清楚?!”雷军提高音量。   “听清楚了!”白易拉了下楚俞,立正回答。   “向右转!”白易带头,是小队长,“跑步走!”   展毅跟顾羽对脸懵逼,呆头呆脑地跟着那两个跑步走。   “我.操,十公里太狠了吧。”楚俞抱怨道,“你俩没来前,我们还是五公里呢。”   展毅:“………”怨我俩?   顾羽咬咬下唇,莫名其妙地自责起来。   “今天不分队是因为要带着你们两个熟悉环境,”白易轻声道,一点儿也不喘,“明天可能就要分组跑了。”   “噢。”展毅闷闷地应了一声。   跑了三公里,顾羽已经喘的不像样,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下来,湿润的发丝柔顺地贴合在额角,脸色由于失水而有些苍白,大口大口喘着气。   楚俞故意跑慢等着他,挑逗他道:“这就不行了?”   顾羽喘了口气,断断续续说:“……好…好累。”   楚俞就嘲笑他:“你好弱啊,雷军怎么会让你这个弱鸡跟我们一起训练呢?”   展毅因为这个称呼而皱了下眉头,拉着顾羽停下来:“你们两个先跑,我们随后跟上。”   楚俞撇了撇嘴,“白易是队长,他需要保证所有队员都到达终点,否则会受罚。”   “……”展毅紧皱眉头,怎么哪儿都是罚?   白易也停下来,转身看着身后三个人:“不行就歇一会儿。”   楚俞挑眉,正打算开口就被白易的眼神瞪回去了,撇了撇嘴不乐意地往路边一蹲,顺手把狗尾巴草拽了叼嘴里。   白易也坐下来等着,展毅拉着顾羽坐在楚俞对面。   楚俞的目光时不时打量一下顾羽,打量完后还“啧”了一声,更个收鸡的饲养员看个瘦鸡一样的嫌弃眼神。   顾羽:“……”   展毅拉了一把顾羽,示意他不要在意。   楚俞默默翻了个白眼,看了眼他俩拉在一起的小手手,“切”了一声。   太阳火辣辣地烤着焦黄的土路,其他三人等顾羽歇好后起身继续往终点跑。   途中顾羽每三公里都要歇一次,把楚俞整的一点脾气都没了,认命似的每隔三公里问一句:“累不累?歇不歇?”   顾羽:“……”   白易:“……”   展毅:“……”   四个人八个半小时跑完了十公里,雷军就站在终点,嘴角严厉地下垂,看了眼时间说:“超时了。”   白易主动站出来:“我的错。”   雷军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其他三人:“就是你的错,身为队长不能在有效时间内带所有成员回来,就是不合格!俯卧撑30个!现在做!”   白易沉默地趴下来手撑着地做俯卧撑,顾羽眼睛里的眼泪打着转儿,差点滚下来。   展毅倒是从雷军的话里提取到两个信息:有效时间,全部队员。   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差错,都是白易的责任,罚的都是白易。   怪不得顾羽说休息的时候,楚俞要说什么,被白易制止了。   展毅咬咬牙站出来:“我帮他做15个。”   雷军眯着眼局看了眼展毅,冷哼一声:“想帮他可以,你也30个。”   展毅面无表情地俯在地上做俯卧撑。   他的体质一直很好,就算30个俯卧撑也不是问题,不过到最后有点吃力罢了。   顾羽心疼地看着这俩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正打算站出去,被楚俞拉住了手,怎么挣都挣不开,雷军拧眉看着俩人的手,警告性地瞪了楚俞一眼。   做完俯卧撑,雷军依旧是面无表情,厉声厉色地问白易:“身为队长,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   “报告!在规定时间内带回全体成员!”   “那你做到了吗?!”雷军提高了音量。   “报告,没有!”   “知道错了?”这次雷军音量下来了。   “报告,知道!”白易仍旧声音响亮地回答,莫名让人觉得很安心。   雷军的眸子扫过展毅的面容,“身为队长,没有履行好职责就该受罚!身为队员,不许求情,求情者一律跟着受罚,这就是规矩!”   四个人站成一排,听着他讲理论知识:“一个军人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执行命令!没有执行力的军令,就会失去灵魂!懂?!”   “懂!”   顶着太阳,雷军教了他们执行命令和军队规矩,每次回答问题都要答“报告”,以及最重要的团结精神,足足讲了两个小时才让他们去吃饭。   顾羽梨花带雨地拉着展毅的手看,楚俞轻哼一声,“这就是军营,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还不如自己变强大。”   顾羽瞪了他一眼,奶声奶气地吼他:“谁让你拉着我的?!”   “……”楚俞撇了撇嘴,恨不得把白眼翻天上去,“我不拉着你,你这小身板,让雷军罚你30个俯卧撑?做三个你就不行了!”   “你!”顾羽嘴巴不满地撅起来,像个生气的小奶包,你完了也不知道你什么。   楚俞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端着盘子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的训练开始分组,楚俞顾羽一组,白易展毅一组。   本来展毅想跟雷军提出跟顾羽一组,被白易制止了,直接拉着他出发了。   “提出来这种要求,顾羽会被分成一人组的。”白易解释道,“雷军从来都不会心软,简直像个地狱恶魔。”   “……”展毅抿了抿唇不说话。   楚俞这边可就热闹了:“走快点!你怎么那么慢?”   “腿短吗?”   “你累了?”   “不是吧?”   顾羽:“……”这人好烦啊。   出于想让他闭嘴,顾羽加快了脚步,跑在了楚俞前面。   楚俞嘴角勾起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跟上去,揽着顾羽问:“你怎么跟个棉花糖似的?想让人咬一口。”   “……”顾羽的脸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说的迅速红了,连带着耳根都没放过,他抿唇拿开楚俞的爪子,又往前跑了几步拉开距离。   楚俞撇了撇嘴跟上,对顾羽更加感兴趣了。   .   这种训练持续半个月,顾羽每天觉得楚俞很烦,展毅白易每天也没什么不同,顾羽对楚俞改观是在最后一天拉练的途中。   想着明天就不用跑十公里了,顾羽的脚步都是飘的,结果给自己飘瘸了——他没看路,直接踩到一个石子,把自己脚扭着了,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嘶——”楚俞咧了咧嘴上去问:“怎么样?”   顾羽的性格明显坚强了一些,看了眼红肿的脚踝,硬是把眼泪憋回去了:“没事。”   “你怎么……”楚俞抬头,对上他微红的眼角,突然一怔,刚要开口的毒舌被他咽下去,换成一句和蔼的:“……这么笨呢?”   “……”顾羽忍住哼唧的欲. 望,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被楚俞按住了。   “别动,”楚俞有点凶,“还不知道伤口状况,我背你回去。”   “?!”顾羽眨巴眨巴眼睛,提醒他:“还有六公里。”   “我知道。”楚俞抿了抿唇,“谁让你这么拖累我。”说罢就拉着顾羽的胳膊搭在脖子上,把人背起来了。   顾羽惊呼一声,随后安静地趴在楚俞背上,心脏贴着楚俞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楚俞。   楚俞把顾羽往上托一下,“这么瘦,多吃点。”   “……”顾羽把脸埋在他背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楚俞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背着顾羽往回走。   结果他们这组因为迟到而受罚了。   雷军并没有因为顾羽受伤而减轻受罚量,直接罚他们撑地一小时。   顾羽的脚踝已经红肿得不像样,楚俞不满地抗. 议:“先给顾羽看脚!”   “……”楚俞是唯一一个敢反抗他命令的小屁孩,雷军与他对视片刻,示意医生上前给他看脚。   “嘶——”冰块敷上去的瞬间,伤口那里像是针扎般难耐,顾羽的嘴唇都疼白了。   展毅拧眉站在一边,楚俞则是紧张地蹲在他身边,安抚道:“马上就好了,忍一忍。”   “嗯。”顾羽点点头。   展毅莫名感觉……顾羽有点不好意思??   顾羽因为这个脚,卧床了。   雷军觉得这个体质实在不适合做体能训练了,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决定还是发挥一下这孩子的脑袋瓜子,于是吩咐他的信息员,教他往黑客方面发展。   楚俞没了队员,跟他们两个一起训练,时不时去信息技术区看看顾羽,调戏调戏他,每次都把顾羽惹得脸娇滴滴地红。   .   格斗训练、枪法训练、体格训练、反侦察训练……所有的魔鬼训练持续了十年。   长达十年之久,说长也就一下子过去了,四个小屁孩的五官都长开了,带着特有的锋利和结实感。   顾羽一跟楚俞,就是十年。   也就是今年,雷军告诉了展毅所有的真相,也知道了毒蛇是他的仇人。   “白易已经去卧底一年了,”雷军叹息一声,“现在还没有消息……”   “让我去。”展毅声线沉静,带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果断和毅然:“我去毒蛇身边。”   “……”雷军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注意安全,代号鹰眼。”   “是!”展毅挺直腰板,来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板板正正转身走出办公室。   .   “什么什么?”楚俞不可思议地看着雷军:“你让展毅也去?”   “这是最好的办法,目前白易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只有他去才能打开新的通讯渠道。”雷军声音沉稳:“这是毋庸置疑的决策。”   “……”楚俞无话可说,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顾羽,抿了抿唇走出雷军办公室,直接到信息区找顾羽。   “小姑姑,”楚俞语气都活泼起来了。   顾羽眉心一跳,“干什么?”   “你……”楚俞欲言又止,试探性地问:“要是展毅突然走了,你会怎么办?”   “……”顾羽垂眸:“跟他一起走。”   “……”楚俞忽闪两下眼睛,脱口而出:“那我呢?”   “?”顾羽拧眉,抬头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楚俞知道自己失态了,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噢,没事,你忙吧。”   顾羽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背影消失后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脑屏幕上。   楚俞原以为展毅至少会自己跟顾羽说这件事,可是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其实他想过要不要跟顾羽说,但斟酌过后还是没有跟顾羽说。   顾羽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找楚俞发脾气:“你知道这件事?!”   “……”楚俞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顾羽咧了咧嘴,点了点头,“行,你们都瞒着我。”   “顾羽……”楚俞叫住他,顾羽脚步一顿。   “我只是……”楚俞抿唇,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你走吧。”   顾羽的脊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直,他平稳一下呼吸,抬步离开。   他原本以为楚俞会给他一个解释。   他们四兄弟是没有秘密的。   从来都是。   可是现在,一个这样,两个还是这样。   顾羽深吸一口气,站在窗前,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突然哀伤起来。   连最后的道别都不给吗?   .   展毅过去后,就又是两年了。   这两年,顾羽对楚俞明显冷淡,弄得楚俞很暴躁。   极其暴躁。   这期间都是通过顾羽跟基地联系,随时准备接应,他们接到最后一通消息后,全体出动去支援展毅。   顾羽网上操作,破了华涛的屏蔽,定位到毒蛇和展毅的位置,直接跳下直升机,楚俞没拉住他,也跟着跳下去。   “顾羽!”楚俞拉着顾羽,“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哥在里面!”   “……”楚俞一愣。   内心夹杂着复杂道不明扯不清的情感,竟然有一丝丝的窃喜——原来展毅对于顾羽来说,只是哥哥。   楚俞为自己这时候还想着这些而感到可耻,咬咬牙道:“我进去。”   他把顾羽留在火海外,由两个人看着,自己进入火海找展毅的身影。   爆炸席卷了岛中央,火海遍布岛屿,搜寻无果后,组织下命令强制撤回。   “雷军!”楚俞怒斥,“那是展毅!”   “我知道。”雷军的声音晦暗不明,让人听不出里面的情绪,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可这是组织命令,楚俞,执行命令!”   他也没办法,他上面还有组织和命令。   楚俞咬咬牙,“去你妈的命令!”   “楚俞!”雷军怒斥,“请立即返回!顾羽还在外面!”   “……”楚俞脚步一顿,妥协似的问:“没有别的办法了?”   “……”长时间的沉默后,雷军深吸一口气回答:“没有。”   “……”楚俞深深地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海,原地返回找顾羽。   直升机轰鸣在岛上空,毒蛇不见踪影,却也搜寻不到展毅和白易,只好撤回。   救生梯从直升机上放下来,楚俞揽住顾羽的腰,抓住救生梯。   楚俞没想到顾羽竟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看着火海。   最后,顾羽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一个三棱. 刺,挣脱开了楚俞的手。   “顾羽!”楚俞跟着他跳下救生梯,可是腰部却被直升机上抛下来的绳索缠住,直接吊在直升机上,顾羽由于已经直线坠落下去,上面的人来不及救了。   “妈的松开!”楚俞眼睛泛红,瞪着直升机上拉着绳索的人,他手里没有尖利的武器,绳索又是钢制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怒斥拉着绳索的人。   “抱歉中尉,我不能服从命令。”   “你特娘的活腻了!”楚俞抓住绳索,直接攀上去,上了直升机就直接朝拉着绳索的人挥拳。   可是只是过了一招,火海吞噬了所有的毒. 品,新一轮的爆炸席卷了整个岛屿,直升机直接被强大浩瀚的爆炸气浪炸飞出去!   直升机失控,接着是落海……   失去意识。   .   白色的床单和纱布,楚俞醒来时是在军队医院。   “呃……”他翻起身,对上雷军沉静的眸子,咬牙切齿问:“他们呢?!”   “……”雷军没有说话。   “为什么这么做?!”   “……”雷军面无表情,“组织命令。”   楚俞深吸一口气,猝然笑了。   笑得很讽刺,带着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的绝望。   雷军下意识皱眉。   “组织命令,就是抛弃队友?”楚俞停止笑声,他的胸口被笑得发疼。   “……”雷军没有说话。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残忍。   但那种情况,撤退是对部队损失最少的决策,他们别无选择,只有撤退。   两个人沉默一会儿,雷军突然道:“他们两个没有死。”   “什么?”楚俞一下坐起来,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搜救队在环海的所有岛屿上进行搜救,在其中一个岛屿上发现了展毅跟顾羽的血迹。”雷军一如既往沉静的声线还是听不出喜怒,“他们还活着,我们正在全力搜救,组织没有放弃他们。”   “……”楚俞扯了扯嘴角,重新躺下去,沙哑开口:“结果呢?”   “……”雷军抿唇,终于在冰霜脸上撕开一条裂缝,“还没有结果,线索到那里断了,但是我们肯定,毒蛇没死,展毅他们也还活着。”   “……”楚俞压抑地出了一口气,“你出去,让我静静。”   雷军站起来,板正地走出病房。   楚俞出院后疯狂地追踪毒蛇动态,却发现毒蛇死了一般沉寂了,想通过他找展毅和顾羽的线索都没有机会。   直到五年后那次惊天动地的炸岛行动。   除了毒蛇和雷军,不可能还有别的人能有这样的手笔了。   所以楚俞就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展毅。   五年了,整整五年,当初誓死相随的承诺,五年的时间,却都变了。   “展炀,你变了。”   “是,我们都变了。”   楚俞笑着转身,看着顾羽,朝他伸出手:“小顾顾,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顾羽撇了撇嘴,“再来一次,我还是要跟展炀走的。”   “什么?!”楚俞一把拉过顾羽,把他圈在怀里,“再说一遍?”   顾羽笑了,“拿开你的爪子。”   “我不,我就不,”楚俞锁的更紧了,“休想再从我身边逃走了。”   “……”嗯,不逃了。   躲猫猫游戏结束了,只剩我们三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