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刑侦]   作者:焚花煮锦   本文文案:   从警多年说话就没好听过的祈雨终于“祸从口出”惹了麻烦。   人人都道一声“祈警官,恭喜高升。”转眼“发配”边境小城做了光杆司令。本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过得逍遥快活,次日天降麻烦年丰。这个人对谁都能好好说话,唯独对他要么不说话,要么不说人话。二人过上了有案情联手破,案情结束关系立刻破的日子……   神秘离奇的案件一个接着一个,荒山野岭突现无名枯骨,无人洞穴出现神秘尸身,闹市,水潭,乡村野道,这片茂密森林覆盖之下的边远小镇,究竟潜藏着多少还未见光的罪恶。   一个半新不旧的刑警加一个不新不旧的法医,还有四五六七八个满腔热血的有志青年,一同携手替死者言,捍生者权,惩罪者恶,卫善者安。用汗水和心血守卫一方安宁,拨开所有迷雾让阳光洒满大地人间。   后来祈雨知道了,自己这张嘴除了不会说话还挺会干别的,年法医的嘴也是有温度的……   努力学习好好说话的暴躁刑警攻X冰冰凉凉逐渐升温的斯文法医受   1V1 HE刑侦单元剧,挖的坑都会努力填上。   阅读提示:   1.全文架空,从地名到制度到职场设置,管理架构等全是作者瞎编乱造的,请勿参考现实来说作者设置的不对劲。   2.没有官场阴谋,所有警察叔叔公务人员,全部正面积极阳光正直!   3.主线破案,副线恋爱,作者剧情感情双废……   内容标签:强强都市情缘业界精英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祈雨┃配角:年丰┃其它:   一句话简介:刑警法医联手制敌   立意:惩恶扬善不枉不纵 第1章 引子   天还未亮的机场,零星的旅人走过明暗交织的出发大厅,投映在浅色地板上的身影清晰模糊交相呼应。   “啪!”手掌和高密度板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值机区域某个深蓝色柜台前,一位身形高大麦色肌肤的男子两手撑着台面向前倾了倾身子,他手掌下摁着两张轻飘飘的长方形纸片。   “你们!”   相邻而站另一位身高相仿的男子在他刚发出声音的当儿扯着他袖子拽了拽,拔高的嗓门立刻压了下来一字一顿吐出后半截话语。   “是不是搞错了?这是哪?”   他说完话把纸片往穿着深蓝色修身制服挽着发髻的工作人员面前推了推,对方站在柜台内侧拿起双两张身份证再次和电脑屏幕上的信息核对了一遍。   “祈雨先生,您二位的机票确实是一个小时后出发飞往云牧孜华,要不您联系下帮您订票的人?”   祈雨默不作声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身份证件,把台面上的登机卡拨到手里。   工作人员抬起右手指向斜前方:“右转直行过安检,76号登机口登机,祝您旅途愉快。”   祈雨道了声谢转身往外走,两个人并排走了几步远离了值机区域,祈雨把登记卡摊在手里:“小温子,咱两的调令是不是你在身上?你看清楚了咱们要去哪吗?”   温彬赶紧脱下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没开启的信封递给祈雨:“我就没问过啊,我一向跟着你走!上面找我谈话,我听说跟你走我啥都没问就答应了。接着啥时候坐飞机,手续传递都是专人干的啊我也没打听过啊。”   “你!”   祈雨拿过牛皮信封哗啦一声撕了封口,想说温彬笨,都不问就跟着走,想想自己也差不多。从头到尾谈话没问过要去哪,几次局里领导要提都被他给堵回去了,将去哪里都是为国奉献为人民服务的良好态度表达得淋漓尽致。   之前有一段时间传言说他要调到省队或者调去凤栖刑警队,反正肯定是高升,他为此专门给他死乞白赖强认的师父齐楚琛打了个电话,齐楚琛说没听到信不过再次给他强调了叫他把平时说话急躁,爱多话的毛病改一改。   “你但凡把你办案时候的脑子抠出千分之一用到平时,你的威名也不至于这么远扬!”   祈雨只能点头是是是,说不好话那就少说话,憋着!   前两天领导找他谈话,开场肯定了他的工作能力和成绩,之后事情的发展并没有什么奇怪走向,祈雨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话多耽误事,绷着一脸云淡风轻,什么都是听领导安排,我没有任何意见。领导每每要提到具体的他立刻表忠心,一来二去领导也被打岔得记不清自己说啥没说啥了,最后对他再一次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表扬。   “小祁啊,我本来担心条件太过艰苦你不太乐意,现在看来我想多了,好好干!手续什么的会有同事帮你办好,之后工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提出来,我们尽量帮你解决好!”   他满脸笑容和领导告别,谁曾想平生第一次努力做到好好说话,结局依然是忘记了抠点脑子搭配上,这下稀里糊涂把自己坑了。   他抽出牛皮信封里的调任函,上面鲜章红印,黑墨大字清清楚楚写着:鲁姆那刑警队。好家伙云牧孜华还没闹明白在哪呢,又来个鲁姆那?温彬划拉手机一通查,对着查询结果念开了。   “云牧孜华是我国边境线上最小的省份龙跃省的省会城市,虽然距离国境线直线距离仅有三百来公里,但是驱车前往需要5-6个小时。龙跃省有两条山脉贯穿全省,为云牧山脉和孜华山脉。龙跃省大部分地区以山林地形为主,山地丘陵大概占总面积的90%,森林覆盖率超过80%,名副其实的森林省份。鲁姆那为国境线边上的最后一个镇,只通公路,不通铁路没有机场。”   祈雨一挥手打断了温彬的解说把调任函塞进了信封,五六个小时的山路,之前领导说机票定好了到了机场会有专人来接,他还客客气气说不要浪费国家资源坐火车就行,不用人来接,他走着就能去……   幸好领导不是像他一样的傻逼,走着去?坐火车??齐楚琛总骂他二逼,骂得真没错!他第一次对自己有了更加深刻的全面认知。   四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云牧孜华机场,两个人背着双肩包甩手甩脚往出口走去。距离出口大概还有几十米,银色栏杆外一个皮肤黝黑穿着黑体恤牛仔裤精瘦的男子拼命冲两人又是招手又是挥手,咧着嘴笑得一口大白牙在黑亮的脸盘子上尤为显眼,莫名让人想起了美白牙膏广告。   祈雨迟疑着走了过去还没开口,对方先做了自我介绍:“我是柯呷,从鲁姆那专程过来接你们的。”   人多眼杂双方省去了互看证件表明身份的过程,两个人跟着柯呷往外走,直到上了车祈雨才知道,这个貌不惊人,个子矮小,皮肤黝黑看起来快比自己大了一辈去的柯呷是鲁姆那镇派出所的所长,今年不过三十多岁。   柯呷是个热情的人,开着车飞驰到省厅带着两人办了手续,本说顺道见见祈雨的直接汇报领导陈乔生,赶巧人出差去了。柯呷没耽误马不停蹄载着两个人往鲁姆那赶。   一路上柯呷嘴巴没停过的给祈雨介绍着鲁姆那的情况。从柯呷的话语中祈雨抓住了几个关键点:鲁姆那虽然是镇,但是行政面积,人口堪比一个小县城;鲁姆那地处边境,这几年随着边境贸易往来加剧,治安环境越来越复杂;鲁姆那之前没有正式的刑侦队,他两算是第一人。   开天辟地开荒第一梯队,远怕什么,条件差怕什么,天地够宽阔足以让他一展抱负。   早上才第一次听说的地名带来的沮丧心情在漫长的盘山路还没走到一半就被山里清爽的风刮得一干二净。祈雨哼着小曲看着窗外的景色,连绵不绝的大山,参天大树组成的茂密森林。   龙跃省因为地质结构原因很多地方不适宜修建隧道,大部分都是近几年才修的盘山公路,弯道多坡度多上上下下比坐云霄飞车好那么一丢丢。   祈雨看着窗外新奇的景色起劲,叫了几声小温子没人搭理,他一扭头看见温彬靠着门边蜷缩在椅子上,小脸煞白,双目水灵灵紧抿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眉头拧在一块。   “你咋了?”祈雨从没见过温彬这个样子。   温彬突然捂住嘴巴手指疯狂戳着玻璃窗,祈雨立刻叫柯呷停车。柯呷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了下来,温彬都没有挪屁股仅仅是翻了个身推开车门探出头。   祈雨转过头,听着外面动静小了抽出两张纸递到后面:“小温子,你不行啊!”   “抱歉,我们走这山道习惯了没考虑到你们可能不适应,前面有个镇子咱们去买点晕车药。”柯呷拿起手边一瓶没开封的功能饮料递给温彬。   温彬长长吐了一口气:“不用,走吧,吐干净了没得吐了。以后这条路还要跑得多,总得习惯。”   柯呷一路开出了飞一般的速度,温彬蜷缩在后座睡完了剩下的路程,五六个小时的路程不到五小时车抵达了一栋带院子的三层建筑。柯呷下车打开铁门,把车直接开到了楼前。   柯呷招呼着两人下车给他们介绍:“这前几天才收拾利索的刑警队的办公住宿楼,原本是镇中心小学旧址,荒废了一年多,面前的小院子是小操场,小楼以前是教学楼,我们派出所就在隔壁平时有什么事情喊一嗓子都能听到。”   教学楼经过改建每间曾经的教室,办公室都有了新的用途:一楼办公室,询问室,谈话室一应俱全。三楼是住宿区。   祈雨走进教室改建而成的办公室,空荡荡的屋子里几张办公桌并在一起,一排文件柜靠在墙边,办公桌后面是一组沙发。他随手抹了一把桌面干净无灰。祈雨把两个人刚办好的手续,个人资料档案顺道锁进了文件柜。   “鲁姆那情况特殊,所以刑警队不归我们派出所管,对于你们我们是协作关系,现在先期你们人员不足有啥事叫我们就成。你的汇报对象直接就是省公安厅的领导,你的档案还有你们以后来新人的档案都先由你暂时保管。吃饭咱们派出所有食堂一天三顿凭工作证打饭,三楼宿舍一人一间你们先去休息。院子里篮球架旁边停得那辆黑色小车是给你们用的公车,我还有工作先走了。”柯呷说完摸了一串钥匙给祈雨,楼里办公室的,院子铁门的,公务用车的。   温彬下车接了会地气脸色明显好转,两个人把办公室里收拾归置了下,办公电脑打开检查了下软件硬件,一切没问题后两个人背上包准备上楼看看宿舍。祈雨走到二楼看见走廊口一道紧闭的黑色大铁门将二楼的布局锁了个严严实实。   祈雨想起来,柯呷刚才没说过二楼是什么,他以为二楼和一楼一样现在看来很不一样啊。   祈雨掏出刚才那一大串钥匙试图打开门进去看看,所有的钥匙试了个遍没有一把能打开这道大门。   “哥,这地会不会不是给咱们用的?” 第2章 新来的法医   祈雨看了一眼黑色大门,打消了去找柯呷问清楚的念头继续走向三楼,既然柯呷没说他就视作跟自己没关系!少多嘴多事!   三楼走廊口有一道中间嵌着玻璃的铁门,祈雨试了两把钥匙后打开了这扇门。   清爽温馨的天青色从地脚线到头顶覆盖完全,新刷的漆水散发着淡淡的味道,右边原有的半人高水泥阳台围栏全封上了崭新的铝合金单向玻璃,左边一字排开十个房间。走廊尽头一扇棕色门上贴着金属牌:卫生间,淋浴室。   “这好像是教室还是办公室改的吧,重回大学宿舍的感觉了,厕所都是集体的。”温彬随手推了两道门没推开,低头一看每道门上面都插着钥匙。   “我们住最里面两间吧。”   祈雨的计划两分钟后被彻底打乱,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第三间两道门锁得严严实实。   “也没听说还有别人啊?”祈雨低头看见本该插着钥匙的锁孔无一物,他和温彬只能隔着两间屋一人住了一间。   说是单人宿舍面积一点也不小,进门左边有个带水池的小台子,台子上放着电磁炉,新的洗漱用品,还有新的饭盒和碗筷。和门相对的窗户上挂着青绿色的窗帘,墙壁上是新装的空调。款式简约的床上寝具一应俱全,拉开木质的衣柜里面放着备用的被子和床品。除此之外的家具就是一张沙发一个茶几,茶几上一把新的电热水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飘逸俊秀的字体写着这栋楼的WIFI密码。   祈雨把背包扔在沙发上取出换洗衣服挂进衣柜,掏出笔记本电脑和几本工作笔记,他和温彬的其他行李打包放在了之前同事家这确定了地址赶紧发消息麻烦人家帮忙寄过来。   “柯呷人长得粗,字倒是秀气。”祈雨拿起纸条对照着把手机,笔记本连上网。随手拉开床头柜抽屉把纸条扔了进去,他这记不住密码的毛病留着比较好。   到了晚饭点,两个人草草在食堂吃了点东西,吃饭时候碰到了派出所的警察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说所长去乡里了,有事叫他们就行,晚上睡觉记得锁铁门。   办公室没什么好收拾的,宿舍完全拎包入住,祈雨站在公用浴室淋浴头下任由温热的水洒在他的身上,狠狠抹了一把脸不禁感叹:这天高皇帝远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一天的舟车劳顿祈雨和温彬不约而同选择早点睡下,刑警做久了有一个好处:绝对不择床,有地方闭眼就能睡。祈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院子铁门滑开的声音若有似无传进耳朵,再然后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   祈雨猛地睁开眼,窗帘下透着微微白光,天还没有大亮,他一下坐了起来。柯呷的车发不出这样的胎噪,谁大早上开货车来偷东西了?祈雨抓过裤子T恤往身上一套,拉开门往楼下跑。   祈雨一脚踏出一楼扶梯口迎面和一人撞了个正脸,对方迅速往后退了三步站定。   “诶,你们干什么的?怎么进来的!大早上就往里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祈雨大声呵斥着来人,说话间瞧清楚刚才退后几步的人:皮肤白皙,个子比他矮那么两三厘米,穿着做工精良的白色棉质长袖衬衣,长袖挽了几圈堆在手肘处,纽扣系到了领口带着一根深蓝色的领带,穿着黑色西裤,这一丝不苟的打扮不像是来偷东西的。   “祈雨?”对方语气像是问句却透露着笃定。   “啊?你?”祈雨张嘴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认识我?对方上前一步把手里拿着的两个文件袋拍在了他的胸口。   “我两的档案资料。”   祈雨两手捂住牛皮袋,白衬衣绕过他往楼上走去,跟在白衬衣身后的个子稍矮的男孩冲着他笑了笑跟着上了楼。祈雨双手捂着胸口跟着两人的脚步往楼上一溜小跑,白衬衣走到二楼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昨天他没打开的那扇黑色铁门。   “诶?你们究竟是谁啊?”祈雨确定了对方不是什么小偷,可是没谁通知过他最近两天还有别的人来。   白衬衣推门的手一顿转过身子:“档案在你手里,你是不识字还是眼神不好?”   白衬衣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去了,走在后面的男孩一脸堆笑:“祈警官,我们是鉴定组的,以后合作愉快!”   男孩说完紧跟着走进了门里的一间办公室,祈雨站在门口抬了抬脚又缩了回来,望着长长的走廊发呆:“鉴定组?那不就是法医?配置这么全?这人怎么脾气不太好的样子?我们之前没见过吧……”   他抓了一把头发捏着两个档案袋回到一楼办公室,拉开里面的资料扫了眼。个子高皮肤白眉眼俊秀的叫年丰,职务是法医。个子矮笑起来憨憨的叫林钊,职务是痕检。   祈雨没细看别的资料,把档案袋放在桌面,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一个小小的镇现在配置的发展趋势已经快要赶超一个成熟县城。安排刑警他想得通,不过就是边境形势复杂刑事案件多发,如今连法医痕检都配上了,看来这个地方比他以为的麻烦得多。清闲的日子是不可能有的了!   “滴滴滴滴。”一阵急促又熟悉的信息提示音响起,祈雨掏出兜里的公务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串数字后面跟着鲜红的两个字:警情!   祈雨抓着手机走出门碰到了提着勘察箱急匆匆走下来的年丰和林钊。   “你们也收到了?”   年丰嗯了声站在院子里掏出裤兜里的证件往脖子上挂,温彬手里拎着祈雨的工作证,外套,钥匙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从楼上一口气跑到祈雨面前往他怀里一塞:“哥,衣服都给你拿下来了。你赶紧穿上早上太凉别感冒了。”   刚挂好工作证,穿上白大褂的年丰系扣子的双手在胸前一顿,扭头看了一眼温彬身上的外套,又看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衣服。   “我们先过去了。你要是找不到路跟着柯所走。”   年丰带着林钊上了那辆停在楼前深银灰的越野车,一阵噪音之后,地上只留下飞扬的尘土。祈雨带着温彬上车,老爷车外表虽破里面配置齐全,他打开导航输入了信息上的数字,路线图自动显示。他一脚油门轰了出去,惯性把两人往椅背上一推。   “这老破车还整出推背感了。这大早上会是什么案子?”温彬问。   “法医都出动了,你说能是什么案子?”祈雨也没想到刚到鲁姆那不到二十个小时就遇上了刑事案,看来这个地方的治安乱得真的不是一般化。   “法医??刚才那两?这一小地方配两个法医?妈呀,啥地方啊!”温彬指着前面早已经没有了踪影的越野车。   “啥地方?好地方,咱们绝对不会虚度光阴的地方。” 第3章 荒山野岭   祈雨驾驶着推背感颠簸感俱佳的小车,绕着歪歪扭扭的山路驶到了导航图上最接近坐标的位置,走下车远远看见斜坡上拉上了警戒带,穿着白大褂的年丰和林钊已经开工。   两人沿着柯呷手指的方向走入了警戒线内,年丰正在给三个村民打扮模样的人采集指纹,林钊同时和他们挨个确认他们手触摸过的地方。旁边不远处松散的土下露出了一个暗绿色布满铜锈的圆顶,盖子明显被掀开后又落了回去,错开了巴掌宽的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装着什么。   祈雨耸了耸鼻翼,没闻到明显的异味,倒是一股裹着土腥味的清香一阵阵往鼻孔里钻,他四下看了眼周围地面散落着一些新鲜的叫不出名字的菌菇。他细细打量远处土里的金属圆盖,估计器皿直径不过几十厘米应该放不进一具完整遗体。   年丰采集完指纹把三个人交给了祈雨,温彬站边上掏出本子开始记录。   “那里面是什么?你们怎么挖出来的?”祈雨指着远处的金属圆钵。   “骨……骨……”说话的村民穿着单薄的布衣,说话时上下牙齿不停碰撞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村民主动走过来向祈雨讲述了发生的事情。   这片大山处于占了龙跃省大半疆土的孜华山脉上,当地人叫龙回头,据说从高空俯瞰,整个山脉走向宛如游龙回首。前两天鲁姆那下过一场连续一天多没停过的大雨,这三个村民相约进山采野蘑菇拿去集市贩卖,今天凌晨三四点就进山了,大雨后野生蘑菇遍地都是,天刚亮一人拾满了一背篓。   三个人仗着走惯了山道,抄着熟悉的近路往山下赶,走到此处看见山坡边沿有一处和平常不太一样,几个人好奇走近一瞧发现山坡朝外的斜面上露出了一小块青色还带着白点的东西,他们几乎每个月都会走这过一次,这片地连树都没有长过难不成土下面还埋了什么宝贝?他们就着手里的铲子把表层被雨水冲松了的土层划拉开,几下拨弄之后露出了明显的青铜材质。   他们心里估摸着要么是废铜烂铁要么是古董,三个人协力加快速度扒拉干净表层的泥土,一个圆圆的盖子露了出来,他们合力提开沉重的盖子,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骷髅头吓得重重地把盖子扔了回去。三人连滚带爬跑到一边以为是刨了谁家的坟,可是看周围连个墓碑标志都没有。心中害怕干脆打了电话报警,说发现了一具白骨。   祈雨把三个村民交给温彬继续询问几步走到年丰身边,年丰穿着白大褂蹲在地上小心刨着铁器周边的泥土,林钊举着相机在旁边拍摄周边情况。土刨开了大半,铁器逐渐露出了真容:三足圆鼎,两侧有长方形耳把,圆形盖子上有三个半圆形凸起。   祈雨从兜里掏出手套带上和年丰合力把圆鼎提了出来。年丰手指捻住盖上的凸起,祈雨弯腰帮他提起了盖子,盖子一打开一股淡淡的混着油腻感的异味飘了出来。   “什么味?”祈雨小声嘀咕了一句。   年丰睨了他一眼没说话伸手小心地拨了下铜鼎里的白骨,表面看骨头堆叠在一起,细看头骨,身子腿骨手臂骨都用白色细线捆在了一起。   年丰把盖子盖了回去:“就这么带回去吧。现场线索不多,脚印除了三个村民的没有别人的,前几天下过大雨,这铜鼎肯定是下雨前就埋下去的,周边就算有残留痕迹也被雨冲干净了。”   一行人结束现场工作回到警局,年丰照例开着他那辆一踩油门轰天轰地的越野车绝尘而去,祈雨撇了撇嘴开着小车在后面一颠一颠。昨天在山路上千回百转了上百次,经过考验的温彬今天在车上生龙活虎,指着年丰他们离去的方向激励祈雨。   “哥,以后你也买一辆那样的,咱们给国家省资源,开自己的车又快又好!”   祈雨冷笑一声头都懒得转:“那样的?我和你加一起按咱们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十年都买不起。”   “啊?那么久啊?其实我觉得这车挺好的,咱么作为公职人员低调点好,这车挺好的……”温彬吐了吐舌头。   “那车也挺低调的啊,车标都没有,你不也没看出来他那么贵吗?”祈雨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脑子里转开了:年丰究竟是什么人?   “嗨,那不是我又瞎又没见过世面吗!哥,今天这案子是刑事案不?”温彬适时岔开了话题。   “不好说,看看他们那边检验结果吧。回去发个协查通报,看看有没有谁知道这具骸骨的来路。”   “诶,哥,他们是不是要送到云牧孜华去检验啊?”   祈雨抿着嘴摇了摇头,两个人回到办公室,年丰早停好的车发动机已经没有热气,二楼阳台封闭的玻璃窗里透出微弱的光。   祈雨打开电脑,年丰已将现场照片传了一部分到他邮箱,祈雨迅速打了一份遗骸协查通报,配上了铜鼎的外观图片,发现地的周边情况照片,打印了厚厚一沓送去了隔壁派出所。   派出所能调动的车总共没几辆,祈雨和温彬认了最远的一片村落,其余地方柯呷安排了几个片区民警,大家分好通告立刻出发。   车子拐上乡村土路,温彬感叹多少年没干过走街串巷贴小广告的事了。   “这样的日子刚刚开始,办公室能有电脑打印机给你用就不错咯~”祈雨笑了笑手稳稳扶在方向盘上。   两个人在车上一路探讨,这具枯骨为什么会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山坡上?揣测了种种可能,一切都只有寻找源头查明身份后才能确定,至于侦查方向更是之后的事情。   崎岖的山路,陡峭的路面两个人颠簸一路,借着发通告贴通告把鲁姆那周边的地理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出了县城往外开车五六分钟后全是大片的农田,果园,种植园,夹杂其中的是零星的村落,村落之间相距较远,各民族混居,从修葺的住房外观以及乡村之间糟糕的道路状况来看经济普遍落后。   本地村民多以务农为生,部分年轻人外出打工,靠近鲁姆那镇中心的村民借着地理优势在农闲时能在边境做点物质交换的小生意。各村算是通电,通网,但是电压供电不稳定,用得起电脑智能机的人微乎其微。   两个人一来一回耗时不少,再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五点过,祈雨打开邮箱没看到年丰发过来的新资料,楼上亮着的灯说明年丰没有离开。   “哥,吃饭么?我去拿饭盒?”温彬搓了搓手,到了这后就吃了昨晚一顿饭,今天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天,他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行。”祈雨摸出房间钥匙丢给温彬。   两个人讨论着周边情况走进了隔壁派出所的食堂,说是镇派出所因为管着鲁姆那一大片地界,人员规模不算少。食堂里这会刚端出来一大盘一大盘的炒菜,祈雨打完饭想起了什么找了张空桌把饭盒一放叫温彬先吃,他回到窗口拿了两个一次性饭盒挑了三个菜打了一盒饭急匆匆地端了出去。   温彬问他干嘛去他摆了摆手,捧着两个饭盒直直走回了二楼。二楼的门锁着他没有钥匙,只能站在门口敲门。 第4章 意外来电   门内传来有节奏的皮鞋触地的笃笃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背后:“哪位?”   “我,祈雨。”   门拉开一条缝,带着眼镜口罩套着白大褂的年丰站在门背后,年丰这会穿着一件烟灰色的衬衣配着黑色的领带。祈雨看了一眼他白皙的手指,把手里的饭盒塞了过去,“我估计你还在忙,来不及去吃饭,给你顺道带了点回来。”   祈雨说完扭头就走,年丰看着手里的饭盒关上了门。祈雨两手空空走回食堂,温彬大概也猜出他刚才干嘛去了。   “您就只送一份饭?”   “咔~”祈雨刚举起的筷子怼到门牙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温彬看着祈雨瞪圆的双眼立刻改口:“我就随便问问,他们检测有结果了吗?”   祈雨摇摇头,通过一具没有任何信息的白骨判断尸源是非常复杂的事情,如果不能准确判断尸源,而遗骸上又检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那么这具骸骨大概率会成为一桩悬而未决的事情。以鲁姆那这个落后的条件,估计年丰的好多检测还得去云牧孜华做,这时间快不了。   作为刚刚过来不到二十六个小时,婉转山路带来的深刻体感还在身体里清晰打转的祈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虽然没吐并非他比温彬承受能力高,不过是因为飞机上的餐食不和胃口他只喝了点茶水,所以他一路过来的难受程度比吐得稀里哗啦的温彬好不到哪里去。   祈雨拿着筷子快速的扒拉着饭盒里的饭,内心期待着今天散出去的协查通告能早有回音。   “没想到这里的厨子手艺不错昂,这青椒牛肉,麻辣豆腐,辣子鸡味道都挺好吃。”温彬吐出嘴里最后一块鸡骨头,抹了抹嘴意犹未尽。   “吃饱了就回去干活!”祈雨拿着饭盒往外面的水池走,两个人洗干净饭盒,一边走一边甩着残留的水珠,走到门口碰见了林钊。林钊手里捏着两个让温彬无比眼熟的一次性饭盒正准备找地扔。   温彬主动招呼了一声:“您吃了吗?”   林钊举了举手里的饭盒:“刚吃,我师父给我打回来的。”   祈雨看了一眼饭盒没说话闷头朝前走,林钊张嘴想客套两句硬生生咽了下去,温彬赶紧指了指门口:“残渣那边洗碗池那有桶可以扔,我们先忙去啦。”   温彬走进办公室看见祈雨黑着一张脸坐在电脑旁,两只手在键盘上翻飞,按键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温彬挠挠头最终决定揭过刚才那事,毕竟他祈哥第一次主动给人打饭想着套套近乎不仅被人嫌弃了,还被人借花献佛了……   “哥,我们是不是查下……”   温彬话没说完被祈雨一挥手打断了:“你上去休息吧,有事我叫你,现在结果没出来我在这等着就行。”   祈雨说话语气冷冷的,没一点感情色彩,温彬嗯了一声转身上了楼,在楼梯上再次遇见了扔了饭盒回来的林钊,他琢磨了下侧面问了句:“年法医还在忙?”   林钊点点头:“今天带回来那个我们一直在检验,有的结果需要等比较长的时间,我们尽量加速。”   “有眉目吗?”   “暂时没有……”   温彬和林钊站在楼梯上客套了几句各奔东西,祈雨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键盘鼠标交替在各个渠道发出一条又一条搜索指令。他查着当地的人口结构,殡葬风俗,龙回头的居民墓地分布。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键盘声逐渐变小,祈雨打了个哈欠看着唯一保留下来没有关闭的几个页面,来去扫了几遍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他看了一眼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5点22。   门外一片黑暗,远处不知道谁家的狗在黑暗里吠叫,祈雨揉了揉眼睛打开邮箱,里面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后面放着的三人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抓过靠垫抱在怀了闭着眼睡了过去。   祈雨这一闭眼过去了很久没有醒过来,外面天色逐渐放亮,年丰捏着整理好的初检报告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年丰看见椅子上空着,后面的沙发上脸朝里缩着个人,放轻脚步走进办公室把报告放到桌面上准备悄悄离去。   “叮~”   年丰转身前办公桌上的座机突兀地响起,他一把抓起听筒刚张嘴电话那头已经巴拉巴拉语气咄咄逼人一连数句。   “祈雨是吧~!”   “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没睡着,我觉得这日子不太平我必须得跟你说说。”   “不管你高兴不高兴,乐意不乐意,我不说我就不痛快!你不要以为你跑得远远地,换了电话不告诉我,我就找不着你。”   对方语气越说越激动,年丰意识到这并非一个公事电话,对于祈雨的私事他无心窥视。   “抱歉,那个……”   “闭嘴,听我说完,我这气头上你别跟我这犟,气死我了对你没好处!”对方一声怒吼把年丰熬了一宿本就不清醒的脑子吼得更糊,下意识地闭了嘴。   “我就不明白了,好好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谈恋爱有那么难?要了你的命是咋的,你非要……!”   这句话让年丰瞬间回神再不阻止怕是真的成了窥探隐私,他不得不拔高音量盖住了对方后面的话语:“我是祈雨的同事,请问您是哪位?我让他一会回给您。”   听筒里传来片刻的空白,对方的怒气戛然而止。   “抱歉抱歉,让您笑话呢,我是他爸爸,麻烦您让他一会回给我家里的座机。”   “好的叔叔,我一定帮您转达。”   年丰温和的态度让对方放心的挂掉了电话,年丰手里捏着听筒还没来得及放下,祈雨醒了。   “有事?”祈雨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嗓子带着嘶哑。   年丰指了指听筒:“你爸爸刚才打过电话来……”   祈雨脸色一变赶紧起身,脚落地还没站稳伸手夺过去年丰手里的话筒,“喂!”   “已经挂了,让你回过去家里的座机。初检报告在桌面你空了看看。”年丰说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了话筒扣回去的声音,接着是手机拨号的声音在宁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我前几天给你打电话说我调工作了,等换好电话告诉你,你要有急事给我工作号发短信,你说别通知你,我死外边你都不管,昨中午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吧,发消息你也不回吧?”   “不是,不是你说我死吗?好好,不提这个,我说错了,我不死我不死……”   “手机丢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马上给你网上订一部下午就送到,你注意身体别上火。”   “你拿笔记下我的新号码,以后不准打我办公电话。”   “不是,咱能不提这事吗?不是这事真改不了,你不认我,我也不可能改!”   年丰越走越远,祈雨的声音穿过清晨的薄雾,跨过一楼的走廊,越过一级级的楼梯如同甩不开的紧箍咒清楚地敲击着他的鼓膜,直到他重重的拍上二楼走廊的铁门才把所有声音隔绝在了外面。   林钊看着脸色铁青走进来的年丰,小心翼翼地问:“师父,他们对报告不满意?”   林钊作为实习期辗转过几个警局的新人,见过太多因为时效问题,检验结果问题产生分歧进而争执的情况。有的人并不能理解他们法医痕检忙活了好几天就出来薄薄两页纸,不能理解火烧屁股的案情到了法医这好像永远不慌不忙一点不着急似的。所以他看到年丰表情不善,第一个反应就是被祈雨为难了,毕竟祈雨见他们的第一面就是凶神恶煞,之后的每一面祈雨都没有笑过,反而是那个叫温彬的警官每次和他说话都和和气气笑容可掬。林钊暗暗打定主意,以后跟祈雨打交道都让师父去,他要出面就找温警官。   “没有。”年丰没有多言走回显微镜下继续观察林钊刚刚磨好的骨片。   祈雨语气温和态度坚决的再一次和老爹不欢而散,在老爹咬牙切齿断绝父子关系的狠话中挂断了电话。他翻开年丰送过来的初检报告,骸骨基础情况一应俱全暂时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他惦记着急躁的爹手机丢了上火,打开智能手机官网选了最贵颜色最亮的一款,填地址选加急配送付款一气呵成花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安抚老爹的行为暂告段落,他打开柜子拿出了年丰昨天给他的档案。   他翻阅了几页纸质的资料,年丰的学习工作经历呈现眼前:法医专业修满本科学分去了国外知名学府读研读博,今年刚回国,之前在帝城司法鉴定中心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和他一样被调到了这里。   祈雨合上年丰的档案,目光再次落到刚才看过的初检报告上。他之前的工作中拿到手的法医报告都是几方确认的最终版,这样的初检报告他接触得很少,想想他和年丰都算新人,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多相互了解一下比较妥当。抱着这样的心思,祈雨拿着报告走上了二楼敲响了那扇紧闭的黑色铁门。   林钊打开门看见祈雨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把身子掩在了门后:“祈警官?”   “你师父在吗?我找他聊聊。”   林钊一听要找年丰,一把拉开门指了指里面,祈雨捏着报告走进屋子愣住了。一屋子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仪器大大小小沿着墙壁挤满了这间不算小的办公室,以他有限的认知能看出有:显微镜,气象色谱仪,离心机。其他的他不认识不过不妨碍他清楚的了解这一屋子仪器很贵,他开始有点琢磨不透上面的意思。既然花这么大本钱搭建法医鉴定科,为什么就给刑警安排两人?来的路上也没听柯呷说有什么没破疑难悬案,所以这些是为什么? 第5章 诡异的姿势   年丰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见祈雨手里捏着他刚刚送过去的报告:“有问题?”   年丰刻意调整了自己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仍然带着不虞,很不凑巧地他以为:传言中动辄怼天怼地,上到天王老子下到地痞流氓,谁都没怵过的祈雨从来不会也不屑于察言观色,不会发现他语气的不正常。   祈雨怔愣的反应说明他听出来了,年丰回身调整了下显微镜掩饰自己的尴尬。   祈雨往前走了半步躬下身子放缓语调:“不是的,只是有一些问题我不太明白所以想来向你请教,希望没有耽误你的工作。”   年丰一转头两个人差点脸贴脸,他迅速往后滑动了椅子,祈雨直立起身子指了指显微镜,年丰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刚刚缓解又再次涌上的尴尬:“刚好做完,有什么问题你说吧。”   年丰面前的桌上摆满了东西,祈雨只能一手捏着报告微微前倾身子,手指划过上面的一些语句和年丰探讨。   “骸骨有过搬运,第一次埋骨地并不在发现地,粗略推算埋骨地土质干燥?”   “对。”   年丰后仰身子伸长手臂去勾放在桌子远端的另一份分析报告,那份报告放得很不就手,年丰中指拨了几次都没能撼动半分。扣子没有系完全的白大褂下,向前努力伸展的指尖到不经意翘起抬高的左腿绷成了一条充满力量的直线。   祈雨看得微微出神忘记了自己只要往前走两步就能轻松拿到那份报告,他任由年丰用手指摁着纸页一点点移到近处再用两指夹了过来。   “你看啊,这个骸骨虽然表面干净,但是回来后我们在显微镜下观察发现他表面附着了很多泥土,我们用工具将上面的泥土一点点清扫下来和发现地取得的土壤成分做了对比。”   年丰翻开报告,指着上面各种不同颜色的曲线向祈雨详细讲述了土壤成分的不同。经过年丰仔细地化验确定:附着在骸骨上的残留土壤不仅和龙回头的土壤不同,且成分区别非常大。鉴于环境湿度气候会给土壤带来不同的质地,年丰翻阅大量资料记录对比后得出结论:这具骸骨是从一个和鲁姆那甚至是龙跃省的土壤环境完全不同的地方迁移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具骸骨第一次埋葬完全是在土里,没有装进……”祈雨用手比划了个四四方方的形状。   “对,铜鼎里除了骸骨没有其他的物质比如头发,指甲的残留,所以骸骨是在土壤里完成了白骨化之后捡进了铜鼎里,以跪趴的姿势放入铜鼎。”   “跪趴?”   年丰拿过IPAD将存储在里面的视频,图片一张张翻出来给祈雨讲解,骸骨放置于最接近铜鼎口的是躯干骨和头骨,头骨向下和躯干骨之间以白色细线捆扎相连。躯干骨两旁同样以白色线绑缚住了大手臂骨,小手臂骨绑在了大手臂骨下方。躯干骨正下方绑着大腿骨,大腿骨下方绑着小腿骨。   手指脚趾因为相连的肌肉筋脉已经腐败消失所以是散在了铜鼎底部。   “我查过资料,发现骸骨那一片不属于当地村民的坟地规划,在本地的殡葬风俗里没有任何一个村落的人死后是用铜鼎收敛骸骨。而且以龙跃整个省份来说,没有哪个地方的风俗是遗体直接入土。”   年丰一摊手:“所以我的推断没有问题。”   “我不是说你的结论有问题的意思,还有这个年龄确定吗?是现在的年龄还是?”祈雨指着报告上那段:死者男性,58岁,身高1米63左右。   年丰站起身子不声不响迈开腿往外走,祈雨赶紧跟上,年丰走到了隔壁房间推开门,祈雨再次震惊,一整面墙的遗体存放柜,三个解剖台。他忍不住问年丰。   “这个鲁姆那的情况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不一样的?给我说说?”   年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的也就是柯所知道的,柯所告诉你的应该比告诉我还详细些。”   “哦~”祈雨并没有因为年丰的话而心安,他决定要主动联系一下他没来得及照面的直管领导。   年丰掏出手机调出图片塞在祈雨手上:“帮我拿一下。”   年丰带好手套走到解剖台前拿起盆骨举在祈雨眼前水平位置,示意祈雨点开他刚才调出的标本图片进行对比。   “确定性别主要依据盆骨,女性盆骨整体较轻,纤细,入口椭圆形。男性盆骨骨骼相对厚重,整体粗壮侧面看像漏斗。”   年丰一边说一边转动盆骨,让祈雨看的更加清楚。祈雨不时回应:嗯,明白。   这些基本知识他还是了解,他刚才问的主要是死亡年龄以及现在的年龄,并不是质疑年丰的检验,但是年丰现在的意思就是摆明了要一条条给他讲清楚。他估计着要是打断不太合适,索性就多听一听学一学。   年丰轻轻放下盆骨,拿起解剖台上一段上肢最粗壮的骨头,指着靠近关节圆头中部一道淡淡的线:“这是骨骺线。在这下面这条叫外科颈,上面这条叫解剖颈。”   随着年丰手指的移动,祈雨看到了位于骨关节下方位置以及斜面位置的两条淡淡的浅勾,而之前那条骨骺线距离斜面位置的解剖颈距离非常近。   “我一般先看骨骺线的位置,再看耻骨联合面,最后看牙齿。骨骺线随着年龄增大,会一点点往上移动,岁数越大移动越明显。60岁左右能到达这里。”年丰移动的手指最终停留在骨关节斜面,沿着那道浅勾划了一个圈。   “骨垢线接近解剖颈,所以死者过世时接近六十岁。”祈雨接着年丰的话继续说。   年丰轻轻放下手中的骨骼,主动说起了刚才在显微镜下检验完的标本。年丰检查骸骨发现头骨有裂缝,他让林钊做了数份裂缝周边的骨磨片,刚才仔细观察了所有骨质结构没有浸染。   “裂缝是死后造成,不是生前受伤。”祈雨手插在裤兜里站在解剖台前来回踱步,抿着嘴沉默不语。   祈雨走了四五个来回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年丰忍不住出声阻止:“目前所有检验没有发现异样,毒物化验还在进行,晚点有结果了我给你拿过去。”   “哦,好!”祈雨收住脚步看了年丰一眼,“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年丰埋着头把解剖台上的遗骨又归置了下,直到外面走廊传来铁门关闭的声音,他才抬起头往空无一人的门口看了一眼。   祈雨走回办公室,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白粥和馒头,温彬坐在电脑前捧着粥喝得唏哩呼噜,祈雨看了下温彬电脑上正在播放的视频,是一部龙跃省祭祀仪式的纪录片。   祈雨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抻长脖子往显示屏上一怼:“这不是演的??”   突然伸出的后脑勺吓了温彬一跳,捧着碗往后仰了仰:“哥,你走路能出声吗。”   祈雨站直身子指着屏幕上正在进行的下葬画面:“这是埋的真人?”   “嗯,一个原住民拍的自己家族里的葬礼,我看着挺特别就看了看……”   温彬咽下最后一口粥抽过祈雨手上被明显捏出折痕的初检报告翻开快速扫了一眼,同时给祈雨汇报他翻查部分影像资料后得到的结论:当地没有死者入土几年后翻出遗骨重新入殓的习俗。也没有看到谁用他们发现的类似铜鼎作为下葬容器。   温彬翻到报告最后一页,目光落在祈雨用笔加的那句:骸骨无明显伤痕,唯一一处头骨裂痕为死后造成,非生前伤。   “我们不会是把谁的祖坟刨了吧?”   祈雨一摊手,一具掩埋于地下至少七八年以上的骸骨在这个时候重见天日,装入奇怪的容器偷摸摸地埋进深山老林,连个墓碑都没立,处处透漏着诡异。   “会不会之前埋的地方被征地了,所以换个地方?买不起公墓所以偷偷埋了?”温彬再次提出一种可能。   祈雨轻轻弹了温彬脑门一下:“你以为都像你我这么穷?遇上拆迁无论死人活人都会妥善安置,这种偷摸的行为大可不必。”   昨晚上祈雨抱希望于发出去的协查通报能有回应,这会上午都过去了一小半,他留在通报上的电话号码也就是他桌面上的座机一次都没响过。哦,早上响了次他那暴脾气的亲爹打的。   龙跃省面积小,多民族混居,虽信仰迥异但共同点都看重死后风俗,他们认为死亡是踏入另一道生门,比降生更加重要,所以绝对不会出现处理遗骸如此草率敷衍的情况……   祈雨一通宵没睡不仅查了龙跃省的殡葬风俗,更把龙回头的墓地情况摸得清清楚楚,龙回头在当地算是风水宝地,现存墓葬群中最后一次修葺坟墓距今接近三十年。最近几十年国家大力推行火葬加上附近村民有意识对龙回头环境进行保护,龙回头那一整片山头除了新栽种树木,再没有村民往里起过新坟。   时间过去得越久,这具骸骨能找到主的几率越小,虽然心中知道这具骸骨诡异,可是找不到尸源,年丰那边再没有明显的发现的话,再诡异也没有随便立案的依据。   祈雨想到这不由的想起了二楼那一屋子精密仪器,掏出手机给他的直管领导省厅的陈乔生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陈乔生主动打了过来。 第6章 寻找沉默的真相   这是祈雨第一次和陈乔生正式对话,起初祈雨还注意着语气措辞,越说越放得开,恨不得把脚翘桌子上晃一晃。   温彬在旁边刚开始并没有听出对方的身份,也没听谈话内容,只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听祈雨那随便的语气以为是在和旧同事或者他师父探讨工作直到祈雨说了一句:“陈副厅长我觉得这事没你说的这么简单!”   温彬的电脑屏幕顷刻之间蒙上了一层细密均匀的水珠全是他刚喝进嘴的茶水,他收拾完屏幕上的水渍一抬头看见祈雨左手举着手机靠在椅子上,右手食指在右耳侧前方的空中指指点点,那样子仿佛对方不是在和他通电话,而是站在他的面前正在向他汇报工作。   祈雨“汇报”完工作挂了电话没一小会,电脑发出一声新邮件的提示音,他打开看到是刚才陈乔生在电话里给他说的一些东西,他安排温彬继续查查鲁姆那以及龙回头那一片周边居民情况,打开邮件按里面的要求将相关资料一条条完善。   为了完成领导交代的工作,祈雨再次翻出了年丰和林钊的档案,林钊本科毕业资料不多几下就弄完了。   年丰厚厚一摞打印件里还夹杂着手写的资料,一手草书如流云翻飞,祈雨细翻后惊讶发现年丰居然和他是校友,而且算是他师兄高他一届。他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了下,脑海里没有过这号人的影子,确实不认识。在校时他独来独往除了关系好的几个哥们跟其他人都不怎么交道,社团活动基本不参加,最开始积极参加过几次,后来发现人家发活动通知都避开他,他也就懒得再去。   几天时间过去了发出去的协查通报不出祈雨所料毫无回应,年丰似乎做着很复杂的鉴定,每天例行给祈雨发一封邮件,措辞特别公事公办乍一看就像系统自动发送毫无温度:结果未出烦请耐心等待。   上午祈雨和温彬正在办公室里讨论隔壁省的一个重大案情,祈雨手机响起他两打包寄过来的行李终于到了,他举着手机一路指挥着送货司机将车开进了院子里。   司机刚停稳车温彬立刻跳上车厢开始卸东西,年丰带着林钊从派出所过来,刚进大门看见在车厢里蹦跶的温彬打了声招呼:“要帮忙吗?”   温彬看年丰穿着雪白的衬衫,系着浅灰色领带,熨烫的笔直的浅灰色西裤从头到尾一丝不苟连连摆手:“没多少东西,我们自己来就行。”   年丰拿过林钊手里的文件:“你去帮帮温警官吧。”   林钊一声好两步跃上了车厢,年丰在温彬连声谢谢中挺直脊背走进了楼梯,站在车厢旁边的祈雨双手叉腰黑色T恤上全是灰印:“小温子!”   “诶诶诶,马上马上。”   温彬和林钊搭手很快把大大小小的纸箱全部搬到了地上,温彬的东西多是衣服鞋子,占的箱子又多又大。祈雨的行李基本都是书籍,衣服鞋子少得很,箱子体积不大却是个个死沉。   林钊和温彬两个人抱着一个大箱子往三楼走,祈雨一个人抱着两个像千斤顶的小箱子憋着气跟后面。   林钊上了两步楼梯回过头看见祈雨脸红红的:“祈警官要不您等等我帮温警官搬完来帮你呀。”   “不用,我没多少东西自己行。”   搬了两趟走到二楼,走廊门打开年丰穿着白大褂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温彬笑着说了句:“小伙子,东西不少啊。”   年丰说完转脸看见了手上抱着三个小箱子的祈雨,祈雨微微低头双手交握在箱子底部指关节手背微微发白,年丰嘴皮动了动最终绷着一张脸贴着墙壁走了下去,温彬一转楼梯刚好看见一红一白两张挂满冰碴子的脸错身而过。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祈雨借着给陈乔生汇报工作又打了几通电话,陈乔生松口答应了给他们再派人过来。   祈雨整理好最后一点资料一抬头温彬捧着两个人的饭盒:“吃饭去啊?”   走到食堂两个人打好饭找了张空桌刚坐下看见林钊拿着一大一小两个饭盒走了进来,祈雨看了眼没打招呼闷着头扒拉自己的饭。   林钊打好饭一转身看见了温彬正看着自己,捧着饭盒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祈雨闷着头没搭话,温彬热情地询问:“你自己吃啊?”   林钊举了举手上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小盒子是我师父的,下面是我的,都有!”   “你师父不自己过来吃啊?”   林钊摇摇头:“他吃得少,随便吃两口所以都是我们吃啥给他顺道带点回去。”   温彬余光里祈雨埋着头手上的筷子在饭盘里拨来拨去就是不往嘴里送,他拍了拍林钊手臂:“快回去吧,一会凉了吃了对胃不好。”   温彬目送林钊走出好远才回头,对面坐着的祈雨已经从拨弄菜变成了戳菜,温彬琢磨了下放轻声音问了句:“哥,你和年法医是不是以前认识啊?”   “不认识,我上哪认识去?怎么了?难不成你看他眼熟?”此类问题祈雨早已仔细回忆过,所以回答起来特别快。   他的快速反应让温彬觉得他哥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随口糊弄,决定启发启发:“我是觉得吧,你是不是以前不小心冒犯过年法医,我看他对你不愿多接触的样子,你知道你这性子远近闻名,当然我们处得久的人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温彬话越说越小声,祈雨停止了戳菜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瞪着他,他已经尽量改变了措词,比如将“得罪”变成“冒犯”,“不想理你”变成“不愿多接触”。祈雨还是一副就快爆炸的样子,他赶紧多加了两句:“当然我知道这事你在你师父的指点下已经改了很多,但是,你知道的你这威名远播一时半会很难改变大伙的固有印象,可能年法医就是性格内向不多言多语,可能我以前没跟法医怎么接触过多虑了。”   祈雨嗯了一声,把饭盘里被他戳碎了的菜叶混着饭粒扒拉进嘴里,连着拨了几口吐了一口气:“法医都不爱说话,正常的……”   祈雨听温彬没有质疑的意思,干脆多说了几句:“你知道法医这个职业叫什么吗?”   “叫什么?”   “寻找沉默的真相,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怎么和别人说话,因为说话会打断他们的思路影响他们的工作效率。”   温彬从毕业就跟着祈雨,祈雨之前的工作跟法医直接交流的机会都不多更别提温彬,他能把局里鉴定科的人认全乎就不错了,哪知道什么法医的普遍性格,既然祈雨这样说他稍稍放心下来,毕竟以后要天天打交道而且办公室楼上楼下,宿舍都在一层楼要是关系处得不好,怪尴尬的……   两个人吃完饭刷了饭盒往办公室走,说说笑笑间温彬余光出现一位个子挺拔白衣黑裤的身影,他转眼一瞧年丰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空饭盒迎着他们走了过来,看样子也是要去刷碗。   “年法医,您亲自洗碗啊?”温彬主动打了招呼。   年丰嘴角一挑语带笑意:“瞧你这话说的,我还亲自吃饭呢?别把我们想象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我们也是普通人。”   温彬尴尬地挠挠头,祈雨目不转睛和年丰擦身而过往前走,如果到这会他还看不出来年丰不大想搭理他,那他就可以脱下警服告老还乡了。刚才给温彬胡诌的鬼话什么法医都不爱说话他自己都没底气心虚。   温彬尴尬地挠挠头冲着年丰笑了笑拔腿追着祈雨,刚小跑两步。   “温警官。”   年丰出声叫住了温彬,温彬一回头,年丰依然是笑着的语气:“骸骨能做的检验报告我都做出来了,这会正在打印。一会空了你们过来拿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再碰。”   温彬决定从此以后坚决不再和祈雨讨论“法医的性格”。温彬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落在板凳上,祈雨发话了:“不是让你去拿报告?”   温彬本想说,人年法医说的是我们,不是非我去。不过听祈雨那语气他话到嘴边只有两个字:“好的。”   温彬走上二楼门虚掩着,他意思意思敲了两下推门走进去,第一间办公室门开着他看到坐在电脑前专注敲着键盘的林钊,他扫了一眼没看见年丰。   林钊对于身后渐渐靠近的人毫无察觉,直到温暖的手掌覆上他的肩头,他蹭地绷直了身子一转头看见了温彬:“温警官,您是来拿报告的吧?”   林钊拉开抽屉取出报告递给温彬,厚厚一沓温彬翻了几页随口问年丰去哪了。   “他好像去找柯所了,您有事吗?要不我叫他回来?”   “不用,不用,我就随便问问,你忙吗?”温彬拉过旁边的一个凳子坐在林钊旁边。   “不太忙,就是整理点资料,您有事吗?”   “那我们随便聊聊,我顺道请教您点问题。”   温彬这一随便聊了不少时间,直到年丰从外面走进来温彬才起身告辞,年丰看着温彬手上的报告和颜悦色地说:“我这边的建议就是暂时放一放,当然如果你们觉得哪些方面有疑点可以提出来我再查查,现在这副骸骨按规定我这边会保管一段时间直到找到源头或者有了新的信息。” 第7章 不明不白的结束   温彬鞠着躬说着感谢捏着报告回到办公室,祈雨看着走进来满面春风的温彬,睨了他一眼手一伸抽走了报告:“看来这结论没啥疑点。”   年丰将骸骨上提取到的DNA样本送检后在现有数据库中对比,没有得到任何信息,通过基因图谱只能判断死者是本国人,其他有效信息几乎没有。   年丰化验了可能沉淀于遗骨上的多种有毒物质残留没有任何发现,骨骼完整没有生前伤害,唯一的颅骨伤口为死后伤。无论是肱骨骨骺线还是耻骨联合面得到的结论一致,死者死亡年龄58岁左右,骨密度符合推断年龄,该具骸骨在干燥的土壤中埋葬了七到八年完全白骨化后移到了铜鼎里。   铜鼎为仿古青铜材质,生产日期为十五年之内,产地不详。铜鼎只有三位发现村民的指纹没有残留其他有效的生物检材。   厚厚一沓检验报告详细记录了上百种毒物测试的结论数据,有常见的不常见的还有一些是龙跃省和相邻的K国特有的植物,无一例外都没有可疑,最后年丰给的结论是该具骸骨所属男性死者非暴力性死亡。   虽然年丰将骸骨的一些疑点列举了出来,比如用白色棉线将遗骨摆成跪趴的姿势收敛,但是没有明显暴力性死亡的证据,这些疑点只能说明这骸骨略微诡异,现实中很多行为除了当事人其他人看来都觉诡异,但诡异不等同于犯罪。   “谁家的祖坟这么不走心?”   温彬在上面和林钊聊天时把报告已经完整看了一遍,一些不懂的林钊挨个给他解释了下原理,他准备彻底弄明白免得祈雨问起来回答不上。祈雨翻完了报告一个字没问,嘴角一撇把报告收进了抽屉。   “谁知道呢?暂时这样吧,回头要是有人打电话过来有线索了再说。”   到了鲁姆那出的第一个现场就这样不明不白告一段落,祈雨一时不知道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头还是一个糟糕的开始。   不知不觉到了鲁姆那半个多月,除了那具骸骨再没有出现过别的案子。祈雨这半个来月和陈乔生通过几次电话,陈乔生给他安排了很多事没有一件是指导当下进行的刑侦工作,更多的是让他做规划,梳理鲁姆那情况,他算是看明白了:鲁姆那未来的行政规划怎么样他说不准,但是他来到这里肯定不是单纯的借调来办案破案待个一年半载就完事,上面有意要在这个边境小镇建立完善的刑侦体系。既然如此,他理直气壮的打电话开场白必定是催促陈乔生之前答应的加人的事,陈乔生一直跟他说在走手续,快了快了……   祈雨和年丰自从报告出来那天他们在外面照过一次面后,这么久他两没碰见过一次。工作通过邮件交流,需要传递文件不是林钊过来就是温彬上去,偶尔去隔壁派出所找柯呷似乎很有默契总能很巧合错开。   祈雨偶尔通过二楼不透明玻璃透出的人影,在宿舍里听到深夜消失在隔壁的皮鞋声判断年丰在加班还是在休息,没有案子他不知道年丰加班在忙什么,有一点点好奇但是他不好意思去问且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久而久之他出门的时候也会刻意踩重步子发出声音,这样避免了年丰突然开门出来碰面的尴尬,他们渐渐成了住在一墙之隔距离最近关系却最疏离的同事。   在全年只有两季的鲁姆那最近几日的气温一日高似一日,寓意着天气将由热缓步进入更加潮热的盛夏。下了班祈雨没着急和温彬去食堂,而是摸出手机给他暴躁老爹主动拨通了电话。   “爸,新手机还好用吧?”   “没事,没几个钱,您高兴身体好就行。”   “是是是,哎呀我这有案子了,我先挂了,您注意身体啊!”   祈雨挂掉电话看见温彬站旁边捧着饭盒笑嘻嘻的看着他,“还没攻下来呢?”   祈雨甩甩头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出去转转,你别管我了。”   祈雨匆匆离去,温彬毫无挽留,转头摸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忙完了吗?晚上一起吃饭吗?”   祈雨独自步行去了鲁姆那镇中心,他来了这么久第一次出来逛街,之前没有案子每天都是窝在办公室活动范围最远就到派出所。靠近边境的镇中心繁华程度超出了祈雨记忆里任何一个见过的城镇,甚至有些颠覆他心中对城镇的概念。   鲁姆那镇显著不同就是:人多,车多,店铺多。   路上人群熙来攘往通过五官特征判断,其中有一部分人是拿着边境许可证往来的邻国居民,另一部分也并非完全本地居民,似乎全国各地的人口都有。一间紧挨着一间风味迥异菜系五花八门的餐饮店佐证了祈雨的推测,除了餐饮店外最多的就是配色款式一言难尽的服装店,夹在在其中的是很多旅行社,祈雨奇怪这里能有什么旅游资源?   祈雨本打算在街上溜达着先解决晚饭,走了好几家餐饮店内里宾客满座,他不知不觉在镇中心几条主要街道走了个遍,走到了镇里最大的一家超市,看外观占地面积颇大他惦记着要做的事情干脆走了进去,一排排整齐的货架上各色产品琳琅满目,除了价格不甚满意其他都挺好。祈雨精打细算挑了一些必需品,到收银台付费时候暗暗下决心回去就上网买买买。   祈雨从超市出来走进了旁边一间规模颇大的药店,他走到中药柜前掏出手机摆在药剂师面前:“按上面的剂量帮我抓好配好打成粉末。粉末不要太细稍微粗一点点的。”   药剂师磨粉的功夫祈雨拆出了刚才在超市买的价值不菲的束口纱袋,三四个套在一起做成了一个既透气又最大程度防漏的改良纱袋。祈雨就着药店的工具把药粉装满了四个改良纱袋抽紧抽绳打了个结,多出来的粉末用塑料袋装好一起扔进了手提袋里。   祈雨拎着一大包东西走回院里,一楼门全部锁了,二楼透着微光,他刚走到二楼门口不巧碰到了拉开门正要走出来的年丰,年丰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系着细斜纹的宝蓝色领带没有带口罩穿白大褂,两个久未逢面的人看见对面俱是一愣。   “我弄了点驱虫药,你要吗?”祈雨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把手伸进袋子准备掏一个送给年丰。   “不用,我有准备,谢谢。”年丰扶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行,那我先上去了。”祈雨提着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三楼。   祈雨走过温彬门口听到里面有交谈的声音,他疑惑地敲了敲房门。温彬打开门,祈雨看见林钊居然坐在里面,温彬招呼他进去坐,他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纱袋:“我刚才去药店配的驱虫的,你挂窗户边上,可以弄点出来兑水喷在窗边门缝,喷一次管个把星期。”   “谢谢哥,还有多的么?”温彬指了指后面。   祈雨又掏出一包塞在了温彬手上,“我回去了。”   祈雨往楼梯口看了一眼匆匆走回了自己房间,他轻轻关上门拿出袋子里的药粉把系好的一袋放进了抽屉,从塑料袋里舀了些出来装进喷壶兑上水沿着门边,窗户边里里外外喷了一次,最后把装好药粉的纱袋挂在了窗边。   祈雨站在水池边涮着喷壶听到了走廊上由远及近的皮鞋声毫无意外的停在了隔壁,然后开门关门之后恢复了一片寂静。这段日子从来没有过界过的皮鞋声让祈雨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祈雨一上班接到了陈乔生的电话,陈乔生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今天有两个人过来报道叫他安排好一切,顺道把两个人的电子档案先发了过来。祈雨一看档案高兴了,年纪不大模样舒服,以他有限的看人面相识品性的经验来说,这两个人都是踏实肯干的人。   祈雨如同一个等着儿子归家的老父亲,坐在办公室抻长脖子望着门口的方向,连中午吃饭都没去食堂而是让温彬带回来。下午两点过院门外的小路上两个高大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逐渐进入了祈雨的视野。   “来了来了来了。”   两个人走进院门,祈雨看清楚他们身上背着一个大包手上还拉着一个行李箱朝着办公室直直走过来。两个男子身高相仿都超过1米八,一个穿着深灰色T恤牛仔裤,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另一个穿着军绿色衬衣麦色肌肤容颜清俊。   走进办公室两个人一起开口:“祈警官,我们是来报道的。”   祈雨一点头:“这边情况你们大概都知道了吧?宿舍在楼上,你们先上去放下东西,我们开个小会。”   祈雨说完温彬起身把两个人带上三楼安置,三个人离开不到五分钟,祈雨搁在桌上的手机发出了熟悉的提示音,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起身往外走。   刚上楼的三人一路小跑着下来温彬带着直接跑到了老爷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祈雨一踩油门沿着自动导航路径开了出去。车开上大路,坐在副驾驶的温彬问了祈雨一句:“什么案子?”   祈雨朝着后视镜嘟了嘟嘴,温彬一扭头侧面一辆深灰色越野车卷起来的尘土刚好拍打在温彬身侧的车窗玻璃上。   坐在后座穿着深灰色T恤的男子看着远去的越野车说了句:“那是年法医的车吧?”   祈雨一挑眉:“曲瑞川?你认识?”   男子点点头:“您叫我小曲就行。前几个月他在我们局里鉴定中心待了一段时间,所以我们都认识他。”   “哦~”祈雨若有所思点点头。 第8章 无人洞穴   车越开越偏僻最后驶进了山区里,祈雨远远看见山道上停了一排车,其中最醒目的就是年丰那辆。   停好车,四个人沿着斜坡上刚刚新鲜踩出来的路往山上走,高低错落的植物树木肆意生长的叶子树杈相互交叠挡住了视线,祈雨走前面用手拨开连成片的障碍物,斜上方方传来柯呷的声音。   “祈警官小心,在这上面,你们沿着上来就行。”   祈雨走上半山腰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柯呷,他环顾四周旁边是一条远离上下山主路的小径,有片相对平坦的空地面积大概二十来平。对面山体上一个入口低矮的天然洞穴,现在洞口处拉上了警戒线。全副武装的年丰拿着仪器在洞口周围一点点寻找可疑物,林钊拿着相机拍摄周边环境。   柯呷冲着洞口指了指:“里面有一具尸体,这几个小孩发现报警的。”   祈雨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多,他冲着那四五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招了招手。等他们走近了祈雨指了指手表:“周四,下午三点过逃课出来好玩吗?如果你们不逃课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常,通过这个点来说我非常感谢你们,但是作为你们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坐在学校里学习。”   几个男孩背着手站得笔直低着头不敢出声。   “抬起头来!”祈雨提高声量,几个男孩抬起头僵着脸看着他,祈雨抬起手指了指头顶身后的山峦叠翠。   “你们不读书以后长大了怎么走出这片大山?你们的父母每天耕种进山拾野菌砍柴供你们生活,供你们读书不是让你们打着上学的旗号出来摸鱼打鸟,你们现在不好好读书以后一辈子都只能在这山里摸鱼打鸟。说说吧什么情况,好好说今天这事我就不告诉你们父母老师了,但是你们得保证以后好好上课,要不然被我碰见一次我就告诉你们学校老师,爸妈一次。”   “是是是!警察叔叔我们再也不敢了!”   几个孩子为了表示自己认真配合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遇到的状况,在不远处的洞口边搜索可疑检材的年丰弯着腰耳廓微动,祈雨刚才的一通教训他一字不落听了去,口罩遮掩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   祈雨没看错这几个小孩是镇中学初一的学生,今天下午相约逃课跑进山里面来玩,本想着进来找点野菌煮点汤喝结果一无所获,山里转悠了半天玩饿了,一个小孩提议到这下面的一个小溪摸鱼,烤鱼吃。   几个孩子分工一人搭炉子,两人去摸鱼,两人捡柴禾。捡柴禾的两个小孩走到这附近发现了山洞,两人以为山洞里会有小动物比如兔子之类的就想摸进山洞看一看,刚走到洞口借着外面的光看见里面有一道白晃晃的东西,闹不清楚是什么不敢往里去,一个胆子大的孩子跪趴在地上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及一丝透彻心扉的凉吓得魂飞魄散。   两个孩子跑回去和小伙伴说了这事,几个孩子结伴过来其中一个带着手机摸出来打开手电筒往里一照确认了是个死人。   “你说你们本来打算进山采菌子没找到然后打算摸鱼烤鱼吃?”祈雨叉着腰瞪着眼盯着几个小孩。   “警察叔叔我们没撒谎,我们确实是想进来找野菌吃,叔叔你吃过吗?可好吃了,烤鱼也可好吃了!”   “叫你们多读书!”祈雨扬起了巴掌……   站在一旁的温彬几乎同时出手拽住了祈雨的手腕:“哥好好说,别人家的孩子不能揍!”   祈雨放下手捏紧拳头伸出食指一下下在几个男孩子眼前点着,温彬眼睛死盯着指尖确保在祈雨指尖戳上去之前拦下来。   “你们知道为什么捡不到野菌吗?”   几个男孩默契的往后退了半步离祈雨的手指远点:“为什么?”   “都快半个月没下过雨了哪去长菌子??野菌生长需要雨水不懂吗?叫你们好好读书不认真听课,还是本地人,连自己本地出产的东西怎么长大都不知道还有脸逃课!”   几个男孩脸红着埋下了头,祈雨没等他们吱声继续说:“你们居然想在这山里生火烤鱼??你们知道不知道这等于纵火烧山,一个不小心引燃了山林你们知道会烧多远吗?这群山围绕的你们的家,学校,还有这山里的动物植物,生活在山边的人都会被殃及轻则流离失所,重则失去性命!你们这不是烤鱼,你们这是要命!我们国家每年因为救山火多少消防官兵叔叔失去性命,你们居然想在这山里生火??这山里连个烟头都不能留下!也就是你们,要是你们是我儿子,我今天!”   祈雨说话声音越来越高,在手臂上推了两下并不存在的袖子,温彬立刻出手拽住祈雨:“好好说,好好说……”   “警察叔叔我们错了……”   洞口周边有疑点的东西年丰已经收集完毕,他侧站在山洞边看着祈雨义愤填膺的教训几个孩子,那压不住的火气忍不住就要上手棍棒教育的样子,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人啊,这么多年都是这么直不楞登……”   “师父,打灯吗?”林钊手里提着两个探照灯走过来。   “嗯!”   年丰提起勘察箱等林钊照亮洞内情况拍下足够多的照片后佝偻着腰钻进了洞口,祈雨看见年丰进了洞穴拍了拍曲瑞川的肩头:“小曲你和包……”   “我叫包思齐。”包思齐见祈雨说话到一半卡壳估计对方没想起他名字赶紧补充。   “你们两在问问这几个小孩别的线索,然后这条路通往哪里了解下,我和小温子去看下现场。”   祈雨走到洞口掏出手套鞋套穿戴完毕问年丰是否可以进来,年丰蹲在地上头没抬嗯了一声。祈雨双腿弯曲到几乎快半蹲下的程度才得以顺利进入洞口。   洞内面积大概有个十几平方,微微湿润发凉的空气充斥着鼻腔,洞穴内里高度比洞口稍微高一些但是祈雨站在里面也得含腰低头。   门口的探照灯把洞穴照得透亮,一具赤裸裸的遗体平躺在软泥地上,祈雨目光从遗体双脚开始上移,在经过某个部位时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了半秒。   脖子上一件翻过去的粉色长衣堆叠在一起,下摆处刚刚盖过脸庞,双手被捆绑置放在头顶上方,右脚穿着一只布面船鞋看鞋底花纹清晰,左脚光着。遗体周围有几对清晰的脚印,边缘不太完整前脚掌虚边多。   年丰这会正蹲在一对脚印边,利用手里的仪器将这对脚印连着下面的泥土整个取了下来,放进了特制的盒子里固定保存。   祈雨搓了搓手臂,站在一旁仔细打量着这个洞穴,天然形成内壁都是岩石结构,地面是松软的泥土,祈雨手指插进泥里,土质湿润冰凉。   年丰做完了尸身外围检查后撩起了脖子上的衣服,林钊迅速拿出纸笔记录年丰的话语。   “现在时间下午4点13,距离抵达现场过去了四十分钟,距离进入洞穴过去了十二分钟,上一次测的核心温度记录了吗?”   “记录好了!”林钊回答。   “颈部明显扼压伤,眼周有出血点。”   “后颈窝处刮擦伤有轻微生活反应,濒死时受伤。双手掌腕连接处刮擦伤也是如此。”   “尸体大部分关节肌肉变得柔软,尸僵明显缓解。”   “尸斑聚集在臀部,背部,指压不散。”   “肛温5度。”   年丰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初步判定死亡时间72小时以上。”   年丰掏出收敛袋铺在地上,把遗体身上的衣服拉下来整理好。衣服遮盖下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张五官清秀的脸庞,如果不是张大的嘴巴,不正常的脸色,见过的人都会认为这个年轻女孩只是睡着了。   女孩身上穿着的粉色及膝宽松裙装正面一个大大的卡通人物胶印脸部蹭上了泥土,本来的笑脸看起来像是在哭泣。   温彬紧走两步帮着林钊一起把遗体放入收敛袋,两个人一前一后提着走出洞口,年丰在尸体躺着的位置再次检查了一番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提起沉重的勘察箱弯着腰钻出了洞穴,离开洞口站直身子转头说了句:“我会尽快做出尸检报告。”   祈雨走出山洞,曲瑞川拿着手绘的路线草图走了过来,这条小路不是必经之路,能绕到这里来的路一条通往山里,一条通往山外,通往山外的路走出去又有分叉通往不同的地方。   祈雨看了一眼刚才那几个小孩已经走了,他让柯呷帮忙把山洞封起来暂时不要让其他人靠近,带着三个人往山外方向走去。包思齐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往山里走。   “这种深山老林山里肯定有更隐蔽的地方,他没必要费劲往外弄。”温彬回答。   祈雨点点头,刚才他在山洞里观察过没有打斗挣扎痕迹,但是只存在于尸体背部位置,成片的尸斑证实死者死亡一小时之后再没有移动过,死者被带到山洞里的时候已经失去反抗能力。   祈雨带着人走在山间小路上,眼睛盯着路面,不时扫过道路两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暗,太阳西下后山里的光线迅速昏暗下来。几个人打开手里的照明,祈雨手指放大手机上的地图,他们已经在固定的两条路上来来去去走了两次。   “有东西!”包思齐指着山路斜面的草丛率下跳了下去。 第9章 绿鞋粉衣   表面看起来没多深的草丛,包思齐一跳下去只剩个头在外面,祈雨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心,包思齐站定没犹豫从兜里掏出手套带上拨开前面的灌木丛,弯下身子拾起了一只草绿色的布鞋高举在了祈雨的视野内,看款式颜色和洞里尸体脚上的是一对。   祈雨掏出证物袋把鞋子装好,安排大家用手机将这条山路的情况来回不同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祈雨蹲下身子敲了敲路面,虽是土路却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他们这走了一路过来基本没有留下脚印。   曲瑞川在一旁补充:“龙跃省这些山里的土路但凡超过三天没下雨硬得就像泊油路,下了雨不是连续几天那种大雨,雨停后不超过两天立刻干透,然后越来越干。”   祈雨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子:“你在龙跃省干了几年了?”   “毕业了就一直在龙跃省,之前在山区基层干了几年,最近半年才调到云牧孜华。”   “小包呢?”祈雨继续问。   包思齐挠了挠后脑勺:“嘿嘿,我是云牧孜华人,毕业后一直在其他省公安系统工作。”   祈雨点点头:“行,我看你们都是吃过苦的,这边的情况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说了不管以后怎么样,咱们现在好好干,把手上的活捋明白了。”   一行人回到办公室已经是晚饭时分,隔壁派出所食堂飘出的香气一阵阵往鼻孔里窜,几个人顾不上吃饭一到办公室就忙活开了。   曲瑞川把新找到的鞋子送去了二楼鉴证科,年丰一眼认出了他,笑着打了个招呼说有空再聊。曲瑞川回到办公室正巧碰上祈雨让温彬打出了一沓认尸通告,他走过去主动接过来:“我去派出所找柯所安排点人一起出去贴。”   “出去贴?不是网上传给他们吗?”包思齐疑惑地问。   曲瑞川笑了笑:“这个地方十里八乡使用互联网电脑打印机的人家微乎其微,连村长办公室都没这东西,所以一直以来要张贴纸质告示都得亲自去。”   “行,我和你一起去。”包思齐从曲瑞川手上抽过一沓通告。   祈雨把年丰刚传给他的单独的衣服和鞋子照片传给了其他三个人,叫他们贴通告时候顺道问问见过谁家穿这衣服。祈雨安排完带着温彬走出了办公室直奔镇中心。   祈雨轻车熟路走到了镇中心卖衣服鞋子店面最多的一条街,一家家拿着照片问过去,老板们都摇头没进过这种衣服。走过了一条街,祈雨带着温彬转弯走去另外一条街,嘴里给温彬介绍着那边还有七八家店,再过去一条街还有,不着急一家家问过去。   “哥,你怎么对这些店怎么熟??难道你来买过衣服?”两个人来了这么久就昨晚上祈雨自己出来溜达了一圈,他和林钊吃完饭回房屁股还没坐热祈雨就回来了,这么一小会时间他就把镇子上的卖衣服鞋子的店铺都弄明白了,难道昨天祈雨是来给谁买衣服?   “想什么呢,就昨天路过了一下,我要买衣服也看男士的啊,再说我穿什么你还不了解?”   温彬琢磨了下,也是这么个道理。他最开始认识祈雨的时候,祈雨的衣服都是网上买的19.9包邮那种,一买好多件。后来物价飞升质量缩水导致几次抓人过程中,19.9数次没有经过考验当场爆了线,更有甚者成了缕。   祈雨丢了几次人后最终听从了他的建议买点质量好的衣服,不过以祈雨不爱逛街的性格,要他出去逛街买衣服简直堪比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考英语六级。最终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在了温彬身上,只要碰上打骨折质量好的款式颜色不挑,温彬自己穿衣服相对保守给祈雨买更加保守,T恤永远两个款式翻领,圆领。颜色永远三种:黑、蓝、灰。裤子牛仔裤,外套更简单温彬买什么换个颜色给祈雨买就行。   祈雨居然能在一顿饭的功夫将镇里的服装店全摸了个遍,温彬合理怀疑祈雨被他暴躁老爹的政治攻心拿下了。   “不是,您能给姑娘买啊!”   “姑娘?”祈雨脚下一顿突然反应过来温彬这句话内里包含的意思,祈雨抿了抿嘴唇淡淡地说:“我没谈恋爱也不可能接触姑娘,昨出来本想找个地吃饭,哪哪人都多所以多走了几条街。”   两个人说着话走到了另一条街,走了两家店后一家鞋店的老板娘扫了眼鞋子的照片转身去了店铺后面的小仓库,老板娘不多会走出来手上捏着一个铺满尘的鞋盒打开递到祈雨面前。   “是这双吧?”   祈雨瞧了一眼确定这是死者脚上穿着的同款:“这鞋卖出过多少双?买的人是哪的还记得吗?”   老板娘把盒盖一扣扔在了一边:“嗨,哪还记得啊,这鞋当初就进了十双,谁知道一点都不好卖,后来跟一堆往年过季的款式扔门口处理了,其他的都处理完了,这鞋还留着一双死活卖不掉了。”   “多钱一双处理的?”温彬问。   “最开始15,然后10块钱,最后8块钱。她们自己在门口试了合适就拿走的,谁多少钱买的我可真不记得了。”   “什么时候卖剩下这一双的还记得吗?”祈雨拿起盒子,食指扫过盒面立刻粘上了厚厚一层灰。   “起码两个月前了吧,不太记得了,这鞋子我看反正卖不掉就扔后面了。”   老板娘说话的空当,祈雨扫了一眼店铺里面没有摄像头,查录像的想法没戏了。温彬把衣服的照片递给老板娘,让老板娘再帮忙认认知道哪有卖不,老板娘努力想了想摇了摇头把照片退给了温彬。   “这鞋只有你家卖过吗?”祈雨临走前又问了一句。   “嗨,谁有我这么倒霉啊,这街上哪款鞋子卖得好,肯定有别家跟着进货,就这丢门口8块钱都卖不出的,别家进货都绕着走。”   温彬谢过老板娘两个人继续往祈雨说过的另一条街走去,这会路上的行人渐少,街边的餐馆里只有稀稀拉拉一两桌客人,饭桌上凌乱立着的空酒瓶提醒着酒过三巡时间不早了。   两个人走到最后一条僻静一点的路上,街边的店铺有的已经开始收拾摆在门口的货物,祈雨和温彬分头进了不同的店。祈雨拿着照片走进一家已经把货物归置妥当就要关灯拉门的服装店。   祈雨摸出自己的工作证推起了落下一半的卷帘门,“老板娘稍等下,我是警察想来了解点情况。”   “干嘛!”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手里举着的铁勾子往前握了握。   祈雨站在门口递过去照片:“麻烦您帮忙看看,卖过这件衣服吗?”   店主捏着照片看了眼祈雨另一只手上的警官证,伸出铁勾子捅了下墙壁上的开关,店里瞬间恢复光亮。   “卖过,这衣服不太好卖,就进了四五件。”   “谁买的您还记得吗?”   店主摇摇头:“这衣服不太好卖,后来是我老公背着出去在别的地卖掉的。”   这家服装店是夫妻店,老板娘在店里看店出货,一些不太好卖的货品老板每天背着去下面的村里转悠或者去K国那边贩卖,所以店主能确定他们卖过这件衣服但是并不清楚这衣服从哪里卖掉的。   祈雨直觉这是一条重要线索,着急追问老板娘她老公在不在能不能聊一聊。   “他去K国卖货去了,估计明天后天才能回来呢。你留个电话吧,他回来了我告诉你。”店主见祈雨有礼有节不像是什么坏人,又仔细看了一眼祈雨别在胸前的证件说话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温彬走了几家店一无所获和祈雨碰头后两个人往回走,祈雨把刚才问到的信息告诉了温彬。   “死者经济困顿。”   祈雨默认了温彬的结论两个人走回办公室,二楼亮着灯,曲瑞川他们还没回来,祈雨把房间钥匙摸给温彬:“我昨天买了点泡面放房间你拿下来一会他们回来了你们泡来吃,我去趟二楼。”   祈雨走上二楼敲响铁门,带着口罩帽子穿着一次性手术衣的林钊打开房门,“祈警官,我们正在解剖,你要看吗?”   祈雨迅速套好林钊给他的外套鞋套帽子,跟着林钊走进了解剖室,举着手术刀的年丰头都没抬轻声说:“戴好口罩站远点,有问题一会再问。”   祈雨抱着手臂远远站在解剖床对面的透明玻璃间隔之后,看着套在白色乳胶手套下那双骨节分明,手指细长的双手捏着薄薄的闪着寒光的刀片划开皮肤组织,在安静空旷的房间里,刀片割裂带来的细微声音无限放大,似向世间无声控诉突遭横祸被迫终止的人生。   随着解剖的进行年丰不停地报着检查发现,林钊站在旁边胸前挂着相机,手里拿着纸笔忙活不停。   “胃部空了,食物已经进入十二指肠,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最后一餐四个小时以上。”   “目测子宫卵巢发育未完全。”   …… 第10章 模拟案情   年丰做完解剖,取出一些样本简单处理后放进了专用器皿里,招呼林钊一起把遗体放回了冷藏柜。年丰留下林钊整理后续,端着刚才取出的样本走回了隔壁化验室,祈雨一声不响跟在年丰身后。   年丰把样本一个个放在显微镜下观察:“肝脏,心脏有点状出血,结合眼周眼睑点状出血,舌骨,甲状软骨骨折,颈部瘀痕推断:被害者生前被压迫颈部呼吸道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年丰拿过显微镜旁边一个证物袋里的牙齿举到祈雨面前:“这是死者的后槽牙,牙尖轻微磨耗,牙本质没有暴露。人随着年龄增大牙齿因为持续使用会出现磨耗,这种磨耗经年累月由浅到深我们依次分为九个等级,死者这个牙齿符合一级磨耗,初步推断年龄在二十岁左右,我倾向于19-20岁。”   年丰拿过IPAD调出一张照片展示在祈雨眼前,祈雨扫了一眼那是死者的背侧部照片,颈部侧面耳朵下方有一道明显的瘀痕。   祈雨用手比划了自己的脖子侧面,“趁死者不备劈晕了她,然后搬运到洞穴?”   年丰摇摇头:“我倾向于凶手应该和死者相熟,两人碰面后先劈晕死者后杀死了她,之后搬运到了山洞。”   “熟人作案?”   年丰继续调出他们刚进入洞穴内拍摄的照片,衣服反拉起来遮住了死者的脸部。   “这是一件比较宽松的裙装并非不好脱去,死者胸部平坦没有揉搓伤。所以在侵犯过程中,凶手将衣服推到腰部以上和推到脖子上唯一区别就是:是否能盖住死者的脸。”   “凶手认识这张脸,面对这张脸行凶有内疚和恐惧,所以需要遮住。”   祈雨顺着年丰的思路推测出了死者衣服形态的暗喻,年丰拿出了另外两份关于死者衣服和鞋子的表层物质化验报告,发现尸体的洞中不仅没有挣扎痕迹,死者所穿衣服表层也没有粘上过多的泥土,而死者衣服的臀部位置有很多黄土嵌进了织物纤维中,年丰刮下来后和死者鞋底对比,成分相似。死者脚上穿着的那只鞋底部只检查到了少量和洞中泥土成分相识的物质,而另一只光脚足底比较干净,说明死者进入洞口不是走进去的在洞内双脚没有自主触底过。   “晚上在空无一人的山道,凶手行凶后从容不迫搬去山洞,这个凶手对周边环境比较熟悉。”   “哦?”年丰歪头看了祈雨一眼,他的死亡时间推断还没有出来,祈雨就这么笃定是晚上受害?   “这边大部分居民的早中晚饭时间相对固定,早上六七八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七点。我们捡到鞋子那条路算是山里的主路,白天村民进去捡柴禾揪野菜,通过那里去别的村落的人很多,按你推测的死亡时间在餐后4个小时以上,吃过早饭和中饭风险太大,凶手做不到这么从容,所以晚上几率大。”   祈雨话音刚落,放在远处的一台检验仪发出嘟嘟嘟的提示声,祈雨扭头一看检验仪往外吐了一张长长的纸条,年丰走过去撕下来看了上面的曲线。   “死者生前遭受过性侵,凶手带了相对廉价的安全套。”   “廉价?”祈雨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他不是质疑年丰而是相当惊讶。对于女性受害者法医可以通过观察,判断生前是否遭受过侵害,可以通过精斑预试验判断被害人体内中是否遗留精液。   有遭受侵害而没有留下生物物质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带了安全套,可是年丰是怎么得出来凶手带的是便宜货??   年丰看着祈雨望着自己的眼神从震惊渐渐转变成了不可描述的一言难尽,他笑了只是口罩遮挡祈雨看不见他的浅笑。   “嗯。我有研究……”   祈雨撇了撇嘴很想问,你身体力行研究的?跟几个人研究过啊?想着年丰今天才跟他说了几句话不要又把人得罪了。缓缓重复了下年丰的话语。   因为尸体藏匿的洞穴几乎照不到太阳,内部环境温度偏低且潮湿,虽然尸温失去了参考价值,但是尸体上大部分痕迹得以很好的保留下来。年丰从死者体内采集的样本中化验出了一种润滑油残留成分,他反复取样获得了足够检验的数量,检验后确定了润滑油的主要组成原料:一种相对廉价的油脂。   这种油脂因为价格低廉被广泛运用于多种领域其中包括乳胶安全套,人体润滑液,但是这种油脂有一个缺陷:使用量大假滑不舒适,使用量小容易挥发干涸影响体验感。所以现在一些高端安全套以及润滑液已经逐渐撇弃这种原料,转而使用更高级的替代品提高用户体验感。   祈雨听后提出了一个观点:“也就是说你没有检测出死者体内含有精液对吧?按你的思路这种低价油脂也会运用到人体润滑液中,那有没有可能凶手并没有和死者发生直接性接触,而是采用了别的方式?”   年丰一挑眉:“你说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如果用别的方式那么说明凶手没有办法完成直接接触,可能是有生理缺陷,但是具有生理缺陷的行凶者往往会在死者身上留下凌虐痕迹,比如掐,抓等伤痕,而这具尸体上只有手腕,后颈位置有擦伤并没有类似凌虐的伤痕,所以我的判断是用了安全套。”   祈雨一拱手:“兄弟谢了,其他的交给你了,我出去一趟一会还得麻烦你!”   祈雨说完一阵风似得跑了奔到楼下碰到了刚刚回来的曲瑞川和包思齐,他扔了句办公室有吃的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两人走进办公室一眼看见桌面上堆着几盒泡面还有一包火腿肠。   “嚯,祁哥这么下本呐?这泡面火腿肠不便宜啊。”曲瑞川拿起盒子看了看,在龙跃省这几年他除了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更对这个地方的扭曲的物价变化了然于胸,越穷的地方东西越贵。   温彬点点头表示祈雨昨晚上应该连夜在网上下单备货了,大家不要客气吃饱了有力气干活。包思齐拿热水壶接了满壶水按下开关问温彬刚才祈雨从二楼匆匆跑下来出去了,知道去哪了吗?   温彬一听从二楼匆匆跑下来心中一沉,这人不是把年法医怎么了吧?   “年法医这人怎么样?我们来这么多天还没怎么接触过?”温彬转头望向今天说和年丰一早相识的曲瑞川。   提起这个曲瑞川口若悬河,什么大方不计较都是基本配置,对工作一丝不苟对谁都态度温和,话虽不多但是轻声细语……   “他的那辆车是私车但是拿来公用连油费什么的都不报销,我有幸沾光坐过两次,真好!不知道啥牌子不过肯定不便宜。”曲瑞川提起年丰那辆深灰色的越野车满是意犹未尽。   曲瑞川口里的年丰和温彬接触的年丰要说差别其实并不太明显,毕竟他们才认识大半个月没怎么太多接触过,但是和祈雨认识的年丰那就是两个极端,温彬琢磨不透原因索性也就懒得想了,他估计年丰应该是祈雨那些年不经意得罪过而不自知的众人中的一员。   三个人端着泡面交流着刚才的工作结论,曲瑞川和包思齐出去一边贴通告一边向当地村民打听,没有听说谁家丢了姑娘,连最近出远门的都没有。温彬在失踪人口数据库中查询了整个龙跃省最近两年内的失踪人口,没有外貌特征和尸体相符的记录,他问了柯呷最近也没接到有失踪报案。   远处村落的零星灯光一盏盏熄灭,犬吠声渐渐消失,祈雨手里提着一个大号黑色塑料袋走了进来。三个人还未猜出祈雨袋子里突出无数个棱角的东西是什么,祈雨哗啦一声把袋子里的东西整个倒在了办公桌上。   包思齐扫了一眼颜色各异的外包装脸噌地红了,把头微微转向一边。曲瑞川不明就里用手拨了一把,里面就两种物品没有别的东西。   温彬咽了口唾沫:“哥,你买这么多套是要做什么?”   “给年法医用……”祈雨一个个撕开外包装的玻璃纸。   “啊!”三口人异口同声一声惊叫。   “怎么用??”温彬觉得祈雨不是那样的人,他冒着作死的风险接着问了句,他生怕祈雨反问他:你说怎么用?   “年法医从死者体内检测出了属于廉价避孕套和润滑液的低端润滑油成分,所以我去把这里能买到的便宜货都买来了,看看能不能麻烦年法医化验出来凶手用的具体是哪种东西。”   三个人长舒一口气纷纷上手要帮祈雨撕包装,祈雨一伸手拦住了众人:“别,你们摸了就乱了,我亲自给他弄好。你们要帮忙就拿纸笔把这些品牌规格记录下来我一会有用。”   “小温子,你准备点证物袋我来编号。”   祈雨提着一袋写好编号的瓶瓶套套走进了二楼办公室,林钊看清袋子里的东西闭着的嘴巴渐渐变成了O型,年丰斜眼看了眼一句话没问:“放着吧,我做完手头这个化验帮你查这个,购买地点你都记下了吧。”   “嗯。麻烦了。”   祈雨扔下一袋子东西离开鉴定科,林钊疑惑地问年丰:“师父,这是要化验什么?他啥时候给你说的我咋不知道?”   “没说过。你把现有的报告整理下,等这个结果我算出来就可以出初检报告了。”年丰还有半句话咽在了肚子里,不过刚才他突然跑出去我就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天边露出鱼肚白林钊拿着整理好的初检报告走进一楼办公室,办公室里四个人仰靠在椅子上,温彬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辛苦了。”   林钊把报告交到温彬手里照例说了句:“师父说你们有疑点可以随时上去找他。” 第11章 死亡时间   年丰的报告里明确了死者的重要信息:女性,身高1米69,体重45KG,年龄19-20岁,生前被袭击晕倒之后扼颈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是发现尸体前84-86个小时。现场并非死亡第一现场,死者刚死亡即被搬运至发现地之后没有移动过。洞内泥地上的脚印和死者所穿浅绿色布鞋脚底花纹一致,尺寸一致,均为39码,24.5厘米。   死亡时间推断是刑事案件侦破中很重要的一环,祈雨当天在洞穴里冷得差点发抖,他估计那洞里的温度就几度。   他知道尸体核心温度最终会降到或者升到和环境温度一致,他站在洞里按他了解的推算公式加上低温环境影响,初步估算推测出了死后不到四十个小时就能达到和环境温度差不多。但是尸体的僵硬程度已经明显缓解,尸斑稳定,除去低温环境影响,这两种情况结合判断死亡时间肯定超过了72小时。   洞穴内温度偏低现场没有发现苍蝇所以不能用蛆虫的生长速度推算时间,所以年丰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推测出了准确的死亡时间?   不出年丰所料林钊报告送下去不到半小时,祈雨笑嘻嘻的捏着报告走了进来,连敲门都省略了,自认为笑得很阳光的对他说:“年法医,推测死亡时间你有什么绝招吗?”   年丰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移开面前的观测镜头,“玻璃体液……”   “玻璃体液??”祈雨伸手指了指自己眼睛。   年丰的眼睛和他双眼对视了0.5秒:“外观看,你的玻璃体液也能有这样的效果。”   如果是换个人跟祈雨说这话,祈雨要么暴躁要么暴走换成了这个平时不和他对话的年丰,这句话却有了反向作用。   “你是看我眼睛又大又亮所以判断我的眼球健康也可以通过这种测试吗?”   年丰刚才秃噜出那句话其实有点后悔,无论祈雨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怎么不喜厌恶都不应该把这种情绪带到工作中来,更何况刚才他那句话其实有点恶毒了。让他意外的是祈雨并没有炸毛,他心中做好立刻道歉的心理建设这下没用上。   “那个洞口外面有一种野草有天然的驱蚊虫的功效,所以没有苍蝇能飞进去,洞里当时测得温度不到十度,到了晚上会更低,所以我们惯用的用尸温推测死亡时间的方式不准确了。”年丰说话间拉开抽屉拿出一沓化验结果以及他写满验算公式的草稿纸。   “玻璃体液推算死亡时间的方式用的不算多,因为这个方式对死者身体状况要求太高。首先要排除死者没有基础疾病,眼部健康状况良好,这两点就排除了大部分死者。如果是高温环境能通过尸体腐败程度推测,所以这个方式并不常见,且运用起来干扰颇多,稍有不慎结果相差巨大,不过这次运气不错,死者的眼睛记录下了时间。”年丰说完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给祈雨写下了一些关键词句。   玻璃体液的参考数值是通过多年实践积累而来,世界各国的研究者经过捐献遗体,器官的志愿者许可后在他们死后第一时间抽取了玻璃体液进行了样本分析,把成分数据录入基础数值库,同时结合医学治疗实践中活人身上的采样对比得出了健康玻璃体液的基础参考值,再根据研究多位死者死后不同时间玻璃体液成分变化的数据得出了推导死亡时间的公式以及参考范围值。   年丰白皙的手指捏着黑色的笔杆在白色打印纸上写下了黑色的墨迹:葡萄糖,无机磷,钾离了。   黑白分明对比强烈祈雨忍不住出手在年丰划下最后一横前抽过来了打印纸,“人体内,大部分钾离子分布在细胞液里面,人死后身体细胞逐渐自溶,钾离子进入血液,血液的钾离子含量会变高。同样的情况也会发生在玻璃体液内……”   “大学选修课学得不错。”年丰肯定了祈雨的说法。   人死后眼睛是受外界环境温度影响最小的器官,葡萄糖,钾离子,无机磷三种含量都会随着死亡时间增加产生缓慢变化,其中葡萄糖是逐渐减少,死后超过一天会在玻璃体液中下降到0。钾离子含量会持续升高,并且具有明显的可参考的规律性。   年丰在洞里探查完周边情况基本就确定了推断死者死亡时间的方法,回来后第一时间检查了死者的眼部情况:十分健康。他立刻抽取了玻璃体液通过持续观测数值变化,参考值对比,公式推导最终确定了死亡时间。   祈雨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回到办公室把三个人召集起来确定了下一步的调查方向,基于死者脚上穿的鞋和凶手的鞋尺码花纹一样,而这双鞋他昨天确定了在镇里鞋店有售,属于积压特价品在两个月之前有过售卖,所以死者或者凶手至少有一个人从两个月以前就生活在鲁姆那这十里八乡。   贴出去的认尸公告既然没人回应那就一个村一个村的去找,一天找不到两天,两天找不到三天,走完了这一片终归能找到线索。   祈雨给大家划着今天走访的片区,办公桌上座机电话突然响起,祈雨一把抓起听筒:“喂,鲁姆那刑侦队。”   “警官同志,我早上刚到家,我老婆说你们想问问那件衣服?”   “嗯,你还记得在哪里卖出去的吗?”   “你看看那个娃娃耳朵是不是印重了,如果是的话那我就知道了。”   娃娃耳朵?祈雨重复了这四个字,温彬已经拿出手机放大了照片指给祈雨看,照片上卡通人物的耳朵印刷粗糙,出现了虚影成了两个耳朵叠在一起,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是有两个耳朵叠在一起。”   “大概一个月前吧,我在柳村那边卖掉的,就那一件其他我都是拿到K国卖掉的。”   “还记得买衣服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样子记不得了天气热大家都带着帽子,哪里看得清样子嘛,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娃说要买件衣服送给女朋友叫我便宜点,我没干,他东挑西挑捡出这件有毛病的我就便宜处理给他了。”   “你后来还见过他吗?”   “没了。不来问价的我都没留意过。”   祈雨挂掉电话拉开地图把刚才定下的走访片区化掉,找到了柳村的位置,距离鲁姆那镇中心直线距离大概二十来公里的一个村落。柳村周边还有两个距离较近的村落,一个韩家村,一个河口村。划了大概的目的地几个人立刻上车出发。   “从柳村开始走访这周边三个村子看看有没有认识这个人或者这件衣服这双鞋的人,走村串镇的货郎能碰见的买货人基本都是在附近生活或者有亲戚住在附近,结合买货人的性别以及买的用途很可能他说送的女朋友就是死者。”祈雨坐在车上给三个人讲接下来进村的询问方向。   “这个男朋友会不会就是杀人凶手?”包思齐问。   “不大可能,如果男朋友是杀人凶手不会选择女死者穿着自己送的新衣服的时候下手,就算一时争执失手杀人,他应该把衣服带走,因为目标太大。”开着车的曲瑞川手里紧紧捏着方向盘分心参与大家的讨论。   “从先打晕然后行凶最后侵犯的行为来看,凶手是有预谋的,如果是男朋友确实没有必要让她穿着自己送的衣服来下手。”   几个人一路讨论祈雨听到温彬的声音越来越少,越来越小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正后方的温彬,此刻温彬脸色苍白,嘴巴抿着。   “小温子你又晕车了?”   温彬摆摆手:“没吃早饭,放心没事,就是有点晕我缓缓就好。”   “想吐就说,我刚到龙跃的时候第一年只要出郊区都是一路吐着来去的,你比我强多了。”曲瑞川看了眼后视镜放慢了车速。   几个人把车停在柳村村口,这会村民都去了田间劳作,村里只有一些老人和小孩,祈雨拿着照片一张张问过去基本一无所获,只有一个小男娃说好像见过这个姐姐从村里经过,肯定了不是他们村的,但是是哪的不知道。   祈雨看了下地形,从柳村到河口村和韩村步行分别需要半小时,他安排包思齐和曲瑞川开着车往河口村走,一路上见到田里劳作的路上经过的就问问,有发现给他电话,没发现他们就在韩村汇合。他和温彬步行去韩村……   祈雨和温彬一路走一路问,碰上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妈说照片长的像韩家村韩老三家的闺女,不过个子年龄不太像,不过韩家村都姓韩,每家都沾亲带故也有在外面的,说不定是谁家的亲戚也说不定。   一个说长得有点像不足以确认,两个说长得有点像,这个信息引起了祈雨的重视,他们两加紧脚步往韩家村走去。到了韩家村刚过十一点半,村里家家户户的房子上都冒起了白烟,一阵阵米香从四面八方飘来。   早饭都没吃的两个人这会肚子里叽里咕噜,温彬咽了口唾沫,“哥,我们从哪家问起。”   “村头第一家吧。” 第12章 晦气   祈雨走进村头望了一眼韩家村的房屋,村里经济状况了然于胸大多数都比较穷。房子虽砖混结构但是全部是平房且没有院墙,条件好一些的可能有几间屋子连在一起外面围个篱笆,条件差的就一两组房屋挨在一起,勉强分开烧饭起居。   祈雨和温彬问了几家人,有一家说看着眼熟但是好像不是村里的,另外两家直接说不认识。   祈雨拉住在外面疯跑的两个个小男娃:“小弟弟,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韩老三的?”   “呀,你找韩老三呀?”小孩瞪大眼睛吐了吐舌头,满脸惊悚。   “你们是谁?”年纪大点的男娃问祈雨,祈雨掏出证件给他看了眼。   “警察?你们是来抓韩老三的吗?”年纪小点的孩子垫着脚看着祈雨工作证上他认识不多的几个字。   “抓韩老三?”温彬重复了小男娃的问题。   “对呀,他那么凶,脾气那么臭总是骂我们,好像疯子随时发疯,警察早该把他抓走了。”   祈雨哑然哭笑不得不过在小孩的热情指引下他们找到了韩老三家的房子,门口有一截碗口粗的树桩,那两个小男娃说那是韩老三发疯看不顺眼砍的,人家门口都是绿树野花,就他家门口植物全被他拔光了,树也砍了,光秃秃显眼得很。   祈雨和温彬站在屋前朝着黑洞洞的门里喊了两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举着烟袋锅的中年男人,看到祈雨站在了门口把烟袋锅往墙壁上敲了敲:“做撒,叫魂啊。”   温彬捏着照片先一步走了过去:“我们是鲁姆那派出所的,有个人看你认识不。”   温彬递过照片,韩老三拿过去斜着眼看了几秒,一脸平静递回给温彬:“不认识。”   温彬没接让韩老三再仔细看看,看看觉得不觉得眼熟或者像谁家的。   韩老三眯着眼拿着照片往外走了两步,不确定的问了句:“这女娃子是个死人?”   “对!”   祈雨话音刚落,韩老三把照片狠狠掼在了地上,呸呸呸连吐几口唾沫,嘴里骂着晦气大步走回屋里砰一声关上了房门。祈雨弯腰拾起地上的照片,小娃娃说得真没错,这韩老三真的是一言不合就发疯。   祈雨和温彬在村里走了一圈,所幸再没碰见韩老三那样脾气臭的,不过大家都说不认识,两个人走回村口的路上再次经过韩老三家门口,房门依旧紧闭,温彬说要不要再去问问,祈雨冲着紧闭的门扬了扬下巴。   两个人走过韩老三家一段距离,祈雨不死心又回头望了一眼,韩老三的房子旁边一个留着长发的小脑袋瓜看见祈雨回头迅速的闪身进了旁边的厨房,祈雨停下了脚步,温彬走前几步回头看见祈雨站在原地发愣。   “哥,你看什么呢?”   “刚才看见韩老三家房子旁边有位个子矮矮小小的长头发姑娘,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跑进了厨房。她好像一直躲在一边偷看我们。”   “那要不要回去问问?”   祈雨摇摇头和温彬走到村口又遇见了刚才那两个小男娃,年纪小的男娃一看见祈雨就嚷嚷:“你们没抓走韩老三,肯定还被韩老三骂了吧!”   “小娃,韩老三有女儿吗?”祈雨问。   “有啊,那个姐姐读高中了吧?一点不像韩老三脾气那么臭,还请我们吃过糖。”   “不对,姐姐读初中。”   两个小孩为了韩老三家的闺女究竟多大争论不休,从他们争论中祈雨确定了,韩老三的女儿很大可能就是他刚才看到的在背地偷偷瞄他们的那个小女孩,她是好奇还是通过他们的到访联想到了什么?现在韩老三在家他们回去肯定一无所获,祈雨决定回头趁韩老三出门了再来一趟。   回办公室的路上,祈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今天得到的信息,韩家村相隔不远其他村的村民有两个人说死者像韩老三家的闺女,韩家村里只有一个人说看起来面熟。韩老三看照片的表情不像作假,觉得不认识的死人晦气发脾气也是真的,两个小娃说的韩老三的性格喜怒无常也对得上。   为什么隔得远的认得出来,同村的却不认识,究竟是韩老三脾气差周围邻居对他家漠不关心,还是没有准头的事不敢乱说怕韩老三打上门?   韩老三暴躁的脸在祈雨眼前晃了一路直到车开到院子里,林钊听见发动机声音一溜小跑下来不等车停稳站在车前拼命挥手。祈雨摇下车窗探出头问他有什么急事。   “我师父说,您回来的话请您上去一趟,您要做的检验有结果了。”   年丰之前经历过祈雨两次捏着检验报告上去找他,大概知道了这个人在法医检验方面养成了不懂就问,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要弄明白的性格。这样也好有什么疑问可以立刻交流,有偏差他也能够很快调整,这次这个非尸体相关的检验他干脆报告都懒得出了,直接叫人上来听。   祈雨带着三个人一起涌进了年丰的检验室兼办公室,年丰看见站在祈雨身边的曲瑞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你编号6的安全套的润滑油成分和死者体内发现的样本成分最为接近,其他的没有找到极其相似的。”年丰说完拿出来另外一份报告递给祈雨。   “昨天你告诉了我捡到鞋子的地段,我和林钊去了勘查,在山路旁的一段岩体上找到了和死者身上刮擦伤相符的岩体凸起,在上面采集到了细微的生物痕迹,有皮屑和血液,量十分微小虽然不能用作精确化验。在岩体下采集到的黄土化验后跟死者衣服线缝中嵌入的泥土成分非常接近。我和林钊模拟了下案发经过,被害人的身体位置,结合周边环境样本对比分析基本可以判断那里是第一案发现场。”   祈雨看着报告上林钊拍摄的多角度照片认出这是他们昨天走过的一段山路,距离捡拾到鞋子的位置大概有4,500米。确定了第一案发现场,祈雨并不觉得惊喜,昨天他们在那条道上来去走了两次,如果有什么明显痕迹早就发现了,年丰不知道查得多细致才能发现微乎其微的痕迹确定准确地点,但是那段附近没有住户,更别提什么摄像头所以有效信息基本没有。   倒是6号安全套的购买地可以试着挖一挖。祈雨带着人回到办公室把半夜大家协助他登记的编号表扔了出来,“这上面我完善了购买地了,小曲你和小包去6号购买地还有相近的几个地方找找,看看周边有没有人在周日深夜周一凌晨这段时间看到过什么人。”   祈雨坐在电脑前反复按着键盘的几个键盘,拉着鼠标不停移动,“小温子,你去找柯所借辆车,我们可能一会还要出去。”   祈雨电脑上忙活完打印机噗噗噗吐出来一张照片,他拿着一边甩干一边往二楼走,走到年丰桌前把照片往他眼前一怼:“怎么样?像不像?”   年丰看了眼照片眼中满是惊喜再抬头看祈雨之前眼中恢复了平静,“那我另外再拍一张吧。”   林钊赶快拿起照相机跟着年丰走到隔壁解剖室,两个人把遗体小心移出来放在台子上,年丰拿了一顶一次性帽子把女孩的头发细心整理到一起塞进了蓝色无纺布帽子。   林钊举着相机看着长发隐去的死者面容一脸疑惑:“这样看,好像是个男孩,我们是不是?”   “具有完整的女性生殖器官及性腺,DNA鉴定之后找到家属了一起做。”   林钊举着相机按动快门,十几分钟后最新版的遗体照交到了祈雨手里,祈雨揣好照片坐上了温彬借到的车再次向韩家村驶去……   温彬一路上担心他们再次去找韩老三问不到情况怎么办。如果这个死者真跟韩老三家有关系,韩老三不配合他们除非确定韩老三是凶手否则很难有办法。   “等!”祈雨只说了一个字。   祈雨的沉默在温彬看来是谋略思考,其实是温彬借的这辆车比他们那辆还破他被颠得胃里翻江倒海,真怕多说几句话憋不住吐一车,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谁都没吃过东西。   到了韩家村祈雨指挥温彬把车停到距离村口比较远的偏僻处,两个人没走村口正路进村而是绕小路走到了韩老三家附近,祈雨看了下表这会两点过,韩老三家门紧闭不确定是在午休还是去田里劳作了。   两个人在韩老三家对门找了一户人家蹲在人家柴禾堆旁边盯着对面的木门,两个人蹲得腿都麻了终于等到了韩老三家的木门打开,祈雨拽了温彬一把两个人彻底藏进柴禾堆后面,透过柴禾之间的缝隙看到对面门里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就是韩老三,女的看年龄打扮十之八九是韩老三的老婆,两个人出来带上门往村后的农田方向走去。   祈雨站起身子抖了抖腿正准备往前走,韩家的门再次拉开他把刚好起身的温彬一把按了回去,这次出来的是祈雨之前看到的那个躲在一旁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她端着一张小木桌放到了门前,转身回屋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提着一把小竹椅走了出来。   祈雨等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开始写作业才拉着温彬走了过去,小姑娘仰头看着两个突然出现遮住自己光线的高大男子一点没有慌张,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祈雨。 第13章 死者身份   祈雨掏出证件放在小姑娘的作业本上:“我们是警察。”   “我知道。”   “你今年多大了?”   “下个月满16。你们是在找人?”   小姑娘的反应说明他们来的第一趟和韩老三的对话这姑娘在屋里听见了,祈雨并没有直截了当的拿出照片让小姑娘辨认,而是和小姑娘拉起了家常。   “做作业呢?几年级了?”   “初二了。”   “成绩好吗?”   小姑娘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温彬看了眼小姑娘铺在桌上的卷子上,一把把的大红叉密密麻麻。他把头歪一边闭了闭眼:论哪壶不开提哪壶,祈雨是专业的。   “你叫什么名字呀?刚才走的是你?”   “我叫韩传秀,刚才走的是我爸爸妈妈,他们去干农活了,你们还要找他们吗?我可以带你们去……”   祈雨摆摆手,手揣进兜里捏了又捏一直没有伸出来,温彬把祈雨的手往衣兜里杵了下:“秀秀,你家几口人啊?还有大人在家吗?”   “没有,我哥哥出去打工挣钱娶媳妇去了不在家。”   听到哥哥两个字温彬警觉地扭头看了眼祈雨,祈雨手从衣兜里抽出来,空着的手顺势摸了摸秀秀的头顶:“哥哥多大啊,就要娶媳妇了。”   “19了,我爸说不小了,早结婚早点让他抱孙子,你们是要来找我哥的吗?”   祈雨顺着韩传秀的话问他哥哥的联系方式,有没有照片。   韩传秀打开铅笔盒盖子,内侧贴着几张磨花了的小张不干胶照片,祈雨认得那是很多年前城市里流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大头贴,一个挂着帘子的小房子似的摄影屋,拍照的人站在里面在屏幕上选择喜欢的背景,对着屏幕摆好表情几分钟就打印出来一板看起来风格迥异,实则印刷粗糙背景应付的不干胶小照片,一张张剪开就能贴到各个地方,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很受年轻学生和情侣的推崇。   祈雨拿起韩传秀的铅笔盒仔细辨认着上面磨花了的照片,虽然表层印刷已经褪色,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照片上留着板寸穿着深色衣服的男孩和躺在冰冷解剖台上那个一头长发的女子很像,非常像!   温彬问韩传秀还有没有别的照片,韩传秀摇摇头,这是她和哥哥唯一的合照,在多年前哥哥满十六岁的那天。   “秀秀和哥哥关系很好?”祈雨轻轻放下边缘已经锈迹斑斑的铁质铅笔盒。   韩传秀用力点点头:“哥哥很疼我,每次出去赶集卖货都会买糖回来给我吃,叫我拿去和好朋友一起吃。”   “你有你哥哥的联系方式吗?电话号码或者通信地址?你哥哥出去打工多久了?”   韩传秀打开语文课本翻到了底部,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小块纸抄下了底部上手写的一串数字:“这是哥哥上网的号码,他说等我满16岁也帮我申请,这样以后无论我们隔多远都不会走散。”   韩传秀把纸递给祈雨怯生生地问了句:“我哥哥是犯法了吗?”   “没有,我们就是来问问,你哥哥走了多久了?”   “上周日晚上悄悄走的,你们别跟我爸妈他们讲,他们以为我哥哥是去挣钱回来娶媳妇去了,让我不准跟别人多说。”   祈雨手里握着那张纸片拉着温彬离开了韩家村,他心中有个强烈的预感,韩传秀的哥哥就是死者。回程的路上祈雨开车紧踩着油门几乎没松过,小破车在山路上飞驰,温彬紧闭双眼摊在副驾驶上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到了办公室曲瑞川两人还没回来,祈雨几乎是扑到电脑前打开了户籍系统输入了韩传秀三个字,鲁姆那叫韩传秀的有两个人,一个15岁一个45岁。   他点进15岁的韩传秀的户籍信息,户籍地址:鲁姆那韩家村。户主:韩山峰,与户主关系:父女。他紧接着点开了韩家的户口信息,一共四口人,户主韩山峰,42岁;户主妻子王小梅,40岁;户主女儿韩传秀,15岁;   这三个人祈雨今天都见到了,唯一没有见到的就是韩传秀口中的哥哥,祈雨轻点鼠标:一个19岁男孩的信息弹开在桌面上。   韩传喜,19岁,性别:男,身高:1米6□□历:初中。与户主关系:父子。白底的一寸照片上留着寸头的面容和解剖台上拥有一头秀发的五官无缝重叠。   死者就是韩家村时年19岁户籍信息为男的韩传喜。   祈雨长吁一口气最重要的尸源确定了,温彬走进办公室他把小纸条递过去:“这什么号码看出来了吧?查询他所有的聊天记录找出交谈最密集有提到他要外出打工信息的人。”   温彬那头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没一会,曲瑞川和包思齐回来了。   祈雨编号6的安全套是在县城一台简易避孕套售卖机上面取得,那样的机器在鲁姆那县城安装了好几台,是政府安装的公益性质售卖机,只需要一元钱就能买到一个安全套。祈雨选中的那台是从发现尸体那个山洞沿着山路走向县城最近的一个机器,祈雨当天试了下路径,以他的速度从山洞跑到那个机器单程需要8分钟,考虑到他的体能超过大部分人,普通人一去一返的时间应该在25分钟到半小时。   曲瑞川和包思齐在售卖机附近,以及祈雨提到的另外两个通宵营业售卖安全套的药店和成人用品店附近挨家询问。药店值班人员正巧是那天晚上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她回忆半夜十二点过确实有看到一个身材中等偏瘦的女孩跑到那个售卖机前停留过,然后往山里跑去了。   她当时还和另一个值班人员调笑,现在的年轻人真的疯大半夜省钱省到家,荒郊野地就花一块钱就解决生理需求了,也不怕爬出个什么野兽鬼怪。   包思齐和她沟通问她怎么记得那么清楚会不会记错看错。   “这县城路上的灯光虽然不好,穿着裙子还是裤子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腰粗细还是看得出的,长头发穿裙子不是姑娘是什么?主要吧这种大半夜出来买这个的一般都是男的,我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这么心急的。”   “她当然心急心慌,刚刚杀了人。这个女人有重大嫌疑!”祈雨嘴里坚定的吐出判断。   “女的?年法医不是说有过性侵吗?”温彬从电脑显示器后探出脑袋。   祈雨食指尖一下下点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第一,女性也可以进行侵犯,第二现场痕迹因为环境导致遗留的有效信息不多,凶手也有可能是两个人。”   “有了有了有了。”   温彬敲击键盘的声音伴随他的嚷嚷停止下来,三个人迅速围到了温彬后面。   温彬获取到了韩传喜社交账号在服务器上储存的所有聊天记录,韩传喜的好友不多,十几二十个人,其中有一个叫可可的女性用户和韩传喜交流最为频繁,最近大半年几乎每周都会有联系,每次聊天半小时到一个小时不等,开场白都是韩传喜主动发消息:“我来了。”结束语基本都是:“我时间快到了。”然后两个人约定下一次聊天的时间。   温彬在两人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韩传喜利用网吧摄像头拍摄的数张自拍照时间跨度超过半年,头发从齐耳短发变成了如今的飘飘长发,可可也发过几张照片,挑染的长发,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包思齐忍不住赞叹:“这个姑娘好漂亮啊,一点不像凶手。”   祈雨斜了他一眼:“小包子看不出来啊,你的三观也能跟着五官走啊!”   “没没没,不应该以貌取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能洗脱嫌疑。”包思齐摸摸鼻子尴尬地给刚才的话语找补。   “不过你说对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确实不像凶手。”   ……   说好的三观不要跟着五官走的呢?   “小温子,你把这个照片复制出来进搜索引擎图片搜索看看。”祈雨指了指屏幕上可可的照片。   一分钟后,三个人连称好家伙,好家伙。可可的照片全部是从一个粉丝众多的小网红社交平台上扒拉的。祈雨早就料到可可的图是从网上找的,所以才会有刚才的话语。   “祁哥,你是怎么发现的?”曲瑞川跟着温彬叫了祁哥,他虽然在龙跃省工作了几年对龙跃省的基本情况很了解,但是龙跃省经济落后,很多地区前两年才完成村村通电话,所以和互联网有关的很多犯罪他接触的并不多。   祈雨指着照片上脖子上戴着的一条特别细不注意就会忽略的项链:“这根项链是一线奢侈品大牌的经典款,一条五位数,当然可能是假货,但是你看她头发挑染的颜色搭配,发质发型不是街边小店随便弄出来的,所穿衣服也是一线大牌。综合来说这个照片上的人经济条件优渥,有钱还漂亮的姑娘犯得着天天趴网上和一个偏远山村连火车飞机都没见过的网友一天天的瞎咧咧??”   “那这个网红?”包思齐举一反三。 第14章 现场模拟   “不一定是假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这不在咱们的工作范围内,记住一句话:现实中故意向你反复展示美丽好看却又够不着的多半都是有毒的。”   “用假照片和韩传喜培养感情目的不纯。”温彬手指拨动鼠标滑轮快速往下拉聊天记录。   祈雨一目十行扫过,“想出去打工”“想挣钱”“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字眼反复在韩传喜的话语中出现,夹杂在其中的是只出现过一次,稍不注意就会忽略的消息:“其实我最希望的是能够治好我的病。”   而这一句话没有得到可可的任何回应。   韩传喜离开家几天前两人有过一次很长时间的语音通话,前后超过一个半小时,之后韩传喜下线没有和对方约定下一次的交谈时间。   这次语音对话里两个人应该是商定好了韩传喜的出走,韩传喜以为自己是奔向新生活的开端没曾想是一脚踏进了地狱之门。   祈雨迅速锁定了可可的社交账号,可可的账号里有很多网友,她的账号资料相册里都放着那个小网红的照片,持续交谈的人不多,一直交流的只有韩传喜,但是自从那次之后可可再没有登录过这个账号,之前的登陆地址都是套了几层壳的虚假地址。   “这个人从一开始的动机就不正常,她为什么选中韩传喜?”祈雨双手叉腰在温彬身后走来走去。   “会不会是她本来想拐卖韩传喜,结果两个人碰面后被韩传喜识破她的假身份然后被杀?”包思齐提了一个观点。   “聊天中最早是她时不时向韩传喜描绘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很好赚钱,韩传喜逐渐起了走出去的心思,这一点确实符合大部分拐卖妇女的人贩子放诱饵的方式。但是她这一年多基本精力都在韩传喜身上,图什么?韩传喜认为她是在她们约定的时间在网上等她,但是实际上她几乎一天都在网上挂着,就不干点别的?如果她真的是拐卖人口还有很多我们没查到的账号,韩传喜识破她身份不跟她走不至于要下死手,她给韩传喜说的信息都是假的就算韩传喜去报警都查不到。”祈雨说完一挥手,疑点太多犯罪动机先放一边,找更多的线索是目前首要任务。   鲁姆那镇里网吧一共三家,祈雨安排另外三个人去网吧走访,按韩传喜一周至少去一次的情况来看,如果他固定光顾一家网吧,管理人员肯定对他有印象。他转身上了二楼,之前年丰带回来的物证还有没有给出结果的,之后确定韩传喜身份的事情也要和年丰商量。   二楼走廊的门虚掩着,祈雨推门进去在第一间办公室找到了年丰。他一见面就告诉了年丰两个消息:死者身份基本确认了,嫌疑人性别也确定了。   “哦?”年丰停下了手中的活望着祈雨。   “嫌疑人其中之一或者是有一个是女性,和韩传喜是认识超过一年的网友,动机目前不明,但是该女子具有重大嫌疑。”   “凶手不是女性!”年丰否定了祈雨他们的推断。   “为什么?你有什么新发现?”   年丰拿过IPAD向祈雨展示了几张照片,分别是死者双手被捆住,解开捆绑物手腕状态,捆绑物的照片。   祈雨看到解开捆绑物的死者左右手位置,分别有一片始于拇短展肌止于手腕靠近脉搏位置的明显刮擦伤,手腕上有两条区分明显的索沟,一条较细皮下有轻微出血,另一条索沟较粗皮下没有出血,但是两条索沟的深度都比较深。   “细的是快要死的时候捆绑的,粗的是死后捆绑的,但是凶手应该不确定死者已经死了。”祈雨把IPAD递还给年丰。   “捆绑物我那天去寻找第一现场时候在周边找过,路上有一处有一团废弃的绳索,断裂口和死者手上的能够接上,我把绳子捡回来做了生物痕迹采集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但是成分化验断面对比确定了这两条曾经是一条。”   年丰拨了下照片给祈雨看了他找回来的绳子,断口处明显是经过大力撕扯后揪断。祈雨认为单靠能够扯断绳子这一点就说凶手是男的不够有说服力。   “还有呢?”   年丰打开了另外一张照片,是韩传喜后颈窝位置的一片刮擦伤,“这个地方的伤痕让你想到了什么?”   祈雨抬手卡住了年丰脖子把他推到墙壁上,“顶在坚硬物,死者挣扎造成。”   年丰点点头,拨开祈雨的手转身从柜子里取出现场鞋印翻拓的白色石膏模,指着前脚掌一圈边缘问祈雨:“你看到了什么?”   “边缘不清晰,鞋印比后脚掌轻。”这个特点祈雨在现场已经发现。   “这个鞋码是39,但是并不是凶手合适的尺码,凶手双脚尺寸实际比这个尺码长,大脚穿小鞋才会造成这样的鞋印。但是凶手穿着这双鞋在洞里留下了四组鞋印:进入出去分别两次。这说明这个鞋子没有不适合到不能走路的地步。考虑到这个鞋的材质表层织物柔软有弹性,鞋底平整柔软,我推测凶手真正的鞋码应该是在40-42码,也就是25-26厘米,且脚型偏瘦。”   年丰说完拿起笔在旁边的白板上写下了几个公式,得到了171-174的身高范围。   “作为女性来讲,这个尺码和身高不是不可能。”   年丰对着祈雨招招手,祈雨走到年丰面前,年丰展开手掌掌心朝下在两个人头顶比划了一下:“假设凶手1米71-1米74高过死者身高2-6厘米,你比我高3-4厘米在这个范围之类,你试试劈我脖子,一次劈晕我应该劈哪里?”   年丰伸出食指在自己脖子侧面比划了下,为了方便祈雨下手他微微转动脸颊完整的露出了侧颈,雪白的肌肤上从耳后开始,一条绷直的肌肉线条钻进了紧扣的衬衣翻领之中。   年丰绷直脖子见祈雨盯着自己脖子发呆忍不住出声:“我是叫你模拟,不是叫你真劈晕我,你是在找哪里下手能够一击毙命吗???”   “哦哦~”祈雨随口应承掩盖自己刚才刹那而过的慌乱,举起手用手掌外侧接触到了年丰的脖子,两种明显不同的温热一相接触,光滑细腻的肌肤触感透过手掌迅速传导,祈雨似触电一般迅速移开了手掌。   “记得刚才的位置和角度了吗?”   年丰转脸看祈雨状况外的模样叹了口气拉过祈雨的手,祈雨往后缩。年丰呵斥了一句:“别动。”   年丰抓过白板笔将祈雨手掌侧面全部涂黑,再次转过脸:“快点,趁着墨没干。”   祈雨这次果断出手,一条黑印一部分印在了年丰雪白的脖子上一部分印在了年丰白衬衣的领子上。年丰扯过一张消毒湿纸巾把祈雨的手拉过来擦掉侧面的印记,又拿起另外一只红色白板笔把祈雨掌侧再次涂上墨水,他丢下笔拉过椅子坐在祈雨面前。   “再来。”   雪白的皮肤,雪白的衬衣领再次被祈雨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印记,年丰掏出手机递给祈雨:“拍下来。”   照片上黑色印子和红色印子在角度上有明显区别,年丰翻出韩传喜脖子上同样位置的照片拿给祈雨对比。   “死者脖子上的印记角度位置和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红印相类似,这说明凶手下手时候两个人的身高差比较大,所以你反推凶手个子超高是男性?”   “如果身高差太大,39码的鞋子他没办法穿着走路。”   祈雨越听越糊涂,不就又绕回去了之前那个可能是个子高一点鞋码大一点的姑娘么?年丰挪开凳子,半蹲在祈雨面前。   “造成身高差除了本身身高差别大还可以是处于不同的体位,比如现在你站着,我半蹲着。”   “哦~~~”祈雨如梦初醒指着年丰:“你厉害啊,你通过这个姿势推测他们当时正在那啥,所以对方是个男人。”   祈雨一边说一边在自己靠近腰的位置和年丰的嘴之间来回比划,年丰面色僵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死者嘴里干净的,还有不可能在黑不溜秋的山道上搞些你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祈雨甩了甩头把刚才想到的可能扔了出去,“你意思是说如果对方是身高差距不大的女孩站立位要一招劈晕死者动静会非常大,死者会提前防备,如果骗死者半蹲,女孩的手臂力量不够达不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两个身高差别不大的同性,一方要扛起来另一方或者背起来走很长一段山路也很困难。比如你扛我都会比较费劲。”年丰补充了一句。 第15章 三进韩家   年丰刚说完,祈雨蹲下两手抱住年丰的膝窝往肩上搭,年丰一声尖叫后放弃了抵抗,任由祈雨把他扛了起来。祈雨不仅扛起他还走了两步然后把他放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我受过专业训练扛你都费劲,普通女孩要扛起另外个身高相仿的女孩走那么长的山路几乎不可能,如果是男性就会好办很多。刚才我认为这个女孩可能是帮凶基于目击者证言且洞穴内有女性鞋印,但是现在和你一聊我们确实没有在洞内外发现任何拖拽痕迹,凶手全程扛着死者行进,现场没发现有第三人存在的有力佐证。眼睛会骗人,但是证据不会,所以凶手是一个男扮女装的人,他一直在网络上假扮女孩为的是减轻韩传喜的警惕性。因为他是男人侵犯死者担心留下证据,所以跑去购买了安全套,如果是女孩不需要多此一举,女孩把死者抛尸到山洞已经很费力气,根本没精力做别的。”   “死者手腕上两条索沟都很深,细线女孩可以绑得很紧,但是这种粗度女孩子要缠得很紧还要打很紧的死结不太容易办到。特别是在扛着死者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之后。”   “对了对了,这下通了。”   祈雨嘴里念念叨叨飞快走出了办公室,林钊从隔壁走出来刚好看见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祈警官……师父,你脖子怎么了??”林钊踏进办公室刚想问祈雨又来啦,看见他师父拿着湿纸巾在脖子上拼命擦拭,脖子上一片红痕十分明显。   “我上去换件衣服马上下来。”年丰捂着脖子走出了办公室。   林钊呆站在原地:刚才发生了什么?好像听到了师父的尖叫?然后师父脖子搞红了?衣服搞脏了?肯定不是打架,师父衣服的脏是看不出来的脏……   这两个人刚才干嘛了??   祈雨回到办公室结合年丰提供的检验结论把这个案子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思路越来越清晰,这个案子他在性别上走了两次弯路,一次是寻找死者身份,一次是确定嫌疑人身份。   使用安全套侵犯就是有力证明,如果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女孩,要满足轻松转移尸体,身体必定魁梧有力,而曲瑞川他们走访药店的目击者说的是身材中等偏瘦穿裙子,披肩长发。   温彬三人走访回来带来了确定的消息,韩传喜固定在镇里一家网吧上网,每次去都带着帽子,最近半年差不多一周会去一趟,每次都挑角落里的位置坐。有两次网吧人多需要等位置,网管和韩传喜闲聊知道他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平时靠在山里采点野货,家里养的鸡鸭下的蛋拿到镇里赶集贩卖赚取一定收入,有时候会在镇里打点短工。网管有次跟韩传喜提过:要不要来当网管,天天免费上网,老板还包吃住。韩传喜拒绝了说家里农活忙,他只能白天打点短工。   “她怕泄露自己身体的秘密。”   “我们要通知韩老三来做DNA鉴定了吧?”温彬提醒祈雨。   “艹,这茬忘记了。”祈雨一拍大腿,他刚才上去本想问年丰做DNA是不是要送出去,以他有限的认知年丰的一屋子仪器里好像没有鉴定DNA的,结果两个人搞来搞去忘记了。   “韩老三脾气那么怪,怕是不好配合吧?”温彬接着又说了句。   韩传喜的户籍登记是男性,社会身份是韩家的儿子,韩老三昨天看到长发直接否认看都不看,之前认尸通告贴了这么久估计他也瞧见了,要是他认可这是韩传喜早主动联系了。也不能把韩老三拘了来吧……   “小曲,你有什么主意?”祈雨目光转向曲瑞川。   “找柯所出面呗,这些村民不管怎么刁蛮反正都认派出所的所长,咱们去可能不好使,他们不懂什么刑侦,但是派出所所长没人不认识。”   “行!你们谁跑一趟跟柯所沟通下时间,我上去找找年法医。”   祈雨风风火火再次跑上二楼,年丰站在办公桌前埋头整理资料,刚才那件白色的衬衣已经换成了深蓝色衬衣,祈雨心中腹诽:“上个班跟走秀似的,一会一身的。”   不过这话他憋在肚子里不可能说出来,他感觉年丰他可能惹不起。   这些年他的态度强硬公事公办,说话不婉转得罪过不少人,领导教育他要注意方式方法,他梗着脖子红着脸理直气壮地说:“对我个人有任何意见都可以提,去哪投诉我都无所谓,该罚罚该骂骂,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是工作必须得好好配合,他们要不配合我就投诉告状找领导去!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做联谊搞关系的!”   遇到跟他一样冲的人,往往结局两个人大吵一架之后反而合作更畅快。他来之前不知道鲁姆那配了鉴证科,还琢磨要是有点什么事都得往云孜牧华跑,工作效率大打折扣。年丰的出现他是高兴的,事实证明年丰的工作效率和成绩比他以为的还要好很多,所以他第一次有了这个人如果得罪跑了吃苦的是他自己的觉悟。第一次开始实践领导以及他师父反复说过的:注意沟通方式,注意工作方法。   年丰听到脚步声不用抬头都知道谁又来了,他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手上如常做着自己的事情。   “年法医啊,我请教个事,如果验DNA的话样本得送出去吧?”   “嗯。”   “你方便和我去被害人家里采集下样本吗?”   “好。”   年丰全程没抬头没转脸,就说了两个字,祈雨讪讪的下了楼。   半个小时后,一共三辆车柯呷打头往韩村开去,年丰这次并不知道准确的目的地开着车缓缓跟在祈雨车后。祈雨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曾经几次扬长而去让他的老爷车吃了一脸土的越野车这会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心里十分高兴,一高兴嘴上又开始没把门。   “你看,车再贵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跟着咱们。”   “他再跑一个试试,他就是个火箭也不能自动找路啊!”   温彬开着车头晕的毛病少了很多这会被祈雨一通碎嘴眩晕感又要发作,他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其实年法医问了柯所的话也不是不能开快点,主要他想着可能对柯所不太礼貌,所以才跟着咱们。”   “那个一会啊去韩老三家里,我们注意下动静如果他武力反抗,我们就要及时控制局面。”祈雨立刻转移了话题。   “是是是,好好好。”   柯呷带头把车直接开到了韩老三家门口停着,这会正是午饭时间,韩老三家门开着。   韩老三听到外面轰隆隆的声音走了出来一看,见是柯呷不情不愿的打了声招呼:“所长,你来有啥事哇?”   柯呷走上前拍着韩老三的肩头把他往屋里带:“我们进去说。”   祈雨跟着走进了黑乎乎的屋里,靠近门边摆着一张饭桌,借着外面的日光祈雨看清楚了桌上摆着一碟不知道端了几顿的腌咸菜,一盘子炒辣椒,三碗混着粗粮的干粥,还有个竹筐里装着没有热气看上去硬邦邦的馍馍。   韩传秀捧着碗坐在桌边瞪着双眼看着祈雨。   柯呷把韩老三带到一边低声在他旁边耳语,祈雨不知道柯呷说了什么韩老三一直没出声,但是肯定不顺利因为柯呷说了得有五六分钟了,韩老三一直没有任何表态。   “晦气,不干!我家娃好好出去打工挣钱娶老婆了,你们咋能编排他死了?我不干!你们找别人去,我不管。”韩老三突然高声嚷嚷一手拂开了柯呷放在他肩头的手。   “韩老三,你可考虑好了,你家小子那情况我不清楚,周围邻居不清楚,你自己心里没数?我们找到你希望你配合悄悄的把这事就办了,不是当然最好。你要是不配合,三辆警车停你家门口,人家怕你犯浑当面不说,你还能堵了人背地里的嘴??”   韩老三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柯呷接着问他韩传喜住哪间屋,他懒懒的指了下最里面的一间关着门的小屋。温彬带头推开了房门,屋里黑漆漆的,他拉开了悬在门边的灯线,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亮起,林钊提着勘察箱迅速走了进去。   年丰打开勘察箱拿出棉签等工具准备给韩老三夫妇采集生物样本,韩老三站在原地不动,柯呷拍拍他肩膀:“也没说一定是啊,是不是不都得验吗,赶快配合点,我们都还没吃午饭呢。”   在几位警察的见证下年丰收集了韩老三夫妇的生物样本,林钊从韩传喜房间里搜集到了数根长短不一的头发。临出门前祈雨刚想说,有结果了通知你。看到走在最后的柯呷冲着他挤眉弄眼的使眼色,他立刻闭嘴走出门上了车。   柯呷在后面小声和韩老三说了几句话,在韩老三背后拍了两下走上了车。三辆车驶离韩老三家门口,祈雨透过后视镜看到韩传秀一直倚在门口大半片身子掩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久久凝视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迷茫。   回到办公室,林钊跑来找祈雨借他们的公务车,祈雨一挑眉:“不开你师父那车?”   “我不敢开。”林钊摆摆手。   祈雨听这话是林钊自己去送样本,不由担心的问了句:“你一个人开车去啊?那山路挺危险,你自己没人换不合适吧?要不我安排个人跟你一道去?”   林钊刚要推迟温彬接话了:“要不我跟你去吧,路上咱们换着开。”   “好!”   祈雨看着匆匆跑出去发动汽车的温彬,嘴角一挑:晕车算什么…… 第16章 错位   嫌疑人性别确定了,身高确定了,其他信息一无所知。祈雨反复翻查他和韩传喜的聊天记录,里面文字提到的信息非常有限,且祈雨认为那十之八九都是假的,除了最后一次语音聊天,他们在之前偶尔也会有语音聊天,祈雨怀疑凶手对韩传喜的关键引导全部是通过语音聊天传递的,而服务器上并没有记录语音对话内容。   祈雨推测了两种可能:一、凶手以带韩传喜外出打工挣钱的名义帮韩传喜设计好了出走时间路线,两人在山道上相见后,因为出现了其他意外导致凶手不得不对韩传喜下手。二、凶手杀害韩传喜蓄谋已久,骗他出走就是为了在夜深人静的山路上杀害他。   两个推理都有可能但是都有说不通的地方,第一个可能就算韩传喜识破了凶手想拐卖她由此引发争执,凶手已经找机会劈晕了她可以毫不费力的带走为什么还要下杀手。   第二个可能,韩传喜究竟有什么值得凶手蓄谋已久杀害的?韩传喜把凶手当成能够倾诉的朋友,除了没告诉对方自己的生理缺陷,其他学历经济状况家庭情况全说了,杀韩传喜图什么?   刑侦工作陷入了泥沼,祈雨再一次深刻体会都落后带来的各种隐患。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可可能够再次登录那个社交账号,然后寻求技术支援勘破他的层层伪装地址。   三天后,林钊送去云孜牧华的DNA检验报告发了过来,确认死者的DNA和送检的毛囊毛发为同一个人。在和韩老三夫妇的鉴定报告上,最终的鉴定意见支持韩老三和王小梅是死者的生物学父母亲。   同时此次鉴定确定了韩传喜的染色体是XX。生物学上他是女性,他的缺陷是假两性畸形。   拿到鉴定结果,祈雨给柯呷打了个电话告知了他这个结果,这个他们早就料到的结果。那天从韩家村采样回来,柯呷跟他说如果确定了通知他,他来叫韩老三他们过来。   午饭刚过,柯呷领着韩家一家三口走进了一楼办公室,祈雨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韩老三牢骚满腹:“又叫我来做啥嘛……你们要查就去查嘛,盯着我干什么?又不是只有我家有儿子,嫉妒我有儿子也不是这样的嘛。”   祈雨撇着嘴角摇了摇头干脆懒得说话把人直接带上二楼,到了二楼走廊,韩老三停住脚步拉住了自己的老婆女儿。   “里面是哪里?你们要做啥?”   当初修教学楼为了小孩们的安全,楼梯间是全封闭的连个镂空都没有,几个人站在这里刚好隔绝了外面的所有视线。   柯呷看了眼四周密闭的环境,有人从楼下经过都完全看不到几个人站的地,也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干脆把话挑明了,“叫你们过来认尸。”   年丰听到外面闹嚷嚷和林钊走了出来,韩老三认得年丰是那天给他采标本做化验的,另一个就是在他儿子屋子里“搞鬼”的,这会见两个人都穿着白大褂他指着站前面一点的年丰质问。   “你说我儿子死了,叫我来认尸,那你说说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年丰刚走出来还没搞清楚状况,以为祈雨他们已经给韩老三说过了,“韩传喜是被人掐死后侵犯。”   这些结论都已经写在报告上,家属有知情权且需要签字认可,如果家属有异议可以申请重检。但是年丰没有想到他这次面对的受害人家属和他曾经遇到的任何一个都不同。   “侵犯?啥意思?”韩老三瞪着眼睛盯着年丰,大有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一口把你吃了的架势。   年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放屁!”韩老三扬起右手一巴掌朝前面挥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   “韩老三你再撒泼,我给你关起来!”空气凝固了半秒,柯呷和曲瑞川一人一边控制住了韩老三。   温彬和包思齐围在了祈雨面前,“哥,你脸肿了……”   祈雨捂着脸倒吸一口气:“韩老三你本事啊敢打警察。”   韩老三两只手被拽住也没有半分惧怕:“我没打你,我打他,你自己冲过来!放开我,我还打他乱说的嘴。”   祈雨伸手把年丰往自己身后拨了拨,“你别看他穿白大褂就好欺负,他是法医也是警察,你打我打他都一样!你最好好好配合!”   “我儿子没死,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才不会给你们签什么字,哪里去搞个莫人认领的就栽我头上,别想!”   “带下去!”祈雨咧着嘴跟着往下走。   “你等下!”年丰在后面出声,祈雨疑惑地转头看他。   “我帮你处理下脸。”   祈雨本来捂着脸的手立刻撤了下来,“嗨,没事,皮糙肉厚没问题。”   祈雨顶着半张红脸把气呼呼的韩老三推进了楼下羁押室让柯呷帮忙看着他,把韩老三的老婆王小梅和韩传秀叫进了询问室。祈雨琢磨了下让曲瑞川和包思齐单独询问韩传秀,他和温彬询问韩老三的老婆。   “韩传喜走了几天一点消息没有你就不担心?”祈雨问。   王小梅双眼空洞看了一眼祈雨:“那么个大活人还能走丢了不成,他丢了一句话说他要出去打工挣钱,我们知道的时候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又拉不回来。出去挣点钱也好,现在娶媳妇要钱,以后生个孙子养活也要钱。”   “你们不关心他去哪了和谁走的?”面对韩老三夫妻的冷漠,祈雨心寒至极。   “他反正挣了钱就回来了有啥好问的,问也不会说。”   “那他身体有两种性别,你有带她去看过医生吗?”祈雨对假两性畸形接触不多,在他的认知里就算不懂但是也能看出来不对吧?韩传喜在聊天提到过想要治好自己的病,那说明她也认为自己身体特征是不正常的。   “哪里两性哦,有把就是儿子没错。为了生儿子我怀孕前怀孕后找了很多医生,花了很多钱吃了儿子药才生下带把的,怎么是两性?你们不懂不要瞎说。”   祈雨哑然王小梅和韩老三的愚昧和对儿子的执念远超他的想象,韩传喜在这样的家庭生活是莫大的悲哀。温彬在旁边怕祈雨说急了又爆炸,赶快接着话询问王小梅。   在王小梅的叙述中,韩传喜悲剧起因逐渐拼凑出来。   落后的山村贫瘠的土地,连字都不认识的人却有着超乎常人对传宗接代,对求子的执着。二十年前处于边境位置的鲁姆那人员流动开始变得频密,各种骗子流窜其中,结婚一年未有所出的王梅看过不少医生,最远去过云孜牧华求医,花了钱做了一堆检查,最后连颗药都没开,看过的那些医生都告诉她:身体正常,放松心情,孩子是机缘到时候就来了。   她和韩老三都不认可这种说法,这话说得好像他家无缘有儿子一样,大城市的医生都是骗钱的,徒有虚名。   王小梅不久之后在其他村民的介绍下认识了从国外来的神医,在鲁姆那赶集的地摊上,她花钱换回了一次又一次或是熬的汤药或是兑水喝的药粉或者是吞食的黑色药丸,从孕前吃到了怀孕吃到了分娩,神医说只要她好好吃药一定能生儿子。   王小梅分娩发作,韩老三请回了专门接生的产婆,产婆帮助顺产的王小梅生下了韩传喜。产婆清洗好孩子用棉布一裹递到了韩老三手上,韩老三问是儿子还是女儿,产婆说了句自己看洗了手就走了。   韩老三和王小梅满怀期待的揭开棉布,看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那个东西,虽然好像有点奇怪,不过只要有就肯定是儿子。韩老三有后了,韩传喜这个儿子给贫苦的家庭带来了莫大的喜悦。   几年后王小梅再次意外怀孕有了韩传秀,这次还是在家分娩,产婆接完生说了句姑娘递给他们看了眼。韩老三很是满意,现在外面来的人都说儿女双全好,他现在就很好。   韩传喜身体发育一直比其他男孩迟缓,男孩子喜欢的活动他一个都喜欢,渐渐被别的同学排挤,打过几次架都输了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去上学,成了初中都没毕业就辍学在家的孩子。   韩传喜之后的生活和很多穷人家早早辍学的孩子一样,在家务农帮家里拿农产品去镇里售卖,进山拾菌子找药材下河摸鱼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寻找能换钱的东西。   韩传喜带着东西出去只要换钱回来就行,换了多少出去了多久,卖给了谁外面认识了什么人,韩老三两口子一概不问。   “男娃嘛,大了总有自己的心思,有什么好问的嘛。他只要能挣钱就行。”   询问到最后,祈雨不死心问了王小梅:“你真的不去看看上面躺着的那个人是不是韩传喜?”   “不去不去太晦气了,我家传喜跟人无冤无仇怎么会被人杀了嘛,肯定是你们搞错了,不看了我要回去了。今天出来鸡还没喂影响下蛋。”王小梅说完起身就往外走,也不管祈雨他们问没问完。 第17章 被拒绝的好意   祈雨和温彬走出来,隔壁韩传秀也走了出来,韩传秀眼睛红红地问祈雨:“我能不能上去看看?”   王小梅一把将韩传秀拽到自己身边:“你看啥,你哥哥在外面挣钱给你娶嫂嫂生侄子呢,你个小娃娃莫去看死人粘晦气。不要惹你爸爸生气,跟我回家。”   王小梅紧紧拽着韩传秀的手把他带到羁押室门口冲里面喊了声:“走了,回家了。”   柯呷撇着嘴走出来朝着祈雨轻轻摇了摇头,温彬生气地走到羁押室门口挡住门:“打完警察就想跑?”   祈雨一挥手:“让他们走吧……”   韩老三将温彬往旁边推了推,背着手大踏步往院门外走去,王小梅拽着韩传秀快步跟着,韩传秀转过头通红的双眼一直望着站在办公楼前的这几个警察。   柯呷叹了口气:“好赖话说尽,吓也吓了不顶用,他坚持不去看一眼,坚持认为韩传喜还活着在外面打工挣钱。有没有哪条法律强制他认尸签字啊。”   “算了。”祈雨吐出两个字转身进了办公室,柯呷叹着气回了派出所。   曲瑞川汇报了从韩传秀嘴里获取到的有限的信息。   韩传喜大概是两年前学会使用互联网,经常借着赶集卖货的机会在镇上网吧摸一会电脑。韩传秀说自己哥哥性格比较孤僻从小没有朋友,只跟她亲近,平时家里只和她讲话多。   韩传喜之前几次提起在网上认识了个漂亮姐姐,是城里人懂很多,特别有钱不是骗子。那个漂亮姐姐是韩传喜活了十几年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最好的朋友。漂亮姐姐给韩传喜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韩传喜说他想出去打工挣钱,让韩传秀好好读书,他打工挣钱了供妹妹读大学,让妹妹以后有好的工作能挣好多钱也成为漂亮姐姐那样有钱又会打扮的女孩子。   韩传喜抱着这样的期许计划好了离开的时间和路线,那天晚上吃完晚饭后他跟韩传秀讲了很多,大概就是叫她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读书,读书才有出路才能走出大山。韩传秀觉得韩传喜有点怪怪的却说不上来,直到第二天她起床看着韩传喜的房门开着她推门进去,被子叠得好好的,床上压了张纸条,他才知道哥哥一个人跑出去打工去了。   韩传秀焦急的告诉父母哥哥走了,韩老三夫妇只是哦了一声,说出去挣钱也好要不然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和凶手有关的线索全部断了,祈雨心中有不详的预感可是又希望能够峰回路转。派出所食堂的白烟从屋顶上寥寥升起,包思齐问了句要不要去吃饭。   “你们去吃吧,我回去睡会。”   经过一两个小时,祈雨的脸肿得更厉害了,温彬不放心地问他要不要去看看,祈雨挥挥手说自己没事睡一觉就好。让他们去吃饭,吃完了没什么事就先休息。回去都想想看看还有什么思路可以拓宽拓宽。   温彬拿着饭盒走出办公室摸出手机给林钊发了条消息问他知道不知道什么办法肿效果好。   林钊手里握着手机回着温彬的短信,和坐在旁边的年丰碎碎念。   “祈警官脸肿得可能有点厉害。”   “温彬说他都没去吃饭,一看就不舒服。”   “那个人下手太狠了,祈警官反应好快,我们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挡在你面前了。”   年丰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刚才那一声脆响在他耳边萦绕了一下午,那个片段反复回放。韩老三举起手,祈雨一步跨到他面前伸手抓了个空,然后用自己的脸接住了那一巴掌。   韩老三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祈雨的反应更加出乎他的意料,他当时傻站着甚至忘记了说谢谢或者责怪祈雨的冲动,他宁可那一巴掌是打在他的脸上。   年丰在林钊的碎碎念中脱下白大褂走出办公室。   “师父你不吃饭啦?”   年丰挥挥手示意林钊别管自己,他走回房间提出自己的小药箱从里面翻出了一只全是英文说明书的药膏,撕下便签纸写了一句话不满意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再写一张还是不满意。   他一连写了七八张都没有写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决定放弃。他拉开冰箱取出一个冻硬的浅蓝色小冰盒和药膏装在一起走出门,挂在了隔壁祈雨的门把上敲了两下门然后回到了自己房间。   祈雨回到房间闷头就睡,连日的疲惫今天下午的闹心蜂拥而至,他坚信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睁眼四周一片黑暗他摸过手机看了下时间,晚上九点过。   他拿起洗漱用品准备去洗个澡,拉开门看到了挂在手柄上的透明塑料袋,提起来袋子内侧密密麻麻的水珠往下汇成了小溪,他掏出里面刚开始化的小冰盒,再看了眼浸了水气满是英文的小盒子。   祈雨英语很烂,考四级擦线而过,大学毕业后彻底忘光,他从盒子上密密麻麻的26个字母随机组合中挑出了几个自己认识的,冰敷,快速,消肿。   “哦,这是个要配合冰敷就可以快速消肿的药膏。”他捏了捏盒子虽然被冰盒的水气浸染依然保持着不错的手感,估计不是鲁姆那药店里出售的,肯定不是温彬他们,毕竟他们没有哪可以弄到冻硬的冰盒。   比温彬细心点又有条件冻冰盒的那就只有林钊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林钊能冻冰盒的地方就只有……虽然至今为止那一排保存柜只使用了一个,但是他全新的也是做那种用途啊。   祈雨把冰盒凑近鼻子边闻了闻没有任何异味,他翻来覆去看了几次最终把冰盒放到了水池里,他心理关过不了。药膏他一并放在了台子上,说明书都写了冰敷才有用,就不要浪费了。   祈雨进浴室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回到房间,热水一冲脸颊上感觉好了很多,他估摸再睡一觉明早就好彻底了。   第二天清晨,祈雨面对镜子里肿出弧度的半边脸颊目瞪口呆,他从衣柜里翻出一顶帽子往头上一扣,肿得更突兀,他抓了把头发把帽子扔回床上自暴自弃地走出门口。   出门年丰和林钊的房门几乎同时拉开了一条缝,真是见了鬼了,来了多少天了没有哪天在走廊上撞见的,今天这么丑都看见了。祈雨趁着年丰门还没开全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年丰在巴掌宽的门缝里清楚看见了祈雨肿胀的脸,如果他用过自己送去的药有冰敷过不会这个样子。祈雨拒绝了他的好意,甚至有点嫌弃。年丰微微拉开的门犹如突遭封印禁锢在了原地。   林钊主动和祈雨打招呼,昨天他并不知道祈雨的脸肿成什么样子,今天看见觉得是挺厉害关心问了句:“祁警官你脸好些了吗?”   祈雨怕林钊看出来自己没用他送来的药,显得不太礼貌,笑着打哈哈:“好多了,好多了,谢谢你啊。你的法子挺管用的……”   林钊不过就是给温彬回复了一些紧急处理的办法,祈雨如此盛情的感谢,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祈雨决定今天待在办公室里哪都不去,年丰就那么一条缝都看到他脸肿成那样,甚至嫌弃的没有走出来,他今天的样子一定很丑。他掏出手机给温彬发消息叫他带碗粥回来,他不去食堂了。   祈雨一上午顶着半边肿脸带着大家分析案情,小网红的关注用户太多所以没有办法从小网红的账号浏览数据下手筛选。他们已经将嫌疑人使用的社交账号提交给了省厅技术人员,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在未登陆状态下破解曾经的登陆日志,去伪存真。   根据凶手选择的下手地,以及藏尸地,行凶后去购买安全套的行为都充分说明了这个凶手对作案地周围非常熟悉。鉴于鲁姆那没有成型的街道监控以及凶手可能善于变装,所以后续只能按法医提供的有限的信息去大海捞针。   “笨办法梳理本地户籍信息找出可能的人群一个个排查,但是如果这个人不是本地常住居民又没有办理暂住手续就可能查不到。”曲瑞川说。   祈雨一摊手:“查呗,白费功夫好过什么都不做。一个月找不到,三个月找不到,一年三年还找不到吗?”   韩老三拒绝认尸,拒绝和警方接触,来自被害人家属的压力完全不存在,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祈雨苦笑着摇了摇头。   祈雨猫在办公室里三顿都喝着温彬给他打回来的粥,几个人在茫茫数据库里大海捞针直到天色黑尽,祈雨伸了个懒腰招呼大家回去休息,他先走上三楼好巧不巧在走廊里又碰见了年丰。   走廊灯光下祈雨的半边脸颊依然红肿明显,年丰指了指他的脸:“你昨天洗澡了?”   “洗了啊!”   “今天还准备洗啊?”   “当然啊!”祈雨莫名其妙年丰怎么管其他洗不洗澡了。   “你今天还是别洗了。”年丰真诚建议,红肿初期热水刺激可能不好消肿。 第18章 等   祈雨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股淡淡木质香调钻进鼻孔:“话说来了这么久,我一次都没听见你去过浴室,你是不洗澡的吗?虽然你这香水味道不错,可是你还是要经常洗澡爱干净比较好,主要你这职业也比较特殊,每天接触的那些……”   “嘭~!”年丰两步走进门狠狠摔上了房门。   他好心给祈雨建议,祈雨居然认为他不爱干净不洗澡,天天居然偷听他有没有去浴室,太变态了吧?难怪会做破坏人家婚姻感情的小三,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平时工作上看起来一本正经一点退让都不讲,私生活居然这么乱!   年丰扯开领带扔在一边,衬衣扣子解得啪啪作响,最后一粒纽扣在年丰的拉扯中挣脱了针线的束缚掉到了地上。   又是一个周五,过去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祈雨的大海捞针策略毫无成效。唯一欣慰的是他的脸终于消肿,中午吃饭他拿着饭盒号称要回归集体生活,和另外三个人一起走进了隔壁派出所食堂。   走进食堂,林钊已经坐在一张桌前冲他们挥手,温彬走过去拿起林钊的饭盒去排队,祈雨目光在两个人的饭盒上流转了一圈,直觉他喝粥的日子里似乎错过了不少事情。   面对这潜在的八卦他选择了沉默,搞好和鉴定科关系的重任只能落在温彬身上了。他这辈子是没戏了,年丰在工作上能和他好好说话就感谢上帝了。   大概就是来自学霸对学渣天然的藐视吧。祈雨轻易地找到了症结,成绩差不配和学霸讲话。   吃饭完四个人拿着刷干净的饭盒往回走,林钊匆忙吃过饭给年丰打了一份饭先回去了,温彬从食堂走还揣了一个苹果说林钊走的时候没拿。   祈雨睨了他一眼:“你倒是够细心,我喝那么多天粥也没见你给我拿个苹果。”   “你不是嘴巴张不开吗?”   祈雨撇撇嘴一转眼看见铁门边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背着书包望着他们办公室的方向踌躇不前。   随着祈雨走近,他看清楚了小姑娘的侧脸。   “秀秀?”   小姑娘闻声一转头:“警察叔叔。”   祈雨大概猜到了韩传秀来做什么,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顶:“怎么没去上课?”   “周五下午没课。”韩传秀说完话低着头两只手交握在身后互相搓着手指。   祈雨拍了拍她后脑勺:“跟我们进来吧。”   到了办公室温彬给韩传秀倒了一杯水,小姑娘捧着杯子埋着头嘴巴微微翕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来有什么事情吗?说出来我们能帮你的都可以帮你的。”祈雨坐在韩传秀身边轻声细语。   “我能,我能上去看看吗?”韩传秀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害怕吗?”   韩传秀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泪珠从眼睛里滚落:“我回去后天天做梦梦见哥哥,他说叫我好好读书,以后考大学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让我帮他去看看。然后他就走了,我怎么叫他都不回头,我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   祈雨回身叫温彬上去找鉴定科安排下,受害人家属要见遗体。   十几分钟后温彬回来说安排好了,祈雨领着韩传秀走上二楼,韩传秀没有一点犹豫坚毅的跨过那扇黑色铁门走到了解剖室,台子上一具盖着身体只漏出了头的身体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头发整理在耳后拢成一束压在身体下方。   韩传秀一步步毫无迟疑走向冰凉的解剖台,她站在解剖台前手拽着银色冰凉的边缘,眼泪从眼眶中蜂拥而出。   “哥哥……”   韩传秀的呼喊从蚊子一般小声逐渐放大,最后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抽气,大张的嘴巴发不出任何成型的语音。   韩传秀哭着哭着突然往后一仰,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祈雨立刻伸手兜住了他,满是泪痕的脸上双目紧闭,嘴唇和脸毫无血色。   年丰迅速过来探了鼻息,牵起手腕探脉搏。   “晕过去了,中午是不是没吃饭?”   祈雨摇摇头干脆把小姑娘抱了起来,“就这样吧,我先带她下去。”   祈雨把韩传秀抱回办公室放在沙发上,一直在办公室待着没跟上去的曲瑞川和包思齐忍不住摇头,“作孽哦。”   祈雨下来没隔多久,年丰走进一楼办公室把手里捏着的东西放在祈雨桌上:“这是草莓奶小姑娘一般都喜欢,这包是小点心。她醒过来让她吃点,就是情绪激动加低血糖问题不大。如果一会还没醒这包葡萄糖冲水喂给她。”   年丰放下东西就走了,又过了几分钟韩传秀醒了过来,祈雨按年丰的交代先给小姑娘冲了葡萄糖,然后又给她打开草莓奶和小点心。   韩传秀喝过葡萄糖后推辞,祈雨忍不住说:“你哥哥说过要你照顾好自己的。”   韩传秀抿着嘴拿过牛奶大口大口喝,又把祈雨捧在手里的小点心塞进嘴里。祈雨连叫她慢慢吃都说不出口,韩传秀完成任务似的吃光了年丰送过来的东西,发白的嘴唇渐渐恢复血色。   韩传秀舔舔嘴唇说出了她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警察叔叔,我能带我哥哥回家吗?”   “你还没满16岁是不是?”祈雨问。   “还有不到一个月。”   “你领走后打算怎么处理?你爸妈呢?”   韩传秀摇了摇头,看她的反应祈雨大概知道韩老三夫妇不认可韩传喜已经死了,今天韩传秀应该也是偷偷跑过来了。   “你哥哥的这个案子还没结,凶手还没抓到所以现在暂时你不能领走,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回去想想之后怎么办,是让你哥哥土葬还是火化。等我们结案了你满十六岁了你再来办手续。”   “火化吧。不要土葬了,化成灰了,以后我有能力出去了我带着我哥哥一起走。”   “行,我回头跟柯所商量下,帮你申请下民政补助,火化不会花多少钱,这个你别担心。现在回去好好读书,记住你哥哥说的好好读书,走出这片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韩传秀抹了把脸,站起来恭恭敬敬给祈雨鞠了一躬:“谢谢警察叔叔,麻烦你们这段时间照顾我哥哥了,等我满了十六岁再来找您。”   韩传秀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铁门外,温彬看着祈雨苦笑一声:“哥,你这民政补助的借口真的是从山外面用到山里面屡试不爽。”   祈雨耸耸肩没有接温彬的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气温越来越高,韩传喜案的凶手如泥牛入海,平静又令人郁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通报警电话,一个镇上住宅的门牌号地址打破了刑侦队暂时的平静。   祈雨带着三个人上车直奔目的地,鲁姆那镇中心二街25号301。这一次年丰的深银灰越野车没有绝尘而去,而是跟在了祈雨的老爷车后面一摇一晃本来5分钟能飞到的路程走了十几分钟。   派出所在楼下拉起了警戒带,年丰穿戴完毕提着沉重的勘察箱和林钊先一步进入了案发现场。祈雨和其余三人留在了楼下和报案人也就是案发房间的房东老陈了解情况。   三个多月前一个叫林飞的年轻男子拨通了老陈贴在楼下的出租房屋广告上的电话号码,林飞看了楼上这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后爽快的付掉了押金和第一个月的房租,约定房费每月一交他会亲自给老陈送过去。   林飞住进来这段时间一直按时缴纳房费直到这次过了两天还没有任何动静,老陈昨天几次拨打林飞留下的手机号,一直提示关机。他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找人,敲门不应,他下楼站在外面看到空调外机一直在转,他又回去继续敲门,里面毫无动静。   老陈担心林飞故意躲他或者根本就是一早就搬走了,他的这套房子比镇上很多出租房的条件好,冰箱彩电都是配的品牌货,所以租金收得高。如果林飞偷偷搬家把他的电器都顺走了,那林飞给的那点押金连本带利都赚回去了。   老陈找了一个开锁匠帮忙打开了门锁,锁匠推开门一声尖叫撒腿就跑,连开锁钱都没要。老陈站在门口看见林飞仰躺在沙发上,头从沙发顶端耷拉下来,面色青紫,口水鼻涕挂在脸上,毫无生气。脖子上三条紫色的细线并排在一起深深的勒进了皮肉之中。   老陈虚掩上了房门站在楼道口拨打了报警电话,直到派出所的人过来拉上了警戒带才跟着下了楼。   祈雨安排曲瑞川和温彬陪老陈回去拿林飞租房留下的证件影印件,他带着包思齐去现场。   站在楼下,祈雨丢给包思齐两个口罩,“以前出过凶杀案现场吗?”   包思齐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之前在其他省出现场都站在外层最近也就是能看得见现场那种,真正走进现场接触被害人尸体并没有。   “行了,两层口罩要是还挡不住你吐之前记得跑出来别破坏了现场。”   “核心温度18度,空调温度18度;尸斑明显片状,按压不散;尸体手部肌肉关节尸僵缓解,腿部肌肉未彻底缓解,初步估计死亡时间超过24个小时,在36个小时以内。”   祈雨跨上最后一段台阶,年丰简洁的语言从门里传了出来,他停留在301门口,屋内地上铺着一层银色的金属薄膜,年丰手里提着一个黑乎乎的类似手持吸尘器的东西从薄膜的那一头紧贴地面一点点扫过来。扫完后年丰提起金属膜,祈雨看到下面还有一层黑色的膜,随着一点点提起上面清晰地出现了鞋底印。   年丰把膜提给林钊:“你先处理这个。” 第19章 大方的熟客   进屋是面积不大的客厅,墙壁上挂着电视,客厅中央放着张长方形双层玻璃茶几,上面放着四个一次性饭盒,其中一个饭盒外面套着印刷了字体的透明塑料袋,摆着四支空的啤酒瓶和一个里面还有小半浅黄色液体的玻璃杯。   茶几下层放着一个铁质饼干盒,还有一个超市购物袋里面有没开封的薯片,话梅。茶几旁边靠墙是一个三人沙发,穿着紫色体恤的死者现在就躺在沙发上,祈雨掏出手机对着尸体拍了张照片。   年丰初步检查完尸体招呼林钊收敛遗体,遗体抬起来,祈雨看清楚了压在身下的双手被一根绳子紧紧绑在一起。年丰拉上黑色袋子的拉锁由林钊和另一位民警将遗体先带下去。   林钊走后,年丰不遗漏桌上的每一个物品,拍照,清扫痕迹后,摆放编号牌,挨个收拾全部打包,他在几个房间忙活完时间又过去了不断的时间。   年丰结束现场勘查后示意一直站在门口折腾手机的祈雨可以进来了。温彬二人刚好从老陈处返回,四个人一进屋,小小客厅内立刻变得拥挤不堪转身都困难。   年丰收拾好勘察箱拎着大包小包从祈雨身边走过,祈雨身边只剩下仅供半人通过的空间,两个人同时侧身身子正面紧贴,年丰戴着口罩帽子仅剩的一双眼不虞的看着祈雨,故意站直了身体昂首挺胸把祈雨往后挤了下。   祈雨毫无准备遭遇一挤立刻退了两步,一转身本来在他身后的人早就走进了卧室,所以年丰以为他故意堵路??   “啧啧,真是麻烦。”祈雨摇着头走到茶几旁提出年丰检查后并没有带走的超市塑料袋在里面掏出了超市收银小票,祈雨看后摸出一个小号透明证物袋把小票装了进去。他余光瞄了眼茶几旁干净的垃圾桶琢磨了下,把小票揣进了兜里。   “有发现。”先一步进入卧室的温彬招呼大家过去看,衣柜拉开的底层抽屉里,乱七八糟放了十几部手机,成色虽然不算新但是看款式都是新款。   “全部装好带走。”   祈雨扫了卧室一圈,床上被褥整洁起床整理后就没人动过。窗帘拉着,房屋里没有翻动的痕迹,衣柜里整齐挂着颜色艳丽的衣服。祈雨走出卧室走进对面的厨房。   厨房台子上放着两三个不锈钢大号碗,两双筷子,一个白瓷茶杯,一个热水壶,一口小锅。几包方便面和一小袋一次性纸杯随意丢在旁边,除此之外米面粮油调味品一个没有。   祈雨走进卫生间,地面墙壁贴着浅色瓷砖除了正常水渍不见其他明显污渍,他打开洗手盆上方的储物柜,塞得满满当当。洗发水沐浴液不同品牌类型分别几瓶,除此之外还有几张没开封的面膜。他低头看了下垃圾桶,里面扔着一团使用过的白色无纺布不明物质,他用手提起来,一张已经干掉的面膜,他掏出证物袋放了进去。   “哎呦,我艹!”   温彬一声怪叫,祈雨几步返回卧室,“怎么……”   三个人站在床头柜前面对拉开的抽屉面面相觑,祈雨走进扫了一眼,皱着眉头说:“行了,都收起来吧。都是见过世面的,这点就不要惊讶了。”   祈雨下楼围着住宅楼走了一圈,这是小镇中心区域临街的一栋七层居民楼,周边环境杂乱,没有物管也没有院墙。每个单元没有门禁任何人都可以进出,出来之后的路四通八达。   祈雨让曲瑞川和包思齐走访一下附近的邻居,然后把现场收集到的东西先带回去。他领着温彬去了镇里唯一一家大超市,他来之后逛过一次那家。他到了超市找到负责人要求调取两天前下午时段的监控,范围是货品区和收银区。   负责人嘿嘿一笑:“货品区很多摄像头都坏了,就是摆设,收银区都是好的。”   祈雨扫完监控才晓得负责人说那句话太谦虚了,哪叫“很多都坏了啊”,货品区好的摄像头就两个,刚好一个在零食区所以祈雨看到了穿着黑色T恤的林飞提着购物篮挑选薯片的影像。   收银台付款的监控画面里,台子上五瓶啤酒特别明显。“他买了五瓶啤酒,现场只有4个空酒瓶?”温彬指着画面敲了暂停。   “不止!”祈雨掏出兜里的收银条和屏幕上放大的影像对比,上面还记录了两个玻璃杯,一包花生米,两包卤鸡脚,一包薯片,一包话梅。   “其他东西凶手带走了。”   “嗯,你把视频拷下来,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祈雨把收银条揣回兜里。   祈雨领着温彬走到了一家店铺装修精致的熟食店,透明玻璃后一个个不锈钢方盘里摆着各种熟食,荤的素的,卤的凉拌的,还没走到门口一阵阵辣椒混着卤汁的香气散发出来。   温彬咽了口唾沫:“哥,你是要给我加餐吗?”   “你吃的下?”   “那还是算了吧……”   祈雨掏出手机从收银口伸了进去,左手指了指胸前的工作证:“大姐帮忙看看认识这个人吗?”   售货员大姐盯着照片看了半晌:“好像肤色有点不太一样?”   “你认识?”   “像那个天天来买菜的但是昨天没来,个子高高的,好像比你矮一点吧,但是皮肤不像这样。”   祈雨把手机揣回兜里:“前天来过?几点来的?买了些什么还记得吗?”   在售货员大姐的讲述中这个眼熟的男顾客大概是从一两个月前开始固定每天在她家买熟食,基本上每天都来,特别是最近天热了一天不落。平时一般就买一个素菜一个荤菜,前天下午5点左右来的,买得有点多:凉拌鸡片,卤肥肠,拌三丝,烟熏牛肉,麻辣龙虾尾。   因为是熟客大姐多问了句今天买这么多,对方一脸高兴说晚上家里要来朋友。大姐还调侃他,瞧你这美滋滋的劲肯定是女朋友,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抿嘴笑。   售货员报的菜品和林飞茶几上的残羹基本对上了,祈雨道过谢拉着温彬往回走。温彬走几步不自觉地回头看那家熟食店,几次之后祈雨忍不住了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你刚才是把尸体照片直接给她看的??她没?”祈雨无法想象那个售货大姐得对尸体毫无认知到何种地步才能坦然面对那样的照片,现实没接触过电视里也经常演啊。   祈雨白了温彬一眼掏出手机塞到他手里:“不要把我想象成你那么蠢!”   手机里的照片上林飞,脖子部分多了条围巾,脸上肤色变得雪白,凸出的双眼变大降低了凸出的幅度。   “诶,你怎么弄的?教教我。”   “美颜,微调五官,磨皮。面色发钳太严重所以磨得狠了点。”   祈雨走进办公室,看到刚回来不久的曲瑞川和包思齐坐在摆满证物的桌前望着祈雨像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温彬问他们怎么不把东西送上去,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回答。   祈雨上去提起一袋:“不好意思是吧,温彬我们去。”   五分钟后年丰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堆五颜六色尺寸各异的神秘武器,有的带弧度,有的带点,有的顶端像个葫芦。林钊在祈雨倒出来的瞬间起身站到了温彬身后,年丰叉着腰看着桌上这一堆东西,口罩遮掩下的两片嘴唇斜裂开了一条缝。   “年法医这玩意认识吧?麻烦你化验下上面的残留物啥的。”   “不认识,化验不需要认识,化验表层残留物和指纹没问题。”年丰想要快速揭过这个话题一口应承下来化验没问题。   “哦,我给你解释下可能会帮助你更快速的化验。这一堆东西叫成人玩具,那几只乱七八糟虫子文的软管应该是润滑剂,哦,润滑剂你有研究我就不说了。这个叫按摩棒,这个叫跳蛋,这个是纯手动的,这个是电动的。”   祈雨一个个拿起来势要帮助年丰全部认识,红晕从年丰藏青色衬衣的衣领边缘一点点爬上了脸颊,他一把按住了祈雨的手。   “好,我都知道了,还有别的吗?什么比较紧急?我立刻给你验!”   “有的有的,这袋子手机麻烦你先查查指纹啥的,弄好了我们要倒数据。麻烦尽快……”   年丰轻轻吐了一口气庆幸祈雨被他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祈雨把其他几袋证物交给年丰后果然忘记了自己未完成的教学带着温彬走了。   林钊脸上的绯红还没有退去,忍不住嘀咕:“祈警官怎么对这些东西这么了解……”   上一次一兜子各种型号尺寸的安全套,这次这些……他师父不过是推拒不好意思讨论这个,他居然一个个拿起来现场教学。   “他以前干过扫黄,你说他了解不了解。”年丰一颗颗系上白大褂的扣子走向隔壁解剖室。   祈雨把人凑到一起将各自手上的信息汇集起来。   曲瑞川回来后查了房东老陈提供的租客林飞留下的身份证复印件,是假的。他们在死者卧室的床头柜发现一个钱包,里面有两张照片肖似死者的身份证,三张银行卡,若干现金在记录了信息后交给了年丰化验。通过现场勘查和房东报出的房屋租金来看,林飞经济状况不错生活比较讲究。通过他天天去光顾那家在鲁姆那远超当地平均消费水平的熟食店也可以看出他不太缺钱。 第20章 午夜   死者林飞周日16号下午4点左右在超市采买物品,4点43结账离开,5点左右到了熟食店购买熟食,从熟食店到他居住地步行八分钟左右。他回到家后洗了澡换了衣服等待他约好的朋友上门,之后被害。周围邻居和林飞不熟,当天晚上没有听到异常的声音。   年丰在案发现场初步推断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未满36个小时,祈雨按林飞生前活动路径以及桌上空掉的4个酒瓶,吃剩下的几份凉菜的残量推算林飞的死亡时间在发现尸体前35个小时左右。   “我推测凶手在傍晚六七点进入死者家里,晚上十点过后离开。来的时间点正是外面人多的时候不会引起怀疑,走的时候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没有人注意到他。”祈雨说完自己的观点让大家补充自己的想法。   “用假名字,屋里那么多手机不会是销赃的吧?”   “用假名字□□肯定是本身可能有违法行为存在,但是应该不是倒卖赃物,那些手机成色并不好,看起来倒像是故意买的二手货。”   “小包,你进系统查查在逃人员有没有符合林飞情况的,还有那几张身份证银行卡都查查,我们再去那边周边店铺问问情况。然后联系下省厅的技术看看怎么尽快破解那些手机的内容。”祈雨安排工作提出了新的难点,他们这没有专门的信息技术组。   “那个,我可以试试……”包思齐举了举右手。   陈乔生定了包思齐后没告诉祈雨多的信息,只说这个小孩潜力很足让他慢慢挖掘。安排曲瑞川过来,祈雨理解,小曲有充分的本土化工作经验,来了之后确实在很多地方帮了他不少忙忙。可是包思齐的长处他一直没发现,在来的这段时间他倒是发现包思齐对刑侦工作可以说毫无经验,他能想到就是本省人,本身工作态度好想要申请调回来,陈乔生给个机会而已。如此看来包思齐的长处在技术破解,数据挖掘上?   “行,你试试。鉴定科那边弄好了会通知你去拿,你慢慢弄。”   重回案发现场,这里死了人的消息早已经不胫而走,这会路边开店的,楼下围坐一起扯闲篇的目光时不时转向三楼指指点点,透过他们的只言片语,祈雨了解到他们对这个屋子里的住户并不清楚,甚至男女老少都不确定,甚至有听到说死的是个女人的言论。这一点和曲瑞川上午走访时得到的信息一致,林飞刻意保持着和周边人群的距离,不让其他人洞悉他的生活。   祈雨抓着几个说的眉飞色舞起劲的人询问了下,对方一听祈雨是警察就慌了,要么说不知道要么说都是听说的。几个人即将无功而返没想到走出一条街却被身后匆匆跑来的年轻男子叫住。   “我刚才听你们是警察是吧,在问前天晚上的事情?我能看看你们证件吗?”对方并不急于向祈雨提供信息而是想要查验证件。   年轻男子一一看过三个人的证件提供了一条线索。   他是鲁姆那人但是在云孜牧华工作,16号傍晚他接到电话,家里出了点急事所以他开车从云牧孜华赶了回来。开进小镇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鲁姆那只有主路上有照明,而且照明不好所以他开着灯慢慢开,快要到家的路口差点撞上一个男人,幸好他开得慢,那个男人从旁边急匆匆走出来他一脚踩了刹车。   男子弯曲手肘用手弯曲遮住了脸,没有停留也没有骂他急匆匆走了。他心里觉得奇怪,一般这种情况少不了争执几句,对方一言不发就走了,更奇怪的是车灯照射下他看到对方右手提的透明塑料袋里都是垃圾,而刚才男子窜出来的路边就有垃圾桶。   “这个人比较奇怪,当然不排除是脑子有问题捡垃圾的,刚才你们问我琢磨了下还是跟你们说说比较好。”   “他手里提的垃圾有什么?”   “一个开了的啤酒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酒,还有一个塑料饭盒,袋子里还有残羹红红的没看清。”可能是对方大晚上提的东西太过古怪,所以年轻男子记忆深刻。   “身高多少?胖瘦?”   “个子不太高看起来刚过1米7吧,身材中等穿着深色的衣裤。”   祈雨请男子带他们去了当天晚上差点撞到人的路口,距离案发现场步行十分钟快要到镇子边缘的一条小路,除了路口,前面的路可以完全隐藏在大街背后减少碰到路人的机会,而走过马路对面的路口一转弯有一上一下两条路。虽然没有发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但是凶手选择的逃离路径充分说明了他对地形的熟悉。   办公室里包思齐把年丰检查完的手机整整齐齐摆在面前,每一个都插着一条数据线这些数据线汇到两个集中器,集中器分别插在电脑两个USB端口。   祈雨走到办公桌前看到蜘蛛网一样的数据线,问包思齐这是啥。   “这是我自己改造的数据线,可以同时处理多部手机的信息。在逃人员名单里面没有跟林飞情况相符的。”   “你挖到的信息分类交给大家一起查,这样快,别你自己都干完了。”   祈雨打开年丰发过来的现场图片,上面四个空酒瓶屹立不动,“四瓶啤酒就喝醉了?不可能啊……”   “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曲瑞川指着空置的垃圾桶。   “啊?凶手干啥了?”包思齐伸出一个脑袋,在现场他全程跟着两个人检查装东西,刚才出去走访他没去,他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   温彬把祈雨的笔记本转了个方向让他能看到照片,逐字逐句给他讲凶手行凶后可能做过的事情。   死者一共买了五瓶啤酒,两个玻璃杯,现场只剩下了一个杯子四个啤酒瓶。凶手带走了自己使用过的酒杯和酒瓶,担心上面的指纹擦拭不干净遗留下来被发现。他带走了垃圾,因为按死者当天购买的食物来看里面有很多骨头类食物,啃食骨头会残留自己的唾液,所以他把残渣一起带走了。经过法医现场勘查,只有客厅留下了他的脚印,前提是他不知道水泥地上也会留下脚印,所以他可能还会处理地面,因此也证明了他没有进过卧室,卧室没有被翻动痕迹不是他翻动后整理好了,而是确实完全没有进去过。   “那他应该是预谋杀人从进屋就想好了退路,肯定不是喝酒喝多了冲动杀人,要不然那么多好酒好菜他才喝一瓶?不合理。看来不是我菜,我说怎么这些手机数据好多都清理了。”包思齐听完分析念叨了一句。   祈雨乐了:“凶手有反侦察能力和你在死者家里的手机上查不到信息有什么关系?”   “哦~不一定没关系,凶手当天就是冲着杀人去的,他没有带走死者的手机说明他知道死者手机里查不到跟他有关的信息。小包子你查了他手机的注册名字吗?还有那几张身份证,银行卡。”   “查过了,两张身份证是真的跟他没关系,我查过原主都有身份证丢失补办的情况,银行卡开户名是别的名字跟他也没关系,里面余额分别是九万多,十一万多,最近有在自动存取款机操作过,我已经给银行发函让他们提供对应时间的监控摄像。他留给房东的联系电话身份信息是一个85岁的老太太,而且已经去世了。他这些手机上的信息号码啥的奇奇怪怪的,我看不大懂。”   曲瑞川埋头凑近包思齐的电脑看了眼那段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K国的太空卡,麻烦了。”   “太空卡?”另外三个人一起发问。   K国的通讯基建是我们国家帮忙搭建的,优点就是信号非常好。但是K国对通讯管理不严格,开户非常容易,储值号卡随意买卖。一些号卡不需要任何资料在很多地方都能买到,价格相对较贵但是在鲁姆那地区使用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很多K国跨越边境过来鲁姆那短期停留的人都会使用这种卡,里面储值用光了就扔掉,一般不会选择充值,因为买新卡有打折,充值没折扣。   “那这卡这边应该也有人倒吧?”祈雨问曲瑞川。   曲瑞川嘿嘿一笑说了两字,祈雨点点头让大家配合包思齐一起深挖,他出去趟。祈雨出门不带拐弯的走进了派出所,推开挂着所长办公室牌子的木门,里面艰苦朴素的环境祈雨都不好意思迈脚。   狭小的办公室里中间摆着一张漆面斑驳最简单款的木质办公桌,上面放着的电脑显示器还是大屁股那种,柯呷窝在狭小的办公桌内侧招呼祈雨快坐。   祈雨走进办公室关掉门,把椅子拉得几乎抵着门他才顺利坐了下去,双腿堪堪九十度并拢放好。   “柯所打听点事,这边有人卖太空卡吗?”   柯呷神色犹疑没有立刻回答祈雨的问题,祈雨立刻表明今天的案情,死者身份有待查证他拥有大量使用太空卡的手机,所以他想从贩卖人身上下手。   柯呷掏出笔在便签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写上了门牌号递给祈雨。   “王川22岁,个子大概1米8,板寸,皮肤有点黑,混血。比较好认,他的衣服都是花里胡哨长度遮住屁股那种。他要是在这边每天早上9点半左右会在这家店吃早餐,几年不带换地方的,你要蹲他去这就成,他对警察比较配合。” 第21章 年法医的经验   祈雨把小纸条揣回兜里道过谢,走出派出所天色变暗,食堂里飘出阵阵米香他一抬头看见了二楼走廊的橘色灯光,他看着玻璃窗上朦胧的光晕不知不觉走上了二楼,这次解剖室的门紧紧关着。   祈雨轻轻敲门,里面传出年丰的声音。   “快好了,去办公室等我。”   二十几分钟后,年丰走进办公室看见大喇喇坐在他椅子上的祈雨不悦地说:“不是叫你在办公室等我吗?”   “对啊,我这不就是在你办公室等你吗?除了这还有哪?我总不可能去你房间等你吧?”   年丰翻着白眼,林钊看两个人又要呛起来立刻上来打岔:“祈警官有事?”   “没事,我就来看看你们验得怎么样了。”   “怎么着?想自己上手了?”年丰冷笑。   祈雨坐在他的椅子上纹丝不动,“你要教我也不是不可以。”   林钊搬过旁边的椅子:“祈警官您请坐。”   “哦~不好意思占你地了。”   祈雨起身,年丰站在边上一动不动,他和桌子之间的距离足够祈雨通过,祈雨往他面前一贴,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一挺胸把年丰往后一挤,年丰毫无防备往后仰去,祈雨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拉住了他。   刚刚清洗消毒过的双手冰凉刺骨祈雨忍不住捏了捏,年丰站定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   “尸检做了,报告还没来得及整理你要听我可以讲给你。你那一堆玩具化验也做了,鞋印也测算好了,你要先听哪个?”   年丰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柔软,祈雨琢磨今天工作量太大,年丰累坏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玩具吧。”祈雨想要确定自己的一个猜想。   “表面清洗过,有效物质不多,末端的指纹都是死者的没有别的人。”年丰埋头在抽屉里翻报告,有的话他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懂了,自己玩自己的,死者是个GAY,那他有没有被侵犯过。”   年丰停下手里的翻找关上抽屉:“没有被侵犯过。他是机械性窒息导致死亡,有预谋的他杀。”   死者身高1米8,生前体重预估165斤左右。胃内容物和玻璃杯中残余的液体中检测出了同一种安眠药成分,死者胃内有大量未完全消化的食物,说明他是在进食中或者进食刚刚结束的时候被勒死。   死者的死亡时间经过检验计算预估在16日晚间九点到十点。死者生前有过沐浴行为,因为从头发里检测出了没冲洗干净的洗发水成分。   现场的鞋印除了死者的另外一个鞋印尺码41,身高预计171-173,鞋底花纹和某知名运动品牌的平底休闲鞋一致。现场采集到的完整指纹全都属于死者,有几枚不完整指纹预估属于嫌疑人,我在现场测试过没有发现血迹。   年丰对于嫌疑人的身材做了推测:偏瘦,力量不足。   “目前我这边的信息就这些,其他进一步的检验还有别的物证鉴定我这边抓紧。”年丰打开桌面上的记事本,低头拿着笔记录。   “嫌疑人是个比死者矮和瘦的人?”祈雨问。   年丰抬起头,“对,死者的身高较高,但是体型中等,嫌疑人在用大剂量安眠药放倒他之后,仍然捆住了他的双手,说明他怕死者突然醒过来反抗。一般在行凶过程中有类似心理的凶手都是源于和被害者身高身材悬殊明显,对自己力量不够自信。”   年丰说完低头继续写着刚才没写完的东西。   祈雨望着年丰头顶的发旋并不打算离开,而是和年丰探讨起了又一个年丰有点难以启齿的问题。   “死者下午去过超市买了新的玻璃杯啤酒,然后买了很多好菜,买熟食时候他很高兴的告诉卖菜大姐晚上有朋友要来,一脸春色以致于大姐以为晚上来家里的是女朋友。然后回到家里后沐浴更衣,还做了个面膜,如此正式的迎接人生的重要时刻。他们居然没有那啥?就结束了??”   “想不通,不合理。”   “我检测过确实没有那方面行为发生的痕迹。”年丰埋头手上笔不停。   “不对,难道是因为来的这个人个子太小,泰迪配哈士奇配不上,所以凶手觉得有被侮辱到进而杀人?还是说他带着安眠药其实是想放到了那啥?”   年丰重重的合上本子,他知道今天如果不给祈雨说清楚这事,这茬就过不去。过不去没关系,他怕祈雨钻进死胡同出不来影响案情侦破。   年丰拿过IPAD从里面挑出了死者的照片,然后又摸出自己的手机在里面点点点选出了另几张照片,然后同时放在了祈雨面前。他以笔做指挥棒先在IPAD上某个部分画了一个圈。   “看到这部分的组织纹理了吗?记住他的松弛程度以及纹理走向。”   笔尖移动到手机上:“这张是某位男士在进行不可描述运动时候突发疾病过世,尸检时候这部分的组织纹理。”   年丰白皙的手指在手机上一拨,指着第二张图:“这是生前遭受过侵犯的局部表现。”   第三张照片:“这是生前遭受多次侵犯的样子。”   第四张照片:“这是死后遭受侵犯的样子。”   年丰一口气拨了七八张资料图给祈雨做对比。   “区别非常明显,这些肤色各异的照片你都从哪找来的?”祈雨看完照片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上学时候跟着导师收集的……”年丰一语带过。   “我不是质疑你的意思,你知道在这方面我没有你经验充足,我是怕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神特么经验充足,年丰心里憋着一口气,他知道祈雨说的经验充足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祈雨的提问不是质疑,就是莫名觉得有点不爽。他松了松领带摁掉IPAD和手机屏幕,“祈警官还有别的事吗?”   “有!”祈雨点点头。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你们走访到的信息死者当晚约见了很重要的人,精心打扮自己,准备一桌酒菜,来的人应该也比较满意否则不会吃光一桌子菜,但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发生实质关系?”   祈雨如小鸡啄米疯狂点头。   “来的人不一定是GAY。”   祈雨一拍大腿:“来的人可能是以GAY的名义和死者前期接触,然后上门行凶,他的目的一直是死者的性命。屋里没有翻动过的痕迹,死者家里没有现金,所以这是有预谋的仇杀而非激情杀人。”   祈雨兴冲冲跑回办公室,包思齐带给了他一个好消息,死者的真实姓名查到了,他们刚才已经和户籍地联系过,确认了身份,但是对方没有查到死者有违法乱纪的记录。他在系统里查了也没有查到……   死者:李聚飞,23岁,J市人。   “继续挖,往仇杀方向靠,还有李聚飞什么时候来的鲁姆那,为什么来?来之前在哪里停留过。这事跟情杀多半没关系,尽量挖深点。”   祈雨纠缠年丰一通倒是把思路捋顺了,凶手不是GAY就不存在什么情杀,骗色之类的。凶杀案两大诱因要么为利,要么为情。既然凶手无情那就是图利,而且凶手很了解李聚飞的形象才能一步步诱他上钩。   祈雨一抬手腕,时间已经过了深夜十一点,他招呼众人弄完手头的事回去休息,然后叫温彬明早9点前跟他外出找人问话。   “哦,哥,你的快递到了。”温彬往角落一指。   一个大纸箱摆在地上,祈雨抱到桌上三下五除二拆完,从里面掏出一桶方便面:“我买的垫肚子扔办公室大家吃的,你们饿了自己拿我先上去了。”   三个人眼睛瞪着电脑一眨不眨,在包思齐的带领下他们尝到了在茫茫数据中大海捞针的乐趣,这会谁都不想走。   祈雨回到房间烧上热水,第一时间去冲了澡,一会下面的四个人结束工作又要排队了。回到房间水刚好烧热,他泡上方便面放在一边打开笔记本检索最近国内其他边境破获的跟太空卡有关的案子。   看来看去离不开赌和毒,如果李聚飞跟这两个沾边没道理派出所没留底。看来明天要找那个王川多了解一下,这个卡还能拿来搞什么坏事。祈雨合上电脑打开方便面盖子撩起一叉子面往嘴里送。   放了这么久面的温度还是烫嘴,祈雨嘀咕着这天热了就是不太好。   “啊!”   门外传来一声尖叫,祈雨立刻辨别出是年丰的声音,他把方便面往茶几上一扔起身就往外冲,方便面搁在茶几边缘祈雨起身一撞连汤带水泼在了他刚换的浅色牛仔裤上,热度透过裤子直达肌肤,他顾不得收拾飞奔着拉开门冲了出去。   年丰正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一动不动,他看年丰安全放下步子小声问:“怎么了?”   “你别过来!”年丰推手示意他不要来。   “到底怎么了?”祈雨急了,是进小偷了,还是锁坏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第22章 百年好合   年丰咽了两口唾沫,声音颤抖着说:“刚才……我开门好像看见屋里里有条……蛇蹿过去了……”   祈雨松口气:“别怕,你站那别动。”   祈雨退两步推开自己房门摸出门边的叉衣杆,随手关上了门,他旋转着叉衣杆把长度调节到最大走到年丰身边。   “你屋里灯开关在哪里?”   “和你房子一样。”   “行!你站门口别怕,我进去给你打蛇去。”   祈雨没等年丰阻止的话说出口,闪身进门关门拍灯一气呵成。祈雨进门低着头拿着叉衣杆最末端,走一步敲十下四处敲敲打打。没走两步只觉得年丰这屋里东西有点多,他把注意力全放在外来生物上,瞪大的双眼睛根本顾不上往其他地方看。   他看到房间角落里盘成一团的罪魁祸首,他一眼认出来是条无毒蛇,大概就是田间地头最常见那种品种,粗略估计2米左右。他拿叉衣杆头拨了拨蛇,蛇不是立起身子而是把头又缩了缩看起来比祈雨还害怕。   微风从没关的窗户吹进来,吹散了屋里快要满溢的恐惧。   祈雨心中有了主意,紧握叉衣杆末端,用头部去刺蛇,蛇想跑,头往其他方向钻他戳得更厉害,逼着蛇调转方向,折腾了十几分钟终于让这个家伙从打开的窗户游了出去。他不放心的再次在屋子里检查,趴地上借着手机电筒照明把一眼看不到的区域全部搜查了一遍,沿着小木梯爬上床把被子全部掀开看了眼,确保没有别的东西后,关上了窗户。   年丰听着屋里乒乒乓乓,心越悬越紧,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打电话报警。那条蛇如果有毒,咬伤祈雨怎么办。祈雨拉开房门笑嘻嘻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长吁一口气,随即闻到了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往祈雨身上一瞅。   “你裤子怎么脏了?”   “没事,刚才方便面泼了而已,你要害怕等着我一起进去。”祈雨挥挥手进了自己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他放在里面的一大一小两包药粉和喷壶。   再次进入年丰房间,他把药粉兑水打开窗户里里外外喷了两三壶,把纱袋提在年丰眼前晃了晃。大红色的纱袋上面烫金的双喜和百年好合字样在深色药粉的衬托下十分醒目。   年丰皱着眉头指着祈雨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我去药店配的驱蛇虫鼠蚁的药粉,兑水喷了之后管一周,你每周喷一次就行,袋子里的挂在窗边日常驱虫。我还有很多,你没有了可以找我。”祈雨提起塑料袋晃了晃示意里面还有很多药粉。   年丰指着他刚挂在窗棂上的红色纱袋:“我是说那个看起来像喜糖袋子的。”   “没办法,跑遍镇上,只有超市里有这种纱袋凑合用吧。”   祈雨忙活完甩甩手提着袋子往外走年丰拦住了他指着他的裤子:“你不洗个澡?”   “我现在就去啊!”祈雨不懂为什么年丰和他在工作之余说话总是围绕他洗不洗澡。   “你在我这洗吧,顺道把裤子脱下来我帮你洗了。”   祈雨闻言惊讶,站住脚步回身仔细打量刚才他只是觉得东西有点多没有细看过的房间。   年丰这间房屋和他那间差不多大,年丰装的高架床节省了放床的位置,床下的空间放着沙发茶几,一个小巧的滚筒洗衣机和一个银色的立柜组成了一个隔断,旁边的空间居然放着一个磨砂玻璃的淋浴房!   原来年丰不是不洗澡,人家屋里装了能洗澡的!祈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个银色立柜,那玩意的造型让他想起了二楼某间屋子里的设备,难道法医只图效果不在乎原始设定?   祈雨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他拒绝了年丰的好意,年丰堵在门口不让他走。   “你帮了我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吧??”   “咋的,你还想以身相许不成?”祈雨嘴一快说出来立刻后悔,他和年丰的关系没有亲密到开这种玩笑的程度,单独作为戳人来说这句话又太过得罪人。   年丰一时语塞,祈雨立刻补充:“真没必要,小事而已,你刚好怕蛇,我刚好不怕。”   “那这样吧,你去洗了澡过来我做点东西给你吃,你泡面洒了肯定也没得吃了。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不放你走。”   年丰的这个要求祈雨答应了,年丰最多也就是给他泡个面加根火腿肠顶天了,这点可以接受。再说,他确实屋子里没存货了,他也不想再下去办公室拿。他回到屋里把已经冷透油腻腻的泡面残羹收拾干净,拿着干净衣服进了浴室。   泡面汤泼到了腿上祈雨冲洗要不了五分钟,他关好水刚穿好衣服浴室门被敲响,他提着脏裤子一拉开门,年丰站在门口把他手里的裤子夺了过去转身就走。   “诶,你抢我裤子干什么。”   “你洗不干净……”   年丰甚至加快了脚步几步走回房间,祈雨无奈只能跟他进屋,年丰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尖嘴的软瓶挤出了蓝色啫喱细心的糊在了裤子油迹上,处理好放进了洗衣机。   “我也没吃饭顺手就一起了,你坐会吧,要喝什么吗?”年丰洗干净手甩了甩水珠。   祈雨拘谨地坐到沙发上连说不用,左右不过泡两包泡面的事应该很快。直到他看到年丰拉开了藏在进门处水池台子下面的冰箱。他大意了一个开着几百万车的有钱人怎么可能跟他一样吃泡面呢。   他蹭地站了起来也不管裤子还在人洗衣机,“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不麻烦了,我不饿。”   年丰随手把门落了锁,态度明确:“你要着急我笔记本你可以用,一样可以登录系统,你要查什么都可以。”   祈雨挠挠头坐回沙发嘴里不死心的挣扎了两句:“我真的不太饿,你别弄那么复杂。”   “我饿!”   年丰把锅里烧上水,拆开刚拿出来的一片牛扒用小菜板切成小粒,水刚好煮开,他拿出柜子里的一包意面放了进去。旁边烧热的炒锅里倒上橄榄油把牛肉粒放进去翻炒。   随着滋啦一声,肉香在小小的房间里散开,年丰看了眼时间刚好4分钟,他把锅子里的意面撩起来倒进了热气腾腾的油锅翻炒几下淋上黑椒汁盛了两盘。   祈雨立刻起身端盘,年丰给他拿了双筷子一把叉子搁在盘子里。本来不觉得饿的肚子这会咕咕叫起来,祈雨放下盘子拿叉子卷了一卷喂进嘴里。   “抱歉,我不吃辣椒,唯一能接受的就是黑胡椒,不知道是否合你胃口。”   祈雨对吃不是特别讲究,以前读大学时候还偶尔跟哥们出去聚个餐,吃点新鲜的东西。工作后忙起来就是盒饭,不忙了他宁愿在家里睡觉吃泡面都不想出去,特别是现在好吃的还是哪哪都排长龙的样子,他觉得那是浪费人生不如睡觉。西餐他吃过,意面他也吃过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可是年丰今天做的不过就花了十分钟时间,做出来的这意面比他以前吃过的细,而且看起来没费什么力气,味道却很好,特别是牛肉表面焦香咬一口肉汁四溢。   “好吃好吃,挺好吃的。”祈雨嘴里含着意面说话含糊。   年丰起身拿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慢慢吃,吃着急了对胃不好。”   祈雨吃完不顾年丰阻拦坚持要洗碗,他刚才看到年丰的牛扒是化冻好的,估计年丰晚上准备自己煎牛扒吃,因为他所以年丰煮了意面把牛扒分切了,他有种吃了别人肉的歉意要做点什么事情弥补。   祈雨洗干净碗碟洗衣机发出蜂鸣,年丰打开盖子提起裤子拉开了旁边那个祈雨看起来不怎么对劲的银色立柜,里面整整齐齐挂着两排衣服。年丰从里面取出一个衣架,祈雨走上前一把拽走自己的裤子。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晾。”   “不是,这是烘干熨烫衣柜很快就好了。”   “不用不用真不用。”祈雨提着裤子往门口走,年丰在后面紧跟着。   林钊整理完报告送下去交给温彬几人,温彬借花献佛请林钊吃了一盒祈雨买的泡面,吃完后两个人一起回宿舍,刚走完楼梯口听到远处的争执声。   温彬手疾眼快一把把林钊拉了回去,两个人躲黑漆漆的楼梯间透过走廊门的玻璃看到祈雨提着裤子从年丰房里出来,年丰紧追出门两个人拉扯一番后各自回了房。   等到两扇门关紧,温彬和林钊张着能塞进一枚鸡蛋的嘴望着对方。   “为什么祈警官从师父房里提着裤子跑出来?”   “他们可能谈公事……”温彬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两个明明不太对付的人平时话都不说,难道是在他们面前演戏?   “对!谈公事!一定是这样!”   两个人各自回房,心里都有一个疑惑:刚才祈警官手上提着裤子,年丰在后面追挡住了视线,那么祈雨本来穿裤子了吗?如果没穿为什么会在年丰房间里脱裤子?如果穿了,那么为什么提着一条裤子?   这个问题可能永远没有答案。   年丰回屋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估计是自己黑胡椒汁洒多了,端起桌上的玻璃杯连喝了几口水,喝完后舌头舔舔嘴唇一股淡淡的油腻,吃过饭后他明明擦过嘴呀?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咳咳咳咳……”   年丰两步跨到水池边倒掉了玻璃杯里的水,在喉咙的痒意中清洗祈雨刚才洗碗遗漏了的杯子。 第23章 我是警察   第二天一早,祈雨精神抖擞踩着点敲响了温彬的房门:“小温子开工了。”   两个人按柯呷提供的地址走到了镇上西街的一家早点铺,不大的铺面门口摆了四五张方桌,这会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放着一个大号白瓷碗,里面红亮亮的汤水泡着细白的米粉,空气中弥漫着辣椒的辛香。   温彬猛吸一口气:“哥,我咋觉得有点饿呢?”   “一会干完正事让你吃个够。”   祈雨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搜寻一遍之后没发现柯呷说的奇装异服,他看了下手表九点过七分。两个人站在路边等了没多久,温彬拽了拽祈雨胳膊指了指自己的左边:“你看来的那个是不是?”   远处走过来一个约摸1米8左右的男子走得大摇大摆,提着一个塑料袋在手上晃着转圈,身高体型都符合柯呷描述,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着一件荧光橙印刷着龙头的长T恤,长度快到膝盖了,下面穿着一条破洞多得快成条的牛仔裤。   祈雨喊了一嗓子:“王川?”   王川停下脚步看着祈雨,祈雨冲他招招手:“过来问你点事。”   王川抬腿转身就跑,祈雨率先冲了出去,温彬在后面边跑边喊:“王川站住,我们是警察。”   温彬不喊还好,一喊王川跑得更快,两个人在后面吼着站住,王川充耳不闻。   “警察?我还是局长呢,你们两孙子别想骗你爷爷!”王川眼看着要被追上,他回身打开手上的袋子掏出里面的东西就往祈雨头上砸。   牙刷,牙膏,拖鞋,卷纸,成卷的垃圾袋,乱七八糟的向祈雨飞了过来,祈雨挥舞着双手遮挡脚步明显慢下来。   “你给我站住。”   王川掏完袋子里的东西,把塑料袋往旁边一丢继续跑,祈雨速度再次提了起来。   王川冲到路边一间杂货店,把老板摆在门口的笤帚衣架盆子水桶全推向路中间,推完继续往前跑。祈雨没来得及收脚被滚到脚边的水桶绊倒硬生生摔地上,额头戳到了一个叉衣杆的头上。   老板听到外面的动静骂骂咧咧走出来拉住祈雨不撒手,等温彬跑到两个人帮老板收拾好货品,破损的全部赔了钱之后,哪里还有什么王川的身影。   祈雨早上没吃饭剧烈运动一摔额头又戳破,站起来晕晕乎乎,温彬看他状况不对赶紧扶起他往办公室走。两个人走到派出所门口碰到了认识他们的警察,对方一看两个人灰头土脸,祈雨额头上正在渗血赶紧问怎么了?   “我们去找王川弄的!”温彬回答。   “王川?穿得跟个彩毛鸡一样那货?”   “对!”   “这小子要造反!你们先回去,我去把他给你们弄过来!”警察说罢走进了派出所。   温彬把祈雨扶回办公室,曲瑞川和包思齐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给倒水的给擦伤口的前后忙活一通。   “还是去医院吧?这伤口有点大还沾上土了。”曲瑞川建议。   祈雨摆摆手坚决不去医院,丢人!刑警找人没找到,被对方搞得一身狼狈。温彬捞出手机发消息问林钊他们有没有消毒物品之类的,说祈雨受伤了不肯去医院。   祈雨回到办公室不到五分钟,他受伤的消息全派出所都知道了,二楼的年丰也知道。   “师父,祈警官好像被人打伤了。不肯去医院,温彬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消毒的东西。”   年丰说了句交给我急匆匆出了办公室,年丰提着药箱走进一楼办公室,三个人正在轮番上阵劝说祈雨去医院或者出去找个诊所包扎下也行,祈雨一脸坚决宛如即将英勇就义的烈士。   温彬看到年丰来了:“年法医你快帮忙看看,这血没止住,一直在渗。”   祈雨仰着脖子不让年丰靠近,瞪着眼睛:“别验我,我还有气用不到你。”   年丰哑然:“你有没有文化?法医不仅验尸体,也要给活人验伤,要不然伤情鉴定谁做?你做吗?”   年丰打开医疗箱,从里面拿出双氧水浸透棉球往伤口上摁,白色泡沫迅速滋生铺满了一层,年丰问温彬怎么伤的。   温彬大概说了下过程,年丰处理干净伤口盖上油纱贴上无菌敷贴,说了句:“脱裤子。”   “你干嘛!”   “打破伤风,伤口有点深太脏了。”   祈雨明确拒绝,年丰看了眼温彬,温彬和曲瑞川会意上来一左一右摁住了祈雨,一使劲把祈雨提起来按在了办公桌上,温彬还不忘叫旁边吃瓜的包思齐过来帮忙。   “小包,你来扒裤子!”   “不用扒光露出四分之一就行。”年丰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取出里面的小玻璃瓶抽出淡黄色的液体。   祈雨身体被两个人摁住挣扎不动,唯一能动的脑袋剧烈转动,嘴里不停叫放开我,不行,宛如即将遭受不可描述事件。   “我打针没练过,你乱动针头断掉了我不负责。”年丰趁着祈雨安静的瞬间准确把针扎进了臀大肌皮下2.5厘米,不到五秒拔出了针头。   几个人一松手,祈雨立刻提起裤子嘴里骂骂咧咧:“你们几个,胳膊肘往外拐,好样的!”   祈雨火还没撒完,院门外走进来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正是刚才跑得比兔子都快的王川,柯呷走在后面时不时推他一把。王川走进办公室扑到祈雨面前干脆利索跪下去抱着祈雨的小腿开始嚎。   “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我真错了!”   “你是我爷爷,我是你孙子。”刚才王川边跑边骂的话祈雨记得清清楚楚。   “不不不,我是孙子。”   刚才派出所的警察在门口碰到祈雨转头回去告诉了柯呷,柯呷亲自带人把王川常去晃悠的地方翻了遍,很快找到了他。王川看见柯呷还乐呵呵打招呼,以为对方只是出来检查。   柯呷一点废话没有,一挥手几个警察一涌而上把王川围得严严实实,王川还嬉皮笑脸问柯呷怎么这么大阵仗。从柯呷口中得知刚才追自己的两个人真的是警察,而且柯呷说比他官还大的警察,他当时腿就软了连连认错。   柯呷在K国那边经常遇到冒充警察的地痞流氓打劫,所以见到陌生人说自己是警察,条件反射跑为上策。他个高腿长碰上的小流氓追一追就放弃了,今天早上这两个人不仅没放弃还要追上他了,他只能出昏招。   “那个你们也没给我看证件不是。”王川趴在地上低着头。   “你给我们机会出示了吗??这不是在K国,我们国家是法治社会!”   祈雨说到兴头起噼里啪啦开始全方位普法,被温彬拉到椅子上坐着的王川从闭嘴不言到嘴巴渐渐张大成了O,柯呷不好意思打断祈雨的即兴发挥,直到祈雨普法结束,才叮嘱了王川一句好好配合,要不单袭警这一条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祈雨把李聚飞照片摆在王川面前:“认识吗?”   王川看了一眼立刻转脸:“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   “你见着我们就跑,我们啥都没说,你就知道人死了?这么快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们啊?”包思齐问。   祈雨笑了笑,“叫你配合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跟你没关系不会冤枉你,跟你有关系也不会放过你,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找到你吧?”   “那你为什么找到我?我确实不知道啊!”王川不怕死地嘟囔了一句。 第24章 重叠   祈雨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王川抱着头缩成一团大声嚷嚷。   “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我错了,我说!我说!他找我买过卡!”   “谁要打你!我们警察不打人,好好配合调查,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买了多少,买来做什么?里面的数据有没有记录,怎么拆解?”祈雨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李聚飞大概是两个多月前找到王川的,王川面对生面孔很警惕起初不承认自己有卡,李聚飞说跟了他几天看到他卖给别人了,纯自用不找他麻烦。王川勉强卖给了他几张,后来李聚飞隔不了几天又来了一口就要三十张,王川叫他过两天来拿,之后李聚飞就经常找他,有时候隔一周多有时候隔三五天,数量从三五十到六七十不等。   最近一次是上周五李聚飞要光了王川手里的存货,八十张。王川第二天就去K国进货去了,昨晚上才回来错过了轰动全镇的大新闻。   “我没记录,这种东西用了就扔的哪有记录啊。”   祈雨指着额头上的伤:“你再给我说一遍!”   “真没有!”王川揪着自己的头发:“我知道的都说了,你咋不信我呢!”   “小包子,带他去隔壁羁押室关起来,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说。”祈雨一点不废话。   王川听说要关他立刻慌了,“我想想,我想想……别急。”   祈雨没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嘴里连珠炮似的揭着王川的底:“你第一次只卖给他几张,为什么第二次让他等几天就敢几十张卖给他了,说明你至少去查了他前一次买的卡激活使用情况,要不然你手上没货就要去拿的德性会让自己手上没存量?”   “是!我是查过,但是我只能查到激活和使用情况,查不到别的信息。而且不是我自己查,是找K国那边我的上家查的。”   王川每次拿卡,上家会记录卡序列号,那次李聚飞又来找他,他找K国那边查了自己之前一批卡的激活使用情况。根据激活时间推断出了他卖给李聚飞的五张卡都已经激活用完了余额停机了,是个正常用户,所以他才敢大着胆子继续接李聚飞的生意。   王川描述的太空卡包装差不多就是火柴盒那么大小的硬纸壳里面装着金属卡,祈雨他们搜查了李聚飞房间里所有角落,没有发现未开封的电话卡,按王川说的李聚飞购买频率来看,八十张可以用至少两个星期,不可能两天时间都用光了,所以卡去了哪里?   李聚飞被杀会不会和这批卡有关系?   “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查啊。除了这八十张还有上一批购买的。”   曲瑞川指挥王川立刻联系K国那边,包思齐叫他问清楚怎么查已经停机的号码之前的使用记录。王川给K国那边的上家打了电话,说了自己的需求,那边回复他晚上给他明细现在没空。   王川笑嘻嘻问祈雨他能不能回去晚上再来,祈雨没说答应不答应,温彬问他知道不知道李聚飞拿着这些卡做什么。   “他使用量那么大,多半骗钱仇杀,我卖过很多人他们有的国内待不住了,跑去K国甚至别的国家,后来可能就消失了。”   “晚上记得过来报道。”   祈雨一挥手,王川点头哈腰走了,包思齐问祈雨他会不会跑路到K国去躲起来。   “不会,他赚钱在这边,而且他又没犯法,李聚飞跟他也不熟不存在怕同伙报复,跑了就亏了。”   包思齐在李聚飞的十几部手机里查到了反复重装系统的操作方式,查到了使用网络最多的是某三款聊天软件,有境外的有国内的。这些因素放一起倒是跟王川说的骗钱沾得上边。   曲瑞川他们昨天忙活到半夜通过李聚飞的出行记录,订房记录等查到了李聚飞曾经待过的一些省份,但是经过出行间隔时间推测,李聚飞待得多是小城镇,连市区都不进。今天一早他给各省发了求助函,委托当地公安系统帮他们查询李聚飞在当地的活动轨迹,是否有过违法乱纪的行为发生。   祈雨昨晚上回去反复研究那个差点撞到人的路口,分别通往两个相反方向的大路旁边只有零星几家铺面,之后要走出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才有人居住,他划出了两个大概的范围四个人分成两组去沿线走访。   目的寻找有没有三个月前开始租住在这里的身高1米72左右的外地男子。两组人步行沿着两条路走完了镇里有可能到的路径,甚至走到了步行半小时以内能到的邻村挨家挨户询问一无所获,祈雨通过这次走访了解到了鲁姆那更复杂不利于管理的方面。   询问到的人一听说租住三个月以上无一例外立刻咬定没有这样的人,当地出租屋众多但是流动人口频繁,很多人住一两个月就离开了,所以住三个月以上的就算周围邻居不知道其姓名职业,但是对这样的人一定有印象。   四个人垂头丧气走回办公室,太阳最毒的下午在外面一走几个小时可不是闹着玩的,祈雨走到院门口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年丰从他们办公室门口晃了一下往二楼走。   “你干嘛?”祈雨嚎了一嗓子。   “祈雨,你上来下。”年丰闻声回头丢下一句话匆匆上楼。   温彬和曲瑞川对视一眼,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好点了?祈雨印象中年丰从来没下来找过他,这一看肯定是有什么重要发现,他一路小跑跟着年丰的脚步踏进了二楼办公室。   走廊上刚从解剖室出来的林钊看见祈雨上楼干脆利落的退回了解剖室,年丰从办公室走出来领着祈雨走进解剖室,林钊看见两人进来抬腿就往外走。   “你去哪?”   年丰不问还好,一问林钊跑得更快:“我去看看之前的化验结果出来没。”   年丰嘀咕哪有那么快也没拦他,而是拉开了相邻的两个抽屉,招手让刚带好口罩帽子的祈雨过来看。年丰抬起韩传喜的手腕让祈雨仔细观察,手掌手腕密密麻麻的刮擦伤已经形成了抹不掉的痕迹,在这片痕迹之下是一条具有轻微生活反应的勒沟和一条没有生活反映的勒沟交叠在一起,祈雨说看清楚了,年丰指着李聚飞的脖子,让祈雨仔细看看有什么区别,主要看有生活反映的地方。   祈雨看了半晌没看出区别,韩传喜因为瘦弱,手腕很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捆绑,只捆缚了一圈,一只手腕上只有短短一段痕迹。李聚飞脖子上面缠了几圈相互有交叉,细细密密的看起来也没什么不一样。   他摸了摸下巴:“我没觉得有什么区别,甚至觉得长得差不多。”   祈雨说完一愣转头盯着年丰护目镜后的双眼:“一样?”   祈雨说完立刻凑近一点点再次看了两个人的索沟:“好像有一样走向的纹路花纹。”   年丰推回两个抽屉走到解剖台边拿起两个证物袋在祈雨眼前晃了晃,里面是剪成很多段的紫色细绳。   “这条紫色的细绳是纯棉材质,应该是普通的手编工艺绳,我用仅存的一小段完整的和韩传喜手腕上的印记对照,基本契合。这条绳子昨天回来后我第一时间提取了上面能找到的皮屑等生物检材已经找人送到了云孜牧华检验DNA,看看等结果吧。”   祈雨说了声辛苦了走下楼,年丰的发现让他兴奋,虽然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他感觉年丰的推测十之八九是对的。   祈雨走下楼碰到从院门外一脸兴奋跑进来的王川,王川换掉了早上穿的亮橙色T恤,换了件底色荧光绿,上面大红大紫花鸟鱼图案的衣服,祈雨咧了咧嘴,这些衣服都是从哪捞出来的。   王川远远看见祈雨挥舞着双手跑得更快,就像参加奥运火炬传递一般。   “祈警官你们要的东西我弄好了。”   王川走进办公室招呼曲瑞川给他准备电脑,曲瑞川嗤了一声,早上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人好像不是同一个一样。王川登上邮箱把文件保存到本地,连接打印机打出了长长一张清单,因为每一批号码都有一定的规律性,王川拿着清单用红色笔和黑色笔很快圈出了李聚飞这次买的八十张卡以及上次买的三十张卡。   曲瑞川眼看王川启动了安装程序一把摁了取消:“你装啥?”   “哦,你们不是要看数据嘛,他说装这个系统可以看。”   曲瑞川把安装包发给包思齐让他检查没问题后再装,包思齐装好了发现他手里的几部手机还是查不到数据,提示的英文表示权限不够禁制访问。   王川随便拿起一部手机看了眼:“没信号,停机了啊,停机什么都查不到。”   K国这个太空卡不仅网络使用费用高,停机就默认为丢弃,如果一周内没有充值那么所有数据全部销毁。包思齐挨个看了手机,暗骂了一句真黑。   他昨天开机后都是有信号的,他没有上网拨打电话,费用自己就扣光了。   “100块钱能用多久?”祈雨问。   王川眼珠一转:“按你们这个开机不关的用法,两天多吧。”   祈雨拿过王川手机打开支付软件,给他转了一千多块钱:“把这些手机每一部充值100。”   王川抠出金属卡通过后面的串码在表格上找出了对应的号码,报给K国那边,充了几部后他嘀咕,这些号码好像都是李聚飞之前买的,并不是新拿这批80张里面的。   王川确保每台手机都充值完毕能连上数据库后准备走人,祈雨叫他留个联系方式。   “不用了吧?柯所他们都知道我在哪。”   “你还要我亲自上门找你,然后再被你揍一顿?”   祈雨再次指了指额头上的伤,王川麻溜的把自己所有号码全部交了出来,社交账号,两国电话号码。王川前脚走年丰后脚提着小药箱走了进来,祈雨立刻起身捂着屁股往后退。   “不打针给你换药而已,我没那么豪,几百块钱一针的免疫球蛋白给你打着玩。”   祈雨捂着屁股坐回板凳警惕的抬眼看着年丰,直到年丰合起药箱,祈雨才松了一口气。   “你晚上洗完澡找我。”   “啊?”祈雨疑惑,旁边三个人本来都在看戏,一听这话集体转身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你洗澡肯定会湿得换。记得来找我。”年丰说完不管祈雨嚷嚷我自己注意,不会,太麻烦。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刚才三个人的动作祈雨在余光里看得清清楚楚,他敲了敲桌子:“查出什么了吗?”   “快了快了,马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时间家人生病一直在医院,等这两天空了我把存稿箱装满!最迟周四五开始日更3000!谢谢大家的支持,全书四十几万字,存稿已经快完结了,所以放心,不会坑的! 第25章 贪念   祈雨当包思齐是随口应付他,没想到半小时后包思齐真的把分析结果摆在了大家面前。李聚飞手机上的社交账号均为他来到鲁姆那之后申请的,他通过李聚飞没清除的小部分聊天记录查出来了李聚飞的重要经济来源。   李聚飞靠在网上拉陌生人去赌博软件网赌,他从赌客输掉的钱里获取提成收益。   “那些境外非法赌博软件全都是人为控制输赢,坑了很多人。云牧孜华有个专案组一直在调查这个事情,抓了不少人了。”曲瑞川接话。   “输赢大概多少?”祈雨问。   “他清掉了很多记录,我已经给软件公司发了协查函要求调查这些账号的完整聊天记录,估计要明天工作时间才有回应。这中间只有三个人在交谈中提到手气不错赢了几千。”   “一时赢几千不过为了输几万做准备。”祈雨拍拍手招呼大家吃饭,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几方的协查还没给反馈,他估计年丰那边的DNA结果顺利的话明天能出来。   祈雨走进食堂看着今天的菜拿一次性饭盒打了两份塞给温彬:“给林钊拿去。”   “他吃不了那么多!”   温彬捧着盒子一抬头看见祈雨瞪着他,立刻改口:“能吃能吃,饿坏了……”   祈雨抽出温彬夹在胳肢窝的饭盒一起拿着走去窗口,温彬一路小跑把饭送上二楼,他不敢直接找年丰,把饭盒放在林钊面前说了句祁哥给你们买的,一溜烟跑了。   年丰眼皮没抬说了句:“不饿,你吃吧。”   林钊吐吐舌头打开盖子,青笋木耳肉片,番茄鸡蛋,素炒山药藕片,红烧狮子头,他端着饭盒放在年丰桌边。   “都没辣的,他们买的多,我吃不掉你凑合垫吧点。”   林钊打开看了下没有年丰不吃的才端了过来,年丰不仅吃得少,而且吃得叼。不吃辣椒是最基本的,长得奇奇怪怪的蔬菜不吃,比如西蓝花,紫甘蓝,苦瓜,芹菜,菠菜,紫薯。反正是林钊一口气念不完那种,还好警局食堂平时炒的都是大众常见菜,怎么着也能挑出两个年丰能吃的,否则他真担心年丰这一把骨头一样的身体会饿成纸片人。   不过他也奇怪为什么年丰看起来单薄的身体之下提着几十斤的勘察箱跑得比他都快,如果不是至少要两个人抬遗体,他毫不怀疑年丰一个人扛上就能走。   年丰吃起东西来可慢可快,忙得时候塞几口就完事,今天算他们忙得时候,他以为年丰一个菜夹几筷子意思意思就完了,没想到年丰除了米饭没吃完,几个菜都吃光了,而他觉得今天的菜味道一般甚至有点咸。   祈雨在食堂碰到了柯呷,柯呷端着饭盒过来坐在了旁边,开口先关心他伤口如何,王川有没有好好配合。祈雨说不用担心都顺利后转头问起了柯呷为什么这边的人员流动这么大?   柯呷叹了口气,大量涌入鲁姆那的外地甚至外省人员中,超过半数都是有违法乱纪的前科,而又并非真正的在逃人员。因为鲁姆那边境地区的管理越来越严格,真正在逃人员是跑不出去的,所以很多都是在内地打架斗殴,坑蒙拐骗一波就跑来这边躲起来,风头过去了又回到之前的地方或者是换一个地方,因为并非大案要案所以没有实际证据不能轻易通缉,还有一部分是想出去走旁门左道捞钱的办个边境旅游证出去探探路然后就跑了。   多种情况造就了鲁姆那人口杂乱流动大管理难的现状,柯呷的镇派出所为什么那么多人,是因为这片区域太大,人口远超普通小镇,为了确保治安他们经常要出去检查,晚上有时候也要出去巡逻,查身份证查可疑人员,还要处理十里八乡鸡毛蒜皮的治安问题。   在柯呷严格的管理之下,鲁姆那没有明面上的卖淫场所,也没有地下赌场,入室盗窃小偷也少,唯一他无能为力的就是恶劣的刑事案件,死的基本都是被仇家找上门的。   “你们来了就好了,别看你们人少,可是这方面你们是专业的,靠我们真不行,我们调解村民打架丢牛行,抓赌博扫黄行,查这种嫌疑人和受害者都是外地人口的真不行,不怕你笑话,出了龙跃省全国的重要城市归哪个省份我都还没弄彻底明白,该找谁协查哪个部门管我都是头大。”   柯呷苦笑摇摇头,不是他不学习不进步实在是十里八乡的琐事每天都不够忙活的,天天早七八点到派出所有时候忙到晚上九十点还不能下班,要不是他是本地人老婆是青梅竹马,双方父母住的近能够帮忙照顾家庭,他毫不怀疑凭自己这张的着急的模样,每天见不到天光的忙法,要结婚等退休后黄昏恋吧。   “拿临时旅游证出去就跑了,没人管?”祈雨明白了自己刚来那会在镇里看到的好几家旅行社是什么作用了。   柯呷又是苦笑,现在上面发现了这些问题已经收紧了类似资质的审批,可是早年发放了不少资质出去,三十年有效。人家出问题就规规矩矩交罚款你能说什么?更何况这种事情一年到头也发生不了几桩,不可能一刀切。那些拿着旅游证跑出去的,都给旅行社交了巨额的担保金,出去不回来就放弃,旅行社转头就拿担保金交完罚金还能剩下。   包思齐好奇了,他从小在云牧孜华长大,认识的很多同学朋友老家散布龙跃省各个地区不乏边民,他有同学邀请他放假去玩说能带他出国游。可是没说过要教担保金的事情,难道边境每天出入的都是交了巨额担保金的?比如今天那个王川难道他每出去一次就交一次担保金?   柯呷笑着说了句:“我不能教坏小朋友。”   对于李聚飞的案子柯呷提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李聚飞在鲁姆那待了三个月没往外走也没往回走,说明鲁姆那有牵绊他的点要么挣钱的机会要么人情交际。他不知道祈雨他们现在调查到的信息,凭经验说了自己的想法,没出去还有个原因就是出去之后不好赚钱,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出去,他可能是在等风头过去也可能是还没想好出去之后怎么办。回不去就是内地犯的事情他如果被抓到可能就跑不掉了,没被抓到证据夯不牢拿他没办法。   吃过饭回办公室的路上包思齐缠着曲瑞川给他讲讲刚才柯所神神秘秘不肯多说的谜底,祈雨刚才听完心中有个大概猜想也让曲瑞川说说,他看看他猜得对不对。   曲瑞川盛情难却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边境旅游证的事讲了讲:除了王川这种在K国有血亲有居住地,其他有正式公务往来的国民,普通人要跨越国境线都要办边境旅游签证。   旅行社办理边境旅行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出境全程跟着导游走,证件都由导游统一保管,这种方式不用交担保押金。另一种是自由出入境,不和导游走,这种就需要交担保押金,如果想出去探路的就会选择这种方式。   大多数出去探路的人之后会回来,因为旅行社收取的担保押金非常高,而他们找到做非法带人出境勾当的蛇头在深山老林里一走好几天,躲避重重检查跨越国境线花的钱要少许多,所以极少会有人放弃旅行社的担保金直接溜号。   曲瑞川讲完大家各自回屋休息,祈雨冲了个澡回屋就把年丰叫他去找他的事情跑到九霄云外,擦干净头发就躺床上睡觉去了,睡得迷迷糊糊被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他打着赤膊穿着短裤连灯都懒得开闭着眼睛摸到门口拉开一条门缝。   年丰手撑着门往里推:“你额头上都湿透了,不换?”   祈雨微闭双眼打着哈欠转身,年丰既然都上门了就拒绝不了。   年丰进门摁下电灯开关,啪啪两声光明乍现转瞬恢复黑暗:“你怎么连衣服都不穿??”   祈雨精神了:“我在睡觉,我穿什么衣服?”   “穿上!”   祈雨叹口气,嘴里念着是是是从床边抓起衣服裤子胡乱套在了身上。   “穿好了。”   年丰按开了电灯开关余光里瞅到两个眼熟的东西,转头看了眼:装满天蓝色液体的塑料盒,一个软塌走形的棕色纸盒。祈雨顺着年丰的目光看了眼顺道夸奖了林钊两句。   “你那个徒弟心不错,上次我脸肿了他晚上悄悄把这个放这,不过我当时太困觉得没那么严重就没用。”   年丰冷笑一声盯着祈雨裤子T恤上一条条凸起的线缝没说话,祈雨一低头衣服裤子都穿反了,不过他不在意反正一会还得脱了睡觉。年丰没说话三下五除二给祈雨伤口换了新的敷料,收拾好医疗垃圾提着小药箱走了,连门都没帮祈雨关。   祈雨关了门和灯爬上床估摸年丰这哑巴似得性格从小就有,年丰听祈雨把他送的东西误会成林钊送的就知道祈雨为什么没用了,并不是他说的什么太困不觉得多严重,说到底还是嫌弃。   林钊只能在二楼冻冰盒,即使没用过的设备这人都嫌弃,鬼知道他当天在塞满牛排的冷冻箱里为了腾个位置快速冻好冰盒,捡出来了好几块牛扒搁外面,晚上没来得及吃都臭了。如此耗神耗力费钱,祈雨还嫌弃……   不值得!这是年丰走出祈雨房间后烙在心坎里的唯一三个字。   一大早检验结果,各地协查回复一个接一个传来,四个人顶着一头乱发,早餐都没去吃,抱着茶杯不停灌茶水提神充饥,茶杯里深绿色的茶水泡着超过半杯的茶叶。   李聚飞之前待过的众多小城中有超过三个省份的经侦确认,照片上这个人在当地的使用名不叫这个,他们按网络转账账号绑定的身份证信息,取款银行卡信息查到的名字也和样子不符。   几个省的经侦之前在查网络赌博通过网上信息追到了这个人,但是被他跑了,而且他留下痕迹的全部身份信息跟自己没关系,加上这个人并不是关键人物,所以他们没有分过多精力去追查,如果不是这次曲瑞川发协查,他们现在都没摸到这个人真名是什么。   曲瑞川把银行发来的提款机上的监控摄像快速浏览了一遍,两张银行卡最近几次存钱都是李聚飞单独前往亲自操作,没有别的人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711:59:04~2021-05-11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纯读者.阳光男孩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强行加戏   聊天软件平台根据包思齐拟的需求传回了一个巨大的加密文件包,包思齐带着另外两个人埋头在茫茫数据海洋里找关键的线索。   “上来。”祈雨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没有开头结尾,看起来像发错了。   他举着手机走上二楼,来到穿着深灰色衬衣系着浅灰色领带坐在办公桌前的年丰桌边。   他手一伸把手机屏幕递到年丰眼前:“你发的?”   “嗯。”年丰拿起手边刚整理好的检验报告递给了祈雨。   祈雨愣了愣接过报告,他以为年丰是叫他上来换药,年丰只字不提他有点失落的打开手里的文件夹。   这是云牧孜华省级鉴定中心出具的关于年丰提供的生物检材的化验分析结果,年丰提供的是从那条紫色细绳上提取到的若干皮屑以及几小段绳子还有李聚飞身上提取的生物检材。   鉴定中心从检材中提取到了足够验出DNA的样本,一共发现了属于三个人的DNA,年丰对比了DNA报告上的基因座,其中皮屑检测出来一份的DNA和他提供的李聚飞身上其他检材检测的DNA相符,另一份陌生DNA在库里对比过没有存档。紫色细绳上提取到的有效检验物质检验出来的DNA和韩传喜相符。   “意思是这个绳子上同时具有李聚飞,韩传喜,凶手三个人的生物检材?是什么?皮屑吗?有没有可能凶手因为特殊原因接触过韩传喜然后?”祈雨知道这检验结果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还是要从理论角度排除各种可能。   “皮肤不是一层皮,它是我们身上最大的器官,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新陈代谢,新生成的向表面推进,老旧的脱落,接触任何物品都会留下皮屑,有的存在一些可以验出DNA的活细胞,但是是有时效性的不是永远验的出。”   绳子上能验出韩传喜的DNA不是因为带有韩传喜的皮屑,而是细绳里浸了韩传喜的血。韩传喜手部的刮擦伤有出血,当时因为光线不佳,凶手第一次束缚时并没有发现,绳子在缠绕过程中粘上了韩传喜的血,凶手拆下细绳换绳子绑缚时同样因为洞内光线不佳凶手没有发现韩传喜手上有伤口渗出过血。   用绳子勒死李聚飞的凶手曾经用同一段绳子捆过韩传喜的双手,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最重要的鉴定出来了,其他没有什么了,如果你没什么疑问的话我整理正式报告了。”年丰抽回祈雨手里的报告,语气冷冷淡淡埋下头拿起笔写写画画。   “哦~没有了。”祈雨说完这句话,年丰连嗯都没应一声,祈雨尴尬地站了两秒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新发现你再告诉我。”   说完这句年丰还是毫无反应,祈雨放轻脚步退出了办公室,全程缩在角落整理资料的林钊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完全没抬头的年丰,嘀咕了一句:“这两个人又出问题了?那晚上他两在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祈雨把这个重大的发现告诉了大家,韩传喜和李聚飞是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两个人,居住的地方也是毫无关联,被害地是不同的两个方向。正因为隔得远才更容易圈出凶手的可疑范围。   包思齐通过这十几张卡查到了使用这些卡曾经登陆过的几十个社交账号,在李聚飞消除的聊天记录里充斥着几千人的交流信息,时间交叉更是毫无规律。   李聚飞并不是一个号一个号的聊下来,而是每个号用一段时间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可能过段时间再登录,也可能持续登录,所谓的实际情况就是他好友里上钩的人数和涉及的金额。   李聚飞只有在一个号里的联系人中榨取到足够多的佣金才会彻底放弃这个号,也就是说李聚飞曾经废掉的他们没有查出来的号里还有许许多多受害人,那些人的涉案金额根本无法估量。   这些账号中涉及赌博的联系人的聊天记录大部分以闲聊开头,接着喜形于色最后破口大骂,伴随着李聚飞号码的停用,这些在李聚飞引诱下参与非法网络赌博输了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几十万元的赌徒只能面对再也不会启用的号码发泄不满。   李聚飞跟这些人之间毫无金钱往来,甚至对方暂时赢钱一高兴给他发的红包转账他都没有要。这种行为表面上看让对方觉得李聚飞不贪钱不是骗他们,其实是李聚飞这些太空卡注册的社交账号没有绑定真实的身份信息,银行卡信息,接收了转账如果要提出很容易暴露。   他没有任何网络支付习惯,不网购,付款都用现金就是怕被警察追踪到。   “他钱包里有多少钱?最后一次去提款机是存钱还是取钱?”祈雨问。   “钱包里零零散散加起来七八百。”温彬回答。   “最后一次去提款机是存钱,存了一万。时间是死亡前三天的下午。”包思齐回答。   “不对。”祈雨手指敲击着桌面说了两个字。   什么不对?三个人愣了愣反应过来。房东老陈说他上门是因为距离约定交房租的时间过去了两天,李聚飞没动静他才来。李聚飞事发前三天去过银行,以他银行卡余额来看没有付不起房租的可能。他当时存了一万身上至少留出了房租钱,按他多次去自助机都是存钱,极少取钱的行为来看,他存的钱不是身上的全部。   钱包里留下的钱不足以交房租,所以房租去哪了?还有他怎么收取赌博网站给他的佣金?帮他代收佣金转交给他的人具有嫌疑。李聚飞表面看似大大咧咧招摇过市,实际非常谨小慎微否则不会这么久还没被其他省市的警方抓到。   “杀人为财,知道他有这么多钱的人具有重大嫌疑。”   “还有一点,在他手上输过很多钱的也有重大嫌疑,包思齐把哪些受害人名单全部拟出来,从金额最高的开始查最近三个月的行踪。”祈雨补充完捞过手机给王川发了条消息。   “过来一趟。”   十几分钟后王川气喘吁吁跑进了刑侦队办公室:“老板,找我啥事?”   “别叫我老板。”   “那我叫领导?”   “叫警官!”   “哦,警官好,找我什么事情?”   祈雨把李聚飞不通过自己拿黑钱的可能告诉了王川,问王川有没有人专门从事这种帮人代收款的经营。王川拍胸脯说立刻带祈雨去,祈雨和温彬催促王川走。   走出办公室门,王川自然而然的勾上了祈雨的肩膀,祈雨拨了拨他的手问他干嘛。   两个人脚步不停往前走,王川笑嘻嘻地说:“咱们一会去的地方比较复杂,你别说你是警察。这样显得咱们关系很铁,我就告诉他带朋友来咨询,这样免得我回头不好弄。”   祈雨嗯了一声,边境这种地方,明的暗的都有形成已久的规则,某些规则并不能说违法但是长期混迹于此的人必须遵守,王川是,他也是。在王川身上他明白了,除非某一天他威名像柯呷那样,而且把这些狡猾的兔子们的每个藏身之处都摸得清清楚楚,否则真正会买他账的人并不多。柯呷在这里多少年了,他才来多久这一个个的恶劣刑事案,他宁可选择把自己藏起来,不要太早暴露警察身份。   年丰在楼上整理完报告,窗外的阳光洒在了他办公桌上,在他左手边映出了斑驳的光片,他转眼看着斜挂在天空中的烈日。两案并行,祈雨今天会很忙吧?要出去走访吧,这么热的天昨晚换的药会被汗水浸湿,粘性不牢脱落,路上灰尘都会进入伤口吧?   年丰叹了口气提出柜子里的小药箱走下楼,在楼梯口他看见了勾肩搭背走出去的两个人,温彬走在后面几步一副不好意思打扰的样子。那个背影看那身天蓝色背后有一个狮子头图案的衣服就猜出了七八分。   昨天被人家揍得破了相,这还没过去36个小时,好的就像穿一条裤子?怎么没见祈雨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亲密过?年丰心里堵着一口气转身上楼,林钊看见快速去而复返的年丰问了句。   “师父,祈警官不在啊?”   “嗯。”   王川勾肩搭背把祈雨带到了靠近边境线的一片村屋,他反复交代祈雨和温彬,进去别说话,他来说等到对方问他们了再回答。   推开破破烂烂的木门,三个男人坐在一个方桌前翘着脚玩着扑克,桌上方挂着一个摇摇晃晃的只能照亮桌面的15W白炽灯泡就是这个屋里所有的光源。听见门响一个圆脑袋微胖的男人斜眼看见是王川一声没吭继续玩着手上的牌。王川点头哈腰上去一人散了一只香烟,挨个帮他们点燃。   “哥,我有个朋友想兑点钱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   玩着牌的三个人盯着手里的扑克没人扭头,出了一圈牌后圆脑袋略微占了上风开了口:“朋友?什么朋友?小川子你这么鸡贼风过都要薅一把的性格能有朋友?”   王川脸上堆着笑:“真是朋友,当初我在内地钱包被偷了身无分文他救济过我,这有事来这边我不得帮忙吗?”   “为什么来的啊?”圆脑袋扣掉手中的扑克转头看向祈雨和温彬。   “和人打架把人打成重伤半死不活了,进医院抢救还没醒过来,我两就跑了。”祈雨语气真诚,房间内灯光昏暗,彼此的长相看不太清,男子对于祈雨的借口比较满意,说了句十个点。 第27章 案情进步   王川抢先开口:“哥,这个数太高了点吧?”   “高??小川子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规矩,你带过来的人才这个数,背人命的事我一向不低于十五,做不做要做赶紧。别耽误我玩牌……”圆脑袋不耐烦的提高了音量,说完又抓起了牌抽了两张扔出去。   “那先做五万吧……”祈雨说。   “五万?少了点吧?”圆脑袋转头看着祈雨的方向,虽然光线昏暗并且祈雨站着的地方背对着门,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楚祈雨的面容。但是他脸上玩味的表情却非常明显,王川看看他又回头看看祈雨,这个状况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打圆场。   祈雨舔了舔嘴唇从容的说了句:“先试试,怕被骗。”   “行!”圆脑袋一说话,另外两个人把牌往桌上一丢,掏出手机忙忙碌碌,过了会拿纸条写了个银行账号和名字丢给祈雨。祈雨举着纸条走出了门,温彬手揣在裤兜里往暗处站了站,王川心里一阵阵发毛心里嘀咕祈雨不会是出去报警了吧?   祈雨当然不会去报警,不过一时半会要谁直接给陌生账号打五万可不是能随便瞎找的,他来之前的路上就考虑清楚了找谁。他拨通了那个打了好几年倒背如流的号码,心里祈求对方千万别在执勤或者开会人机分离。   “喂~”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祈雨松了一口气。   “那个我给你个账号,打五万五给我,急用。”   听筒里片刻空白之后,对方问了句:“边境交易?”   “嗯~”   祈雨在对方说了好之后快速的报出了收钱卡号和账户名,对方让他十五分钟之后收款。祈雨挂掉电话悬着的心落了下去,既然对方说十五分钟后收款那应该是明白他的意思了,毕竟五万的额度打开网银转账不过两分钟的事情。   他捏着手机走回屋里,告诉对方十五分钟后到账。对方问他是等还是一会回来拿,他说在这等吧。两个小弟从角落里拖过来几张椅子叫他们坐。圆脑袋转头和王川瞎聊起来,问王川有没有新的发财路子,叫王川带他们赚钱。王川如坐针毡哪敢多说,只能不停打着哈哈,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   王川陪着笑脸和对方尬聊了二十几分钟,两个小弟拿着手机凑到圆脑袋耳边说了几句话。   “钱到了,你是要现金还是转账?”   “现金吧。”祈雨回答。   “那你得再等等。”   两个小弟推开门走了出去过了大概七八分钟,两个人手里提着一个黑口袋走进来往祈雨怀里一拍:“五万数数。”   祈雨拉开袋子看了眼里面摞得整整齐齐的五沓钞票,“不用数了,我相信大哥。”   三个人走出房门,圆脑袋在黑暗中说了句:“小川子,下次过来带点卡来用完了。”   王川脚下一软,祈雨主动搭上了王川的肩膀把他提了起来,帮着王川回答了一声:诶。   祈雨勾着王川脖子把他脑袋往内里拨了拨小声说:“放松点,你慌什么,我不会害你。”   王川僵着脸不敢说话,祈雨带着他一路走小巷,温彬时刻注意后面有没有人跟踪,在城里绕来绕去走了几圈才回到刑警队。一进屋祈雨把黑袋子丢给曲瑞川:“送上去给年法医验验指纹,生物检材啥的,然后拿到了跟在逃人员数据库对比下。”   王川从祈雨说要五万开始就没在状态,他有猜到祈雨为了圆话会取点钱,可是五万也太多了吧?然后还说怕被骗先要五万?这拿回来又做指纹检验啥的是要做什么?   相比王川,温彬更好奇的是祈雨从哪短时间搞到了这笔钱,他们之前关系好的同事一个个房贷车贷养娃过得紧巴巴,要轻易抽出这么多钱几乎不可能。   祈雨笑而不语摸出手机按了重拨:“师父,钱都追上了吗?”   “嗯,追上了,追踪完结发你邮箱,什么时候还钱?”   “嘿,师父你那么有钱还有个有钱男朋友这点钱不要在意。”   “放屁,老子辛辛苦苦挣的,你要说两句好听的,我还给你承担点手续费,一分钱都不能少的给我退回来,一会把卡号发你!”   “好了好了,我马上网银转你。”   对方啪的扣掉了电话,祈雨看着新消息里,收款户名严暮的账号嗤了一声:“嘿,拿老婆的钱来做人情!”   祈雨在去的路上就想好了,绝对不能单单问一下完事,肯定是要走一套流程,还得让这笔钱走过就留下痕迹。五万是出境一日游担保最低的价格,他从柯呷那里知道镇上几家旅行社的生意后,在网上搜了搜相关信息查到了比较靠谱的数字,所以他找的理由就是打架伤人,先交一个人的担保出去探探路了解下情况,十万块钱齐楚琛也能拿出来,可是真金白银一万手续费他自己出得痛死。而且齐楚琛在边境执勤过多次,见识到的花样比他多,如果对方黑钱能确保追回,并且他预估对方走钱肯定是要转手几次,齐楚琛那边的技术能帮他们追查到每一次的转手记录,方便他之后调查。   他琢磨这帮人中间估计是有不少人干过违法乱纪的勾当的,要是顺手查到个在逃人员,向负责的刑侦经侦一举报,运气好得个什么提供重要线索奖励,应该能挽回一点手续费的损失。   王川听完这里面弯弯绕绕,看了眼祈雨额头上的伤,祈雨没把他关起来真的是仁慈。他已经不去担心今天有没有被那边发现有问题,以后在鲁姆那要想好好活下去要紧紧和警察同志站在一起。   “祈警官,没事,我就先走了?以后你有事就一句话只要我在鲁姆那,不对,我要不在,我立刻赶回来义不容辞。”   “以后给他们送的卡记得告诉我。”祈雨说了句。   王川一愣旋即语气勤快:“咱俩谁跟谁,我的就是你的,以后有啥我都告诉你昂。”   损失了五千块钱,祈雨排除了代收钱那帮人劫财杀人的可能,以李聚飞取钱的频率,预估的金额那就是只会下金蛋的公鸡,除非李聚飞掌握了他们的把柄才可能招致对方杀鸡取卵,不过今天看那帮人从容不迫的样子,不像是被人拿捏住把柄或者是犯过命案假装镇定。   李聚飞也没有要去抓人把柄的意义,他在这里骗人去赌,然后抽佣,不行了就跑路出去K国,没必要给自己找事,那么现在也就剩下一条可能:“寻仇!”   韩传喜被骗到出城方向的山路上被杀,杀后被侵害,李聚飞被仇杀,这个凶手思维方式异于常人,他和李聚飞有好几处共通点,比如达到一个利益期废弃一个社交账号,字里行间都是正气满满,有重要的信息都是语音电话里交流,绝不留下文字证据。   “开机了!”包思齐惊喜地叫了一嗓子,紧接着一声咦之后:“妈的,又关机了!”   包思齐监控了李聚飞家里丢失的八十张太空卡,刚才其中一张显示激活联通上了网络信号,包思齐还没来得及定位,对方再次关机下线。   “这个人还在鲁姆那!还没逃走!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这个人能得到李聚飞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李聚飞能查到的聊天记录我们来筛选这个人,大海捞针不对这次是网鲨鱼容易很多!”   说是这样说,时间紧迫是四个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凶手是哪里人叫什么一无所知,在鲁姆那是长居还是暂住无从知晓,更重要的是还会不会下手,下一个目标是谁?   几个人埋头在茫茫的数据海里搜索着各自的目标,包思齐按原计划通过聊天关键字搜索输得很多的人,其他三个人查最近半年和李聚飞有交谈的所有可疑人员。   年丰把几十张人民币化验完,收集到了很多指纹,他一一录入数据库进行对比,苍天大概是怜悯祈雨赚钱不易居然让年丰找到了三枚和特大抢劫案团伙成员相符的指纹信息,他把资料打印了出来放在一边等着祈雨来取。   因为没有明确的转账记录,且他们并不知道李聚飞诱惑人去赌的软件地址,所以包思齐只能通过关键字眼搜索。在对方自爆以及后期对李聚飞的持续谩骂中,包思齐先整理出了输了过百万的名单,输了50-100W的名单,这中间大部分人都完成了实名制,包思齐将相关信息发给了他们的户籍地公安局请求协助调查。   几个人伏在案头不眠不休看了每一条聊天记录,终于在茫茫网海中一次次缩小范围,找到了几百个被李聚飞带入火坑却好合好散没有恶语相向的社交账号,这些账号因为金额较低不在包思齐的筛查之列。这些人大部分是在输了几千块后发现了猫腻,有质问过李聚飞得到否定回答或者没有回答后单方面断绝了和李聚飞的联系。还有的赢了几百块后发现取不出来就不接着玩了。   手上的查询告一段落,祈雨一抬头,窗外漆黑一片,他摸过手机只有一条齐楚琛发的新消息说钱收到了。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信息,他回忆了下时间年丰的化验应该出来了,他揣起手机上了二楼。   办公室里只有林钊坐在椅子上捧着手机好像在玩游戏,祈雨问年丰呢。   林钊一抬头看见是祈雨笑了笑:“我们活都干完啦,师父下班回去休息了交代我在这里等你。” 第28章 凶手浮面   祈雨说了谢谢,林钊却从桌子下摸出来他眼熟的小药箱:“我帮你换换药吧,我看你汗水都浸湿了。”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祈雨推拒。   林钊一点不客气把药箱推到祈雨跟前:“那好,东西都在这里面,流程你都懂吧,你自己来就洗完澡再弄。那个人民币的化验报告在师父桌上,他说已经帮你查好电话了你直接就成。”   林钊说完捏着手机一丢小跑走了,祈雨翻开报告明白了林钊说的查好电话是什么意思。   年丰不仅主动帮他对比了指纹数据库,还把指纹对应的人员是哪个警局的追逃单查得清清楚楚,举报联系人联系电话都写在了报告上,祈雨只需要拿起手机挨个电话举报一波,之后就可以坐等提供重要线索奖了。   祈雨提着药箱捏着报告帮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林钊关掉了办公室的灯,又锁好办公室门走廊门才下到一楼,他把报告放在桌上。   “你们谁这会抽个空,电话给兄弟单位提供下信息,如果他们要给咱们线索奖,回头咱们就一起吃几顿好的,如果不给也无所谓。今天差不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温彬的目光在祈雨手上的小药箱扫了几眼,压下了刚才差点冲出口的疑问:“年法医怎么不帮你换药了?”   祈雨睡到半夜被房间里开着的笔记本新邮件提示音吵醒,他摸过手机一看时间,屏幕上躺着齐楚琛五分钟前给他发的消息:“钱追踪有眉目了,路径相关信息发你邮箱了。”   祈雨一咕噜爬起来给齐楚琛回复消息:“师父,你还没睡啊。”   “有案子。”   祈雨去年休假跑去了凤栖缠着齐楚琛学习,别人都笑他把休假过成了出差,他一点不在意。他在凤栖待了几天可谓是大开眼界,当时凤栖警方和当地银行技术合作研发了几年的新项目“标记转账”经过了第一轮技术测试。   凤栖警方通过银行指定软件按银行操作汇出款项,成功上标记后,这笔款就像一个病毒源从抵达第一个银行户头开始,中央系统启动监控,直到这笔钱进入最终停留户头超过48小时,追踪才算完成。该笔钱沿路的所有户头任何取款转账信息都会被记录下来,会以每三个户头为一组的方式每三个小时汇总成数据报告自动传达给警方。   这种方式在涉及洗钱,诈骗,绑架交赎金的案件中可以提供非常大的帮助。所以他今天在路上就想好了,找齐楚琛帮忙汇款利用这个功能查清楚这笔款的最终走向,然后在查收款账户和李聚飞有可能关联的资金往来,争取把李聚飞背后的诈骗赌博集团一网尽,但是这个事情不是他能完全主导的,所以他会尽快上报给他在龙跃省的直接领导:陈乔生。在抓到杀害李聚飞的凶手之后,他会把所有相关信息汇报给陈乔生,由陈乔生来安排。   他开新邮件不住感叹,这省会大城市意识果然走在前列,上面抓取到的全都是关键信息,他立刻给陈乔生发了短信,意外的是陈乔生很快回拨了过来,他在电话里把李聚飞和背后网赌的事情详详细细的汇报给了陈乔生,把今天早齐楚琛汇款查到的相关银行户头信息都说了。   “祈雨啊,你可真是个吉祥物啊!”陈乔生听完祈雨汇报哈哈大笑,他到现在还没睡的原因是因为省厅专案组正在调查的涉及龙跃省的跨境网赌案子陷入了僵局,很多关键线索中断,查到的因为摸不到切实的证据,可能面临人抓回来无法准确量刑的局面,而祈雨破凶杀案顺手搞的这一出无疑是帮了他们大忙!   祈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能有帮助就行,那我就先挂了啊~”   “最近工作有什么困难吗?”陈乔生主动问。   “没有,没有,暂时都能应付。”   “你刚才说你去套信息花了多少手续费来着?5000?你明天个报告,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发给我,等这个案子破了,按规矩给你报!”   大半夜这个好消息砸晕了祈雨,本来已经接受丢了5000现实的祈雨此刻仿佛中了五百万,穿好衣服拉开门冲下一楼开办公室的门把几个小时前刚刚关上的文档开继续努力。   早上八点过,三个人着哈欠走进办公室,看见坐在电脑前一脸精神眉眼含笑的祈雨呆住了。   “哥,我咋感觉你……熬夜熬傻了?”温彬走上前摸了摸祈雨的额头,温度正常。   祈雨一把拂开他的手:“你们一会给兄弟单位电话说下昨那个举报线索不要钱了,对方要给也不要,那钱领导给我报销了!还有我把和李聚飞聊过有嫌疑的账号都找出来了,大概二十几个,我们来具体说说。”   三个人一脸惊悚坐在祈雨面前,昨晚大家伙结束的时候拟出来了几百个账号,祈雨一个人坐了大半夜把几百个账号的信息全部捋清楚划出了二十个重点嫌疑账号,这个疯子效率太高!   祈雨理出来的二十个账号和李聚飞几乎都是聊天为主,时不时说句,今天输了几百,当玩玩没什么。这样的话语看一遍不觉得奇怪,多出现几次就有了违和。   上赌桌的人没有不想赢的,一而再再而三输了还一点不叫不闹,云淡风轻的人只能说明其真正目的并非赌博本身。   据祈雨所知,李聚飞这种在外面骗人去赌的“业务员”拥有赌博网站开给他们的管理账号,他们每个人有嵌入专属邀请码的邀请链接,通过他们的邀请链接进入注册后自动成为他们的管理会员,输赢多少他都能看见,所以那些说输了几百玩玩的人,是真是假李聚飞一查就知道。李聚飞继续和对方聊天说明对方说的是真的。如果李聚飞不回复了,除了放弃号不用,那么还有个可能就是:李聚飞识破了对方在撒谎,他怕对方是警方安排的人所以选择彻底再见。   祈雨按这个思路一步步缩小范围,直到一些聊天语气,用词用语甚至发的表情让他熟悉感越来越强烈后,他开始怀疑这里面有部分号其实是属于同一个人,他最终确定了六个账号是同一个人所有,因为这六个账号最开始都和李聚飞有语音通话,之后的聊天过程中谈输赢越来越少,语音通话甚至视频通话越来越多。这一点和杀害韩传喜的凶手在网上和韩传喜联系的方式几乎如出一辙,大量关键信息并没有落于文字而是通过电话交流。   包思齐拿过这六个社交账号延展挖掘,这六个账号里好友很少,包思齐调取了这些人的身份信息,一个个去核实最近的轨迹。   下午刚过上班点,昨晚上发出去的参与网赌被骗钱最多的那些单里,各地警方发回了协查结果,有的跳楼服毒自杀,有的卖房卖车离婚,但是无论怎么样都在当地,没有任何一个有过外出记录,他们通知当地片警上门核实都在。   “赌博害人,希望这些开设非法赌博网站的人早日被绳之以法。”包思齐看到各地警方反馈义愤填膺。   “国家已经在大力抓了,这些人都跑不了,人应该控制住自己的贪念,不要参与任何非法行为是最好的。”祈雨看着当地警方确定的死亡单唏嘘不已。   拨开乱如蛛网交织的凶手刻意摆下的迷障之后,嫌疑人的身份信息浮出水面:古荣峰,24岁,J省人。   古荣峰是他们最终筛选出来的十几个可疑账号里,添加的联络人和联络人的联络人最后归到的同一个账号的真实身份认证,而这个具有真实身份认证的账号却并从来没有加过李聚飞。   如果古荣峰是凶手,他从一开始加李聚飞就是用的小号,随着李聚飞每一次换号,他也换一个新的号码去加李聚飞。   祈雨轻易查到了古荣峰的信息,J省人曾经在帝城工作,一年前辞职后不知去向。根据古荣峰的资料,祈雨联系上了古荣峰曾经的单位,在他们的讲述中,古荣峰身高1米72,平时沉默寡言,与人为善,没见他和谁急眼过,一年多前古荣峰休年假出国旅游了一趟后来就辞职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祈雨查到古荣峰确实在一年前去过Q国旅行,根据出入境时间显示去了七天,古荣峰从帝城的公司离职后,最后能查到的目的地是云凤省和万文,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常用的所有网络账号,网购账号都在消失的同时停用,他在万文一次取出了账户里的所有钱。   祈雨在调查古荣峰的同时,曲瑞川在边境旅行证数据库里查到了古荣峰有过通过鲁姆那几次出入K国边境的记录,第一次是四个多月以前,最近一次是在两个多月前!   古荣峰很可能最近几个月一直生活在鲁姆那!   祈雨在确定古荣峰的照片后第一时间电话叫王川过来认人,王川正在路边小店买晚饭,接了祈雨的电话叫老板包了四份吃的,两手提着一路小跑进了刑侦队的院子。   年丰第一次动了叫祈雨一起吃饭的心思,还没走完楼梯就看见一只奔跑中的七彩鸡手里提着外卖蹭蹭跑了进来。   “呵……吃腻了食堂都有小弟送外卖了,我多虑了。”年丰退回了楼梯甚至没有再回办公室,直接回了宿舍砰一声关掉了房门。 第29章 暴雨滂沱的夜   “来来来,各位警官辛苦了!估计你们没吃饭,我给你们买的米粉,辣椒分开放的,这个米粉很好吃的来来来。”王川到了办公室把热气腾腾的袋子打开。   三个人一天吃的都是饼干火腿肠,香气扑面而来,嘴巴里的口水不停冒,谁都坐在位置上不敢动。   “多少钱啊。”祈雨问。   “不用钱不用钱,路边摊很便宜的,还抵不上医药费。”王川点头哈腰把米粉端到了每个人面前。   “行吧,那我就吃了,来过来帮我们认认人。”   祈雨看了眼外卖碗很普通的白色纸碗,热气一捂甚至有点软踏踏的迹象,一看就不是什么贵价出品,招呼大家吃几口干活,一时间办公室里吸溜吸溜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川看了一眼古荣峰照片,确定地说不认识。祈雨叫他再好好看看,王川斩钉截铁说:“这人没找我买过卡。”   祈雨放下筷子笑了,“我都没说什么事?你这是擅自猜度警方办案啊!”   王川一点不害怕有理有据地说:“我又不出去说,你们直接让我认人不就是这人用过太空卡嘛,在我这常买的客户我都认识,生人我都不卖的,但是我有很多代理啊。”   “代理?你这买卖做得还挺大啊。”温彬笑起来。   王川算是鲁姆那地区太空卡一手批发,因为他是两国混血,妈妈是K国人,所以他在K国有居住证有居住地,因为有K国背景所以他在那边有一些资源是外来户没法比的。   太空卡在鲁姆那很多地方都有出售,小到村口的副食店,街边的烟酒店,大到旅行社卖给边境一日游的旅客,这些卡九成源头都是王川。而且王川做生意不和生人小客户做,上次不是李聚飞跟了他几天摸清了他的习惯,半要挟他也不可能接李聚飞的单。   古荣峰的太空卡不是找王川买的,这条路走不通,街边那么多店卖,他今天去这家买几张,明天去那家买几张,无法追查。   祈雨三下五除二吃光米粉,把汤喝得干干净净后打出了古荣峰的照片,找柯呷借了几个人开始了十里八乡走访路,在贴协查通告的同时,询问当地村民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村民房子上的炊烟散了个干干净净,连狗叫都少了很多。祈雨望着手里还有的十几张协查通告,发动了老爷车。   车刚在村道上摇晃出几百米,温彬接到了在办公室监控的包思齐的电话,包思齐监控的古荣峰其中一个社交账号上线了,同时某一张太空卡也激活使用了,这一次包思齐成功定位到了地址。   距离温彬他们目前所处位置直线距离1.5公里外的某个人口稀少的村落,在他们计划中但是还没抵达的地方。祈雨迅速在对讲电台中通知了大伙改目的地。   天上飘起了小雨,小雨飘着飘着变成了黄豆大小的雨点往车上砸,砸在玻璃上啪啪作响越来越大。汽车的雨刮挥断了都不能拨出稍微清楚一点的视野,连续晴了二十几天的鲁姆那迎来了入夏后的第一场暴雨。   大家在雨中艰难前行,暴雨声掩盖了汽车碾过路面的声音,大家把车停在了距离目的地房屋六七百米外,祈雨坐在车里看着负责该区域的派出所民警提供的手绘地形图安排下车后的行动。他们根据民警概述的周边地形居民信息,加上包思齐的反复推算,最终确定了信号发出地的相对准确位置。   祈雨把人分成了两部分,派出所支援的同志从外围包抄收拢,防止屋内的人逃跑;他带着温彬和曲瑞川还有当地片警直接敲门。   乌云遮住了月亮,暴雨倾倒不休,闪电划破夜空带来刹那光亮,寂静村落里四个湿漉漉的身影如鬼魅般在雨幕中移动。   他们越过一排又一排农家小屋一点点接近目标,不靠村道隐藏在几排小屋末尾是几间只有木门没有窗户的小屋。祈雨站在对面房屋的角落任由如注暴雨肆意浇灌。   三间屋子门下的缝隙黑漆漆,两间的木门表层被雨水打湿混着尘土在门板上画出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一间的木门被雨水浇成了均匀的深色,祈雨死盯着那上门终于在门板的缝隙之间捉住了一道蓝白色光亮。   祈雨指了指那扇门,四个人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走在最前面的民警叩响房门,屋内安静一片,门缝里的微光消失了。   站在旁边的祈雨一脚踹开房门率先冲了进去往刚才微光的方向扑了过去,温彬和曲瑞川同时拔出枪指向祈雨飞身的方向,民警拧开了兜里的强光电筒:拱翘不平的泥土地面上,一个面容白皙双目瞪圆的男子已经被祈雨反剪双手压在身下,他的身前是一个合上的笔记本,浑身湿透的祈雨头发拧成了一缕一缕,雨水顺着发尖一点点滴在了男子的脖颈处,再滑到了地上。   “古荣峰!”   “不是,你们认错了!”地上男子面容恢复平静,眼睛斜看着下方的地面。   温彬掏出工作证在古荣峰眼前晃了眼,掏出套着塑料袋的手机,使劲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拨通了林钊的电话。   “钊啊,需要你和年法医出趟现场,具体地址你们去一楼办公室找小包子,外面下大雨我们都湿透了没办法采证,雨很大你注意点。”   温彬挂掉电话把地上的古荣峰提起来上了手铐和曲瑞川一起先给他押回车上,片警出去招呼其他人拿上警戒带封条把周边围了起来,祈雨摸出裤兜里潮软的烟盒走出门站在屋外勉强遮住脸的屋檐下点燃了一支烟。   大雨伴着风斜斜拍在身上,衣服裤子湿透贴在了身上。祈雨皱着眉头抽完了一支烟又点了一支,第二只烟刚燃烧一半,年丰和林钊穿着裹完全身的雨衣走下了车,年丰看着祈雨嘴里的红点走过来,到了门口林钊支起一大把黑伞,年丰一把抽出祈雨嘴里的烟扔进了雨幕中。   祈雨伸舌舔了舔嘴唇没说话,走回车上叫温彬他们先回去准备他在这里留着看取证,一会回来。   这个农家小屋并不大,里面一张木架单人床,一个跛脚的老式写字桌,年丰花了不到四十分钟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收集完毕,采集了指纹。走出门看见站在雨中的祈雨,祈雨问他:“都忙好了?”   年丰嗯了一声提着东西没动,祈雨催促他:“雨太大,你先上车。”   祈雨转头招呼民警过来帮忙贴封条,找屋主了解情况。房屋的主人睡得熟透被叫醒,听完民警的情况通知整个人清醒了,一一回答祈雨的询问。   租客自报叫许平,是将近五个月前找到这里的,说是家里有了变故心情不好来找个地方住住散心,农村没有租房看身份证的习惯,报个名字按月交钱就完事。虽然就住在他家的房子里,和他们住的房子就前后排,但是除了交租金平时看不到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好像每天都在关着门睡觉也不出门也不吃饭。   询问完房东,民警把现场封存妥当,天上的雨小了些,祈雨跟着民警上了派出所的车,坐在越野车上一直没说话的年丰重重踩下了油门。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冲过雨幕清晰的穿进了坐在老爷车里的人们。   开车的民警感叹:“这种车在这个天气这种地方出现场简直效率太高了。”   祈雨看着消失在雨幕中车尾气都见不到的车撇撇嘴没接话。回到院子里,祈雨没有看到年丰的车,古荣峰已经被带到询问室,从被抓开始他只说了一句话一直沉默不语。就算是温彬把他的户籍资料怼到眼前,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耗着呗,进来了还能出去?”   “笔记本鉴定科拿去采集指纹了,弄完了我就拿来查里面的数据。东西都查出来了,他交不交代一个样。”包思齐说。   祈雨听包思齐的话愣了下回过头问温彬:“他们回来了?”   “嘿,人家那车你以为像我们这破车啊,早回来了,我们到一会他们就到了。”   “我回来怎么没看见车?”“哦~年法医回来第一时间采集了古荣峰的样本送出去做DNA了。”   祈雨蹭地一声站起来看着屋外再次变大的雨势:“他走了?一个人走的?”   “是啊,林钊正在楼上做检验不会耽误事,他说早去早回。”曲瑞川回答。   祈雨掏出手机翻出短信拨出了唯一一条短信的号码,他还没来得及存的号码,电话里有节奏的嘟嘟声响到自动挂断,他不死心又拨了一次,这次刚响两声,“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年丰把电话挂了,林钊捧着笔记本还有线小盒子跑了进来:“这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指纹,对比过了就是他的,你们可以拿去了。”   祈雨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只能寄希望于开出这片山雨停下来。   古荣峰睁着眼睛坐在询问室里望着天花板一语不发,三个人轮着进去看着他,也没谁主动开口询问,包思齐忙活了一通宵从古荣峰重装过系统的电脑里扒拉出来了他用过的大部分社交账号,其中一个正是网名可可和韩传喜聊了很久的那个女号。   古荣峰这台装满罪恶的得力帮凶包藏的秘密被包思齐一点点的挖了出来,太阳缓缓升起,鲁姆那镇上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喧嚣,热气腾腾的早餐摊,人来人往的路边菜市场,逐盏点亮日光灯的办公室。 第30章 真相   林钊手里捏着报告从二楼一路狂奔下楼,几次差点因为换脚不及时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林钊气喘吁吁跑进办公室把手里的报告往祈雨面前一摆。   “云孜牧华的DNA检验报告出来了,我们从古荣峰身上采集的样本验出的DNA和在李聚飞脖子上绳子里采集到的皮屑DNA样本一致。”   “这么快?”祈雨一下坐直了身子。据他之前经历,加急加快催到死也要大半天时间,昨晚上他们十点过抓到的古荣峰,现在还不到中午报告已经做出来了?年丰昨天在暴雨的山道中究竟把车开得多快?不要命了吗!   林钊补充道:“我师父昨天从屋里搜出了一些可能带DNA的证物,他回来后整理了下抽取了古荣峰的样本就赶紧走了。半夜到了把省里鉴定组的几个老大挨个吵起来做的,他在那边一直等到结果出来叫我接收确认了没问题才离开的。”   祈雨带着曲瑞川走进审讯室,把绳子的照片和刚打印出来的从他电脑上恢复的部分聊天记录摊在古荣峰面前。   “我们从勒死李聚飞的凶器上化验出了属于你的DNA,还在你电脑的聊天记录里查到了你和死者的聊天记录你怎么解释?”曲瑞川问。   “不知道,我没事待在屋里瞎聊天,我怎么知道聊过的谁是死是活。”   “你为什么来鲁姆那?”祈雨换了个角度。   “城市工作压力太大,想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古荣峰回答问题和李聚飞有关的要么闭口不言要么说不知道,问及他其他状况他三言两语带过。   “3月25日晚上你在哪里?”祈雨突然问。   “我在屋里睡觉。”古荣峰没有犹豫迅速回答。   “你在屋里做什么?谁能证明?”祈雨继续问。   “玩电脑,玩游戏。看电影……”   “不对,你的电脑开机日志里3月25日晚上7点你关闭了电脑,直到3月26日才开机。”   “不可能,那天我没关过机。”古荣峰斩钉截铁否认。   “所以你看电影,玩游戏的不在场证明无效,那天晚上你在往省城去的公路旁边的山道上掐死了一个男扮女装的少年,并且在他死后把他转移到山洞持续侵犯。”   “没有没有,不是我杀的,我不是杀他!他很痛苦,我是帮他帮他!”   古荣峰不停摇晃脑袋幅度越来越大,带着手铐的双手伴随着身体晃动在面前用力挥舞,曲瑞川走上前摁住他的肩膀强制他停下来。   “那李聚飞呢?你是帮他还是帮那些被他骗了的人?你被他骗了多少钱?”   古荣峰点头又摇头后再次沉默不语,直到温彬拿着一袋子太空卡进来放在桌上在祈雨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古荣峰死死盯着那袋太空卡,祈雨敲了敲桌面:“认识吧?”   “不认识!”   “这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上面有两张已经用过,启用时间分别是大前天和昨天晚上。这里一共八十张卡,上面有你的指纹,李聚飞的指纹还有一个应该是售卖人的指纹。这一批卡是李聚飞家里的,死后遗失你说说怎么回到你手上?”   “这不是他的是,是我买的……”   “找谁买的,多少钱买的,在哪交易的,对方性别,年龄,穿着打扮。”祈雨连珠炮似的发出了一长串问题。   古荣峰不紧不慢的编出了一大套瞎话,什么路边碰见主动兜售的,卖得挺便宜,穿的什么还说带了帽子口罩反正东拉西扯了一堆。说完后,祈雨补充:“你说漏了,应该戴手套了。”   “没带。”   “没带为什么这卡上没他指纹?”   “你们不是查到有卖家指纹吗?”   “有啊,但是我说的卖家是卖给李聚飞的卖家,跟你描述的不一样,并且他说了不认识你,没和你交易过。”   古荣峰撇了撇嘴巴,祈雨劝他闭嘴想清楚再说,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耗,反正现在证据很多,就算他不说话不交代也能定罪。古荣峰闭了嘴一动不动再次陷入沉默。   祈雨坐在位置上陪着古荣峰耗,温彬,曲瑞川轮着进来,连包思齐都进来了两次,古荣峰都没有说的架势。屋外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祈雨起身走了出去。   年丰打开车门走下来,白色的衬衣皱巴巴,领带松垮垮套在脖子上,头发凌乱,两个黑眼圈挂在眼睛上,他看了眼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又穿干,衣服上褶皱痕迹颇多,头发一缕缕的祈雨没说话,转身上了楼。   祈雨张了张嘴把关心和问候憋回了肚子里。   祈雨回到询问室一巴掌拍在桌上,震耳发聩的响声激得古荣峰不由自主的弹了一下身子。   祈雨双手撑在桌面前倾身子,瞪着眼抿着嘴的脸一点点逼近古荣峰,鼻子尖就快碰到之际停了下来。   “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你说还是不说,顽抗到底罪加一等!”   古荣峰往后仰了仰身子:“是他请求我帮助的,我只是帮他解脱而已。”   韩传喜和古荣峰相识于一年多以前,那会古荣峰还在帝城工作,压力比较大申请了一个新号码在网上找人瞎聊,因为他本身用了很多年的号码上面加了很多同学同事亲戚,资料相对真实,所以他申请了一个女性的新号,认为女性能够得到比较多的关注度。   某个周六他待在家里上网看电影看小说打发时间,系统提示有人加他,他看了下比较新的号码以为是骗纸想着无聊逗着玩通过了验证。这个人就是韩传喜,和韩传喜多聊了几句,他知道这是一个刚学会上网没多久的人,没事就逗弄下,一来二去得知了韩传喜的很多信息。   他一年多以前休年假出国旅行了几天,回来后工作上出了点问题他要承担跟他本不相关的责任,他一气之下提了辞职。在和韩传喜的交流中,韩传喜数次提到自己在的地方靠近边境偏僻落后,他在了解了韩传喜生活地方的物价水平后,决定独自前往鲁姆那生活一段时间。   两人相熟后,韩传喜在两人相识不久的语音中讲述了自己身体的问题,之后几次主动提出希望他能帮她,希望古荣峰能帮她打听大城市的治疗,古荣峰在帝城咨询医生后告诉韩传喜,这个病不算罕见,具体的治疗时间方案要检查后才能确定,至少要经过2-3次手术,如果情况复杂可能要经历大大小小十几次手术,花费过百万。   韩传喜听后非常绝望数次想要了断自己被他反复安抚,直到案发前,韩传喜说想出门打工挣钱治病,在韩传喜的计划下他们在山道上汇合了,他不熟悉路况天黑不认识路,韩传喜把他带到了一处山崖想要往下跳被他阻止了,韩传喜蹲在地上哭他苦苦相劝,韩传喜情绪激动拉着他的腿又要一起往下跳,他为了自保劈晕了韩传喜,韩传喜身子一歪往悬崖边上倒下去,他施救过程中不慎掐死了他。   “为什么在她死后还持续侵犯她。”   古荣峰嘿嘿一笑:“她样子还可以,要不然我也不会明明知道他有问题还陪他聊这么久。再说她也说过自己没谈过恋爱,渴望关怀,我不想她带着遗憾去投胎,算是帮她聊个心愿吧。我压力也很大的……”   祈雨冷笑一声,“为什么你脚上穿着和韩传喜一样的鞋子?”   “那是她买来送我的礼物说感谢我帮她,之前语聊时候她问过我一次多大脚,我问她多大,她说39,我就随口说跟她一样,我要说我真实的不就露馅了吗?”   “你脚多大?”曲瑞川问。   “41码半。”   “为什么穿女装戴假发?”   “她心理有问题对陌生人很排斥,我怕暴露真实性别刺激她,所以扮成了女装,我没有合适的鞋子穿的拖鞋还涂了脚趾甲,见面后她说送我鞋还亲自帮我穿上。”   “你本来计划见面后带她去哪里?”   “带她出去云孜牧华走一走看一看,要是能找到工作就干,不能找到等她平复心情,我给他做好思想工作再带她回来。”   祈雨再次冷笑:“你还挺好心。李聚飞是怎么回事情。”   李聚飞是古荣峰在认识韩传喜后不久认识的,李聚飞用惯常的方式和他聊天后给他介绍了发财的机会。他一直想找个其他能挣钱的事情做,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他进入了李聚飞发给他的赌博网站,最开始赢了几千块钱接着全输出了出去,当时帝城正好有一个大老板的儿子被人网赌骗走几百万上了新闻,他反应过来李聚飞不是好人。   他意识到李聚飞做的事情后,正义感促使他在李聚飞身上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为了是揪出李聚飞的藏身之处将李聚飞背后的网赌集团一举歼灭,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李聚飞每一次弃号后都找到了他,李聚飞逐渐相信他们是“特别”的缘分。   后来两个人聊天越来越多,他为了稳住李聚飞时不时进赌博网站输一点,这头告诉李聚飞他自己经商单身,工作生意很忙。他几次提出要送李聚飞礼物,想套到李聚飞的长期居住生活地,李聚飞以各种理由婉拒了。   大概三个半个月前李聚飞说在内地待不下去了,几次都差点被警方抓住,他推荐李聚飞来了鲁姆那,说自己有边境生意时不时会去鲁姆那出差,把鲁姆那的情况吹的天花乱坠,最重要是相对落后不发达,警察肯定找不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仓促,贴存稿时候漏贴了后半部分,今天才发现,所以有的读者看的时候可能觉得前后有点接不上,实在抱歉。   感谢在2021-05-1611:59:59~2021-05-17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8瓶;亚齐3瓶;冬青的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基佬没智商   李聚飞听了古荣峰的建议,第二天按古荣峰推荐的能够躲避警察的路线出发逃到了鲁姆那。犯罪分子大概天生对犯法的事情嗅觉敏锐,李聚飞到了鲁姆那不到一星期把当地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找上了专卖太空卡的人,有了K国太空卡的掩护,李聚飞更加疯狂的拉人入套,骗了更多人倾家荡产,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会让更多人受害所以主动提出了即将到鲁姆那出差,希望和李聚飞见面,李聚飞热情邀请他去家里居住,他说有同事一道不方便,等忙完工作再和李聚飞约定碰面时间。   李聚飞不知道的是,他到了鲁姆那不到半个月,古荣峰已经根据他聊天中不设防暴露的信息,确定了他的住所模样,所谓的等到了忙完正事联系不过是古荣峰要确保万无一失的托词。为了不引起李聚飞怀疑,他故意将见面时间约到了周日。   那天晚上本来他只打算喝晕李聚飞之后报警交给警察处理,但是吃饭的时候李聚飞滔滔不绝讲述那些被他骗的人多蠢,多贪钱,多活该他一时气愤没忍住本来只想勒晕他最后失手勒死了。为了永绝后患他拿走了李聚飞放在客厅抽屉里的八十张太空卡。   “具体说下你是怎么在网上接近李聚飞骗取他的信任的。”曲瑞川问。   “他喜欢男的,我装我也喜欢男的就好了,很容易接近的,我跟你说这些基佬没智商的,脑袋都挂在下半身一天到晚都想着□□里的那些事。”   “咚~”祈雨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好好交代问题,别扯其他有的没的。”   古荣峰和李聚飞最初相识在一个聊天群,后来他摸清了李聚飞加的群的特点,依样画葫芦去搜类似的群加入,一步步跟上了李聚飞换号的步伐,有一次他进的群里有两对GAY,在群里聊天毫无避讳,其他人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李聚飞为了拉近和那些人的距离自爆了自己的性取向。古荣峰后来观察加私聊试探确定了李聚飞不仅喜欢男的,还从来没谈过恋爱,他顺水推舟在聊天中和李聚飞搞起了暧昧,李聚飞对古荣峰产生了情感上的依赖把自己的信息暴露的越来越多,甚至后来到了鲁姆那仿佛找寻到了赚钱更安全的办法,对古荣峰的指引更是感激涕零越发言听计从。   “你承认你杀害了韩传喜和李聚飞是吧?”祈雨最后再次正面问古荣峰。   “韩传喜是错手,我是想救他拽着他脖子上来,李聚飞是一时气愤没等到报警就忍不住为民除害。”   祈雨点点头把打印出来的询问笔录推到古荣峰面前:“仔细看看都是你交代的,我们有没有漏记,没问题就签字摁手印。”   古荣峰从第一页开始逐字逐行看过笔录,花了二十几分钟反复翻看确认自己反复提及的错手杀死,失误,为了救对方,为民除害等字眼都被警方一一记录在案后,签下了名字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祈雨给柯呷发了消息,柯呷那边派了两个干警过来,祈雨亲自跟着把古荣峰送进了镇派出所专门修建的羁押室。祈雨办好手续签完字走回办公室三个人六只眼睛望着他。   刚才包思齐和温彬在办公室通过监听监控设备围观了审讯全过程,温彬同时指挥包思齐根据古荣峰的交待一个个核查线索,补充证据。   “哥,你信他说的吗?”包思齐查到了古荣峰的大部分聊天记录,除了语聊详情的没有,文字方面很多对话按古荣峰说的也说得过去,但是看过那么多证据,他就觉得古荣峰交待得不彻底。   “信他干嘛,假口供罪加一等,只要他认这两个人都是他弄死的就行了!”古荣峰的鬼话祈雨几乎一个字都没信。   “可是他说是韩传喜求他不成想拉他一起死他反抗然后……”包思齐越说越小声。   祈雨笑了,冲着曲瑞川扬了扬下巴,曲瑞川在包思齐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小包子啊,我们审犯人不是要听他说什么,而是要从他说的话里面推断他做了什么。我们做这么多调查为什么,法医检验为什么?就是为了夯牢证据链,保证不被凶手的胡说八道影响,上庭后不被辩方律师抓到漏洞,人的嘴会骗人,可是证据不会骗人。”   祈雨把年丰之前给他的所有报告全翻了出来一页页翻到对应处给包思齐解释。   年丰他们发现的真实的第一现场是在山路靠山体的一边,并非古荣峰说的悬崖一边。他说他提着韩传喜的脖子想把他拽上来,先不论脑子有多残的人在试图抓住下坠人员的时候放着手脚不抓而去拽脖子,就算他说的成立韩传喜的脖子上不可能没有拉扯造成的痕迹,而事实上韩传喜的脖子上只有扼压伤和后颈位置的刮擦伤。   韩传喜的亲妹妹都不知道哥哥的秘密,韩传喜怎么可能轻易告诉网络陌生人他身体的怪异?他在文字中只提过一次想出去打工挣钱治病,全程没有提过自杀,没有提过具体的病情,所以这不是一个情绪随时在崩溃边缘,想要寻死的人的表现。如果她一早对古荣峰说过她的问题还请求古荣峰帮他去咨询了医生,那么她不会隐晦的只含糊提过一次治病。   “实际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祈雨对着温彬招了招手,温彬听话的走过来蹲在了祈雨身前,低下头双手放在他的鞋背上,祈雨对着温彬的颈部劈了下去,温彬闭眼倒地,祈雨掐着温彬的脖子把他推到了旁边的办公桌侧面,把他的头抵在侧面桌板。温彬双手撑在身后的桌板试图起身,双脚在地上乱蹬踢松了鞋子。祈雨用力往后摁了摁,温彬放弃抵抗,脖子一歪闭上了眼睛。   曲瑞川把年丰的验尸报告翻到了手部和颈部刮擦伤的位置,和温彬的动作一对比几乎完美契合。   “那李聚飞的呢?”包思齐继续问。   “李聚飞的死,除了他说的什么义愤填膺奋而杀人,基本上两个人的接触熟悉过程,他诓骗李聚飞来鲁姆那躲警察的缘由跟他自己讲的出入不大。”   祈雨刚说完,林钊拿着新的报告走进来:“这是在嫌疑人家里搜到的东西最后一批检验报告了,其他还有什么需要做吗?”   “暂时没有了,辛苦了,温彬你陪林医生去吃个晚饭,天不早了,你们都去吃饭吧,吃完回来我们再理理东西,看还有哪些需要补充。”祈雨把三个人轰去吃饭,其他几个人问他吃什么。   “我不太饿,你们去吧,不用管我。林医生辛苦了。”   祈雨翻开报告放在最上面的是从古荣峰屋子里搜出来的一顶女性假长发的化验,假发发梢验出了属于韩传喜的血液混合口鼻分泌物。这个分泌物虽然已经干涸,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是法医通过反复剥离提取,化验出分泌物中的某种物质只在活人体内存在。换言之韩传喜被祈雨扛上肩头转移的当时并没有彻底死亡。   房间里搜到的五千多现金上面全部都有李聚飞的指纹,他查过古荣峰的银行卡情况,一年多前古荣峰离开帝城后银行卡里还有三四十万余额,之后只进不出的日子让他的余额越来越少,他在鲁姆那边境有过两三次出境记录,每次出境前都会取一笔钱,回来却从来没存过,所以不排除他去过K国地下赌场赌得血本无归。   他和李聚飞之间究竟是他想拿着李聚飞的把柄把李聚飞变成印钞机未果杀人,还是为了抢夺李聚飞的钱财杀人大概只有死去的李聚飞和古荣峰自己心里明白了,无论哪一条都跟他说的什么为民除害沾不上关系。   温彬吃完饭还没刷碗祈雨一个电话过来叫他去提审古荣峰,他有新发现。   古荣峰睁着眼睛熬了一宿这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刚睡着又被提了起来,一脸不耐烦走进审讯室。   “你说韩传喜坠崖,你为了救他握住他脖子提上来错手掐死他对不对?”祈雨没给古荣峰醒神的时间,到了就开始问。   “是~”古荣峰声音里充满不耐烦。   “那晚上是圆月还是半月?”祈雨又问。   “没月亮,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既然看不到你怎么判断韩传喜死了?”   古荣峰呆了半晌挤了句:“摸了下鼻子没气了……”   “没气了你不做人工呼吸?没气了你不送医院抢救?没气了你不想办法带出去?你往肩上一扛往深山老林走?你这是要救他吗?你这是巴不得他不死吧?”   在祈雨连珠炮似得追问下古荣峰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半个多小时祈雨一挥手,温彬和曲瑞川把他送回了羁押室。   之后几天经过祈雨反复提审询问,古荣峰终于彻底交代他想诱拐韩传喜出去换钱,在山路上他得知了韩传喜身体的秘密,知道这是个很难卖出去的货于是愤而杀人。   他和李聚飞吃饭过程中,偷偷下了安眠药在酒里等李聚飞喝下去后以拿到李聚飞把柄相要挟,让李聚飞以后持续的分他好处被李聚飞果断拒绝,之后他趁着李聚飞药效发作弄死了他。   李聚飞死前几天跟他说自己取过一笔钱,他问为什么取,李聚飞说最近赚的多提一点花花,他知道李聚飞一直使用现金,以为有十万,没想到经过他的翻找只发现了两万多,他收走了可能遗留自己DNA的东西后离开了李聚飞家里。 第32章 要人   将古荣峰卷宗完善连人转交到云孜牧华已经是半个月过后,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祈雨每天都在爆炸边缘徘徊。   案子告一段落没几天,有天刚吃过午饭,祈雨正摊在沙发上准备眯瞪一会,陈乔生主动给祈雨打过来了电话,告诉他在凤栖警方技术协助下,他们跟踪许久之前陷入僵局的跨境网赌案取得了重大突破,这个功劳祈雨有一份。   “你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提,我能帮你解决的尽快帮你解决。”   祈雨到鲁姆那后破获的案子前后细节陈乔生虽然没过问,但是总有人会给他传话,包括祈雨在鲁姆那的工作态度方式的转变他都清清楚楚,人没挑错这是个可塑之才。   “给鉴定科加两人吧,人太少。”祈雨一点没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只是不是给自己提的。   那天年丰冒着暴雨飞车去云孜牧华送生物检材,他就一直在心里琢磨这事。在鲁姆那不可能再配置DNA鉴定中心,以他有限的认知二楼那些仪器就是超规格顶配了。DNA以鉴定不是光有机器就行还得有人,一个省能做DNA司法鉴定的都没几家,所以长期以往,类似DNA鉴定还有别的更复杂的鉴定必须要送云孜牧华,就两个人怎么跑?   “哦?你是觉得年丰不行?”陈乔生理解岔了祈雨的提议。   “不是我觉得行不行的问题,是你们还想不想干的问题。这到云孜牧华多少公里?这破天下雨下冰雹换着来,生物检材的时效性你比我懂。还有一个人山高路远去送物证合规吗?我不是说送的人会做手脚,路况那么糟糕万一路上有个啥意外,物证破坏了小事,人出问题怎么办??摔死了还好一笔抚恤金了事,摔残了呢?不得养着!半死不活成植物人了呢?人上有老下有小,你就得去当儿子我跟你说!”   祈雨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办公室里咳嗽声此起彼伏。   陈乔生等祈雨噼里啪啦说完回了句:“嗯,你说的这些确实是个隐患,我们研究研究。”   祈雨一听陈乔生还要研究急了,在他的认知里但凡领导们说研究这事就黄了一半,他必须得要个准信!   “研究?研究啥?我告诉你这破地案子一出接一出,法医工作跟不上影响我破案效率,你们骂我,我这么有道德的不可能去找法医扯,所以要么加人要么你们把我解剖了得了。”   陈乔生一听祈雨又开始耍无赖胡扯笑了,“听你这意思,你觉得年丰还行?”   “行啊,咋不行了?我没说他不行啊!”祈雨立刻张嘴给陈乔生堵了回去。   陈乔生笑嘻嘻说:“从你祈雨嘴巴里听到谁行可真不容易,你行我也行我给你加人。但是不要抱太高的希望,年丰那样的就独一份,其他来的可都是毛头小子,你可别嫌弃人家这不行那不行。”   “嘿~鉴定科又不归我管,不行那是年丰的事,他教啊!教不明白啊就自己上呗!”   祈雨挂掉电话看到三个人齐刷刷望着他,温彬给他悄悄竖着大拇指,包思齐一脸怔愣,曲瑞川神情复杂,他一指包思齐问他发什么梦。   “那个……刚才……你,你打电话那个是?”   “陈乔生怎么了?”   包思齐脸上从怔愣变成了震惊:“省厅那个陈副厅长?那个下面都说他很凶,在他面前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那个?”   祈雨摆摆手:“都是谣言,你看不是挺平易近人嘛,不要妖魔化领导形象,不利于开展工作。”   祈雨说完一指温彬:“不准告诉林钊我给他们要人的事,陈乔生那老狐狸不知道干不干呢,还有显得好像我干涉他们工作一样不合适。”   转眼又快到了下班点,三个人热烈讨论要不要出去吃点啥,食堂早吃腻味了,讨论不出所以然温彬把林钊叫了下来,号称部门联谊。四个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没商量出个眉目……   “天太热了,明天还要上班又走不远。”   包思齐说了句,几个人一听也是这么回事,正要散去一道鹅黄色的身影闪进了办公室,祈雨一看来的人乐了。   “王川,你是刚去养鸡场孵化园逛了一圈吗?这从头到尾小鸡仔的颜色。”   王川提起手里的袋子拍了拍:“我刚从K国回来,这是我爸妈种植园里的水果,我亲自摘的不要钱的,来来来大家一起吃。”   “水果能入境?”曲瑞川问了句。   “这边少量自用不太严,别愣着这熟透了快吃。”   甜度颇高的水果一下肚,糖分水分撑满了每个人的胃,出去吃饭的事更是成了泡影,王川经常来知道还有个法医,也认识了林钊,让他给楼上端上去点。   林钊看了眼那水果的外观摆摆手,王川以为他客气极力推荐。   “我师父那人吃东西挑,简单来说就是长得不普通的不吃!这玩意我估摸他不爱吃,就不要浪费了。”林钊纠结地说。   王川一拍脑门子,“对,法医天天解剖,长得跟内脏似的估计都不爱吃。”   三个人硬生生把嘴里的果肉咽了下去,祈雨吃的一嘴巴果肉渣,腹诽年丰真是矫情,还长得丑的不吃,以后最好找个丑媳妇禁欲一辈子当和尚。   吃完水果,王川热情邀请大家出去吃晚饭,说最近天热了,天黑后好多路边摊可好吃了。大家纷纷摆手谢绝好意,祈雨想着吃了人家水果要还个情,一口应承了下来。   祈雨问了一圈都不去拉上王川两个人往外走,年丰从办公室出来刚好透过阳台玻璃看见两个人勾肩搭背出去的身影。   “师父,忙完啦?”林钊回来看见年丰站在阳台上发愣。   “你们不是说出去吃饭?”   “有人送了点长得奇奇怪怪的水果过来大家吃了就不想出去了,祈警官和他出去吃去了。”   年丰嗯了一声,说没什么事就下班吧,天太热回去好好休息。   周五中午没到午饭时间,祈雨看到穿着红裙子背着书包的小小身影越走越近,走进办公室甜甜的挨个叫了一圈人。   祈雨冲她招招手:“秀秀有什么事情吗?”   “祁叔叔,我昨天满十六岁了。”   韩传秀一说话祈雨知道她来的意思是什么了,他给温彬使了个颜色,温彬起身出了办公室。曲瑞川给小姑娘倒了一杯水,包思齐从祈雨买的零食堆里翻出一包水果软糖递给小姑娘。   祈雨看了眼显示屏的时间:“诶,你是不是又没吃饭就跑来了?”   “我……不饿……”韩传秀手里捏着水果糖,包装袋捏得哗啦哗啦。   祈雨一看这模样就知道又被自己说中了,他招呼曲瑞川和包思齐去食堂吃饭顺道帮他们带三份饭回来。等饭的功夫,祈雨关心问韩传秀有没有作业,可以先拿出来做一会,办手续需要时间。   韩传秀听话地从书包里掏出了笔和本子还有老师刚批改完的试卷,祈雨看着试卷上勾大叉小,顶上鲜红的76问:“满分多少?”   “一百分。”   “比我厉害,我那会总是56,57及格都困难。”   韩传秀放下笔问祈雨怎么考上大学的。   祈雨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我爸天天提着木棍追着我打,然后为了少挨打,成绩慢慢就上去了……”   “那你能提着木棍打我吗?”韩传秀睁着眼睛看着祈雨认认真真地问。   祈雨哑然摸了摸韩传秀头顶:“你不用挨打,你只要知道努力成绩就会慢慢好起来。”   曲瑞川和包思齐提着五份饭走进院子,曲瑞川把另外两份送上了二楼,包思齐从袋子里拿出盒子一一摆好,给小姑娘的菜盒里三个菜全是肉,小姑娘不好意思吃,包思齐跟她说是派出所食堂的不花钱快吃吧。小姑娘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温彬从二楼下来伏在祈雨耳边告诉他和年法医商量好了,他现在去整理手续。祈雨琢磨了下放下筷子叫韩传秀慢慢吃,他捏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室。祈雨走了很久没有回来,韩传秀不停回头望向门口,另外三个人不时出声劝说她快点吃饭。   接近一个小时候祈雨才回来,韩传秀吃完饭正在写作业,他桌上的饭已经凉透,他盖上盖子放在一边,跟韩传秀说:“秀秀,我刚才出去联系了民政局,他们能有补贴帮你哥哥火化,你还是想火化是吗?”   韩传秀停下笔点点头,祈雨接着说他和火葬场商量好的时间是下周五,得去县里,让韩传秀下周五中午放学就过来,他们一起过去。   韩传秀点点头,“我还能再看看哥哥吗?”   祈雨想了想试着纠正了下韩传秀,“哥哥其实是姐姐……”   “嗯,我好像听你们说过,但是叫了好多年了改不了口。”   祈雨问温彬他们吃完饭多久了,温彬说二十几分钟,祈雨让韩传秀再歇会带她上去看。他再次让温彬上楼和年丰沟通下,温彬说不用刚才年法医说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小姑娘想看,随时都可以。   祈雨领着韩传秀再次踏进那道门,躺在台子上的韩传喜手上脸上的伤痕都已经被细心的掩盖,眼睛微闭,嘴唇带着淡淡粉色,一头秀发整齐搭在身前。   韩传秀站在台子侧面问年丰:“医生,我能碰他吗?”   年丰嗯了一声,韩传秀握住了韩传喜冰凉的手:“哥,下周我就来带你回家了,以后我们不会分开了。” 第33章 你真不懂?   之后的日子里,祈雨过起了准点上下班的日子,虽然下楼就上班,下班就上楼除了吃饭连院门都不出,周六日睡醒了都猫办公室,可是没案破的日子就是很爽。   祈雨觉得年丰对他似乎并没有以前那么淡漠疏离,至少他们偶尔在三楼走廊上撞见会点个头,虽然还是没怎么交谈说话至少没了刻意的回避。   周三下午祈雨在办公室里看内部一个纪录片,关于相隔几千公里的另一个边境去年破获的案子,看得津津有味直到远处的狗叫声明显减少,他才关机走出办公室。   祈雨关了灯锁好门一转身看见院门虚掩,铁栅栏似的门外暗处里有个黑影晃动,他摸了摸后腰上不离身的木仓,放轻脚步朝着黑影走了过去,黑影站在门边一动不动。他正在琢磨是大吼一声还是直接上去扑倒,黑影转过了身手里举着的手机屏幕的光映照在脸上。   “年丰?你在外面干嘛?这么晚不回屋?”   年丰看见近在咫尺的祈雨也很意外:“我出来打个电话。”   “什么电话神神秘秘的还要背着人,快进来吧,我锁门了。”   年丰闪身进门,祈雨落了锁两个人默不作声往楼上走,祈雨刚走上二楼楼梯,黑洞洞的楼道里三楼转角又有个黑影晃动,祈雨一点没犹豫拍亮了墙上的开关,同时吼了一嗓子:“谁在那!”   灯光亮起,祈雨看清楚了角落里是两个人,温彬张大嘴巴望着他,背着的他的一看身形就是林钊。年丰忍不住拽了一把祈雨的手腕,祈雨一点不懂年丰的肢体语言,蹭蹭蹭走上去围着两个人走了几步,林钊头低着头脸红扑扑的。   “我说你们两又不抽烟又不干嘛的,躲这干什么?”   温彬嘴巴动了动,年丰上来一把拉住祈雨:“帮我去二楼搬个东西。”   年丰不由分说拉起祈雨往二楼走,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把祈雨推了进去,祈雨食指在鼻孔下面搓了搓问年丰。   “你干嘛?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大半夜都不睡觉?”   年丰皱着眉头歪着头看着祈雨:“你真不懂?”   “我懂什么?我需要懂什么?”   年丰叹口气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最初以为祈雨和温彬有点什么,后来无意听到了祈雨父亲的电话,再然后看到温彬没事就往林钊面前凑的劲明白了怎么回事。对于这些他是无所谓的,只要不影响工作他没任何看法,但是他不确定祈雨能不能接受。祈雨这个直得不能再直还跟女孩搅和不清的样子,他不确定自己直说了会不会害了别人。   年丰的沉默,刚才黑暗中他误会为一个身影的两个人,祈雨终于后知后觉地琢磨过来了。   “那两人……”祈雨手指背贴在一起左右大拇指对着点了点。   年丰嗯完又补了个:“不确定……”   “嗨,我当什么事呢,我没那么多毛病。不会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不影响工作就成。”祈雨手插进裤兜轻松愉悦地走出了二楼,往上一瞧哪还有人的影子。   年丰看着祈雨的背影忍不住说了句:你就是道德点太低……   第二天时不时会下来送个东西的林钊不来了,取而代之的是要取什么温彬都自己上去一趟,吃饭林钊也不来和他们凑一桌了,匆匆忙忙买好就回到办公室和年丰一起吃。祈雨看自己把人家吓得够呛,决定找个机会道个歉,毕竟温彬这个老大难能碰上个合适的不容易……   时间转眼又到了周五中午十一点过,韩传秀一路小跑进了刑侦队办公室,小脸红扑扑汗水从额头滴答滴答往下淌,办公室里只有包思齐在,他打开桌上温热的饭盒:“快来吃饭,吃完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他们都去办手续去了。”   韩传秀二话没说捧着盒子大口的往嘴里扒拉,包思齐几次出声让她吃慢点都没用,韩传秀吃完饭用手背一抹嘴,捧着空饭盒蹭蹭小跑出去扔了后一步三回头从铁门走回办公室。   包思齐让她耐心等等,她背起书包站在办公室门口站得笔直望着铁门外。   铁门外的小路上,一辆白色微型面包车缓缓开了进来停在了办公室门口,祈雨拉开门跳了下来,站楼下冲着上面吆喝了一声:“走了。”   温彬在二楼应了一声,曲瑞川手里提着两个黑色口袋走下楼放上了车后备箱。温彬和林钊抬着一个黑色的长袋送进了白色面包车。韩传秀一直呆呆站在门口眼睛盯着白色面包车,直到祈雨向他招手,她才走到祈雨面前。   祈雨打开小破车副驾驶门,从里面捧出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放在韩传秀手上:“这是你哥哥以后的家,你捧好了。”   祈雨招呼其他人上车出发,年丰穿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从楼梯口走出来,祈雨看他这架势说了句:“你不用去吧?”   年丰整理着袖口头都没抬:“法医不出面,唯一家属16岁手续不好过。”   “哦哦,那麻烦你了。”   两辆车跟着白色面包车缓缓开出院子驶向五十公里外的县城。四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了位于城郊的火葬场,温彬迅速下车去办手续,年丰和林钊把遗体交给工作人员,祈雨让韩传秀把手里捧着红布包裹的容器一起交工作人员。   祈雨带着小姑娘站在一边,曲瑞川和包思齐提出放在后备箱的黑袋子招呼韩传秀:“秀秀,我们先去给哥哥烧点东西。”   她看着黑色袋子被推了进去,着急地问:“我还能看看吗?我还想再看看!”   “别急,一会就能看到。”   熏得发黑的砖混结构仿古建筑里,跳跃激烈的橙色火舌中,韩传秀亲手投入的纸质的房子,花花绿绿的鞋子衣服迅速化成了灰烬。她手上重复地做着单一的拿起投掷动作,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激烈的情绪。   焚烧完林钊一路小跑过来说准备好了,祈雨拍拍小姑娘的肩头,带着她走进了寂静的大厅。   一排从地板直通天花板的不锈钢栅栏之后的金属小床上躺着一个穿着湖蓝色长裙,浅棕色平底小羊皮鞋的女孩。   韩传秀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疑惑的望着祈雨,祈雨视力好确认了脸没错。   “是哥哥,去看看她。”   韩传秀靠近铁栅栏看到韩传喜的手上,脖子,脸部,所有外露部分的皮肤变得细腻白净,伤口痕迹全部都没有了。眉毛弯弯,浅色口红,淡色的腮红,整个人更像是在经历一场梦境香甜的长眠。   韩传秀忍不住说:“姐姐今天好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都漂亮。”   栅栏内站着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小本子反复核对着姓名信息,韩传秀一次次的回答,是,在,对。工作人员把本子一合问:“还看吗?”   韩传秀没有说话把手从栅栏之间伸了过去轻轻地摸了摸韩传喜的脸。   “可以了。”   厚重的黑色帘布至两边缓缓向中间聚拢,黑布之后韩传喜越来越远……   韩传秀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溢了出来,肩膀小幅度抽动,祈雨轻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树荫笼罩下回廊,两旁是绿油油的草坪,抬头是紧紧交织的藤蔓,一轮烈日挂于空中灼烧着大地。   一个多小时后,祈雨带着韩传秀取出了红色纱布包着的容器,解开外层纱布里面包着一个洁白无瑕的瓷罐。   一行人走到停车场,祈雨一拍脑袋,“忘记找柯所借车了。”   年丰出声:“我车上有空位。”   “那麻烦年法医帮我们带两个人回去,我和小曲直接送她回家,这会韩老三不在家正合适。”温彬立刻接着年丰的话说,生怕说慢了祈雨反对。   年丰说了好,祈雨也不好在反对磨磨蹭蹭走在最后面,林钊走到车前打开后车门迅速钻了进去,包思齐小跑两步上车后嘭一声拉上了后门。   包思齐关门了还不罢休指着副驾驶:“前面舒服,给你坐!”   祈雨无奈拉开副驾驶坐上去,年丰把钥匙插进启动,祈雨语气严肃看着年丰说了声:“谢谢你。”   年丰愣了愣嘴角一挑轻笑一声:“民政补助。”   祈雨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包思齐听不懂在后面问什么是民政补助,林钊立刻出声转移了话题。   祈雨听到林钊的声音回过头说了句:“林钊啊,不妨碍工作就行,我没那么多事的。”   祈雨没等林钊回答回过身抱着膀子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周五下午烈日当空,年丰第一次开车载着祈雨踏上归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115:33:04~2021-05-2100:2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8瓶;亚齐3瓶;冬青的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又来新人了   陈乔生答应了祈雨的事情不仅说到做到并且效率很高超出了祈雨的所提。上级部门不到一个月办完了人员调动的所有手续,在新月的开头安排了两个新人过来报道,额外多安排了一辆公务车给他们使用。   周日下午,祈雨看着柯呷专程去云孜牧华接人,顺道开回来停在院里散发着锃亮光泽的新车,气愤地说了两个字:偏心!   周一刚上班年丰带着两个新人下来和祈雨认识,走最前面的年丰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系着领带,袖口领口扣子系得严严实实。新来的两个人站在年丰身边的叫祝仕添,个子挺高跟祈雨差不多,皮肤白皙,浓眉大眼。跟在年丰身后的叫马文和林钊差不多身高,带着一副眼睛说话声音不大。   年丰把两个人的档案袋放在祈雨桌上,“这是祈警官,负责刑侦。”   祝仕添和马文两个人恭恭敬敬叫了声:“祈警官好,以后请多关照。”   祈雨扫了一眼两个人的工作证:“祝仕添,名字不错,就是干法医有点不太吉利……”   祝仕添一愣尬笑着不知道怎么接茬,温彬主动上前介绍了下刑侦另外两个同事,一通客气不失礼貌的寒暄之后,年丰冷冷淡淡说了两个字:“走了。”   年丰刚一转身祈雨抬高音量叫了一声:“年法医。”   年丰回转头没吭声等着祈雨发话,他直觉祈雨这么莫名其妙叫住他没什么正经事。   祈雨目光从他脚往上移到了脖颈处:“你天天捂这么严实不热?”   年丰上眼皮抻了抻冷着脸转身走了,噔噔噔的皮鞋声一直延续到二楼随着铁门关闭的声音才停止。温彬撇撇嘴看了祈雨一眼,祈雨正在看刚来的两个人的资料,嘴里啧啧啧不停。   “哥,我觉得你除了工作还是少说话得好。”温彬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祈雨把档案塞回袋子坐直身子:“怎么了?你没觉得我这段时间变化很大,说话都变好听了?”   “没觉得。”温彬一点犹豫都没有。   祈雨指着包思齐又指着曲瑞川:“你们呢?你们说说。”   两人立刻低头手放在键盘上摸来摸去,祈雨气不过指定包思齐:“小包子,你说说我现在说话是不是好听了。”   “我不知道你以前说话啥样,没有对比不好判断。”   包思齐急中生智憋出这么一句终于被祈雨放过了,祈雨痛心疾首地对温彬说:“小温子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了解我啊!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   “拉倒吧。”温彬毫不留情面。   三楼的十间宿舍八间住进了人,浴室卫生间挤不过来了,祈雨念叨是不是跟柯呷商量下找上面批点资金在楼里再修个浴室,温彬接茬说不用,说前两天上去听年丰交代林钊来了新人以后他们晚上洗澡都用二楼的浴室别上去和我们占地。   周二中午几个人在食堂吃午饭,快要吃完温彬起身去窗口拿一次性饭盒又打了两份饭,祈雨问他:“你这是给谁准备的呢?就两份?”   “林钊和马文。”温彬回答。   “林钊和马文?”曲瑞川重复了一句。   “祝仕添是实习法医默认跟着年法医,马文是痕检跟着林钊,本来年法医和林钊干活没怎么分,这来了两个新人就不得不分了。”在温彬的话语中,祈雨知道了二楼这两天的变化。   来了新人带着熟悉工作,了解环境是必须的,马文和祝仕添都很勤奋好学,分别缠着两个人问个不停,中午刚到饭点祝仕添就跑到食堂打了两份饭回去拉着年丰一起吃饭。林钊和马文在档案室看完之前的卷宗出来看见祝仕添和年丰都吃完了,而马文明确表示不去吃饭要复习刚才的资料,所以林钊发消息给温彬叫他帮忙带两份饭回去。   祈雨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吃饱就回去歇会,太平很久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就快要不太平了。”   “求求你闭嘴吧!”三个人异口同声!   下午五点过,天上的日头正烈,办公室三个人又开始讨论世纪性大难题:这么热的天吃什么。搁在桌上的手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滴滴声,几个人拿过来拨着页面往外走,看完同时已经坐在了车上。   年丰带着三个人提着勘察箱急匆匆走了下来,温彬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踩下了油门。   “我就知道……”   祈雨刚张嘴立刻被众人打断。   “求求你了,闭嘴吧……”   案发现场在镇边缘的一栋四层居民楼里,祈雨抵达的时,派出所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柯呷看见祈雨冲着他招了招手:“上面情况有点复杂,房屋面积不大,等年法医他们先上去勘查完了你们再上。”   “楼里别的住户呢?”祈雨问。   “我们封锁现场后准备有序的把楼里的住户先暂时请离,敲了一圈门,挺赶巧个个家里都没人。”   祈雨点头说好,年丰四个人提着勘察箱匆匆走上楼,柯呷把站在一边手里捧着纸杯的女子招手叫了过来。女子容貌姣好,身高约摸一米6出头,留着微卷的披肩长发,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脚上一双中跟凉鞋,手上捧着的纸杯冒出的蔼蔼热气把嘴唇熏的红亮亮。   祈雨看了一眼女子的穿着打扮明显不是来自于镇上的服装店,以他有限的认知来看这些衣服在网上至少都是99.9那种。   “你报的案?”祈雨问。   女子没出声用力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楼上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程露,薛斌,我两是同事关系。”   程露和薛斌同是一家叫自然好味集团驻鲁姆那办事处的员工。自然好味主要做农副产品进出口,鲁姆那办事处一共有十来个员工,程露还有另一个女孩是行政后勤财务工作,其他的都是男性主要出外勤,负责联系运输报关,去各个部门递交商品手续。   薛斌也属于外勤人员,因为和程露不在一个部门,加之出外勤只需要汇报给直系领导,所以程露对他的行踪并不了解。程露今天来的原因主要是:薛斌有一笔上周五就该提交的业务合作对账单一直没提交,而这份文件涉及办事处的业务核算,最晚得在本周内全部提交。   薛斌上周五没上班,下班后程露给他打电话催促他,他告诉了程露说自己在外面忙,告知了自己家地址麻烦程露晚一点去他家里拿。   天气太热,而薛斌也不确定究竟几点能到家,程露懒得跑就叫他周一一定要交到办公室。薛斌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结果直到今天薛斌都没出现,程露下午给薛斌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办公室,一直关机,眼看着最后提交期限就要到了,这份文件涉及到整个办事处的工作成绩,所以她赶到薛斌周五告诉他的地址来找他。   她到了后敲了两下门,薛斌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并没有关严实,她叫了两声没人理推开了房门。门开后一股臭味血腥味混着嗡嗡乱飞的苍蝇扑面而来,她看见地板上有很多血脚印,门边上的柜子挡住了部分视线,她不敢往里迈步,壮着胆子叫了两声依然无人回应,她赶紧跑下来拨打了报警电话。   下班归家的人越来越多,都被警戒带拦在了外面一时间怨声载道,祈雨看了下时间,年丰上去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上面情况很复杂?他叫了包思齐上去看看,问问年丰大概还需要多久,他们好和群众解释。   包思齐穿好脚套带上口罩一路小跑上了二楼不到一分钟,一阵风似的从单元门里冲了出来一手捂着口罩,一手挥舞着跑到路边嗷嗷嗷……   祈雨看了他一眼揉揉了太阳穴对着温彬扬了扬下巴,温彬蹭蹭蹭上楼,这次过去了两分钟还没下来,祈雨心想妥了。五分钟后,温彬脸色难看的走了下来,摘下口罩先深呼吸了几个回合,吞咽了好几口唾沫走到祈雨面前。   “上面情况有点复杂,可能还要至少一个小时。”   “行,安抚群众吧。让大家出去转转,散了。”   包思齐干呕半天实际没有吐出多少东西,白着一张脸走到祈雨面前,刚要张口祈雨截住了他的话头:“没事,第一次都这样,你休息会,别的咱们回去再说。”   又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马文和林钊一前一后提着一个黑袋子走下来,经过祈雨身边,林钊说了句可以上去了,做好防护。祈雨带着四个人穿戴整齐,刚走进单元门迎面碰到了一手提着一个勘察箱的祝仕添。   祝仕添和他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走上几梯碰到了空着手刚把口罩摘下来一脸疲惫的年丰。   “情况有点复杂,耽误得有点久。”   “辛苦了。”两个人在楼梯上客套几句之后错身而过。   祈雨往上垮了两大步再次拉近了和二楼房门的距离,掩在口罩之后的鼻孔里已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血腥味腐败的味道还有各种让人不舒服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祈雨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浓烈的血腥气,腐臭味席卷而来。祈雨站在门口转过头朝着楼梯拐角处的窗户深吸了两口气,包思齐已经火速奔到窗边趴着再次干呕起来。   祈雨没着急进门而是叫过曲瑞川检查门锁,曲瑞川掏出兜里的小工具蹲在边仔细检查,查看了锁孔,反复拨弄锁舌之后告诉祈雨:“门锁完好,没有撬动痕迹。” 第35章 血色满屋   祈雨彻底推开了房门,门内地面上,布满了数不清数量分不清边界,无数交错混乱重叠的血脚印。   祈雨一步跨进屋子,这是一套一居室的大开间,客厅卧室混在一起,进门右边靠墙一组衣柜,一张双人床放在屋子中间,床上被子堆在床头角落。床的内侧一组三人沙发和一个小茶几,沙发上凌乱的扔着衣服裤子,祈雨提起来看了看,脏的干净的混一起。茶几上干干净净,年丰应该收走了一批东西。门对着床的外侧放着一个立式的风扇,两步之外有一个小阳台拉着窗帘,阳台窗户没有关紧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床尾墙壁上挂着液晶电视,下面有一个矮柜上面放着一把热水壶,祈雨打开热水壶盖子看了眼放回了原处。   血脚印以房屋中间的床为分界,床那边到阳台地面干净。祈雨回身看到卫生间里,浓的发黑已经干涸的血液几乎铺满了地板,地砖的颜色花纹已经看不清楚。虽然尸体已经被挪走,但是依然有数不清的苍蝇在里面徘徊着不舍离去,墙壁上也有少量血迹。卫生间里空空如也,不知道是被年丰全部收走了还是本就没什么东西。   祈雨站卫生间门口看了眼,拦住了大家的步伐,“搜搜屋里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祈雨走进和卫生间并排的厨房,厨房里灶台上放着一口锅,里面小半锅糊成一团的不明物质表面已经干涸有的卷起了边。祈雨拿铲子拨了一下,锅里东西凝结成一团随着铲子在锅里转了个圈。   祈雨为了看清楚里面有些什么,不得不拿铲子捣了几下,强烈的馊臭味翻涌而出。祈雨喉结滚了几滚,屏住呼吸凑近锅边,那一锅被他捣烂的勉强还能叫作食物的中间露出了部分稍微能辨认出生前模样的原料:面块、番茄、鸡蛋、肉片、绿叶菜。   祈雨把锅铲扔在锅里扫了眼灶台,一个干干净净的中号碗,一双头部位置裹着不明物质的木筷子。祈雨打开橱柜,调料米面一应俱全,拉开冰箱,里面有鸡蛋,水果,酸奶,冰淇淋。   祈雨退回房间,另外三个人刚刚翻完衣柜。温彬指着衣柜角落摞得整整齐齐的一摞长方形盒子问祈雨:“拿走吗?”   祈雨看到熟悉的规格包装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运气,连着三个案子都跟这些破玩意分不开关系。   “拿走!”   祈雨拉开床头柜,最上面是还有和衣柜同包装已经开封的盒子,他抽出来数了数:还有五个。他合上盒子递给温彬,搁在盒子下面的是一摞乱七八糟的单子,他拿过袋子全部原样装了进去。   “死者还有部手机,年法医先带走了,说收集完表面痕迹还给我们。”曲瑞川说。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祈雨反问。   “就刚才楼梯上,你走得快。我走最后,年法医跟我说了嘴。”   祈雨心里嘀咕了句,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看见我就忘记了?看见别人才想起?   薛斌的房间里陈设比较简单,没有太多的东西。没多久,四个人收集完了有价值的物品,祈雨拿过挂在进门处墙壁上的钥匙锁好了门,把房门贴上了封条。   祈雨带着几个人走上了顶楼,一共四层,每层都是两户,一共八户人家。几个人拿着手机一边走一边拍,闪光灯伴着喀嚓声此起彼伏。   走出单元门,柯呷还带着人守在楼下,祈雨示意可以撤了警戒带。他指了指楼的侧面,让包思齐和温彬一起周围转一转。他和曲瑞川站在楼下拦截着每一位准备回家的住户,想进单元麻烦先配合询问。   通过周围邻居的描述,祈雨知道了,薛斌不是本地人大概是两年前搬到这里,跟周围邻居属于点头之交。人比较热情,有时候上下楼看见老人,女人提着什么重物,男人搬个什么大件,他还会出手帮一把。大家听说他出事都很震惊,虽然只知道姓,连全名具体哪个单位都不知道,但是大家普遍认为他是个与人为善的好人。   祈雨重点询问了薛斌的感情状况,住户们都摇摇头。   “好像是个单身。”   “可能结婚了吧?老婆孩子不在本地?反正平时都见他一个人。”   “他家好像就没见过有客人来。”   祈雨在门口蹲到了七户人,曲瑞川详细记录了每一家配合笔录的姓名,房号。   祈雨问完最后一家,包思齐和温彬走了回来,几个人开车回到了院里。院里停车位那辆锃亮的新车已经不在,祈雨让大家先去办公室汇集初步信息,他去趟鉴定科。   祈雨走上二楼,走廊门虚掩着,他推开门走进去一片宁静。化验室,办公室都没有人,解剖室门下面透着光,他走过去敲响了解剖室的金属门。   一阵窸窸窣窣细微的声音之后,门打开了巴掌宽一条缝,祝仕添带着口罩护目镜帽子的脸出现在门缝里:“祈警官?”   “我来看看解剖的怎么样了?”祈雨手指了指里面,踮起脚看到年丰埋着头站在解剖台边。   “早着呢…没那么快,你先回去吧。解剖室外人不方便进来。”   “玻璃隔间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祈雨不止一次进过这里,他知道年丰在解剖床正对面专门设计了一道玻璃隔断,里面有对话扩音器,站在那里既不打扰法医工作又能观摩。   “那也不是为你们准备的。”祝仕添说完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门的震动逼得祈雨退了半步,他瞪大眼睛怔愣半秒不可思议的回过神:他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暴力阻拦!他深吸两口气转身回到了一楼。   “林钊去哪里了?”祈雨走进门就问温彬。   “他和马文把一些紧赶着化验的样本送出去了。”   “叮嘱他们路上小心些,安全第一!”   包思齐关掉办公室电灯打开了投影仪,大白墙正好充当幕布。温彬调出刚整理的资料,概括介绍案情。   死者:薛斌,男,29岁,B省人,大专学历。原为龙东市自然好味集团龙东总部工作人员,三年前随集团新业务拓展开发调到鲁姆那,之后一直在这边工作了三年,工作内容是外勤。   今天下午公司同事程露见他两天没到岗,联系不上,上门交流工作事宜发现被害。   温彬调出了法医拍摄的现场照片,祈雨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照片没传给我,一把捂住了眼睛骂了句卧槽。   办公室里抽气声此起彼伏,祈雨抹了一把脸:“小包子表现不错,没吐!”   “没味道还好…”包思齐扁了扁嘴,他可不想被这样夸奖。   “林钊走之前把照片存到了u盘里,放在了我办公桌上,手机里他给我消息介绍了下现场情况,他估计他走了,年丰那边是忙不过来的。”温彬说了个别的话题给大家消化的时间。   祈雨深呼吸两口目光钉在了大白墙上,尸体趴在卫生间里,表面血肉模糊带着明显的白点,红白相间并不是因为凶手用刀划烂了死者表层皮肤,而是死者整层外皮被彻底剥掉了,白色的点是某种小生物,皮肤组织不翼而飞不在案发现场。   死者体内的血大量流失,死因暂时没确定,不确定凶手是剥皮导致血液流失还是先放血再剥皮。因为尸体表面爬满了小东西,所以年丰要花很长时间清除干扰后才能进入正式解剖。   祈雨抬起双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林钊走了,手机暂时检验不完,解剖的难度大家看到了。我们不能干等,今晚小包子查询薛斌工作生活更多信息靠你。我们把从薛斌家找出来的东西顺一顺,明天一早曲瑞川和我去被害者单位。你们两个去死者住所周边,单位周边,回家必经之路上挨个问问,看看有什么线索。”   大家再次带上手套一件件整理带回来的东西,祈雨打开了自己从床头柜搜出来的单据,曲瑞川他们打开了从衣柜等其他地方搜出来的各种印刷品。   祈雨一张张翻过规格不一,内容各异的纸张,充斥其中的是各种车票,收据,住宿发票,餐饮发票,里面的日期最近有三四月的,远的有很久之前的明显有了陈旧的痕迹,除此之外还有单页纸用笔手写记录的流水账。   3月6日:鲁到云,车费150,晚上住宿240,早饭十块钱,午饭休息站泡面火腿肠30,晚饭265。   3月7日:交通费150,午饭:110,晚饭350,住宿240。   3月8日:云到鲁,午饭:180,车费150。   ……   翻了大半祈雨明白过来,这一堆东西都是薛斌的工作记录,基本都和出差有关,生活记账倒是一个都没看见。   比如祈雨在一堆票据里发现了两张一看就是非正规医疗单位开的处方笺,检查单。上面没写价格,而薛斌也没记录价格。还有超市的收银小票因为和湿润物品放在过一起,上面字迹都模糊了,薛斌也没有补记录一下。   曲瑞川他们整理出来的东西全部是和薛斌的工作有关,合同,缴纳某种费用官方出具的机打发票复印件,厚厚几摞全部都是…   一帮人忙活到半夜,年丰穿着白大褂走进一楼办公室把手机递给了温彬:“我回来就赶着清扫过了,林钊漏拿给你了,我这会回办公室才看见,希望没耽误你们工作。”   温彬接过来说着谢谢,没耽误。祈雨看着年丰耷拉在额前的头发问:“进展如何了?” 第36章 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初步推断是周六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左右,如果后面有其他证据推翻这个结论,我再告诉你。”   年丰这次能这么快确定死亡时间全靠尸体上那些引起人不适的小东西帮忙。死者房间里没有空调,窗户未关严对血腥味敏感的苍蝇会很快被吸引过来,考虑到凶手放血剥皮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这中间会有几个小时的干扰。苍蝇驻扎下来后最快1个小时会产卵,大约经过十到二十个小时蛆虫会孵化出来,每天以两三毫米的速度成长。三四天后会变成蛹,在经过一两天又会变成苍蝇如此循环。生长发育时间非常规律,且跟环境温度关系很密切,气温高长得快,气温低长得慢。   年丰回来后测量了发育成熟的蛆虫,并且根据死者身体上的刀口判断出了可能的利刃,再根据下刀部位手法推断出对方手法的熟练程度,预估了凶手处理尸体的时间,两相结合推算出了死者的死亡时间。   “解剖完了?”年丰这么快给出死亡时间,祈雨很惊讶,他这个外行都知道要处理这样一具遗体花费时间不会少。   “还没有,我会尽快。”年丰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   祈雨不放心的追了出去,小跑两步到年丰身侧:“我不是催你的意思,就是这次挺麻烦的,林钊他们又出去了。你注意点别太累,那个你累倒了就没人验…了!”   年丰听到祈雨开头的话语本已经慢慢放松的表情转瞬间绷了起来:“放心!我倒了其他人也不耽误。祈警官多虑了。”   年丰说完毫毫无迟疑踏上楼梯,硬底皮鞋踩在地板上一声重过一声。   第二天一早刚过上班点,祈雨和曲瑞川走进了位于鲁姆那镇中心一栋两层办公小楼里的自然好味鲁姆那办事处。   曲瑞川看规模有点疑惑:不是说他们这边才十几个人吗,还大半都是不坐班的,这办公区有点太大了吧?   “进去看看再说。”   祈雨推开玻璃门,没有前台空旷的办公区里稀稀拉拉放着几张办公桌。   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子从座位上起身迎了出来:“你们找谁?”   两个人亮明证件,男子说着你们是为薛斌的事来的吧,带着两个人走进了旁边的会议室。   男子刚到鲁姆那大半年和薛斌仅仅属于认识,他说昨晚大家都知道出事了,其他同事今天上午有工作没过来,他没什么事领导叫他来办公室等着,估计会有警察来了解情况。   “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不过龙跃省分公司的领导今天一早就出发赶过来了,估计午饭后就能到,你们要是不着急可以等等。”男子一摊手表示自己只是个看门的工具人。   祈雨心说怎么可能不着急呢。可是这个人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他干脆和这个人聊起了这个办事处的用途。   办事处这么大是因为二楼有库房要存储样品,以及临时堆放少量进出口商品。这边跟薛斌工作性质差不多的一共有十二个人,每个人负责2-3种公司主营产品的外部工作,什么报检报关,销售合同跟踪,进出口时间安排。反正杂七杂八事情一堆,因为分属不同产品部门,所以大家仅仅是在同一个办公区有张不常来的办公桌而已。   说到最后,他提了嘴:“楼上两个姑娘跟大家比较熟,你可以问问他们。”   祈雨和曲瑞川小声合计了下,既然下午还要来,不如这会他们先去帮小包子两个人走访,下午四个人一起来,安排分开询问也和规矩些。   “你和薛斌关系怎么样?他同事关系怎么样?”祈雨问。   对方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琢磨了下开口:“我吧来没多久跟他确实不熟,如果不是派出所联系了领导,领导通知到我,可能他就这么消失了我都不会太注意。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反正听原来的同事说过人有点计较,有点抠门吧。”   “你周六晚上在哪里?”曲瑞川问。   “在宿舍玩游戏,还有另外两个同事。”男子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游戏记录递给曲瑞川。   曲瑞川翻了下对方游戏记录从七点过开始一直到周日凌晨一点,每一局都是和另外几个人固定组队,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   祈雨写下了自己的电话,麻烦对方领导来了通知他后告辞。   两个人走出门后,拿出手机调出薛斌的标准照挨家挨户询问有没有谁见过这个人。有两个小店店主指了指自然好味的办公楼,不就那里面上班的吗?除此之外再没有谁对薛斌有印象。   半道碰上了小包子和温彬,他们两摇摇头,一无所获。能提供线索的几乎没有,顶天就是知道这个人经常路过。祈雨掏出手机问了下年丰有没有什么新的检验结果出来,年丰干脆利落回了两个字:没有。   祈雨撇撇嘴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估计薛斌的领导快到了,干脆在路边找了家小餐馆几个人对付一口。吃饭的时候,好几桌都在讨论昨晚上镇子边上死人的事情,祈雨冲着曲瑞川使了使颜色,曲瑞川捧着碗挤去邻桌适时的插入了对方的话题。   温彬看曲瑞川跟人聊得眉飞色舞,心想在本地混过的确实不一样,内心充满希望。   邻桌吃完散了,曲瑞川端着空碗回来撇撇嘴,“简直是本地特色,一有点事传老远,个个都像是亲历事件者,一问关键的全是瞎诌。”   几个人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祈雨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一听是薛斌公司的领导到了。   薛斌的公司来了五个领导,据对方介绍有总公司昨晚赶到云孜牧华的负责人,有龙跃省分公司的负责人,其他在外工作的职员也被陆陆续续叫回了办公室,祈雨带着包思齐先给龙东市过来的负责人单独做询问。   对方是薛斌所在产品部的最高负责人,也是总公司的副总之一,叫吴青。吴青在自然好味工作超过十年,对于薛斌的情况比较了解。   “他这个人吧,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心思很多。学历不高,工作懒散,小心眼比较多。工作能力也欠缺。”吴青的开场白和左右邻居对薛斌的反应截然相反。   “按你说,薛斌干啥啥不行,那为什么你们把他派到鲁姆那来开拓市场?不怕他搞砸?”祈雨问。   据吴青介绍,薛斌是四年多以前在龙东市总公司入职的,起初工作并不是外勤而是业务助理,需要统计部门业绩,跟盯对外手续的提交审批进度。经过了一年多的磨合适应,薛斌工作成绩依然不尽如意,不是漏统计了数据,就是忘记了重要文件的递交审批,导致公司几次重大合作不能顺利开展。   公司和他谈按法律条文给予补偿解除劳动合同并且约定了离职日期,薛斌表面上答应了转脸就开始层层告状。   直到不同的检查部门轮番上门说接到匿名举报要来调查之后,公司层面才发现不妥。虽然自然好味合法合规经营,但是每周都要配合不同的检查,严重影响正常工作的开展。   几次之后,薛斌出来承认了是自己举报的,要求很简单如果公司还是坚持结束劳动合同,那么他会继续告状,这两年他手里有不少东西足够他慢慢告。他带着这些东西入职对手公司肯定能获得更优厚的待遇。   公司层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而且他们谁都吃不准薛斌是不是窃取到了什么重要资料,然后和薛斌沟通后把他派到了鲁姆那。在鲁姆那工资待遇和龙东一致,且额外有外派补贴,公司层面想的是把他逐渐边缘化两年之后再说,他手上就算有再重要的东西过几年也没用了。   因为想要边缘化他,所以给他负责的产品并非重要项目,工作相对轻松他完成的也还不错,后来也就这么待了下来。如果薛斌没有出事,吴青的说法他没有重大错误或者自己提出离职公司应该是不会裁他的。   祈雨和吴青聊完带着包思齐上二楼找了程露,二楼只有两间办公室,其他房间全是大小不一的仓库。程露正在办公室处理工作,祈雨再次问了那天的情况以及薛斌的工作表现。   “工作表现还行吧?没什么特别的。和同事相处?我觉得挺好的啊,反正平时大家交道也就固定那些,没啥特别的。”当天的情况程露和之前告诉警方的没啥出入。   “你周六晚上在哪里?”祈雨问。   程露想了下拿出手机翻了翻,递给祈雨,“我周六晚上在家加班,不放心又联系过薛斌一次,他说不在家让我周一在单位等,昨天忘记告诉你们了。”   祈雨拿过手机,上面有一通在周六晚上不到八点拨出,时长十几秒的记录。祈雨和她又聊了几句后结束了问话。   祈雨走进隔壁办公室,以为带着眼镜留着长发的年轻姑娘坐在办公桌后对他们笑了笑。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你觉得薛斌这个人怎么样?”祈雨开门见山。   “不咋样,烦死人了。”谈起对薛斌的看法,姑娘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非常嫌弃的表情。   她入职不到一年主要负责统计鲁姆那办事处的外勤人员业绩上报,跟踪这些外勤人员对外手续的传递进度,按公司核发报销补贴等。 第37章 斤斤计较的人   在姑娘的话语中,提到了她和薛斌的几次冲突。   有个月挺忙大家加班挺多,省分公司给拨了一笔慰问金,钱不多发到每个人头上没几个,大家商量后就决定出去聚个餐,然后剩下的买点什么水果零食放办公室大家一起吃。其他人都没意见,薛斌说自己吃的少,平时都不吃零食这样做他就亏了,要求我按人头把钱退给他。然后有别的同事出来劝,他还和人家争执说别人自私只顾自己。   “然后呢?”   “大家劝不住他只有算了啊,我按人头均下来一人就几十块退给他了,然后其他同事一起去吃饭唱歌把那钱用掉了,多出来的我们AA了。”   还有一次薛斌自己没按指定时间交给她工作完成的依据,那个月被扣了奖金,薛斌和他大吵大闹非说她弄丢了,叫她负责。还有次说报销少报了也叫她掏钱补给她……   “我才见鬼了哦,明明白白告诉统计以他们办完手续交完款的票据为准,你自己不交过来怪我,我每次还给他们发短信提醒,短信不回的我还打电话,自己都不着急管我什么事情?报销也是,隔壁程姐提交的报销凭证,提多少公司发多少,发少了你去找程姐查啊,找我做什么,又不是从我兜里掏钱。”   “你一般发放的资金有哪些?”祈雨问。   “工资总部发,奖金之类的我做表总部发,我这边只发一些报销补贴,比如看病报销,出差交通费报销,业务往来招待费之类的。这个薛斌小心眼脾气大,身体壮得像头牛,从来没有报销过医疗费,都说生气容易生病,我看这定律在他身上完全行不通。”   包思齐让她出示了提示短信,翻开看了下确实很多提醒充斥其中,集中在每月的上旬。内容清晰,时间明了,包思齐看完把手机退给了她,祈雨又问了每个人的工作情况。除了薛斌以外,她对每个人评价都还不错,包括程露。   “虽然这个办事处一成立她就来了,但是她一点没有老员工的架子,教我东西也很认真,对谁都和和气气对薛斌也是,我都受不了他,她都能忍。平时我管业务整理统计,她管报销单据提交,人员资料办公用品损耗统计上报,我两忙的时间不一样,我忙不过来她还会帮我。”   询问完办事处所有人员已经是傍晚,祈雨带着人回到刑侦队,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新车,林钊他们回来了。   祈雨让温彬回办公室准备开会他上去看看,到了二楼祈雨在化验室找到了林钊和马文,年丰还待在解剖室里。林钊介绍死因还没有找到,不过已经有了方向,晚点看看验证结果。   “你想去解剖室看看吗?”林钊主动问。   “行啊!”   林钊安排马文带祈雨去解剖室,马文用卡刷开了铁门,门打开马文走前面,祈雨刚两只脚踩进解剖室,穿着一次性手术衣的祝仕添匆匆走了过来拦在了马文身前。   “马文你怎么回事?给你开权限不是让你乱往里闯的,你乱来就算了还乱带人?”   “那个,我……”马文个子比祝仕添矮气势上就怯了半分。   祈雨把马文拉到自己身后:“是我让他带我来的,不能看?”   “抱歉,祈警官别让我们为难。”   祈雨看着透明玻璃间隔后年丰的手术衣上到处都是血迹,“我就站这看都不行?”   祈雨并非一定要看解剖,他只是内心焦灼想进来和年丰聊几句,今天他们的询问看似获得信息不少,实则并没有触碰到核心点,他想从这具状况惨烈的遗体上通过年丰的解剖思路发散下破案思路。   他以前从来不认为有什么地方是不能进的,就算以前他上面有几个老大,他想溜进解剖室看看也是可以的。年丰之前再不喜欢他,工作方面也没阻拦过他,这个祝仕添才来了几天这架子摆得比谁都足。祈雨的逆反心理上来了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他倒要看看他不走,祝仕添还敢撵他不成。   祝仕添做了个请的姿势:“祈警官别打扰我们工作,我们的工作效率直接影响你的破案效率。”   “我快好了,待会下去找你。”年丰抬头说了句。   年丰开口了,祈雨不能不给面子,回了一声好和马文离开了解剖室。   温彬在办公室做好了准备,祈雨进办公室他关掉了灯,包思齐先介绍刚刚完成整理的薛斌手机内情况。来电,聊天记录都是和同事因为工作往来居多,偶尔和其他同学亲戚闲聊两句,平时不爱在社交平台上发动态。   薛斌有网购习惯,他们在衣柜里搜到的安全套来源于网购,并且是过段时间就会购买一次。除此之外就是买点衣服鞋子频率不高,和大部分普通人消费习惯差不多,没有特别之处。   薛斌几乎每个月会去一次云孜牧华出差,订房时间记录和他手写记录的出差流水能对上。   说到这温彬再次对薛斌的性格做出了评价,“今天我们问了,他们出差费用也是全报,而且云孜牧华有公司付账的酒店包房,有不同的规格档次,只要他们定的不超过自己职级对应的价格范围都不会倒找他们补钱。就这样他还记下流水,估计是怕公司扣错他钱吧。”   “小心过头了。”祈雨说了句叫曲瑞川和温彬继续介绍了他们今天询问同事了解到的情况。   除了薛斌和程露,其他人都是最近一两年才入职。除了程露是本地人,其他员工都非本地人在鲁姆那的工作属于派遣,一段时间后会调去别的公司,所以这个办事处人员流动一直存在,同事们和薛斌基本没有私交。   自然好味员工福利不错,外地员工有集体住宿,吃饭有餐补,生病在鲁姆那当地医院就诊后凭病历收据几乎全报销。除了二楼那个小姑娘,其他员工没有反应和薛斌有正面冲突。   领导层的反馈和吴青说的差距不大。   “出事的房子是薛斌租的还是买的?”祈雨问。   “两年多前买的,房子地段不好,条件不好很便宜,过户记录我们都查过了没可疑。”曲瑞川回答。   祈雨摸着下巴总结着薛斌其人:“计较,小心,放着公司的免费宿舍不住花钱买了一处房子,为什么?”   “肯定是谈恋爱了呗,要不然那一柜子东西跟谁用?而且他开始网购这个也是差不多两年前开始,为了方便自己住。”这次包思齐回答的特别快。   “有经验!”祈雨竖了个大拇指。   “不是,我没有……”包思齐连连摆手。   “但是没有人见过薛斌的女朋友,所以他的神秘女友?”曲瑞川昨天和祈雨一起询问周围邻居,大家对于薛斌的情感状况一无所知,连人都没见过。   “谁说要是女的,万一男的呢?”包思齐嘴快接着说。   “有经验!”这次是温彬说的。   “还有别的补充吗?”祈雨目光扫过众人。   “冰箱里有酸奶水果都是新鲜买的,薛斌那么抠不像是要吃这些东西的人,所以是给女朋友准备的。”曲瑞川说。   祈雨点点头,包思齐问曲瑞川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抠?就是因为同事反映他抠吗?今天他和祈雨一起询问程露的搭档,对方描述的关于公司发放的慰问金薛斌的反应确实挺抠的。   “小包子,天天坐办公室舒服吗?晚上睡觉舒服吗?”温彬问。   包思齐一脸懵懂,点点头舒服。   “为什么舒服?”温彬接着问。   包思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他们办公室和宿舍都有空调,鲁姆那连年高温,湿度大导致体感温度更高,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几年薛斌自己买的房子里居然没有空调,而以薛斌的收入买台空调并非难事,他家只有一台风扇,不是抠到一定境界受不了这罪!   “附近有诊所吗?”祈雨问。   “有一个,大概距离薛斌家七八百米。”温彬回答。   “行,我们去一趟。”祈雨起身拉开柜子拿出昨天那一袋子单据。   “昨天我们去问过了,他们都表示不认识。”温彬补充说明。   “今天找医生问问,问完说不定就突破了,小包子你留着继续系统手机里查查有没有别的,你们两跟我一起去。”   三个人开着车到了距离薛斌家不远在一条进镇主路上的李氏诊所,坐在门口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姑娘认出了温彬有点不太耐烦地说:“你们又来啦?我们真的没见过。”   “医生在吗?”祈雨出示证件。   姑娘撇撇嘴:“李医生在里面问诊。”   “你们这几个医生?”   “两个,李医生陈医生,一中一西。”   祈雨顶着姑娘不耐烦的目光瞄到了里面诊室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个子不高带着黑框眼镜的医生送病人出来。他送完病人退回诊室正欲关门,祈雨两步走过去推住了木门:“李医生病人都看完了?”   “是,你有啥毛病?”   “我没病,找您了解点情况。”   祈雨晃了晃手里的证件,李医生打开门说了句请进,三个高个子走进诊室,不大的房间一下变得拥挤。诊室里一张办公桌,一个洗手池,诊室一侧半拉着白色隔帘的后面放着一张检查床。   “请问您的姓名,职业?”温彬问。   “李浩,医生。”   祈雨掏出两张处方笺放在李医生面前:“认识吗?”   李浩扫了一眼:“认得,我开的。”   “记得给谁开的吗?” 第38章 转折   李浩看了眼名字栏写的谢斌表示毫无印象。   祈雨调出薛斌的照片举到李浩面前,“这个人见过吗?”   李浩认真看了几眼若有所思,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病历记录挨个翻查最后手指停留在了4月13日,谢斌一栏。   “应该就是这个人。”   祈雨看了眼龙飞凤舞的字写着:“患者自述下体瘙痒多日,怀疑X病。”   李浩又往后翻了几页找到了谢斌的几次就诊记录,最后一次停留在上周四。   “他是什么病?”祈雨问。   李浩笑了笑了,语气颇为无奈。这个自称叫谢斌的男人第一次找到他自述怀疑有X病,他仔细检查后特征不明显,开了一些软膏给他使用,他让谢斌观察几日不行再来。后来谢斌又来过,说越来越红痒,他观察后判断是湿疹合并真菌感染,并非谢斌误以为的X病。   谢斌对于李浩的诊断结果十分不认可,说自己网上查过就是X病指导李浩给他用什么药,打什么针,李浩感觉他内心比较焦灼就和他聊了聊,在谢斌遮遮掩掩的自诉中,李浩推测他应该就是有过不洁X行为,心理压力过大引起并非真的感染上了X病。   “哦?你凭什么推测的?”祈雨问。   “嗨,这种有过那么一次就怀疑自己染上的太多了,他确实没啥问题。”   “然后呢?”   “然后我仔细检查还是认为不是X病,我给他开了点内服去湿热的药丸,一些提高抵抗力的维生素之类的,然后给他写了个检查单,叫他观察几天如果没有好转建议他去医院做检查。检查确诊了,我这边可以帮他打针什么的,但是检查我这边做不了。”   “平时你们诊所一般几个人工作?”曲瑞川问。   “我每天都在,另一个医生每周固定出诊三次,两个护士一个打针输液,一个坐门口拿药记录,拿药记录那个这几天家里有事请假了,你们进来看见那个护士平时是负责打针输液的。”   例行询问结束后,几个人离开了诊所回到办公室,包思齐把薛斌手机上消除的搜索记录查了出来,薛斌大概从大半个月前频繁搜索X病的初期症状,特点,还在网购平台的药品部联系过客服,咨询有没有自我检测的试纸或者方式,对方推荐他去正规医院检查就诊。   包思齐查出来的内容跟李浩提供的信息倒是吻合。   “年法医说他们上面的检查有了初步结果,想和你沟通下。”   在祈雨离开的时间,年丰来过办公室两次,提出想和他们介绍下目前的进展,同时一起交流下情况。   “那叫他们下来一起开会吧,正好我也有点情况想跟大家说说。”   温彬掏出手机给林钊发了消息,几分钟后年丰带着另外三个人走下了一楼办公室,曲瑞川三人赶紧给他们挪椅子,倒水。这是两个部门第一次正式开会,祈雨倒是一副不太上心的样子。   祈雨见大家都坐下了,让每个人介绍了下今天询问走访的总结情况,说完后示意年丰讲讲检验目前进度。   年丰从裤兜里摸出一枚U盘交给包思齐麻烦他播放里面的视频,年丰站在一旁讲解。   “死者薛斌,身高1米82,年龄29岁。我们于5月8日下午六点过十五分抵达案发现场,入户门虚掩,房内血脚印和血迹凌乱,茶几上有一只装了几乎满杯白水的杯子,我们带回检验后杯子上只有死者的指纹和唾液,杯子内是普通白水没有其他有害物质。死者尸体俯卧于卫生间内,除去头部脖子以下外部皮肤丢失,死亡时间初步预估在5月5日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左右,死前没有进食,消化系统没有食物。致死原因还未查明,可以确定不是常见手法。根据现场脚印推断,是一双拖鞋,但是现场没有找到。”   “拖鞋?谁的尺码?”祈雨问。   “死者的尺码,44码。”祝仕添代替年丰回答,说完还想补充两句却被祈雨直接打断。   祈雨指着年丰新调出来的提取的现场清晰鞋印说了句:“又是小脚穿大鞋。”   “对!”年丰肯定了祈雨的说法。   祈雨顺着年丰再次肯定的死亡时间说了自己的看法,他在厨房看到了薛斌煮好还没来得及吃的晚餐,应该是刚做好家里就来了什么人,门锁没有损坏所以对方是薛斌认识的人,薛斌自己打开门放进来的。这个人应该对薛斌很重要,所以他饿着肚子饭都没吃接待对方,谁知道对方趁其不备用特殊方式让他暂时失去反抗能力后杀死了他。   “我们在死者体内没有查到麻醉剂,所以你说的特殊方式有待商榷。”祝仕添出声反驳了祈雨的观点。   祈雨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现场环境没有挣扎打斗痕迹,死者身高不低,想要在正常情况下控制住他不让他反抗,必须在体格上具有充分优势,如果对方是这样的人,那么就不应该是小脚穿大鞋。所以我不能推测凶手的准确身高,但是我可以肯定凶手比薛斌矮,常态下控制薛斌费劲!”   祈雨完全运用了上两个案件中,年丰和他实际演示过的凶手和被害者因为身高差导致的不同情况。   年丰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抱在胸前看着祈雨滔滔不绝,嘴角翘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祈雨说完示意年丰继续。   经过年丰仔细勘察在凌乱的脚印中检验出了从卫生间到入户门三组鞋印,分别是出入出,卫生间内没有挣扎痕迹,在卫生间墙角线附近有喷溅状血迹,抛洒状血迹。和祈雨他们看到的一样,在房间里床到阳台的位置没有提取到除被害者以外其他人的脚印,嫌疑人脚印只在卫生间到入户门之间,厨房也没有。   “你推测死者是在卫生间被害还是哪里?”祈雨问。   “床上。”   “床上?”祈雨反问。   “根据脚印我推断嫌疑人身高1米75以内,桌上的水杯完整周边没有水渍,两个人进入厕所可能性不高,所以……”   “等会等会,我有点没明白,我捋捋。”包思齐挥舞双手打断了年丰的介绍,接着提了一连串问题,为什么不可能是凶手把被害人带进厕所而后行凶,为什么不是在沙发上而是在床上,为什么要上床?   “要不我给你演示下?”祈雨回头问包思齐。   “好哇好哇!”   包思齐差点鼓掌,祈雨叹口气带娃真难。曲瑞川和温彬迅速在年丰身边摆上了椅子,小桌子充当现场的家具。祈雨起身走到年丰身边的椅子摊下来,祝仕添起身对年丰说:“师父,我来吧?”   年丰摆摆手,指着包思齐和马文:“你们两个小孩看好了。如果死者在沙发上,我作为身高有一定差距的凶手我需要把他挪到卫生间。”   年丰微微勾背让自己和祈雨的身高差超过5厘米,他拉起祈雨一只手搭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扶住祈雨腰部,祈雨跟没骨头似得整个人靠在年丰身上,靠得太过用力以至于年丰脸憋红了深呼吸一口气把祈雨往对面带,祈雨拖拽在地上的脚碰到了小桌子,放在桌子上的水洒了出来。   年丰拍拍祈雨的腰,祈雨睁眼坐了回去,年丰这次站到祈雨身侧双手穿过他的胳肢窝把祈雨往外拖,祈雨的手和身体摆动把水杯碰翻了。   祈雨睁开眼睛坐到了当做床的凳子上,年丰用第一次的姿势把他带到前方办公桌旁的空地上,屈膝把他俯卧放在了地板上。温彬立刻抽出桌子上的一黑一红两只笔递给年丰。   年丰单膝跪在祈雨背上,用红笔作利刃在祈雨脖子侧面划了一条线,接着在旁边办公桌白色侧板的对应位置划了一条斜线,接着用黑色笔在侧板上画了另外一条线。   年丰把笔还给温彬,指了指桌板上的笔迹又指了指卫生间墙壁的血迹问:“看明白了吗?”   红线是喷溅血迹,利刃划破死者血管喷到了墙上。黑线是抛甩状血迹,凶手用利刃在死者身上反复划开皮肤组织,刀刃上的血液甩到了墙上。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你说人都死了三天了,桌子上有水迹早干了吧,还有杯子里水不是满杯怎么判断不是洒出来过呢?”包思齐继续问。   “你别看鲁姆那好像山清水秀,实际因为地质原因,这里的水质很差,我们平时喝的用的没感觉是因为楼里装了净水系统。你不信可以出去接一杯水洒桌子上试试,干了后会留下明显痕迹。”曲瑞川说明了关于水干了后还是会有残留的情况存在。   “那……”包思齐还要继续问,趴地上的祈雨出声了:“压坏了,我能起来了吗?”   大家把聚集在年丰脸上的目光下移,被年丰一只膝盖压在背上的祈雨把脸侧向另外一边,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大家。年丰随着大家的目光往下一看,赶紧起身拉起祈雨:“抱歉。”   “压我辛苦你了。”祈雨说完话扭脸指着包思齐开始训人。   “进案发现场玩去的?看过什么不过脑子?死者的生活痕迹里藏着大量信息,这话我反复说过多次,你们都会背一用起来丢得比谁都快。薛斌家里一没有饮水机,二没有净水器,三没有瓶装水,他喝的水哪来的?热水壶里一层层的水垢看不见。他喝的就是烧开过的自来水。”   祈雨训完包思齐接着说他的推断,根据他在现场观察以及周围人际关系调查,薛斌两年前放弃住免费的公司集体宿舍转而买了套偏远的小房子,是为了和人约会,而约会对象可能有别人的妻子,也可能有其他神秘女性,这个后一步包思齐要重点查他的社交聊天记录。   薛斌做人谨小慎微,周围邻居从未见过他的女朋友,更说明了他交往对象不太能见光。结合薛斌家里搜出的大量工作记录复印件推断他公司领导说的情况存在,所以薛斌的死很可能和寻仇报复有关系。两条线,情敌情杀,被他威胁的对象所杀。   祈雨说完,包思齐立着手掌在胸前伸了伸,祈雨指着他:“问。”   “你怎么断定薛斌性取向的?交往对象见不得光不一定是神秘女性也可能是神秘男性啊!”   祈雨端着水杯正在喝水指了指年丰,年丰回答了包思齐的问题:“他房间里没有润滑液。”   “润滑液???”这个超过了包思齐的认知范围。   年丰叹口气给他尽量轻描淡写的从生理角度科普了下异性同性的区别,包思齐听完豁然开朗:“你两懂得真多!”   年丰告诉祈雨死因他会尽快查明,让祈雨空了上去找他一下,然后和另外三个人离开了一楼。祈雨吐掉嘴里的茶叶指着包思齐,刚要说转而指了曲瑞川:“去把程露叫过来,打电话不配合就上门去找。小包子你查查程露的老公。”   包思齐觉得这世界变化太快,怎么转眼就和程露扯上关系了。包思齐刚问完还没等到祈雨的解释,曲瑞川已经挂掉了电话,“她说她收拾下就过来。”   曲瑞川解答了包思齐的疑惑:“程露说她到门一推就开了,而我检查门锁完好不存在门关了没锁严实的情况,那么门一推就开只能是没关上。薛斌家的楼梯走廊有通气窗,他家门对着的阳台窗户没关严实。周日晚上鲁姆那夜里刮过一次大风,如果他家门没关上风会把门吹开或者吹关上,吹开们的话邻居们上下不可能看不见早就发现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薛斌门是关好的,而程露有钥匙。”   曲瑞川说完,祈雨点了温彬的名,“不止,小温子接着说。”   程露和薛斌从办事处创立之初就是同事,根据程露的搭档所述,薛斌在月上旬需要提交的业务单据只和她有关系,而报销单据是月底提交给程露,那么程露那天说的要去找薛斌拿着急上交的文件票据就根本不存在,她去薛斌家里有别的目的。   程露今天补充,她周六在家加班晚上给薛斌打过一次电话,询问工作事宜。程露的工作安排在周六根本不用加班,她给薛斌拨打的电话是薛斌生前最后一个电话,那个电话目的非常可疑。而且今天单位里没人知道是程露报的案,自然好味得知薛斌死讯是因为柯呷通知的,而非程露告知大家的。程露掩盖了自己发现报案的事实,因为她在我们这里叙述的见薛斌的借口在同事面前说不通!   大家对薛斌的口碑都不太好,而程露口中对薛斌的看法是还不错。试问一个同事三年,数次看到他和别人各种起争执的旁观者,她对这个人的口碑还能如此不被影响究竟是她够公证客观还是另有原因?   包思齐竖着耳朵听着讲课,手里忙活不停不一会就把程露的信息查了出来。   程露29岁,当地县城里的人,三年前应聘到自然好味鲁姆那办事处工作,已婚未育,老公叫金远轩。包思齐还没念完,程露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祈雨和曲瑞川带着程露走进了隔壁询问室,三个人一进去,祈雨打开了监控设备,祈雨叫包思齐停下手里的活看祈雨怎么询问。   “你和薛斌的不正当关系什么时候开始的?”祈雨没给程露太多空白时间抛出了直球。   程露面色冷静,不急不恼把那天在案发现场说过的话又说了遍:“我和薛斌只有同事关系,那天我去他家是拿办公资料。”   “什么办公资料具体点。”祈雨顺着程露的话问。   程露报了两个文件名,一听就是极其重要那种。祈雨摇了摇头:“你撒谎,这两个文件不归你管,是你搭档负责,你搭档也没有因为时间来不及要求你去帮他找薛斌交接。”   办公室里包思齐好奇的追着温彬问,祈雨是不是诈程露的,他怎么知道不是程露负责。温彬叫他别着急接着看,第一句是诈但是也不是瞎诈,后面是有证据的,祈雨肯定是今天在程露搭档办公室里看到了这两份文件,只能说程露编瞎话运气不好。   包思齐努力回忆了下今天和祈雨在程露公司里见过的人,进过的办公室,记忆里一点都找不到踪影啊,看来他还得努力!   程露坚持她确实是按薛斌要求前去拿资料,地址也是薛斌周五电话里告诉她的。   “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我们马上打个电话问问你同事领导就知道了,所以你真的想让我们告诉他们,当天是你去薛斌家发现薛斌被害了吗?”   “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祈雨说完又补了一句。   程露当然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她费劲心思考虑到了完美说法,在询问结束后告诉柯呷让他们直接通知总公司领导,说省公司负责的好像都在外面开会可能找不到负责人,还提供了总部电话,柯呷感谢她的支持配合按她所想直接联系了龙东总公司。   她算盘打得好,她不知道警方通知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废话多说谁谁谁怎么发现了巴拉巴拉,只会核实死者身份然后通知事情。哪知道这么折腾一下,公司确实不知道是她报的案,却被祈雨发现了蹊跷。   “我说的,你们能替我保密吗?我还有家庭……”   “说吧,我们又不是碎嘴老太太,你都说全乎了我们不用找其他人了解自然你就安全了。”   程露和薛斌认识于三年前,最开始办事处只有五个人,他们两人年龄相当,天天同处一室关系越来越暧昧。后来很多人来了走了,薛斌留了下来,而且薛斌觉得自己可能会在鲁姆那长期呆下去,两个人终于在相识不到一年的时候打破了最后的禁忌。   程露不敢把薛斌带回家,两个人只敢在公司休息室或者薛斌宿舍苟且,那会人少,房间多,其他人都不愿意和薛斌一起住,所以薛斌是自己独住一间。后来人多了,公司里开始装上监控,薛斌再没办法一个人占着一间宿舍,他们就没地方约会了。碰巧程露的一个亲戚急用钱想卖镇边上的房子,价格要得不高,她问薛斌愿意不愿意买。薛斌已经有认知自己可能会在鲁姆那长待就买下了那套房子。   程露再次强调他们就是偶尔约一下并不是长期关系所以她对薛斌的事情不了解。   “你老公知道吗?”祈雨盯着程露的双眼。   提到另一半,程露慌了:“他不知道,你们不要告诉他,你们不可以告诉他!”   “你觉得他真的不知道?”祈雨问。   程露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你和他每个月借着他出差云孜牧华的名义出去吃喝玩乐几天,你老公就没怀疑?”   按公司要求薛斌出差住宿只要不超规格根本不用薛斌掏钱,而吃饭是每天固定算多少钱出差餐补,这些根本不需要薛斌提交报销。他记账怕公司说他定的酒店超规格倒扣钱可以理解,但是他哪来的住宿发票和餐饮发票?以他那么抠门精打细算的人来讲放着免费的不用,自己掏钱说明他可能不方便住公司提供的酒店。他家的发票并不是每一次出差都有,而是有零星几张,说明发票很多被他报销掉了。不按公司要求住宿吃饭,还能报销掉发票,唯一可能就是负责报销的程露拿了好处帮他走了账目。   考虑到薛斌算计的性格,不大会给别人好处,所以程露会帮忙的原因是她也参与了其中。   “你们还知道什么?”程露很惊讶,她自认为做得隐秘,每次和薛斌出去他们都坐不同的大巴出发,她走得早,薛斌按正常时间走,然后到了工作日早上她会给搭档发条短信,说自己痛经太厉害了去不了上班叫她帮忙看一看。   为此她的搭档还说她例假规律,以后怀孕肯定容易,还说你要不然早点生,好多痛得要死要活的生了孩子就好了。她痛经规律是因为薛斌出差去云孜牧华的时间规律。如果没意外,薛斌每次出差程露都会跟去,最近四月份没去成因为她老公刚好休假在家她没有理由外出。   两个人出去花的钱都被她以各种名义一点点报销了,但是她没想到薛斌每次回来都记了流水账。   说到这程露还心有余悸,他没有料到一向说走就走的老公这次居然杀了个回马枪,周日凌晨他老公又回来了。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对开门进来的老公一脸错愕,他老公解释说赶到半道,领导说问题解决了不用去了,他就又回来了,又待了两天多到周二下午才走。   祈雨看到温彬给自己发的消息上只有周五晚上十一点过入境,周二下午出境的记录冷笑一声。   “你老公怕是知道了……”   “不是他杀的,不可能!”程露一口否定,他老公那么温吞吞的性格怎么可能杀人。   “我们需要通知你老公来接受询问,是你叫他回来还是我们直接给他打电话?你考虑考虑?”   程露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变得难看,如果真的是他老公杀了薛斌,说明他两的事情她老公知道了,她老公还像没事人一样和她一起待了几天,是暂时不杀她还是放过她了?她究竟是哪里露馅了呢?   “我来吧。”程露说完掏出了电话,然后祈雨等人见识了堪称变脸的一幕。   拨出号码前程露的表情平静,电话接通后,程露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娇滴滴带着哭腔叫了一声老公就说不下去了,一直小声抽泣。   祈雨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焦急的男声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公我在医院,我害怕,医生叫我通知家属,我不知道怎么了,我难受……”程露说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快不行了。   “我马上请假回来,你别慌是在镇医院吗?你别怕,我马上赶回来。”   程露挂了电话掏出纸巾擦干眼泪,“你们怎么抓他?”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老公没有洗脱嫌疑前麻烦你也在这里待着了。”祈雨说完走出了办公室,他心里惦记着年丰说的找他单独聊。   二楼安静得很,他走进去办公室里只有年丰在,“怎么只有你?”   年丰眼皮子都没抬:“差不多了,就是等结果了,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昨晚上都熬了夜。”   “你怎么不去休息?”   年丰没回答说了个坐,祈雨规规矩矩坐在年丰桌前:“你要找我聊案情吗?”   年丰没说是与否,而是问祈雨有没有确定凶手动机,祈雨把他们确定了程露和薛斌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程露老公有作案时间作案嫌疑说了,说完问年丰有什么看法?检验上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这种勾引人家老婆被人家老公发现杀了的挺多见,手法很多都比较残忍,所以你要注意点。”   “嗯,以前接触过一起被人家老公把那个都割掉了,确实残忍,这些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合好散多好何必搭上自己的人生。”祈雨顺着年丰的话头说。   年丰抬起头眼睫微动:“既然你都见过知道了,你更要注意了……”   “嗯,所以我们联系了柯呷,对方一过境先控制住带回来免得造成其他人员伤害。”   “其实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面对背叛很多人不能冷静面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极端行为都可能,所以你要注意点。”年丰说最后一句话再次加重了语气,他觉得他的提醒已经够明显了,总不能说我不希望哪天是你躺在隔壁解剖台吧?   祈雨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会注意的,还有别的什么吗?死因确定了吗?”   “快了,这个送到云孜牧华做会比较快,但是路上时间耽误太久,我这里做要多拆解几次,不过最迟明早应该可以。”   “那辛苦你了,不行你也去休息会,别累坏了。”祈雨觉得既然年丰主动关心他的工作,他也应该投桃报李维护好两个人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虽然他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是怎么从一开头就破裂的,反正就是现在有了和谐相处的曙光。他要抓住年丰,毕竟那个祝仕添从名字到做派都引起他极端不适,他怕自己哪天忍不住把人给打了……   祈雨在二楼和年丰“推心置腹”之际,薛斌的领导们在柯呷的带领下走进了办公室,他们来关心进展。温彬没有告诉他们程露的事情,而是问他们薛斌最近有没有继续举报或者告状。   几个领导面面相觑最后掏出电话打了一圈后说,“薛斌自从来了鲁姆那之后似乎就消停了,毕竟拿着龙东的工资和补贴在这里工作生活还是挺舒服的,他要是不犯大错,我们养着也就养着了……所以不会有谁主动和他过不去。”   祈雨回到一楼,温彬刚把人送走,“他们公司倒是挺积极的,说是有进展通知他们,他们要和家属沟通,要拟定抚恤金数目。看那意思这事没破案,他们搞不好要长待这里。”   “快了,最多两三天吧。”祈雨说。   按他的认知,年丰这次花这么多精力做的复杂化验,最终出来的结果肯定会非常的特别具有显著性,有可能帮他们直接确定了凶手是谁。   凌晨,程露老公金远轩刚入境就被警察控制了,他得知警察身份后没有反抗,反复强调让他先去趟医院看看老婆,其他的事情一定配合。出勤的民警没给他机会也没跟他多说什么,直到他被带进了刑侦队询问室,他还在要求先去医院探望程露。   “程露没事,现在有事的可能是你。”祈雨看着面前这个身高不足1米75,其貌不扬的男子。   “我能有什么事?”金远轩笑了笑,听说程露没事他放松下来一副随便你们怎么办的样子。   “上周六下午不到五点你离开了家,之后去哪了?”   “工作上临时出了问题,我出境赶回K国,走到半道领导说没事了,我就回家继续休假了。”金远轩的叙述和程露几乎没有差。   “你撒谎!”温彬敲了敲桌面,“我们能在你一过境就抓住你,你难道认为你有没有出境我们会不知道?”   金远轩抿着嘴不说话,祈雨让他考虑清楚交代,他就一句:“你们要有什么证据就直接抓我,没证据你们就得放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祈雨看着金远轩的表情笑了笑,“行吧,那你就在这好好想想吧。”   祈雨示意温彬一起走人,一回到办公室包思齐问怎么不问了。   “杀人可能跟他没关系,但是这小子肯定有事,晾一晾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包思齐问理由,祈雨就回复了两字:直觉。   金远轩坐在询问室里见没人搭理他干脆趴桌子上睡起觉来,祈雨他们在办公室里忙活开了。   包思齐深挖细查,查到了薛斌4月在云孜牧华出差的第一天并没有住自然好味长包的酒店,而是第二晚才搬去公司酒店。他通过恢复薛斌手机聊天记录的方式,查清楚了程露没跟去的这次出差,薛斌到的第一晚居然在酒店招妓了。   曲瑞川翻着聊天记录结果笑了:“难怪两个人勾搭了这么几年他都没去看过医生,这次之后就有问题了居然还怀疑程露。说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他大概觉得花这么多钱找得人应该干净。”   “所以说露水情缘呢,这些还不如露水呢,真是不可靠啊。”祈雨摇摇头。   程露没去这次的住宿没人帮他做账报销,堪称大出血没想到回来还发现自己可能染病了,而他第一时间怀疑的是程露被老公传染在传给他,可见他对程露也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如果金远轩不是凶手,那么情杀,仇杀两条线都断了,会是谁杀死了薛斌呢?包思齐在薛斌的手机上反复挖掘再没有更多的线索。   程露和金远轩在相邻的询问室里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整夜,天色大亮,温彬收到林钊的消息,说年法医又进解剖室了,好像和疾病有关,准确结果应该快出了。   祈雨一听疾病,想到程露搭档说的,薛斌壮得像头牛,难道他真的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长期疾病没有通过正规医疗?想到这祈雨叫上温彬说再去趟李氏诊所。   诊所刚刚开门,昨天来没见过的一个护士正在打扫卫生,看见祈雨他们笑嘻嘻的招呼说要买药还是看病,看病要等等,医生十点才上班。   温彬掏出照片问护士认识不认识,护士看了一眼认出了薛斌。   “哎呀,这不是那个偷人家老婆那个嘛?咦,他是不是前两天死在那边楼里那个啊?”   “你知道什么说说?”温彬问。   这个护士就是李浩说的前几天请假没上班那个,她不知道薛斌的名字,但是薛斌第一次来是晚上他们快关门了,诊所里就她和李浩两个人,李浩说话声音小,但是薛斌嚷嚷的话她听清楚了。   “我就觉得有问题,你给我好好查查,她老公在那边嫖多便宜啊,肯定是带回来染给我了。”   护士说起这个一脸鄙夷:“真有脸哦,偷人家老婆还那么理直气壮,后来又来过两次都是我们快关门了才来,他来李医生就叫我先下班了,你说这种不要脸的何必给他留面子?到我们这里看脏病的多了去了,没见过有他这么不要脸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2509:16:36~2021-05-2622:0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变态   祈雨和温彬对视一眼,“谢谢你的配合,我们来过的事情就不要告诉李医生了,看起来你们对这事也不能提供什么有价值信息。”   “对嘛,我们就是治活人病,哪里管得了死人。”   祈雨走出诊所拿起手机拨通了包思齐的电话,叫他查查薛斌家附近这个李氏诊所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几乎在祈雨一条腿跨进办公室的同时,包思齐查到了李氏诊所的所有资料。   注册人执业医师李浩,38岁龙跃省B城人,十年前来到鲁姆那开诊所至今。另一名中医是云孜牧华中医院退休医生,七十岁。两名护士都有职业资格证,正规护理学院毕业,本地人,一个29岁,一个27岁。   “重点查李浩的专业,学历。”   祈雨说完,年丰手里拿着资料急匆匆走了进来,“报告来不及做,这个事情很紧急,所以我得来先告诉你。”   薛斌在死前半小时服用过一片肠溶片,死前臀部接受过两次肌肉注射,其中第一针是抗凝剂,第二针是控氢氧甲基蛋白非他命(注①)。药片应该和第二针是同类型药物。   药片和第二针是导致薛斌死亡的主要原因,祈雨抬手打断了年丰的话语:“你可以先去整理报告,我去抓人,回来我们再说具体的。小包子我回来前我要的东西你得给我查明白了。”   祈雨给柯呷打电话借人办搜查手续,挂了电话抓上车钥匙带上三个人直奔李氏诊所,小护士看见去而复返的祈雨张嘴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三个人一阵风似得冲进了诊室把刚穿好白大褂的李浩摁在了办公桌上。   “你们干什么?”   李浩拼命反抗挣扎未果,被温彬和曲瑞川一左一右架着塞进了警车。跟着赶到的民警迅速控制了诊所,拉上了隔离带。   祈雨把李浩带回刑侦队扔进了审讯室带上手铐脚铐打开监控,“你考虑好从哪里开始交代。”   李浩拼命砸着面前的桌子:“我要投诉你们!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祈雨丢下咆哮不断的李浩扭头一阵风跑上二楼,年丰在办公室埋头敲字,他门都来不及敲冲到年丰跟前拽上他的手就往外走:“走,跟我去找证物去。”   坐在旁边的祝仕添立刻起身,一脚跨过来拦住了祈雨,拖着年丰另一只手:“我师父忙了一通宵,我跟你们去。”   “你办公室待着,林钊叫上马文跟我走。”   祈雨一手紧紧拽着年丰,一手试图拨开祝仕添,祝仕添挡在面前纹丝不动。   年丰两只手被一左一右拉住,他看祈雨脸越来越绷紧赶在祈雨说话前做了安排:“小添你在办公室整理鉴定报告,待会交给刑侦队,林钊你开那辆车带上马文,我们去取证。”   年丰发话,祝仕添很不情愿地放开了年丰的手,“师父,那你注意下身体,不要太操劳。”   “行了,安心干你的活吧。”祈雨不耐烦的替年丰回答了一句,拽着年丰往外走。   “钥匙!”年丰喊了一句。   祈雨松开手,迅速跑到年丰办公桌拉开抽屉抓出钥匙,跑回年丰身边拉起他的手就跑,生怕跑慢了年丰不去了。   楼梯上年丰说了句:“你一会坐我车吧?”   “好!”   祈雨叫温彬,曲瑞川留守有事给他电话,他跟着年丰上了车直奔李氏诊所。路上时间不长,祈雨并没有给年丰讲太多前因后果,只说现在有一个诊所的医生具有重大嫌疑,现在他们要去诊所还有家里搜集证据,让年丰根据查验结果看见什么有可疑的都可以带走,如果弄错了责任算他的。   “诊所医生?”年丰有点跟不上节奏,这是从哪冒出来的?   “其他的一时半会解释不明白,等回去我跟你仔细说,反正你看到什么可疑你就装什么,要不够我给你找辆大货车过来,把房子整个给你拉回来都行,出了什么事我来承担所有责任。”祈雨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年丰身上,年丰刚才念出那个绕口得不行他都没听过的药,他就知道这次的事情能不能抓到凶手定罪全靠年丰了。   “只要地方没错,我刨地三尺都给你把犯罪证据找出来!”   年丰和林钊马文提着勘察箱走进了诊所,祈雨他们第一次见那个态度不太好的护士也被叫了过来,祈雨问两个人5月5日晚上去了哪里。今天上班的说回村里外婆家了,有周围邻居可以作证。   态度差的护士见到这么多警察也没了之前的不耐烦:“都在诊所里,直到十点半关门。”   “李浩中途有出去过吗?”   她摇摇头。“没有!”   “想清楚再说,出去拉屎撒尿都算!”祈雨吼了一句。   “出去吃了个饭给我买饭算吗?”被祈雨一吼,她说话声音更小了。   “几点,想清楚!”祈雨又吼了一声。   那天诊所有两个病人输液到七点半才结束,结束后李浩主动问她要吃什么他出去打包,她说天太热没什么想吃的随便买点就行,李浩就出去吃饭了,然后后来给她打包了一份凉粉回来。   “去了多久?”   她想了半天摇摇头:“我拿着手机刷着玩,没注意看时间……”   年丰在诊所里搜索了药房,输液室,在处理室发现了一盒子大小不一的刀片,年丰端出来问护士这些刀片是做什么的?护士说有时候李浩会给病人割个小肉瘤,清理伤口缝合之类的。   年丰拿出勘察箱里的鲁米诺溶液对着盒子里的刀片一喷,往柜台下面黑案不见光的角落一伸,一盒子蓝色的星星点点光芒显了出来。   “我艹,你们用了不彻底清洁,不消毒??你们这是黑店吧?”祈雨看着每一把刀上残留的血迹龇牙咧嘴。   年丰把盖子一盖拿了个大号证物袋套上走回李浩诊室继续翻找病历,翻完后他把祈雨叫了进去。   “如果他是凶手,东西可能不在诊所,我要去他家看看。刚才那盒子刀里有和薛斌身上伤口相符的,但是我认为凶器不在那一盒里面。”   年丰说完指着病历本上一个人名:“这个病人有氢氧甲基蛋白缺乏症,在云孜牧华省级医院开药带回来后固定来这个诊所注射。这个药国家管控非常严格,所以我怀疑他可能每次注射时候偷了一点病人的药出来,积少成多,然后……”   祈雨不等年丰说完,从年丰裤兜里掏出钥匙:“我开车载你去,还要叫谁?”   年丰看了眼里面忙碌的两个人,“就我们两吧。”   祈雨开着车花了不到十分钟停在了小镇的另一边李浩的家楼下。祈雨急匆匆走前面,到了李浩家门口从兜里掏出工具三五下拨开了李浩的门锁,年丰看着祈雨一套熟悉的操作忍不住问他。   “你这熟练的架势,撬过多少人的门?”   “除了心门没撬开过,这世界上没有拦得住我的门。”   年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你会对着我笑?”祈雨推开门说了句,弯下腰穿上鞋套走了进去。   李浩的家是一套规整的一室一厅,装修比较精致,看得出来经济条件不错。年丰直接走向放在客厅里的双门冰箱,一拉开半边冰箱冷藏柜里全是各种药物。   “MD,好多国家管控类药物,他从哪找到的?就凭这些药物都可以定他一个非法倒卖罪。放心他就算不是凶手,咱们这趟都没白跑。”年丰小心翼翼拨开小支的瓶瓶罐罐,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一个底下铺着薄薄一层药粉的5ml药剂玻璃瓶。   他小心取出来装进证物袋,“如果没猜错,就是这个了。”   祈雨站在年丰身边看着一满柜药品问年丰怎么处理。   “先封起来放在这里。先清这个案子,如果他不是凶手,这些药品够判他好几年吧。”   祈雨摸出手机仔仔细细拍了照片,年丰关好冰箱门,两个人在李浩家里一点点的搜查,打开所有柜子抽屉一点点的摸,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祈雨有点丧气:“会不会把凶器扔了?”   “不会,这种变态作案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功勋章,否则的话他不会留下这一小瓶药粉给咱们找到。”   年丰在验尸的时候确定,薛斌的皮肤并非是一次性完整剥落,而是经过了无数次拉扯,能够面对一个死人如此从容的剥完他的皮肤,心理不能叫正常,是标准的变态,享受屠戮虐尸的快感,对于这种人杀人是功绩,而他用来杀人的东西就是证明的勋章,所以他一定会好好保存起来。   祈雨听完年丰的分析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最后把注意力放到了客厅里和冰箱对面的一组沙发后面,靠墙而立的八门书柜最上面一层。他们刚才打开了书柜下面的抽屉柜门翻找过一无所获。   他目光在客厅地面扫了一圈,拿过来一个小的矮凳站上去垫着脚打开了书柜最上面放着奖杯荣誉证书那层的玻璃门。柜子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他垫着脚拿里面的东西也比较费劲。   年丰靠在沙发上看着因为祈雨手臂活动上上下下的衣摆下缘,又想上去拽一把又想上去提一下,他的思绪很快被祈雨惊喜的声音拉回。   “有发现!”   祈雨垫着脚从最里面拉出来一个大红色的绒面盒子,年丰立刻伸手接住,祈雨掉下来指着盒子:“快打开看看。”   年丰掀开盒盖,里面一双黑色男士旧拖鞋放在里面,鞋上大块大块暗色的痕迹,年丰翻过鞋底和现场发现的鞋印花纹一致,中间一组数字:44。   “死变态,他还真把这个当勋章包起来了!”   年丰拿出证物袋把鞋子装了进去,祈雨继续在书柜前打转,他眼睛扫过一排排的书籍,很多外文原版。   “年丰来帮我翻译下,我看不懂。”   年丰站到书柜前粗略估算里面放了几百本书籍,多种外文原版夹在其中,年丰挑了几本念了名字都是医学文献并没有什么特别。祈雨眼睛从左到游巡视几圈之后指着一本黑色烫金字体的书脊问年丰那本是什么。   年丰皱着眉头,“这好像是小语种,你等等,我发我同学群问问。”   年丰拍下照片扔进了群里,用外语和中文分别说了一遍:“朋友让帮忙找本书,谁知道这是啥?”   祈雨扯着脖子看着年丰手机对话框里,分开他都认识的外文字母随机组合的词句,好气,一个都不认识。   年丰也没说什么由着他看,他调侃年丰:“你这么放心我看,不怕我发现你什么秘密?”   “你外语这么烂,秘密放你面前你都不认识。”年丰在同学们大段的话语中找着信息,有人说不知道,有人说有点眼熟,问问。   最后有人给出了答案,L国《刀尖上的刑者》原著菲拉斯·瀚森。   “变态!”年丰念出书名后给了简洁的评价。   “谁?你说谁变态?”   这本书是L国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跌下神坛后不思悔改的自传。L国是一个拥有独立语言疆土面积不大的国家,菲拉斯医生学习了先进的外科医学回报祖国。他运用手术治愈了千千万万的病人,虽然偶有失手导致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可是不影响他日益提升的威望。直到后来他的专职护师向媒体爆料,他利用手术刀治人也利用手术刀杀人。   在菲拉斯长达二十几年的职业生涯中,那些死于术中或者术后并发症的病人们并非意外,而是菲拉斯的刀下亡魂。   菲拉斯将来寻求自己治疗的病人们分为普通病人和不孝者,不忠者,不义者,贪婪者。前者他会利用自己精湛的医术帮助他们恢复健康。而后者总会在手术过程中或者术后因为突然变糟的病情死去。所有人将这一切归结为病情突然严重,没有人想到其实是菲拉斯在手术中动了手脚,让这些原本病不致死的人因病死去。他认为自己在代替上天惩戒这些恶人……   面对指控,菲拉斯非但没有抵赖而是一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说自己经过了周密的调查,确保每一个背叛灵魂的人,都由他做出了最终的裁决,能够得到他的亲手行刑是这些罪人的荣耀。   “真是变态!”祈雨打开书柜玻璃门,右手三指捏上书脊却并不着急取出来,而是转过头对着年丰笑了笑。   “年法医我觉得你真行!”   年丰走上前站在祈雨左侧,手覆盖在祈雨手上捏着祈雨的手指往外一抽:“祈警官,赶紧结案吧,我几天没睡觉了。”   书籍被两只手抽离书架意外向下滑落,祈雨惊呼小心伸出左手从年丰身侧绕过两手接住了书,年丰也被他圈在了身前。   “里面有料啊,这么重!”祈雨笑了笑。   年丰僵着身子没敢动弹:“你是不是放开我下?”   “哦哦哦,抱歉。”祈雨赶紧撒开手,把书递给年丰,“你来揭晓谜底吧。”   年丰掀开硬质的封面,两只手掌一夹:“纹路分明,不止一把,拆吗?”   “回去慢慢拆,走吧!”   祈雨打电话通知柯呷他们先回去办公室麻烦柯呷在诊所善后,祈雨飞车驶回院子,年丰却并不着急上楼而是跟着祈雨进了办公室。   “我简单给你们说下尸检结果。”   年丰在薛斌体内留存不多的血液中验出了变性血红素,他初检尸体时发现薛斌瞳孔缩小,眼球外突,解剖内脏后发现薛斌的心脏,肝脏,肾脏有明显受损,其中肾脏损伤最严重,部分器官因为缺氧产生了瘀斑。这些症状同时发生,说明死者生前因为氢氧蛋白超高引起血红素变异,中断了中枢神经系统的氧气运输。这种情况下受害人会因为缺氧感到头晕,乏力,血压下降,意识不清,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最终会因为呼吸衰竭而死亡。   但是是因为病情发作没有正确服药死亡还是药物过量致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决定了凶手是杀人还是只是辱尸。   氢氧蛋白异常症是先天基因缺陷导致,发病后需要长期使用药物,服药或者注射。随着疾病发生的时间增加,人体也会产生一系列变化,年丰通过解剖后反复化验病理组织,证明了薛斌并没有这种疾病,所以不存在薛斌服药过量的可能。   此种病症非常少见,国家将该种病症的国产用药全部纳入了保险目录,可以报销。但是这种疾病相关的药物用在正常人身上,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所以药品管控非常严格。   一般人不会注射抗凝剂,抗凝剂也是管控药物。抗凝剂加控氢氧基蛋白安非他命一起简直就是收命符,年丰推测薛斌在死前半小时被诱骗服用了控氢氧基蛋白安非他命药丸,然后再次注射针剂后,不超过十分钟薛斌就会因为呼吸衰竭而死亡,而在死亡来临的时候,受害人只会感觉到疲惫无力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有抗凝剂的功效,凶手将死者拖入卫生间割破动脉后,血会不停的流出而不能凝结,直到流光……   其实发现尸体的第二天凌晨年丰就基本确定了死因,但是这种手法太罕见,且医学上没有参考,所以他反复的用薛斌体内有限的血液反复化验,一点点的看反应,然后皮肤剥落导致臀部的针眼不明显,他举着放大镜一点点的找到了注射部分,然后取出肌肉组织化验。经过他一次次反复试验,终于拿到了足够做证据的化验数据和身体连锁反应数据链支持了他最初的猜想。   年丰说完拿着新收集到的证据上了二楼,祈雨转头吩咐包思齐:“小包子,联系自然好味总公司,让他们将薛斌几年前存储的指纹打卡的档案发过来,要指纹,你拿到了发给年法医。”   包思齐说好然后把他查到的关于李浩的学历资料打印件交给了祈雨。   李浩本科双学位,临床医学+药学,研究生临床医学。毕业于国内知名医科大学,毕业后进入了国内某顶级综合医院,工作一年多后离职来到了鲁姆那开了这家诊所。   祈雨带着温彬走进了审讯室,李浩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双眼直视祈雨:“你们想干什么?”   “应该是我们问你对薛斌做了什么?”   “看病开药劝他去大医院,就这些。”   “你不知道薛斌感染X病的原因?”   “不知道。”   “我从来没告诉你谢斌和薛斌是一个人,你怎么知道我们说的薛斌是谁?”   李浩张了张嘴巴想辩解几句,最后闭上了嘴什么都没说。祈雨见一时半会撬不开嘴巴叫上温彬走出了审讯室。   “隔壁的怎么办?”温彬提醒祈雨,金远轩在询问室里待了一宿了。   “算了大的不好吃,先吃个小的开开胃。”   询问室里,金远轩打着哈欠睁开眼看到祈雨进来,眼睛斜着一边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金远轩的嫌疑基本上已经排除,祈雨干脆开门见山和金远轩说了请他回来干嘛。   “叫你回来是这样的,你老婆单位上一个几乎得罪了所有同事的男人上星期六晚上死在了自己家里,他生前和你老婆程露因为工作上的问题发生过争执,然后你周六晚上不明不白消失的那几个小时,正好是我们法医确定的他的死亡时间范围……”   金远轩一听叫他回来居然是怀疑他为了帮老婆出气杀人,立刻出声说:“我没有,我不知道他们的事情。我老婆脾气好,性格温柔只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她不会想要报复,更不可能叫我去帮她杀人。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们找错人了!”   “那你那几个小时去哪里了?人证呢?”   金远轩为了洗脱自己的杀人嫌疑不得不交代了自己那几个小时去了哪里,说出来啼笑皆非。   金远轩在K国待了将近十年,认识了那边一些不太正规的用人方需要从国内招黑工过去做活。他利用两国往返的便利和自己的发小做起了跨国介绍黑工的业务。他发小利用自己的人机关系网,在鲁姆那附近找带人过境的蛇头宣传过境打工业务,那些蛇头收取想出去务工的人高额带路费后,在深山老林里绕过重重关卡,送人跨越边境线,然后给人写下金远轩在K国的地址,电话,让他们找到金远轩安排后续事宜,金远轩介绍一个非法劳工能赚两边佣金。   那天晚上是他发小告诉他临时有人要过境找活,叫他赶紧出来,他和发小碰头后对方一直没给准信,两个人就找了个地方喝酒等着,结果到了半夜对方说边境巡逻太严,今天走不了,改天再说。他就又回去了,因为这个事情是瞒着别人的,而且程露非常不喜欢他喝酒,所以他跟他老婆说是单位有事。   “为什么干这个?”   “还不是为了多挣点钱,以后老婆怀孕了,让他们娘两去云孜牧华生活,这边没有教育可言,想让孩子接受良好教育,大城市买房子什么都要花钱,我老婆一个人过去带孩子肯定累,我琢磨要给她找个保姆帮忙,我不多挣点以后拿什么花。”   祈雨给柯呷拨了个电话叫他把人领走处理,他就不管了。包思齐问祈雨会怎么处理,曲瑞川说其实金远轩完全没有必要隐瞒。他是在K国介绍人做黑工,没有带人非法跨越国境,而在K国并没有什么黑工一说,所以金远轩其实并没有触犯我国法律,但是他这么一隐瞒就是阻挠警方办案了,所以肯定会有相应的惩罚。   祈雨让温彬去把程露放了,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事自己解决去,他们就不管了。年丰回来第一时间提取到了玻璃瓶上的两组指纹,一组通过包思齐拿到的薛斌指纹对比确认是薛斌,另一组他采集了李浩的指纹后确认是李浩所有。   玻璃瓶里的药粉很快得出了化验结果确实是控氢氧基蛋白安非他命。那本《刀尖上的刑者》硬硬的封面拆开,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五把不同规格的手术刀,和薛斌身上的伤口切口完全对上了。年丰采集了李浩的生物样本连同那双拖鞋,还有其他一些生物检材一起交给镇派出所的每周专车送去了云孜牧华检验。   现有证据已经证实李浩就是杀害薛斌的凶手。   祈雨将《刀尖上的刑者》放在李浩面前用非常鄙夷的口气说:“你的偶像敢做敢当,你为什么不敢承认?是你认为你做的事情非正义,还是觉得你不配享有主持正义的荣光?”   李浩没有正面回答祈雨的问题,而是反问祈雨:“你们查到了什么?”   祈雨把年丰关于药物的分析,薛斌的致死原因,死前死后身体的变化简明扼要说了一遍之后,李浩点点头:“没想到鲁姆那这小破地方居然有能够赶超我智商和医学造诣的人,我想见见他。”   “行啊!”祈雨二话不说抬脚上了二楼去叫年丰,薛斌案所有化验检验报告整理告一段落,他本来想上楼去睡会被祈雨拦住了。   “凶手说要见见谁破了他的局。配合下我们呗~”   年丰把拉松的领带结又推了上去:“我这副没睡醒的样子不影响你们警方形象吧?”   “不影响不影响,你这个样子好看死了。”   两个人正要往外走,从外面进来的祝仕添再次拦在了路上,祈雨转头根本不想看他。   祝仕添也没准备和祈雨打招呼,而是拉着年丰:“师父你太累了,我去吧,反正凶手也不知道谁是谁,我去露一面让他安心交代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诶,祝仕添!我们要尊重凶手的基本人权,不能诱骗坑骗对方。再说人家要见的是技高一筹的专家,你是吗?要是凶手随便提几个专业问题,我是回答不了的。你能回答吗?你回答不了,凶手感觉受到了侮辱了不配合了,我们兄弟几个熬了几宿没睡觉算谁的?你承担得起吗?拖延了案情让真凶逍遥法外,这个后果我承担不起,你也承担不起!”   祈雨越说火越大,他真的想倒回一个月前阻止自己找陈乔生要人,不对,要一个痕检就够了,这祝仕添什么玩意啊。   年丰主动拉着祈雨的手腕:“祈警官,赶紧走吧,帮你接完客我得回去睡会,眼睛都睁不开了。”   祈雨本来还想继续喷祝仕添几句,说他拿架子也好,倚老卖老欺负新人也罢反正他就是极其不爽。   年丰一路拽着祈雨走进询问室,温彬眼睛盯着两个人四舍五入等于牵手的姿势上,心里嘀咕上了:“这两个人是个什么发展路径?上次被撞到从一间屋出来没穿裤子,然后两个人又掰了一阵,这会公然在办公室手牵手,是不是接下来又要掰得更厉害?”   年丰是真的很困了,凶手抓到了,他能提供的证据链反复查验没有遗漏,神经一放松倦意如潮水袭来,他进来一点客套没有直接对李浩说:“我是法医,尸体是我检验解剖的,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祈雨怼祝仕添的话一点没说错,李浩真的是对着年丰提了一个又一个刁钻古怪的问题,年丰一一作答,最后李浩不是被拷在椅子上,祈雨毫不怀疑他会起身主动握住年丰的手,最后他把手腕勉强抬到最大幅度对着年丰挥了挥。   “感谢你对我作品提出的建议和意见,下一次我一定在创作过程中多加注意你说的细节,下一件作品一定会是更完美的作品。”   年丰啼笑皆非:还想着下一次?他任务完成给祈雨打了招呼退出了询问室,祈雨敲敲桌子把痴迷望着年丰背影的李浩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身上:“行了,给我们讲讲你的创作过程吧。”   薛斌第一次找到李浩看病是在白天,李浩检查后确定了薛斌不是疑神疑鬼,确实是感染了X病,他故意告诉薛斌是皮肤湿疹,给薛斌开了些不顶用的药膏药片让对方回去服用,最初他只是想在薛斌身上多赚点钱而已。   不出所料,薛斌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天快关门时候再次来找他,这次薛斌情急之下失言说出了自己和他人配偶保持不正当关系的事实。   “淫者该死。”这是李浩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几次试探后吃准了薛斌不敢去正规医院检查,展开了自己的正义计划。两年前有一个氢氧蛋白异常的病人每个月去云孜牧华取药后找他帮忙注射,那个病人口服药加注射病情控制得很好,他时不时会偷偷留下一点点药粉存储起来,他每次不敢弄多怕影响效果,病人发作惹麻烦,偷偷摸摸弄了一年多存了半瓶。   他决定对薛斌下手后,有次趁那个病人刚从云孜牧华回来带着新开的药,他以看看的名义失手掉地上了一颗药丸,然后得以留存下来。薛斌不肯去医院确诊总想要特效药,李浩说有但是效果不确定。他和薛斌约定了5日晚上8点去他家里给他打针,给了他一片药叫他提前半小时空腹服用。   那天因为病人输液耽误了,李浩到达薛斌家已经八点过,薛斌服下药物后已经有点起效,在头晕的状况下坐到了床角让李浩给他打了两针。   第二针还没注射完毕,李浩就昏死了过去,注射后几分钟李浩心脏停止跳动,停止了呼吸。他把李浩架起来弄到卫生间,扔到地上用携带的手术刀割开了动脉,让鲜血慢慢流出,然后离开了薛斌家里,路上给护士打包了一份凉粉回到诊所继续坐诊直到关门。   他让护士先走他关门,他拿出了诊所里准备的隔离衣还有一些一次性用品借着夜色掩盖再次回到了薛斌家里。他估计血已经流得差不多开始残忍的凌虐尸体。不过因为他从来没有主刀过手术,所以下刀的技巧不够娴熟导致完整性方面比他预期的效果差了很远。   “他的皮肤在哪里?”祈雨问。   “扔进深山老林喂野兽了。”李浩打了个哈欠。   “不可能,那是你的作品的一部分,你怎么可能随意丢弃。”   “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作品,所以不值得保留!”   温彬补充问了李浩几个问题后,安排曲瑞川和包思齐把人送到派出所的专用羁押室关了起来。祈雨走回办公室,桌上摆着整齐的盒子,他打开看虽然已经凉了,不过菜色一看就不是食堂出品。曲瑞川回来说,是柯所给大家送来的。他让温彬给林钊他们拿几份过去,他给年丰送一份上楼。   他打开盖子挑了一份年丰能吃的提着上到三楼敲响了年丰的房门,过了会穿着睡衣头发耷拉着的年丰拉开了门,眼前的年丰和那个总是衬衫领带黑皮鞋的年法医相去甚远,年丰眼睛都没睁开靠在墙上问祈雨是不是又要验什么。   祈雨把饭盒递给年丰:“柯所给大家买的,你这几天也没好好吃饭,你放着饿了有的吃。”   年丰提过袋子说谢谢,祈雨转身要走,年丰叫住了他。   “祈雨,李浩交代了吗?”   “交待得彻彻底底,他确实因为察觉了薛斌和他人伴侣有不正当关系想着模仿菲拉斯惩戒淫乱者。谢谢你!”祈雨的感谢是真心的,如果没有年丰的验证,他们可能很难想到凶手会是李浩,更不可能这么快抓到他并且让他交代得这么干脆利落。   年丰揉了揉眼睛,深吸几口气:“你有没有什么启发?”   “什么启发?”祈雨不懂年丰问的意思。   “我说两句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要听你的电话。”   “你说吧,我不生气。”祈雨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无论年丰听到他什么电话他觉得都没什么。   “那次你父亲打电话来,我接到了他把我当成了你,一口气说了很多,他很担心你。希望你感情上不要走歧途,其实我觉得感情上没有对错,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要做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年丰一口气说完,低垂着眼看着手里的饭盒。   “我做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祈雨莫名其妙。   “你父亲让你找个正经人家的女孩交往,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这个事情是原则性问题不是说照顾老人情绪,我是不希望你行差踏错,在工作上你很有天赋但是不要因为私生活耽误了自己的前途。”年丰的语气非常真诚。   祈雨看着年丰微低的头顶中间的发旋觉得特别得晕眼睛,他闭了闭眼冷笑一声:“在你眼中原来我是这样的人,不好意思脏了你的空气了。”   祈雨说完转身离开了三楼,年丰手伏在门上本来如潮涌翻滚的困意这会退得干干净净,他仰着头深吸一口气关上了门。   之后的时间里,祈雨都在围着薛斌的案子打转,虽然李浩招了,可是案情太过恶劣加之丢失的身体部分没有找回,客观证据链变得尤其重要。   第二天上午年丰亲自拿着整理好的厚厚一摞报告走进一楼办公室,祈雨嘴里叼着烟望着门外,看见年丰直接把头转去了监控上,温彬带着包思齐正在询问李浩。李浩车轱辘话滚来滚去问到丢哪了就装傻充愣,问别的倒是回答得清清楚楚。   年丰踏进办公室闻到浓重的烟味,脚下一顿皱了皱鼻翼捏着报告进了办公室,曲瑞川和他打招呼,他转头回应了下,祈雨余光瞟到他朝自己走过来,干脆起身踢开凳子手背身后像个退休老干部几步走出了办公室。   年丰尴尬的站在原地,曲瑞川斜了眼祈雨的背影,“年法医你手里拿的是给我们的吗?”   “嗯。”年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曲瑞川。   曲瑞川翻了翻:“辛苦年法医了,祈哥应该是赶去审讯室了,李浩交代抛弃地点不彻底。”   年丰嗯了声没言语走出办公室凭着烟味飘散的方向闻出来祈雨确实进了审讯室。   下午李浩努力回忆起来丢皮肤的地方,在鲁姆那周边不远的山坳里,祈雨立刻带着人押着李浩出发指认地点,在山坳里柯呷带着人,新上任没多久的几条警犬,根据李浩指的地方瞎转悠了一下午一无所获。   天色越来越暗,这些山林里不知道还藏着多少不知名野兽,祈雨估计再搜下去也没有结果,招呼大家收队。   在山路上祈雨站在李浩面前质问他:“你究竟扔在哪了?这片山坳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   折腾一下午别说人体组织残片了,连一缕布片一根绳子都没见到,祈雨不得不怀疑他们被李浩耍了。   李浩舔舔嘴:“可能太香了被野狗叼走了吧!毕竟我也挺想吃的。”   祈雨一把薅住李浩的衬衣领子,紧捏的拳头扬在空中被温彬强行拉住。   “穿着衬衣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没想到禽兽不如!”   不让动手,骂几句出气总是要的。李浩轻蔑一笑,挑衅地顺着祈雨的话说下去。   “你们那位法医也每天穿着衬衣?整日衣冠楚楚。是禽兽吗?”   “拉开。”   温彬嘶吼着手架着祈雨的胳肢窝往后拖,押着李浩的民警也往后拉,祈雨干脆借靠着温彬身体往后一靠脚尖一撑飞起一脚踹向了李浩的脸,鞋尖在李浩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色弧线,不是温彬有经验,这会李浩的脸应该已经肿了一半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为避免犯罪诱导,该种物质名以及后续涉及的疾病名称均是我瞎编的,且产生的反应,化验值等也是我瞎编的,毫无科学依据。 第40章 我的皮去哪里了?   温彬朝着民警一甩头,两个人立刻架着李浩往外走,等人走远了,温彬板着脸训祈雨:“你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大,不是我手快你这一脚下去还得了??为这种事情挨过多少次处罚了你就记不住?”   祈雨梗着脖子看着光线逐渐暗下来的密林心里不停骂娘。温彬不是脾气暴躁的人,说得最重也就这样了,他比祈雨小每次训祈雨都续航无力,这句说完祈雨不吭气,他一手搭上祈雨肩膀,“回去继续审,把山掀翻了也要给他找出来。”   一行人回到院里,民警押着李浩走前面,祈雨绷着脸走后面,迎面碰上了鉴定科几个人拿着饭盒去食堂,意外的是年丰居然也在里面。李浩从走进院子眼睛就盯着年丰看,年丰不自觉的回看一眼看到了他脸上还没消散的红痕。   “脸怎么了?”   年丰随口一问,李浩来劲了,嚷嚷着警察打人,我要验伤!   年丰知道他们出去干嘛去了,扫了一眼大家两手空空,走在后面僵着脸的祈雨和神色尴尬的温彬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这个人曾经几次冲动要打凶手,被拉开了就吐唾沫,因此被处罚过好几次。如果不是跟着他的搭档眼疾手快这个家伙不知道还要捅出什么乱子,上次他被韩老三不明不白扇了一耳光没发作,他还以为他改了,现在看来这脾气还是没改。   年丰把饭盒往马文手里一塞:“帮我和林钊打饭。”   “师父我跟你回去吧。”祝仕添见状也要把饭盒塞给马文。   “不用,我和林钊够了,你去吃饭吧,说不定晚点我还有别的事需要你帮助。”   年丰丢下一句过十分钟弄上来验伤,我准备准备,转身上了楼……   温彬心里叫苦,这阵仗要准备十分钟,今天祁哥要遭……   为了缩小影响温彬让两个民警回去了,他问祈雨:“一会你跟我上去还是怎么着?”   祈雨窝在沙发上抱着手臂转了身把后脑勺留给温彬:“不去,我去了他就直接上解剖台了。”   温彬心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叫上了曲瑞川押着李浩上了二楼。林钊站在走廊里穿着一身防护服,温彬心觉奇怪验个伤动静这么大?   林钊默不作声带着他们往前走,直到站在解剖室门口,三个人终于都察觉出来不对了!   “你们干什么!”最先反应的是李浩。   “验伤啊!”   林钊把人带进了解剖室,年丰也是一身防护服只是没有带口罩护目镜和帽子,他笑眯眯站在解剖台旁边。   “验伤前,我需要了解下情况,怎么伤的?”   “被祈雨用脚踹的,他是故意的!”李浩看见年丰问话又精神了,自己主动走到了解剖台旁边。   “为什么踹你?”年丰带着手套拨弄着李浩的脸观察那条要是来得再晚点就散了的红痕。   “他骂我禽兽不如,说我穿衬衣是畜生……”   年丰手里一顿,小学鸡吗?   “你就说了这一句吗?老实点,后面呢?”曲瑞川出声,他刚在旁边没来得及过来,但是两个人声音都不小,空旷的山林里传得很清楚。   “既然说穿衬衣的都是禽兽,那我肯定要问他你们法医也穿的衬衣,是不是也是禽兽?都是读书人要讲道理,不要道理说不清就动手,那是莽夫!”   李浩习惯性动了动被反铐在身后的双手,如果不是被烤住他应该要捋一捋他被祈雨抓皱了的衬衣领子。   年丰没想到祈雨动手居然是因为他?   “嗯,确实挺严重的,躺下吧,我好好验验。”   年丰看了一眼解剖台,曲瑞川和温彬心领神会把李浩放上了解剖台各站一边压住李浩的肩膀和腿,林钊掰着李浩的脸确保他不会左右晃动,年丰站在解剖台顶端,身体距离李浩的头顶不到十厘米,他拿起盘子里一只镊子用弯弧位置轻轻滑过李浩的红痕。   “皮肤表面擦伤,轻微出血。你知道你躺的这里是哪里吗?”   李浩皱着眉头,“你们有病吗?把我放解剖台上干什么?”   “不,这不仅是解剖台,这是薛斌刚刚躺过的地方,他的头就在你的头的位置……”年丰另一只手轻轻拨弄着李浩的发尖。   “他的脸,全身唯一有皮肤的地方就在你现在呼吸的位置。”年丰的手顺着李浩的鬓角滑到李浩的鼻尖。   “你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了吗?很多血,我们消毒了很久……”年丰一只手不断拂过红痕,另一只手把李浩的脸一次次往台面轻拨。   “可惜了,你的刀法不够完美,用的工具不对下次注意点,应该用这种。”年丰从盘子里拿起一把刀刃非常薄的手术刀放在李浩双眼上方,轻轻晃动手指,天花板打下来的灯光遇见刀刃迸发出一道又一道寒光。   “这样的才够锋利,划下去一点都不吃力,你要不要试试?”   李浩眼睛死死盯着刀锋,年丰把刀刃往上一挑冷笑一声:“抱歉我忘记了,你这辈子大概没机会试了。”   年丰把手术刀和镊子一起扔回盘子里发出一声脆响。   “我在这张台子前面站了几个通宵,有时候就我一个人,有时候关上灯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   “我……我……不知……”李浩的牙关控制不住的连续碰撞。   啪~解剖室里灯关掉了,黑暗笼罩着5个人,年丰俯下身子凑近李浩右耳:“我的皮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李浩闭着眼睛剧烈挣扎,年丰手指挑弄着他的头发,嘴里吹着气移动到他左耳边:“你骗我,你知道的,我看见你扔了他们,你还给我好不好,我好冷我好冷……”   呼~中央空调启动,冷风从正上方的出风口呼啸而来,温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的皮在哪里?”年丰声音越来越轻,气息持续拍在李浩耳垂位置。   “我说!我说!我把他们扔在了龙回头附近!用黑色袋子装着……”   空调停了,灯光亮起,李浩满头大汗,年丰摘下手套:“伤痕不明显,达不到评定标准。我准备下可以出发。”   温彬说了好和曲瑞川一起把软着身子的李浩提了起来,李浩几乎是挂在两个人的手臂上被领回了审讯室。温彬走进办公室看见祈雨还气呼呼的样子,“走吧,他交代了扔在龙回头。”   祈雨一下弹了起来:“交代什么?”   温彬拿着杯子倒了半杯热水咕嘟咕嘟灌下去,身体温度恢复了些:“法医真的都不是一般人,我都要被吓死了。”   祈雨好奇心被勾起来问两个人年丰干什么了?   “年法医说一会跟我们一起去找,其他的回来我再跟你说。”   刚回办公室消停没一会的柯呷再次带队往龙回头进发,到了附近大家分散两三人一组寻找,鉴定科的人都到了,祝仕添下车就紧跟着年丰,年丰不得不出声把几个人分派给了刑警民警。   祈雨到了地拿着电筒就往最深处走,警犬在前面带路他紧紧跟着警犬,听到耳边窸窸窣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看到身前的电筒灯柱由一圈变成了两圈,他知道是年丰,没说话也没回头,除了两束电筒灯光时而缠绕再没有别的语言。   两个人越走越深入,前面的警犬铆着劲拽着驯养员往深处跑。   “找到了!”   “找到了……”   远处传来了同事们的声音,带着祈雨他们冲个不停警犬蹲坐在地上张着嘴吐气,驯养员四处查看和警犬肢体语言交流后告诉祈雨,气味断了。祈雨摸出手机看到温彬的汇报:找到了四袋。   “回吧。看看其他同事还有没有没清扫到,需要帮忙的。”警犬一听回字扭头拽着驯养员往回跑,祈雨和年丰落在了后面。年丰轻咬下嘴唇,几次想开口找话题都被祈雨踩在草丛里发出的声音吹散了勇气。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警犬早就跑得不知道踪影,祈雨突然转身右手扣住年丰后脑勺,左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眼前冰凉瞬间黑暗年丰双手扣住了祈雨左手。   “别动。”祈雨压低声音在年丰耳边说了两个字。   年丰手僵持着,祈雨甚至压了压左手掌,耳边一阵很细碎的声音持续传来,呼吸间一股令人不悦的丝丝腥气若有似无钻进鼻腔,年丰瞬间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浑身发毛寒意从尾椎骨一点点攀升。   年丰咽了两口唾沫深吸一口气问:“是什么?”   他心里大概已经知道是什么,可是还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他怕祈雨回答的和他猜的一样又怕祈雨骗他……   “别怕,你跟着我走,别看别听……”   祈雨没有告诉年丰答案,右手扣上年丰肩头把他带到了自己身边,年丰左肩头抵在温热湿润的胸膛,汗味一阵阵钻进鼻腔,急促的呼吸渐渐放缓,他一小步一小步跟着祈雨的节奏往前走。   在黑暗中他走过了此生最长的一条路,第一次和陌生人隔得这么近,曾经很不喜欢甚至排斥的汗味在鼻腔里发酵成了安全的信号。耳边的窸窣声,空气中本来不明显的腥气渐渐没了。   祈雨借着塞在裤兜里亮着的电筒光线带着年丰往前走,年丰不停的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祈雨手掌手指反复刮擦,刮得祈雨心跳也随着加快。   对于剧烈的心跳,祈雨告诉自己恐惧会传染,不要害怕,放轻松。他不敢走快了怕惊动更多暗藏的生物,他没说话努力放轻自己的呼吸,极力不让年丰感到无措和恐慌。   冰凉的手掌捂久了两片肌肤有了一样的温度,贪恋的温度还没来得及细品骤然离去,年丰眼前恢复光明。   “你上车等着。”   祈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年丰左右看了看,祈雨把他带到了自己越野车的尾部,周围没有人,其他同事站在远处交流情况。他伸手摸了一把眼睑上残留的潮湿,伸了伸腿走向了人群。   一共找到了五袋残片,经过林钊确认都是人体组织,祈雨打开袋子看了眼,爬满了微小生物,钻鼻的腐臭熏得他差点呕吐。他看了眼蹲在地上大喘气的几条警犬,拿着手电筒照了一圈,从远到近荒草丛布满了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收队吧。”   年丰回到办公室把找到的组织全部摊在了解剖台上,四个人拼了大半宿,拼出了除了躯干以外的大部分,他提取了样本处理好递给祝仕添:“你和林钊跑一趟送检吧,路上小心。”   最终检验结果毫无疑问,虽然丢失了部分组织没有找到,不过现有的证据链足够确定李浩的罪行。   之后几天年丰亲自下来送了几次报告,祈雨倒是没有像那天那么明显看见他就出去,不过也是看电脑不看他,为了避免尴尬,温彬每次主动接过年丰的东西。   接着又围着李浩的案子打转了一个多星期,随着李浩被移送到云孜牧华一切算是有了暂时性的结果。   在大家都忘记了那晚解剖室里发生过的事情时,林钊偷偷传了一份监控录像给温彬。解剖室里安装了高清红外录像,连声音带影像录得清清楚楚。温彬点开看了个开头立刻关掉了视频,他可不想重温那晚更害怕录像里有什么当时他没见到没听到的奇怪景象,他还想好好工作做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温彬把视频传给了祈雨,附言:“林钊偷偷弄来的,绝密档案,光与影的完美结合,切记不可外传。”   祈雨直到晚上关了灯躺在床上清理手机未读才看见这条消息,他戴上耳机心说林钊应该不会发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点开了播放键。十分钟后温彬收到了一条消息。   “小温子,我曰你大爷!” 第41章 祈雨的嘴   周五下午,包思齐趴在电脑上,聚精会神看着资料库里刚刚更新完毕的,鲁姆那最新的航拍地形图,看了十几张蓝绿交替的图片后忍不住起了个话头。   “我看这里水资源很丰富,会不会有很多野生鱼啊?”   包思齐这么一起话头,大家都精神了。   虽然之前曲瑞川说过,鲁姆那因为地质原因,水质欠佳。但是来了这里这么久,除了工作连镇中心地带都去得少,能找个机会出去瞎转转也挺高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讨论半晌,最后一致决定明天出去转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摸鱼去。   大家讨论得热烈,祈雨翘着腿坐在办公桌前毫无反应,宛如一团空气,温彬扭头不抱希望地问了他一句:“你一起去吗?”   祈雨从桌上的盒子里捻起一颗水果软糖,扔进嘴里嚼了两口:“不去,不过你们要出去玩,我建议问问二楼的要不要一起。”   温彬一个“好”字说完人已经跑了出来,祈雨看着他的兴奋劲鼻子里哼了声。   不到五分钟,温彬领着马文和林钊走了下来,曲瑞川问了句:“其他两个人呢?”   “我师父不爱出门,说不如在家睡觉,另外个也说不去。”林钊回答。   “行,你们五个人明天刚好一辆车,开着小破车去,万一有个现……”   “打住!”   “闭嘴!”   祈雨话说完,温彬曲瑞川大惊失色。在两人的奋力阻止下,祈雨最后半句话憋回了肚子里。   五个人七嘴八舌讨论后定下了第二天的行程,早上睡个懒觉然后去镇上找点不一样的东西吃吃,吃完了开车出去找个风景优美,水源充足水质好的地方钓鱼摸鱼。反正就是搞鱼,然后搞到鱼了,回来路上买点菜,晚上在院子里整个架子做烤鱼。   “烤鱼你吃的吧?”温彬问祈雨。   “吃!为什么不吃,只要不让我干活,啥都吃!”祈雨又扔了一颗软糖进嘴里。   “现成的屎你都吃,懒不死你……”温彬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面对温彬的回怼,祈雨一点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继续忙活他自己的工作。   到了下班点,几个人像第一次出门春游的小学生,还在兴致勃勃讨论明天的活动。   祈雨打着哈欠:“你们去吃饭吧,记得锁好门,我上去睡觉了。”   “你又不吃饭了啊?”温彬冲着祈雨摇摇晃晃走出门的背影吼了一句。   祈雨摆摆手,“有觉睡就抓紧睡,说不定哪天案子一来就得睡了……”   “艹!”温彬狠狠给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叫你嘴欠问他吃不吃饭,这毒嘴趁早饿死算了!   祈雨微闭双眼,刚踩上两级台阶,听到楼上传来了铁门关闭的声音,说话的声音。   “你晚上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我自己解决就好了,不用麻烦,这段时间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今天外面天气不算闷热,要不我们出去转转?我来了这么久还去过镇里。”   “你可以和马文他们出去,他们的活动你可以多参加……”   两个人的嗓音都太过特别,一个低沉冷淡,一个热情十足,轻易地分辨出来了是谁在说话,祈雨站在台阶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踌躇之间传来了包思齐的声音。   “祁哥,你怎么站在楼梯上发呆?喂蚊子吗?”   祈雨心里暗骂一句,声音那么大一栋楼都听见了。果然祝仕添伸出脑袋,从楼梯扶手拐角的空隙之中看向了一楼。   “哟,想到祈警官还有听墙脚的爱好?”   祈雨什么人?能被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话拿捏他?   平时在工作中,他能忍,这下班时候非办公室他有继续忍的道理。   祈雨干脆也不用考虑回避了,抬脚往楼上走,脚下停嘴里也停。   “你的墙脚有什么值得听的?只是我不想打扰你失败的献殷勤而已,毕竟献殷勤失败,还被无关的人撞见了多尴尬。”   话说完他站在了二楼门口,挑衅地冲着祝仕添一笑,转脸问年丰:“你说是吧?年法医!”   “你!”   祝仕添往前进了一步,祈雨往后退下了一步台阶,年丰出手拉住了祝仕添的袖口。   祈雨矮了半分,气焰高了三分。   “祝仕添记住你的位置,你是实习法医,不是刑侦队的头,你来到这里为了什么你清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也有义务帮你搞清楚你的工作重心。今天我话放在这里,你要好好工作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跟你过不去你也别和我找不痛快。搞事情之前出去打听打听我祈雨是什么人,我不可能怕你,所以要拿我当你献殷勤的垫脚石,你选错人了!”   祈雨说完等祝仕添反驳,悠哉哉的走上了三楼。   祝仕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深吸一口气望着年丰:“我有故意跟他过不去,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要不要去解释什么?”   “不用,你去吃饭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回去处理,事的……”   年丰拍了拍祝仕添的肩膀,迅速踩上楼梯走上了三楼。   三楼的走廊门开着,走廊里静悄悄的,他犹豫要不要去敲祈雨的门。   祈雨的房间门打开了,他端着一个塑料盆光着膀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点看这头,昂着脖子哼着歌,走进浴室嘭的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祈雨洗完澡顺手把衣服洗了晾起来,回到房间把头发胡噜了几把,对着镜子里额前拉下来盖过眼睛的头发琢磨,明天睡醒了要不要出去理个发。   就是不知道,这小镇的理发店,会不会给他剪得跟狗啃一眼。   祈雨扑上床闭眼就着,睡到迷迷糊糊听到了楼下院子里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睁开眼,火辣辣的阳光从窗帘缝里钻了进来,他摸过手机看了眼中午十一点过,拿过遥控板把空调调低了两度,拉上薄被裹在身上,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祈雨这一觉又睡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睁开眼长吐一口气。起身在水池边洗漱完毕,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准备去理发顺道找点东西吃,那帮去摸鱼的家伙不知道晚上几点才回来。   他装好手机钥匙拉开门好巧不巧,祝仕添又站在年丰房间门口。   年丰门拉开一条缝,他站在缝里,手扶着门把空间堵个严严实实。   祈雨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说什么,反正从他拉开房门,隔壁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   祝仕添转头看见他出门立刻把头转向一边,祈雨准备和这两个人打招呼,为了避免尴尬他也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年丰看着祁乐不疾不徐飘过去的后脑勺,本来毫无表情的脸僵了几分。   祈雨直到走到走廊门,还听到后面的说话声,他嗤了一声,讲什么秘密还怕我听了去不成?   祈雨刚下了两个台阶,裤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掏出看了一眼飞奔下楼,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跑到院子里傻眼了:刑侦队的小破车被温彬他们开走了。   而他推荐温彬他们开车走的理由就是:万一要临时出现场呢?   呸!祈雨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提着勘察箱,几乎脚跟脚走下楼的年丰,被这口唾沫吐得愣在了当场……   年丰默不作声打开车门,把勘察箱扔在副驾驶上。   祈雨听到车门响,毫不犹豫转身,两步蹿到副驾驶座,拉开门提起勘察箱跳了上来。   祈雨抱着勘察箱看着前方:“蹭个车……”   年丰说话转动钥匙踩下了油门,祈雨还盯着前方:“你不等你家小添啊?”   年丰一脚踩了刹车,祈雨惯性往前一冲撇撇嘴。   年丰摇下车窗,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抛了出去:“你开那辆车跟着我。”   有年丰当司机,祈雨一点不关心目的地在哪,掏出手机给温彬拨了过去:“出现场了啊,别玩忘了。”   “嗯。”温彬挂断了电话。   这次的现场比任何一次都远,年丰开着车在山路上左转右绕,不知道开了多久,最后顺着一条小路,直接开下了一片乱石遍布的河滩。   祈雨远远看见,河滩边上停了一排车,柯呷的人还有温彬他们都在。   林钊见到年丰的车跟着马文跑了过来,年丰车一停稳摁开了后背箱,祈雨抱着年丰勘察箱下车走到车后,后备箱里摆着勘察箱还有很多器材,年丰从祈雨手上提过箱子,三个人站在后备箱套防护服。   祈雨走去温彬他们几个人身边,看见除了包思齐,其他两个人到腰部位置都湿透了。   祈雨上下瞧了一眼:“你们这是摸鱼摸到半道被叫过来了?还挺快的,报案人呢?”   三个人一脸尴尬,站旁边的柯呷说了句:“哪来什么报案人啊,他们三就是报案人,发现了尸体先给我打电话,我这头安排人叫他们打电话报案的。”   祈雨吧唧了两下嘴,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温彬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你问还是我们自己说?”   祈雨瞪了他一眼,包思齐接过纸笔,温彬和曲瑞川相互补充说了情况。   他们开车走了几个小溪水质不太好很少有鱼,包思齐在地图上查到,这边有条江的支流估计能有多的鱼,而且车能直接开到河边方便,五个人就过来了。   宽度七八米的河道水流湍急,清澈的河水里,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鱼儿在水里追逐嬉戏。   几个人高兴地从车里取出,今天在镇子里买的渔网,钓鱼竿,勾子准备大干一番。   他们整理好工具,走到河边准备挑个选地方下网。   “你们看那是什么?”   刚到河边,包思齐率先发现异样,指着远处河中央,一个浮浮沉沉白花花的东西。   五个人都是有经验的人,一下觉察出来不对。   那个白花花的东西浮沉几次之后彻底浮到了水面。换作其他人,隔得远可能还不确定这是啥,但是这五个人几乎瞬间确定了这是什么。   温彬叫包思齐给柯呷打电话安排人来,他担心他们几个人拦不住。   本来买来摸鱼的工具这下派上了用场,温彬和曲瑞川立刻下水拉着渔网往中间走,这条河边上浅越往中间走越深,马文和林钊也下水帮忙。   四个人用鱼竿把漂浮的尸体拦了下来,曲瑞川水性好,游过去用鱼钩挂住了尸体身上残存的衣物,其他人拿着各种工具协助着把尸体弄到了岸边。   “你们这运气不去买彩票绝了,出来摸个鱼都能摸个大的。”   祈雨往岸边走去,既然发现人是自己人,不着急做笔录回去慢慢说。   包思齐在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得你报号码。”   岸边一具白花花,全身明显膨胀的尸体躺在塑料布上,身上有几道纵横交错,毫无规律的皮肤裂口,外翻的肌肉组织雪白一片。   祈雨还走到跟前,已经闻到了浓烈的气味,他不好意思用手捂鼻子,尽量调整呼吸频率走到了半蹲着的年丰身边。   “怎么这么多裂口?”这种类型的遗体祈雨见过几具,但是身体上这么多奇怪死后伤口的几乎有。   年丰轻轻拨开伤口仔细看了几眼:“有生活反应,死后造成。结合他全身膨胀的形态,这些伤口可能是绑缚物造成。”   “河中间一个白花湖的东西在水流里浮浮沉沉,折腾了好几次然后彻底漂了起来。”   曲瑞川刚才的话语,再次在祈雨脑海中回响,他对着曲瑞川招招手。   “你们最开始看到他在哪个位置沉浮?”祈雨问。   曲瑞川准确的指出了靠近河流中心的位置,祈雨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手机钥匙,拉拉杂杂一堆东西塞在了曲瑞川手上。   曲瑞川摊开手掌,接着祈雨的“馈赠”问他:“你要做什么?”   “下河摸鱼。”祈雨脱掉身上的T恤,往曲瑞川肩头一撘,踢掉鞋子,赤足走到河边毫不犹豫的往水里走去。   年丰带着护目镜正在水边采集水源样本。麦色肌肤紧致的背部,从肩胛到腰窝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随着身体移动毫无预兆闯入他的视野。   他眨了眨眼,刚入眼的风景如昙花一现,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中。   祈雨潜进了河里,温彬小跑过来,把自己兜里的东西和身上的衣服一起丢给了曲瑞川,紧跟着祈雨的步伐下了河。   曲瑞川就像一棵挂满礼物的圣诞树矗立在河边。   两个人时不时冒头吸一口气再次潜进水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年丰完成了尸体的初检,用一个超大号的收敛袋和林钊小心翼翼把遗体收敛完毕,祈雨还出来。   年丰脱掉手套外衣:“你们一起抬上车先回去准备,我在这边再看看有什么线索。”   林钊和马文两个人调整位置准备提袋子,祝仕添挪步把车钥匙扔给林钊。   “师父我和你一起等。”   “不用,这个尸体膨胀太厉害,你回去帮忙准备。破坏了影响后续解剖化验。”   祝仕添看了眼后面,林钊他们把收敛袋已经妥善的搬上了白色面包车。   “那师父你小心些,我和他们先回去了。”   年丰嗯了声走去了河边,距离上一次冒头,两个人这次沉下去两三分钟了都有动静。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拇指不断捻过其他四指。   水里伸出一截手臂晃了晃,年丰往前走了两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温彬从水里冒了出来游回岸边。   “年法医,有手套吗,给我两副。”   年丰摸出两副手套扔给温彬,温彬举着手带好一副再次潜进水里。   过了大概十分钟,两个人同时从水里冒了出来,单手划着水慢慢游向岸边。   两个人手里明显拽着东西,包思齐跑进浅水区帮忙,三个人把东西抬上岸,一个缠着水草漆皮剥落,锈斑遍布的18寸山地车架。   年丰上前扶住车架仔细检查,祈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车架:“这玩意应该就是绑在死者身上的。”   祈雨听了尸体浮面的经过,走到河边观察地势走向推测,这一段河床有一定斜度所以水流异常湍急。   尸体在河中间浮沉几次,很可能是绑缚物松动被水冲击导致。如果绑缚物有一定重量,那么容易被冲走,他当机立断下水寻找。   他下水后在水里游了几个来回,发现了卡在河底的几块大石头里的车架,他游近查看到上面还残留着深绿色的绳子。为了不破坏上面可能留下的痕迹,他憋着气在水底让温彬回来拿了手套,两个人在水下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个东西弄起来。   如果不是绑缚物恰巧被石头卡住,以这个水流速度,这具尸体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才能重见天日。   年丰动车架上的残留物,让包思齐去他车后备箱拿出来几个特大号的证物袋,在温彬的帮忙下拆开套在了车架上装进了后备箱。   祈雨打着赤膊往小破车上走,年丰合上后备箱扫了眼他后背皱着眉说:“车坐得下吗?”   温彬听出了年丰语气中的不悦赶紧解释:“挤挤坐得下,咱们都湿透了埋汰一辆车就行了。这是离得远大家都湿了,离得近他能走回去,说洗车费劲……”   年丰愣了片刻说了好,他走到驾驶室三五步之间,河水哗啦啦的响声不停灌入耳朵,就像那个大雨磅礴的午夜。   回到办公室,祈雨招呼包思齐:“把你们为摸鱼做的功课,全部拿出来。”   一张鲁姆那周边河流小溪分布图投在了大白墙上,祈雨手里捏着红色激光笔,在墙上连续画着圈。   “我们打捞的地方肯定不是第一现场,往上游查分支小河周边村落情况。小曲,你找水务那边要一下,这一整片的河流情况。我们现在先排查上游的两种河流,第一种水流急,岸滩坡度明显,河道窄;第二种有桥的河,桥不管高度宽度,只要够走一辆小汽车就行!”   “小包子,你除了会捣腾手机电脑挖信息还擅长什么?”   经历了三个案子,祈雨算看出来,包思齐不仅有刑侦经验,在融会贯通现场信息方面也是磕磕巴巴。但是他挖数据是把好手,基本上你告诉他一个你的想法,他能给你举一反三,完善首尾挖出完整的东西。   “那个泡大了那个人脸,我能尝试3D建模修复下,这个我刚学会多久,实战不多,理论都行!”包思齐挠了挠头顶。   “行啊!小包子你跟我去二楼看看,怎么拍照方便你复原人脸,你们两先找我刚才说的资料。”   林钊和马文正在车架上寻找有价值的信息,看见祈雨两人站在检验室门口,林钊拿上门卡说了句:“我带你们进解剖室。”   解剖室里,年丰低着头小心翼翼检查遗体。祝仕添站在一旁手里举着相机,看见林钊领着祈雨进来刚张嘴,林钊抢先一步叫了一声:“师父。”   “做好防护再进来。”年丰头抬说话声音闷闷的。   祈雨带着包思齐走进来,先征求年丰意见:“这个面部怕人认得出,所以我们自己来拍下照片,包思齐尝试复原一下照片。”   “复原走样了岂不是影响认领?”祝仕添总算找到理由插嘴了。   “尸体照片配上就行,刚才我们拍了几张,小添你给祈警官他们看看行不行。”   祈雨对着包思齐使了个眼色,包思齐把祝仕添拉倒一边去翻照片。   年丰停下了手里的活告诉祈雨:“死者男性,身高1米65,生前体型中等,预估入水时间十天左右。”   “生前入水还是死后入水。”   身体被绑上重物沉入河底,肯定不是意外落水。是死后抛尸,还是溺水,决定了后续侦查工作的方向。年丰摇了摇头,给祈雨确定的说法,入水超过几天的遗体,身体内呼吸道肺部会倒灌进水,所以不能单纯的凭呼吸道有有水,来判断死者入水时是否活着。   溺水和高坠,都是不能简单判断是否他杀的两种死亡方式。如果这个死者不是身上有重物沉底,也这么快能确定这个死者死得蹊跷。   “如果死者是生前入水,我认为抛尸地和第一现场很可能不是一处。”祈雨说了自己的看法。   “哦?为什么?”年丰问。   如果是溺亡,假设溺死的第一现场水量充足,死者不会水的话推下去就能冲走了,会水的话弄死了丢下去也行,不用费劲的在死后绑上绳子负重物。要绑东西说明凶手判断当时环境,认为该地不能彻底隐藏尸体,所以要采用更稳妥的方式。   “你的这个看法,我解剖化验时候会留意一下。”   包思齐拿到照片和祈雨离开了解剖室。   回到办公室,包思齐很快复原了死者正常面容,曲瑞川把他们发现尸体的上游水源的村落分布全部查了出来,属于鲁姆那行政范围内的有十几个村子,还有几个村子属于隔壁县。   “隔壁县的,可以给他们那边发协查函,他们帮忙通知认尸,我们这的只有靠腿了。”   包思齐拿着复原的照片给祈雨过目,问祈雨行不行。祈雨看了眼比水里捞出来的,至少五官分布比例正常了很多。他让包思齐把两个照片放一起,打印在认尸协查通报上。   “小包子你就在办公室待着,我看这十几个村子隔得也不远,就不劳烦柯所他们了。你们两去借车,我们一人一辆车出去贴通报,顺道留心观察,记住我刚才说的有桥的,河道窄,岸滩坡度明显的河流。看到符合的全部拍下来记录地址备用。”   祈雨开着车出发天色已经黑透,黑色的汽车在有照明的山路中穿梭,耳边忽远忽近的水流声敲打着神经。   祈雨一路走走停停,拍下了不少地形照片,记录了坐标经纬度,这一趟来去回到办公室,时针已经划过三字。 第42章 交锋   祈雨贴完通报信心满满,因为现在天气已经非常热,虽然进到每个村里时间不早,但是依然有很多村民在外面活动,看见他来贴通报都围了上来,他随口问他们认识吗?村民们告诉他天太黑看不清,明天看仔细了好好认认。这和他前几次进村贴通报时四下无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只要河里捞着死人的消息传开了,谁家有不见了好多天的家人总会来问问吧。   第二天办公室电话安静了一天,到了晚上都没有人来问过,距离贴出第一份通报时间整整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祈雨烦躁地点燃了一支烟,提起座机拨出了从来没拨过的内线:“0”   “你好。”话筒那边传来疲惫低沉的嗓音。   “那个我就问问有新的进展吗?”祈雨问。   “我下来跟你们细说吧。”   年丰挂掉电话没多久带着三个人拿着一沓报告走进了一楼办公室,他走到祈雨跟前摸出一个U盘递给祈雨。祈雨接过去插上电脑,连接上投影仪,让大家暂停一下听听现在法医那边的最新情况。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不是年丰也不是林钊而是祝仕添拿着一份报告走到了前面给大家介绍化验结果。   死者男性,身高1米65,生前体重预估50KG左右,解剖未见慢性基础疾病特征,胃内容物为空,推断死于餐后四小时以上,根据尸体腐败程度推断死亡时间超过十天。死者鼻骨断裂是生前造成,呼吸道有少量泥沙,双侧肺肿胀明显,水性肺气肿,判断死者是生前落水,溺水死亡。祈雨他们打捞起来的山地自行车架和死者身上部分裂口吻合,应该是绑在死者身上的负重物。   车架在河里被卡住,绑缚不牢,尸体因为泡水腐败膨胀撑开了绳子,所以绑缚物脱落浮面。   祝仕添配合U盘里的照片展示,花了不到十分钟介绍完了所有情况,祈雨问他还有没有补充。   “没了,不要看这个结论不多,我们也是熬了一天一夜四个人加班加点做出来的。”祝仕添手里捏着报告,听出了祈雨话语里的不满意。   “最终报告谁整理的?”祈雨指着他手里的文件。   “我……”年丰正要说话,祈雨一挥手打断了年丰话语。   “我整理的,祈警官有什么问题吗?”祝仕添自觉没什么可被挑剔的,他自认为整份报告简明扼要,重点关键结果都提到了,况且年丰不也是准备站出来帮他说话吗。   “我是有挺多问题要问的。”祈雨点点头,拨过来笔记本,手指敲击键盘往上翻页。   “死者水里泡了这么多天,呼吸道的水和泥沙是灌进去的还是吸进去的是怎么确定的?泥沙成分有分析过吗?和发现地的泥沙成分一致吗?”   “这个车架是什么材质,重量多少,死者挣脱是束缚不牢靠,是为什么不牢靠?凶手心慌没绑好还是什么原因?”   “打捞区域是否第一现场,如果不是第一现场,第一现场在哪里?验尸有没有提示?”   “死亡时间是十天前,这个范围太大了,半个月前也叫十天前,一个月前也叫十天前,所以有没有相对范围?”   祈雨一口气提出了七八个疑问,声音越拔越高脸色越来越冷,祝仕添皱着眉瞪着祈雨,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中火药味节节拔高。   “车架的检查主要是我负责的,我来补充说明下。”林钊适时站了起来走到前面指着白墙上的图片。   这个山地车架尺寸18,重量4公斤,普通钢材质,他根据车架上模糊的LOGO去搜索过,这个车架所属的自行车款式是某个品牌最大众销量最多的一款男士28寸山地车,因为物美价廉所以深受大众喜爱,在鲁姆那也有实体店销售,根据损坏生锈情况判断此车架已经废弃了不短时间。车架上找到了数段残留的绳子,通过和死者身上痕迹对比,确认这些绳子是绑缚死者的主要工具。绳子断掉的原因是:绑缚过程中绳子几次穿过车架上的孔洞,在水下经过长时间水流冲刷,绳子和车架孔洞边缘反复摩擦导致。   在检查断绳过程中找到了少量红砖残留物,凶手可能担心车架不够重量所以同时绑了砖头在死者身上,入水后,砖块脱落绳子松动车架摩擦几个因素造成了尸体最终摆脱绳索浮面。   在林钊介绍的同时,包思齐在地图上快速搜索,林钊刚说完,包思齐切换投影将三个烧砖厂在地图上的位置标记了出来。   “我刚查过了,这三个砖厂规模不大,烧完了就堆外面等客户的车来装,如果要达到增重目的在外面捡烂砖肯定不行,所以考虑凶手有经过这几个砖厂之一。”   “为什么凶手是路过不是专门去?”祝仕添问。   祈雨看都不看他,接着问林钊还有没有其他补充,林钊说没有了,祈雨说好,然后转头问年丰:“还有别的吗?”   “根据发现地水域实际测量温度,参考该河流附近最近的气温记录,结合尸体腐败程度推测死亡时间是十天前,不超过两个星期。我来说下这个死前入水的判定吧,还有后续的一些工作,因为现在没有最终确定所以我没有在这块细说,这方面是我没考虑周全。”   “说重点。”祈雨打断了年丰的道歉。   年丰在发现尸体的河流中采集了水样,在显微镜下观察到了两种硅藻。他化验了死者肺部标本,胃部标本,在肺里发现了七八种不同形态的硅藻,而胃里查到了三种形态的硅藻,其中一种不是发现现场采集到的水样里有的。   肾脏和肝脏的切片完成了部分化验,出现了不属于发现地河流中的硅藻,要全部完成后才可以作为入水点水样对比。   硅藻是在水域里存在的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到的单细胞生物,它们具有硅酸盐构成的细胞壁,能够抵御强酸腐蚀,并且进入人体后可以通过毛细血管进入人体大循环到达各个脏器。   如果死者是生前入水,他呛下第一口水时还是活着的,硅藻进入肺里就会穿过毛细血管进入人体循环,能走到哪里就看死者的存活时间。如果是死后入水倒灌进了肺部,人体循环已经停止,那么就只能在肺里检验到硅藻,而在其他脏器里发现不了。   年丰在死者的胃肝肾都找到了硅藻,说明死者在进入水中人体循环还正常,还活着。   硅藻有很多种类,不同的水域里的硅藻并非完全一样,就算是同样一条河流,不同河段因为周边生态环境,地质结构影响硅藻种类都会有差别。   “我可以去所有的水域取水,通过水里的硅藻判断死者死后经过的河流,最有可能的入水点。”年丰说。   “这是个法子,但是暂时不用,小溪水库众多加上村民为了种地挖的引流渠,第一案发现场没找到你先累死了,等等吧。我们这边再结合你们给出的信息分析一下,后续需要你们协助我找你。”   年丰嗯了一声带着几个人退出了办公室,年丰一走,温彬想着帮年丰说两句,今天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是在是有点……   “年法医可能太忙了所以……”   温彬话还没说完被祈雨打断:“你回头嘱咐下林钊,防着点祝仕添,那个家伙心术不太正。”   温彬挠挠头,这个那个了一堆。   祈雨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别回头林钊被坑了找你哭。”   祝仕添的小算盘祈雨看得很清楚,抛开年丰不论,他和林钊接触过,虽然每次林钊看见他都有点受惊的兔子的模样,但是林钊工作仔细认真负责,连带着马文被他教得也非常细心。他不信林钊对着那个车架折腾大半宿就出来那么两句屁都不顶的话。平时汇总报告这事基本都是林钊干,没有哪次漏东西。祝仕添想积极点挣表现可以理解,但是他整理报告把他认为不重要的一些东西擅作主张去掉了,介绍的时候七零八落,祈雨一问他答不上来,因为他从心里就看不上痕检,认为痕检不重要,所以根本没去看林钊和马文做的检验的细节。之后林钊来补充的内容有理有据更说明了这点……   包思齐听完祈雨说的话之后问:“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是林钊坑祝仕添,不告诉他过程故意让他出洋相呢?”   “小包子,你啥意思啊?”温彬急了。   祈雨双手撑开晃了晃:“行了,行了。小包子的提问有道理,你们仔细想想祝仕添来之后从第一顿饭开始……自己想想。”   第一顿饭林钊发消息叫温彬帮他和马文买饭,说从资料室出来,祝仕添已经给年丰买饭两个人吃完了。祝仕添来了后跟着年丰进解剖室就不让林钊跟着去了,不仅不让林钊去,马文也不让跟着学。他们不知道的是,祈雨被祝仕添拦住了两次。出现场平时工作,祝仕添有意无意使唤马文,连林钊一起使唤,他只听年丰的……   这样一想,祝仕添的行为一次两次说的过去,次次都这样太刻意了。   “自己的人自己带,别的我不管,反正你们四个不准给我作妖,我可没那么好欺负,一句话以后我的人,谁作妖谁滚蛋。”祈雨见大家默不作声最后给了句警告。   第二天早上十点过,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穿着棉布裙,塑料凉鞋的女孩走进了刑警队,她走连办公室门都没敲,直直走到距离门最近位置的曲瑞川桌子面前,敲了敲桌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2912:00:00~2021-05-31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肉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瑶月16瓶;二货爱哲学3瓶;猫咪不喝毒鸡汤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她的话不能信   大家熬了一宿,曲瑞川正坐在板凳上打盹,头一点一点听到重重的敲击声一个激灵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陌生女孩,他清了清嗓子:“姑娘,您有什么事?”   女孩指了指外面:“我们村那个照片是你贴的?”   “照片?”曲瑞川揉了揉眼睛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认领通报?”   “对!”   “你稍坐一下,我去把我们头叫来。”   包思齐端过来一杯水,曲瑞川赶紧给刚去隔壁派出所的祈雨和温彬打电话,祈雨刚走进派出所还没走到柯呷办公室听说来人提供线索了,扭头跑回了办公室。   祈雨噔噔噔跑回办公室,气都没喘平缓就开始问话,“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认识死者?”   “罗花花,十九岁,磨坊村的。我看着像。”   磨坊村地处他们划出的河流范围图鲁姆那区域最边沿的一个村子,再走出去一公里就是隔壁县了。   “你看着他像谁?”包思齐调出电脑上照片的原文件比打印出来的更加清晰。   罗花花嗯了声,指着照片:“我们一个村的,这个比你们贴那个还像。”   罗花花说的像的这个人是她同村一个叫阿福的孤儿,据罗花花说,阿福比他小两岁,生下来被人扔在他们村口,被一个一辈子没结过婚的孤寡老爷爷捡回家养大,养到几岁爷爷也死了,他就东吃一家饭西吃一家饭长大。   罗花花和他家住的近,他经常上罗花花家蹭饭所以两个人从小就很熟。大概十几天前罗花花说阿福跟他说,他找到了变聪明的办法,等他变聪明了就把这个方法教给罗花花,让罗花花也变聪明。罗花花追问他什么方法,他不肯说,只说让罗花花等着。   罗花花以为他开玩笑就顺着他说好,等着。后来过了几天就没见过他了。罗花花想要是再过几天还看不到阿福,她就找警察报案了,然后今天早上看到了村口告示栏里贴的通报,她就来刑侦队了。   “变聪明?”祈雨听得一头雾水,变聪明的办法是什么?   罗花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阿福是个傻子呀~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变聪明!”   “你有阿福的照片吗?”   “我们村穷,除了结婚,过大寿都不拍照~”罗花花说。   得,那就跑一趟,祈雨让温彬叫上林钊马文一起去取物证。温彬给林钊发了消息,过了会年丰带着马文提着勘察箱下来了。祈雨点了点头摸上钥匙,让温彬去坐年丰的车,罗花花跟他们车走。   罗花花坐上车就给坐在驾驶位置的曲瑞川说:“你按我指的路走,抄近道能省好长时间,这条路我熟!”   曲瑞川开着车按罗花花指的路开,越开颠得越凶,罗花花领的路根本就不是正常公路,是山间的碎石子路,坡度上下特别大,路面不平。曲瑞川扶在方向盘上的双手被震得发麻,包思齐本省人,读书时候没少跟同学瞎跑这些山卡拉也没什么感觉。祈雨就惨了,去派出所前刚吃完一桶方便面,还加了一个卤蛋一个火腿肠,这会胃里翻江倒海。   到了村口曲瑞川刹车还没踩实,祈雨推开车门冲了出去,捂着嘴找了个地哇啦哇啦就开始了。   罗花花指的路是挺快比他们按地图走快了十分钟不止,可是祈雨情愿多绕十分钟,这二十几年的脸全吐没了。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他接过来擦了嘴和眼泪鼻涕,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身子喘气,呼吸均匀点张开嘴声音都是哑的。   “小温子,第一次过来你吐成那样我可没笑话你,你也不准笑话我。”   “我不笑话你,喝口水吧。”一小支拧开盖子的矿泉水递到面前。   祈雨听着低沉的嗓音,一扭头蹭地直起了身子,还不如温彬过来笑话他呢,他没接年丰的水,说了声谢谢,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几个人面前,让罗花花带他们去阿福家里。   罗花花带着五六个陌生男人进村的消息迅速传开了,没事做的都跑了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磨坊村就三条道,加起来不过四五十户人家,走了几分钟到了一间低矮的房屋前。   “阿福就住这里。”   罗花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了挂在门上的大锁,年丰和马文做好准备提着勘察箱低着头走进了屋子。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年纪较大的长者问:“花花,你带的什么人?进阿福家做什么?”   祈雨掏出自己的证件走到长者跟前:“大爷,我们是镇上的警察,村口的告示栏里贴的通告你们看见了吗?”   “啥?那人是阿福?”   “你们弄错了吧?一点都不像……”   “谁跟你们说的是阿福?”   “花花?不能信的……”   温彬眉角抽搐,这个反差好像有点大啊?人群外远处一声吆喝:“罗花花,你又跑哪去疯去了,回来吃药!”   “诶~”罗花花应了声把钥匙抛给祈雨:“你们弄完了记得锁门,我就住那头有事可以来找我,有结果了也记得告诉我啊。”   罗花花一溜烟跑了,众人见罗花花走了,有人上前小声告诉祈雨:“罗花花这里有问题。”   那人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祈雨愣了,罗花花是傻子?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话语中,祈雨听明白了,罗花花不是傻子是疯子。几岁开始犯病,小学都没毕业就没读书了,天天在村里玩,也没法干活也不能结婚。她还有妄想症,经常说自己能看见天兵天将下凡抓人,还说她是天兵天将在凡间授印的大将军,要帮玉皇大帝在人间惩恶扬善。   祈雨抹了一把脸问这些人:“阿福怎么回事?失踪多久了?”   “失踪?”众人面面相觑,又一阵七嘴八舌之后,祈雨听到了一个和罗花花口中完全不同的版本。   阿福比罗花花早出生四五年,也不是什么罗花花说的丢在村口,阿福出生那会村里生孩子没有去医院的习惯都是找接生婆,阿福的妈妈难产疼了几天几夜都生不下来,接生婆说胎位不正,孩子颠倒了。最后接生婆拽着孩子的腿把孩子弄出来了,但是母亲因为失血过多没了。   阿福的爸爸后来出去打工在外面遇到车祸没了,肇事车跑了,一分钱赔偿没有。阿福一直跟着爷爷在村里生活,长到两三岁大家发现这孩子跟别的小孩不太一样,逗他没什么别的反应,只知道吃吃吃的笑,你骂他也笑,你夸他也笑,到四岁走路还走不利索,肢体不协调总是摔跤,后来长大了大家都看出来了孩子智力有问题。阿福不仅智力有问题,身体发育也不好,到了十岁出头才勉强能走稳,他刚走稳没多久爷爷就过世了。   那会罗花花开始犯病,两个人经常一起疯,所以这么多年他们村里都认识这两小傻子。阿福小时候走不利索,后来能走了倒是挺能跑,以至于相邻的村子甚至鲁姆那镇上都有人认识他,他没事就往外跑,饿了谁家饭香了,他就乐呵呵站人家门口盯着人家炉上的锅子,久而久之很多人认识他了,看见他过来给他个馒头,给他碗米饭,他也不嫌弃吃完还帮人家扫地洗碗干活。   他经常跑出去一玩好几天乐呵得很,他的小伙伴罗花花被家里看管得严,两天看不见他就闹要找,说阿福被人拐走了,她要去救他,要去找警察。家里连哄带骗加转移注意力能让她消停下来,之前就出现过阿福跑出去玩了四五天,罗花花跑到镇派出所门口被赶集的村民撞见带回来了,这次没看住她又跑去报警去了。   按村民的说法就是阿福没失踪,指不定又上哪玩去了,常有的事,过几天就该回来了。问他们最后一次见到阿福是什么时候,一帮上了年纪的老人相互询问了半天。   “上次我看他在你家吃晚饭?”   “半个月了,后来我看他去过你家。”   谁都说不明白在最近几天有没有见过阿福。祈雨深吸一口气,不死心的让包思齐掏出手机挨个询问村民,仔细看看究竟像不像阿福,包思齐给大家看照片同时反复强调阿福的体貌特征,身高,容貌。   “除了个子差不多,其他真的不像。”   “阿福没这么白的,他天天外面疯跑哪里这么白。”   “阿福不洗脸不洗澡黑死了,跟个小煤炭似的。”   包思齐在手机上点点点几下,“有这么黑吗?”   “还要黑……”   几次之后,几个村民看着说:“像了。”   “这下像了。”   “只是像,还是不一样。”   经过包思齐修改肤色后的照片获得了村民的一致认可,祈雨心里松口气,至少不是彻底白跑。年丰提着勘察箱走出来说收集到不少有用的检材,应该能做出来DNA对比。   祈雨确定了罗花花家地址,让其他人上车,他和温彬去罗花花家里一趟。阿福的房子是个仅能遮风挡雨的小破屋,毫无隔音可言,刚才外面说的话年丰都听见了,他知道了今天来的报案人精神状况也不太正常,他把勘察箱车钥匙递给马文,几步跟上了祈雨他们。   温彬回头和他打了个招呼,祈雨没回头闷着头往前走。祈雨站在罗花花家门口看到规整的院墙,红漆的铁门,这边少见的二层半的小楼估计罗花花家经济条件应该不错。温彬走上前扣响了门上的大铁环,里面很快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每天两更。中午十二点,下午六点。感谢在2021-05-3111:59:59~2021-06-01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诺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她有病   铁门打开,一个和罗花花长得七八分相似,年龄估摸二十□□的男子一脸警惕的侧身站在门内。   “你们找谁?”   温彬出示了证件说明了来意,男子还没开口,罗花花捧着碗从里面跑了出来:“哥,我来跟他们说!”   男子一回头吼了一句:“坐回去好好吃饭,没吃完不准出来。”   罗花花失望的哦了一声,捧着碗走回了屋子,男子走出门把铁门合上告诉祈雨,他叫罗林,是罗花花的亲哥哥有什么事情可以问他。   祈雨把今天罗花花来镇上刑警队报案领着他们回来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提到有村民说罗花花两天找不到阿福就会想要报案,他们来了解下。   “他们又说我家花花是疯子傻子是吧?”   面对罗林的直白,祈雨不知道怎么接茬,年丰接过了话头:“如果她有吃药控制病情的话,日常生活中展现的智商和基本的分辨能力跟正常人相比差距不会特别明显。”   年丰的话打消了罗林的抵触,罗林确认罗花花确实是有精神疾病,他们家父母在云孜牧华做生意,所以罗花花小时候发病后他们就带去了云孜牧华正规医院就诊。之后罗花花开始长大了十几年不间断的服药生涯,但是智商确实也不能和正常孩子比,小学没毕业就没读书了,勉强认识字,简单算术会做。以前都是爷爷奶奶帮忙照顾罗花花,后来爷爷奶奶岁数大了父母接去了城里养老,考虑到罗花花的情况,医生建议让她在相对熟悉单纯的环境生活,因此他毕业后回到了这里承担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父母在云孜牧华做小生意,他在家务农,帮父母找点土特产货源什么的,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是父母做生意。   小时候村里的人都知道罗花花精神有问题,小孩都不和她玩,只有同样痴痴呆呆的阿福和她玩,所以两个人感情特别好,阿福不见了她就找,也跑到镇上报过假案,所以他平时把罗花花看得很紧,今早是给父母那边收的土特产找货车运走,他忙着装货没看住,罗花花就跑的不见人了,他正说出去找,她就回来了。   “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以后我会看紧她的。”   “方便给我们看下罗花花的病历吗?”年丰问。   “好。”罗林读过高中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有一定的法律认知,知道报假案这事可大可小,证明了罗花花确实精神有疾病应该就没事了。他从屋里翻出了厚厚一沓罗花花的病历本,还有处方笺交给祈雨。   “她从小到大的看病的我们都留着的,现在每两三个月还要带她去云孜牧华看病复诊,药都在吃着。”   年丰仔细翻看了医生的结论:“幻听幻视,精神分裂。”   祈雨从手机里调出包思齐二次加工后的照片递给罗林,“帮忙看看,跟阿福像吗?”   罗林看着照片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地上,再次开口说话声音都带着颤音:“这个和村口你们贴的告示里是一个人?”   “嗯!”   罗林确认照片里的就是阿福,阿福虽然是吃百家饭,但是来他家蹭饭干活找罗花花玩的时间是最多的,他给阿福洗过头发,洗过澡所以对阿福的样子记得很清楚,阿福这几年的衣服几乎都是他以前的旧衣服。   “阿福后腰位置有一块疤,不大,是他小时候走路不稳摔下去磕到一截木头还是竹子上面戳的。以前挺长,我上个月给他洗澡看过一次大概有三四厘米。”罗林提供了一个阿福的体貌特征。   祈雨回头看了一眼年丰,年丰轻轻地点了点头。   罗林看了眼身后的门压低声音嘱咐祈雨:“你们别告诉她阿福没了,就说像,还没确定,你们要问她问题也可以的,但是千万别肯定告诉她阿福没了。她受不得刺激……”   罗林说完又指了指脑门。   “你对阿福还挺好……”祈雨突然冒了一句话。   罗林一摊手:“那有什么办法,他没朋友,我妹妹也没朋友,他两总爱一块玩,他在我家进进出出,那么脏谁受得了?而且我妹妹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本身身体就不好,我不把阿福一起收拾干净了,对她健康是一大隐患。”   “今天先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如果后续有需要我们再来找你,麻烦了。”   走回村口的路上,祈雨拧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年丰看似跟温彬交流其实是说给祈雨听:“精神分裂听着很可怕,其实看病情轻重,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毫无理智歇斯底里。如果及早发现,长期吃药控制得好很多病人都可以正常交流,有正常的思维,只有他们发病之后思绪才是混乱的。你们和罗花花交流怎么样?”   “她来反应情况时候,说话是有点颠三倒四,不过她能带着曲瑞川指路从捷径回村里,应该正常吧?”温彬提到这茬主动问祈雨:“哥,一会回去我们两换换呗?”   今天他坐在年丰车上稳如洪钟,看见前面上上下下跳起来的小破车庆幸祈雨有先见之明让他换了辆车,要是坐小破车上,他估计自己站着上车,躺着下车,别说七位数的越野车是不一样,屁股下面连个震动都没感觉到。   “换什么换,你是吹气发福到坐不下了吗?”祈雨没好气地说,这话里拒绝的意思也是很明显了。   曲瑞川在车上等待的同时选了一条稳当的公路,估计回去路上祈雨不会被颠得那么难受了,他坐在车里也听了听还没散完的村民的闲聊,大概也知道罗花花确实精神也不正常的消息,不由得摁了摁太阳穴,还好现在有DNA验证技术,要是光凭你说我说他说不知道有多少冤案,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悬案。   年丰回到办公室整理了生物检材让祝仕添和林钊一起去云孜牧华送检验,温彬昨天听了祈雨说的想自己替代林钊去云孜牧华。但是案情也紧急,祈雨倒是没说不让他去,但是他自己不好意思。   祈雨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刚点燃,温彬斜了他一眼:“你怎么烟瘾越来越大了?以前一个月也见不着你抽一次。”   “都是寂寞惹得祸~”   温彬出声了,祈雨也不好意思在办公室抽,他叼着烟走出办公室看见了从外面匆匆赶进来的柯呷。   “柯所,干嘛呢?被鬼撵啊!”   柯呷摆摆手说自己刚接到通知,要去云孜牧华开会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捎上去,他知道刑侦又有案子了,一般这个时候需要递上去的东西特别多,以前他们这没法医,县城有个法医但是设施不全,一遇到案子几乎每天都要往云孜牧华跑,现在年丰来了有的检验本地能做了,但是还是少不了递些重要的东西上去。   “有有有。”祈雨把刚点上的烟一扔,叫出来温彬,叫他上去和年丰商量让祝仕添跟着柯呷去送检材。如果不行,林钊,马文一个人去都可以,反正有柯呷一块。   温彬上去没一会,年丰和祝仕添一起下来了,祈雨嗤了一声摸出一支烟叼嘴里转身进了办公室。祈雨以为祝仕添不乐意单独去,年丰亲自和祝仕添一块走,结果年丰过了没多久又回来了,直接走到他办公桌前敲了敲桌面。   “DNA小添和柯所一起送上去了,检验快的话明天早上能出对比结果。关于罗花花的思维逻辑问题,我问过一些前辈,他们说可以参考,并非完全不能信。”   祈雨故意往年丰站得位置碰了一口烟:“行,有劳年法医费心了。”   祈雨喷完烟转头看向窗外,年丰站了半分钟见祈雨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离开了办公室,温彬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祈雨板着一张脸回过头,他招呼曲瑞川和包思齐准备下等下碰一碰案情。   祈雨摸出手机嘴里叼着烟走出了办公室一直走出大铁门才把手机放到耳边。   “干嘛!”电话接通那头一个充满爽的声音传过来。   祈雨嘿嘿一笑:“师父,我想你了。”   “有事快说,今天我休假别耽误我正事……”齐楚琛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你都休假能有什么正事……”祈雨嘟囔完赶在齐楚琛挂电话前赶紧问出了想问的事情:“师父,我没经验,我就想知道你接触过精神病人做证词的情况吗?他们说的可信吗?怎么判断他们说的是不是客观事实?”   “嗯?”   齐楚琛声音变的有点怪异,祈雨以为齐楚琛要发火了,赶着把罗花花的情况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刚说完,电话断了,他再拨齐楚琛直接挂了。然后给他发了条信息:“晚点给你资料,忙着呢。”   祈雨啧啧两声,工作狂,休假在家都加班还不如去办公室呢……   祈雨走回办公室,温彬打开投影仪,说他刚才在二楼和林钊私下交流了一下,林钊和年丰基本上确定尸体就是阿福,等最后的DNA验证,既然如此他们是不是围绕阿福的活动轨迹,磨坊村的周边地理环境先展开摸排。   “我觉得可行,距离死亡时间过去了至少十天,不能再等下去,越等得久有用的线索越少,按阿福和罗花花的人际圈来看,再过段说不定这事又要成悬案了。大家先按死者就是阿福来梳理信息,如果最后出来结果不是在说。”   祈雨肯定了温彬的提议,大家立刻开始了手上信息的排查梳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111:59:59~2021-06-01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你是真的忘记了?   包思齐和曲瑞川根据水域分布,阿福的活动范围画出了磨坊村周围符合祈雨最初要求的,八条小溪小河,三个水库。   “这是第一现场还是抛尸现场?”祈雨问。   “可能的第一现场……”   “抛尸呢?”祈雨接着又问。   “抛尸的可能地点太多,我想结合第一现场和烧砖厂的地理位置圈小范围。”包思齐回答。   死者鼻骨有断裂很可能是被凶手摁压在水中,鼻子触碰水底造成,所以第一现场一定要满足有浅水区。第一现场如果是抛尸现场那么除了有浅水区还需要水流急距离烧砖厂近,这样才能满足凶手迅速找到重物绑缚在死者身上推进河里沉底被冲走的目的。   如果第一现场不是抛尸地,那么凶手没有交通工具的话,抛尸地不会太远,有交通工具那么可能会拉着尸体找合适的抛尸场所。路径的选择会反应凶手对环境的熟悉程度。   所以第一现场和抛尸地的确定变得尤其重要。   “为什么我们发现的那条河道上段排除了第一现场和抛尸地呢?”包思齐问,祈雨的思路好像就是认定了尸体是被冲到那里的,而不是考虑尸体可能本来就在附近。   祈雨调出现场照片,乱石滩浅水区域,满足第一现场要求。接着他把曲瑞川从水务部门要到的整条河流的情况调了出来,如果在这条河的上游主河道的岸边杀人抛尸后,凶手很难让尸体进入河流的中心位置,大几率会漂一段之后被拍回岸边。   “我和温彬下过水,那条河流暗涌很多,河床不平整,沟壑多,落差大,如果从河边推下去,除非他领着带到中间,搞不好遇到漩涡直接原地打转了。”   所以要让尸体沉底飘在中间,要么就是从桥上抛下来,要么就是抛在某个支流,顺着流下来融进了河里。   “这样吧,这会天色还早,我们去镇子上,还有周边村里走访下,尽量还原阿福生前最后的活动区域,活动轨迹。”   祈雨刚安排完工作,年丰走了进来,问温彬他们有没有划定可疑范围,他们要出去采集水域标本拿回来对比。温彬回头看了一眼祈雨,他们是划了范围,但是这个范围准不准对不对还得祈雨说了算。   “你们三个搞得定吗?”祈雨问温彬。   温彬疯狂点头,可以的没问题。   祈雨摸出一支烟夹在手里,“你们安排个人跟我走吧,没多大片地,一个人够了,我顺便也去看看周围情况。”   “那我跟你去吧。”   年丰刚说完话,祈雨张嘴刚要拒绝,年丰见势不妙立刻补上一句:“他们手头都有工作,我这边比较调的开时间。”   祈雨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手机乍响,他瞅了眼屏幕:是齐楚琛打过来的,他挥挥手示意年丰去准备,他接个电话一会出发。   交代完之后,祈雨把烟塞回裤兜举着手机跑了出去,年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庆幸地深吸了一口气。   祈雨接起电话,齐楚琛直接跟他说了当初他经手的一个案子: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大妈捕风捉影,数月如一日四处举报自己亲儿子制毒贩毒,他们沿着查下去端了个窝点的事情。   齐楚琛了解了罗花花病情现状后说:“长期服药,病情稳定的患者具备基本的辨别能力和交流能力,他们的理解可能有时候细节有偏差需要你去辨别,但是大体上可以采信。你可以和法医好好探讨下,这方面就算他们自己没经验,但是医学行业的权威专家他们总认识几个,问问总是可以的。”   “恐怕有点难度……”祈雨吧唧两下嘴。   齐楚琛乐了:“在你这有难度?什么难度?法医不吃你这套?不配合你?软硬都没用?”   “这不是软的硬的事情,是我找不到口的问题……”祈雨的吞吞吐吐引起了齐楚琛的警觉。   “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不太对劲?以前你跟人吵上天,转过身该说工作说工作一点没有其他情绪,这个法医究竟跟你发生了什么?你会这么小心翼翼?”   “不是小心翼翼,不是的。这边不就一个法医嘛,得罪狠了跑了怎么办?我不得有个轻重嘛。再说我没得罪都这么阴阳怪气的,我得罪的话烂摊子还不是得我来捡。”   祈雨的话让齐楚琛越听越糊涂,他虽然没有过问过鲁姆那这边的事,但是系统里来来去去的消息总会落点进耳朵,按他知道的上面很重视鲁姆那的刑侦工作,安排来的都是潜力十足以后能够挑大梁担当重任的,祈雨就不说了,虽然脾气真的不好还孩子气得很,但是业务能力没话说。法医至少应该也是配得上的吧,所以这个法医究竟是谁?   齐楚琛认为祈雨的名声都快名扬四海了,上面为了工作开展也好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也好,绝对不可能再安排个暴脾气过来。他干脆直接问了:“你们法医叫什么,我去给你打听打听,给你找找献殷勤的方法。”   “不用,不用,我哪用献殷勤啊。”祈雨磨磨唧唧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说出了年丰的名字。   “年丰?你是真忘记了?”   “我忘记什么?”祈雨莫名其妙,为什么温彬一开始也觉得他应该认识年丰,到了齐楚琛这直接断定他认识年丰,可是他确实仔细思索过记忆里没这号人啊。   “哦~当时可能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齐楚琛提及了祈雨早就忘记的过往,当说到当初在新警入职前培训那几天,祈雨缠着齐楚琛问这问那然后中途有另外个人在午饭时候和齐楚琛聊天,他一屁股坐到人家旁边,先说人家洁癖接着自来熟勾上了人家肩膀,最后凑上去闻人家脖子,说人家身上香皂味重洗一次澡要费半块香皂,人家全程没搭理你对你退避三舍,你最后还说人家吃饭快吃饭浪费吃饭少食量不如猫脾气不好……   灵魂连续暴击,这已经不是得罪的问题了,这是无死角挑衅作死啊,祈雨很想穿回几年前拉住年幼无知的自己:“别动,那个人惹不起。”   祈雨回忆起了这么一件事情,不死心的问:“那是年丰?不能吧?”   “你说呢?”   祈雨没有想到,他和年丰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那天清晨的楼梯口,而是在好多年前的新警职前培训,而他确实第一次就把人给得罪狠了,否则年丰不会过去这么多年还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   祈雨心中又冒出了一个疑惑当时那批都是即将入职的新警,年丰的档案中并没有提及这茬,也就是说新警职前培训后不久他就去了国外继续学业,为什么离开了?   这个疑惑很快被他抛在一边,他忽然变得高兴起来,齐楚琛听到他傻乎乎的笑,问他是不是有毛病?   “我就是觉得我能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惦记那么多年好像还挺美?”   “别发花痴了,人家记得你不代表对你有意思!你们那个举报人的事,我去给你找找专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精神症状评定量表之类的给她做做,评估下思维能力。”   祈雨挂完电话乐呵呵走回办公室,年丰已经做好准备在一楼办公室等他,看着他春风满面走了进来语带笑意:“准备好了是吧,那走吧。”   年丰嗯了一声走前面上了车,夕阳西下,年丰按祈雨的指挥开到了山涧里的第一条小溪,祈雨跟着年丰一起下车,年丰拿试管取水样做记录,他拿手机拍摄周边环境,记录附近的路况路貌。   说起来没几处水源真到了才知道耗费时间,因为僻静所以都是远离主路的小道,有的地方甚至需要两个人步行十几分钟才能抵达,才取了四处水样。   天色黑尽,祈雨举着手电筒帮年丰照明,祈雨看着勘察箱里插着密密麻麻的试管,主动帮年丰提起了勘察箱:“我来提吧。”   “谢谢。”   “不客气,都是为了工作。”   祈雨说话的语气柔和了很多,黑暗中电筒的灯光笼在身前方寸之地,年丰眼珠跟着地上的光圈小幅移动几次之后,轻声说:“我不是有意听你电话,可能是误会你了,我道歉。”   “没事,都过去了,说起来也是我第一次见你就得罪你了,让你有了不好的印象。”祈雨在知道年丰和自己早就见过而且这么多年还记得他,认识他之后心里的憋气突然就莫名的散了。   “第一次?”   年丰最近一直想给祈雨道歉,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大庭广众拉着祈雨再说这样的事情,他怕道歉不成反而更加激怒了祈雨,且祈雨最近总是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大有一副不是因为工作我根本不想理你的样子,年丰彻底打消了冒然和祈雨沟通的念头,他以为可能要等很久之后才能有和祈雨说清楚的机会……   **   那天他们在楼梯上无意撞见温彬和林钊之后,祈雨的态度表面无所谓,他后来出于担心找机会问了林钊他和温彬现在怎么回事。   林钊含含糊糊不好意思明说,年丰干脆挑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嘱咐林钊:“我不反对并且支持,但是不代表温彬那边没有阻碍,为了不影响你们两的前途,你们最好注意下,特别是祈雨那边。”   林钊一听年丰表态了心中长舒一口气,相较于祈雨他更担心的是年丰的态度。年丰待他很好,工作上教他很多很用心,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导致年丰对他失望。   他心里高兴完全没意识到年丰为什么不反对还支持?世俗眼光之下碰到这种事情能做到不反对不干涉已是不易,年丰居然还支持?他急于表达祈雨不会干涉,祈雨肯定不会因为这个为难温彬。   年丰见温彬和祈雨的第一面,两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外套仿佛情侣款,他以为两个人有事,再后来他无意听到祈父的电话,再然后察觉到温彬对林钊的热情。温彬是弯的,祈雨是铁直……这是他之前的结论。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认为祈雨不会为难温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118:00:00~2021-06-02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耳子本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耳子本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先弯为敬   年丰好奇,就凭他们这么多年的搭档关系,还是说温彬和祈雨也有过什么?接下来林钊的话让年丰大跌眼镜,温彬和祈雨关系那么好,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基佬……   “不是,这他们是怎么……”年丰当时相当词穷,温彬把这事告诉林钊正常,可是按祈雨那样的暴脾气这种事情被人发现了不得急眼,为什么能和温彬互爆隐私?   林钊来句我也不清楚然后发消息把温彬叫上来给年丰解释,年丰当时不知道自己该表现出来尴尬还是微笑,这一个个的怎么做事风格这么野?好像他不弯一下对不起这些人的坦诚……   温彬说当初他和祈雨搭档是因为祈雨之前一个搭档调走了,他作为新人没得选,但是他跟祈雨没三天,祈雨就和他谈话说觉得他人不错,好好干以后前途无限。有的话他想说在前面,他脾气很暴躁跟他一起可能会被牵连,还有个他是GAY,如果温彬接受不了那趁着现在还有得选,赶紧换人,他无所谓。温彬说,巧了,我也是GAY。只要你别搞我就行……   祈雨说,我不搞同事,我又不是狗见谁都想扑。因为祈雨的坦诚,两个人成了默契的搭档也成了交心的朋友,他后来渐渐知道了祈雨给他自爆性取向的原因。   祈雨以前时不时会出去扫黄,每次见到那种衣衫不整的场面,他一脸镇定毫无羞涩之情,遇到过胆子大的主动撩他想求放过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尴尬和犹豫,冷冰冰宛如没有感情的机器。   久而久之他当时的同事们问他,是怎么做到面对这些毫无情绪波动。祈雨说,我看女的没感觉,那些男的一个比一个猥琐我更不可能有感觉。就这么一句话,有人咂摸出了中间的味,渐渐的就有好事之人把这事传了出去。   祈雨脾气急躁,本来就容易得罪人,引起别人的不满渐渐一些人对祈雨带上了有色眼镜,没理由在性向上挑刺,暴脾气这事总是可以说一说的。后来有旁人告诉了祈雨,祈雨干脆彻底放飞自我,脾气大不好相处的名声越传越开。好在领导们一直只看工作成绩,而且祈雨虽然脾气暴躁人品不差,从来不干坑人甩锅的事情,领导们对祈雨一直很公正。   “我挺佩服他的,明明知道很多人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他依然坚持做自己,工作上也从来是公事公办坚持原则。他工作这么多年没什么朋友,关系好的就我和一个我们以前的同事,还有个就是他死活认的师父凤栖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齐楚琛。”   听了温彬的话,年丰明白了为什么祈雨面对自己的误会那么生气,以前有人因为他喜欢同性排挤他,他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就是喜欢同性你们不喜欢就不喜欢好了。被年丰莫名误会做了小三勾搭了人家老婆,这是欲加之罪,他不接受可是作为一个单身狗不能骗别人我喜欢的不是人家老婆,也不能出柜证明自己的性向,所以他只能憋着,并且用以前的处理方式,除了工作以外刻意疏远……   **   “是啊,新警训练那会在凤栖。”   祈雨既然主动起了话头,年丰也不好再回避说自己忘记了,他索性承认了:“嗯,你是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个人。”   有了这个话头两个人算是把话说开了,之前的误会也好前嫌也好也算冰释了。   年丰好奇祈雨怎么会想起来,他可不认为祈雨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这茬,他深刻的记得当时他们是没有相互介绍的,在饭桌上巧遇,他能知道祈雨名字是因为从新警集合开始,这个人的表现就一直很突出很耀眼,当时的教官同事对他赞誉有加,而他因为特殊原因一直极力让大家忽略他的存在。后来祈雨的口碑越来越差,暴躁成了他的代名词,他不知道为什么祈雨的口碑变得如此糟糕,而上面领导又对他青睐有加,温彬的话语算是解开了他心中的长久以来的疑惑。   两个人走到车前,年丰按响车钥匙的同时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想起我的?”   这句话伴随着越野车开锁的那三声短音,如果祈雨没听清就算了当没有问过。   “我哪去想起来了,今天我给我师父打电话,他提起来的。”祈雨大咧咧坐上车把年丰的勘察箱抱在怀里。   “你师父?”   “嗯,我师父可厉害了。”祈雨紧接着又是一通不要钱的彩虹屁噗噗噗的往外喷,年丰揉了揉太阳穴发动了汽车,他大概不用问都知道祈雨嘴里这师父是谁了。   祈雨的彩虹屁被手机信息声打断,他打开看到齐楚琛给他发的资料,为了尊重法医他问年丰,“我觉的罗花花是一个突破口,但是我们怎么去判断她的精神状态呢?你有什么办法嘛?”   “我哪里有一些量表可以做,我可以去请教一下我的导师,看看还有哪些综合判定的办法。”年丰手扶着方向盘,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   “行啊,这方面靠你了,能尽快吗?如果没问题,我想明天再去趟磨坊村。”祈雨问。   年丰踩下急刹车,“我先联系下。”   工具人师父和工具人量表被祈雨无情的拨入了角落……   年丰在手机上一阵忙活,祈雨打开窗户,夜晚山里的风呼啸而过夹带着河水流动的声音,祈雨把头伸出窗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贪婪的呼吸着带着泥腥味的空气,回忆到了鲁姆那这三个月的日子,似乎新的未来现在才真正开始。   祈雨和年丰走过包思齐划出来的所有可疑水源,取完全部水样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凌晨一点过,去镇里走访的其他三个人早回来了。年丰回了办公室,林钊和马文在办公室眼巴巴等着他谁都没下班,他一到三个人立刻凑在一块分工干活。   温彬三人在镇上问了一圈,很巧的是,镇上几乎每一家餐饮小店对阿福都有印象,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经给过阿福吃食,也知道他来自距离镇子上好几公里之外的村庄。   “今天罗花花带我们走那条路如果纯靠走需要多长时间,你们算过没?”祈雨问。   他们从磨坊村回来开车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公路饶了远路,罗花花带他们去花了四十分钟左右,但是因为路况太差颠簸厉害,所以时速比走路也就快那么一会,说不定还赶不上骑得快的电动自行车。   包思齐埋头拿着计算器敲数字,拿着笔在纸上画写了一会告诉了祈雨答案:“走路的话可以从山坡上斜插下来,不一定沿着我们开车的路径走,这样算起来还能节约很多路程,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   “嗯,差不多,今天我开的时速很低,太颠了我刻意放慢了速度。”曲瑞川补充。   “好了,下一个问题,按罗林的说法罗花花不经常出门,她能找到这条捷径很大可能是阿福带他走过,那么这条便道又是谁告诉阿福的?”   按今天村民和罗林的说法,阿福在村里除了罗花花没有朋友,其他人要知道那条捷径不难,但是谁会跑去主动告诉阿福?而且以阿福的智商,除非有人带他走过,要不然光描述他怕是走不到的。罗林肯定不会吃饱了撑着带他去走捷径,看他今天对罗花花看管得严的架势,势必希望阿福也少往外跑一些,这样免得罗花花也跟着跑出去疯玩。   如果罗花花讲述的阿福之前说找到了变聪明的法子不是她或者阿福臆想的,那么阿福至少还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朋友。   “挖出阿福隐藏的社交圈,那么离破案就不远了。”祈雨总结   “这个社交圈从磨坊村里挖不出来,只有从他外面玩的地方找了。”温彬补充。   在磨坊村里,村民最大的善意就是给没吃饭的阿福一碗吃的,罗林对他的照顾已经是最大的慈善,谁还有精力管他外面交了什么朋友,认识了什么人?玩得开不开心?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祝仕添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走进了铁门,祈雨站在办公室门口嘴里叼着烟,双目放空看着远处朝霞满天,祝仕添也当没看见他提着袋子上了楼。   祈雨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他把刚点燃的烟一扔,跟着祝仕添上了楼。二楼铁门紧闭,温彬说林钊他们忙到凌晨四点过才弄完回房间休息。   祝仕添没有进二楼脚步不停上了三楼,祈雨跟在后面停在了三楼楼梯上靠着墙听动静,祝仕添不是说他喜欢听墙角吗,那他就听听好了。果然不出祈雨所料,祝仕添并没有掏钥匙开房门。走廊里传出了非常轻的敲门声,祈雨仗着听觉灵敏听到了那轻轻敲两三下就停下来的敲门声。   祝仕添坐了一通宵的夜车回来不睡觉,第一时间就跑去找年丰?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传来,语气平静毫无欣喜甚至有点不耐烦。   “你回来了?回去休息吧,没什么事。”   接着是塑料袋晃动的声音:“这是云孜牧华的特色点心,昨晚上我等着出炉了买到连夜坐车回来的,你尝尝。”   又是一声塑料袋的哗啦声:“你放办公室,大家一起吃吧。”   “办公室我已经放啦,这一点是拿过来给你的,他们都有的。”   祈雨嗤了一声,放屁,骗人不打草稿!   “嗯,谢谢,你回去休息会吧,一会还有工作要忙。” 第47章 我很挑食   伴随着祝仕添的一声“好的”,关门声,脚步声接踵而至,祈雨麻溜放轻脚步转身下楼。祈雨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连抽了半包烟,二楼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小声的交谈声。   祈雨再一次摸出烟盒,温彬走过来咳嗽了两声:“我说,你能不能顾及下人民群众的感受?”   祈雨把烟盒往兜里一揣,手往温彬肩头一撘:“行啊,哥哥这就带你去顾及下人民群众感受。”   温彬一下把祈雨的手拨开:“我看你昨晚上跟年法医出去采样采到酒窖里了吧,跟特么喝多了一样!”   祈雨嘿嘿一笑不说话往二楼走,温彬叹口气跟了上去,怕这个人又上去得罪人去。二楼刚上班,年丰穿着浅灰色衬衣带着同色系的领带,万年不变的黑西裤,黑皮鞋。祈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温彬赶在祈雨发表高见前开了口。   “年法医,有新的结果吗?”   “你们来的挺巧,我刚准备下去。”年丰拿起打印机上还带着温度的几页A4纸递给祈雨,是昨天送去云孜牧华的DNA检验报告,祈雨抽出最后一页结论是对比一致。   年丰他们从阿福屋子里找到的生物检材和死者身上抽取的生物检材样本,化验DNA后结果对比一致。阿福就是河里那具浮尸,昨天做的所有工作总算没有白费。   “豁,这检验结果出来得够快啊。”温彬赞了一句。   “可不是嘛,多亏了祝法医啊,舟车劳顿帮我们送去云孜牧华,然后连夜赶回来。诶,我看你回来时候提了个塑料袋我闻着那味挺香,你还给同事们带土特产了吗?我还没吃早饭,让我尝尝呗……”祈雨装作找吃的眼睛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   马文和林钊莫名其妙,祝仕添在旁边沉默不语,温彬拉着祈雨要走,年丰出声:“什么时候去磨坊村?”   “你弄好了?”   年丰对着打印机努努嘴,打印机正吐着新的打印件。   “现在就可以走!”   “那你下去等我,我收拾好下来叫你。”   祈雨拉着温彬急匆匆下楼,进了办公室说他和年丰回去磨坊村给罗花花做精神评估,然后详细了解阿福生前给罗花花还提供过什么信息,今天温彬和曲瑞川去镇上将昨天没走访到的再走一遍,还有去从镇里到磨坊村的这一路可能接触过阿福的人家了解情况。包思齐守在办公室,他估计年丰昨晚采回来的样本对比今天晚点能出结果,出了结果如果有了第一现场的可能地,包思齐负责圈出凶手可能的路径,阿福的活动路径。   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一听就是年丰那辆贵得离谱的越野车,祈雨又叮嘱了几句小跑出门跳上了车,刚系上安全带年丰扔给他一小包东西后发动了汽车。   祈雨隔着不透明的袋子捏了你,作势要退给年丰:“你家小添给你献的殷勤我可不敢要。”   “你不是没吃早饭吗?”没吃屁话还那么多。   “我很挑食……”   “吃吧,这是我的囤货便宜你了。”年丰叹口气,这人毛病真的多。   祈雨确定跟祝仕添没关系打开了袋子,里面一包苏打饼干,一盒牛奶是上次年丰给韩传秀喝过的,草莓奶。祈雨插上吸管一口气喝了小半盒牛奶,喝完舔舔嘴唇。   “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喜欢喝姑娘喜欢喝的东西?草莓奶,啧啧……”   “好喝吗?”年丰问。   “好喝!”祈雨拆开饼干,把袋子提到自己下巴下面接着,一口口的往嘴里塞饼干。   “你这是怎么姿势?”年丰侧脸看了祈雨一眼。   祈雨没回他把一小包饼干吃完了袋子空盒子都塞进塑料袋才说话:“你这样的贵车,洗一次怕是要去掉我半个月工资,饼干渣掉一地我怕你找我收清洁费。”   “不至于……”年丰眉毛扬了扬。   到了磨坊村口,祈雨一看时间距离他们出发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今天怎么这么快?”   “我走的罗花花带的那条路。”年丰把几张量表测试题整理了下。   ??一路上和年丰说话他不仅没有晕车还在车上吃了东西,这豪车避震感确实不错,他开始考虑温彬说的那句,努努力做梦开上这样的车……   两个人商量了下决定对罗林说明尸体已经确认是阿福,对罗花花就说没确定,他们来询问是为了帮她找阿福。两个人下车走到罗家,敲了两下铁门罗林走出来打开门闪身出来。   “花花还在睡觉,你们有什么事情?”   祈雨把阿福的情况还有做量表的事情告知了罗林,希望对方能帮忙配合,罗林拿过年丰手里的打印纸看了看,告诉两人他会告诉罗花花说是云孜牧华的医生给的常规测试,让两人村里转转一会再来,来的时候就别提这个测试的事情了。   两个人围着磨坊村转了圈,这个村老年人挺多,都坐在村口院门口闲聊,他们走过去后面还有人指指点点,说他们是警察那天来过阿福家里。   全村罗家的经济条件算是最好的,修的房子可以看出来。年轻人倒是不多,祈雨被老头老太太们指指点点烦了,干脆走过去扎进人堆里扯闲篇。   扯着扯着祈雨知道了这个村靠近山地,开垦种植收成不好所以经济状况一直不好,很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老人们在家动的了的就种点粮食自己吃,动不了有儿女在外打工的就靠儿女给点生活费,没有儿女的吃国家救济补助,这个村是全鲁姆那贫困户最多的村。罗花花父母是最早出去打工挣钱的,后来听说在城里做买卖挣了不少钱,所以他家经济状况最好,约等于全村首富那个架势……   “你们昨天查到阿福是那个河漂子吗?”有个老头问。   祈雨摇摇头,既然和罗林约定了不要让罗花花知道,就不要让这些老头老太太们知道,要不罗花花也会知道了,而且现在线索未明太多人知晓对破案没有帮助。   “幸好不是,要是的话罗家亏了……”一个老太婆张着嘴念叨了一句。   “亏了?哪亏了?”   一帮老头老太太七嘴八舌听得祈雨啼笑皆非,他们认为罗林对阿福那么照顾,是因为阿福和罗花花走得近,罗家说不定以后想把罗花花嫁给阿福,这样就解决了罗花花的个人问题,而罗林也不会因为有个不正常的妹妹拖累而迟迟结不了婚。   年丰甩了甩头,你永远无法想象热爱八卦人群的清奇脑洞,祈雨也放弃了对这帮老头老太太们普法:精神病婚姻无效。   两个人听完老头老太太们不着边际的瞎扯后在村里绕了一圈,看着时间回到了罗家,罗林开门把两个人迎了进去。铁门后是一个不小的院子放着桌子板凳,堆着一些土特产,停了一辆轮胎上滚满泥土的三轮车。罗花花正趴在桌子上做着年丰给她的量表。   祈雨指着三轮车问罗林:“这是你的?”   “嗯,我帮父母收土特产,经常要去别的村,骑这个比开车省事还能走小道。在这里这个东西算是各家必备吧。”   罗花花写完最后一页把笔一扔,“哥,是不是做了这个就能少吃药了?”   罗林拿起几页纸检查罗花花都写完了,说了句:“能不能少吃药医生说了算,你要想少吃药就少往外跑点。”   罗花花翘起了嘴转头看到祈雨,他认识祈雨不太认识年丰,她问祈雨:“阿福找到了吗?你们贴那个是吗?”   “不是。”   “不是呀,我还觉得挺像的,看来下次复诊医生又要给我加药了。那你们知道阿福去哪了吗?”罗花花刚问完,铁门再次被人拍响,外面传来叫人的声音。   罗林把门打开一条缝,伸手出去接了个包裹进来签完字,从裤兜里掏出五毛钱和单子一起递了出去,转头就训起来罗花花:“你又偷我手机买东西了?又买的什么?”   罗花花嘿嘿一笑:“衣服衣服,天气热了我买的新衣服。”   “能穿吗?”   “能穿能穿,我问了客服尺码了,肯定不会错。”   罗林嘴里说着罗花花下次要买前先问下他,别偷偷摸摸下单,拿着包裹进了屋。罗花花转头继续追问祈雨阿福去哪了,祈雨按和罗林说好的借口让罗花花多想想阿福平时还认识什么人,去过哪,他们留意下好帮她找找人。   罗花花颠三倒四说了一堆加上后来罗林出来的补充,祈雨和年丰大概明白了,罗花花是阿福最好的朋友,阿福的年龄虽然二十几岁,但是智商只有七八岁,他知道罗花花有病在吃药,吃药就能正常不吃药就不正常。他问过罗林,有没有药也能给他吃了变聪明一点,罗林说没有。他经常跑上山去找神药,说故事里深山老林里住着神仙能满足人的所有愿望。   罗林最后一次见阿福大概是在半个月前,阿福来他家吃饭,没说过什么特别的。罗花花说不清自己见阿福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她说是七八天前,罗林纠正他,“七八天前,爸妈回来过,你在家被管着哪也不准去,你上哪去找他玩?”   “那就是十天前,十天前爸妈没回来。”   罗花花极力向祈雨证明她是见阿福最多的人,阿福最后一面一定是见他,也是最后一面告诉了她有了变聪明的办法。但是去哪找谁变聪明没说,连这个时间罗花花也是一会十一二天一会八九天没个准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217:59:59~2021-06-03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5瓶;苍耳子本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这是你诱导人的方式?   罗林将两人送出门把做好的量表交给了祈雨,关于阿福之后的处理他只说阿福是政府挂了名的特困户,应该国家也管之后吧。祈雨说恩,到时候问问应该管。   祈雨和年丰走到村口,那帮老头老太太们还没散去,似乎找到了新的乐子,他们围着一个手里捧着小显示屏的老头看着播放的画面开心得很。   “你儿子给你买的啊?”   “这是个啥啊,能看戏不?”   “我也让我闺女给我买一个多少钱啊?”   “小周你过来。”一个老头对着站在旁边三轮车旁整理包裹的年轻人招了招手,祈雨听声音认出了这个年轻人就是刚才在罗家外面叫名字送快递的人。   老头指着那个显示屏问小周能不能代购,多钱。祈雨看快递员拿过老头的显示屏,手指在上面敲敲点点了几下说:“一百多吧,应该不贵,我回头给您看看。”   年丰听到价格咋舌问祈雨:“我没看错的话,那个是平板电脑吧?这么便宜?”   “你这是富人不知民间事啊~那不是平板,这里用智能手机的都少,更别说平板了,那是VCD知道吗?”   “现在还有人用这个?”年丰当然知道什么是VCD,不过那是多么古早的家用电器了。   祈雨笑了,“当然有,在经济落后的地方,这个东西还是时髦品,很多我们觉得过时了的电子产品在这些地方才刚刚兴起,依靠网购,快递让很多人接触到了本来离他们很遥远的东西。”   年丰摸摸鼻子第一次有点尴尬,似乎自己太无知了一点。两个人刚上车手机分别响起,都是办公室打过来的,年丰的电话短点,祈雨的电话比较长说了好几分钟都没有结束的架势,年丰干脆拿出罗花花做的量表开始计算分值。   祈雨挂掉电话问年丰:“你昨天采集的样本对比结果出来了你知道吧?”   年丰嗯了一声,他在阿福肾脏中发现的两种硅藻和昨天在一处水库采集的水样标本里的硅藻种类一致,这两种硅藻在其他水样里都没有,而能循环到肾脏的硅藻一定是在阿福生前吸入的水里的,所以那处水库很可能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阿福肺部里有几种硅藻除了肾脏的两种,浮起来的河流的两种,还有两种分别在昨天采集的两条小河的水样中有发现。包思齐根据两条小河和水库的位置确定了可能的烧砖厂,凶手在水库溺亡阿福后,转移阿福的路径出来了大概的雏形。   “我们去转转?”祈雨问年丰。   “好。”   祈雨给温彬电话,得知他们还在各个村落走访,让他们按计划进行,他和年丰去第一现场看看。开了不到十分钟,年丰的车开到距离水库还有一段距离再也开不进去,两个人沿着不到一个汽车宽的土路走到了水库附近。   这不是一个按标准建造的大型水库,面积大概就是一个篮球场大,因为修在山边像一个倾斜的勺子,这会水位不高,祈雨从地上捡了个石块扔进去,随着水花的高溅一声清脆的噗通传入了两个人的耳朵。   “水不深,大概就两米左右吧。”   “你还会这个?”   “瞎搞搞。”   两个人走到水边,祈雨蹲下身子伸手一探摸到了倾斜的水库壁,他干脆跪趴在水边低下头靠近水面,双手伸入水中拨弄了几次后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渍。   两个人沿着边缘走了一圈,祈雨几次跪在水边手伸进进入水面摸索。水库附近的软泥地里凌乱的脚印很多,鞋底花纹也不一样,因为阿福的鞋子在水里已经被冲掉,所以他们无从分辨这些鞋印里有没有属于阿福的。   祈雨观察了周边地形,这里的地势地貌,人迹稀少确实满足作案条件,他刚才试了试,水库壁的坡度并非光滑直下,而是有一些拱翘不平,这样阿福都被摁进水面后,确实可能撞到鼻梁造成断裂,可见当时凶手将阿福置于死地的决心。   年丰弯着身子在地上仔细搜寻也是一无所获,两个人对着水库周边拍了几张照片后离开了水库,准备驱车前往砖厂。走到车前,祈雨让年丰开车,他走路去。   年丰不同意:“这荒郊野外,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行动。”   “没事,一般人打不过我。”   “那也不行。”年丰十分坚持要么两个人一起走要么两个人一起坐车。   祈雨看了一眼年丰的皮鞋:“你走不动了,我可不会背你。”   “拉倒吧,谁背谁还不一定呢。”   祈雨看了眼时间两个人开始往砖厂步行,路上年丰跟祈雨聊了刚才他计算了罗花花做的量表结果,结合他们两次和罗花花聊天对方的表现,他对罗花花的精神状态有了一个综合评估。   罗花花在进行简单重复的事件叙述和执行时,思维能力和正常成年人没有区别,比如她网购行为,知道和客服聊天的举动。   罗花花在进行复杂变化多的事件时,思维逻辑会出现混乱,比如她在回忆阿福究竟是多少天前和他说过的事情就明显记不清,因为这中间有一个递进,她要把最近几天发生过的事件和那天剥离开,对于她来说太困难,所以她只记得阿福不见了很久了,要找他。   阿福不见之前说过要变聪明,变聪明这个事情按罗林说的阿福问过他,那么阿福可能反复的在罗花花面前提起过,反复强调加深了罗花花的印象,这次阿福走之前说没说过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福每次消失不见,罗花花都自动联系上这个事情:阿福是去变聪明去了。   “那你认为阿福离开是被人诱导?”祈雨问。   “嗯,如果罗林说的话没问题的话,阿福只有七八岁的智商,诱导他离开,用一颗糖一包饼干一杯牛奶都可能达到目的。”   “一包饼干,一杯牛奶?这是你惯常诱导人的方式吗?”祈雨抓住熟悉的物品词问年丰。   年丰耳根一下红了,幸好祈雨的目光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地形,只留了一个耳朵在他身边:“以后不给你吃了……”   年丰小声的念叨了一句,祈雨没有听见又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两个人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到达了包思齐说的烧砖厂。   刚走到厂子门口,一条大黄狗朝着两人冲了过来,祈雨一把将年丰拉倒自己身后,一手举在前面劝说狗不要乱来,不准咬人。狗不停的吠叫,跃跃欲试往前跳跃。祈雨背过手护在年丰腰上,把年丰挡得严严实实。   狗叫声和人说话的声音终于引来了狗主人,一个男人大声呵斥着从厂房里走了出来,狗摇着尾巴跑了回去,男人看见两人非常不高兴的盘问祈雨:“你们干什么的?又想来偷砖吗?穿得人模狗样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祈雨掏出了证件说明了来意,男人说他是烧砖厂的老板,他们烧完了就放外面,每次都被人偷,实在是烦人。祈雨问他这些砖为什么堆在这里,老板说等货主来拉,他们都是有货主定,烧一批拉走一批,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修仓库。一般都是凌晨早上起来烧,下午就来车拉走了,晚上这里就空了。   “最近半个月,有过放砖放了一整宿的情况吗?”祈雨问。   “有!”老板很肯定的回答,祈雨赶紧问他时间缘由。   5月31日早上有个大客要了很多砖,当天下午前一个客人的砖拉走了,砖厂开始加班加点的烧制到6月1日傍晚才烧完,6月1号晚上客人来车拉走了,最近半个月就5月31日那一晚上有砖过夜。   “那晚上有丢吗?”   “有,白天都有人来偷,养条狗都不顶用,更别说晚上,这些人今天偷点明天偷点,你抓住也不好说,人家最多就偷十来块,哪算偷呢?”老板说起来就是气,一天多来几个人谁受得了。   “他们一般怎么拿,走路?”   “走路哪跑的掉,他们都是骑着那种电动三轮车,等我听到声音跑出来都一溜烟跑了一百米了,我哪撵得上,以后还是得多养几条狗。”   在老板的叙述中,祈雨确定了,阿福多半于5月31日晚上遇害的,而老板当晚听到了三轮车响出来只看到被偷了砖,对方关了三轮车的照明灯,骑车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三轮车什么颜色都没看清。   两个人离开烧砖厂,祈雨手往年丰面前一摊:“给我车钥匙。”   “你干嘛?”年丰手揣在裤兜里。   “你在这里等我,我走回去开车来接你。”   “我跟你一起走回去。”年丰坚持。   “拉倒吧,你穿着这鞋再走一次,累趴下了我可背不动你。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你要是不听指挥,以后不带你出来了,或者以后你就跟你的小添出来取证吧。”祈雨手指弯了弯:“拿来。”   年丰掏出钥匙放在祈雨手掌,松开钥匙的手指尖刮擦过祈雨的掌心,祈雨条件反射合拢手掌抓住了年丰没来得及撤离的手指,立刻弹开。   “你在这等着我。”祈雨丢下这句话匆匆往着来时的小路走了回去。   年丰站在砖厂前等祈雨,看到了好几辆从公路上骑下来的红色系电动三轮顺着祈雨离开的方向奔驰而去,他们车上放着多是货物为主。有两个往砌得整整齐齐的砖堆骑了过来,看见站在边上的年丰,一转车把骑走了,骑远了还忍不住回头看几眼年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312:00:00~2021-06-03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诺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你怎么这么快   年丰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公路上喇叭声接连响起,年丰疑惑转过头正看见祈雨从车上跳下来扯着嗓子叫他:“咋的?还要我来抱你不成??”   “你怎么这么快……”年丰看了眼时间,确实不到二十分钟。   祈雨跳上副驾驶:“没你这个麻烦在,老子快得很!”   年丰告诉了祈雨他等他时看到的各辆电动三轮车的表现,觉得他们要排查的范围是不是会很大。   祈雨神秘一笑:“未必。”   祈雨什么都没多说,年丰觉得他应该已经有了方向。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祈雨把他一路上见到的地理状况告诉了包思齐,让他尽量框出凶手可能的抛尸范围。   凶手年轻人,年龄在三十岁以内,倾向于25岁左右。有一辆电动三轮车之类的代步工具,因为工作或者生计原因往来于磨坊村和镇上以及周边各个村落之间,在本地生活两年以上,熟悉这里的地理情况,和死者早就相识。   “乖乖~你跟年法医出去做了什么?搞了大半天回来你就凭空画出凶手形象了?”包思齐两眼放光盯着祈雨,温彬和曲瑞川忍不住咳嗽起来。   “搞什么搞,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去了罗花花村里,去了第一现场而已。”   祈雨结合昨天曲瑞川和温彬的走访还有今天村里人对阿福的态度,他认为上了年纪的这帮人对阿福大部分就是怜悯,不会想要和他交朋友的想法,也不会和他交谈,没有恶意的逗弄已是善良。阿福虽然智商只有七八岁,但是他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他清楚知道自己不正常否则也不会想要变聪明,他也知道哪些人他可以亲近,而哪些人他只能尊敬,所以面对罗家兄妹他不设防,而对于村里的老人,镇上施舍过吃食给他的人,他只会想要干活报答。   能让阿福放心跟他走的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岁数大的,按砖厂老板说的,大半夜能在外面活动的也不会是老人,只可能是因为各种原因耽搁了的年轻人。他今天从砖厂返回水库,担心年丰等太久他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的,那路深一脚浅一脚实在不好走,他体质不错尚且如此,普通人还要扛着一个尸体走这么一段几乎不可能,所以凶手很可能是骑着电动三轮车的,这样转移起来就很容易了。   “阿福的受害时间是晚上?”曲瑞川问,年丰只给出了一个时间范围,早中晚几点因为尸体泡发肿胀厉害,多种原因确实不能给到跟精确的时间,祈雨怎么确定是晚上。   “我今天从磨坊村到第一现场水库,再到砖厂,白天这一路不管怎么样总会偶尔有人经过,凶手要杀人再转移尸体暴露风险太大。根据砖厂老板提供的信息,我怀疑阿福的遇害时间就是5月31日晚上。”   祈雨说完,曲瑞川说了他今天和温彬出去走访了解到的一个信息,有人看见过阿福搭电动三轮车到镇里。因为平时阿福漫山遍野的疯跑都是靠双腿,那天居然坐在电动三轮车的货斗里去了镇上,觉得很稀奇就多看了两眼,确实是阿福,因为注意阿福去了所以没看到骑车的是谁。   “三轮车什么颜色?”祈雨问。   “蓝色。”   祈雨一拍大腿:“去镇上找送快递的,送磨坊村的快递的,快递员弄回来问问。”   温彬和曲瑞川听完祈雨的指令,立刻出发,温彬刚走,年丰走进了办公室还没说话,祈雨瞧了一眼他身上穿的白色衬衣。   “你又换衣服了?至于么……我看我当初没说错,你肯定是洗一次澡要费半块香皂那种。不过你这么讲究肯定洗澡是用沐浴液,应该一次要耗半瓶。”   年丰手叉着腰看着祈雨嘴巴开开合合,很想找东西给他堵了,等祈雨说完他一声没吭转头就走,包思齐已经从一个不懂事的娃成长为了温彬的准接班人,立刻出来调停。   “年法医,你坐会呗,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闲得……”他吃饱了撑得才会想要在回屋换了衣服后下来问祈雨饿不饿要不要吃什么。   包思齐哀怨地看了祈雨一眼:“哥,你还是少说两句叭,人气跑了只剩下祝法医了,就……”   祈雨手一挥:“没事,气不跑,我有数。”   温彬两人出去不到半小时,带回来了祈雨他们在磨坊村碰到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叫的“小周”,祈雨跟着进了询问室。   祈雨进了询问室不着急问话而是让曲瑞川倒杯水进来,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他,小周接过去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按出火苗后递到了祈雨面前,祈雨借着对方的火自己也燃起了一只香烟。等小周喝了两口水,烟抽了半只祈雨才让温彬开始例行询问。   “名字,职业,年龄。”   “周文峰,24岁,快递员。”   温彬把阿福的照片推到周文峰面前让他辨认,周文峰点点头:“认识,磨坊村的,什么名字不知道就知道脑子好像有点不太好使。”   “你们有什么交集吗?”温彬问。   周文峰承包了几家快递公司鲁姆那片区的投递,很多快递公司只配送到县里,最多送到鲁姆那,而剩下到村里的这段由周文峰骑着电动三轮车挨村送过去,每一件收取五毛钱到两块钱不等的配送费,同时他还会在网上帮不会使用网购的人下单买东西,根据每件价值不同收取不同金额的代购费。因为经常在各个村进出,所以基本上每个村的人都和他很熟。他遇到过很多次在外面疯跑的阿福,有时候阿福跑累了不想走了,他车上要是没包裹空着的话会捎他一段。两个人的关系就仅于此,他算是个免费的顺风车。   “阿福死了你知道么?”祈雨问。   周文峰听祈雨的话一愣,旋即睁大双眼:“死了?怎么死的?”   “你不知道?”祈雨摸出一支烟丢给周文峰,周文峰接过烟低头点燃:“我上哪知道?”   “死在河里的,不知道是自己跳下去还是掉下去淹死的。”   周文峰抬起头,“我说怎么好几天都没看见他在外面疯跑了呢。”   “找你来也没别的意思,这一片你跑得比我们熟,有没有见过阿福跟别的人有过来往或者过节。”祈雨接着问。   周文峰又愣了一下:“你们不是说不知道是自己跳下去还是掉下去的么?那不是自杀?”   “自杀还是他杀我们都要排除刑事案件的可能,这掉水里死的都不好查,所以你给我们说说。随便聊聊,错了我们也不会找你的。”   周文峰在询问室喝了四杯水,抽了六七支烟之后祈雨结束了询问,等人走出大门,他安排曲瑞川:“这几天你受下累,跟紧这小子。看看有没有什么蹊跷。”   祈雨从裤兜里掏出证物袋想装烟头又没镊子,一把把证物袋塞回去,摸了一双手套出来带上一手端着烟灰缸一手拿着纸杯上了二楼。年丰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他进来本来斜着的坐姿转去了电脑前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视盯着电脑显示屏。   祈雨绝对不会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他朝着林钊不带转弯的走了过去,把东西放在了林钊面前:“嫌疑人的生物检材,看看能不能提出指纹还有能验DNA的东西。”   林钊麻溜的提过工具把祈雨送上来的东西该干嘛干嘛完,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指纹提取到了清晰的七枚全靠温彬和曲瑞川不停端茶递水的功劳。烟蒂上残留的口腔细胞足够做DNA检验,刚好派出所有通勤车半小时后出发可以送到云孜牧华。   “派出所的通勤车好像现在变多了?”祈雨记得刚来那会是一周一趟,他们不一定能赶上,所以才会几次都要年丰他们自己开车去送检。   “最近柯所那边经常去开会,不知道要整啥反正挺忙的,所以除了固定那趟,时不时还有多,每次柯所会问我们,能捎上去就捎上去了,反正十次有九次柯所都得去,比较稳妥。”林钊以为祈雨担心物证污染解释了下柯呷亲自送,所以问题不大。   祝仕添一直待在角落的办公桌前没说话,全程林钊带着马文忙忙碌碌,年丰也没说话,看着电脑不知道忙活啥。祈雨看林钊封存好生物检材准备走,年丰忍不住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自行车架还要再看下吗?”   “啊!”林钊茫然地回头望着年丰。   祈雨捂着嘴憋不住笑的回了一个字:“看!”   年丰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林钊招呼马文,“带祈警官去看看。”   马文带着祈雨走进解剖室,为了方便还原阿福身上的痕迹,自行车架也存放在这里,马文扔给祈雨一副手套,他带好后搬出了自行车架,祈雨随意的一接。   “哎哟。”祈雨迅速缩手,走在后面的年丰紧走两步上前抓过祈雨的手看,还好马文给他的手套是厚实的,手套被扎破了手指没伤,年丰见没事把手一扔,绷着脸不说话了。   祈雨接过马文递过来的新手套,一边往手上套一边问年丰:“年法医说说呗,有什么新发现?”   年丰带上手套小心拿起车架举在祈雨眼前:“仔细看看。”   祈雨和温彬把车架从河里打捞起来那会,上面缠了很多水草,入手一片滑腻,车架经过林钊的细心清理现在显出了原本的全貌,祈雨用手指小心的抚过车架边缘。 第50章 孩子?我生不出   “小心,你能别上手吗?”年丰举着车架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远离祈雨。   这个车架在丢弃前可能经历过车祸或者其他暴力遭遇,架子上裂开了一条不规则的口,裂缘开口边缘犹如锯齿刀刃,而制造车架的钢材质是复合钢本身有一定的韧度,加之那个位置会是人习惯性抓握的位置,所以那条裂缝在某些时候并不容易被发现,但是一有拉拽就会张开仿佛拥有利齿的大嘴。   刚才祈雨就是想从马文手上拿过来而马文没有同时松手,那个口子裂开扎穿了祈雨的手套。   “这个口扎伤过凶手,留下了血迹,你们找到了血液残留了。”   年丰还没解密,祈雨说出了答案,马文失落的说了两个字:“没劲!”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们可是忙活了好多天啊!”   祈雨看马文噘着嘴一副没要到糖吃的小娃的模样:“辛苦了辛苦了,哥哥请你吃糖……”   年丰觉得自己要再不出声说这头,祈雨就真的要去拿糖了。   林钊回来清理车架发现了这个裂口,因为这处绑在阿福身上时刚好贴住阿福的身体,随着尸体的膨胀形成了一个密封,如果最后不是脱落祈雨他们从水里石头缝里把它扒出来,它里面还不会进水。进的水冲刷掉了一些干涸的血迹,但是林钊和马文没放弃,这几天都在和这个车架较劲,终于在今天中午得到了足够化验DNA的样本,至于能不能验出来就看天意了。   “血多吗?”祈雨问。   “挺多的应该,因为流到了很里面。”   马文推测,凶手在捡拾这个车架时可能没看到裂口,然后在往上面穿绳子搬砖块过程中被裂缝夹伤了手指,伤口应该比较深,血顺着空管流了下去,他只是草草处理了伤口并没有擦拭车架,可能想着水里一丢什么都冲没了。他们用潜血试剂喷过车架本身,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有的地方还是有反应,可见当时血流的还是蛮多的。   “行了,我这会就去找柯呷把全镇的人都召集起来,一个个检查手指。”祈雨说笑着走出了解剖室。   马文担忧地问年丰:“祈警官是真的要这样做么?那是我们去检查还是他自己检查?有伤疤的是不是都要抽血化验DNA?我们的试管可能不够哇?”   年丰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徒弟笑了起来:“你听他瞎咧咧,他应该已经有嫌疑人目标了,我们配合就好。”   马文长吁一口气,他了解过,鲁姆那这地方别看是个镇,十里八乡人可真不少,要这样干,他觉得他要少活至少两年吧。   祈雨下楼问温彬给周文峰端了那么多次水有没有发现周文峰的手上有伤疤,温彬回忆了下,“好像没太注意,你不是给他递烟么,他还给你打火呢,你就没看见?”   两个人在相望无言的时候,年丰提起了桌上的座机第一次拨出了那个从来没有拨打过的内线电话:“1”   祈雨桌上座机响了,他提起来对面幽幽说了一句话:“你送过来的纸杯上只提取到七枚清晰指纹的原因是有一枚大拇指的中间有一道断开。”   对方说完啪的挂掉了电话,祈雨搓搓手掌:“这小破地方虽然没监控,但是吧范围小,你看这才几天就锁定了凶手了,破案效率大大提高啊!”   温彬撇撇嘴:“行了,你别再说这种话,我是怕了你了。我去和小曲一起盯紧周文峰去了……”   祈雨送去的烟蒂上的DNA检验倒是第二天下午出了结果,林钊提取的血痕遇到了不小的难度,但是云孜牧华检验中心没说肯定不行,告诉年丰说他们还在努力。他们也知道这些物证对于定罪的重要性,所以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弃。曲瑞川和温彬盯着周文峰,周文峰离开刑侦队后,生活照旧,工作如常没有跑路的征兆,也没有一点反常行为,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还和狐朋狗友一起玩牌喝酒。   曲瑞川和温彬不止一次怀疑,手上的疤痕是不是他喝多了被酒瓶扎的只是巧合。   曲瑞川和温彬跟了几天把周文峰的送快递路径摸了个透彻发回来后,包思齐结合水库,砖厂的地理位置划出了两条可能转移尸体的路径,这两条路径分属于两条不同的支流,最终汇聚到他们发现河的主流,而且汇聚处落差大水流足,沉在水中的尸体被冲到河中间理论上没问题。   两条河上五座桥,在车架上的血迹没能得出结果的第三天一早,坐在床上抽了一整宿烟的祈雨早上起来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衣服敲响了年丰的房门。   年丰穿着宝蓝色的丝质睡衣拉开门斜靠在门框上:“祈警官,现在才六点!!!”   “我睡不着,陪我出去找证据去。”   祈雨一张嘴,年丰剧烈的咳嗽,眼泪从眼角挤了出来,他咳了好一会用手捂住口鼻:“你是刚从烟草厂仓库里爬出来吗?”   “抱歉,抽了一晚上烟,我已经刷了三次牙了。”   “行了行了,你下楼等我吧,我马上好。”年丰把手放在脸前挥了挥驱开了浓烈的烟味,本来困意十足这一熏清醒得很了。   年丰迅速洗了脸,提着勘察箱拿起两盒草莓奶走下楼,上车丢给祈雨一盒,自己插上管一口气不带换的把一小盒奶吸干了。转脸看见祈雨带着口罩望着他:“你做什么?”   “你吸功不错啊,不带换气喝完了。戴口罩免得熏到你。”   “怕熏到我就麻烦以后不要抽烟,我对烟味很敏感,我爸都不会在家抽烟的。说吧去哪?”年丰发动了汽车。   “今天的任务可能有点艰难,可能会是无用功白跑一趟。”   “行了,我都出来了就别说这些了,先找了再说。”   祈雨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当省检那边明确的表达出了化验难度很高后,他就视作化验不出来结果了,他昨晚没睡觉坐床上想了一晚还有什么突破口,没有摄像头,没有影像记录,能钉死罪犯的只有和凶手本身紧密相关的证据,DNA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呢?他不得不重新拾起之前那条找抛尸现场的思路来。   既然凶手在绑缚阿福的时候弄伤了手,抛尸的地方应该也有留下血迹吧?   “为什么你认为是从桥上扔的,而不是从河边扔下去的?”年丰问。   “绑的跟个螃蟹一样,从河边扔的话,很大可能会被河岸边的东西绊住,影响沉底,他既然在水库杀了人不直接丢进水库,说明他怕只是沉底不安全,万一哪天水库水干了呢?那么想办法冲走是最好的,只要能顺利冲到我们发现那条大河,那么冲出国都可能,只是实在没想到,绑缚物会被卡在河底的乱石里面。那么从桥的中间扔到河中间是最好的,但是不能是大桥,大桥有汽车经过容易被发现,小桥到了晚上基本就没人走了,如果周文峰是凶手,天天骑着三轮车到处送快递,哪些桥哪些路晚上没人他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周文峰……”   如果不是周文峰,他们的方向就全错了……   幸好祈雨的思路是桥梁中段,否则年丰真的担心自己车后备箱的潜血蓝光试剂会不会不够用,常规都用鲁米诺他们鲁米诺准备得多,但是面对这种陈旧性曝光在室外环境的血迹,潜血蓝光试剂效果优于鲁米诺,而且在白天也能很明显的提示。   每到一座桥,祈雨拿着药瓶和年丰一人喷一遍桥梁中段的地面和围栏,等一会没反应再喷一遍,依然没反应走人。喷到第四座桥试剂只剩了薄薄一个底,挤了几次还没喷全药水没了。   祈雨举着空瓶对着年丰晃荡:“年法医,你不行啊,这水这么快就没了?”   “你才不行!有水像你这么弄的!跟特么洒水车一样,我要不要给你开个洒水车装一车来给你洒啊?”年丰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祈雨嘿嘿一笑:“那怎么办,我这好像有一点反应了。”   祈雨敲了敲地面,年丰走过来看到一点点的反应确实像潜在血迹,但是这点量没办法提取。   “你车上还有什么?”祈雨知道年丰后备箱里全装着工作相关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他们用的上的。   “还有鲁米诺,不过这天。”年丰抬头望了下每天都阳光灿烂的天空叹了口气。   “你车上是不是有超大号的那个袋子?”祈雨问。   “哪个袋子?”年丰没明白。   “黑色的,有拉链的……”祈雨比划了一下,年丰明白过来:“有,你要做什么?”   “遮光吧?如果遮光不错,把它拆了,拆几个,几个连成一大张遮光布,然后我和你围在里面不久行了?”祈雨一边说一边比划。   年丰捏了捏鼻梁,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要干什么不正经的事情,而且祈雨不是很忌讳这些东西吗?全新的都不要用吗?不过祈雨提的这个法子到确实可以一试。   “我先拿一个来试试,行的话,再拆,要不然别浪费了。”   十分钟后,年丰和祈雨坐在停在桥头的越野车后备箱边跟两个做手工活的大姑娘一样,手上剪刀,针线齐上缝缝补补,祈雨手上干着活,嘴巴上还不停:“我觉得你这后备箱东西真全乎,哪天你要在这里面生孩子都是可能的。”   “我生不出!”年丰不爽地回了句。   “行行行,我生我生,开个玩笑何必那么较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411:59:59~2021-06-04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诺2瓶;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我背你   年丰细心地缝着接口,祈雨只管拆线嘴里叨叨叨个不停,年丰觉得他要回头问问温彬这么多年是怎么忍下来这个碎嘴老太太的……   两个人拆了五个特大号的袋子做成了一个长方体的简易小帐篷,两个人一人提着两个角回到刚才的位置,祈雨指了指里面:“你进去,我在外面给你把着,你在里面慢慢弄。”   年丰做好防护嗯了一声提着勘察箱钻进了黑帐篷,鲁米诺溶液一喷上去,没等多久,地上大片大片的蓝光亮了起来,年丰庆幸鲁姆那的气候少雨,这些痕迹得以最大限度保存下来,否则雨水冲几轮什么都找不到了。   大片的痕迹年丰一点没有放过,用尽了各种工具把所有血迹搜刮了下来。   “好了。”黑色帷帐里传来年丰闷闷的声音。   祈雨挪开帷帐:“你别动,你蹲了那么久脚肯定麻了,我来收拾东西你别动。”   祈雨把帷帐叠整齐说以后还能用别浪费,然后把年丰的勘察箱一起拿回了车上。走回来年丰一手撑在地上蹲着没动,他伸出手要拉年丰,年丰一把拍开他的手。   “我没那么弱。”   年丰逞强似的猛一起身,麻痹还没缓过来的双脚一软,膝盖一弯跪了下去,祈雨往前垮了一步,伸手搂住了年丰的背,前跨的脚弯曲用膝盖顶住了年丰的膝盖。   年丰没跪下去直接趴在了祈雨身上,下巴杵在祈雨的右肩,脸刷一下红了:“你干什么?”   “我松手你就下去了,你别动……”   年丰手上试图挣脱祈雨的掌控,想要脱离这个尴尬的姿势。   “艹,你真的别乱动,你再乱动咱俩都得躺下去……”祈雨脸红气粗地说,刚才只顾着阻止年丰跪下去,没想到这么尴尬的姿势。偏偏年丰还不老实的左扭右挤……   他被年丰蹭得从身到心都很尴尬……年丰似乎也发现了某种不妙,僵着身体不敢动也不敢再言语。   祈雨撑了年丰一会:“你脚试试动动,有感觉了吗?”   年丰立起脚掌用脚尖点在地上动了动:“可以了。”   “那我放了啊……”   祈雨慢慢撒手,年丰弯腰撑在膝盖上,敲了敲小腿:“好了,没事了。”   两个人上车一路沉默,快到院里了,祈雨问年丰准备安排谁去送样本。年丰想了想说不能再安排祝仕添了吧,可是马文和林钊两个人都走了也不合适。   祈雨以前哪会想到检验这么麻烦,他以前最远也就是开车一个多小时两个小时就能送检,他嘟囔了一句这地要是有DNA检验就好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要不我给你建一个?”年丰笑着说了一句。   “拉倒吧,还你给建一个,说得跟你多有钱似的,那么多仪器你买得完么?”   “买不起……”   “让小包子和马文去吧,现在基本嫌疑人已经确定了,小包子的工作差不多了,让两小的去。”   车停稳,祈雨闷不做声推开车门跳下车,温彬从外面进来看见祈雨紧绷着脸,以为找抛尸现场不顺利,想想也是这么多天了哪还那么容易能找到证据。   他走上前揽着祈雨的肩头安慰他,别气馁别那么悲观,省检不是还没最后说不行么。祈雨说抛尸现场找到了也提取到了血液样本,这次挺多的而且没下雨只是风干了应该行。   温彬一把推开祈雨:“那你跟老婆死了一样这么丧,亏我还操心你。”   祈雨呸了他一口:“我现在是不能骂你这句话了,你就嘚瑟吧。”   年丰站在车后备箱整理东西,看见温彬搭上祈雨的肩头眉头皱了皱,再看见温彬推开祈雨眉头松了下来,再然后看见两个人说说笑笑走进了办公室。   这次送上去的血液标本在第二天下午传回了检验结果,和周文峰的唾液样本的DNA一致。祈雨在办公室和大伙商讨怎么抓周文峰,弄回来的询问突破口,现有的证据链不够完整,如果周文峰口供狡辩要狠费一番功夫。   曲瑞川和温彬跟了周文峰几天,周文峰生活一切找就,可见他的心理素质很好,怕不是那么容易交待。而且周文峰的工作的派送点外面四通八达,他随时都骑着小电三轮到处跑,如果打草惊蛇他跑起来可比祈雨他们快多了,很多路,汽车根本过不去。   祈雨揪着后脑勺的头发,怎么把周文峰合理的请回来。   坐在板凳上闭着眼睛打盹只留了听觉的包思齐说梦话似得嘟囔了一句:“年法医收过包裹,就说年法医包裹里有问题,叫他来了解情况可以叭?”   祈雨一巴掌拍在包思齐头顶:“你居然把主意打到年法医头上了?”   “我就随便说说,我们这就你两收包裹多……我不是有意的。”包思齐立刻解释,说起来往年法医身上说事是有点不合适。   “做刑警要坚持立场,只要不是违法乱纪有好的办法为什么不用?不要怕得罪人!”   包思齐瞌睡彻底醒了,为什么说什么都要挨骂?   “这个办法很好,我们来研究下年法医收的包裹有什么问题,怎么被我们发现的,然后怎么样让周文峰乖乖跟着回来接受调查?”   四个人合计了一番,决定还是让曲瑞川和温彬上门,先询问然后查询,最后叫周文峰回来协助指认。   曲瑞川和温彬走前面溜溜达达朝周文峰工作的派送点走过去,祈雨和柯呷带着派出所的片警再次开始沿街巡查,远远的注意着温彬那边的情况,一旦周文峰发现不对要跑,人多好围捕。   周文峰正站在派送点门口的小三轮边上整理今天没送出去的快递,看见温彬他们来,他伸手拧了一把钥匙,一只脚踩在了踏板上。   温彬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周文峰,忙呐?”   “嗯,准备再出去送一次快递。”周文峰把手里的快递往前伸了伸。   “找你打听点事。”   曲瑞川站在车前,手肘撑在车把上整个上半身搭在车上,压低嗓门说。   周文峰没吱声,曲瑞川继续问他:“你前两天是不是往我们院里送过包裹?”   “送过,你们法医的,姓年吧?”周文峰没抬头,依然埋着头在整理三轮车上的包裹。虽然上面就七八个包裹,他已经来回翻过一遍了。   “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温彬问。   周文峰猛地一抬头:“我可不偷包裹里东西啊,你们别乱说啊,我怎么可能知道里面是什么?”   “是这样的,有同事反应那个包裹里可能装了违禁品,我们现在没有确实证据不能随便抓人,所以能查得到这个包裹从哪里来的吗?”   “能。”周文峰放下手里的东西带着两个人走进室内,在电脑里的快递系统里点了几下,选定了一条记录点开,年丰的包裹重量快递路线签收时间清楚展示出来。   温彬指着起始记录:“云凤省处理中心转国内是什么意思?”   “这是国外的包裹从云凤入境的。”周文峰解释。   “那就对了,但是他把这个东西放在了一堆差不多的盒子里,我们没办法确认,你能帮我们去认一下吗?”   周文峰见这事说到现在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放大了胆子问他们查到了什么。温彬吞吞吐吐的把他们编好的话说了一遍:年法医的同事举报年法医前几天收了个神秘包裹,里面可能是违禁物,国内不允许服用销售那种,同事发现这个事情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不止这一次。他收到后就藏了起来,同事怀疑他依靠边境有不合规的行为,所以给他们举报了。今天年法医出去了,所以他们准备去找一下,让周文峰帮忙指认。   “阿福的案子你们结了吗?”周文峰突然问。   “没人认领,等上面看怎么处理吧。”   “那你们等等我。”   周文峰把三轮车推进店里,拉下了卷帘门闸锁好了和温彬他们走回了刑侦队,进了院门,两个人把周文峰的手臂抓了起来,祈雨走在后面裤兜里手机震了一下,他掏出来上面显示了一句话:“车架里的血样DNA和周文峰的样本,桥上的血迹对比一致。”   “行了,直接带审讯室吧,妥了。”   周文峰听到身后祈雨的话想跑,两只手臂被一左一右牢牢控制住由不得他挣扎,半拉半拖弄进了审讯室。   周文峰这次进来可没有了香烟茶水的待遇,屁股还没坐稳,祈雨的问题已经一个接着一个抛了出来。   “5月31日晚上你在哪里?”   “最后一次见阿福是什么时候?”   “去没去过磨坊村西面的水库?”   周文峰有条不紊的回答,5月31日收了工去了附近村里和朋友喝酒打牌,玩了一通宵。最后一次见阿福没注意时间,很久以前了,没去过水库。周文峰不仅说出了具体到哪户玩牌喝酒,还把当天一起喝酒的人名字都报了出来,也提供了电话号码,说可以去问他们。   包思齐拿着电话把5月31日晚上和周文峰一起喝酒的几个人都叫了过来,对方一听说周文峰被怀疑杀人了,忙不迭跑进刑警队来作证。几个人证明,他们经常和周文峰一起喝酒打牌,那天周文峰没什么事,他们从下午就开始喝酒,一直喝到晚饭开始玩牌,玩到十点过又饿了,然后大家吃宵夜喝酒,后来大家都喝醉睡着了。睡到半夜起来接着玩牌的,一直玩到早上八,九点周文峰说要去接快递才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418:00:00~2021-06-05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缉凶   祈雨眼光扫过几个人,一个比一个脸上认真。   “玩多大?那天谁赢了?”   “5块,周文峰赢了……”   “你们不是两场吗?分别谁输谁赢,总体谁输谁赢想清楚了。十点过吃饭喝到几点,睡到半夜几点。”温彬敲了敲桌子,几个人七嘴八舌极力帮周文峰作证,但是关键时间还是没说清楚。   几个人小声嘀咕,祈雨吼了一声,指着几个人:“不准串供,说什么大声点,让我听清楚!”   几个人是在讨论第一场谁输得多,第二场谁输得多,加起来谁输得多。祈雨通过他们的讨论听出来了,第一场输最多的是周文峰大概输了三百多,半夜周文峰手气逆转赢了五百多,他们三个都输了。   “玩得不小啊,以营利为目的参与赌博,你们这已经触犯法律了,周文峰没被你们作证保出去,你们都可以进来陪他了。”   三个人听见祈雨的话大眼瞪小眼,打牌输赢不是常事吗?怎么还犯法了?农村家家都打牌难道都犯罪?几个人不敢辩白,也亏他们不敢辩白,否则无知不能成为免罪金牌。   几个人当天看来喝得不少,谁都不确定喝到几点睡过去的,只记得醒过来摸上牌没多久鸡就叫了。   “十点那场,你们谁是最后个喝倒下的?第二场牌是谁叫你们起来接着玩的?”   温彬问完看见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就知道都喝懵了,谁还记得谁先倒下。第二场牌有一个人迷迷糊糊记得好像是周文峰拍醒的他,他反正酒劲没过所以第二次打牌前半段牌都没看清。   “行了,你们回去吧。感谢你们的证词。”   “那周文峰是不是没有嫌疑了?”几个人来的目的就是把好兄弟救出来,自然不忘记这个。   “不!你们恰恰帮我们证明了他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几个人走后祈雨就在询问室里和温彬分析了周文峰的作案时间,他应该因为输钱多了,所以宵夜没吃多少喝多少,大家都躺下了他骑着电动三轮出去了,可能把阿福从家里骗了出来然后下手,做好一切后装作刚醒叫醒几个人继续玩牌,因为都喝多了只有他清醒,所以他第二场赢钱了。   还有一种可能他半夜骑车出去碰见了阿福,然后两个人起了争执,他把阿福弄死抛尸回到朋友家里。   两个可能的区别就是前者周文峰应该是有预谋的,那天的牌局应该也是他故意组的,几个人吃饭喝酒打牌的习惯他很清楚所以让他们帮自己做不在场证明。第二个就是随机性作案,输了钱喝了酒和阿福起了争执后下手。   祈雨和温彬走进审讯室,曲瑞川扁了扁嘴,周文峰什么都没说,反而还要烟要水,烟是不可能给他的,小包子前前后后倒水跑了几趟……   周文峰看见祈雨他们回来,知道几个哥们应该帮他说清楚了:“我能走了吧?”   “不能,你的朋友们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四五点这段时间喝多了都在熟睡,没有谁能证明你没有外出过。”   “我也喝醉睡着了啊!”周文峰理直气壮。   祈雨一把抓过周文峰的左手,周文峰缩没有挣脱,祈雨指着周文峰左手拇指愈合的疤痕一字一句的说。   “你没有睡着,你骑着电动三轮车出门了,杀死了阿福,路上捡了个自行车架路过烧砖厂偷了人家刚烧纸的红砖,绑在了阿福身上,在绑缚的时候你的手被车架割破流了很多血,你顾不得处理,急匆匆地把五花大绑的阿福从暮桥村通往公路的那座小桥上扔进了河里。”   周文峰听完祈雨说的话,脸色毫无变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杀人。”   审讯室门被敲响,温彬打开门林钊拿着厚厚一沓报告走了进去:“祈警官,这是DNA化验报告。”   祈雨接过来翻到结论摊在了周文峰眼前:“你怎么合理解释,你的血为什么出现在了阿福身上的绑缚物上,为什么出现在了阿福坠尸的桥上?”   祈雨确定周文峰看清楚了每一个字合上了报告:“你说或者不说,证据足够了。”   周文峰大概没有想到,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的自行车架居然还能验出他的DNA,这个证据是跑不掉的,他只能低头认栽…… 第5章 月31日那天没什么快递,他下午两点过就弄完了,跑去常去的朋友家,另外几个人刚凑一起正在喝酒。他跟他们喝酒胡侃到晚上6点过,别家开始烧晚饭了,他们吃饱了开始打牌,谁知道那天他手气不好打了几个小时一直输。到了晚上九点过,主人煮了两条腊肠,摸出零食啤酒说吃点宵夜。他输了钱夜宵也吃得不痛快,大家都喝多了躺下了,他骑着小三轮出去兜风,在镇子外面遇见了乱转的阿福。他问阿福大半夜为什么不回家在外面瞎跑什么,阿福说找东西。他让阿福上车说载他回家,要找什么明天白天找晚上看不见。   阿福不情不愿的上了车,一路碎嘴说找的东西很重要不能耽误,周文峰被他念得烦,抄小道走到水库附近轮胎被地上的东西卡住了,他下来检查,阿福跳下车就跑,说不回家要去找东西。   黑灯瞎火两个人追到了水库边,他抓住阿福按进水里要给他洗洗脑让他清醒点,没想到喝多了下手没轻重把阿福溺死了……   他把阿福从水里提起来没了呼吸,他酒吓醒了一半,把阿福放在了货斗里本来想偷偷摸摸给阿福送回家里扔床上,造成突发疾病死亡的假象。直到他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废弃的自行车架改变了主意,他想着让阿福的尸体被冲走永不见天日是最好的方式,孤儿失踪了也没人管。   他路过烧砖厂碰到正在出砖,他偷偷摸摸弄了一些红砖,骑车经过了两座桥,因为对面村子里还有灯光他怕有人进出不敢抛尸,直到走到暮桥村。他经常来这里送快递,知道这个村人口比磨坊村还少才三十几户,都是中老年人居多,村里这会黑灯瞎火没了灯光估计都睡觉了。他在桥上关掉了三轮车灯,黑灯瞎火凭感觉用三轮上平时捆货的绳子把阿福身上绑上了重物,没有灯所以他没看到车架是坏的,他摸索着穿绳打结被车架割了手,温热的血流下来,他随便吸了两口没管。他估计血应该只沾在表面,下水了就冲没了,所以完全没顾不上止血收拾一心想要快点绑好扔下去。在绑缚过程中手又被夹了几次,他凭感觉将车架和砖头绑在一起,把车架捆在了阿福背上,从桥上他丢下了河,随后他打开灯亲眼看见阿福的尸体被水冲走,沉了下去他才离开。   他没想到安稳日子就过了十天阿福的尸体居然被发现了,按他的估计早应该漂出国了。他仔细回忆了下当天的细节,虽然他喝了酒但是他很确定当时路上没有碰到别人,在经过可能有人的路段他还关掉了三轮车的照明灯。   他确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如常的工作生活,第一次被叫来问话他也大大方方承认了认识阿福,毕竟天天在村里进出,说不认识反而引人怀疑。他没有想到的就是他的指尖血居然能流进自行车架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都没被彻底冲刷干净……   大概这就是天意……   周文峰案子破了之后,林钊和马文成了祈雨的编外人员,除了工作在二楼,平时吃饭干什么都和刑侦几个人混在一起。祈雨心知肚明温彬和林钊的关系,不过不打算摊在桌面上说,所以混得久了没事就逮着马文逗一逗。   “小马,你是想转行做刑警吗?天天跟着我们一块混,你师父的师父你也不管,吃饭顾自个,你这个新人不行啊~”   马文翘着嘴角:“师父都靠近不了师父更别提我了,你要是不让我跟你们玩,那我就成孤儿啦。”   祈雨好奇问林钊:“怎么的,你们的师父还被别人承包了?”林钊转头四下看了下他们来食堂的时间挺晚,菜盘很多都光了,这会吃过大半其他吃饭的同事早走了。确保不会有人听了去,林钊开始吐苦水,知道的祝仕添是实习法医,不知道的还以为祝仕添是年丰的私人生活助理,除了验尸他不能代劳,其他的恨不得都帮年丰做了。   自从上次开会,祝仕添被祈雨当众下了面子之后,年丰只让他整理一些基础的报告做一些最简单的化验,好多事情都自己做。以前祝仕添没来的时候,林钊还能帮年丰弄,可是现在年丰只要一吩咐林钊马文还没说什么事,祝仕添势必要求他来。后来年丰就不怎么好开口让林钊他们做事了,全靠林钊自己带着马文找活干。   “幸好案子少,要是多了,师父怕是累够呛……”林钊感叹一句。   温彬抬眼看了祈雨一眼什么都没说话,祈雨读懂了,温彬是在说:“看你给人家弄的什么人来……”   林钊吃了几口菜左右看了看继续压低声音说,有次他和马文半夜回宿舍,碰见祝仕添在年丰房门口拉拉扯扯,看见他们上来也毫不避讳。听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看年丰每天都换新的衣服,年丰这么累他要帮年丰洗衣服。   “噗~”包思齐一口饭喷在了对面的曲瑞川脸上,曲瑞川抽过面巾纸擦着脸上的饭粒子瞪着包思齐。   “不知道换个方向喷?”   “没见过世面?这点就喷?”   包思齐两手合掌不停作揖:“哥,我错了,我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祈雨冷哼一声:“想得美,年丰的衣服轮得到他洗?”   几个人异口同声:“你天天给洗的啊?”   “呸!”祈雨心里莫名很开心,看来没人进过年丰的房间,所以都没人知道年丰的房间里有洗衣机烘干机,只有他去过年丰的房间知道年丰的秘密。   吃过晚饭,另外几个人又约好了一起组局打游戏,祈雨挥挥手让他们回宿舍玩,小声点,他在办公室待会看回东西。那次被温彬发的林钊绝密珍藏吓得够呛之后,他决定给自己练练胆,比如大半夜一个人待在没有人的房间看什么解剖视频,看网上大家推荐的高分的恐怖片还要塞着耳机看那种。   今晚上几个人打游戏肯定闹哄哄,所以他选择在办公室壮胆,他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拉上窗帘,带上耳机点开了一部网上评分9.5的恐怖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511:59:59~2021-06-05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走人   祈雨所有的勇气只能支撑一部恐怖片的开头十分钟,播放到十一分钟,他调低了音量,接着又看了十分钟他扛不住摘下了一边耳机,再次调小了音量。   楼梯口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听那硬底皮鞋发出的独有的声音,祈雨不用出去都知道是谁,脚步走得有点急往铁门外去了,祈雨看了下时间七点过了,这是要去镇里转转?   皮鞋声过去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过去,这个脚步声他不算熟悉,但是对于另外几个人的熟悉度,这个脚步声他也猜出了是谁。后面这个脚步声明显是追随前面那个人而去……   祈雨撩开窗帘看了眼天色,晚霞已尽天空昏暗黑夜正在缓缓降临,他莫名的有点烦躁摘下耳机走出了办公室。   铁门打开,门边没有人,祈雨急匆匆走了出去问派出所门口坐着执勤的同事有没有看见年法医去哪了,同事指了个方向祈雨道过谢走去了平时几乎不会过去的小路。   沿着小路很快走到了一处废弃的村屋附近,他看到祝仕添的身影一拐弯闪进了屋后,祈雨赶紧走了两步听到了年丰压低的说话声,隔得有点远他没听清说什么,好像是在讲电话。反正祝仕添都说他听墙角了,他继续听。   他放轻脚步走近了院墙,他不敢靠得太近,站在摇摇欲坠的门边,如果一会他们突然转过来,他可以闪身藏进门里。   “你怎么跟过来了?”年丰声音满是惊讶。   “天黑了,我看你独自出门不放心,过来看看你。”祝仕添的语气让祈雨觉得有一丝怪异。   “你在给谁打电话?”祝仕添的语气一扫曾经的小心翼翼,万分讨好,像极了捉奸在床。   年丰没有回答祝仕添的问题而是让他有什么事待会回去说。   祝仕添不依不饶:“回去怕是不好说吧?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来这里吗?这么短的期限都同意,我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是我过来了为什么?”   年丰沉默不语,祈雨一听,这两个人难道还有什么爱恨纠葛?   “我入校的时候你快毕业了,我还没来得及追你,你就出国了。你在国外那几年我给你写了多少电邮,你数过吗?每次你都回复可是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抱歉,我说明一下,因为老师的关系,所以一些学弟学妹有我的电邮会发过来询问我一些问题,但是每一次我认真回复后不会去看是谁发的,和我联系过几次,所以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不了解。”   这个墙角听得祈雨不太开心,也就是说年丰真的是对谁都比较热情唯独对他爱答不理?   “所以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想尽办法来这里不是为了做实习法医,我的目标一直是你,你不会不清楚吧?你应该要给我一个正面答复了,是要公开我们的关系还是碍于办公室恋情转为地下?”   ??这是什么走向,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搞一块了?听起来年丰就是渣男啊,吊着人家让人家山长水远追过来又不给承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啧啧啧,祈雨准备轻手轻脚离去,毕竟人家情侣之间的悄悄话再听下去就不道德了。   “我不可能喜欢你,所以也不可能答应你任何要求。”   年丰低沉的嗓音传来,祈雨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哦,不是情侣,还能再听听……   “那你喜欢谁?祈雨?林钊?哦不对,林钊和温彬那傻货配一块了,两个蠢货刚好。曲瑞川?马文?”   “够了!我的个人私事跟你没关系,你现在离开这里,我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年丰粗暴地打断了祝仕添的话。   “那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和……逾越规矩做的事情不怕别人知道?这里的配置远超正常规则,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你没得选择的,和我在一起才是你最好的选择。”祝仕添的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   “我从来没有逾越规矩做过任何事情,如果你觉得我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大可以举报。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在这里的实习期也结束了,我会向上面提交报告,让你换个地方……”   “你干什么!”伴随着年丰的呵斥是凌乱的脚步声,还有织物崩裂的声音。   祈雨猛跑两步一转弯越过墙角,迅速出手扣住背着他的人的肩膀往回一转挥起一拳直奔对方面部而去,接着又是一脚把对方扫趴在地,他没给对方反应时间立刻上前单腿跪了下去,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膝盖压得对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将对方的双手反剪在了背后。   “祈雨!”   年丰一声惊呼,借着还没黑尽的天光他这会终于看清楚了突然冲出来的人是谁。   “祈雨,你居然敢打我,果然大家说你脾气大没脑子是真的,你知道打我的后果吗?”祝仕添被祈雨压在地上动不了还不依不饶的叫嚣。   “后果?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祈雨是什么人,我怕你狗屁后果!在我的地盘上要动我的人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想强抢民男也要问问我同意不同意!这的配置都是我申请的我要求的,跟年丰没关系,你要举报就去举报我,所有你认为不合规矩的事情都有我签字的!你要有本事把我工作搅合黄了,我天天追着给你松筋骨,看看是你命硬还是我拳头硬!”   祈雨说着再次扬起了拳头,年丰拉住他的手腕:“别打,为了这种人没必要。”   祈雨站起身抓着祝仕添的衣领子把他提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要继续在这里待就老实点,别搞事,要是你要滚就快点,今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你不说没人知道,如果你要到处乱讲,你可以试试在领导面前谁的嘴好使!你要是要举报投诉烦请走正常流程,提交充分的证据证明,老子坐在这等着!”   祈雨把祝仕添狠狠往后一掼,祝仕添退后两步失去平衡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祈雨拉起年丰的手急匆匆往回走,身后传来祝仕添不甘心的叫嚷:“年丰,你会后悔的!”   祈雨扭头往后面吐了一口唾沫,大声骂了回去:“你爸爸才后悔当初没给你S墙上!”   祈雨拉着年丰走出小路放慢了脚步,他把年丰往身后拉了拉歪着头看到派出所门口执勤的民警不在,估计是去上厕所了。   “快跑!”他拉起年丰几步路跑回了办公室门口,借着灯光他才看清楚年丰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不翼而飞,三条冒着血珠的抓痕在白皙的脖子上分外扎眼。   祈雨一看口子气坏了,把年丰的手一扔,撩起袖子就要往外走,年丰赶紧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回去揍那孙子去,妈的下手这么狠!”   “帮我处理下伤口,我看不见。”   祈雨回身指了指楼上:“走走走去二楼,他们在楼上打游戏还没散场,你这个样子不能让他们看见了。”   年丰办公室里常年放着小药箱,祈雨让年丰坐着,他从药箱里翻出酒精消毒药水,医用棉。他用镊子夹着棉球小心擦拭着伤口,双氧水酒精一刺激,血珠瞬间成了血线,祈雨忍不住又骂了两句。   年丰抻着脖子歪着头两手扒拉着衣领,冰凉的药水在皮肤上一遍遍擦过,祈雨呼吸的热气频密的打在脸上顺着滑进了脖子,温度和几年前在白河监狱食堂,那个凑近他脖子嗅了几次,然后一本正经的说:“身上香气这么浓,一块香皂肯定只够洗两次澡”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变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记得那么清楚,也不知道一个人孤身在外求学的那些日子,当有人和他交谈时有意无意靠近他,说话间呼吸的热气触及他的皮肤,他下意识的反应:凉了,热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些温度总是不对,在刚才祝仕添扑过来的瞬间,他脑子里飘过的不是反抗,不是怎么办,仍然是下意识的:热了些,让人不舒服。   原来所有的对比都是为了记住刚刚好的那一个温度,那个在当时让他心生厌烦却不知不觉影响了他感官的温度。   祈雨像上次年丰给他包扎那样放上油布贴上敷料,一抬头看见表情一片空白的年丰,他伸手在年丰眼前晃了晃:“吓傻啦?”   年丰眨了眨眼转了转脖子,顺手摸了下伤口位置:“没有。谢谢你。”   祈雨指指崩掉了衬衣纽扣:“这个怎么办,要缝吗?”   年丰干脆利落两个字扔了,祈雨点点头,洁癖如年丰,一天恨不得洗八遍澡肯定不能容忍自己被人扒了衣服,说起洗澡他叮嘱年丰:“你要不就别洗了,或者洗的时候注意点,天太热,那爪子太脏……”   “祝仕添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毕竟是我们部门的人……”年丰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连累祈雨,他认为凭着他挣下来的人品要搞定一个祝仕添应该不是难事。如果今天不是祝仕添自己提,他是真的想不起来曾经似乎是有一个眼熟的电邮地址每次发邮件问过一些小问题后,会写很长一篇看起来像是给他分享生活,又像是关心他的话语,他每次都是一扫而过有问题就礼貌回答,没问题就关掉。   他是放弃了本科保送国内重点大学研究生的名额,自己考取了国外的研究生博士,跑出去读了好几年,他是逼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在很多学弟学妹眼里他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总是会有人变着法子打听他的电邮地址想要取经,为此他干脆告诉了他的老师,如果是勤奋好学的学生来咨询学业问题,考学问题他可以抽空回答。   至于祝仕添说的什么大一入校就追他,他更是毫无印象……   祈雨看了下时间,不过九点过,他让年丰在办公室待着,他去楼上轰那帮小崽子们回屋睡觉先。祈雨刚走到三楼就听见走廊里传出来闹哄哄的声音,不出他所料几个人都挤在马文的房间里酣战正欢。   他站门口敲了敲门:“我在一楼都听见你们闹腾了,这把打完回去睡觉。”   温彬看了眼时间:“才九点过不至于吧?又不是大学宿舍,宿舍熄灯也十点呢!”   “有的觉睡就赶紧睡,万一明天……”   “打住!我们立刻去睡!”几个人不约而同锁了手机,游戏不玩了,输一把算什么,祈雨的嘴才是最强的杀伤性武器……   祈雨给年丰发了条消息让他赶紧上来,他回了房间,很快听到隔壁房门开关的声音,他放心的端着盆洗澡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温彬先发现祝仕添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所有东西都没有了,他跑过来狂拍祈雨的房门。祈雨昨晚上躺床上满脑子都是恐怖片里的音效,睁眼到天快亮了才睡着,刚睡着就被吵醒,掀开被子两步冲到门边拉开门开始咆哮:“大早上你叫魂啊!能不能让我多睡会!”   温彬一向当祈雨起床气是空气,他指了指前面:“祝仕添房间空了。”   “知道了,我再睡会。”   祈雨说完关上了门,祈雨的表现让温彬笃定这事祈雨不仅知情而且说不定还有他一份功劳,不过既然祈雨不打算说他也懒得追问。   上班没多久大家都知道祝仕添悄无声息的走了,祈雨和年丰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其他人也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依然该做什么做什么。   祝仕添就像一阵微风吹过众人的生活,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也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518:00:00~2021-06-05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火起萧墙   寂静夜里,山边村庄一片漆黑,连平时最吵闹的狗儿都趴在了窝里睡觉,村边不起眼的一处似星辰坠落洒下点点红光,红光越聚越多由点成片终于成了漫天火光,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此起彼伏的狗叫声终于打破了静谧村庄的深夜。   火焰越烧越高如新出炉的利刃划破漆黑的天空,浓郁的烟火气混着黑白色的灰烬弥漫在空气中,沉睡中的村民终于被逐个惊醒。   “房子烧起来啦!”   “起火啦!”   “救火啊!”   ……   凌乱的脚步声,敲击水桶木盆的噹噹声,房门开合的吱呀声混作一团,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在响,一时间每个角落都充斥着杂乱无章的序曲。   匆匆套上衣服穿着拖鞋的村民们你追我赶循着焦糊味和火光撵到了村西口的着火点,众人被大火阻挡住前进的步伐停在火场外几米处恍然如梦。   “快找东西救火,愣着干什么?”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呵斥了一声,大家如梦惊醒拿着工具奔向不远处的小河,一盆盆一桶桶夹杂着水草树叶的河水泼向火光中的房屋,火焰犹如吞噬一切的巨龙一口气喝光了喝水却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萎靡反而烧得更旺,匆匆赶到的村长走到人群前面把所有人往后驱赶。   “退后,让开,我已经打了火警电话了,大家离远点别烧着。”   十分钟后火红色的消防车闪着警灯拉着警笛开进了村里,消防员将围观的村民往后又赶出了几米。   “退后点,这是木头顶房子,小心烧塌了砸到你们。”   张牙舞爪的烈焰紧紧包裹着三间村屋让人无法靠近,高压水枪生出四五条水龙经过长达数分钟的对峙终于浇灭了熊熊烈火,伴随着火光逐渐熄灭,烧得发亮的屋梁立柱逐渐变成漆黑的焦炭,无力地掉落了下来。   伴着残存的火星,一队消防员走进火灾现场,进去不到两分钟一队人原样退了出来,其中一位消防员小跑到队长身旁低语几句,之后所有人又被往后赶了一两米。   “别围着,房子烧得太厉害了,随时可能垮塌,退后。”   “退后!”   仿佛是为了印证消防员的话语,漆黑冒着烟的房屋里再次传来几声木头落地滚动的声音。   人群中有人嘟囔了一句:“火烧这么大,屋里的人跑出来了吗?”   这一句如一盆凉水兜头浇醒了被大火高温反复炙烤还未醒神的大伙,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左顾右盼一圈后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聚焦到了一位头顶稀疏,发丝全白杵着拐杖的老人身上。   “孙老师,您儿子今天在家吗?”   “孙老师,您住的屋没事吧?”   老头用手拢在耳朵边听清了大家的问话,摆摆手,众人放下心来,没人在家就好,房子没了还能再起。   连绵不断的警笛声穿透如墨黑幕由远及近响彻云霄,一队警车闪着红□□光停满了村道。村民们目睹一辆车上走下来的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几个大箱子走入火灾现场,脚底不由自主往前迈了几步当即被一身警服的民警拦了下来。   四处都是忙碌的警察,几个穿着便衣挂着工作证的警察穿梭在人群中,目光在众人脸上一遍遍扫过。   还未待警察开口,人群中早已经小声议论开了。   “救火而已,怎么警察也来了?”   “难道是有谁故意放火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一位民警拔高嗓子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谁和着火这家熟?”   “孙老师!~”所有人再次把目光聚集到了老人身上。   祈雨走到老者面前问:“大爷,这房子的主人跟你什么关系?”   老者侧转脑袋,耳朵凑近祈雨:“你说啥?太吵了,听不清!”   祈雨把老者扶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提高了音量:“大爷,现在能听清了吗?”   “能!您说。”   “那屋子的主人你认识吗?有几口人?”   “认识,我儿子和儿媳妇住,还有孙子。”   老人听力不好,随着交谈的持续音量不断提高,相反之的确实祈雨的心越来越下沉。   经过祈雨详细询问后得知老人叫孙国兴,今年八十岁,住在十米外的另一间小屋。起火的房屋是他儿子一家三口居住,孙子在外上学住校,平时只有儿子孙书福两口子在这里生活。两家早已分开生活互不干扰,他年纪大睡得早但是睡不踏实,今天晚上是被外面奔跑的震动惊醒,看到外面有火光披着衣服走出来看是自己儿子家。火太大谁都靠近不了,后来消防车来了,他也不知道儿子儿媳妇今天在不在家。   “屋里没人吧?”孙国兴末了问了句。   祈雨不忍说出实情,告诉老人还在搜寻,没有最终确定。   老人若有所思点点头,“应该不在家的,平时他们都经常出去的……”   祈雨跨过已经被消防队拆下斜靠在墙边的大铁门,走进一片狼藉的现场。几盏大功率的应急灯摆在地上将屋内照得透亮,未经修整的泥土地面上到处是一滩滩的积水,水里混着黑色的灰烬泡着烧焦的木头,呼吸之间充斥着挥不去的烟火气。   地上有两具相隔不远表层焦黑局部碳化的尸体,一具斜坐着靠在砖墙边,一具躺在对面的地上,中间大概隔着一米的距离。两具尸体皆因高温烧灼身体扭曲,四肢蜷缩,拳头收缩在下巴处,在他们的身上是掉落下来的烧成数段黑炭的横梁。   祈雨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6月8日凌晨2点25分。   年丰三人蹲在地上仔细采集证物,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已经摆了不少数字标牌,年丰将手里的东西装进带编号的证物袋,同时在原处放回一个对应号码的数字牌。   不多会年丰手里拽了好几个装着东西的证物袋,他站起身准备放置一旁转身看见祈雨站在身后不远处,无奈地笑了笑。   “看起来这里面没你们什么事了,都烧没了……”   “好像是的……是意外还是人为?”祈雨问。   年丰扭头看了眼靠坐在墙边的躯体,摊手耸了耸肩。祈雨看了一眼心中有了大概的结论。   人群中小声的议论仍在持续,大家伙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有几个忍不住变着角度往火场里瞅,终于在照得透亮的废墟中瞧见了趴在地上的黑影,结合白大褂医生进去那么久没出来过,村民的议论越来越甚。   “怕不是死人了,跟警察一起出来的都是法医。”   “法医专医死人的……”   “谁死了?”   “你说呢?”   一群人在夜色的掩护下相互挤眉弄眼欲语还休,祈雨听着他们的交谈重新走入人群,一帮人却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嚷着太晚了回去睡觉了。   眼见着一帮人纷纷离去,刚才还人挤人的地一下空了,祈雨快走几步根据声音方向,嗓音特点拉住了刚才聊得最起劲的两个人。   “别着急走,帮忙配合下我们了解情况。”   突然被拽住的村民斜了祈雨一眼开口即是很不爽的语气:“配合啥?我也是来救火的……”   “那说说你几点知道着火的,怎么知道的?过来时候火势如何?”祈雨摸出证件靠近对方双眼,确保在微光中对方也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对方见是警察,语气稍微软了些。据他说,他是睡到十二点过起来上厕所,上完厕所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有人喊起火了,他起身出来看到村子西面的天空红红的,他跟着其他村民走过来,路上遇见往家跑的说回去拿打水工具,等他到已经有人端着盆往房子泼水但是无济于事,后来他们就只能站在边上干看着。“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比如不是你们村的混在人群里?”   “都是来救火的有啥可疑的嘛,难道还有谁跑进去杀人了不成,没有的事……”村民摆摆手一副祈雨无中生有的样子。   村民陆陆续续走光,只剩下村长和孙国兴还站在一旁,温彬几个人耸了耸肩大家了解到的情况大同小异。   村长问柯呷:“孙老师没事了吧?没事让他回去休息吧,太晚了。”   柯呷还没说话,祈雨出声了:“等一等,采个样先。”   祈雨走进火灾现场叫出了年丰,问他能不能想取下家属的DNA,死者可能是孙国兴的儿子,年丰嗯了一声提着勘察箱走出来。采样很快,过程中孙国兴闷不做声没问过一句。   结束后村长把孙国兴送回了旁边的小屋,祈雨看了一眼孙国兴的住处,距离着火的房子相隔十来米,一间低矮的小平房。   几步路的距离村长不停念叨着:作孽哦。   祈雨问村长:“这家人邻里关系不太好?怎么大家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村长叹口气:“能好啥呀。我估计今天大伙要是知道是这屋子着火,估计被子一盖翻个身继续睡觉,大家跑得那么快估计都以为是孙老师房子着火了……”   “孙老师?”祈雨疑问。   村长朝着那黑乎乎关着门的小屋努了努嘴:“孙国兴啊,两口子教书育人了一辈子,被自己的儿女坑个彻底,也不知道上辈子是欠了多少债。”   孙国兴不是本地人,几十年前鲁姆那建学校从外地调来的。孙国兴到这里后认识了同为支援山区教育的女同事赵清,两个人日久生情结为夫妻。孙国兴教语文,赵清教数学,结婚后就把家安在了这边,教了一辈子书,无数学生在他们教育下认识了汉字学会了加减乘除。   孙国兴两口子来这里的时候已经不年轻了,结婚后很快有了一个女儿,他们两口子父母家情况不知道,反正孩子出生后也没人来帮忙。两口子上班就带着女儿一起到学校,两个人轮着带。孩子四岁那年,能走能跑了,有一天两口子都有课,让小姑娘在办公室待着。没曾想小姑娘自己偷偷溜出去了,那会学校就是几处小平房,连个院墙大门都没有。没人看见也没人阻拦,小姑娘一口气跑去学校附近的田里玩,那会正是播种的时节,引水渠蓄满了水,小姑娘面朝下摔到在引水渠里,成人就到小腿肚的水深就把她淹没了,等人发现身子都凉了。   两口子伤心欲绝,过了一年多终于又生了一个孩子。赵清怕再出意外要请假带孩子,上面考虑到他们的情况同意了。赵清在家陪着孩子到了三岁,请长假工资低,有了孩子开销大收支不均,种种现实所迫赵清不能再请假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521:00:00~2021-06-06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xki、苍耳子本子5瓶;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渺茫的希望   孙国兴两口子再次开始带着孩子上班的日子,吸取之前的教训这一次这个孩子成了他们的编外学生,上课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听课确保一直在眼皮子底下,这个孩子就是孙国兴两口子唯一的儿子孙书福。   孙书福父母都是教师,三岁就进教室听课,按理说算不上天才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可是孙书福从正式读书第一次考试开始成绩就糟糕透顶,生拉活扯读念完初中再不上学了,说要出去闯,见世面。   孙国兴两口子拿出积蓄让他出去见世面,他在外面折腾了几年,挣没挣钱不知道,后来带回了大着肚子的老婆郑雪梅。孙国兴拿出积蓄交了罚款,又张罗着翻修了家里的房子,将原来的三间屋子修葺成了卧室,为了省钱他们自己住的房间没动,另外两间铺地刷墙收拾得利利索索,额外在旁边多修了一间堂屋,一间厨房。孙国兴想的是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了,以后生了孩子他们就帮着带,让小两口出去工作。   孙国兴没想到的是,孙书福和郑雪梅自从儿子出生后就不好好挣钱了,一天到晚干些骗人钱财的勾当。孙国兴在这边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孙老师,而孙书福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虽然读书成绩不好可是也没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在孙国兴的光环之下孙书福的很多问题都被大家选择性忽略了,加之他从小嘴甜,所以很多人对他并没有防备。   孙书福在儿子出生后不久,以带着村里人投资致富奔小康的噱头,挨家挨户拿了不少钱,村民淳朴不懂立字据,一切都是空口白话口头约定。孙书福承诺五年后本金全返,利息每年递增。面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见过外面世界复杂的村民纷纷拿出自己的积蓄投入到孙书福描绘的稳赚不赔的高科技项目中。   孙国兴虽然在山里教了一辈子书,可是总觉得孙书福干的这事说不上来哪不对,大概就是孙书福完全没有跟他讲过这个项目叫他投资。他试着问过孙书福,被孙书福以‘你年龄大了,要接受新的事物不要抱着老黄历不撒手’撅了回来。久而久之他也就不管了,不就五年吗,就算挣不了钱至少不会亏吧。   那会孙书福在村里走到哪都是财神爷一样的存在,每天就像吃流转席,总有人好吃好喝安排好请他去吃饭。这样的好日子在一片喜气和谐中过去了三年,有天村里来了一帮陌生人,进村就气势汹汹地打听孙书福住哪里,找到人就是一通打,当时村里很多人要帮忙,被对方的阵仗吓退。   在对方打砸谩骂中,大家听出来这帮人的老板和孙书福合作搞投资,然后被孙书福骗钱跑了,人家找了他几年终于找到了,但是孙书福已经把钱花光了所以钱要不到就砸东西打人。   那帮人走后,村民们也回过味来,纷纷质问孙书福他们投资的钱拿去做什么了,哪知道孙书福干脆撕破脸说花光了,没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没有字据报官都没用。   自那之后,孙书福在村里就从财神爷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以为是村民拿他没办法,实际是孙国兴一家家上门几乎磕头认错,统计了每家损失的钱,承诺他来还。   孙国兴之后真的每个月从退休金里抠出来钱帮儿子还债,大家看在孙国兴面子上放过了孙书福,但是孙书福并没有因此消停,村里骗不到了就去外面骗,经常有债主上门讨债。其他人可不认什么面子交情,要不到钱就打人,有一次赵清上前护儿子,拉扯中被推倒在地上,赵清高龄生子身体本就不好,年纪大了更是高血压心脏病一个不落,这一下去就再没能站起来成了瘫痪在床生活无法自理的失智老人……   孙书福出去骗不到钱就回来找孙国兴要,要不到轻则打骂重则动手,赵清瘫痪前每天买菜烧饭,瘫痪后不能做家务了,两口子把以前的厨房改成了房间把老两口赶去了厨房住。原来的客厅改成了厨房,三个连在一起的卧室改成了卧室和客厅,和爹妈彻底分家……   村长说完,柯呷补充,他在这的这些年,出过好几次警都是债主上门和孙书福打起来了……   年丰那边结束了初步检验,现场信息收集,柯呷派了两个人帮忙把两具焦尸抬出来放上车,祈雨带着人走进了火灾现场。   火烧得最厉害的是中间的房子,平时当做客厅用的堂屋,祈雨之前进来看到的屋子中间的玻璃碎片已经全部被年丰收走了,房子里唯一的电器,在这个山区地方算是奢侈品的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屏幕爆裂,边缘融化。   祈雨走近电视机弯腰拔掉了电源线,橡胶的外表高温熔化变形耗了不少力气才拔下来,他看了眼插片几乎完好无损后再次插了回去。他在屋子里挨个走过年丰留下的标记。画出来的躯体线旁边有熔化成一滩的黑色胶状物,祈雨蹲下身子提起来看了看,依稀辨别应该是塑料板凳。   隔壁左右两间房屋,房顶烧透了,地面一滩滩的积水,屋内有过火比起客厅情况好许多,家具还保留着大概的模样。   “这边的屋顶都是木头的,烧起来特别快,这两间房屋一间是孙书福夫妻的卧室,一间是他们儿子的卧室,我两间都已经收集过表面物证。他们儿子在云孜牧华读书,我这边已经委托柯所通知当地,让他儿子去抽血准备DNA核对。”年丰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认为死的两个人是孙书福夫妻?”祈雨问。   “一男一女,大几率是。”   曲瑞川和温彬在孙书福房间的床下找到了一个没有被烧到的体积不大的保险柜,祈雨招呼让他两抬了出去,他继续在屋里搜寻有价值的物品。房间里其他陈设倒是普通得很,衣柜,床,书桌三件家具。祈雨拉开书桌抽屉,里面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躺在角落,祈雨拿出来装进了证物袋。衣柜里挂着寥寥几件衣服,外面摆着几双鞋,都是普通寻常的材质和款式。   孙书福儿子的房间里陈设一样,书桌上一些书被房顶掉下的火星点燃又被消防水枪一冲,全部报废。衣柜里的衣服也不多,祈雨随手拨了下看尺寸像是初中小学生的尺码。   祈雨让其他几个人继续搜搜他抬脚去了最边上的厨房,厨房里平整的水泥地面,贴满白瓷砖的大柴灶带着两个蜂窝煤炉,灶台上搁着一把蓝色手柄的长嘴点火器,他拿起来一按中间的按钮,“啪”一股蓝色火苗蹿了出来,他一口气吹灭了火焰放回了原处。   灶台边上放着几口外表漆黑的铝锅,祈雨开盖看了眼,大半锅猪蹄汤,半锅烧牛肉,还有两碟没来得及端上桌的炒蔬菜。   祈雨从厨房走出来,年丰说:“要不要附近转转?”   “嗯?”   祈雨还没细问,年丰已经抬脚从屋旁边的路走了出去,祈雨紧跟着出去走了两三分钟听到了潺潺河水声,年丰拿着电筒往远处一照问他:“还记得这里吗?”   “真是够巧。”   他们前段时间因为阿福的案子来过的抛尸现场,那座宽度不足以过一辆小汽车的小桥,从这座桥走出去下桥直走几分钟是公路,下桥左转沿着河边就是通往鲁姆那镇和其他村的小路。   “又是个对周边路况非常熟悉的凶手。”祈雨看这地形下了结论。   “哦?尸检还没做,你倒确定是他杀了?”   “地上碎裂的碗碟酒瓶说明正在吃饭喝酒,两口子的话不应该吃得这么晚。我看过电视机的灼烧程度不算严重,电源插座内部没有火烧痕迹说明不是电源短路导致,所以还有第三人在场,这个人在纵火后很可能通过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离开了现场,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年丰点点头,他刚才在火场清扫痕迹也发现了现场存在第三人的证明。现场残留的玻璃酒杯有两个,不锈钢筷子有三双,结合后面柯呷核实的情况该夫妻的儿子孙喆在云孜牧华上学,所以当晚上主人邀请了另一个人共进晚餐,而这个客人在起火后不知所踪。   一行人回到院里,鸡已经叫过三遍,年丰提取了死者的生物检材,现场残留痕迹中可能验出DNA的样本封存好交给了柯呷的专车送去检验。祈雨回到办公室,先带着大家整理案情,根据现场环境大家一致认为死者就是孙书福两夫妻。另外三个人在现场询问了很多村民,大家的反应和祈雨询问结果一样,爱答不理不愿意多说,甚至有点嫌弃鄙夷。结合村长说的情况,祈雨把这个案子侦查方向定为:报复仇杀。   年丰将现场带回来的三部手机还有保险柜做了表面指纹清扫后交还给了祈雨。三部手机除了祈雨他们在房间搜到的新款智能手机,还有两部是年丰在火灾现场收集的两部只有电话短信单一功能的旧手机。   祈雨把手机丢给包思齐捣鼓了不到半小时结束了查验,智能手机里面只有一些娱乐软件,使用频率不高,连聊天软件都没有安装过,而旧手机烧毁严重没办法看短信内容只能晚点去找通信公司调记录。   保险柜拦住了大伙,这是一台机械式保险柜,开启方式是单一旋转钮加钥匙。祈雨本想要暴力破拆,刚在门上敲了一下,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办公室,不仅一楼办公室的人全清醒了,连待在二楼的马文都忍不住发消息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要帮忙。 第56章 又来新人   祈雨围着保险柜转了两圈束手无策,搬动过程中明显听到里面有物品晃动,所以里面肯定是装了对孙书福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暴力破拆不仅怕损坏里面的东西,加之这动辄震天的警报声搁谁也受不了。祈雨可不想开个保险柜闹得柯呷那边出动……   几个人围着保险柜无计可施,谁都没注意大门外晨露中走进来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   “笃笃笃”大敞开的办公室门有节奏的响起。   祈雨一回头,一位个子最多1米75带着眼镜皮肤有点黑穿着打扮普通的男子站在门口,最奇怪的是他背着一个双肩包,手里拉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   “请问您有什么事?”温彬开口礼貌询问。   “请问哪位是祈警官?”对方问了这句话后见屋里几个人没回答,又补充了一句:“祈雨警官。”   “我是,您是?”祈雨看对方这风尘仆仆的架势心生疑惑。   对方走进来脱下背包从里面抽出文件袋递给了祈雨:“我是派过来的法医,我叫赵行,这是我资料,昨天我和年法医联系过,他叫我来了找你就行。”   祈雨听说对方和年丰联系过,估计是陈乔生那边安排的,把档案放在了一边,“我带你上去,新出了个案子大家都比较忙。”   赵行路过保险柜边看到三个大男人围站在一起,主动问了句:“这是钥匙丢了?”   “不是,我们带回来的证物琢磨怎么弄开……”温彬解释了句。   “哦?不知道密码……要不我试试?”赵行主动说。   祈雨做了个请的手势,赵行蹲下身子伸手慢慢拨弄转盘,把耳朵靠近转盘仔细聆听,转了几圈之后从背包里掏出放大镜对准转盘继续拨弄了几圈。   “07,26,89,数字是这三个,但是先后顺序的话得你们自己试试,一般像这种基础款的机械保险柜,比较多用的转圈方式是……”赵行拿过办公桌上的纸笔写下了几种常见的左右转动方式。   祈雨好奇他是怎么听出来或者看出来密码的,赵行告诉他,这个保险柜属于普通大众款式,设计并非精巧绝伦,所以在拨动过程中经过密码数字时候会有很轻微的咔哒一声,手上转动也会卡顿一下很轻很轻,不注意就会错过。这个密码盘并不是很稳固,转动起来有轻微晃动,在边缘有一个核对数字的红色凸起,赵行在转盘的摩擦痕迹中找到了断掉的位置和他听到异响时拨过的数字基本一致。所以他推算出了密码数字。   “这几种组合你们都试试吧……”赵行把纸推了推,祈雨说了声谢谢亲自带他上楼。   二楼走廊的门开着,马文一个人坐在显微镜前面观察物证,听见祈雨进来转头看见赵行,主动打了招呼。祈雨才知道年丰已经跟其他组员交代过了,得知林钊和年丰都在解剖室里,他把赵行交给马文后下了楼。   祈雨刚走完楼梯,听到办公室里传来惊呼,他跨大几步到了办公室门口,在他上楼这么一小会功夫,手快的包思齐对着赵行留下的字条成功的试出了密码,三个人这会站在打开的保险柜前一脸惊讶。   “里面装着啥呢,这么惊讶。”   保险柜背对着门,祈雨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他走到面前一看忍不住咋舌,保险柜里整整齐齐摆着数根黄澄澄的金条。三个人谁都没上手往外拿就这么干站着。   “乖乖,这里面得有好几斤吧?难怪这玩意抬回来这么沉,我怕是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包思齐惊叹。   “行了,戴好手套拿出来统计好做好登记,送回二楼让他们验验指纹。我们得再回暮桥村一趟。”   经过清点,从孙书福家床底下刨出来的保险箱里装了八斤多金条,除了金条以外还有一些金手镯金项链等首饰。祈雨看到最终合计重量鼻子里冷哼一声,“看来他所谓的投资失败都装进自己口袋了吧。”   考虑到暮桥村的居民可能不会太配合他们的二次询问,他走之前找柯呷联系了村长,哪知道在村长的陪同下各家依然不是很配合。   和之前去的磨坊村不同,暮桥村的村民户数虽然少,可是这会该下地的功夫,村里的人似乎都在家闲着,外面坐着聊天没人出去务农。经过村长介绍祈雨得知,暮桥村的存在历史并不久,和孙国兴家一样,这里很多人都是因为工作各种原因在几十年前迁到这里居住,并非土生土长原住民。   “以前后面还有矿,有伐木场,这里面好多人原来都是矿场,伐木场的工作,有正经工作,所以他们是没有地的。现在退休了也都有退休工资,虽然不多但是在这里生活足够了。孩子们基本都出去打工去了。”   听了村长的介绍,祈雨大概明白为什么村里那么多户会被孙书福骗钱了。教师后代代表有知识,早年出去混过几年有见识,而这些中老年人很多在当初的矿场,伐木场工作,有一定积蓄但是对外面的世界不甚了解,有这样一个人义务带着他们赚钱发财轻易就信了,如果不是孙书福外面的债主上门,他们恐怕还要被骗很久。   走了四五家如果不是有村长在,祈雨毫不怀疑他们可能直接会被轰走,到了第六家村长忍不住发话了:“现在是调查纵火嫌疑犯,不管放火还是杀人这都是重罪,你们不好好配合那都是嫌疑人,谁都保不了你们。”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一摊手:“你们把我抓了我还是不知道,反正我相信你们不会冤枉好人。”   “那你咋知道来干坏事的就一定是惩治坏人呢?今天是孙书福,明天是谁家?万一就是报复社会,随机作案呢?你敢担保这种随机作案的不会找到你家?村子里三天两头断电,黑灯瞎火可不好说……”村长半吓半劝一段话,对方算是配合着说了几句。   村里众人自从认清楚孙书福的骗子嘴脸后,纷纷和他断绝来往。他家住在村西口,他进出都从那边走,所以平时几乎不打照面,孙书福请什么人回家吃饭他们根本碰都不可能碰见。   祈雨在村长带领下走了全村每一户人家,对孙书福的死大家漠不关心,村长吓唬也不是很管用,一个个底气十足得很,说到被骗了多少钱都是一肚子气。   包思齐一个个记录了被骗的金额,他们走出来粗略算了下,全村一共35户人,除了孙书福和分家的孙国兴,三十三户都被孙书福骗过钱,加起来近百万,倒退回去十几年的岁月里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祈雨决定再去孙国兴家看看,顺便二进火灾现场。   孙国兴佝偻着身子正在门前的两个小蜂窝煤路子前扇火,祈雨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他主动和孙国兴打招呼。   “孙老师做饭呐?”   孙国兴颤巍巍转过身看见是祈雨,“警官来了,屋里坐吧,我给老婆子熬点药,煮点稀饭吃。”   祈雨伸头看了眼小砂锅里白白的米粒混着切得稀碎的菜丁还有午餐肉碎,走进光线昏暗的房间,孙国兴扯了灯绳,悬在屋顶的灯泡闪了两闪。厨房改成的卧室面积不大,一下进去了五个人站不下,村长退出了房间。屋子里当初的灶台还没拆这会成了堆砌杂物的台子,靠墙一张破旧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头发雪白干瘦的老太太,看见祈雨进来双目空洞的望着这些人。   孙国兴把屋里唯一的竹椅提到祈雨面前让他做,而他坐在了床沿边。祈雨站在床边问了下赵清的身体情况,得知她现在基本是失语状态,对外界的反应不大,听过的话转头就忘记,所以也不知道隔壁昨夜发生的事情。   孙国兴说他耳朵不好,他们一般六七点天黑前吃过晚饭就躺下来了,因为晚上要照顾赵清起夜几次,所以睡不了整觉,也不知道昨天孙书福带了谁回家吃饭。   “饿~”躺在床上的赵清发出含糊的一个单音节,孙国兴起身拿个小碗颤巍巍走到门口盛了一点米汤,回到床前一勺勺喂给赵清。祈雨说了声不打扰了退出了房间,走出孙国兴昏暗的屋子,门口不远处一辆熟悉的深灰色越野车停在旁边,他一转头有个人比他先一步再次回到了火灾现场。   祈雨迈开腿甩下了身后几个人走到了屋门口,其他几个人和祈雨打了招呼分别进了另外两间房子搜寻。年丰和马文穿着防护服蹲在地上拿着高倍数放大镜一点点地找着地上的痕迹。   “咳咳咳”祈雨咳嗽了两声,背对着他的两个人专注的看着地面,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站在门外,他不得不的出声:“年法医,你解剖完了?”   “还没有,白天看得仔细些,再回来看看。”年丰低头做着手上的事情没有抬头。   祈雨见年丰没有阻拦,走进了屋子。地上的水经过几个小时的晾晒干掉了大半,本来不平整的泥土地面露了出来深浅不一的印记,地面上被年丰取样铲出了很多小坑。地上烧塌的饭桌和熔成一滩的塑料凳子记录着这里曾经进行过的一次聚餐。   “跟李聚飞那个案子有点像,都是吃着饭就出事了,一次性要控制两个不太容易得先喝晕一个。”祈雨停在了年丰身边。   “只是像,实际有很大区别。”年丰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指挥马文把他身后蹲的那一片再多挖一点土。 第57章 穷屋富人   年丰指着中间桌子塌掉的地方画了个圈:“初步确定中心起火点在这一个范围内,助燃物我还在化验。”   “也是孙书福穷,客厅都不浇水泥地,要是浇了水泥或者铺了地砖,我们还不好搜证了。”马文蹲在地上环顾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客厅。   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一张餐桌,一组摆放在墙壁内侧的木质沙发椅,一个壁挂液晶电视在没有其他像样的家具,几把餐椅都是塑料的。   “不,他只是装穷。”年丰出声纠正马文的想法。   年丰指着外缘烧焦的液晶电视报出了品牌尺寸,角落里烧毁了大半只剩残样的沙发椅的原木材质。   “真正穷人家不会想要买这些,也买不起这些。”年丰的脚在地上跺了几下,一个微微突起的小土包被踩压平实。   “这个房间应该是孙国兴夫妻的房间,当初他为了省钱没给自己的房里捣腾地面,他住中间应该想的是方便照顾左右的儿子和孙子。孙书福把他赶出去后为了维持穷的人设所以没有对这里进行大肆的重新装修。”   祈雨昨天和柯呷,村长在外面交流情况的时候,年丰一直在屋里勘查,所以他们的讨论年丰并不在场,想到此祈雨说了句:“是不是你们法医的耳朵也比较灵?”   “什么都灵!”   年丰回了句,他刚才到本想进孙国兴的房间祈雨他们已经先到了,他站外面看了一眼屋子大概情况,结合他昨天在几个房间勘查的房屋状况,猜出来这间现在我的客厅应该之前是住房,而那个比这个客厅修葺的还精致的厨房应该是曾经的客厅。功能的调换结合祈雨他们在房间里搜查到的东西年丰自然想到了大概的因由。   祈雨和年丰走进了旁边两间房间,屋顶烧光了,白天光线很足,两个房间的墙壁地面虽然经过时间大火洗礼仍能看出在一早修葺时,明显比中间的屋子更用心也更花钱。   祈雨拉开孙喆房间的衣柜指着里面的衣服:“年法医这些小孩衣服你怎么看?”   “孙喆可能已经很久没在这间房子住过了。”   “行,回头印证下你的话。”   祈雨再次走到小桥,站在中间他曾经给年丰搭小帐篷的地方撑着桥栏杆,看着下面潺潺流过的河水狠狠砸了一把铁质栏杆。   昨晚一起吃饭的人具有重大嫌疑,但是现场痕迹还有死者人际关系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提示,孙书福骗了那么多人,理论上来说这个村里除了他父母每一个都有很大可能成为杀害他的凶手。刚才他挨家挨户询问,虽然个个态度都不是很配合,但是直觉告诉他:嫌疑人不在见过的这些人里,就凭他们一个个说起死者可能是孙书福的那股兴奋劲,就不可能心平气和和孙书福坐在一起喝酒吃饭几小时。   “孙老师两口子也挺可怜,虽然儿子不争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一辈子经历两次。”   祈雨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年丰清了清嗓子开口问:“孙老师?”   祈雨捏着烟盒在手里转了几圈又塞回了口袋,咳嗽了两声:“对,孙国兴两口子是镇中心小学的退休老师,在这边教了一辈子的书,可惜没教好儿子。大概每个老师家里都有一个教不明白的儿子……”   祈雨说完自嘲的笑了笑。   “为什么这样说?”   “我爸是小学校长,你接过他电话,你懂的……”   祈雨丢给年丰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年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我先回去了,解剖估计会花些时间,如果你要等不了可以来看。”   年丰掏出钥匙走向越野车,马文已经做好了收尾工作从现场走了出来。   温彬几个人两手空空从不同的房间走了出来,能确定的就是昨天在起火前两扇门都是紧锁,消防员灭火时才踹开了两扇门,所以凶手没进去过。   “凶手可能并不了解孙书福藏着小金库,以为他真的就如表面的穷,所以连搜屋子找值钱的过程都省了,完全就是为了报复杀人。”   回办公室的路上一行人顺路去镇里唯一一个通信营业厅打出了孙书福两口子的通话记录,郑雪梅的短信和电话往来只有远在外地的儿子和孙书福,通话时间不长最多十分钟。孙书福的通信记录上,出现了几个奇怪的号码,祈雨看了一眼认出了这是太空卡,他掏出手机拍了照片发给王川,让他查查。   孙书福的社会交往矛盾很明确就是钱,之前祈雨担心可能是外来的人做的,这样真的就很不好查了,今天通信记录上的太空卡让他看见了一丝曙光。   他走上二楼,前面几间屋子都没有人,他走到解剖室门口敲响房门,很快马文打开了房门。四个人都在解剖室里,赵行和年丰主解剖,马文举着相机,林钊在旁边协助。   赵行看见他进来点了个头算作打了招呼,他在玻璃隔间里做好防护走到了解剖台附近。年丰把之前解剖时候的信息又给他报了一遍。   两具尸体分别是一男一女,年纪预估在36-40岁之间,女性有顺产生育史。解剖可见气管和肺部充斥着大量的燃烧粉尘。刚出来的验血结果,女死者血液的一氧化碳浓度是85%,男死者的浓度是80%,死因初步判断是吸入大量浓烟窒息加一氧化碳中毒导致。   “起火的时候,他们都还活着?”祈雨紧了紧拳头。   “是!”年丰确定回答,指了指男死者的头部和女死者的腿部,两个部位的皮肤在焦黑之中夹杂着充血赤红的创面和水泡,血红的皮肤零零散散一直蔓延到女死者的腰部之上男死者胸部以下才彻底消失。   “这些水泡我们间隔一段距离抽取了积液检查,女死者腰部上下,男死者胸部上下的水泡组织液里的蛋白质含量差别很大。”年丰给祈雨介绍情况手上指着对应位置讲解,解剖工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赵行一直闷着头继续解剖没有搭话。   “也就是说火是从女死者的双脚开始往上,男死者的头部开始往下,结合他们的姿势,起火点在两个人中间位置?”祈雨问。   活人被烧伤皮肤表层破损会充血起泡,大量白细胞涌到伤处启动修复机制,这是人体遭受任何形式的创伤都会启动的机制,所以很多人有炎症或者外伤验血时白细胞会超高的原因,而活人烧伤形成的水泡里的组织液蛋白质含量也会变高。如果死亡后经历火烧,人体的修复机制已经没了,就不会出现充血也不会产生大量白细胞,水泡里的液体成分也会相应变化,所以年丰通过对烧焦尸体每一段的化验得到的不同数据,不仅判断出了是生前入火还是死后焚尸,还判断出了死者的生命迹象停摆于大火烧到身体上的具体部位。   听起来冰冷的数据和分析结果放置于现实则是死者生前遭受的无法量化的巨大痛苦和无边恐惧。   “起火原因有查明吗?”联想到今天年丰蹲在客厅中间不停挖土的行为,祈雨估计年丰是在找助燃物。   “在做成分分析,昨天带回来的样本经过了水泡化验结果不明确,今天去找的应该够了。”   祈雨还想多问几句,兜里手机响了他拿着手机退出解剖室,年丰从没来得及合上的门缝里听到了祈雨的声音。   “王川啊,嗯,方便。”   王川上次被祈雨批评教育过之后,每一次出卡都记录了详细的信息,今天祈雨发过去的几个号码,他翻了自己的记录查到了最早一张是两个月前卖给下家的,另外几张多是一个半月左右出的货,哪家拿的在哪开店他全记录下来了,刚才又去找K国上家查询了使用情况,除了一张是前天启用的以外,其他几张都已经用光余额丢弃了。   祈雨叫王川把几家商铺的地址发给他,他下楼叫上几个人一起出了门。孙书福最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上一共有五个太空卡号码的往来信息,五家商铺在同一条街隔得距离不是很远,祈雨走到几家店门口无一例外都是宾客盈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五家店的位置靠近边境口岸,卖的东西各不相同,水果店小超市五花八门,总之每家店里都是人挤人,包思齐忍不住低声念叨:坏了。   果然走到每家店,对方碍于他们的警察身份态度配合,但是来来去去叫嚷的客户将他们的问话数次打断,拥挤的人群把他们一次次挤到角落。   祈雨见这个架势也问不出什么,这么好的生意,给钱交货店员几乎全程没有抬头除了收钱找钱就是拿东西。要问他们记不记得某个太空卡卖给谁,别说他们记不记得,祈雨都觉得这样的话问不出口……   祈雨在几家店门口来来去去的晃,想着可能的办法,毕竟这是嫌疑人曾经出现频率最高最有可能抓住他尾巴的地方。包思齐跟着祈雨进店出店其他人问话,他东张西望四处看,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很新鲜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这会祈雨晃悠他也跟着晃悠,第三次跟祈雨撞了个正脸后,祈雨忍不住了:“小包子你能站着别挡道吗?”   “好的好的,我不动。”小包子跳上了路边的石墩手掌有节奏地拍着大腿,脚尖一下下规律地点击地面,祈雨瞟了一眼他把那句‘多动症儿童’咽进了肚子里。   “诶?你们看那是什么?”包思齐跳着脚指着马路对面嚷嚷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611:59:59~2021-06-07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2瓶;苍耳子本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时间差   顺着包思齐的手指,几个人看到了马路对面一家卖香烟的小店,柜台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烟盒,门旁边贴了张大幅白底胶纸,上面印刷着几行排列规整,颜色鲜红多种不同语言的字体:兑换,找零。   在货架高处塞在五颜六色香烟壳的缝隙之中是一个比成□□头大一点圆圆的白色物体。   “摄像头!”温彬认出了那个熟悉的外形。   祈雨拔腿走过了不过五六米宽度的小街,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通。三个人脚跟脚走进,看了一眼坐在柜台后面,皮肤黝黑五官长相明显异于本地居民的年轻男子,三个人靠到了祈雨身边。   祈雨拨出去的电话一接通,他毫不客气:“哪呢,过来你刚才给我地址的几家店这里帮个忙。”   祈雨挂了电话温彬问是谁,祈雨说是王川叫他来帮忙做翻译。   几个人交流了一下,如果要监控的话从王川记录上第一个电话的销售时间往前数日开始要。   王川没提供明细之前,祈雨以为几个号码使用的后顺序代表的也是购买的后顺序,拿到王川的记录,祈雨发现王川的出货时间和使用时间并非完全一致,结合这几家店的情况,可能是出货量快慢的区别,也可能是嫌疑人刻意打乱了使用时间。所以只能按王川提供的最早时间来反推,这个人不是从王川手上拿的卡,所以不可能早于王川卖出去的时间。而且嫌疑人可能提前来踩过点,所以把时间往前挪段。   几个人刚商量妥当,花里胡哨的王川气喘吁吁跑到了祈雨跟前,气还没喘顺溜,祈雨嘴里已经埋汰上了。   “你这一天天穿得花枝招展的,改明我给上面申请申请给鲁姆那建个小型动物园,里面各种飞禽异鸟,我看以你的衣柜里的存货来说,你能以一己之力让整个园区盈利直线上升。”   王川也不气笑呵呵听着祈雨埋汰,听完了一脸堆笑问:“警官找我啥事?”   祈雨一指那家香烟店说了他们的目的,王川二话不说屁颠颠跑到烟店里对着售货员一通比划后跑回来告诉祈雨,店员通知老板马上过来处理。   既然如此祈雨他们几个站在了马路边耐心等待,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街上来去的人越来越多。王川看祈雨的关注点一直在往来的人群上忍不住问:“又有案子啦?死了几个啊?”   祈雨剐了王川一眼没说话,王川立刻点头哈腰:“我错了,我不该瞎打听,嘿嘿嘿。”   店主很快赶了过来也是一个外貌特征典型的K国人,王川走前面祈雨跟着到了店里,王川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店主看了祈雨的证件,给了祈雨一个网址和登录账号密码,说这是摄像记录存储的网端云盘,从这个摄像头装了开始都在里面,大概有一年多时间的记录。   包思齐用手机打开翻了翻记录不少,随便点开确认是这个店里的视频,祈雨道谢过后走出了店里。   “这店家挺直接啊,也不怕我们看到他从事什么违法经营?直接账号密码给我们了?”   “他们那边人都懒,但凡勤快点都能赚钱,要不然怎么那么多跑过去做活的呢,好多活当地人根本不乐意干,我爸的果园里请的都是这边的人。偷鸡摸狗多但是大案还是没那胆子,所以他也没啥好担心的,最多卖卖假烟顶天了。”   走到路口祈雨让王川干自己的去,有事再叫他,王川诶了一声欢快地跑了。祈雨回头把看监控的活安排给了包思齐。   “小包子,刚才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了吧,进店问话的时候有看到什么特别吗?”   “有!店里的东西都好贵!”包思齐立刻回答,刚才他不停看的就是一个比一个高的价格牌,那些比镇上贵出了不少价格的东西买的人似乎并不少。对于包思齐的观察结果,祈雨很满意:“对,所以来这里消费的基本都是游客外地人居多,行为打扮区别明显,你就按着这个区分目标吧。”   回办公室的路上温彬收到林钊的消息,说解剖和化验都有了重大进展,问他们几时回去大家沟通一下。   祈雨眼珠一转:“为什么问你不问我?”   温彬翻了个白眼:“什么时间确定一下!”   祈雨看了眼时间定下半小时后。   依旧是鉴定科四个人一起来到了一楼办公室,赵行拿着一沓报告站在前面做了自我介绍:“各位同事好,我叫赵行,是新来的法医,以后由我和鉴定科其他同事一起配合大家工作,希望以后合作愉快。我来概括讲一下608火灾焚尸案的解剖和化验情况,之后涉及到具体的细节以及你们的提问会由经手的同事做更深入的介绍。”   6月8日凌晨两点零三分,鉴定科抵达火灾现场,经过现场勘查收集相关物品三十四件,遗体两具已经确定身份。   经云孜牧华省厅鉴定中心检验两具尸体的DNA,和孙书福儿子孙喆DNA对比后,确认男死者为孙书福,今年36岁,女死者为郑雪梅,今年38岁。   男死者孙书福身高1米75左右,体重70公斤左右。解剖可见胃内容物丰富,化验胃内容物消化情况推断死者死亡时间距离最后进食在1-2个小时。呼吸道肺部含有大量燃烧灰烬,血液化验酒精浓度90毫克,100毫升;一氧化碳血液浓度80%。死者体表无任何钝器锐器击打伤,通过尸体表面皮肤组织状况判断,火是从孙书福头部开始燃烧,尸体呈俯卧位和现场饭桌残骸有粘连,推测孙书福在起火前已经酒醉陷入昏迷状态。   女死者郑雪梅身高1米65左右,体重53公斤左右。有过顺产生育史,胃和小肠未见内容物,呼吸道肺部含有大量燃烧回家,一氧化碳血液浓度85%。额头和后脑勺有击打伤,额头的伤口里挑出了玻璃碎渣经过对比和现场遗留的玻璃酒瓶成分一致;后脑勺的伤是钝器伤,伤处呈放射线状轻微骨折,推断击打工具为木棒之类的物体。   两人的致死原因均为吸入大量浓烟窒息合并一氧化碳中毒,结合县城消防队出警记录,发现尸体的时间,孙书福胃内容物消化程度综合推断两个人的死亡时间在6月8日凌晨12点半到一点钟左右。   “这是概括的情况,现场收集的物证还有很多更细节的信息由我的同事林钊给大家展示。”   林钊上去省去了自我介绍,拿着PPT遥控器开始翻照片对照给大家讲解。   房间地面泥土里提取到的助燃物有两种,一种是高度酒精很大可能是源于现场破裂的白酒瓶,酒精浇在男死者附近;一种是煤油浇在女死者附近。暮桥村电压不稳,夜晚时常停电,每家都会备有蜡烛,煤油灯等照明设施,现场没有找到煤油容器。现场饭桌残羹碎片有三双金属筷子,五支白酒瓶碎片,通过残留的标签对比为本地四处都有售卖的高度瓶装白酒,销售价格在25块钱左右一瓶。进门处有一处瓷碗碎片,化验烧焦的残渣有猪骨头。另有部分物品还在尽力复原中。现场三间房屋以及厨房中没有找到除开孙书福夫妻以外的人的脚印。   祈雨嗤笑了一声:“这孙书福两口子真的是与世隔绝狗不理,平时都没人来串门的。”   祈雨说完转脸问年丰:“你做什么了?”   现场空气凝结,赵行瞟了祈雨几眼没说话,年丰吸了一口气也没说话,祈雨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着年丰问而是转头问林钊:“除了瓶装白酒还有没有别的,酒精的面积有多大?”   林钊用手在地上示范了下范围“有,现场有一个烧焦的白色塑料扁桶残骸,里面的残留物已经挥发,初步推测可能是食用油或者是散装白酒。”   曲瑞川和温彬有提了几个问题关于当晚的食物能化验到的种类,林钊和马文说了几个品种几乎鸡鸭鱼肉全有。大家又交流了一些细节后,年丰带着几个人回去了二楼。   鉴定科的人一走,祈雨接着他们刚才的化验结果带着大家模拟案情。   当日孙书福邀请了一位非常重要的人到家中做客,此人男女不详但是酒量应该不错,喝倒了孙书福之后,躲在门后敲晕了端菜进门的郑雪梅,随后将郑雪梅拖到墙边控制住,在纵火过程中郑雪梅醒来遭到了二次打击。地上残留的酒精助燃物一部分可能来自于瓶装酒,绝大部分祈雨倾向于凶手倒了白色塑料桶里的散装白酒。因为孙书福既然专门买瓶装酒来待客,肯定玩命的劝酒陪酒最后把自己喝趴下了,所以瓶装酒在案发时应存量较少不够用于引火。   “现在有一个问题孙书福被喝倒距离死亡时间隔了1-2个小时,除去他在火中撑过了半小时,可能并没有这么久,还有至少半小时哪里去了?敲晕控制住郑雪梅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两个房间没有收集到其他人的脚印,这段时间凶手做了什么??”   祈雨提出了时间差的问题,和李聚飞案相似的都是凶手在和死者喝酒中利用酒让对方失去抵抗能力,李聚飞的胃内消化状态和孙书福区别非常明显,这就是之前年丰说过的相似但是明显不同。   “中途有人来打断了?”   “在屋子里搜查东西?”   “消灭证据?”   “等人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712:00:00~2021-06-07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142392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因果循环   大家七嘴八舌探讨这多出来的时间凶手去哪了。不过大家确认了一个情况,这个人对孙家情况很了解,知道孙国兴听力不好睡得早,和儿子家几乎没有往来,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杀人纵火中间还逗留了这么久的时间!   “其实咱们今天走访的也不算全部村民吧?还有很多这些村民的子女在外面打工吧?”曲瑞川提出了一个隐藏的嫌疑人人群。   “嗯,所以不排除有因为孙书福骗钱,导致家庭经济状况发生重大变故人生境遇改变的人找他报仇。我们去调出来暮桥村整个的人口情况,小包子你专心翻监控看到不对劲的都摘出来。”祈雨把工作安排完去了隔壁派出所找柯呷。   昨晚上现场柯呷介绍情况有些三缄其口,他这会去了解暮桥村人口情况正好跟柯呷聊一聊。   祈雨走进办公室,柯呷端着一个满是茶垢的大茶缸正在喝水,祈雨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茶汤嫌弃得很。   “你这杯子也不洗一洗,啧啧。喝得下去?”   柯呷吐了两片茶叶子,处了这么久加之最近去云孜牧华开会比较多对于祈雨的嘴他也略有耳闻,“这样茶味才足!说找我什么事!”   祈雨说明来意,柯呷把杯盖子重重一扣,叹了口气。实际情况他昨晚在现场没说怕引起居民情绪再次激动,毕竟当事人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要鞭尸?   那些居民攒的钱很多是为了将来给孩子读大学或者做别的用途的,当时他们的工作都还不错,所以大部分人都有不菲的积蓄,也是贪念作祟给了孙书福几乎全部储蓄,哪知道孙书福骗了他们。   暮桥村当初有正式工作的村民之后因为矿源枯竭,封山育林等等措施的实施,他们的工作待遇发生了变化,有的人因为常年大负荷劳作身体变差早早办理了病退,有的勉强拿着那份几乎不会涨的工资到了退休,就算这些年国家一直在增加退休人员收入,但是他们基数太低,所以也就仅够生活再也不可能存到当初的那些钱。   这些受害者的子女大部分读完初中满了16岁就出去打工养活自己去了,这个村近二十年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连高中生都寥寥无几。这些偏远地区的居民对助学贷款奖学金等信息一无所知,认为就算考上了都很难供出来,所以村二代选择了早日进入社会挣钱。其中不乏品学兼优者。   这些年去孙书福家闹得人不少,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人站在孙书福家门口指着骂,最初孙国兴还出来劝劝,后来不劝了只要不打起来他也不管了,管不动了……   “年前一个在云孜牧华打工的年轻人回来堵着孙书福家的门要他爹妈的血汗钱,当时那个年轻人很激动,扬言不给钱要砍死孙书福全家。后来郑雪梅报警我们去协调的。当时真的怕出事,后来处理完了,我又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劝他们走法律程序要债,但是山里人啊不懂法,之前还有法律援助我带着去过,但是他们都找不到借款证据,口说无凭啊。”柯呷叹了口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哦?为什么突然要砍死孙书福?发生过什么事情了?”祈雨问。   柯呷当时也好奇,后来了解这个年轻人比孙书福的儿子大几岁,若是按读书来说现在也应该是大三大四,而且这个娃从小聪明成绩不错。但是他父母被骗光积蓄命运改变他只能高中毕业就外出务工。   他在云孜牧华的一所私立高中校园门口见到了穿着不俗进出打车的孙书福的儿子孙喆,第一次见到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孙书福家徒四壁债主上门过几次,再然后他又看到了几次。   “主要和孙老师太像了,所以我找朋友上去搭讪确定了他真的就是孙老师的孙子。云孜牧华的私立学校那是一般人能上的?他在我们面前装穷把儿子送到外面享受,我们这些被他坑了的算什么?”他十分气愤,认定了孙书福装穷回村就找孙书福算账了。   “后来怎么解决的?没闹过了?”祈雨问柯呷。   “这个年轻人吧脑子活泛进城打工混了几年也看到了点商机,挣了一点钱,不说多吧比村里很多人都强,我劝他不要为了这种人毁了自己的将来,气过了也就算了。”   “这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做什么?”   “刘斌,具体做什么不知道。”   祈雨没想到孙书福表面看骗的是钱,欠的是债,实际上毁得是一个村的未来,他急匆匆走回办公室把名字扔给曲瑞川叫他具体查查这个叫刘斌的,看看在哪里,能不能弄回来问话。   祈雨回来没多久,年丰带着一个少年走进了一楼办公室,年丰还没说话,祈雨一眼认出了少年就是孙喆,就像柯呷说的和孙国兴太像了,就橡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少年一身名牌运动服,脚上是一双限量版球鞋。祈雨挑了下眉没吭气,年丰把人领到面前介绍给祈雨。   “这是被害人的家属,孙喆。这是负责你父母案子的祈警官。”   少年伸出白皙的手礼貌的和祈雨握手,祈雨没问他怎么会去找到年丰,“鞋子不错。”   “都是假货。”孙喆可能没想到这山卡拉里居然还有人识货,愣了一下笑了笑。   “妈的,骗子的基因也遗传。”祈雨心中腹诽了一句,限量篮球鞋多少男生的梦想,他不买可是不代表不识货啊。   年丰任务完成转身要走,孙喆冲着年法医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哥哥。”   祈雨和温彬把孙喆带进了问话室,看孙喆一脸平静的样子安慰什么的完全不需要,祈雨开门见山问孙喆父母最近有没有给他透露过什么事情,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提供。   孙喆一张口就是苦水,说全村个个都有嫌疑,一定要找出杀害他父母的凶手替他们报仇。   “个个?包括你爷爷奶奶?”温彬差异。   “那死老头子也就是动不了了,要不然他第一个想杀了我爸妈吧,自己没本事还坑了儿子……”   温彬从诧异变成了震惊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灌输给子女如此的思想,孙喆究竟经历了什么会如此仇视把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爷爷奶奶?   “你今年多大?”   “18岁,在云孜牧华读高一~”   “18?”祈雨反问了一句。   “怪我爷爷啊,到了年纪不让我去读书白白耽误了我的学习时间。”   孙喆接着就是无休止的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反正个个都有可能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祈雨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烦躁地点燃朝着孙喆摊开了右手,“给我看看你和父母之间的信息。”   孙喆掏出一个新款智能手机划拉开屏幕递给祈雨,“警察同志,我家的房子我能继承吧?什么时候能办?”   “咳咳咳~”祈雨刚猛吸了一口烟这会全呛进了肺里,温彬一边帮祈雨拍背一边告诉孙喆这事他们不清楚建议咨询律师。温彬见从孙喆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线索的信息,把孙喆打发了,走出问话室,温彬好心问了句:“你回来住哪?”   “住镇上的旅店。”孙喆旋即报出了旅店名字,说温彬他们有事情可以去那里找他。   孙喆前脚走出院门,祈雨后脚骂开了:“个小兔崽子,幸好他爹妈给他送得远远的,要搁跟前十个孙书福都不够仇人杀。”   回到办公室包思齐抬起头说了句:“他爹妈死了他好像都不伤心??”   “伤心?有样学样,孙书福那样对孙国兴,他自己的儿子一样样的,估计这会心里美得很呢,爹妈死了钱都是他的了!他和孙书福郑雪梅之间的交流基本都是要钱,生活费不够了,今天学校交这钱明天交那钱。估计电话里也是谈钱,郑雪梅发短信问他成绩,他都不回复的。”祈雨说。   “孙书福骗人家的钱,然后再被儿子骗,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孙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曲瑞川附和祈雨的说法。   祈雨让他查村里的人口信息,他查的第一个就是孙喆,孙喆在云孜牧华一所学费高昂但是教学质量并不怎么样的寄宿制高中就读。学习成绩不咋滴,男朋友女朋友交了大把,除了早恋逃课其他什么打架惹事倒是不干。花钱大方在同学中人缘颇好……。   孙喆18岁读高一的原因是出生后体弱多病,孙国兴可能担心他身体不好影响学习,毕竟有个学渣爸爸,所以让他晚上学了两年,小学都是孙国兴赵清轮流给他辅导功课,可是成绩依然够呛。   曲瑞川说完孙喆的情况,包思齐探出头来补充:“他读书那学校我们当地人都知道,高三毕业后可以直送国外的野鸡大学,进那的学生基本除了学习不行样样都行,那学校都好多年了,我读书时候就知道是真的很贵很贵的贵族学校!”   曲瑞川同时查到了刘斌的情况,刘斌和人合伙做批发把外面的货拉进鲁姆那批发给当地的商户以及K国那边来进货的人,食品衣服什么都有,从上游经销商手里捣腾到什么打折的就联系下家散出去后他就开车运回来交货。这几天刚好在本地,身份证登记住在镇上的旅店。他们刚才查到最新的信息他在下午过境去K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曲瑞川联系过村长,说刘斌昨天好像回过一趟家里,但是没在家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718:00:00~2021-06-08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叮叮10瓶;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坟头蹦迪   “不会跑了吧?”包思齐担心地问,他在监控里面扒拉了大半天,都快看傻了见谁都觉得可疑。   “要真跑了,就发通缉令呗,说不定只是出去联系业务了,关注着再查查别的消息。”   派出所食堂的香气一阵阵飘了过来,祈雨招呼大家先去吃晚饭回来再接着干活。几个人捏着饭盒走进食堂,祈雨看见窗口里焕然一新的菜品吆喝起来:“嘿,这菜越来越好了,以后我得到点就来抢饭!不吃就亏了!”   温彬带头自动停住了脚步隔丢人的祈雨远一点,祈雨眼睛全在一盘盘肉上根本没管后面没人了,伸手一通指指指,几分钟后端着堆成小山一样的饭盒一转身看见了穿着白衬衣系着领带的年丰。他似乎发现了比食堂换菜谱更新奇的事情……   “哎呦,年法医,您亲自来吃饭啊!”   年丰眼皮子都没抬,嗯都没嗯一声,一筷子夹了几根青菜喂进了嘴里,祈雨才不管年丰理不理他端着盘子一屁股坐在了年丰对面,坐在旁边的马文和林钊招呼着温彬坐去了另外一桌,年丰身边只剩下了赵行。   赵行主动和祈雨打招呼,祈雨笑嘻嘻回复:“你好你好,来这地方还适应吧?有什么不方便告诉我们,我们帮你解决。”   赵行点头说好,谢谢祈警官关心,不经意转头看见马文和林钊对着他挤眉弄眼,他愣愣地看着直到林钊忍不住给他发了条短信:“过来吃。”   他端着餐盘说去请教点问题麻溜的离开了年丰身旁,年丰全程慢条斯理吃着自己的菜没有任何反应,祈雨看着年丰餐盒里一片绿,把筷子调转了个头夹起自己饭盒里西蓝花丢进了年丰饭盒。   “这个好吃,你试试。”   接着他又夹起了一块油炸小龙虾尾扔进年丰饭盒,把刚才西蓝花夹了回来:“你够绿了,吃点肉。”   “这个腊猪舌好吃,不辣的。”   “这个红烧肥肠也不错……”   “你这是什么菜,我怎么没瞧见。给我点,我没菜……”祈雨举着筷子把年丰碗里的蔬菜挑了点回来。   祈雨将自己饭盒里每一种肉夹了一块放进年丰饭盒换回了几根绿叶菜,年丰不吭声埋着头在祈雨筷子来去之中专心吃着自己盛的蔬菜。   坐在不远处隔壁桌的林钊和马文停下吃饭,静静看着祈雨一双筷子在两个饭盒里飞来飞去。   其他几个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集体放下筷子扭头看着祈雨,温彬和曲瑞川的嘴角越裂越开。   赵行看着大家的表情不明所以:“你们怎么了?”   马文压低嗓音问林钊:“我怎么感觉祈警官……”   “坟头蹦迪……”林钊语气凉凉,赵行更好奇了不由得压低嗓音问究竟怎么了。林钊把年丰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习惯普及了一遍。   “那如果扔进他饭盒会有什么后果?”包思齐问。   “没人试过……”   年丰把周围青菜吃光了,看见摊在最后几片青菜上的奇异的肉类们深呼吸一轮,尖着筷子拨了拨,屏住呼吸夹进嘴里嚼了两嚼,之后停止了咀嚼双唇开合几次……咽了下去。   “他吃了?”   “他吞了??”   旁边桌几个人饭都顾不得吃盯着年丰吃掉了碗里的东西,祈雨吃了几口饭抬眼看年丰吃掉了自己给的东西,作势又要夹,年丰双手捂住饭盒:“我吃好了,你自己吃。”   祈雨不当年丰和他客气说了好自己闷头扒拉饭,年丰吃完自己饭盒里的东西也没准备走,坐在祈雨对面看他吃得唏哩呼噜的,喉头不自觉滚动了几下。   温彬是见识过年丰的饮食习惯的,所以不会质疑林钊,包思齐看来看去觉得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不够了解你师父啊,我怎么觉得他看见祁哥饭盒里的肥肠挺馋的……”   温彬和林钊对看一眼,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他馋的不是肥肠……   温彬没接包思齐的茬招呼大家,吃饭吃饭凉了快吃。   祈雨一碗饭下去无比满足一抬头看见年丰盯着他不由自主摸了摸嘴角:“我脸上有饭粒?”   “没有,走了。”   年丰起身拿着空饭盒走去了水池,祈雨提着饭盒跟了过去,温彬他们选择了再坐会,一人拿着一个苹果坐在位置上啃,谁都没说走。   祈雨跟着年丰站在水池边,年丰倒上洗洁精兑上水用手指一点点的擦着饭盒,祈雨挤了很多洗洁精淋了一饭盒水端着饭盒晃荡,也不上手,晃完倒掉继续。   “你干嘛?”年丰在祈雨挤第三次洗洁精时忍不住出声了。   “洗饭盒啊,还有油呢。”   年丰把饭盒放进水池从祈雨手上夺过饭盒:“洗洁精要钱买的!”   年丰把祈雨的饭盒仔细洗了一遍冲完水塞回给祈雨,默不作声清洗好自己的饭盒,甩了甩水捏手里走在前面,心里暗暗发誓下次绝对不来食堂吃饭。一顿饭差点吃得心梗……   祈雨看看手上的饭盒觉得跟自己洗的也没啥差别嘛……   祈雨打开烟店老板给的摄像存档看了会只能先把单独的人先摘出来,因为距离对面几家店较远,摄像质量并不高,勉强分得清人数,性别。难怪包思齐搞了一天也没有太大的进展……   第二天上午九点过包思齐看到了刘斌的入境信息,祈雨让他继续在办公室扒拉监控,他带着另外三个人匆匆走出办公室直奔镇上的旅店。   三个人刚走到镇中心主要街道,迎面走过来两个少年本来并肩贴一起的走姿忽然分开,祈雨余光里人影一动他下眼睑一缩扭头叫了声:“孙喆。”   “诶。”   孙喆收住了脚步,祈雨上下打量了今天又换了身衣服和鞋子的孙喆以及旁边另一个身高稍矮,穿着打扮也是不便宜的男生。   “这谁啊?”祈雨扬了扬下巴。   “这是我学长,担心我回来处理不好父母的事情,陪着我回来的。警官凶手抓到了吗?”   “还没有,为了你的安全你最好少在外面瞎晃悠,要不我让派出所给你安排两个人保护你。”祈雨说完眼神探究的在两个男生身上扫了几个来回。   孙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会注意的,谢谢警察叔叔,我们先去吃早饭了。”   孙喆拽着学长离开了祈雨的视线范围,祈雨扭头带着人走进了几步之遥的旅店,在前台查到了刘斌的房间号。敲门后刘斌很快打开了房门,对于突然造访的警察,他没有一点诧异让开门把祈雨他们放进了房间。   一间普通的标准间,桌子上放着一个背包,房间里空调开得比较低,祈雨还没吭气,刘斌自己主动开腔了。   “孙书福那孙子死了是吧?因为我之前说过要砍死他所以你们找上我了是吧?”   “对,所以案发7号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刘斌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票据翻出几张递给祈雨:“去临县送货了,这是停车票,还有我在自动柜员机存钱的存根。”   祈雨看了眼没有时间的停车票没说话,不过自动取款机上面倒是有个存钱时间,6月8日凌晨十二点过。祈雨用手机拍了存根后退给了刘斌,温彬问他回来几天为什么不回家住。   刘斌对着空调努了努嘴:“暮桥村那个用电扇都要闪几下,全年365天,有300天晚上都要停电的地方,这个天我住不了。”   “说说你知道的孙书福的事吧,想起什么说什么。”   在刘斌口中听到的版本基本就是村民和柯呷说的结合版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刘斌家是当年被骗钱最多的几个之一,而他也是村里读书时成绩最好的一个。   刘斌提起对孙书福的恨意毫不掩饰,直言不讳地说:“他死有余辜死不足惜,他这十几年都是白得的,如果村里不是看孙老师面子,他早就被乱棍打死丢去山里喂野兽了,还能活到今天作威作福?在大家面前装穷,把钱转移出去给儿子吃喝玩乐。我是没有途径,我建议你们查查孙书福的资产,我估计啊不少隐性资产。我觉得你们也别浪费警力查谁弄死他了,恶有恶报天都要收他!”   “除了你们村的你还知道孙书福骗过别的人吗?”祈雨问。   “我听我父母说孙老师带着他三四岁就进教室听课,所以他的\'同学\'遍布鲁姆那,外村估计没那么好骗,我们村的因为跟孙老师亲近信任他,当然也是书读少了被他忽悠几句贪心了,哪来那么好的事情呢。”刘斌说到这连连叹气。   “那你知道和孙书福一个教室待过的除了他正式上学那些还有别的最大多少岁吗?”   刘斌摸了摸耳朵:“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你们可以推算,孙书福差不多三四岁就进了教室,孙老师是小学老师,他们那个年代小学五年制还是六年制来着?反正最大就是大他九岁呗,你们可以去中心小学问问,当年孙老师教过的班级,那边应该还有存档。”   祈雨走出刘斌房间把刚才拍下来的存款存根,刘斌提供的地址发给了包思齐,叫他去找银行查监控看看当天去存款的是不是刘斌。   他们继续按刘斌提供的线索去了镇中心小学。新小学在镇子边缘,三栋四层教学楼品字形排列,中间一个塑胶操场,整体环境比他们那个办公楼的前身好了不少。在门卫的指引下,他们走到了档案室。   目前负责档案室管理的是一位临近退休的女性老教师,对方听了祈雨他们的来意,说档案应该还在但是要翻一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811:59:59~2021-06-08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诺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别爱我   女教师转身去了后面的资料架翻查了会抱出了几个写着年份的文件盒,掀开盖子空气中无数灰尘上下翻飞,盒子里装着摞摞陈旧泛黄的本子。她取出来最上面的目录翻看,里面用钢笔详细写着索引,她按祈雨提供的年份找出了孙国兴和赵清任教过的所有班级信息。   很幸运的是,他们虽然教过的年级众多,但是每个班级不过十来个学生,凑起几十人加上孙书福正式入学后的同学数还不到百人。在祈雨他们翻资料的空档,女老师主动询问起是不是孙老师家的事?   温彬借机和老师攀谈起来,老师说听说学校组织了人去慰问但是孙老师婉拒了,说自家的事情不要给组织添麻烦,他也确实有点老脸丢尽。   当年孙国兴不仅是当地的第批老师,更是为了这片贫瘠地区的教育贡献了所有,不仅教书,还资助学生,掏不起学费的,吃不起饭的只要让孙国兴知道了他就定要想方设法解决,而这种解决最后多以他自掏腰包结束。因为这种种原因所以孙国兴在几代人的心中地位都很高,十里八乡不论是否受过他恩惠的人都是真心敬重他,感激他。鲁姆那就这么大个地方,孙书福干的事情这些年多多少少也传开了,年轻人可能对不上号,但是他们这些曾经和孙国兴共事的老同事多少还是知道的。   “你和孙老师做过同事?知道孙老师资助过哪些学生吗?”祈雨让曲瑞川页页拍照保存下来,他接过了温彬的话头。   女教师摇摇头,她入校的时候孙国兴接近退休,国家对于贫困地区的教育关注度比以前提升了不少,加上边境地区逐渐开放,鲁姆那的经济好了很多,吃不起饭上不起学的问题得到了极大改善,所以孙国兴资助学生都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   “按他的身体状况,工作贡献,其实早可以退休,但是他直坚持着基本上待到孙书福初中毕业才退休,那会初中和小学没分开,孙书福太能惹事了,孙老师在学校还能压着点他,孙老师怕自己退休了这孩子没人管指不定作出什么天大的祸事。”   “哦?他惹过什么祸?”   “除了嘴甜嘴特别能说会道别的真的言难尽,有年他撺掇个低年级的小孩扔了个炮仗进化粪池,那会都是土厕所有沼气当时就爆炸了,幸好不厉害。那时候他不承认,说那小孩问他,他说不知道我又没有试过哪里知道呢,哪知道小孩就试去了。之后小孩指认说是他教他去的话说个没动静可以多扔几个。对此孙书福全程扮无辜装可怜,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小孩听岔了误会孙书福意思了。直到很多年后他骗钱那事爆出来,大家才后知后觉当年可能很多坏事不是别人冤枉了他,真的就是他干的。”   这个老师提到孙国兴对孙书福的教育问题颇多微辞,不过也多多少少知道他前个女儿意外去世,老来得子的不易,说起来也是能理解。   祈雨走出校园叮嘱大家回去把这些同学的情况都查遍,按孙书福的年龄来说这些在册的岁数都不小了,应该生活相对稳定下来了比村子里外出打工的年轻人更好找。   走到半道温彬收到林钊的消息,反复看了几眼手机在手里转了几圈,尽量用不经意的口气说了句:“林钊说,孙喆又去见父母了,刚到,让年法医带进解剖室了……”   曲瑞川不明就里问了句:“难道我们昨天看走眼了?”   祈雨想起了刚才刘斌的话问曲瑞川查没查过孙书福两口子的资产,曲瑞川说查过,除了现场保险箱里的金条没别的。   “回去查查孙喆那小子的。”祈雨丢下这句话提高了脚下的速度,温彬和曲瑞川几乎小跑才能跟上,祈雨进了院子没回办公室而是直接上了二楼。他不带拐外的走到了解剖室。   铁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严实,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声,推开门看见穿着防护服的孙喆靠在年丰身上,头埋在年丰肩头两手拽着年丰的衬衣。   “哥哥,杀害我爸爸妈妈的凶手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啊?他们死得太惨了……”   年丰僵着身子,手拍了拍孙喆背:“警察会还你父母公道的,你放心。”   祈雨在玻璃隔间里迅速套好隔离衣走进去把将孙喆从年丰身上拉开了,分离的瞬间年丰轻吐了口长气。   “孙喆啊,了解破案进度这种事情找我啊,法医只管验尸,你找他没用的,来,我跟你说说。”   孙喆被股力道拉开还没反应过来听到了祈雨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祈雨:“警察叔叔,我爸爸妈妈的案子什么时候能破啊?”   祈雨手勾上孙喆肩膀把他往外带:“我们呢现在了解到了些线索,有些情况也想和你了解下,你父母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这个我不清楚的,我只知道他们供我读书很辛苦,每次学校交学费,平时收费我都是全班最晚交的个,因为他们要去四处凑钱。”   “哦~那是挺困难的。你父母只有村里处住房吗?”   “是的,那房子以后能给我吗,我以后读书需要钱,我父母走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个你放心,相关部门会帮你妥善安置好的。”走到楼,祈雨问孙喆还有没有别的需要了解的,孙喆说没有了脱下了隔离服还给祈雨:“谢谢警察叔叔,我父母的案子麻烦你们了。”   祈雨看着少年脚上又双崭新的篮球鞋嗤了声,这遗传基因确实强大。他手里捏着防护服上楼,年丰刚和赵行把解剖室收拾完毕,赵行看见祈雨来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祈雨把防护服递给年丰,顺道开启了教育模式。   “我记得你好像洁癖吧?好像不喜欢别人靠你太近吧?你怎么今天就由着个陌生人在你身上蹭来蹭去的?”   年丰提着防护服挂进了杀菌除尘柜:“他是受害人家属,只是个孩子……”   “18岁的孩子?那我还没满28我也是个孩子……”   “你不要无……”年丰手上顿,没转头说了半句留了半句。   “无理取闹是吧?行!反正我提醒你了,以后他要问案情进展叫他来找我,要看遗体也叫他来找我安排,你是法医又不是前台,你没有单独面见任何个案情相关人的义务。你要是不听我也没办法,总之以后出了问题别哭。”祈雨说完气冲冲地走了,年丰靠在桌边沉默了良久。   祈雨气鼓鼓地走进办公室,曲瑞川给他汇报了最新的进展,孙喆名下查到了在云孜牧华有两套住房,目前正在出租,平时是郑雪梅去收租。孙喆名下还有两张银行卡,里面的余额高达七位数。   孙喆年纪轻轻哪有赚钱能力,所以这些都是孙书福为了逃避法律追债弄到自己儿子名下的。   “难怪这熊孩子爹妈死了点担心都没有,原来财产都在他名下以后直接落袋都不用找爹妈要钱了。”   “看来孙书福当年骗了别人的钱并非真的花完亏完了,而是赚了钱都藏起来了,真的够狠,然后现在老爹靠退休工资帮他还债。”   祈雨在学校里发过来的档案因为有比较详细的名字生日家庭住址,包思齐很快的查询到了所有的信息,大部分都在本地生活,延续着父辈的生活耕地务农,少有几个在县城,镇里工作,表面看来生活稳定。   “有两个人离咱们好像不远,个叫曹强,40岁,在镇政府工作;个叫贾庆明,39岁,登记的是在镇里开了个电子商务公司。”   祈雨看了下时间快到午饭时候,“咱们先去镇政府见见曹强。”   镇政府并不在派出所在的镇中心地带,而是在去县城的路中段,温彬先出门开车,走到门口看见林钊和年丰几个人拿着饭盒从楼梯口走出来要去吃饭,林钊问他:“吃饭了还出去啊。”   “嗯,去见个人。”   “要我帮你打饭吗?”   “不用,你自己吃别管我。”   温彬顺道和年丰打了个招呼,祈雨跟着出来目不斜视走上了小破车,林钊斜眼瞟了瞟年丰,温彬说了句先走了,跟着上了小破车。曲瑞川跑出来跳上车,温彬踩下了油门,转了把方向盘看着年丰的背影问祈雨。   “你跟年法医又咋了?”   “没咋。”   “你们昨晚吃饭不好好的么。”   “别瞎说,都是同事什么好不好坏不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情况,我无所谓影响了人家的名声不合适……”   温彬呵了声,还怕影响呢,就你这时不时抽风样的……曲瑞川两手趴着驾驶室的两个椅背头往前探:“啥情况,啥情况,你啥情况啊。”   祈雨推了把曲瑞川的额头:“坐好,系好安全带,啥情况,我喜欢男的就这情况。”   曲瑞川嘿嘿笑:“巧了,我也是……”   祈雨两手护胸看了眼曲瑞川:“帮变态,别爱我没结果。”   “谁要你啊,说话又不好听,长得牛高马大不说话还挺能糊弄人,张嘴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有男朋友。我没有就算把自己掰直,我都不会找你……”曲瑞川脸不屑加幸灾乐祸。   祈雨品了品曲瑞川的干脆利落觉得味不太对,“小包子不会也是吧?” 第62章 惹祸精   “他没对象,是不是我不知道。不过看他这跟你一脉相承的样子是不是都麻烦,女朋友难,男朋友未必容易。”曲瑞川说着小包子顺道又把祈雨给埋汰了一番。   三个人在食堂见到了正在吃饭的曹强,曹强捧着餐盘招呼了他们一声:“不好意思,工作实在太忙,我边吃边说不介意吧?”   “没事,您吃不碍事,就是想跟你了解下孙书福上学时候的事,有没有跟谁关系比较近,毕业后还有没有联系。”祈雨问。   “那会孙老师教我们班语文,上课就把他带进教室坐着,他每个班走读一样,上课我们听课他自己看小人书,可能学习习惯没养好,所以后来他正式上学了也是上课看闲书,这教自己的孩子比教别人的孩子难多了,以后你们自己有孩子就知道了。孙书福那会比我们小点嘴挺甜,大家都把他当小弟弟逗,要说关系其实都不错,前几年他为了孩子读书的事还来找过我。”   “您主要工作内容是?知道孙书福的债务纠纷吗?”祈雨问。   曹强摆摆手,他的工作经常要下基层调研,鲁姆那这片区域跑得烂熟,关于孙书福和其他人的债权纠纷他略有所闻,但是没有深入了解。   “口说无凭的事管不了,不管你走法律途径还是找上级部门诉求,得有个拿得出手的证明,当时他们都是自己单独拿钱给孙书福的,彼此之间连个见证都没有,所以不好办。不能说大家都说你借了我们钱这事就成立吧?”   曹强吃完饭擦干净嘴站起身:“还有别的事吗?我这马上要下村,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有事你们打电话直接来找我都行。”   祈雨礼貌客气的道谢后曹强匆匆离去。   几个人马不停蹄开车回到镇上去找另一个人贾庆明,车上他们合计了下曹强的疑点,大概就只有对这块地形熟悉这一点,孙书福应该也不敢骗到政府工作人员头上。   小破车刚找到停车位停稳意外碰到了罗林,罗林手里捏着车钥匙主动和祈雨打招呼。   “祈警官,挺巧啊。”   “你在这干嘛呢?”温彬问。   罗林指了指身后的楼:“这楼里最近一年开了不少做土特产的电商公司,我来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你们来办案吗?”   祈雨嗯了一声,罗林好奇大着胆子压低声音问了句是不是暮桥村姓孙那个骗子的案子。   “哦?你都听说了?还听说什么了,讲讲。”   “我感觉这人在我们这一代以及我们父母这一代名声挺广的,我同学家当初也有被他骗了钱的,不过骗的不多。跟我家没啥瓜葛,不过我估摸被他骗过钱的都挺开心吧,到现在他究竟骗了多少都没个准数,反正肯定不少……”   温彬又问了几句关于孙书福的话题,罗林只是知道这么个人,其实见面都未必认识,名声挺广。祈雨问了问罗花花的情况,罗林说他骗花花,阿福被好心人收养了带去外省了,现在逐渐不找了。几个人聊完各奔东西,一行人走进贾庆明的公司注册地,一个七八十平米的办公间带着仓库存储,里面坐着三四个员工,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低,祈雨他们走到门口刚好听到一个女孩子的抱怨。   “这改建的办公楼确实不靠谱,这空调不是热就是凉,要不然就是断电断网。好好的生意都要被他们搅和没。”   温彬推开玻璃门敲了敲,说找贾庆明。   一个带着眼镜个子1米7出头,穿着长袖衬衣的男子走了过来:“我就是,你们是哪个公司?”   祈雨出示了工作证件,对于警察的突然到访,贾庆明十分意外,祈雨扫了一眼没有分区的办公区问他:“是这里聊还是出去?”   “出去吧,你等下我安排下。”贾庆明回到办公室给几个员工安排完工作,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走不远有事打电话。   祈雨考虑到贾庆明还在工作也没走太远,下楼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开始问话,还是那老三样。贾庆明轻描淡写谈了下和孙书福的相识以及对这个人的看法,他的回答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嘴甜人会讨巧是认识的人的共识。   贾庆明回答完问祈雨:“孙老师情绪怎么样?”   “家属情绪比较稳定。可能是赵老师身体不太好需要照顾,所以孙老师还没有太多空闲来想这个事情。”   唯一的儿子走了,孙子不着家,老婆瘫痪在床看那架势肯定离不开人,孙国兴这几天连电话都没来过。   “孙老师可能命不太好吧,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倾注了毕生心血结果长歪了,让他一辈子都不消停。”贾庆明再次叹了一口气。   祈雨提到了孙书福的债务,以及孙书福有没有找贾庆明合作过赚钱,“他找我又没用的,没找过。债务这事,人死债消吧,总不能还要父母还债吧?再说他那些债务都没字据。”   “是孙老师主动要还的……”曲瑞川补充了一句。   贾庆明一摊手表示那就没办法了。   “祈警官~”   贾庆明身后穿啦一声招呼,几个人同时侧目,祈雨缩了缩眼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程露的老公金远轩!   “你在这做什么?”祈雨问。   “回来休假过来看看这栋楼改造的效果,学习下。”   金远轩笑呵呵的走到几人身边,眼睛在贾庆明脸上扫了下,贾庆明将脸转到了曲瑞川的方向。   “你孩子多大了?”曲瑞川问。   金远轩看这明白过来警察问话呢,打了个招呼:“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先回去了。”   贾庆明听到曲瑞川的问题一愣回复了句:“我还没结婚。”   “哦,不好意思。”   贾庆明的员工打来电话说出了一点问题让他回去处理一下,贾庆明挂掉电话匆匆结束了这次谈话。回办公室的路上,温彬问曲瑞川为什么突然问贾庆明的孩子。   “我就是觉得其他人说起孙书福的长歪或多或少会提到孙老师教育方式不妥,但是他好像不觉得子女问题父母的教育要负责任,所以就想看看他自己教育子女如何,不过没孩子就说得过去了。”   “诶,那小子怎么从派出所出来?”温彬看着前方熟悉的身影疑惑。   祈雨看过去孙喆和他那个学长从派出所走出来,他脚上那双限量版雪白的篮球鞋其中一只乌漆嘛黑。温彬问要不要问问,祈雨说不管直接回去,温彬踩了一脚油门,车子一气冲到了院内停车位。   祈雨下了车手揣在裤兜里溜达去了柯呷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开着,祈雨敲了敲门,柯呷抬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这是闻着味来的吧?”   “刚碰见了,怎么来所里了?”祈雨拉开椅子坐在柯呷面前,一脸好奇八卦望着柯呷。   柯呷鼻子里冷哼一声,从面前一堆文件里抽出来一份《民事调解书》丢到祈雨面前。祈雨扫过当事人两个姓名一个是孙喆还有个人名不认识,主要事实里面陈述双方发生吵架抓扯,调节结果对方向孙喆赔偿100元球鞋清洗费,孙喆向对方赔礼道歉。   “怎么着?打架了?”   孙喆两个人在旅店房间里不知道折腾什么据说砸得墙壁DUANGDUANGDUANG的响。镇里的旅店就算价格再贵硬件也好不到哪去,这砸墙声无缝传递到隔壁。隔壁住着一个外地过来出差的因为水土不服正发着高烧,听到这声音就像催命心烦意乱先给前台打电话投诉,等了几分钟声音还是不断他端着刚调好的退烧冲剂去砸门。   孙喆打着赤膊走出来言语十分轻挑,隔壁住客一上火把手里一整杯黑乎乎的药泼在了孙喆脚上,孙喆完全没料到对方来这么一手,看着瞬间黑化的球鞋拉着对方要他赔钱,孙喆的学长立刻打了报警电话。   派出所警察过去一看是孙喆就先一起弄回来再说,孙喆在所里跳着脚要对方赔他鞋,张口就是限量版好几万。对方要不是发着高烧没力气估计当场就得在派出所里动手。   派出所民警劝了劝对方,说小孩父母意外走了可能心情不好,所里出面帮他和酒店协商另外更换一间条件好点的房间方便他休养。   柯呷看孙喆那劲,琢磨过来孙书福的债务可能有猫腻把孙喆训了一顿,“杀你父母的凶手还没找到,你爸欠的钱怎么回事你比我清楚,你就没有一点害怕?”   最后以孙喆向对方道歉,对方赔了鞋子清洗费结束。柯呷把孙喆训了一顿叫他少惹事别学他爹不要命的搞事情。   “我看啊,孙老师家的祖坟不知道是不是被狗刨了,这一个个的子子孙孙都不是省心的人。”   祈雨掏出手机对着调解书拍照,柯呷警觉地问他:“你做撒!”   “不外传,我就拍拍。”   祈雨拍完立刻发给了年丰:这就是你说的孩子,惹事一流的孩子……   祈雨手机一揣回了办公室,包思齐对着摄像记录摘出了很多可疑人员的片段,截止他们去调监控之前的日子的所有影像记录全部筛查完毕。几个人捧着泡面桶坐在一起聊案情,祈雨提了一个问题:“如果凶手在我们见过的人中,你们觉得会是谁?”   “哦,那肯定是刘斌,但是刘斌在存取款机的监控我找银行拿到了,确实是他本人操作,所以会不会是他的同伙?”包思齐第一个回答。   “我感觉还是在同村人我们还没见到的那些人里,我们接触过的都不太像。”曲瑞川说。   “你们觉得曹强呢?”祈雨问。 第63章 更早的以前   温彬立刻回答:“我认为不可能是曹强,在这里能考到政府工作不容易,而且他收入不错,生活稳定,跟孙书福应该也没有经济瓜葛,总不可能见义勇为吧?”   见义勇为??祈雨敲了敲桌子……   年丰拿着几张打印件抿着嘴走进办公室,闻着办公室里浓郁的泡面味道皱了皱眉,温彬知道祈雨还在不痛快,主动和年丰打招呼,年丰说现场搜寻的物证全部检验完毕来跟他们做一个简短的说明。   众人听到“简短”心里咯噔一下,这几乎就等于上次的报告之后,现场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祈雨嗯了一声示意年丰开始。年丰提到了现场之前那个内部物质挥发的白色塑料桶残骸,他们根据周边土壤检测出了残留的酒精推测桶里装的应该是酒精,根据他们的对比化验,现场助燃物之一的酒精应该是酒桶里存的散装白酒和摔碎的玻璃瓶装酒一起。   “啊~这个祁哥那天说过了。”包思齐崩了一句,三双眼睛齐齐看着他,年丰是诧异,另外两个明显是:闭嘴。   包思齐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您请继续。”   现场搜寻到的物品经过高温灼烧后都没有办法提取到效生物检材,收集到一片未烧尽的烟盒残片经过复原后品牌名字依稀可见:四季。因为烟蒂已经化为灰烬,所以不确定是嫌疑人还是凶手抽的品牌。   “嫌疑人抽的。”祈雨回答。   “哦?”温彬侧脸看了一眼祈雨。   “牙齿有发黄吗?不过他不是老烟鬼牙齿不一定黄,看不出来正常。作为一个吃饭都要把烟盒摆桌上的人,烟不离手。整套屋子里不可能只有一个打火机,他的卧室,厨房没有任何打火机,厨房点火用的点□□。烟是嫌疑人的,打火机放火后揣走了。”   祈雨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随着话语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有节奏地点点点,年丰盯着他两片快速闭合的薄唇晃了神。   “你们不抽烟不太懂这个正常,继续。”   祈雨说完年丰没有声音,他转头看见年丰盯着他发愣,他伸手在年丰眼前晃了晃:“嘿,我说错了吗?”   年丰闭了闭眼:“没有。现场找到的容器碎片没有任何一个盛放过煤油。”   “哦?没找到装煤油的东西?”祈雨支起了身子,在年丰看来毫无进展的化验结果在他眼里却都是价值满满的线索。   “暮桥村经常停电,蜡烛,煤油灯几乎家家必备。按孙书福装穷的架势来看,他家肯定用蜡烛多说不定啥都不用。那么煤油从哪里来的,嫌疑人带进去的?去人家家里做客带着煤油太明目张胆了吧?需要伪装吧?用完了瓶子不丢在现场烧掉?”   “说明这个瓶子很可能烧不掉或者嫌疑人担心瓶子残留被我们发现线索,这个瓶子很特别。”温彬接着祈雨的话说下去。   “那天去暮桥村家里走访,你们谁注意到他们哪家有煤油灯之类的吗?”祈雨问另外三个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温彬说看到两家有,但是油瓶里装着大半瓶子的液体,因为味道比较浓所以注意到了,其他家没发现。   祈雨点点头肯定了温彬的说法,他当时也有闻到,“他们一般都哪里买煤油?”。   “镇上有一家店专卖,这个是易燃物品管制比较严,所以并不是随处都有,我之前去买过一点回来对比化验。”年丰接茬,说完看着祈雨望着他那意思分明就是:你怎么有消息不告诉我呢?   “我一会上去把地址炒给你。”年丰补救了一句。   祈雨满意的嗯了一声抬抬手让年丰接着介绍其他的情况,年丰根据碗碟残片推算当天晚上饭桌上的菜超过十个,从数量来说这是一场隆重的宴请。年丰又讲述了一些别的细节,最后结束了这次简短的说明。   年丰离开后,包思齐让祈雨过去看看他截出来的可疑影像。三个人站在包思齐身后看着一个个模糊的身影从镜头远处一晃而过,播放了十几组后,祈雨叫了暂停,指着屏幕上一个穿着黑色衣裤的人影问大家。   “觉不觉得奇怪?”   “天气热穿得太多。”   “还带着帽子。”   “一个人出入好像很匆忙。”   祈雨指了指这个人影的手和裤子:“他进的是一家便利店,你们看周围的人进这家店买最多的是什么,冰棍,饮水,方便面。他空手进去空手出来,他要么没买要么买的东西能塞进裤兜不显。”   祈雨叫包思齐把这组影像放一边,继续往下翻,之后又翻出了了两组相似的人的记录,只是出来的店不同。从三组影像对比来看,虽然距离较远但是走姿身高很相似,而且这个人除了一次遇到身后有汽车鸣笛转了一下头看到了模糊的脸,其他全程低头看脚下。   “不太正常,这个肯定不是游客外地人之类的,旁边那些人都东张西望很好奇,他似乎刻意躲避着被人看清楚脸。”曲瑞川反复看了几次回放。   包思齐翻开记录,把祈雨挑出来的几组影像对应的时间报了出来,分别是案发前42天,25天,10天。   “云孜牧华那边的图像加强技术怎么样?”祈雨问曲瑞川和包思齐。祈雨以前在帝城参与过一次联和办案,见识过帝城技术中心把一段特别模糊的摄像记录通过技术手段加强修复成了能看清楚关键信息的程度,对此他记忆犹新,但是也知道帝城和其他地方技术差异,他不知道云孜牧华的技术有没有办法能办到。   “能修复加强,但是到哪个程度我不好说。可以试试。”曲瑞川回答。   “小包子你把网址,账号密码,还有时间段,我们的要求发过去,让他们帮忙协助下。”   祈雨话音刚落,林钊拿着巴掌大一张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纸走了进来递给祈雨,说这是年丰写的镇上煤油专卖店的地址。祈雨看着整齐俊秀和档案上一手草书截然不同又似曾相识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祈雨盯着纸条出神没吭声,林钊本能的不敢挪步,温彬碰了碰祈雨:“你看什么呢?认识?”   祈雨把纸条往温彬眼前一举:“你不觉得眼熟”   温彬不明所以:“眼熟?不认识。”   祈雨启发他看字迹,你不觉得字迹眼熟,温彬莫名其妙只得问林钊谁写的。   “我师父啊!”   “我们最开始来的时候房间里放了一张WIFI密码账号的纸条,是谁写的?”祈雨一说,温彬想起来似乎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他登录后就把纸条团一团扔掉了,谁还记得什么字迹。他看了眼祈雨,祈雨好像不太记得住密码,电脑还经常更新重装,估计他留着了纸条。   “也是我师父啊,你们房间里,办公室里,还有这栋楼的装修都是我师父弄的。难道你们不知道?”林钊疑惑地说。   “为什么是年丰弄,不是别人弄?我们确实不知道,我还以为柯呷弄的。”   在林钊的讲述中,祈雨知道了他们来到这里之前的事情。   年丰比祈雨早到龙跃省三个月,他按上级意思到鲁姆那和柯呷几次沟通,确定了在派出所边上的镇中心小学旧址建立刑侦和法医检验的可能性,之后他负责拟改建需求,柯呷负责找人施工顺道抽空监工。但是柯呷派出所工作太忙,所以年丰几乎每周都要开车过来,他平时就待在云孜牧华鉴定中心了解这边的工作流程,顺道工作实习。装修好后,他又给每个房间配了基础家具,然后很多零碎的生活用品都是他自掏腰包购置。   听到和自己以为完全不同的这个院子的诞生史,祈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年丰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帮他们打点好了一切。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刑侦是我和温彬过来的?”祈雨追问林钊。   林钊摇摇头:“我一直不知道,师父可能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之前他跟我说过,说领导说刑侦这边来的人可能性格脾气比较直,但是工作能力很强,叫我有个心理准备如果遇到难办的事情找他出面。”   “谢了。”祈雨意味不明的对着林钊说了句,然后摸上车钥匙走出了办公室,温彬示意林钊回去了,他叫小包子守着办公室和曲瑞川跟着上了老爷车。   祈雨踩下油门车子一溜烟冲了出去,祈雨开着车一路无言。他选择了走小路很快抵达暮桥村西侧的小桥旁边,他拔掉车钥匙带着三个人下了车。   三个人走上桥和迎面过来的贾庆明撞了个正着,贾庆明看着三人停住了脚步,嘴巴动了动没打招呼就站在原地。温彬主动招呼了他问他来村里做什么。   “我来看看孙老师。”   “巧了,我们也是来看看孙老师,他情绪怎么样?”祈雨走到了贾庆明跟前挡住了他的路。   “比较平静吧,可能不好意思在我们这些外人面前暴露吧。”贾庆明往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了和祈雨的距离。   “你怎么过来的?祈雨问。   贾庆明指了指远处,一辆黑色小车停在河边一处乱石堆后面,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开车来的,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祈雨嗯了一声贾庆明绕过几个人匆匆离开了暮桥村。   一行人走到低矮的房屋前,孙国兴正佝偻着腰把门口的东西挪进屋里,门口放着一桶油,三袋大米,还有一袋子肉类罐头,祈雨瞟了一眼有午餐肉,炖肘子。 第64章 没人关心谁是凶手   祈雨弯腰帮孙国兴提米,孙国兴伸手阻拦:“我来就行。”   屋里床上赵清闭着眼躺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温彬下意识抬手挥了挥。   孙国兴让几个人等在外面,“你们就别进来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我刚打扫完散散味。”   旁边的火灾现场拉着的警戒带绷得笔直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祈雨站在灯光昏暗的门口望了一眼屋里,没看到任何照明用具。他问孙国兴:“孙老师,这晚上经常停电,你用什么应急?”   孙国兴指了指枕头旁边的银色手电筒:“停电时候我都睡下了,半夜起来有手电就行。”   祈雨询问孙喆有没有回来过,提及孙子孙国兴浑浊的双眼有了一丝光亮:“小喆回来了?在哪?镇里还是哪里?”   祈雨看他这反应就知道孙喆压根没有回来看过爷爷奶奶,他不忍心告诉他孙子住在镇里好几天,不想告诉这个老人,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孙子都在骗自己……   孙国兴没有主动询问案情的进展,祈雨他们按规矩给孙国兴说了正在调查,再次询问了孙国兴当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知道不知道孙书福请客。   “知道,他们从中午就在张罗买菜做饭,我多看了两眼还被我儿媳妇骂了,说我都要死了还嘴馋。”孙国兴说到这拽着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您没瞧见来的是什么人?几个人?”   “不知道,我8点过躺下的时候还没见着人。”   祈雨告知了孙国兴他们在孙书福的卧室找到了一箱金条,现在案子未结,这箱东西是否和案情有关不能最终确定,等他们抓到凶手确定这东西是孙书福的私有财产会将其退还给家属。   孙国兴听到金条明显惊住了:“一箱金条?值多少钱?”   “具体价值我们已经上报,会有专门的部门定值,您放心这个东西如果和案情无关后续肯定会退还。”   孙国兴说了谢谢再没别的话语,祈雨一行人道别后走上木桥,温彬冷笑了一声,曲瑞川问他笑什么。   “孙书福死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关心谁是杀害他的凶手,你们不觉得这个人活了三十几年很可悲吗?”   祈雨他们离开暮桥村后按年丰给的地址去到了镇里的煤油专卖店。店员看见他们面孔不似熟人,立刻报出了购买规则:“一个月每户只能购买500ML,凭身份证购买。”   曲瑞川出示了证件和店员攀谈拿到了最近一个月的销售记录,所谓销售记录都是手写本,曲瑞川问他:“手写登记怎么确定这户人家购买没有超标?”   店员指尖在本子上划过:“你看看这一个月卖出多少,现在这片用得上这个的没几个村子了,这里就我一个人,哪些人啥时候来过我都记在脑子里呢。”   曲瑞川翻了两页,一个月的销售记录就翻完了,看了一眼没有一户是暮桥村的。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祈雨根据他们在学校档案中理出来的孙书福的“同学”关系,挨家挨户走访调查。   大家对孙书福的看法基本上大同小异,也没有提供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其中有几个看起来条件还不错的表示孙书福找过他们说什么商机,合作,但是大家好歹读过书出去见过点世面,也听闻过孙书福的过往,无一例外都拒绝了孙书福的“好意”。   案子和大多数焚尸案纵火案一样陷入了僵局,高温烈火吞噬过的现场没有留下太多有价值的线索,而鲁姆那几乎不存在的监控,浓重的夜色将罪犯的踪迹彻底隐藏。   孙喆在镇上待了十来天没等到结果回去了云孜牧华,他从回来到离开没有涉足过暮桥村一步去探望从他出生起就一把屎一把尿把他照顾大的爷爷奶奶。那次“探望父母”的行程被祈雨半路打断要求他以后不要直接找年丰后,他也再未去过刑侦队。   祈雨心中有个模糊的影子比模糊的摄像记录里清晰一点,但是毫无证据不能凭直觉抓人。   这天一上班云孜牧华的技术给包思齐发来了一段影像:“修复了这么久,尽力了,你们看看行不行。”   包思齐叫过大家一起看,打开视频虽然还是很模糊,但是五官对比之前轮廓清晰了不少,祈雨眨了眨眼:“你们觉得像谁?”   这个人出现过在他们走访过的人群中,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包思齐反复回放这一小段记录,一个影子在祈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人有点像那个开公司的?”名字到了嘴边,祈雨却说不出来了。   “贾庆明?”曲瑞川问。   “对!”   “他做电商卖本地农副产品,在边境出入也正常吧?”   “正不正常,我们去会会他不就知道了?”祈雨笑了笑,几个人再次走向了贾庆明在镇上的办公地点。   正值上班点办公楼里却是安静得出奇,祈雨走进办公室,屋里只有贾庆明一个人,看到祈雨他们走进来招呼他们随便坐。   祈雨环顾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问:“今天就你一人上班?其他人呢?”   贾庆明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电脑显示屏右下角的一把红叉:“断网了,不知道几时修得好,放假让他们回去了,回头再来加班。这破网真的是耽误事……”   祈雨扫了眼桌上干净的烟灰缸摸了下裤兜:“哎,忘记带烟了,有烟吗?”   贾庆明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扔给了祈雨,祈雨看到他手臂内侧一片红痕,接住烟盒指着他的手腕问怎么了?贾庆明看了眼手腕不以为意的说:“前段时间吃泡面打翻盒子烫到了。”   “烫得挺厉害啊,这么大一片呢。”   祈雨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闻了闻,看了眼烟蒂。   “四季?没抽过,本地烟?”   贾庆明从桌子上摸了个打火机摁燃递到祈雨跟前:“本地的,算不错的牌子,味道不是特别冲。”   祈雨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是挺清淡,今天我们来是想和你随便聊聊,我们遇到了另外个案子。”   温彬和曲瑞川听着祈雨满口胡诌什么边境农副产品里面塞毒品跨境走私,金额巨大,涉案人员众多,他们配合上面调查,问问贾庆明了解不了解这个农副产品进出口怎么走是不是免检。   “我们来这时间短,按理说这事不该来麻烦你,不过也就刚好认识你这么一个做这方面的,所以来了解下。”祈雨一支烟抽了过半,谎话编了个全乎。   贾庆明一摊手:“可能你们要失望了,我并不了解进出口这块,我做得产品线很简单,在这边找村民收货,然后通过互联网销售成品,或者找加工厂加工农副产品再销售。”   “哦,我以为在边境做生意多少都会涉及进出口,你没去过K国吗?没去考察考察,那边据说水果不错。”祈雨摆出一副无知的样子。   贾庆明说自己平时根本不往边境走,这么多年了过去K国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没事谁去那边,都是游客人挤人。   “你6月7日晚上在哪里?”祈雨突然提到了孙书福请客那晚上。   “在办公室值班接订单。”贾庆明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了半个月前的某个晚上的工作。   “记忆力不错,你不再想想?”祈雨问。   贾庆明耸了耸肩表示这种小事有什么好想的,包思齐捧着手机照着上面的信息念了一遍,祈雨重复了一次。   “所以,6月7日晚上你们楼下公司打电话报修给电力和通信公司说整栋楼断网停电是他们搞错了?最后证实是天气太热附近的变压器不堪重负爆掉了引起了停电,而断网是因为机房刚好也在附近一起断电了导致,所以你这办公室有谁独立给你拉线了?你居然可以不受任何影响还是你究竟在哪里值班接订单?”   “办公室停电了我就回家咯,对于我这种单身人士来说,家就是办公室,办公室就是家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吗?难道你6月7日晚上不是在孙书福家和他把酒言欢?”祈雨不想再和贾庆明废话,直接摸出了手铐。   “贾庆明,我们现在怀疑你和暮桥村608杀人纵火案有关系,现在请您回去协助调查。”   贾庆明伸出双手对着旁边的桌上撅了撅嘴:“麻烦警官同志帮我锁下办公室,我可不想回来后这里被小偷搬空了。”   贾庆明笃定祈雨他们没有有力的证据,进了询问室后,关于那天的行踪除了没有第三人能证明,无论祈雨他们怎么正着问反着问,他的回答毫无错漏,问一百遍,回答一百零一次都毫无差别。   不可能根据一个大街上买得到的烟盒就贸然定罪,嫌疑人找到了,询问却再一次的陷入了僵局。贾庆明在询问室里待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如果再过二十四个小时,祈雨他们还拿不出有力证据,人就必须要放走。   祈雨陪着在询问室里耗了一宿,窗外天色大亮他掏出手机看了看翻了翻,搁下手机给温彬发了条消息叫他进来。温彬以为祈雨想换换班,两步跑过来打开门。   “鉴定科告诉我火灾现场找寻到的DNA样本有结果了,你让法医下来抽个样本送去对比。”祈雨语气平静说话时目不斜视,曲瑞川伸了个懒腰继续抱着膀子看着贾庆明交握在前的双手十指不起眼的紧了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012:00:00~2021-06-10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纯读者.阳光男孩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谜团   温彬搁在门上的手指微动,迟疑了半秒接上了祈雨的话:“哟,终于出来了!行,我马上去。”   很快温彬带着年丰走进询问室,年丰提着一个小箱子走进来站到贾庆明面前:“张嘴。”   贾庆明闭着嘴没理,年丰一把拉过来贾庆明的手,贾庆明往后缩,曲瑞川起身摁住了贾庆明的手方便年丰抽血。   “你没做过怕什么?现场留下的证据不会骗人,不是你的不会冤枉你,是你的你跑不掉。”祈雨单手放在桌上敲敲打打。   年丰取完样本,祈雨让温彬待着,他跟着年丰走出了办公室。这些天两个人除了工作没说过话,年丰自认为祈雨不是跟着自己出来的,所以提着箱子没有任何停留甚至加快了脚步往二楼走。祈雨看着年丰落荒而逃的背影揉了揉额头摸出了一支烟,烟抽了一小半,曲瑞川出来叫他说贾庆明松口了。   祈雨把烟一扔走进了询问室。   “你们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你们觉得垃圾应不应该早点消失?”   “你们觉得靠现在的法律真的能够惩治坏人?”   “遗传真的有科学依据?为什么好的没遗传到?”   询问室里贾庆明正对着曲瑞川灵魂拷问,曲瑞川绷着脸抿着嘴没有任何回答。   “所以你代替了法律处刑?”   “所以你就像焚烧垃圾一样烧掉了他们?”   “所以你的人生意义就是代替上天惩罚恶人?”   祈雨反问贾庆明。   “不应该吗?”贾庆明迎上了祈雨的目光,眼中有了异样的光芒。   贾庆明是曾经受过孙国兴恩惠的众多学生之一,他父亲残疾家中劳动力缺乏,在子女众多的农村地区,他作为独生子数次面临辍学回家种地的窘境。孙国兴资助他学习吃饭,甚至在休息日还去帮他家做活,去找政府帮他家申请补助。   贾庆明高中毕业后虽然成绩不够上名牌大学,但是读个大专还是没问题,孙国兴要继续帮他念书,他婉拒了,孙书福那会初显出不是个好东西的特质,他不想让孙国兴再为自己多操一份心。   贾庆明去了龙东打工,进了一个电子商务公司,一点点从最基础的做起那家电子商务公司后来做得规模越来越大,他挣得工资也越来越高,学到了所有能学到的东西,想着回到鲁姆那利用这边的一些优势挣更多的钱。   他从未忘记过孙国兴给他的帮助,在外几年每次回来都要绕道去看孙国兴送钱送物,孙国兴从来不要他的钱。他也听闻了孙书福的一些所做作为开始不觉得什么,直到他再一次去探望孙国兴,发现赵清瘫痪了,而他们被赶到了曾经的厨房居住,他要去找孙书福理论,被孙国兴抹着泪拉住了。那次孙国兴第一次接了他的钱,但是孙国兴并没有因为他的钱改善多少生活,他估计孙国兴的钱可能都被孙书福骗走了。   之后他撞见过几次,孙书福和郑雪梅谩骂孙国兴,对孙书福的恨意在心中与日俱增。孙书福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贾庆明开了公司,在一次他去探望孙国兴时拦住了他,说想和他聊聊投资合作,他半推半就没有明确答应和拒绝,吊足了孙书福的胃口后约定了6月7日晚上的饭局。   6月7日那晚上他安排完出货,等同事都走后,本来应该值班的他在八点过离开了公司。他开着车到了暮桥村西口,把车停在乱石堆背后遮住了号牌。   贾庆明在外工作几年酒量和酒桌伎俩炉火纯青,孙书福提什么他都表现出很有兴趣,两个人推杯换盏几瓶白酒很快见底,孙书福毫无意外的醉倒趴在了饭桌上。   他确定孙书福喝醉后在屋里找到了一根木棒躲在门侧等待端菜的郑雪梅,郑雪梅进门后发现了他,在他举棒敲下的同时郑雪梅把手里端着的汤碗泼向他。他手腕被滚烫的肉汤烫伤,他忍着痛把郑雪梅弄到一边然后捆了双手,之后他在屋里点了火……   祈雨几个人对眼神交流了一轮,曲瑞川问:“你灌醉孙书福后,花了多久时间控制郑雪梅,放火?”   “十几二十分钟吧,没看时间,手上的烫伤很疼所以我比较快的弄完了。”   “你几点离开的?”温彬问。   “不到十二点吧,没太注意看,我上车后开出了一段看了下时间。”   “你怎么放火的讲讲具体经过。”祈雨问。   “把玻璃瓶里喝剩下的白酒浇在孙书福身上和地上,然后把他屋子里放着的一桶大概五斤的散装白酒浇到他身后,然后把搭电视机的布揭下来点燃扔地上,看着烧起来了,我才走的。”   “只用了白酒没用别的?”   “没用!”   “行,你先休息下,我们等下继续。”温彬给孙书福上了脚铐固定,三个人离开了询问室。   一进办公室,祈雨直接下定论:“不对。”   “确实不对,难道他还有帮凶?”   在办公室通过监控看了整个过程的包思齐把几个时间点写在了白纸上。   村民发现起火自发救火是6月8日凌晨1点左右,消防队抵达是1点10分左右,扑灭大火之后进入现场检查是一点半左右然后发现尸体报警,法医刑侦抵达现场凌晨2点过3分。法医验尸推测死亡时间是6月8日凌晨12点半到一点。   贾庆明灌醉孙书福十一点过,放火后离开的时间不到十二点。   按村民的说法他们到的时候火还没烧光屋顶,如果12点前就起火了,一个小时足够烧得更烈,而且孙书福不可能在这样的烈火中存活超过半小时,火还是从头部开始烧下去,他比郑雪梅死得更早!这中间的时间差怎么算怎么都不对,且贾庆明咬定他用的是酒精助燃,没提到过煤油。   “既然贾庆明承认了放火要烧死孙书福两口子,没必要在这种细节上遮遮掩掩,如果他有同伙需要他掩护他更应该在时间点和作案工具上弄清楚。”温彬说。   “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就在暮桥村!他发现了贾庆明放火未遂,然后借着贾庆明的火浇了更大的一把火!”几个人把他们走访过的人家信息又全部拉了出来,正准备梳理可能的嫌疑人,祈雨电话响起是柯呷打过来的。   “你们过来暮桥村一趟,有情况。”   祈雨挂完电话留下包思齐值守,三个人走出办公室碰到了楼上走下来的四个人,几个人点了点头,各自上车奔赴暮桥村。   开到村口,村里静悄悄路上没有人也看不见柯呷,曲瑞川放慢车速往前开逐渐看到了人群,他们把车停在了外围。   祈雨下车走前面拨开人群,柯呷站在人群中,那个熟悉的矮房子拉上了警戒带。祈雨走到屋门口,里面没有开灯,一股浓烈的农药味从屋里散了出来,他退后几步问柯呷怎么回事。   午饭前一位村民经过西口出村办事,路过孙国兴家门口看见他门口的炉子没生火没在意,办完事回来看见孙国兴家还是冷锅冷灶,他不放心去敲门,门没有锁一碰就开了他先是闻到味道,摸出手机晃了晃屋子里看见床上躺着人,立刻退出来报警。   柯呷当时带着人在其他村解决村民纠纷,接到电话直接告诉了祈雨然后带着几个人先过来保护现场,到现在还没进去看过。   年丰进屋很快退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递给祈雨,祈雨带上手套接过来,满满一篇苍劲有力的钢笔字。   警官同志,各位父老乡亲:   我有愧于你们,我儿子的死跟小贾没关系,是我放的火。教育出这样为祸乡邻的不肖子孙我有罪,小贾是个好人。这几年他给了我们老两口很多关怀,还试图带孙书福走正道,可是骨子里烂透了很难改变。   那天晚上我见到小贾去了家里,我坐卧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我害怕小贾被孙书福的花言巧语欺骗,坐在屋子里一直没有睡。   我等到半夜看见小贾离去,屋子里没有声音,我走进几步闻到了烧东西的味道,我不敢进去灭火我退回了房间想了很多。孙书福死了对大家都好,我再也不用承受他们夫妻的打骂,再也不用担心还不清的债务又添几笔。   我等了很久没有看到更大得火,我站在门口望了望,屋子里没有动静。我从床下拿出存了很久没用上的煤油走了过去。火不知道为什么烧完东西就灭了,我的脚步声惊醒了郑雪梅,她睁眼看见我破口大骂,说我老不死和外人联和起来害他们,说她要打死我让我偿命。她坐在地上手被反绑着起不来,我走过去拿起酒瓶砸在了她头上,她再次晕了过去。   我把煤油浇在了她鞋上裤腿上,倒在了木桌子上,点燃了她的衣服,火很快起来沿着桌子烧到了孙书福的头发,衣服。   我确定两个人身上都起火了,我回到屋里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直到有人敲了我的房门。出事后小贾每周固定会来探望我,给我送菜送米,昨天我等了他一天没有来,我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找上他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我走了我老伴也活不长,所以我把她一起带走了。   上次警官来家里说孙书福藏的有钱,你们算算够不够还债,不够的话我和老伴的抚恤金留下火化费都拿去还债吧。我们的骨灰扬了就行,无颜立碑!   后附我知道的孙书福欠款名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018:00:00~2021-06-11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耳子本子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落幕   祈雨继续往后翻,后面几页纸密密麻麻记录着人名,金额,这些年的还款数额还差多少。他叹了口气合上了本子……   年丰做完初检把两具遗体抬了出来,祈雨走进昏暗的小屋,之前乱七八糟堆放的东西都归置了起来,破旧的柜子桌子明显有擦拭过的痕迹,锅碗瓢盆洗得干干净净,锅具外面的黑渍也刷掉了大半。   教书育人一辈子的孙国兴在临走前把屋子里外清扫整理了一遍,给自己和老伴换上干净的衣服平静的喝下了剧毒农药,他的人生除了孙书福没有污点。   两天后年丰带着鉴定科的人站在一楼办公室汇报解剖化验结果。   死者赵清,75岁,体表无任何外伤,死因:农药中毒引起呼吸衰竭而亡。   死者孙国兴,80岁,体表无任何外伤,死因:农药中毒引起呼吸衰竭而亡。   现场收集两只玻璃瓶,一只为500毫升褐色玻璃瓶,内里残留物质和两名死者胃内残留农药成分一致,瓶子表面验出的几枚指纹分属两位死者;一只为500毫升透明玻璃瓶,内里残留物为煤油,瓶身表面指纹属于孙国兴。   608暮桥村杀人纵火案至此落下帷幕,真相虽曲折颇多,幸未成为悬案,无论生前如何希望逝者得到安宁,而活着的人终将继续生活下去。   晚饭两个部门的年轻人们约着去镇上新开的一家饭馆吃饭,说是开业大酬宾菜品八八折。   祈雨掏了几张大钞扔给温彬:“我出钱就不出人了,这顿算我请,你们敞开吃不够的小温子垫着,回来我补够。”   处久了大家都知道祈雨的懒劲也都不劝他了,几个人一走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祈雨瞟了一眼时间下班点已经过了,他锁上办公室门上了楼,二楼走廊门关着他不知道年丰在不在里面,上了三楼路过年丰的房间,祈雨没忍住敲响了房门。   刚敲两下房门拉开了三分之一,年丰没带领带,衬衣松开了两颗纽扣看样子刚回来,他没等祈雨说话让开身子示意祈雨进去。   祈雨懵懂走进房间,身后门关上嘭的一声,他立刻转身:“我就跟你说两句话。”   “坐。”年丰指了指沙发。   祈雨坐到沙发上,年丰拉了把椅子坐他对面等他发话。   “那个谢谢你。那天我才知道这边前期的工作都是你忙活的,我们的房间也都是你弄的,那个买窗帘那些肯定不能报销吧,多少钱啊,我给你。”祈雨说话就去摸钱包。   “不用,没多少钱,你吃什么。”年丰起身走回门口的小台子边拉开了下面的冰箱,报了一堆菜名。   祈雨刚想说不用麻烦,就看见半蹲着的年丰伸了只手把门锁给摁了。   “随便。”   祈雨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年丰的背影,屋子里的照明不强,一盏橘色小吊灯将屋里的光线调到刚刚能看清家具细节的程度,祈雨缩在柔软的沙发角落抱着靠枕,看着看着连日来积攒的困意上涌闭上了眼睛。   空调的风呼呼吹着,年丰听到身后的鼾声转脸看见祈雨抱着枕头睡着了,他打开柜子拿出一条薄毯走到祈雨身前,弯腰抽掉了他怀里的抱枕,把毯子轻轻搭在他身上。   最后年丰躬下身子细心的把毯子边缘在祈雨脖颈处掖好。   人压前带来的细微变化惊醒了祈雨,他猛地睁眼起身年丰猝不及防,两个人的嘴上同时怼上了一片温热柔软,年丰捂着嘴起身退后。   祈雨捂住嘴紧紧靠在沙发背上睁大双眼,看见年丰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迅速变红,他手指轻轻滑过嘴唇终于后知后觉刚才可能发生了什么。   反应过来的瞬间,祈雨顿时心如擂鼓匆匆起身丢下一句我回去了,拔腿跑到门前,拨了几次才打开锁冲出去砰一声关掉门,两步跨到自己门前手捏着薄薄的铜片怼了几次终于插进锁孔。   祈雨关掉房门没有开灯,摸黑爬上床把脑袋埋在了枕头里,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嘴,刚才碰到年丰的哪里了?嘴还是脸?妈呀,他的初吻没了……   祈雨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什么初吻不初吻,年丰可能已经恶心死了,是不是要开始做好心理准备换个法医了?毕竟曾经有人明确的表达过他的取向令人恶心,连他亲爸都觉得无法接受……   年丰弯腰捡起祈雨起身滑落在地上的薄毯,他的手一寸一寸滑过边缘,上面还残留着肌肤的温度,他轻笑了一声一扬手把薄毯扔上了床。他站在电磁炉前仔细的翻着锅内黄绿红相间的颗粒,翻好最后一铲盛进碟子端上了茶几,电饭煲亮起了绿灯,米饭的香气混着肉香从气孔里飘了出来,年丰把鸡蛋羹放入小蒸锅捻了捻手指叹了口气拉开了门。如果他今天不把祈雨抓出来,大概率祈雨又要开始和他形同陌路。两个人不小心碰了碰本没多大的事,他不明白祈雨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房门敲响,祈雨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完了完了,打上门了,不能出去,挨骂太丢人。   年丰手指关节磕红了,祈雨门里毫无动静,他看了眼时间和外面黑下来的天色,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祈雨,你给我开门!”   祈雨小声叨叨:不开!坚决不开!   “祈雨,你出来!”   “没本事,不出来!”   “温彬他们回来了,你再不开门他们都会看见我站在你门口……”   里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祈雨拉开房门一把给年丰拽了进去,探出头看了眼楼梯口确定没人立刻把房门一关,瞪着年丰。年丰看他那吓坏了的样子想笑不敢笑。   “你饿吗?”   祈雨做好被年丰怪责的心理准备,虚张声势瞪着眼只为了挨骂时候面子撑住,年丰一开口就像一根针戳破了他的故作强大。   “啊?”   “我说你饿吗,饭做好了。”   “不要了吧……”   “我做多了吃不完,你再不过来一会温彬他们该回来了。”年丰说着手扶上了门把。   “啊?你刚才……”   “对啊,骗你的,不骗你,你能开门吗?走吧,饭凉了。”   祈雨跟着年丰走回他的屋子,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越叫越大声,祈雨只能用声音来掩饰:“你做的什么,我能吃吗?”   小茶几上放着三碟菜,清蒸排骨,蒸鸡蛋羹,松仁玉米。   年丰盛好饭端给祈雨,“我吃得少,做得有点多,都靠你了。”   “好的,好的,我不会浪费的。”   祈雨端起碗狼吞虎咽极力掩饰心中的尴尬,连吃几口后其中滋味细细一品居然不错。忙活案子他连着吃了很多天方便面,有时候一天连顿方便面都没得吃,路上啃两个卤蛋完事。这一餐是半个月以来第一顿正经饭,味道尤其不错,当他伸出空碗讨要第二碗米饭时,饭前的尴尬早扔在了九霄云外。   年丰端着碗小口咀嚼眼睛的余光一直在祈雨碗里巡视,看着祈雨面前堆起了一摊小骨头,碗里的米饭越来越少,接着要求添饭,他悬着的一颗心心彻底放了下来。两个人沉默无言的吃完饭,祈雨主动提出洗碗。   祈雨站在水池边刚倒上洗洁精,楼梯口传来了笑声,杂乱的脚步声,他动了动肩胛骨关小了水龙头的水。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年丰房间门口。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祈雨关掉了水龙头,年丰把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站着林钊。   “师父,你吃了吗?”   “吃了。”年丰刚回答完,隔壁祈雨的门被敲响,祈雨的后背绷直了,手指紧紧撑着水池壁。   “给你带了吃的,快出来。”   温彬的声音传过来,年丰不得不探出头说了句:“他出去吃饭去了。”   “嘿,这孙贼居然舍得出门了,肯定饿哭了吧。”   温彬走回年丰房间门口和年丰聊了几句,和林钊走去了自己房间。   年丰关掉房门:“他们都回房了。”   祈雨拧开水管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清洗干净碗碟后放在了一旁:“都洗干净了,你捡一下,我回去了。”   祈雨轻轻打开门把门合上没有关严实,溜到自己屋前开锁推门一气呵成迅速闪进房间,一手压着门把手,一手扶着门框轻轻关紧了房门,在门关闭的瞬间隔壁传来一声嘎达。   祈雨直到躺上床砰砰砰的心跳才渐渐慢了下来,手机亮起一条新的信息,他划开显示屏。   “明天下班去趟超市?”   祈雨砸吧嘴吃人嘴短,“好。”   第二天下午下班,几个人拿着饭盒在一楼办公室集合,温彬看着纹丝不动的祈雨:“怎么着不吃饭了?”   祈雨一扬手:“你们去吧,没啥胃口。”   “我看你要成仙……”   温彬说完正巧林钊和马文他们从楼上走了下来,六个人打打闹闹走去了食堂,祈雨抻着脖子确定他们走进了派出所,立刻掏出手机给年丰发消息:“还去超市吗?” 第67章 轻飘飘没了大半辈子   祈雨的消息刚发出去一抬头办公室内的光线明显暗了些。   “笃笃”敲门声传来,年丰不知何时早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他敲完门没说话转身往外走。祈雨噌地起身拔腿小跑着跟了上去,路过派出所他转头看着里面没出来人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撵上了年丰。   年丰并排走了几步祈雨忍不住再次回头,派出所门口还是没人,直到两个人拐了个弯派出所门口依然没人出来,祈雨绷直的后背才松了下来。   即便是下班后逛超市,年丰还是穿着衬衣西裤,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在超市一众人中可谓鹤立鸡群吸引了不少目光。祈雨第一次真情实感体会到了么叫“回头率”,可是这感觉好像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美好,他忍不住歪头上下打量了年丰一遍。   “为么你每天都穿得这么正经?”   “习惯了。”   “你要买么?”   “随便转转。”   祈雨把自己的定位放在了吃人嘴软的苦力上,走进超市,年丰眼睛往哪一看还没伸手他的手已经到了:“这个?”   年丰只要嗯,他就会仔细查看生产日期保质期后放进购物车,如果觉得日期不满意还会在货架上找找新鲜的。年丰看他仔细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两个人基本都在食品区打转,年丰买的东西品种并不算多都是一些肉类冻品,还有一些半成品食物。祈雨热衷的垃圾食品,混嘴巴的零食年丰是一个都没买……   祈雨再一次感受到了“贫富悬殊”看看人家有钱人生活多健康……   路过泡面区适逢打折,祈雨看着买一送一的标签几次跃跃欲试,鲁姆那消费水平高可是买一送一算下来比他在网上买还便宜,方便面便宜不占犹如错失五百万。   走过好远祈雨还忍不住回头看那大红色的促销海报……   “你还有很多,吃多了不好。”年丰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祈雨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年丰轻声又他多说了两句:“泡面吃多了不好,你办公室还有很多,天气太热囤久了也不好。以后你要是饿了,我下面给你吃。”   “那哪好意思,我就看看,没事不买。”祈雨说完话趁着年丰转头去看别的功夫摸出手机火速给温彬发了一条消息:超市方便面买一送一速来,我报销……   发完祈雨又补充了一条:你一个小时后再来别让年丰知道。   温彬看到第一条短信本准备动身,看到第二条短信一屁股坐了回去把手机扔在了一旁,坐他旁边的林钊问他谁发的。   “垃圾短信,不用……”   祈雨发完两条消息美滋滋他不知道的是他他的五折方便面已经彻底错过了……   年丰看了眼装了大半的购物车说了句差不多了,两个人往收银台走去准备买单回家。   两人去结账的半道经过家电区,年丰瞟了一眼旁边的柜台不由自主的拐了弯在一个玻璃柜前停下了脚步,目光扫过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小电器后指着角落位置让店员拿出了几个剃须刀一样的东西。   祈雨没好意思凑上前毕竟这种算是比较私人的物品,他估计年丰也就是看看热闹,毕竟开几百万车的人怎么可能到山区超市买个剃须刀,太随便了……   祈雨刻意站得远了几步,在一排电风扇空调扇面前用手拨着扇叶玩,他没想到的是年丰把柜员拿出来的货品挨个比较,小声柜员交谈后之后掏出信用卡付钱了。他专心玩着风扇压根没去注意年丰柜员的交谈,自然也闹不明白年丰为何购买,他看年丰拿着包好的剃须刀一脸雀跃的样子撇了撇嘴,心里暗下定论:大概有钱人来山里买个土货玩具新鲜吧。   到了收银台祈雨从裤兜里掏出现金塞给了收银员抢着买了单,年丰捏着信用卡僵在当场,祈雨握着年丰的手把他的卡揣回了裤兜,“你请我吃饭,我给你买食材,咱们两清。”年丰捏着卡的手指动了动:两顿饭而已,这里起码十顿饭的食材……是祈雨太过大方,还是祈雨意有所指?   祈雨的小算盘年丰恐怕是南辕北辙,他吃了年丰两顿饭,现在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年丰买的总要找机会还回去,还完他自己的还要帮小温子还,然后在帮小曲,小包子还……   祈雨小算盘拨得哗哗响,越拨越绝望,就这么一小会自己的大半辈子搭进去了……   走出超市天已黑透,路边摊各种香气毫不违的混杂在了一块一股股钻进鼻腔,祈雨舔了舔嘴唇忍住了问年丰要不要吃点么,毕竟这些地方不太符合年丰的打扮,拉着人穿衬衣西裤吃路边摊,溅上了油点子要是年丰的洗衣机不给力洗不干净怎么办?难道他要像不要脸的祝仕添那样主动给人洗衣服吗?又是还债,又是洗衣服,这辈子都要搭进去……智战胜了食欲,祈雨瞬间彻底摁下了怂恿年丰试试路边摊的美味的打算。   回院里的路上祈雨提着袋子在手上左右晃荡,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你头发该剪了。”年丰轻声说。   “嗯。”   “我刚才买了发器,回去帮你剪。”   “嗯……啊!??”祈雨顺嘴一答,话音落下对方的意思才抵达大脑,他惊讶地一抬头看着年丰表情平静,双目有神,黑眼珠上有星星点点的光闪烁。   “怎么?不相信我的手艺?”   年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祈雨最快已经答应不好反悔,心中的忐忑不过三秒烟消云散,反正他这头发给谁啃都是啃。他的头发早就说去剪,因为不相信这里发店的手艺总担心像被狗啃一样,加之案子一个接一个这头发再长下去都快能扎小辫了,行吧,花钱给别人啃不如拿给年丰啃……   回到院里,铁门打开三楼一片漆黑,祈雨估计几个人吃完饭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跟着年丰进了屋子,年丰把食物塞进冰箱,从小柜里拿出一条发围布让祈雨端着凳子坐进淋浴房。   祈雨看了眼年丰拿出来的家伙:“嘿,你装备挺全啊,上次给那谁的妆是不是你化的啊?”   年丰嗯了一声又拿出来一把小剪刀:“这是新的没给别人用过。”   “我又不介意。”祈雨坐在凳子上,自己把围布系在了脖子上。   年丰右手五指撑开在祈雨头顶拨了一把,浓密的发丝从指缝中穿过,他先用发器推掉了祈雨发层太过厚重的部位,沿着脖子到鬓角推出了一个轮廓,然后用剪刀一点点地修剪。   淋浴房里没有镜子,祈雨只听到剪刀咔咔咔,他坐了一会便觉得无聊开始找话题年丰聊天。   “你是读完法医又去美发学院进修了吗?”   “以前在国外读书,发很贵,而且我总觉得他们不好,所以就自给自足,偶尔还帮同学一下。”   年丰躬着身子正在修祈雨的后脑勺,说话的热气拍在了祈雨的后脖颈,祈雨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年丰一巴掌摁在了他的脖子上:“别动,刀扎着你。”   祈雨的头发又长又厚,年丰弯得腰都酸了终于给他修剪完毕,祈雨起身解开围布抖落了一下给年丰挂脖子上:“礼尚往来,我也帮你剪剪。”   “不用,我头发长得慢。”   “怎么的,不相信我的手艺?”   年丰笑了笑坐在了凳子上,祈雨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大刀阔斧的摆弄,学着发师的手法把年丰后脑勺,头顶比较长的头发用食指中指夹起来,拿着剪刀剪一段,剪完一圈把每个部分拉着比一下确保长度一致。   年丰的头发比起祈雨少很多,长度也没那么夸张,祈雨剪了十几分钟就找不到还能修的地方了。   他把脖子上的绳子一拉,围布一抽:“看看满意吗!”   年丰低头掸了下身上的碎发,“满意,你要吃么?”   祈雨不好意思再让年丰大晚上给他做饭,推说不饿身上有点扎回去洗澡睡觉了,叮嘱年丰早点休息。   祈雨洗完澡洗完头对着镜子里看了下新剪的发型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他手放在水壶上准备烧水泡面犹豫了两秒缩了回来,吧唧着嘴怀念起了年丰给他吃过的两顿饭的味道,再看泡面索然无味!真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祈雨赶在肚子抗议之前猫进了被窝,第二天他差不多是被饿醒的。洗漱时又看了下自己的发型越看越满意,手指沾湿水把头发捋得整整齐齐,拉开房门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他路过年丰的房间习惯性一转头,门刚好隙开一条缝伸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挂着一个雾气慢慢的白色塑料袋,他愣愣看着筋骨分明的手腕忘记了挪眼。   那手腕深怕不能引起他注意晃了两晃,他伸手试着勾住袋子,门后的人迅速撒手撤回去关上了门。   祈雨打开袋子,里面一个热腾腾的大包子是昨晚在超市买的,还有一个剥了壳的白水蛋,一盒他嘲笑过年丰的草莓奶。他把鸡蛋塞进了嘴里,放缓脚步把吸管插进牛奶,两口吞掉鸡蛋喝了一口奶,拿出包子咬了三口塞进了嘴巴,走下最后一阶台阶他一气喝掉了盒子里最后的奶顺手把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还没走到办公室,屋里里传出清晰的说话声,听着人还不少。祈雨慌忙把嘴里还没咀嚼完的食物咽了下去,东西太多卡在了嗓子眼噎得他翻白眼张大嘴。他赶紧握拳不停地砸在心窝处,砸得太过用力以至于站办公室门里准备去吃早饭的几个人纷纷探头。   “你干啥呢?”   祈雨翻着白眼吐出一口长气:“打通任督二脉!”   温彬翻了个白眼:“都等你吃早饭呢。”   祈雨摆摆手:“不吃了,你们去吧。”   “诶,你头发剪啦?”   包思齐走过来拿手指在祈雨耳后挑了一下,祈雨拍掉他的手按了按头发:“别把我发型弄乱了!”   “我看你成不了仙要成精了,懒得管你。”   温彬嘲讽了祈雨一句也不劝他三餐定时,招呼着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去吃早饭,祈雨错身而过之时,温彬鼻翼动了几动,转头正好祈雨的目光对上,祈雨立刻转脸目不斜视走进了办公室。   温彬看了祈雨后脑勺清晰的头发边缘抿了抿嘴唇么话都没说勾着林钊的肩膀走去了食堂。   还没走到大铁门,包思齐后知后觉嘟囔了一句:“除了办案时候,祁哥没缺过一顿饭吧?今是怎么了,会不会生病了,身体不舒服呀?”   温彬嗤笑一声:“他要不舒服都是心不舒服,别管他,除了案子他绝对不会饿到自己的……”   昨晚因为嫌弃泡面而饿到自己的祈雨在办公室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第68章 密林隐踪   连续几个月没下雨的鲁姆那终于在经历几次人工催雨后断断续续连着下了三天暴雨,每一场来的时候电闪雷鸣,走的时候彻彻底底。潮湿的空气伴随着泥土的腥气把高温的燥热彻底驱散。   年丰站在镜子前木着脸两根手指戳在发泥盒子里转了又转,□□时指尖沾着厚厚一层半透明的泥状物质,他糊上发梢仔细捋过后脑勺的发丝,两只手在后脑处扒拉了半晌转头侧眼一看,那处缺口存在感依然强烈。他叹口气放弃了多日来的第N次挣扎旋上发泥盒子顺手扔到了一边,祈雨第一次剪发在年丰的人生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一笔……   整夜拍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奏出催眠的旋律,祈雨趴在床上被子拉过头睡得香喷喷,搁在枕头边的手机响起听腻了的歌曲,他眼睛都没睁伸出一只手摸着手机边缘一通乱按后全世界恢复了安静。他再次无缝陷入沉睡直到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不能挂掉的动静,他摸过来闭着眼睛凭感觉按了接听。   “几点了,你还上不上班?”   “我再睡会……早着呢。”   “你睁开眼看看九点半了!!!”   电话那头温彬的声音越拔越高,祈雨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小小的三个数字撞入瞳孔:8:50。   扔手机跳下床几乎是同时进行,办公室里熟悉了祈雨操作的温彬把手机搁在桌上点开了外放。办公室里其他的人,包括刚吃完早饭回来还没来得及上楼的林钊等人,全员围观了扬声器里的兵荒马乱,五分钟后传来大力关闭房门嘭的一声,不到两分钟祈雨一脸稳重走进了办公室。   相较于办公室工作的上班族,户外工作者在这样的天气里就难过很多。一大早万树林风景区的工作人员两两一组开始巡山,这个风景区里有许多参天古树珍惜植物,每到风雨天气过后,他们都要沿着山道挨个巡视,看看有没有被风刮倒被雷劈坏的树木,一趟下来耗时不短。   两个工作人员在滑溜的斜路上放缓脚步,每一步踩下去压一压踩实了再迈下一步,两个人目光搜寻着两侧,说话声带着明显的气息不稳。   “这雨可别再下了,天天这么巡一圈,一个月下来膝盖都得走废。”   “差不多了,昨晚的雨不就没多大吗?可能还要下几场小雨就差不多了,反正这连着几天降水量肯定够了。”   “诶,你看那是谁家的衣服都被刮过来的。”一个工作人员停下了步子,指着距离两人一段距离倾斜山面树丛中的一抹黑色。   “不能吧,吹过来的衣服怎么还平平整整的,不挂树上?怎么我看有点不太对呢?”另一个工作人员眯了眯眼聚焦找到了同事指的那片东西。   两个人站在原地观察了一小会,越看越觉得古怪。   “好像是有点不太对?”   “要不过去看看?”   ……   天空再次飘起了小雨,两个工作人员站在黑影外几米处雨衣的帽子拉起来兜在头上,抱着手臂捏着领口不时抻长脖子看向远处。   “半小时了吧,怎么还没来,冷死了。”   “他们车进不来,从大门口到这里怎么也要走二十几分钟,叫你多穿点你不信,这两天下雨就十来度。”   “我怎么知道巡个山能遇上这事。”   “你第一天来?这种事还少?这年头想不开的多了去了。”   ……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斜风细雨中走上来一队穿着黑色雨衣的行人,有几个手里提着勘察箱走到眼前,两个提着箱子的人到了跟前,其中一位张嘴问了句:“谁报的警?”   两个人往后指了指:“我们报的案。”   从后面走上了四个人,领头的两个从前人手上提过箱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向了那抹黑色。   “又是个自杀的麻烦你们这么远跑来,我们也是按规矩上报,要不然这鬼天气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跑上跑下。”工作人员语气诚恳态度恭敬。   帽檐上的雨水滴答滴答连成了一条直线,雨越下越大,祈雨提高声音量问:“你怎么判断是自杀?”   “嗨,这地每年都要跳那么一两个,我们加派了人手巡逻都不行,改明给上面打个申请拉张安全网算了。”   这片古树林保护风景区占地面积二十几个平方公里,山脉众多地势复杂,长满了各种珍奇树木。景区以保护为主开发为辅,因此这片景区里也生活着很多野生动物,正是如此为了工作人员的安全,他们的巡山都是在早起后和日落前,白天会有工作人员在山顶驻守,虽然不能完全杜绝跳崖事件,但是这两年也劝回了不少站在悬崖边的人。   沿着发现尸体的地方往上就是整片景区的最高点:临苍阁。是一个观景凉亭,算是游客的必到之地。   景区里每天巡逻的路线都是固定的,如果不是极端天气过好他们不放心基本不会走到这边来,要是知道这会还会下雨估计也不会往这边走,因为这边树木太多太高避雷装置作用不大,雷击风险较大。   “上面封了吗?”祈雨问,虽然这个天不会有游客进来,但是如果有其他人破坏了第一现场会给他们的后续工作带来极大麻烦。   “封了封了,我们经历过很多次类似事件,都有规矩请放心。”   万树林跳崖的人多了逼得景区出了应对措施,一旦出事劝返游客,保护现场。过去所有自杀的人都在临苍阁,所以一有动静他们会封掉上去的路留给警察勘查。   “昨晚上那边是你们巡逻吗?”祈雨问。   “不是的,那边是其他人,具体的你们一会到办公室问吧。”   祈雨刚问完话,年丰和其他三个人提着黑色袋子走了出来,柯呷手下的警员赶紧上手帮忙把遗体往外抬。祈雨指了指上面,说跳崖的地方可能在上面。   年丰扯了扯帽子舔了下嘴唇上的雨水:“那就一块上去看看吧。”   路上年丰给祈雨讲了刚才的初检结果,男性,高处坠落,核心温度25.5度,尸斑集中在胸部以下的位置,没有成片,颜色暗红,按压会有褪色,但是搬动尸体不会移动,尸体大部分僵硬膝盖以下未完全僵硬。手掌,面部有擦伤挫伤,口鼻有鲜血涌出,顶骨开放性骨折,表面看符合高坠死亡的特征。根据尸体初检情况,年丰推断受害人死亡时间为今日凌晨零点之后。   被害人衣着完整,钱包手机在裤兜,未找到身份证件。   两个人走在不是山道的泥泞小路上,年丰说两句就要喘两声,祈雨伸手把勘察箱拽了过来:“我来提吧。”   年丰没有一点拒绝撒了手,祈雨见年丰连客气都没有顿觉有点没面子:“我就是怕你还没走上去就累晕了,我还得背你上去找证据。”   咳咳咳,后面穿来剧烈的咳嗽声,祈雨回头一看从温彬到小包子个个手里都抱着法医的各种检验器材,一队几个人只有他甩手甩脚走了大半路程。   他瞪了温彬一眼,温彬无辜地睁大眼:“又不是我咳嗽,你瞪我干嘛。”   “走快点,一会雨又大了。”   在冷风阵阵的山道上,祈雨问年丰:“环境温度这么低,尸温不会受影响?”   “温度会影响尸温,但是不会影响这具,因为现在只是你体感偏低,你看看现在多少度。”   年丰把手腕伸到祈雨眼前,蒙上水汽的电子表盘上显示着当下的温度:16度。   人死后,身体所有循环停止,失去制热机能,体温逐渐下降,这种变化并非恒定而是会受环境影响。比如上一次他们破的孙书福的案子,尸体被火烧过温度远远高于正常,所以尸温完全没有参考价值。当环境温度低于十度,尸温下降的速度会加快,当环境温度偏高,尸温下降的速度会变慢,而这几天的气温因为下雨一直在十几二十度左右徘徊,且死者昨夜遇害今早被发现,所以环境对尸体几乎没有造成影响。   “具体的时间,我们回去后会定时测量,力求时间更精准。马文已经跟着回去了,初步的准备工作他会做,这个你放心。”年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厚重的雨衣裹得严严实实,以至于皮肤上无法清除彻底的湿哒哒让他有点烦躁。   祈雨从裤兜里抽出手伸过去从表盘到手背微微挤压带下了一层水汽,年丰低头看到那只肤色反差极大的手带着温热一滑而过,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再抬头手的主人已经走出了好几米。   祈雨问年丰觉得是他杀还是自杀,问完身边不仅没有回复反而更加安静,他一转身看到身后几步之遥的年丰以及落于身后更远处的其他人。   “你空手都走不快啊?真的要我背你啊?”   年丰哼笑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也不是不可以。”   走了二十多分钟抵达山顶的八角凉亭,褐色木匾上临苍阁三个墨绿色大字龙飞凤舞。凉亭比祈雨他们以为的要大很多,三级青石台阶之上十来个平方铺满了珍珠白花岗岩地砖,最边缘一圈带靠背的木椅子供人休息,木凳子的靠背也就是凉亭的围栏,高度约摸□□十厘米。挑高超过四米宽大的角帽飞椽挡住了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的雨势飘进来的只有星星点点的雨水,地面上依然保持着整体干燥没有积攒雨水,除了中间有一溜泥浆鞋印再没别的痕迹。 第69章 意外坠落   落在后面没多远的几个人抵达后把法医的器材放在了一旁,祈雨查了气象部门的降雨量数据后,招呼了一声带着三个人沿着亭子外侧观察周围地形。凉亭三面环崖,下面的地形都有些不太一样,植被品种,生长状况能看出明显区别。   “这里应该是死者往下跳的地方。”年丰提高分贝说了一句话,几个人纷纷围了过来。   和下面发现尸体位置斜对着的凉亭木椅靠背顶端宽大的木条上,有一双不完整的鞋底印记,不知道是不是雨天的原因导致鞋底花纹不清晰拖拽感明显。   大家看清楚后年丰开始提取脚印,祈雨背身站在脚印处凉亭外侧,目光从左到右扫了一圈下方的植被,小心翼翼踩在滑溜的泥土里往前探了两步,招呼另外三个人把周边情况仔细拍下来,他往下朝刚才发现尸体的方向看了看,试着又往下走了两步。   温彬率先发现祈雨的动作,警觉地跟了过来:“你要做什么?”   “我就看看。”祈雨小心蹲下身子看着山体斜面的软泥。   “把手给我。”温彬左手握住凉亭底部支墩处的铁栅栏,伸出了右手。   祈雨蹲在地上背对着温彬摆摆手:“没事,别管我。怎么没痕迹呢……”   祈雨自言自语掏出手机,湿润的手指解锁花了不少时间,他拿着手机不停拍着脚下这一片的地面和树林,换了几个不同的角度拍摄,拍完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手撑在泥土里跪着往前摸了一把。   “啊啊啊啊,我草……”   “祈雨!”伴随着祈雨的尖叫,温彬失声叫了起来,正在凉亭里找寻有价值痕迹的年丰,闻声两步跨到栏杆边看到滚落的祈雨被树木拦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祈雨仰靠在一棵树干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的妈呀,我以为我要交代了。”   “你别动,有哪里疼吗?手脚有没有知觉。”年丰扯着嗓子问祈雨。   “没事,没骨折没受伤,我缓缓自己爬上去。”祈雨微微抬头看了一圈四周,琢磨找个好上去的路,看了一圈都不太好走。   打哪来回哪去看起来只有他滚下来的地方好上去点,他扶着树干站起身子,刚站直抬脚还未迈出又是一滑,他再次跌坐回地上。   见此状况年丰和温彬当然不可能放任他自己爬上来,两个人加上曲瑞川组成了一条人绳,曲瑞川一手拽着凉亭支墩处的金属栅栏一手拽着温彬,温彬再拽着年丰。   年丰穿着硬底皮鞋踩在斜坡上十分不便,他踢掉了鞋子扯掉了袜子赤脚踩进了泥土里。   年丰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祈雨不远处晃动:“小心点站起来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祈雨手脚并用爬到了距离年丰最近的位置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低着头看脚下的路,视线里白色的脚丫黑色的泥土对比强烈,黑色的软泥从白色的指缝中一点点挤了出来。   黑泥越挤越多就快要盖住了年丰的脚面,年丰终于抓到了祈雨的指尖,紧接着两手交握年丰用力一拽,祈雨扑到了他的眼前,他拽着祈雨的手一步步稳稳地走了上去。   上到平地刚站稳年丰拨掉雨衣帽子,拉着祈雨上下左右看了个遍,雨衣厚实上面只有一些划出来的痕迹,并没有戳破,如果祈雨今天没穿雨衣估计轻则衣服撕裂重则全身带彩。   祈雨在几个人面前蹦蹦跳跳展示自己:“没事,真没事,扭伤都没有。”   年丰检查完祈雨确定他没有受伤一张嘴说话就是满满的火气:“你刚才干什么?知道不知道那里很危险?你要是滚下去了怎么办?”   祈雨厚着脸皮嘿嘿嘿笑也不还嘴也不接茬,站在后面的包思齐指着年丰的后脑勺:“年法医你的头发被狗啃过了吗?怎么缺了一块?”   几个人一听纷纷围到年丰身后:“年法医哪家理发店剪的,我们去帮你收拾他。”   “技术这么差还出来坑人!”   “我们帮你投诉!”   技术差的TONY·祈木着脸更不敢说话了,本来是包思齐为了打岔转移的话题,年丰却越听越好笑,他伸手摸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   “嗯,狗啃的,已经投诉过了。”   祈雨舔舔嘴,行吧,只要别继续骂我,别怪我手艺不好就行。他掏出兜里的手机,走了两步站在年丰身边招呼大家一起看。   “你猜,刚才我看见了什么?”   这话明显是问年丰,其他几个人不好抢答,年丰给面子问了句:“什么?”   “我这一摔吧,摔出了灵感了,这个死者应该不是自杀,很有可能他杀。”   大家都知道祈雨不管嘴上怎么瞎咧咧从来不会拿案情开玩笑,既然他说有发现就肯定真的有发现。   祈雨刚才是想去试探下斜坡下面一点泥土的松软度,看看泥土表层是否蓬松容易被冲刷所以不小心滑着滚了下去。滚下去之后被树干拦住,他看了四周,树木很多但是没有挡住他这棵粗壮,他算是运气好如果从其他地方滑倒就不知道滚哪里去了。但是他并没有周围植物有明显的倒伏,且刚才他最先发现的疑点是:靠近临苍阁的斜坡泥土未发现任何手脚印,异常痕迹。   他滚了一圈用身体切实感受到:泥土表面状态湿润含水量高但结构不松散,所以理论上不存在雨水冲刷表层水土彻底流失痕迹消失,且按气象部门的数据统计来看:昨晚该片区的降雨远远达不到大暴雨的程度。   “你们想想黑灯瞎火往下一跳,什么情况下才能完全不在最靠近的位置留下哪怕一点点痕迹?”祈雨问。   “要跳得很远,就能直接落进外面落空里。”   “他肯定是跳的很远还得跳的很用力,要不然就会像刚才一样要么被树干挡下来,要么压倒一片植物。”   祈雨没有肯定或者否定大伙的回答,而是问年丰凉亭里勘查结束没,年丰说结束了。他带着众人再次走到刚才年丰发现残印的位置。他指着刚才他掉下去的地方。   “你们看,刚才你们的每一个脚印,我滚落的痕迹清清楚楚印在泥土里。”   说完他指着曲瑞川:“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说过,这片地方太干了,如果不是连着下几天大雨,普通一场雨,雨停后不超过24小时泥土表面就会干硬对吧?”   曲瑞川肯定了祈雨的话,他接着说:“这里的树木在这里生存了短则十几年,多则上百年,不仅稳固土地防止水土流失,而且他们有了自己的生存方式,我推测这里的植物根系强大,雨水落地后很快被吸收。”   似乎为了证明祈雨的话,天上再次降下了瓢泼大雨,祈雨指着年丰的脚丫子踩出来的印记:“你们看,那个脚丫子都不兜水,水迅速往下面渗,反正雨这么大,我们等等看看雨停后刚才我们留下的痕迹是什么状况。”   一行人站在凉亭里等雨停,凉亭外不远处一个突兀立着的白色金属杆引起了祈雨的注意,他指着问:“刚才谁勘查的那边,那是什么?”   “我我我,我没看出那是什么。”包思齐默默举起手。   祈雨拍了拍包思齐的肩膀:“小包子啊,你不要闭门造车只知道扒拉数据,你要学会不懂就问,这个东西生长在这里不觉得莫名其妙吗?”   祈雨拉上雨衣的帽子跑了出去,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劝不住又怕他再次滑落。年丰几步走到凉亭边单膝跪在椅子上朝外伸出右手。   “手给我。”   “没事……”   “给我,我拉着你,滑下去了没人救得了你。”年丰口气不容置喙。   祈雨听话的把左手递给他:“你出来点我得走下去看。”   两个人手搭上的一刻,一帮人悬着的心放了回去,同时选择了转身探讨这里的地形和天气以及曾经出过的多桩跳崖事件。   祈雨靠近杆子摇了摇很牢靠,里面有些细微的晃动。他手在上面一点点摸索,在靠近顶端的位置摸到了一条很细微的缝隙,他凑近看了下确是一条整齐的接口严丝合缝。   他手指捏着顶部拽了拽没拽动,他试着拧了下,一使劲转动了,他食指拇指快速捻动,很快头部松脱。他把头伸到杆子上方,低头挡住了坠落的雨滴,取开松脱的部分,看到了一个类似数据线接口的插槽,他把手里的小圆柱拧回去,对着亭子里吼了一嗓子。   “把这玩意拍照,一会下去问问办公室是什么东西。”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下了四十几分钟才彻底停下来,不出祈雨所料刚才他们留下的痕迹在雨水过后边缘只是消失了一点点,脚印的深浅几乎没有变化,而他滚落带来的刮擦挤压痕迹只是消失了纹理细节,整体依然明显。   “看啊,咱们到这都下了两三场雨了,这土还是这么能吃水,所以如果昨晚上死者从这里下落不可能任何痕迹没有,行了咱们现在去办公室看看吧。”   祈雨提上年丰的勘查箱走在前面,下山的路他们认识的只有两条,刚才他们上来的歧路和景区修建的正途,且正途下山时间更快年丰只能跟着祈雨往下走。温彬和林钊在后面压着步伐,一队人渐渐分成了两队中间隔着几米远,相互说话都听不清。   “这个案子你怎么看?”祈雨问年丰。   “你不是已经有看法了么?还问我?”年丰反问。   “多听听各家之言,以免偏颇,我说的不一定是对的。快讲讲你的看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111:59:59~2021-06-12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耳子本子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我师父是大猛攻   年丰刚才初检时发现了一点异常,死者后脑勺开放性骨折,面部却只有刮擦伤痕。从山顶到发现尸体的地方落差上百米,如果是自杀大概率是面着地,除非在半空中被其他物品阻挡,身体发生翻转。   他抬头看了视线范围内的树木,不乏粗壮高大的乔木,但是这些树木的树枝没有新鲜的折断,反之是山坡斜面上,有一道滚落带来的擦痕,因为地势较低,雨水冲刷厉害,所以不甚明显。   地形太过陡峭,他们没有办法沿着路径逆向上行,只能通过周边环境推断。落地处的上空,跳跃处的地面都没有明显痕迹,说明人是落在中段某个位置,然后一路滚下来的。除了空中翻滚还有一个可能,死者是背朝后坠崖,黑漆漆的山林中伸手不见五指,背部跳崖不怕跳偏了?   祈雨摸出烟盒,掏出一支烟放在鼻子前来回划拉了两下。   “树林里不可以抽烟。”   “我就闻闻,没见我都没掏打火机吗?”   “为什么喜欢抽烟?”   “抽烟能够激发灵感,我师父每次破不了案一口气抽个几包就能破了……”   年丰冰冷的脸有了一丝裂隙,祈雨的脑回路再次惊呆了他,他忍不住问祈雨,为什么要找师父,而且找个相隔几千里的,如果要拜师,找个隔得近的岂不是更有用。   祈雨并没有直接回答年丰的这个问题,含糊的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良师无论远近多寡,在他工作中遇到的很多前辈,对他帮助也很大。   提起祈雨和齐楚琛的关系,年丰心里居然起了好奇的心思,后来的山路上他忍不住问:“你对你师父,是不是潜藏着一些超出正常范围的……?”   年丰其实想问,你是不是暗恋人家。但是觉得他这么突兀的问,可能引起祈雨的反感,选择了一个含含糊糊的说法,不管祈雨懂不懂,他问了,虽然他很想得到答案。   “哪能啊!我师父是有媳妇的人……不恰当的说,他就像我工作上的爹。虽然每次找他都会挨骂,但是他骂的都是对的!”   媳妇?年丰心底笑了笑,祈雨表面看起来直不楞登,有的事他还挺懂得迂回,他应该是不想提及别人的取向,所以说有媳妇。但是祈雨脑子还是不太利索,比如他为什么没有反应过来,年丰会认为他暗恋一个男人?这是不是代表年丰已经知道他的取向,并且不讨厌?年丰知道祈雨思维没那么广,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你师父不是别人的媳妇??”   “那不能够!我师父必然大猛……男!”祈雨的话在最后一个字刹住了车。   年丰都快笑地上了,但是他表情不能崩,面上平淡不显:“嗯,你说得对。”   他第一次见齐楚琛就感觉和他是同类,去年又见过一次确定了肯定是同类,后来看到男朋友来接他那温和的样子,跟祈雨这种二缺型号明显不同。   不过他也确定了一件事,祈雨很大几率没有男朋友。之前温彬没有说这个,他也不可能八卦的去问,平时看他电话除了工作没响过,估计就是一条单身狗,说不定还是属哈士奇那种。   几个人到了山下,年丰带着鉴定科的人离开。   祈雨走进景区办公室,工作人员都在里面等着他们,祈雨展示了照片问这个是什么东西,几个人瞄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摄像头支架,上面之前不是总跳嘛,去年初就装了监控了,但是我们没经验装得不太防雷,经常有雷暴天气就被劈坏了。原来以为没关系呢……”   拜之前自杀事件频出所赐,万树林成了整片鲁姆那地区监控最全的地方,整个风景区拥有五个监控,大门一个,临苍阁一个,另外三个在其他可能发生坠崖事件的位置。但是临苍阁作为全景区最高点,摄像头被雷劈坏了好几次,一坏就要修理好几天,一般雷雨天气游客少,他们加强下巡逻也没事,谁知道昨天半夜还是出了事。   “你说说这人怎么这么想不开,大风大雨的走多凄苦。以前都是下午,或者中午天气好的时候出事。嗨!得看看申请换个监控了。”   祈雨一听有监控,叫工作人员调开给他们看,然后发消息叫年丰把死者照片发过来。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最近几日游客很少,在年丰照片发过来的同时,祈雨也在大门监控里发现了死者的影子。   昨天景区一共进入了不到二十位游客,多是在中午左右且结伴而行,只有一个独行的身着黑衣男人在下午四点过进入了景区,摄像头没有拍清楚脸,但是穿着打扮和发现的尸体一样。   祈雨将年丰发过来的照片拿给售票处,检票处的当值人员辨认,他们确定这是昨天最后一个进入景区的游客。   “我当时还嘱咐他,快关门了别玩晚了。”   “你们没看到他出去也不找找?”祈雨发问。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尬笑了一声:“这风景区其实也就是给外地游客设计的……”   这句话祈雨明白了,万树林和大部分占地广袤的自然风景区一样,大门出口是相对的。   深山老林里,有很多不正规的路可以通向外面,但凡熟悉情况的本地人,要进来溜一圈根本不需要买门票。但是走非正规开发的山路会有危险,所以景区推出了惠民措施:但凡本地常住居民,凭身份证件免票进入。   但是这样还是不能阻挡本地居民自由来去,说起来也是,人家住的地,可能走个十几分钟就能进山里晃一圈,拾柴捡蘑菇速去速回。你非要让人家绕路一小时,从正门进入谁愿意?   所以他们出口没监控,就算有监控,也不能为了一个没看到出去的人大势搜山。   “咱们这个景区加强了通讯信号,保证无死角,不管在哪都能拨出电话,所以假如因为游客好奇走岔路,迷路了,只要拨电话我们就能到达救援。”一位穿着打扮像管理者的人,说完一摊手,没说的话就是真的要想上山干嘛拦不住。   “昨晚上你们几点巡视到临苍阁的?”   “6点关门,我们5点半到达临苍阁,然后一路上看见人将他们劝离,昨晚上也是这样临苍阁一路都没看见人。”   监控就5个,人巡逻走的路就那么几条,对景区情况稍微了解一点,要在关门前躲避工作人员不难。加之刚才工作人员说的,其他人可以山林其他小路钻进来的情况来看,要进来一个入口监控没拍到的人太容易。   摄像记录里死者是下午四点独自进入山林,但是他的死亡时间却是在凌晨时分,中间几个小时他经历了什么?他一直在犹豫纠结等待?   “如果从别的地方进入山林只能步行吗?”祈雨问。   “你要摩托车骑得好也能上来。”   “除开正门,那还有多少条别的入口?”   工作人员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沉默了,最后还是那个管理模样出来说了句,“没有统计过。”   结束询问,祈雨的手机收到了年丰发的一条信息,死者随身携带的手机做完检验了,他们可以去拿,不过没电了。   “那你帮我充上电。”   祈雨理直气壮的安排了年法医的工作。   祈雨回到院里上了二楼去拿手机,年丰回来后换了身衣服,祈雨一走进办公室就瞧见了:“哟,年法医换颜色啦?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带点绿,你这应该浑身都绿才能配得上。”   年丰一把扯掉充电线,把手机塞给祈雨走出了办公室,祈雨看着年丰淡绿色的衬衣嘟囔了句:“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第30章 %的电量足够祈雨翻阅信息,他走到一楼,已经翻阅完毕死者手机的最近通话记录。有一个号码在昨天下午拨出过两次,在昨晚八点过,十一点分别又拨出过两次,而对方在昨晚九点过主动呼叫过死者手机一次,之后凌晨一点后数次拨打死者手机,可能直到手机没电关机。   他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手机是在死者外套内兜找到的,保护较好并没有明显损伤,他将手机原封不动丢给包思齐。   “查查有没有删掉的记录,然后联系下这个电话号码,认不认识死者。”   包思齐拿过座机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你好,哪里。”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免提话筒传了出来。   “您好,我们这里是鲁姆那刑侦队,你是否认识手机号为13XXXXXX的机主?”   “认识,出什么事了?”   “我们在万树林风景区发现了一具坠崖男尸……”   包思齐话没说完被对方打断。   “什么男尸?你们在哪里发现的?!!”   包思齐重复了一遍:“我们今天早上,在万树林风景区发现了一具男尸。身上携带着号码为13XXX的手机,查到了你们的通话记录,所以打电话过来向你了解情况。您是否认识机主?现在哪里?可否方便来刑侦队一趟吗?”   “方便方便,你们把地址给我。万树林,他怎么跑那里去了?”对方挂电话前嘀咕了句。   包思齐挂掉电话后编辑好地址发给了对方,随后进入系统搜寻到手机号绑定的身份信息。   证件上的照片和刚才发现的尸体几乎一模一样。通过详细的身份信息,两个电话号码的使用者信息都清楚查询了出来。   死者:于乐,31岁,智芯监控设备公司鲁姆那分公司员工。   来往频密手机号机主:赵佑,33岁,龙跃省移动通信公司鲁姆那分公司信息工程部员工。 第71章 死者身份   包思齐在于乐手机上恢复了聊天短信和聊天软件里的交流,于乐并未全部删除完,而是删除了部分,在于乐删除的话语来往中,双方说话都含糊其辞。   于乐:“我真的受不了了。”   赵佑:“乐乐,你不要这样,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于乐:“怎么解决?我觉得我死都解决不了。”   赵佑:“要不等我忙完攒几天假期陪陪你?你想去哪我陪你出去转转,看看?”   于乐:“我再想想吧,你不要跟别人说。”   赵佑:“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你开心一点别总想不高兴的事情。等我过来陪你。”   其他没删除的都是比较日常的交谈,删除的很多对话里基本内容跟上面的差不多,包思齐看完舔了舔嘴唇问祈雨:“于乐不会是赵佑婚姻的小三吧?”   “三谁?”温彬问包思齐。   “绿了赵佑他老婆?我怎么看他们两都像搞基的样子……”   “绿没绿一会到了问问不就知道了。把于乐的单位地址具体信息查出来,一会走一趟。”   祈雨刚说完,于乐插着充电线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点了免提接听,一秒空白都没有扬声器里紧接着传来一阵怒骂。   “于乐,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不想干了,趁早收拾包袱滚蛋,别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老人就瞎搞八搞。”   “一天天的给我找事你有完没完?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我跟你说你这个月奖金全勤都没了,别又从哪给我弄张病假条来,你得癌症了都不好使!”   祈雨等对方咆哮完,礼貌的回复:“您好,我是鲁姆那刑侦队的警察,今天早上我们在万树林风景区发现了于乐……”   祈雨话还没说完再次被对方粗暴打断:“放你妈X的P,于乐你的本事见长啊,能找到狐朋狗友冒充警察了?发现啥,发现你的尸体吗?你应该直接冒充火葬场接电话说你已经火化,赶紧他妈的给我滚来上班,要不然开除你!”   对方说完嘭的挂了电话,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安静,祈雨对着手机屏幕说了句:“我觉得我脾气挺好的……”   几个人在办公室里等赵佑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看见一辆小车开进了院里,车上走下来一个身高1米8出头,皮肤偏黑星眉剑目的男子,他眼圈通红车门都顾不得关严实冲进了办公室。   “是你们给我打的电话吗?”   祈雨回答了是,赵佑着急的问:“人在哪里我能不能看看?”   “可能不大方便,法医还在解剖查明死因。”   祈雨说完这句话,赵佑蹲下去抱着头呜呜呜哭了起来,赵佑足足哭了好几分钟哭声渐小抬起头问祈雨:“你们确定是他吗?”   祈雨一时哭笑不得,这嚎也嚎了哭也哭了这会想起来问是不是了,要是不是岂不是白哭了?祈雨打开照片放到赵佑眼前,赵佑看了两秒哭声再次响了起来。   祈雨摁了摁鼻梁,也不能让人不哭,人之常情等哭够再说吧,总好过一会问话总被哭泣打断。赵佑这次哭了不少时间本来微红的眼眶再次抬头直接肿成了核桃。   他抹了一把脸:“见笑了,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但是我还是接受不了。”   “于乐在本地有家人吗??”   “都没了……”赵佑接过包思齐递过来的纸巾沾干了脸上的泪痕,端着温彬给他倒的水喝了两口,深呼吸几次后讲起了他了解的于乐。   赵佑和于乐相识于七八年前,那会他们都在龙东市工作。于乐公司是做各种设备芯片的,包括摄像监控芯片,通信器材芯片,而赵佑公司是做通信设备的。因为供职的公司有业务交集,两个人就认识了,于乐是龙跃省人,赵佑的家乡在龙东市附近。   于乐的父母五年前出车祸过世,于乐想回家乡,于是经旧上司推荐入职了现在这家公司,于乐回来没多久得知合作方公司有刚好适合赵佑的空缺,于是赵佑借着这个机会追随于乐的脚步到了这里。   赵佑家不在本地,回去一趟劳神劳力,而且他的工作性质几乎全年没有利索的休假,所以两个人除了各自住在单位宿舍,平时都混在一起。   昨天下午于乐给他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支支吾吾没说几句挂了。没隔多久再次打了过来,赵佑问他怎么了,他说心情不好,问赵佑什么时候回来。赵佑说在隔壁城市出差,事情有点麻烦得有好几天。于乐见短时间见不到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他安慰了下,然后晚上于乐再次打电话来,他当时正在跟同事开视频沟通会不太方便所以说了两句匆匆挂断。   后来他忙完九点过回拨于乐说没事了,十一半再次接到了于乐的电话,于乐这次情绪波动很大,他问什么都不说,情绪很暴躁,他问于乐在哪里,于乐说在家然后说等他回去找他。他和于乐聊了很久,于乐的情绪逐渐平缓,他跟于乐说他出差的当地有一种腊鱼他今天吃了可好吃了,等他买好回去烧给于乐吃。   于乐答应了说好,后来就挂了电话。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总觉得惴惴不安,半夜爬起来给于乐打电话,于乐一直没接,他隔会又打直到于乐手机关机。他睁着眼睛到了天亮,今天上班也心神恍惚,直到接到了祈雨的电话。   “我接到电话就感觉不好,可是我还是希望没事,只是在抢救……”赵佑说完再次哭出声。   “你们两是什么关系?恋人?”祈雨问完看了眼包思齐,包思齐目光望向赵佑,急切的期盼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赵佑抿了抿嘴,抹了一把眼泪迟疑片刻:“很好的朋友……”   “我们恢复了于乐手机里删除的聊天记录,你们的聊天有提到了以下内容,我念给你听听,你回忆下这聊的是什么。”祈雨说完,温彬拿着手机对着屏幕念了起来。   温彬念的过程中赵佑的手掌反复抻开握拳,“既然你们能查到这些,还能查到别的吗?”   “别的?”包思齐反问,这是挑战他的技术水平啊。   “也对,他可能除了跟我说这些都不跟别人发信息说这些,连和我的聊天记录都删除,他还是很害怕别人知道。”   于乐从小性格比较柔弱,据他自己说他的父母是想要个女儿,因为养儿子操心费钱以后结婚彩礼买房无穷无尽的花销,而他们家却并不是富裕家庭。他出生前,父母为新生儿准备的所有物品都是按姑娘准备的,哪知道生下来是个儿子,虽然有失望但是好歹亲生骨肉对他还是很好,只是偶尔父母会流露出你要是个姑娘多好。他上学前有一段时间,他妈妈甚至给他蓄起了头发,扎上了小辫,当然这一些行为随着他上学后都步入了正规。   于乐可能天生腼腆,性格内向在学校玩的好的都是女孩子。因为他很受女孩子欢迎,随着步入青春期,很多中二少年就认为于乐侵占了他们和女生交流的机会,对他越发排挤,懦弱的他选择了忍让。   高中毕业后他考了一个大专院校毕业后去了龙东一家公司实习,他忍让温和踏实的性格给他在职场上带来了好处也带来了坏处。   赵佑和于乐相识于一次项目合作,赵佑公司是甲方,于乐是乙方对接人,明明因为甲方对接人交代不清,跟盯不严导致乙方最终劳动成果南辕北辙,而甲方代表将这一切推给了于乐,说于乐理解错了没有及时汇报,糊弄他。   赵佑作为甲方项目中的一员这事跟他其实没太大关系,但是他选择站了出来提交了足够证据,证明是因为甲方对接人的失误导致的后果,于乐没有任何责任。最终于乐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赵佑被迫辞职,这是于乐生命中除了父母,第一个保护他为他说话的外人,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宿命的绑在了一起。   后来两个人在龙东合租一套房子,关系愈发紧密,于乐工作中的什么苦恼都告诉他,之后于乐的父母因为车祸身亡,于乐情绪崩溃,他陪着于乐料理了父母的后事,处理了交通意外定责为于乐争取到了应有的赔偿。   于乐觉得父母走了,自己没有根了,飘在外面无依无靠就想回龙跃后来有个机会就回来了。但是赵佑明显感觉到于乐的情绪越来越消沉,所以跟于乐说有机会的话他愿意到龙跃陪着于乐。他以前也有同学老家是龙跃的,对龙跃的情况他有所耳闻,虽然不富裕但是不至于很糟对于他们这种在大城市打工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房的漂泊者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乐到了鲁姆那第一年他在龙东,两个人经常飞来飞去见面,在第二年于乐给他找到了过来的机会,他毅然决然辞职过来了,虽然两个人工作忙也不像以前一样合租在一块,不过好歹身边有个熟人了,于乐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事情的转折在第三年,于乐的公司新来了一个负责人,那个经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于乐不顺眼,都说柿子捡软乎的捏,这个经理把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仿佛三天不骂于乐浑身难受。   于乐的情绪越来越糟糕,赵佑劝他不如换个工作,可是于乐的专业所限年纪不轻很难再找到一份差不多的工作,而且因为他算这个分公司的开山元老,待遇其实不错。于乐为了生计只有一条路,忍。   情绪不佳引起了于乐很多身体问题,胃病,头痛,反正哪哪都不舒坦,三天两头去医院。在天天谩骂之中,于乐更加谨小慎微但是都不能逃脱被骂的命运。   他感觉于乐是不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几次说带于乐去检查,于乐死都不肯,说怕被别人发现到时候都当他是神经病。   曾经有一次于乐因为睡不着吞了半瓶安眠药,不是那次他正好休假想去找于乐吃午饭,联系不上冲去住地发现昏迷的于乐送去了医院洗胃,于乐可能当时就交代了。后来他拿着安眠药瓶子找到了给于乐开药的门诊医生,才知道于乐已经偷偷服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安眠药,上次要求医生开一整瓶,医生觉得不对劲没收钱偷偷拿了个瓶子装了其他的维生素之类的搪塞于乐。赵佑松了一口气多亏这个医生救了于乐一命,对方同时建议赵佑带他去见心理医生。   “我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着他走这条路……我要是之前不理他,强硬带他去看病也许就没这事了。”赵佑说完又趴在桌上哭起来。 第72章 矛盾   曲瑞川帮赵佑续了一杯温水端到他的面前,“你喝点水吧,休息下,待会法医那边准备好了就可以去看看了。”   “这么快?”祈雨愕然,摸出手机给年丰发了条短信:你怎么这么快?   年丰刚脱下外套,洗干净手,看到祈雨的信息差点没气得撅过去:什么叫我快??   他把手机扔一边对着刚走进门的林钊说:“听说有家属来认尸,准备好就通知他们可以上来了。”   林钊干脆的“诶”了一声给温彬麻利发了一条消息:“准备好了,你们可以上来了。”   林钊发完文字觉得还差点什么,紧跟着补发了个你懂的表情……   温彬可太懂了,跟祈雨说年法医刚在准备让林钊通知他们,祈雨哦了一声,难怪不理他呢,原来还在忙呀。   走进解剖室,于乐脸上的血污已经擦拭干净,一条白色的单子搭在身上,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那里。赵佑从一只脚踏进门眼睛不停涌出泪水,他没有大哭大嚷只是泪眼坚定的望着银色解剖床的方向,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存在了。马文帮他套隔离服,他如同一个牵线木偶,呆呆的任由人摆弄,除了眼泪不停的涌没有别的反应。   赵佑拖着步子走到距离于乐半米的位置,再也提不动脚,站得笔直眼泪不断顺着脸颊低落到地板上,他嘴唇开开合合几次最终一个字没吐出来,安静的和躺着的人对视,连一声呜咽都没有,生怕扰了他人的清梦。   赵佑双手反复揉搓脸庞深呼吸几轮后转脸冲着祈雨点了点头,一行人走出解剖室,赵佑问祈雨:“之后他的遗体我能帮他收敛吗?他可能也没有别的朋友亲人了。”   “这个事情我们会按他的户籍信息查询后,联系下他的近亲,如果没有人愿意来的话,通知你是可以的。”温彬公事公办的回答。   “那可能要晚几天,我是从隔壁城市回来的,那边的工作我还没完成,得弄完了才能请假帮他操办。”赵佑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可能不会那么快,按程序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排除他杀,所以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确定,如果有刑事案件的可能,那么我们还要调查走访。”祈雨打破了赵佑的以为。   “他杀?谁?乐乐不是自杀吗?现场有什么痕迹吗?他都不认识什么人会是谁?抢劫?仇杀?”赵佑非常意外,他一直以为于乐是自杀的,听警察这样说,完全不对啊?可是有谁会杀害于乐呢?他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祈雨一摊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有我们的流程,案情的进展我们不方便透露。你放心事情了结后,我会尽快通知你的,无论他的亲属是否愿意帮他收敛,我们都会告知你。”   祈雨看了下时间:“不早了,天可能又要下雨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们再联系你。”   赵佑嗯了一声,含着背一步一挪走上了车门没合严的汽车,一坐上车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包思齐看到赵佑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心中酸涩不已,问曲瑞川:“他说的很好的朋友,其实应该也是恋人吧??”   “怎么说怎么听,自己心里的想法观察验证,不要问别人,”祈雨代替曲瑞川做了回答。   赵佑趴在方向盘上哭了十来分钟顶着两颗水蜜桃似的眼睛开车离开了刑警队,祈雨也带着人去了于乐的公司,位于镇上一栋小楼里的智芯分公司。   路上包思齐感叹没想到小小一个镇居然有这么多大公司的分部,曲瑞川告诉他在这里建立分部主要想做的其实是落后K国的业务,毕竟鲁姆那这个地方消费力有限,但是靠着K国还有别的国家未来不容小觑。虽然这些国家目前穷,但是总要发展总会进步,所以很多大公司就提前在这里铺点抢占先机。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刚到下午上班点,很多人还趴在桌上午休,祈雨出示证件后行政小姑娘指了最里面一间玻璃拉着窗帘没开灯的办公室。   曲瑞川走前面轻轻敲门,门里没有动静,等了片刻他加重力道又敲了几次,屋内传出来一声不耐烦的呵斥:“谁啊!”   两个字祈雨分辨出这就是今早电话里骂他那人,智芯鲁姆那公司的最高负责人胡磊。   伴随着呵斥门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办公室门打开一个头发略微凌乱穿着白衬衣领带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的男子,瞪着曲瑞川面色不虞。   “你谁?”   曲瑞川把证件举到他的眼前,他没继续说话打开门把一行人放进了办公室,门边不远处的沙发上一条薄毯堆成一团扔在角落。   “你们找我什么事?”胡磊推紧了领带结,语气充满不屑。   祈雨开门见山:“我们是为了于乐……”   祈雨话没说完再一次被胡磊粗暴打断,胡磊指着祈雨的脸:“你把证件给我检验下。”   祈雨手揣在裤兜里似笑非笑看着胡磊,胡磊一拍桌子:“怎么?怕被我发现证件是假的?于乐现在旷工旷出水平了,电话里找人冒充警察不算,还敢上门?”   “啪!”祈雨两手拍上木质桌面,发出的动静比刚才更大,伴随着声响他前倾身子,胸前別着的工作证靠近了胡磊的脸,祈雨手指一下下戳在证件上。   “睁大眼睛看清楚!看不清楚就打报警电话,报我警号查询验证!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当自己是土皇帝,不计后果张着嘴巴瞎咧咧!”   胡磊提起电话食指摁数字,“你给我等着,查到你要是冒牌的,我现在就把你送派出所。”   “小包子。”祈雨姿势没变,突兀的叫了一声包思齐。   一向脑回路不在线的包思齐此刻却迅速接上了祈雨的思路:“执法记录仪开着呢,阻挠办案都录下来了……”   曲瑞川和温彬不约而同往包思齐面前站了站,把他挡在了身后,胡磊一言不发扣回了电话筒:“我谅你们也没这么大胆子,说吧,什么事。他又惹什么事情了,要我出面保释?还是哭着找你们报案说我欺负他了?”   “于乐死了,今早在山崖下发现的尸体,死因不明。根据我们之前的走访,得知于乐和你关系紧张,来了解下。”祈雨一点试探和迂回都没有,直言不讳通报了于乐的死讯。   胡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真的死了?”   “要不跟我们走一趟,去看看遗体?”温彬说。   胡磊一摊手:“不必,你们找我也了解不到什么,这个人社会关系我一无所知,同事相处也不怎么样,得罪人的功夫一等一,在外面结仇被人杀了很正常。”   “我们什么都没说,你就确定胡磊是他杀?你比警察法医还厉害啊。”温彬揶揄了一句。   “不是他杀你们找我干什么?直接扔火葬场烧了不就完了。”   祈雨也不指望从胡磊口中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今天来不过是想印证下赵佑所述于乐和上司关系紧张是真是假,现在一看这哪能叫紧张?要他摊上这么个玩意,估计天天被他打得住院,工作不要了都要用拳头教他做人!   “我现在要征用你的办公室问话,把于乐一个部门的有交集的同事一个个帮我们叫进来。我们单独询问。”祁乐话一说完看胡磊一脸拒绝,他立刻补充。   “你要不配合也行,我出去吼一嗓子于乐死了,你们胡经理不配合我们调查,只能打扰大家工作了,你说会是什么结果?”   胡磊在拒绝的后果和委屈配合之间选择了后者,站在办公室门口把跟于乐有交集的同事一个个叫进办公室接受询问。   大家的反馈和赵佑大同小异,平时不敢说,单独面对警察说得毫无心理压力,大家都觉得于乐挺好的,老实肯干,到点上班,下班就回宿舍,不吵不闹连游戏都不玩,但是胡磊总是针对人家。最开始还只是工作上挑错,发展到后来连于乐出去吃饭久了点,并没有迟到都要挨骂。   昨天下午刚上班不知道什么原因于乐又被胡磊叫进去骂了一顿,骂得很难听,依稀听到什么,你这么蠢怎么不去死?什么都做不好。这么笨还好意思赖在这里拿工资。一天天的净给我找事你要是有妄想症我掏钱送你去精神病院。   措辞极其难听,语气极其恶劣,骂了得有半个多小时。于乐出来后面无表情坐回位置,大家都不敢跟他说话。大概三点半他和同事说有点事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于乐走后,胡磊又出来找过他,同事怕于乐明天又挨骂就帮他打掩护说某个客户出差来鲁姆那,于乐去见他去了。胡磊刨根问底,这个同事急中生智编了一个胡磊才作罢。   昨晚上和于乐同住的同事见于乐没回来,还跟他们说了声,大家估计于乐心情不好可能找朋友去了,他们就别打扰了,也帮不上忙,而且弄得好像看人笑话一样不太好。   今早大家没见到于乐来,相互询问都没消息,大家还准备说待会胡磊要问起来他们干脆统一口径说于乐起床后上吐下泻去医院了,他们本想给于乐打电话合计了下等中午看看还没来再联系,谁知道等来的就是于乐的死讯。   “于乐在这里工作时间长,他的工资是总公司定下来的,现在公司领导们都要背营收比。胡经理年终考核拿不到高分影响绩效奖金,他总认为是于乐的薪资支出过高导致。他们这些管理层都是靠年终一笔发财的,自然就越来越不爽。”另一个年资稍长一点的员工道出了胡磊针对于乐的真正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312:00:00~2021-06-13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坠落   “胡磊昨天几点下班的?”   祈雨随机问了几个人,得到的答案相差不大。有的说没注意,有的说应该没到下班点。其中一位工位距离胡磊办公室较近的员工的说得略微详细些。   “我们上下班不打卡的,他经常五点过就走了,他是老大我们哪里敢过问他,别追着我们骂就不错了。”   提起胡磊员工都是颇有微词,大概大家内心都惶惶然,于乐被骂得想不开走了,胡磊会收敛还是更加变本加厉找下一个天天挨骂的出气筒?谁都不知道唯有做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别给他抓住小辫子。   “于乐平时有什么让你们觉得不能接受的地方吗?”祈雨问。   这个员工想了想:“要说非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就是他的手机总是很大声,中午有时候大家都在午休然后突然震耳欲聋都被吵醒。不过还好他电话不多,要不然估计大家都受不了。”   “什么声音?铃声?你们不提意见?”祈雨问。   “对!铃声。算啦,他天天挨骂都那么惨了,这点事情就不要计较了。”   祈雨他们和每一个员工都聊了一会,等到最后一个员工走出办公室已经快到下班点,祈雨从人事行政那里拿到了于乐之前所有的病假条,全部出自镇医院中西医结合门诊部。   借着下班顺路祈雨带着人去了于乐的宿舍,一个简易衣柜,一张床就是于乐私人空间的全部。同事介绍平时他们会在客厅看看电视,聊聊天打打牌,但是于乐很少参与,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睡觉,吃饭不太规律吃的也不多。   于乐卧室里打扫得很干净,衣柜边上放着一双旧鞋,里面胡乱塞着衣服床品,一个鞋盒里面装着一些纸质文件,祈雨在里面翻出了数张处方笺和开假条的医生姓名一致,除此之外再没找到别的有价值的线索。   临走前祈雨问同住的人:“你们有见过他朋友来过这里吗?”   对方摇了摇头,“听他平时讲电话似乎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但是我们没怎么见过,偶尔见那人过来公司找他吃饭,实际情况不了解。”   离开于乐住所走过一条街就是镇医院门诊,当祈雨他们找到给于乐开假条的医生,刚提“于乐死了”,什么事情还没说,医生大惊失色,指天发誓我给他的大剂量安眠药每次都是维生素加褪黑色,绝对没有安眠药,不可能吃死。   祈雨他们来还是想核实赵佑的说辞,毕竟于乐的通讯录里除了工作电话,来往最多的就是赵佑,他的同事也证实他并没有什么朋友。医生的这个反应基本说明赵佑说的都是真的。祈雨把请假条一张张摆出来,医生承认都是他开的。   “其实有时候他的检查指标没有达到病假的标准,但是我看他状态实在不好建议过几次让他去找心理医生,压力不要太大,但是他每次总是答应,后来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去。”   于乐大概三年前开始找这个医生看病,最开始是因为恶心呕吐,厌食。医生给他把脉后并没有明确的指征,开了一些检查,结果也并无特别。医生给他开了些健脾养胃的中成药,吃了一段时间有所好转。   之后于乐又因为头痛,肝区疼痛经常来问诊,并且越来越频密。医生号脉有肝气郁结的症状,开了一些疏肝理气的药物,于乐吃了后反馈有些效果。后来于乐自述长期睡眠不好,他给于乐调理后依然睡不着,他开了小剂量的安眠药让于乐试试。   于乐好了一个问题总有新的问题冒出来的状况持续了一两年,他终于察觉出来于乐种种表面症状可能源于心病,推荐于乐去看看心理医生,但是于乐没有去。直到于乐后来他找我开大剂量的安眠药,他才意识到问题比较严重,他查了于乐登记的信息并没有具体的住址也没有紧急联系人,保护患者隐私他不可能满大街去吆喝。但是他清楚如果他不给于乐开这个药,于乐肯定想办法去别的地方弄,不如他拿维生素褪黑素糊弄他。   “后来我问他,这次的安眠药效果如何。他说还行。我更加断定他心病的可能性很高。后来他一个朋友拿着药瓶子来找我,我才知道于乐把之前我给他小剂量开的安眠药攒起来和后面大剂量的维生素一起吃了,幸好我后面给他开的不是要不然很可能就出问题了。他朋友和我约定保守这个秘密,如果于乐继续来开安眠药我还是这样做,同时他想办法说服于乐去接受心理治疗。”   “他后来来得还多吗?”祈雨问。   “比以前少了些,不过偶尔还是来,倒是没有提过开安眠药的事情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包思齐提出根据今天走访了解到的情况,于乐确实很像抑郁症自杀啊。是不是不是他杀?   祈雨摇了摇头没回答,他心里总觉得有些细节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是往往这种表面情况太过自然每一环都像安排好,滴水不漏却说不出来哪里别扭的案子都没那么简单。   温彬举起手机说:“验尸报告出来了,我们回去听?”   祈雨回了一声好,双脚加快了步伐。回到办公室,年丰他们已经等了一会,年丰甚至自己调好了投影设备,祈雨他们一进门还没坐稳,年丰打开了投影仪开始讲解化验结果。   死者,于乐,31岁,身高1米76,体重55公斤,死亡时间为今日凌晨1点左右,口鼻腔内有大量鲜血,胃和小肠未见消化物,距离最后一餐超过12个小时。死者面部和肢体外露部位有刮擦伤系滑坠过程与植物山地摩擦所致。化验死者血液未见任何有毒有害物质,死者胃部有浅表性溃疡,腰部骨折,头部开放性骨折。   根据死者表象推测,死者至少经过两次坠地,第一次是在距离临苍阁数十米的半山坡,此次坠地后脑勺触及某个坚硬物质导致头部枕骨开放性骨折,部分内脏破损。第二次坠地是从第一次坠落处下滚至山崖底部,这次坠地加剧了内脏破损。   死者衣着完整,化验完身上所有纺织物未找到除死者外他人的有效生物检材。   死亡原因:内脏破裂,颅脑损伤失血过多。   比起以往几个案子的解剖,于乐尸体的解剖工作确实难度相对低很多,年丰最后给的结论是,符合高坠死亡的身体特征,死者是在活着的时候坠落,并非死后抛尸。但是年丰没有明确是他杀还是自杀。   “你认为呢?给个参考,不要你负责。”祈雨手里握着一组照片来回看了几遍,那上面是鉴定科从死者身上收集到的所有东西,以及死者平躺在解剖台上身体各处细节实拍。   年丰抿了抿嘴:“等我明天后天做个试验再说。”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包思齐坐在后面嘟囔了一句。   “1米76,110斤。饿了12个小时,爬上栏杆站久了都怕被大风刮跑了吧。”祈雨一句话点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对对对对,他饿了12个小时是怎么做到纵身一跃的,还要空中翻滚或者直接是背跃式用力一蹬?”包思齐接上了祈雨的思路。   祈雨又摸出一只烟在鼻子前来回滑动:“我觉得我有必要去万树林找找那些进山的路了。”   年丰闻言一愣:“那你等等我吧,不会很久快的话明天下午,慢后天。”   “行,我这两天练习练习。”   第二天一早大伙才知道祈雨说的练习是什么,他找柯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外观粗犷的摩托车,一大早在院子里轰轰轰。没睡醒的全被震醒了,等大伙纷纷站出来看他究竟搞什么的时候,他一踩油门哐哐哐冲出了铁门,在外面小路草地上上下下……   温彬捏着鼻梁觉得跟祈雨认识几年,在他心中留下的形象经过这几个月已经碎成齑粉,以前他干干脆脆叫祈雨:哥,哥前哥短。祈雨以前也就是脾气燥点,说话冲点就像个一点就燃的炮仗,到了这祈雨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没曾想返璞归真原地成了哈士奇……   林钊碰了碰温彬,问他祈雨这是在做什么。温彬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年丰在旁边开口:“他可能想试验在万树林里开摩托车的可能性。”   “之前景区人不是说摩托骑得好也行么?”包思齐疑惑。   “是啊,但是好是什么程度呢?会就可以,还是要经过练习尝试,所以他不就是在试验么?”年丰回答。   “他有驾照吧?”曲瑞川一拍脑门,不要知法犯法无证驾驶啊。   温彬指着祈雨留下的尾气消失的背影:“你看他骑得那么溜像没驾照的么?肯定有的,一会回来你查查他的,看看过期没有。”   祈雨虽然浪是浪,遵纪守法还是很严格的,温彬倒不怕他无证驾驶他怕他忘记审核驾照过了期。祈雨骑着摩托车带着一身的泥浆点子突突突冲到了办公室门口,踢开脚撑下了车。   “还行,没忘,去山里找路这事就只有我了,你们查下胡磊前晚上去哪了,实在不行弄回来再问一次话。”祈雨撩起T恤搓着上面干掉的泥点子,腹肌随着T恤下摆的晃动若隐若现。   年丰眨了眨眼把头转向一边,愣了两秒觉得不妥干脆转身上了楼,温彬咳嗽了一声示意祈雨大庭广众撩衣服有点不太雅观。   祈雨搓着衣服上的泥点子头都没抬:“怎么你嗓子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317:59:59~2021-06-14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年法医才是霸总   温彬一跺脚转身进了办公室,他不是嗓子不舒服他是想当个哑巴瞎子,跟祈雨这废什么话呢!   曲瑞川没忘记温彬的交代,鼓足勇气问祈雨的驾照,祈雨干脆利落从裤兜里摸出钱包扔了过去,曲瑞川咬着牙翻开检查,还好有驾照没过期。   祈雨进办公室安排了今天的工作,查赵佑和胡磊,于乐的社会关系基本就这两,其他同事忽略不计。顺道查查于乐的账目,他父母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家族里还有没有别的亲戚,有继承关系那种亲戚,不管隔多远只要法律上八竿子打的着那种能继承于乐财产的就查到底。   经过一天的摸排,赵佑的生活轨迹和他自己阐述的没有太大出入,和于乐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独子父母健在。赵佑的家乡在距离龙东市开车不到两小时,坐动车高铁半小时就能直达的隔壁省的一个大城市,所以他愿意追随于乐来鲁姆那这个行为本身说明了他两关系颇深。   于乐的爷爷奶奶辈早已离世,他父母过世后,沾亲带故的亲戚们蜂拥而上打着帮于乐的名义个个都想分一杯羹。当时如果不是赵佑在,于乐父母的赔偿金能讨要到多少又有多少能到他手里完全未知。自那之后,他的亲戚们和他几乎断绝来往,包思齐打电话问了几个人,对方一听是于乐的事情压根不问直接说不认识打错了挂掉了电话。   胡磊作为智芯鲁姆那分公司的最高领导,维持的一直是高冷霸道总裁的人设,下班后从不和员工来往,自己租了套房子独居,没人知道他下班后干什么去了有什么娱乐活动。   祈雨看见包思齐写的霸总人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包思齐心发慌,接着祈雨哈哈哈哈笑了足足一分钟。   “你有病病?”温彬问祈雨。   “不是,这胡磊是不是网络小说看多了,还特么霸总人设呢?天天拍桌子骂员工就是霸总吗?自己业务没办法提升拿员工撒气。”祈雨对于胡磊这个人从内到外都嗤之以鼻,说完不解气又蹦了一句。   “领带都没系好都好意思叫霸总,看看我们年法医:一天天的领带衬衣,西裤皮鞋,不说话时候像个哑巴,说话时候像锯了嘴的葫芦能少说一字是一字,恨不得什么话都在嗓子眼打转,这才是霸总人设嘛!”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年丰把最后一句话听了个全,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该继续进还是退出去重新走一遍,温彬余光里办公室大门光线一遮扭头一看,乖乖,霸总来了……穿着淡粉色衬衣没系领带的年丰这会站得笔直挡住了夕阳余晖。   “霸……年法医来啦。”包思齐站在祈雨身后看到年丰赶紧打招呼差点叫错。   祈雨一听正主来了,闭了嘴收了声,清了清嗓子:“验尸有新发现?”   “没有,问问你什么时候去万树林,我这边可以走了。”   “走走走,马上走。你们几个把我说的再查得详细点。”祈雨抓上摩托车钥匙强光手电就往外冲,温彬交代了两句也跟着出了门,在门口正好看见林钊打开车门,马文和赵行往车上搬东西。   祈雨跨上摩托车看见温彬叫他别跟着去,他自己能行。   “滚吧,天马上黑了,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在山里瞎溜达。”   温彬说完,祈雨拧钥匙,年丰两步走上去拔下了摩托车钥匙,“等着……”   温彬迅速跑上楼换了身衣服手里提着一个大号手电筒跑了下来,他跑到车前一顿转身去了鉴定科的小车前:“年法医我晕车能坐你们的车吗?”   年丰嗯了一声把车钥匙插回锁孔,取过前面挂着的头盔干脆利落的坐在了摩托车后面,祈雨触电般立刻跳下车扶着摩托:“你干嘛?”   “车坐不下,我只能坐你这,要不然林钊,赵行,马文你随便挑一个。”年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祈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弄得跟自己心虚一样再次跨上车:“那你坐稳了,我骑车技术不好给你甩下去了我不会出医疗费的。”   “嗯。”   祈雨说到做到一挂挡手上一使劲摩托车冲了出去,祈雨才不管后面温彬开车跟不跟得上,走小道山路,哪里不像路,他就往哪开。年丰开始还背手扶着坐垫尾部,后来实在被颠得受不了只能环住了祈雨的腰,他手搭上的瞬间祈雨挺直了脊背又挂了两档,摩托车冲得更快。   林钊坐在副驾驶上一脸茫然:“祈警官这是做什么?”   “发疯了,不管他,我们走大路。”温彬一转方向盘把车重新开回了公路,他估计祈雨这为了练手艺指不定还要开出什么路来,他要跟着继续开十之八九会被带沟里。   祈雨车越开越快,年丰忍不住趴在他耳边放大声音:“你能慢点吗?”   祈雨放慢了速度,刮过手腕的风不再似刀片割过可是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他忍不住又转了右手掌,年丰伸出右手握住了祈雨的手腕:“太危险,放松!”   年丰手用劲按着的手腕也再加劲抗衡,年丰放松了力道:“我第一次坐摩托车。”   祈雨手上一松车子终于慢了下来,他保持匀速开到了景区门口,曲瑞川已经先于他们联络过了景区。值班人员在门口等着他们,打开侧门指了一条可以上到山顶的路,温彬他们的车还没到,祈雨不得不在门口等待和工作人员也聊了起来。   “你们这景区还给摩托车修了专门道?为什么不给汽车也修一条呢?”   “嗨,这摩托车的道也是前两年才铺的,这是个保护区,要大动干戈必须审批到最上面,而且开车上去也没啥意思,咱们办公室都在下面呢”   这个摩托车道也是为了施工方修建的,比如安装摄像监控的,比如搭建通信设备的工作人员,还有各个部门来采集标本的勘探地形的。   温彬他们到了后,赵行和林钊从后座车后备箱开始往外下东西,祈雨见着乱七八糟一堆东西拍了拍后座,“来来来,都捆这上来,我给你们运上去。”   祈雨开着摩托车在山道上来回了三趟把年丰他们的设备搬运到了临苍阁,最后年丰抱着一个超大的黑色塑料包裹坐上了祈雨的后座。   “麻烦祈警官把我也一起运上去吧。”   上山的路虽然平整但是斜度颇大陡峭得很,祈雨顾及到年丰一手抱着东西,只能腾出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他放慢了速度。速度慢下来山路上的风没了,燥热的气温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踩在脚踏上的双脚似有一股燥热从掌心一阵阵往上蹿。热得他有些头晕目眩,有些神情恍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年。   到达山顶天色只剩一丝微明,摩托车前灯圈出一片光明,祈雨扶着车让年丰下车。年丰手里抱着的东西似乎很沉,他忍不住伸手扶住年丰的手腕,年丰借着祈雨的力下了车:“谢谢。”   年丰手腕的温度混着微微的汗意在祈雨指尖萦绕,年丰刚站稳祈雨迅速撒手把手背到身后在衣服下摆擦了擦,捻了捻手指恢复了一些知觉。   他不确定年丰有没有看到他像嫌弃的小动作,咽了口唾沫,“你手里抱得什么挺沉的……我车都跑不动了。”   年丰把袋子放在地上打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   穿着衣服鞋子四肢收拢于身前的橡胶人!   他把关节活动的四肢掰直,一个和正常人身量差不多的假人躺在了地上。   “这是我在网上订的1米75的模特,穿上鞋身高和死者差不多,我做了加工填充了一些东西进去,体型体重和死者接近。”   年丰今天带着几个人准备充分上山,就是为了寻找他们理论推测的于乐第一次触地点,或者说直接导致于乐头部开放性骨折的触地点,找到后通过实验尽量还原于乐当时以何种角度姿势坠落。   “你要下去找触地点?”祈雨语气里满满都是不赞成,他那天亲自摔了一遭,下面什么环境他可太清楚了,贸然下去怕是会摔得通知直升飞机来救援。   年丰蹲地上清点着祈雨刚才拉上来的东西,“不会,我们带了登山绳,安全锁准备了,保护设备齐全不会有问题。”   温彬几人抵达山顶,年丰在祈雨的帮助下把需要用到的设备摆放调整的差不多了,架好的几组户外灯照得黑漆漆的山林一片通透。   温彬上到山顶不带拐弯地走到摩托车边拍拍车座示意祈雨出发,祈雨站一边看马文他们检查设备一动不动。   温彬忍不住大声吆喝祈雨:“愣着干嘛呀,走呀!”   祈雨不耐烦地回复:“等会!找路什么时候走都能找。”   温彬不知道祈雨葫芦里卖什么药干脆主动去给年丰他们帮忙,来的路上林钊他们几个把今晚来的目的计划告诉了他,说这是年丰提出他们几个一起探讨研究一致觉得可行然后来实践的,很多东西都是网上临时购买然后加高价走特快专递过来的。   温彬帮着布置完所有东西转头一看祈雨坐在了亭子边缘的板凳上翘着二郎腿。他忍不住说话了,这人不帮忙干看着也就算了了,这都忙活完了也不准备动身。   “走啊,不是要去找路吗?”   “再等会。”祈雨言简意赅三个字。   等?等什么?难不成还等天亮?祈雨不说温彬不能不问。   “你还要等啥?”   “等他们弄完,这么危险我不放心,摔死一个法医以后验尸你上啊!” 第75章 童言无忌   祈雨话音刚落似乎连山林里的风都停了,不光温彬其他几个人全部停下手里的活望着他,这几个意思?   众人的目光在黑夜中犹如审判台上的聚光灯,祈雨意识到自己嘴巴又惹了祸,赶紧道歉。   “啊~!呸呸呸,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祈雨道完歉觉得不够诚意,再次开启乌鸦嘴模式。   “待会你们谁下去,我都跟你们一道,要摔死肯定先死我……”   嗤……一片抽凉气的声音。   祈雨拾起固定好的安全绳把末端五花大绑似的扣在了自己身上,两个电筒一左一右挂在腰间。   祈雨做好准备工作抬头一看,大家默契地在年丰身后站了一排谁都没有动,祈雨扫了一圈干脆指了年丰:“你是领导你先上。”   年丰把对讲机挂脖子上拾起另一条绳索:“我不是领导,我可以先上。”   祈雨捆好绳子把年丰要用的勘察箱也背到了身上,年丰要来提他一把拍掉年丰的手:“找你们要的痕迹我不行,我就帮你干干苦力,你专心找。”   四个人调整好卷绳器,年丰递给祈雨一副粗砂手套,两个人带好手套翻过凉亭围栏背朝后站在斜坡上试了试绳子松紧,确定没问题后缓缓往下走,刚走两步年丰脚下一滑祈雨一把拽住他的左手,“我拉着你,别着急。”   祈雨拉着年丰走过他那天摔下来挡住他的树木,年丰停留了一会招呼上面继续放绳,每过一段年丰都会停留两三分钟仔细观察周围。   祈雨看出来年丰再找东西,但是他不知道年丰找什么,索性一路小心翼翼护着年丰。   祈雨估计下了得有三四十米,两个人下方出现一块凸出来相对平坦的岩石面积大概只能站一个人。   年丰停下拍了拍他的腰,他转身把勘察箱送到年丰手边,年丰放下绳子站在岩石边从勘察箱里掏出一瓶溶液喷向岩石表面。喷完叫祈雨关掉手电,等了两分钟叫上面继续放绳。   如此反复两三次后,两个人到了一处面积大概有三四个平方表面突兀的悬崖突岩,这次祈雨刚把电筒关掉,表面一块带尖角的石块上显出了星星点点的蓝光。   这里就是于乐尸体第一次坠落的地方,距离上面临苍阁有数十米直线距离。祈雨打开电筒方便年丰取样,他自己观察着周围的地址。   “这个地方其实斜度不大,如果那天不是下雨岩石表面湿滑,于乐搞不好就会停在这里了。”   换言之如果于乐停在这里,就算有人因为他失踪报警,而他们很难找到这个地方来。   年丰拍照后将现场痕迹包括石头上的血迹小心收集起来,告诉林钊他们找到地方了按计划进行。   年丰把祈雨拉到边上紧紧贴着山璧,过了十分钟,年丰的手机铃声炸响祈雨吓了一跳,空荡荡的山谷中,平时不觉得的铃声叠加回音效果似接上了高音喇叭吵得人心慌,年丰说着抱歉把手机铃声关闭成静音接通了电话。   “好,我上去看看。”年丰挂掉电话要往上爬,祈雨阻止他问他做什么。   “对讲机信号不太好,他们扔下来卡住了,我得上去看看。”   赵行他们把假人第一次抛了下来没有达到祈雨他们现在站立的位置往上拉的过程被卡住,现在需要一个人顺着绳索上去帮助他们把假人拉上去。   “你这待着,我去。”祈雨把年丰摁在山壁上不等年丰反驳,手脚并用爬了上去,祈雨在山林中找到了被树干挡住的橡皮人取出来调整了下让林钊他们顺利拉了回去,又站在一边等着他们扔第二次。   橡皮人反复扔下拉上去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再一次从祈雨头顶飞过,祈雨大声吼了一句:“年丰,小心。”   一声沉闷的响声从下方传来,祈雨戴着耳机命令温彬迅速放绳,他两脚不停蹬加速下滑,隔着还有五六米他看见年丰侧趴在地上,他嘴里不停快速重复“放放放”,一落地冲上去抓住年丰肩膀猛地提了起来。   年丰手里举着笔一脸莫名望着他:“你干嘛?”   祈雨长舒一口气:“我以为你被砸晕了。”   橡皮人仰躺在斜坡上,身上紧绷的绳子阻止他继续滑落,年丰摸出笔在橡皮人身上写写画画做着标记。标记完,他拨出电话问上面有没有记录清楚刚才的轨迹,林钊说记清楚了。   年丰记录了橡皮人的所有信息后,祈雨让年丰等着,他把橡皮人送到了林钊他们方便拉动的地方。之后橡皮人又飞下来了好几次,每一次要么在上面停留下来,要么飞到了下面,只有一次落在了同一块悬崖突岩上,但是落地位置跟上次不同。   年丰打电话和林钊他们沟通后认为目的达到了,此次试验可以结束了。   年丰挂掉电话,祈雨站身后握住他的手腕,“你走前面先上去,我在后面护着你。”   祈雨把手套塞回裤兜,一手推在他的腰窝助他顺利攀上顶上第一个斜面,之后祈雨一手拽着着安全绳一手虚扶在年丰腰后,见他手背青筋暴起立刻推他往上。   两个人花了半个多小时重新回到临苍阁,祈雨掏出纸巾擦完手甩了甩把手套丢在一边,眼尖的马文看到祈雨手掌血痕斑斑。   “祈警官你手掌割破了。”   祈雨:“没事,我先走了。”   年丰反手拉住祈雨掰开他的手指,林钊他们把准备的药棉纱布递了过来,他们有考虑到今天出来可能会受伤,只是没想到祈雨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冰凉的酒精顺着伤口渗进了皮肉刺激着脆弱的末梢神经,祈雨意欲蜷缩的手指被年丰轻轻抚平:“很快就好,忍一忍。”   陌生的触感冷热交替在掌心滑过,祈雨在心里默念道德经,三字经,背得乱七八糟不知所云几轮后,年丰轻吐两字:“好了。”   祈雨如获大赦抽回手匆匆走向外面停着的摩托车,年丰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林钊吩咐温彬:“你帮他们收拾下,要是等不及我们回来,你们就自己慢慢往山下运,等得及的话就等等。”   温彬指指自己指指外面示意年丰是不是搞错了,年丰说了句交给我紧跟着祈雨要上车,祈雨一把拦住他:“你干嘛?”   “你说过了,你找痕迹不行所以这事得我来,我安排温彬帮我们搬器材了,我陪你去找线索。”   “不是,我说的是你们法医的痕迹。”祈雨不愿意年丰跟着他,刚才贴太近他需要保持点距离冷静冷静。   “所有犯罪相关痕迹都可以归入法医痕检。”   年丰一脚跨上车后座寸步不让,祈雨叹了口气坐上车座尽量坐得靠前和年丰拉开距离。他打开摩托车大灯,调整了手电筒角度确定三组光源覆盖面广阔后一挂挡一转手把冲了出去。   摩托车就像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在山路上毫无规律的蹦跶,年丰伸手搂住祈雨的腰,身体往前挪了挪,紧紧贴着祈雨的后背。祈雨瞬间绷直脊背,他没法放慢车速只能开得更快,在斜度陡峭的山坡上,如果放慢车速更加危险。他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眼睛上尽量忽略身后源源传递而来的温热。   年丰贴近他耳边轻声说:“你只管开,我来找痕迹。”   脸颊相贴他发现了自己的又一个失误:刚才居然没带头盔而年丰也没带……   既然年丰说了他看,祈雨干脆集中精力开车。昨晚他让包思齐给他弄出了万树林风景区的清晰地图,今天白天其他人查线索,他在地图上找路背路,现在沿着他记住的路一条条的去验证,两个人在山路上颠了两个多小时不仅没找到痕迹,以祈雨的记忆里来说还没走到一半的路。难怪之前说起这个景区的多个非正规出入口工作人员都是苦笑,确实没办法阻止外人从各个方向进入。   天色微明颠簸一夜,被风吹了一宿手臂酥麻毫无困意,反而越来越清醒。车轮碾过地面不断发出细碎的声响掩盖在发动机的轰隆声中,祈雨心底的惆怅越来越浓。如果对方不是骑车进来的,是走路进来的,那么他们更难寻到踪迹。   “右前方两点钟方向,减速慢慢过去。”年丰呼出的热气拍在祈雨耳廓。   两个人在一段清晰的车轮压痕边停了下来,车轮碾出来的凸起微干,想必至少经过了一天多,而山里连绵的雨前天中午才停,所以这很大几率是在雨停前留下的。   祈雨打开手机定位,深山老林里信号饱满他很快获得了准确坐标。年丰拿着手机拍照,从裤兜里掏出证物袋蹲下身子观察了一阵采集了几处泥土。   祈雨和年丰沿着断断续续的车轮印记徒步向前,年丰拿着手机拍照摄像交替。   天色越来越亮地面痕迹更加清晰,行进过程中,年丰不时蹲下沿路取样编号记录周围情况,两个人走了一个多小时在一片地被植物茂盛的区域,车痕彻底失去了踪迹。年丰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再次掏出证物袋将长相各异的地被植物采集留存。   祈雨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年丰刚才收集到的样本,他看年丰再次从裤兜里摸出一沓证物袋忍不住调侃年丰。   “你是哆啦A梦吗?随身带着能变身的百宝箱。”   “我要是哆啦A梦有时光机,我大概会穿回几年前在我们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堵住你的嘴!”   祈雨一时沉默,而年丰冲口而出后满满懊悔,只是他高估了祈雨的理解能力,他两默然的点完全南辕北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418:00:00~2021-06-15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幕无名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不要乱摸   回程路两人沉默着走得很快,快到停摩托车的位置,祈雨拦住了年丰,指了指前面:“你看那是什么?”   两条没有相接的车轮压痕却产生了宽度差距明显的对比,祈雨骑的摩托车的轮胎窄,地上陈旧车轮胎印记宽,而且宽得不止一点点几乎翻倍。   “这可能是某种特制摩托车或者什么车留下来的,不是普通家用车。”   祈雨说完蹲下身子掏出手机仔细拍摄轮胎印记,“车轮花纹特别,抓地能力好,特别适合在这种山地行走,咱们看来要再去一趟景区办公室了。”   两个人回到临苍阁哪还有其他人的影子,年丰掏出手机看到了林钊几个小时前发的消息说他们先回去了,年丰给林钊回复了一句说他们有一些发现晚点回来。   还未到上班点,景区办公室大门紧闭。祈雨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年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没吭声。祈雨打了个哈欠捏着烟走去背风位置的垃圾桶,背对着年丰狠抽几口之后将还有大半的白色烟杆摁灭,从裤兜里掏出一片软哒哒的口香糖塞进嘴里,嚼了几嚼吐掉再次走回办公室门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怎么不抽了?”   祈雨对年丰的话充耳不闻,他总不能说,你讨厌烟味我抽两口提神就好。这种话以前他可能会说,从昨晚开始两人无缝接触后他总觉得这些话说起来怪怪的。   年丰得不到答案也懒得继续追问,他干脆也坐在了台阶上头埋在膝盖上打盹,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办公室门口等了许久。   晨曦中走来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远远看见门口坐了两个人加快步伐走过来略带疑惑的问:“你们是刑警队的?”   祈雨起身把工作证掏出来递给对方,弯着膝盖拍了拍年丰,年丰抬起脸不正常的微红布满脸颊,他一摸年丰额头明显的烫。他把年丰扶起来,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办公室,他说句抱歉,找了个纸杯接了杯热水递给年丰,问年丰怎么样,年丰说还好不是太难受。   “你给林钊他们发消息叫他们开车来接你,你坐这休息等他们。”   祈雨把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工作人员,问他们认不认得这种车轮,工作人员说看这个宽度像山地工程摩托车车,但是不确定,反正每次他看见技术员开着进山的轮胎都是挺宽的。   所谓山地工程摩托车车是各个施工单位向摩托车生产厂家根据需求特制的专用摩托车,两到四轮不等。和普通民用款摩托车区别在于马力足,载物方便,更适合在山地丛林中行走。   进入万树林风景区的山地工程摩托车均由安装维修监控摄像头,检修通信设备,检查光缆等等单位的技术人员驾驶。这些单位都有景区颁发的通行证,所以如果被巡山的工作人员碰到出示证件就可以,而其他居民骑摩托车进来被发现是要罚款的,所以白天极少会有他人骑摩托车进入景区。   但是这些车每次来都是从正门进入沿着祈雨骑车那条道上去,在林子里怎么开会走哪里工作人员还真的不清楚,但是他在系统内查了祈雨提供的坐标,“那附近没有设备,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开到那里去的。也许是测试?不好意思确实我不太懂这个。”   祈雨疑惑:“难道你们在景区里不给他们划出来规定路线,随便跑?”   “他们那车爬坡方便都是横着走,而且我们不可能满景区都给他们修车道,所以他们只要不撞坏树木随便开。有的珍惜植物的区域我们围起来了,他们开车进不去的,所以平时走什么路,我们确实没管过。”   景区车辆进入都有登记,检修也有记录,祈雨翻看了记录薄除了发现于乐尸体的两天前有智芯的人来取走临苍阁的摄像监控,到现在再没有别的检修进来过。   智芯不就是于乐的工作单位吗?   “你们的监控摄像是智芯安装的?”祈雨问。   “不是,但是售后对方委托给了智芯,所以平时都是智芯过来取和安装,实际维修还是要返厂,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天还没好。”   祈雨把登记本拍了下来,转身看见年丰的脸更红了,他问年丰有没有找林钊,年丰从兜里掏出被自己关了机的手机一举:“没电了……”   祈雨看了眼时间,估计等林钊他们过来的时间够他骑车回去了。   “你还能坐得住吗?能的话我用车把你载回去。”   “能。”年丰有气无力吐出一个字。   祈雨把年丰扶出办公室从车座下面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件雨衣,理了理往年丰头上套,年丰举手阻止,祈雨一巴掌摁下了他的手:“我骑快了风大,没衣服给你挡风,你凑合点,要不然就我叫林钊开车来接你。”   年丰关了手机耗这么久当然不愿意再叫林钊来,只得认命的在晨曦微露的清晨套上了一件军绿色的雨衣,祈雨还贴心的给他拉起了帽子,他坐在祈雨身后把头埋在了祈雨的肩头。   丢人……相当丢人……   祈雨主动拉过他的双手环住自己,肩头高于体温的热度直抵祈雨心底,焦躁和担忧转化到了四肢,摩托车风驰电掣从公路上飞驰而过。当祈雨载着一坨不明物体停在办公室门前,吆喝一声出来帮忙后,温彬和曲瑞川小跑出来愣在当场:“这是……?”   温彬问完通过身量认出了人:“年法医怎么了?”   年丰靠在祈雨身后睡着了,祈雨叫温彬他们帮忙扶着人扶着车,“可能昨晚跟我在树林里折腾了一宿,受凉了……”   他脱掉雨衣背着年丰上了楼,让温彬去叫林钊拿着办公室的小药箱过来,到年丰门口祈雨反手在年丰身上摸钥匙,不太方便操作生生给年丰摸清醒了。   “不要乱摸!”   “谁摸你了,我找钥匙呢。”   年丰从裤兜里掏出钥匙递给祈雨,祈雨进门把年丰放到沙发上,转身拿热水壶烧水,从冰箱里翻出能吃的半成品给年丰放炉子上热着,洗了两个鸡蛋放进了锅里。   林钊提着药箱匆匆走进来,祈雨正在炉灶前打转,让他赶紧给年丰测体温,可能发高烧了。   林钊拿着电子额温枪往年丰额头一探:“38.6度,没多高啊,怎么这么严重呢?”   年丰:“没电了,测不准……”   “哦哦哦,对的。这一盒子常备药,您看哪个合适?”林钊从善如流,这电池是他刚装上的新的,鬼才没电了……   “给我拿几包感冒冲剂就行,退烧药暂时不用吃。”   年丰刚说完,站在炉子边的祈雨说话了:“你都40度了你还不吃退烧药?烧成白痴怎么办?”   年丰没好气地说:“谁告诉你我40度了?”   “38.6没电了量得低了,准确不就是应该40往上吗?”   祈雨说得好有道理,两个人居然无法反驳。   水开了祈雨调了一杯白糖水端给年丰:“你先喝点糖水,待会吃的热好了填填肚子,吃饱了才能吃药。”   年丰端过杯子:“你去忙吧,有林钊就可以了,我一会手机充上电把照片发你,你们快去追查。”   祈雨又嘱咐了两句离开了年丰的房间,年丰长舒一口气幸好走了,他真怕祈雨盯着他吃退烧药,他掏出手机利索的打开把照片发给了祈雨,林钊看祈雨一出门年丰立刻动作迅速的样子知道大概没自己什么事,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祈雨安排包思齐和曲瑞川去智芯公司查询他们的维修人员工作情况,还有搞清楚他们是否有专用的维修工程车是什么样子,平时谁在管理,如果是两轮工程摩托车就把管理人带回来问话。   他和温彬去景区提到的另外一家通信设备公司了解情况。   四个人兵分两路出了门,祈雨和温彬到了通信设备公司见到了公司业务负责人,他们公司负责万树林和其他几个风景区的设备安装调试,售后服务。祈雨提出看一看他们的工程车,负责人带他过去,他一眼分辨出这个工程车的车胎花纹和他们在景区发现的轮印完全不同。   祈雨掏出照片询问这个负责人,对方说:“这种轮胎据我所知在工程摩托车上面运用广泛算是某个名牌的专利款除了自己用也卖给一些品牌厂用。我们公司不是定的这个品牌,但是很多公司订购。”   温彬记下了负责人说的品牌立刻上网查询,很巧合的是在品牌官网合作伙伴一栏,智芯监控设备的LOGO赫然在列。几乎同时曲瑞川来电说他们准备把胡磊带回队里配合调查。   祈雨匆忙赶回队里,曲瑞川他们已经回来,他把摩托车品牌告诉了包思齐,叫他想办法查出来还有哪些品牌使用了这个品牌的轮胎,然后查查鲁姆那附近有哪些单位使用了这些品牌的摩托车。   他带着温彬走进了询问室,到了刑警队,胡磊完全没有了之前见面时的嚣张气焰,看见祈雨眼角抽了抽挤出来一个干笑:“警官,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祈雨把照片打开放到胡磊面前:“这个轮子印认识吗?”   “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摩托车啊。”胡磊一样认了出来。   “平时这车谁管理,谁使用?”   “我管理,给技术人员使用,钥匙都在我这,他们出任务才找我拿。”   “6月23日下午四点后你在哪里?”温彬问。 第77章 这就是你的第一次???   胡磊皱着眉头思索良久下定决心开口就把祈雨气得够呛。   “不太方便告知……”   “是不方便告知,还是没想好怎么告知,还是不敢告知?”祈雨食指点着桌面语气凌厉。   胡磊紧锁眉头闷头不语还是不愿意说那个时间之后去了哪里,直到祈雨抛出:“于乐的死亡时间是6月23日下午7-9点,你和于乐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如果你不能提供那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那么我们合理怀疑于乐的死跟你有关系。”   胡磊松了松领口的领带:“我可以证明,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保密,不可以利用我以下说的话向我个人展开报复。”   祈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把警察当什么了?跟案件无关的事情我们毫无兴趣,跟案件有关的我们依法办理,谁有工夫跟你打击报复!”   胡磊瘪瘪嘴吞吞吐吐说出了那晚他的去向,智芯鲁姆那分公司要以招标形式采购一批物质,他已经私下将采购要求透露给了一家许诺给他好处的公司,那天晚上那家公司的销售代表约他密谈,招待他吃喝并且提前给予他一笔信息费,作为回报他会帮助那家公司中标。当天下午于乐拿着那家公司的资质进来告诉胡磊说,这家公司的资质可能有虚假信息,希望胡磊好好查查,不要让资质不合格的公司入围投标。   于乐横生枝节威胁了胡磊的财路,他怕于乐向总公司反应,所以把于乐大骂了一顿,全盘否定了于乐在这次招投标工作中做的所有工作,直言他什么都做不好,如果有妄想症就去看医生。   晚上他如约去了县城里最高档的一家酒楼吃饭,而后又去了娱乐场所。因为不想被人撞见,所以那天他提前下班走了。胡磊提供了当晚消费的场所,但是没提供邀请他人的信息。   “和你一起吃饭能够证明你不在案发现场的人名,电话说一下。”温彬问。   “人我就不方便提供了。当晚消费挺高,也没过去几天,你们去问吧,服务员什么的应该都记得。”   “你是几点离开的?”   “没离开,喝多了直接在娱乐场所楼上的房间睡的……”   祈雨听见这句话意味深长的看了胡磊一眼,语气凉悠悠:“怕不是喝醉了离不开而是不舍得离开吧。”   胡磊再次干笑了一声没接祈雨的话茬。   胡磊交代完,祁乐干脆利落放走了他,曲瑞川看见胡磊走了过来了询问室:“不是他?”   “不是。我故意说错了于乐的死亡时间,他毫无反应只是纠结要不要告诉我们他私受贿赂。如果他是真的杀人犯应该会很兴奋于警方搞错了死亡时间,这意味着他逃罪几率加大。而且当晚上对方应该是一条龙服务,连小姐都安排了,应该不难问到。这个事情先放一放,我们来研究下轮胎印,还有年法医他们昨晚上做的实验怎么回事情?温彬你全程在上面,你给我们重点讲讲,我昨天在下面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你们捡了一晚上假人了。”   讲解的事情本应该年丰来做,但是年丰生病躺下了,昨晚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摄像索性由全程参与的温彬来给大家总结。   昨晚他们四个人的身高,刚好是覆盖了1米75到1米82的范围,他们每个人尝试了扛着假人往下丢,推着假人的小腿肚,腰部,背部,肩部几个不同的部位,正着反着往外推。   以赵行为例,他的身高和于乐差不多,假人站在栏杆上,他推假人的腰部都会有点不太趁手,如果推背心更加使不上力。两次假人落到年丰他们查到血迹的地方是温彬推的。   温彬握着假人的腰部使劲往下半推半丢达到了抛出的效果,而年丰他们在凉亭里用静电吸附器提取到的众多脚印中,有一组清晰的脚印和于乐脚印在有数次近距离接触,比如相对而立,并排而立,而该脚印尺寸,按公式推导出来身高范围刚好是1米82到1米85左右。种种迹象表明于乐死亡时有另一个人在场,而这个人在于乐死前和他在临苍阁里共处了不短时间。   “于乐只可能被人推下去。”祈雨下了定论,一个超过12个小时未进食,身体多处不适,且很大几率患有抑郁症的于乐没有力气跳那么远。   所以于乐的死是一次以自杀为掩盖的他杀。祈雨把昨天找到轮胎印的定位坐标发给了包思齐,叫他一起放在地图上看看,周围环境,路径。   包思齐查到了祈雨提供的轮胎品牌鲁姆那周边地区的合作公司,很巧的是几乎全是通信设备公司,祈雨让曲瑞川一家家查过去。   林钊和马文捏着饭盒站在门口问温彬要不要帮他们打饭,温彬赶紧拿出几个饭盒丢给林钊,麻烦他们一起。祈雨看了一眼林钊手上的饭盒:“没有年丰的?”   “我问过师父了,他说不太想吃太油腻的。祈警官你吃午饭吗?”   “你们吃吧不用管我,我上去看看他。”   祈雨走上三楼敲响了年丰的房门,年丰刚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衣服,裹着浴巾拉开了房门,一片晃眼的白映入眼帘,祈雨条件反射捂住眼:“你在屋里干什么,居然不穿衣服。”   年丰打开门让祈雨进去:“抱歉没想到是你……”   祈雨心中腹诽:不是我就可以随便给别人看。   (年丰:老子就知道是你才便宜你看的。)   祈雨低着头走进门:“你还没好,赶紧把衣服穿上吧,我就上来看看你吃什么。”   喝了两袋感冒冲剂开着空调制热睡了两个小时出了一身汗早已经退烧的年丰,此刻为了维持自己的病人人设,语气淡淡地说:“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   祈雨蹲下身子在冰箱里扒拉来扒拉去都是他不会做的,这就有点尴尬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只是想上来看看年丰好些没,成了现在蹲在冰箱前要准备给年丰弄点吃的。   对于一个只会泡面的他,今早能煮个白水蛋热个冻包已经是极限了……   年丰穿好衣服清了清嗓子:“冰箱里有素馅的饺子,要不蒸一些沾醋吃吧……”   祈雨如获大赦扒拉出了包装袋上面印着三鲜素饺子的袋子,一把撕开,拿了个盘子摆上去了二十个,年丰说:“一包三十,你都弄了吧。”   祈雨把饺子挤满了一盘,锅里接上自来水放上蒸架端着盘子往里放。   “先烧水,水烧开再放盘子。”年丰赶紧出声阻止也看出来这人平时可能真的不怎么下厨。   “噢噢噢噢,好!”   祈雨应承着,把盘子放在了炉盘边,点燃火解开了翻领体恤的两粒纽扣:“你这房间怎么有点热?”   “我没开空调,要不我给你开。”   “别了别了,你又吹感冒了。”   祈雨站在炉火前守着水滚放下去了饺子,按包装袋上面写的蒸十分钟。   作为第一次开火做饭的他来说,心情无比兴奋,一直念叨:“你可命好,我爹都没吃过我烧的菜,这是我第一次做饭便宜你了。”   “你在家不做饭?”虽然祈雨顿顿泡面,但是年丰觉得他不至于在家也那么懒吧?   “做过那么一两次吧,我忘记做什么了,反正有一次是用高压锅,最后高压锅盖飞上天花板砸了个大窟窿扒都扒不下来,结局是我爹花重金重装厨房,还有一次干嘛也忘记了,反正整个炉子都着了,差点爆炸。后来我爹妈坚决不让我进厨房,每次打电话说的第一句就是:儿啊,你最近没烧饭吧。不过都是以前了……”   祈雨说到这难过了那么一下下,现在他爹打电话只会说:儿啊,你找个姑娘吧,不行你单身不结婚都可以……让他爹接受他喜欢男的这事怕是有点难,所以他和老爹各退一步,单身。   十分钟后,祈雨一脸期待揭开锅盖,在蔼蔼白气散掉之后,祈雨把盖子嘭的一声盖了回去:“这个,要不我给你煮点面条?”   年丰听祈雨的动静先笑了,走到炉边伸手要揭盖子,祈雨死死摁着不撒手,论力气,年丰肯定是拼不过祈雨的。   “你说,这是你第一次给我烧饭,无论好坏我都吃的,你就这样对待你跟我的第一次?”   年丰这话说得过于暧昧,祈雨心中旖旎的心思一起被年丰钻了空子提起了锅盖,年丰看清楚盘子里的状况,抿着嘴忍住笑,拿过垫布把盘子端了出来。   “你把醋瓶子拿过来,再拿两个勺,就这么淋着吃吧,也不用蘸了。”   盘子里三十个饺子受热后挤在一起,饺子皮全部裂口开了花,汤汁油泡过的皮软塌塌的黏在一起,馅脱离了皮混着汁水摊在皮上,乍一看还有点蔬菜披萨的既视感。   这样一盘子夹不起来的东西确实只能拿勺子吃了。   祈雨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写着醋汁的玻璃瓶,年丰接过去往盘子里一淋,自己先拿勺子挖了一勺送进了嘴里:“吃啊,挺好吃的。”   祈雨一晚上不消停早上回来忙碌了一上午早就饿了,面对自己做出来的一塌糊涂的玩意,年丰都不嫌弃他有什么资格扭捏呢?他拿着勺子也挖了一勺,送进嘴嚼了两下,微酸带着米香的醋在嘴里炸开,把分家的饺子的滋味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你的醋很好吃!”祈雨忍不住夸奖,他再不进厨房再不懂看包装吃味道也估摸出来,这瓶东西是年丰自己调的,并不是外面买的现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518:00:00~2021-06-16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幕无名、苍耳子本子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嫌疑排除   在年丰的醋的加持下,两个人吃完了一满盘破碎的饺子,祈雨照例拿着盘子去水池边清洗,顺道问年丰昨天的血液情况。   “是人血,送去云孜牧华检验DNA了。车轮印有眉目吗?”   “快有了,大概下午吧。凶手估计是1米83左右,体型偏壮,手臂力量很强的男性。”祈雨把自己心中凶手的描摹讲了出来。   “嗯,我和你的看法差不多,他手臂力量要很大,才能将于乐推得那么远,摔得那么狠。”年丰的看法和祈雨大同小异。   祈雨洗干净碗叮嘱年丰好好休息,回了办公室。包思齐他们也刚吃完饭,包思齐在地图上画出了可能的线路图,祈雨发现按轮胎印记的坐标延伸的走得通几条道路中:有一条不算笔直的路通往万树林风景区以外,从一个岔道开上公路后可以去到隔壁城市。   “隔壁城市?”祈雨重复了一遍,“小包子,你查查赵佑他们公司有没有用那个牌子的摩托车。”   祈雨说完还是觉得不彻底,干脆摸上小破车钥匙,准备出发,他叫包思齐留守把刚才他们没查完的线索挨个捋一遍,然后有事情给他电话,他们去县城胡磊那晚上待过的地方走一走。   “你不是说胡磊不是凶手吗?”曲瑞川问。   “是不是都要去,不能用直觉破案,凡事讲证据,万一他是只千年的狐狸成了个精呢?”   县城里高档的消费场所就那么寥寥可数一两家,且相距不远,祈雨他们花了不到一个小时把该见的人都见了个遍,高档场所装了摄像头,所以祈雨他们根本不用找值班人员问话,通过当天的录像把胡磊的行踪摸得清清楚楚,确实如祈雨所料,胡磊和四个男人一起吃饭,当晚上八点过结束吃饭,五个人原封不动进了娱乐场所的包间喝酒到十二点过,中途没有人离开,之后五个人一人搂着一个女人进了楼上的房间。   胡磊的车一直在停车场没动过,直到第二天早早上六七点其他四个人走出房门结账离开,胡磊走得最晚七八点过搂着女人走出房门。祈雨不放心又去几人住过的房间看了看,窗户只能打开45度,顶上没有排气通道,不存在屋内人躲避监控溜出去的可能。   胡磊的嫌疑被彻底排除……   祈雨走出楼站在马路边点燃了一支烟,一股米香混着甜香的味道飘进了鼻孔,他猛吸两口问温彬:“你们闻到没有,什么东西?好香!”   温彬和曲瑞川都说闻到了,旁边站岗的保安笑了笑:“你们这鼻子真灵,也识货,就那边拐弯有一家卖米糕的,老板娘每天早上起来新鲜磨米浆现做,早上11点开门卖到晚上12点,从开门就排队一直到关门。”   祈雨瞧了眼保安说的拐弯处依稀可见排队的人影,他把烟蒂一扔说了句:“我们去隔壁城市找找赵佑。”   温彬开车,曲瑞川发消息问包思齐具体地址。说是隔壁城市,走公路一路畅通不过一个多小时,包思齐查完地址发给曲瑞川后打过来电话,他刚刚查到赵佑他们那个通信设备公司各个分公司用的山地工程车是各个分公司自己招标的,鲁姆那公司用的不是他们查的牌子,但是赵佑出差这个分公司用的很可能是他们查的品牌,还没确定。   到了包思齐说的地点,一行人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一个正规的办公楼有点像工地的移动板房,里面进进出出的人不多都是穿着施工服,曲瑞川在门口拉着一个穿衬衣西裤的男子问了下,才知道这里确实就是他们的办公地,同时兼具施工办事处。这里主要处理这个城市周边的安装售后,因为接了一个很大耗时很长的工程,所以他们在这里已经驻扎了一年多了。   他们说要找赵佑,这个人告诉他:“赵哥啊,最里面办公室,他是我们这边的技术骨干。”   赵佑在这个公司名气比较大,解决疑难杂症的办法很多,所以附近有哪个工程安装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都会请他过来帮忙。这也就是他之前说的这边的项目还有一个多星期可能才能完成的原因。   走进门最边上整齐停着一排山地摩托引起了祈雨的注意,瞟了一眼他认出来那些车跟他在万树林泥地里发现的轮胎印记是一样的,他拍了拍温彬,温彬大大方方走了过去来回看那些车。祈雨看他顺利的接近了目标带着曲瑞川按计划找到了赵佑。   赵佑很意外祈雨他们的到访,祈雨说路过顺便进来聊聊,“不会妨碍你工作吧?”   “不会,我们都是晚上比较忙,这边的工地性质,白天都不太合适开工,要晚上才比较好操作。”   “6月23日那天,为什么于乐的情绪没有引起你的注意,我们去过你提供的门诊部,医生说他也和你沟通过带于乐去看心理医生。”   赵佑抹了一把脸手掌停留在鼻子下面,深吸了两口气:“当天这边一个工程出了一个比较棘手的麻烦,很多人都没解决好,所以我不得不赶去处理,因为第二天就是交付期……”   6月23日晚上赵佑开会直到9点过结束,他去查看了一直没有处理好的设备问题,直到凌晨两点过才回到住处,不负大家所望他完美解决了设备的疑难杂症,第二天顺利交付。   “因为鲁姆那检测技术落后导致我们没有办法准确推测出于乐的死亡时间,只能预估是6月23日晚上,这段时间你独自出去了?”祁乐再一次平地造了一口大锅稳稳扣在了年法医头上。   曾经购买过违禁物品的年法医,检测不出准确死亡时间的年法医……   年法医:喵喵喵???   “6月23日晚上?不可能啊,我十一点过跟他打电话还正常啊,我确定是他接的电话啊。按你们说法是他挂掉我电话没多久就出事了?但是我电话里完全没有听出异常……”赵佑对于祈雨提出的时间进行了质疑。   “你6月23日维修的设备地址方便给我吗一下吗?”祈雨问。   赵佑干脆利落的从办公桌里找出了当天的派工单,祈雨获得他同意后一一拍照留存,祈雨明确告知赵佑他们会再找其他人了解情况,对此赵佑没有任何疑问。   祈雨走出赵佑办公室,很容易的找到了处理过同一个设备的其他两个人,在他们的描述中,设备问题非常复杂,他们轮着去弄了几个小时都没弄好,赵佑去也弄了几个小时不过好在解决了。   “你们出去检修都一个人?没人一块”曲瑞川问。   “基本都是一个人,除非那种超大型设备,一个人搞不定才需要2-3个人一起。我们这边的业务范围都是精密的小设备,体积不会大到一个人提不动那种,但是内部结构复杂拆装极需技巧,出了问题解决不了只能麻烦赵佑经常过来出差,也多亏有他,要不然从云孜牧华派人过来交付都得耽误。”   提起赵佑的工作能力大家交口称赞,温彬手揣在口袋里溜达着走了过来,祈雨看他一脸平静默不作声,知道他应该是完成了该做的事情了。   一行人走出办公地,祈雨上车说了句:“先去县城一趟,那个娱乐场所。”   温彬以为他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为了不影响祈雨的判断,他把自己刚才了解到的信息暂时放在了肚子里。   到了县城祈雨让温彬把车停在路边,让他们在车上等着他独自打开车门走了出去,祈雨搞得神神秘秘不让人跟着,曲瑞川心里不踏实问温彬:“他不会要去爬墙吧?”   “爬墙?”   “就是去刚才那个房间后面翻上去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万一胡磊有同伙在外面接应?”   “他干的肯定不是案子的事,一会就知道了,放心吧……”   温彬说完干脆靠在座椅上闭眼睡了起来,昨晚上从临苍阁把鉴定科的器材搬下山的事几乎全是他做的,跑了两趟把重物扛下山,他们回到宿舍也差不多三点过,一早爬起来这会空下来也倦得很。倒是祈雨跟吃了兴奋剂似的,这一通宵没睡早上回来也没睡。   温彬闭着眼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睁眼看时间过去了四十几分钟,他扭头看见曲瑞川也靠在后面睡着了,他掏出电话准备催一催祈雨,刚摁了三个数字祈雨手里提着东西从远处小跑过来。   祈雨上车还没来得及关车门,斜躺后面的曲瑞川皱着鼻子醒了:“什么味道?好香,好香。”   祈雨牵开热气笼罩的袋子:“来来来,没吃饭都饿了,我去买了几斤米糕吃点当午饭。”   三个人坐在车上吃了两块米糕,温彬见祈雨手边还有几袋:“你这不是准备让我们接下来都吃这个节省时间吧?”   “不是,我看挺好吃的,请楼上的吃点……”   温彬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大方,走哪还给带土特产。”   回程的路上,温彬跟祈雨说了他刚才在摩托车边上转悠打听到的消息。这个品牌的工程车优点:上手容易好操控。驾驶这种车辆是要考专门的驾驶证,并且不可以上公路。因为好操控,所以经常会有没证的员工把这玩意当玩具开着玩,并由此引发过好几次事故,所以这个品牌的优势反而成了阻碍。他们这边采购这个比较早,吸取了事故教训管理十分严格,钥匙统一保存,平时根本不给车子留油,出任务根据距离远近卡着点给油,你要是不直来直去那这车可能半道趴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611:59:59~2021-06-16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有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年法医归你   赵佑公司管理规范,虽然每个子公司用的工程车品牌不一样,但是管理手段是一样的,不仅节约了油耗,更最大限制保证了专车专用。温彬为了稳妥还是把每辆车轮里抠了一些泥土放进了证物袋里准备带回来给林钊他们化验下成分。   “我打听过天气,他们那边最近半个月没下过雨,所以轮胎花纹里的泥不多,我尽量每辆车都刮下来了。”温彬说。   “他们车加多少号油?”祈雨问。   “和咱们小车加的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温彬当时也问了这一点。   “对了,加油站有摄像头吗?”祈雨提了个问题。   “有,加油站没有私营的,所有配置都是统一,不管大城市小县城这个都有,这个在龙跃省也不例外,但是加油站的摄像头只能照到加油还有给钱的地。你是想查查赵佑的加油记录?”曲瑞川说。   祈雨手掌放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拍了拍:“全国统一那就好办了,不用那么麻烦了。行,咱们回去捋一捋案情,你们把赵佑那台车的情况具体查一查。”   车上交代好了工作,这次出去的信息温彬和曲瑞川负责给小包子传达,祈雨把温热的米糕放在桌上,让温彬拿一袋送去二楼,他提着最小包往外走。   包思齐在后面嚷嚷:“哥,你不给我吃啊!”   “那么一大袋还不够你吃?我藏起来自己吃的别惦记……”   包思齐嘟囔怎么还兴自己藏起来吃独食呢,曲瑞川从袋子里抓了块塞他嘴里:“赶紧吃了,干活吧。”   祈雨提着一袋子米糕走上三楼敲响了年丰的房门,年丰刚才下楼工作没弄多久再次出了一身汗把衣服浸得湿透,赶紧上楼洗了个澡,刚洗完,房门响了。   不出所料祈雨面对再次裹着一条浴巾出现的年丰一手捂住眼,一手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年丰。   “你怎么又不穿衣服出门!这给你买的,凉了就热热吃,我走了。”   祈雨说完年丰没接,他抖了抖手:“快点,我还要下去工作呢。”   年丰抿嘴笑着接过了袋子,祈雨红着脸逃似的跑了。   包思齐望着踏入办公室脸色仍然绯红的祈雨:“哥,你藏个米糕怎么搞得跟去偷了东西一样,还脸红气喘的,你心虚啥啊!”   “我说的东西查完了吗?赵佑的车什么牌子?买了多少年?百公里油耗多少?平时去哪家加油站?加什么油每次加多少?加了跑多远?”祈雨的问题噼里啪啦抛出来,包思齐正在咀嚼米糕的嘴越张越大,刚刚曲瑞川明明说大家一起查的,温彬还分了工,为什么祈雨上楼藏了个米糕下来就全变了?   小包子含泪咽下最后一块米糕:“我错了,我马上查……”   曲瑞川回来后第一时间联系了龙跃省石化石油两家集团的分公司,因为他们和政府有专门的对接部门,所以曲瑞川直接提供了赵佑的车牌号码,身份证号码,名字,要求对方协助查询最近一年该车在龙跃省全境所有的详细加油记录。   入夜彻底退烧的年丰穿着淡鹅黄色的衬衣领着鉴定科的人精神抖擞走进了一楼办公室,再次围绕于乐坠亡事件总结他们最近两天做的化验实验工作。   关于假人实验的结论温彬已经讲过了,赵行介绍了下原理,以及他知道的其他省市鉴定部门做过的类似实验得出的结论和最终破案后实际情况印证之后的差异,从实践角度证明了这种实验得到的结果具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而刚才云孜牧华回传的血液鉴定DNA结果和于乐的样本一致,鉴定科四个人马不停蹄在上面化验了大半天的泥土,在温彬第二次提供的样本中找到了和年丰带回来的泥土样本中完全一致的三种植物残碎组织。其中一种蕨类植物全龙跃省境内唯万树林地区独有,该种蕨类因生存环境所限属国家一类保护植物。这种植物在其他地方无法存活在国内仅有几个山区可以存活而且长势迅猛。   因为万树林存在的数种珍奇植物,国家才会在鲁姆那地区时不时进行人工降雨,目的就是滋养万树林万年长青。   隔壁市近半个月没有下雨,祈雨带回来的他们最近一个月出任务的目的地经过包思齐查询,和鲁姆那地形植被没有相似之处。万树林经过狂风暴雨洗涤,大量树叶随着雨水坠落到地面,车子经过碾碎混着泥土嵌进了轮胎,所以如果没有去过万树林地区,车子上不可能沾上万树林独有的树叶。   “那辆车你记好了吗?”祈雨问温彬。   “我都记清楚车牌号了,还拍了照。”   “赵佑的车子我查清楚了……”包思齐举手,祈雨示意他直接说。   赵佑的车为两厢小轿车,车牌为他老家拍照,购买六年多,新车理论油耗百公里5.8L,根据评测及使用者反馈,该车实际油耗为6-6.3L左右。该车油箱容量43L,按赵佑的工作活动范围,不必像大城市每天经历上下班堵车高峰,所以赵佑一缸油能跑680公里左右。   “他们那个工程摩托车耗油怎么样?”祈雨问。   包思齐吐了吐舌头幸好他一并查了,要不然突然被问到又是不知道。   因为工程车为特制,动力足,百公里油耗比普通家用车高大概是4L左右,油箱容积25L。   “赵佑身高1米84左右。”年丰补充。   “哦?”祈雨都没注意过赵佑身高多少,年丰倒是看得挺清楚。   “那天他来,你两站一块我随便看了看,你们差不多高。”其实是那天祈雨一直拽着赵佑的手臂支撑着他,年丰才仔细看了看这人究竟什么样子……   祈雨瞅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数字即将跳到0点,“行了,今晚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然后我们研究下从赵佑身上怎么找突破口。”   包思齐摸摸头睁圆眼望着祈雨没起身,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年丰慢吞吞整理着手上的报告,一页页抚平一次后交给了祈雨。   祈雨笑着问包思齐:“你是不是好奇怎么赵佑就成了嫌疑人了?”   包思齐疯狂点头,赵佑哭那么伤心不像啊。   祈雨接过报告放进了抽屉,笑着说了句:“年法医从科学角度跟我们解释解释呗。”   “于乐缺乏安全感日常对人防备,能够在黑灯瞎火无人山顶靠近他的大概率是熟人。”   年丰只说了一句话,祈雨的观点更加简单粗暴,很多案子都是熟人作案,从熟人开始挨个排除嫌疑是必须的,所以他们反复查赵佑只是因为赵佑没有完全排除嫌疑,而胡磊彻底排除了所以不需要了。   包思齐闷着头琢磨着两个人的话走出了办公室,人都走光了祈雨和年丰并肩走出办公室关好灯锁好门,看着敞开的大门叹了口气,快走过去关闭锁好,一回头年丰站在幽暗的灯光下,淡鹅黄的衬衣颜色变成了暗黄色。   “你等我干嘛?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过就是三层楼不到一百级楼梯,又不是小时候上学还非得要个搭伴的。   年丰嗯了一声没说别的,两个人一路沉默走到了年丰房间门口,祈雨若有所思问了年丰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年丰斜眼看了祈雨一眼没回答,他不太能理解祈雨这句话的意思,表面深层各种都不太懂。   “你看,你最近衣服颜色越来越骚……不对,越来越好看了,所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年丰说完头也不会的开门进屋关掉房门,独留祈雨在走廊上,直到隔壁房间门打开,温彬端着洗澡用具撞了祈雨的肩膀一下,“回去睡觉了,站人门口发梦呢。”   祈雨觉得年丰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怪,但是凭他历年“得罪人”的经验来看,年丰的这个表现不是“得罪”所致。第二天刚上班,曲瑞川收到了第一天请求协查的赵佑加油记录,祈雨只扫了一眼:“现在去隔壁市,先把赵佑带回来,然后去他公司调取他最近一年的出勤记录。”   他提起电话拨了“O”那边刚接起来,他立刻下了命令:“带上东西跟我去隔壁市取证。”   温彬抓着钥匙带着两个人出门上了小破车,然后锁死了车门。祈雨走后面慢了两步被挡在了车门外面,他拉了拉车门:“啥意思?”   “你不是坐年法医的车吗?”温彬反问。   “我什么时候说我坐年丰的车?”祈雨莫名其妙。   “你叫他去取证,到了怎么取,取哪些你不交代谁知道?”   温彬口气强硬,祈雨一听好像有些道理,年丰带着林钊此刻提着勘察箱从楼上走下来。   温彬摇下车窗喊了句:“林钊过来上车。”   祈雨站在副驾驶前不让步质问温彬:“为什么你要让林钊上车,为什么你不去坐年丰的车?”   “你说话,林钊害怕不容易理解你的意思,所以给林钊传达怎么取证由我来,林钊归我,年法医归你,别磨蹭了,一会人跑了。”   祈雨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温彬怪怪的,他往外退了两步,温彬立刻解锁,林钊拉开门钻进副驾驶嘭的关上门,温彬一踩油门车冲了出去,他还不忘记吼一句:“小破车跑得慢,我们先走一步,你给年法医带路啊。”   祈雨一脸不高兴坐上车,年丰没说话打火一踩油门,刚拐上公路就追上了温彬的车,祈雨摇下车窗对着温彬喊了一句:“你跑再快也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618:00:00~2021-06-17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幕无名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形象问题   年丰一脚油门超过了温彬的车,他从后视镜看到两车隔着二三十米缓缓放慢了车速,坐在温彬车上的林钊疑惑地看着年丰的车屁股。   “师父之前不是说开太快容易走错路耽误事吗?而且速度快不太安全,怎么这次又跑前面去了?”   “最不安全的人在他车上坐着呢……”温彬冷笑一声。   祈雨在车上给年丰讲了他的思路,希望年丰收集的证据,听起来不麻烦也就两辆车,工程摩托车,赵佑的私家车。但是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天,要找到有力证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聊完正事,祈雨本想提及昨晚他思索的话题,考虑良久为了不影响年丰接下来的工作效率,他准备按下不提。他一脸欲罢不能的便秘表情尽数落在年丰余光之中。   年丰主动问起祈雨怎么了?祈雨咬紧牙关摇头说没事。   “有事就说。”年丰看了一眼窗外的道路又看了一眼导航仪,路程已经过去大半。   “你觉得我怎么样?”祈雨脑子一抽想随意起个话头糊弄过去,没曾想张嘴就是如此降智的话题。   “那个你当我没问过,我昨晚没睡好脑子不清醒。”   “挺好的……”   年丰说了三个字,回答的是祈雨的第一个问题,祈雨听到的就是年丰认为他:“脑子不清醒挺好的……”   这话题没法继续聊了,为了证明自己昨晚“没睡好”他干脆抱着手臂靠在窗户上闭眼假寐,快要抵达目的地年丰放慢了车速等着温彬的车赶上来,两车几乎同时抵达,温彬看着一脸挂着冰碴子的祈雨跳下车,莫名其妙。   就这一个来小时的路这两人又崩了?刑警法医关系太过脆弱。   林钊提着箱子叫了声师父,年丰脆声声回了个“诶”。那语音一听就是从未有过的欢脱愉快,温彬再看年丰表情和祈雨差别太过明显,越发搞不懂这两人究竟怎么了。   一行人走进院子,林钊手里拿着温彬写给他的摩托车牌照号正要去边上停着的一排车上核对查找,祈雨抬手一指其中一辆:“别找了,就那辆。”   停车处修了一条隔离正好挡住了车牌,不走近根本看不到号码,林钊惊讶:“你有透视眼?”   “没有,那辆最干净,这种单位的车没事谁洗?昨天我们走后,赵佑应该有所动作了。”   林钊三两步跑到车前伸头扫了一眼车牌转身给祈雨竖了个大拇指,祈雨他们走去了昨天的办公室不出意料赵佑坐在里面,同时还有三个同事和他坐在一起。   祈雨招了招手,赵佑一脸平静走出来:“祈警官有事?”   “跟我们回去配合下调查?”祈雨一手搭在赵佑肩膀上,赵佑肩膀一紧低声应了好,坐上车曲瑞川和包思齐一左一右把赵佑夹在了中间,祈雨一摊手要过来了他的车钥匙:“帮您把车一块开走,省得一会还得送您回来。”   赵佑迟疑的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递给了祈雨,祈雨拿着车钥匙转身离开,温彬拿出手机给林钊发了条消息:“一会你把赵佑的车开回来。”   温彬手机一扣发动了汽车。   年丰二人把摩托车推倒在地上现铺的超大无纺布上,拿着小金属锤来来回回敲打了一遍,车子的残渣落到了布上,林钊在旁边架起了摄像机全程记录。   祈雨走过来,年丰刚敲打完毕,一手拿放大镜一手拿小刷子继续清扫摩托车的每一寸。   “你猜得没错,昨天下午你们走后,傍晚时分赵佑说前几天鲁姆那那边下了连续几天暴雨,搞不好雨带会过来,他出去检查下加固下设备,申请了开这辆车出去。回来后车子已经清洗过了……”   祈雨埋头看到无纺布上细碎的渣滓,笑了笑:“这洗车得不够仔细啊,这么多缝都没清干净呢。”   工程摩托车因为用途特殊所以设计粗犷,大部分接口缝隙直接暴露表层并不做刻意的修饰隐藏,这种不拘一格的外观反而带给人一种工业精密的错觉,洗车行哪会像年丰这样处理所有细节,拿着水枪一冲一抹,清洁的只是表层,很多缝里的残积依然很多。   年丰花了一个多小时把摩托车上所有存货收集完毕,不同位置的痕迹收集了几十个证物袋,将油箱里里外外收集了个彻底。   这边的技术人员基本都是晚上干活白天睡觉,所以一大早院里只有一些管理人员来来去去,一个领导模样的最开始来问过,年丰和他沟通后他就把围着看热闹的人吆喝走了,这么久了也没人围过来。   祈雨打开赵佑的车门,林钊先记录了车上所有仪表数据,年丰一掀开后备箱浓烈的味道散了出来,祈雨忍不住挥了挥手:“这味浓得化不开了,移动油库吧,也不怕天天开着路上危险啊。”   年丰拿着小电筒趴进后备箱里搜寻线索,赵佑的车是个小型两箱后备箱并不大,年丰一趴进去把后备箱堵个严实,祈雨站在旁边看不到里面的状况,就只看见年丰身体某个部位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左右摆动。   贴身剪裁的黑色西裤具有良好的质感以及塑形效果,综合起来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没吃早饭的祈雨咽了口唾沫脑子里不间断飘过他曾经和表姐儿子,六岁的小侄子一起在IPDA上玩过的小游戏:切水果。   西瓜,苹果,橙子,草莓,黑布林,水蜜桃……咔咔咔……咔咔咔……立体饱满,汁水四溅,在他的手指快速滑动中粉碎飘落依然保持着颜色分明柔软多汁的视觉效果。   祈雨甩了甩头,反思自己:为什么我要这么变态呢,对着年法医的神秘部位居然想用刀,不能犯法,不能故意伤害……绝对不能用刀……   年丰带着手套从车后备箱隐藏的角落里拿出了一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半瓶子黄色液体,轻轻一摇波动不明显。年丰拧开盖子送到祈雨鼻孔边,祈雨深吸一口气:“好油!”   “他后备箱里有很多油渍,闻味就知道肯定不止放过这么一瓶。估计清理时候这瓶恰好滚到没发现的地方得以保存下来。”   年丰在后备箱里还找到了一截破损的软管,内壁也有油渍。他收集完痕迹关掉后备箱,一直在前面忙活的林钊一踩油门车滑出了院门笔直开上了公路。   “诶!你怎么把车开跑了!!”祈雨跟着追了两步很快被林钊甩在了后面。   “不是你说把车开回去吗?”   年丰手里举着刚才从车上搜到的东西走到祈雨身边撅了撅腰,祈雨不为所动看着车尾气都吹散了的方向:“是啊,我说我开回去啊!”   年丰忍不住摆胯撞了一下祈雨:“林钊又不是没驾照,赶紧的掏钥匙开锁,我放东西。”   “哦哦哦”祈雨手伸进年丰的裤兜隔着薄薄的织物皮肤的热度无缝传递到指尖,指腹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留恋,不由控制的轻微滑动了两下。   “你摸个钥匙能快点么?我手举得很酸……”年丰拔高音量提醒祈雨。   祈雨掏出钥匙打开后车门,年丰把手里的东西放进了后座上的篮子:“你等等我,我去洗个手。”   年丰走到水池边把水龙头拧到最大,用手掬水一把把往脸上泼,全然不顾今天新穿的天蓝色衬衣前襟沾上了水湿了个彻底。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祈雨摸个车钥匙能像多动症儿童一样摸出祸事。   年丰顶着水灵灵的一张脸坐上驾驶室扭动钥匙,祈雨睨了他一眼:“小伙子身体不错啊?”   年丰一脚踩下刹车,哑着嗓子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说你身体不错,昨天发烧四十度,今天就能洗冷水脸,要不是这大庭广众我看你能脱光了跳水库里畅游一圈,看看你那衣领子,啧啧都透光了……”祈雨说完揉了揉眼睛把脑袋转向车外,动作幅度巨大而他依然觉得情绪表达不够彻底。   “没眼看,没眼看……”年丰又抽了几张纸巾贴在胸前再次启动了汽车,清了清嗓子:“没眼看就别看,被你看了便宜我还没收费呢,你倒矫情上了……”   祈雨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整个身子转了一百度面向年丰。   “这个事情啊我要跟你说一说,以前你在国外可能不太在意,我们国内还是相对保守的,所以形象很重要。你看你这一天天的好好的衬衣穿成透视装,洗澡不关门……哦,不对,洗澡开门不穿衣服,这也就是被我看见了,要是被别人看见呢?怎么办?你的形象还要不要了?名声口碑还有没有了……”   年丰腹诽:不是给你看还给别人看?当然这话说出来他怕把祈雨吓得打开窗户直接跳车……   “是,我以后在外注意点形象!你说得对!”年丰附和祈雨。   “对嘛,你自己在屋里脱光了裸奔都没事,但是咱们在外面还是要注意下影响。”   温彬开车到了院里把赵佑弄进了询问室,锁了门和曲瑞川去了赵佑公司鲁姆那办公地点。林钊开着赵佑的车刚停下来,包思齐兴冲冲跑上车拿着手里写满字的本子一个个核对他在网上查到的信息,确认无误后满意的合上了本。林钊把车后备箱一整块垫毯抽了出来举着上了楼。   祈雨坐着年丰的车教育了年丰一路,满面春风走进办公室,温彬把整理好的关于赵佑最近半年的工作外出情况做了汇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711:59:59~2021-06-17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幕无名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终究走散   近半年中,赵佑出差外省一次历时7天,在镇上坐大巴车到达云孜牧华后乘飞机前往,回来也是如此有报销票据为证。除此外包括这次他出差隔壁城市三次,上两次三天和四天,这一次久一点,出行方式自驾前往。   除开集次出差其余时间均在鲁姆那本地工作,任务出勤均是驾驶特制工程摩托车。   温彬说完问祈雨:“什么时候开始询问赵佑?”   祈雨扬起三根手指在大腿上轮着敲敲打打:“等等楼上的化验结果,现在的证据太薄弱,如果太早抛出来,他有了准备编好瞎话抵死不认就不好了。”   祈雨坐在监控前看着赵佑被晾在询问室,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他手上的手机等物品被曲瑞川搜走了,他没有手机玩,两片嘴唇迅速小幅度开合,念念有词但是声音极其轻微,根本听不清他在念叨什么。和上两次相比,这次的他十分平静,情绪很稳定提及于乐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泣。   年丰他们回来后加班加点做检验直到深夜才出来了结果,而这么多个小时过去了,赵佑在询问室没有发出任何抗议质疑,中途曲瑞川给他送饭送水,他拿着就吃端过来就喝,没打听任何信息。   包思齐看他如此淡定,不忍疑惑:“他好平静啊,是不是跟他没关系啊?”   毕竟之前气焰嚣张的胡磊进到这里都慌了神……   年丰从清扫摩托车获得的样本中找到了和之前两次鉴定一致的植物残渣。赵佑公司为了方便管理摩托车的油耗,用油为石油公司专门定制的小包装汽油,这个小包装特别之处在于壶嘴是一只圈状可以拉出的软管,确保每一滴油顺利进入油箱。赵佑用于存油的矿泉水瓶显然没有这个作用,所以年丰从油箱口的边沿找到了明显的油渍,经过提取化验后和赵佑矿泉水瓶中汽油成分一样,和年丰从他们公司以提取证物名义随机抽取的一瓶小包装汽油,以及摩托车油箱中的残油成分对比有差异。   由此证明赵佑后备箱里的油曾经倒入过公司的工程摩托车,为什么要这样做?   根据他们了解到的管理制度,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赵佑将这辆车开出了工作范围,正常申请的油不够用!   门外是寂静的黑夜,远处房屋的灯光全都熄灭了,祈雨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拿着一沓报告指了指包思齐:“好好看监控学着点。”   他带着温彬像只骄傲的公鸡,昂着头雄赳赳走进了询问室。跟以往迂回再次询问确认案发时间去了哪里不同,祈雨这次直击要害。   “你怎么解释你从你自己的汽车里偷油存起来转头灌进工程车的行为?”   “你们想多了。”赵佑矢口否认。   “你近半年开车行驶的公里数,满打满算一千公里,你的车油耗百公里6L左右,通过加油站的记录你却在半年时间内加了将近一百五十升的油,多出来的油去哪里了?”祈雨像做算术方程式一样,把赵佑加油的频率加油的量逐次拆解。   按赵佑的加油频率,有两次他上一周四刚加满一箱油,没有任何外出任务,却在第二周一再次加满了一箱。   “鲁姆那不堵车,你驾龄多年,这辆车买了六年,无论从熟悉车况还是驾驶习惯来说你是一个老司机,你作为一个老司机是怎么让车子突然变成油老虎的?你半年前的加油频率和你的油耗完全对得上,为什么最近半年车变了?这么吃油,你又不是大户人家连报修检测都不做,为什么?”   赵佑叹了口气依然选择闭口不言。   “那你再解释解释,为什么你驾驶的摩托车上会两次查出来属于万树林特有的植物组织?你出差的分公司的项目没有一处和万树林的植被相似,你怎么解释?”   “为什么昨天我们见面后,你匆匆清洗了摩托车?但是你没有想到吧:摩托车洗的不彻底,缝里甩进去的泥浆没有清除掉。我们的采样过程全程录像要不要给你看看回忆下?”   “你是技术骨干,你的技术可以修缮也可以破坏,像你这样经验丰富的人要给设备搞点新手察觉不出来的问题很容易吧?你说对吧?”   赵佑冷笑一声依然没有回答祈雨的质问。   祈雨眼见赵佑硬的不吃他眼珠子一转那就换个软的来试试。   “前两天晚上我们去了趟万树林,绑着安全绳下到几十米的山沟里,在一个巴掌大的悬崖突岩上找到了属于于乐的血迹。”祈雨说完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放大搁到赵佑面前。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刮着风吹得树叶哗啦哗啦响。这个地方距离上面几十米,距离下面几十米,我们法医说了这个地方磕到的是脑袋,不会立刻死要等咽气得看血什么时候流干净。”   “我那天躺在这个平台上感受了下,你别说那个地方虽然不宽躺我刚好,于乐应该也躺得下。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黑黢黢的山林里,周围有野兽的叫声,头疼血吧嗒吧嗒的往外流,喊又喊不出来……如果是我可能我也会选择一翻身下去了……”祈雨说完顿了顿,再开口嗓子暗哑低沉。   “多疼啊,你为什么不拉我一把?为什么不救我?我们那么好,你眼睁睁看着我下去了就下去了,大暴雨啊冷啊……”   温彬那晚在解剖室毛骨悚然浑身发冷的感觉再次回来了,比那天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的就是现在审讯室里的灯没有配合的闪缩,恒定的光明让他有一丝丝安全感。   祈雨一个人和死人共情了半天就快词穷了,琢磨要不然干脆给人提到二楼让年丰接着上好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赵佑双手捂住脸再次嚎啕大哭。   温彬和祈雨同时松了口气,温彬庆幸不用再接受精神□□,祈雨庆幸他已经没招了……   赵佑从龙东追随于乐到了鲁姆那经过最初的新鲜期之后,生活中开始被越来越多的疲惫无力感充斥。这种疲惫无力源自三方面:一方面是待惯了灯红酒绿的大城市这里太过寂寞;一方面是他的事业发展在这里几乎到了天花板,在龙东他技术提升可以跳工资更高的公司而这里除了获得一个口碑连涨工资的幅度都可以忽略不计;最后一方面来自于乐和他自己的家庭,于乐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他尝试了很多办法例如带于乐去K国旅行,去云孜牧华散心但是于乐的情绪依然时好时坏,而他的父母对他远走他乡大龄不婚的状况也颇多微辞。   半年前他思索既然于乐在这边过得并不痛快,不如他带着于乐一起去龙东,至少曾经于乐在龙东过得还是快乐的。但是作为边缘化已久的他要重新融入大城市的事业圈层,他需要足够的技术资本,所以他利用单独检修出勤的机会,去其他设备做手脚弄一些干扰出来,有的干扰被同事修复,有的别人束手无策只能叫他,于是他技术大拿的名声越传越远,工程车耗油问题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事,从汽车里抽出来存好带着出去就行。   6月21日他再次去隔壁城市的项目出差,当时另一个项目正在赶最后的工期,他顺手又搞了些小问题,导致同事抢修了两天都不能解决。   6月23大家坐在一起讨论研究可能性,研讨了几个小时,中途又有同事过去现场连线还是不能解决。这中途于乐给他打过三次电话,他都没能多说匆匆挂断。   晚上项目会议结束,大概九点过他给于乐打回去,于乐哭着说不想活了,说自己一个人上了万树林最高的临苍阁,想跳崖一了百了,他让于乐等他。   赵佑给公司提出他去试着处理下故障因此拿到了工程车钥匙和燃油,他从自己车上又拿了几瓶存油放在车里出发。之后他没有前往故障点,而且借着熟悉地形的便利沿着地图上的山路开进了万树林风景区。   抵达前于乐再次给他电话,说如果十二点等不到他就跳下去,当时他已经进入了万树林一口气骑着车冲到了临苍阁。   他打开车灯照亮了凉亭,看见于乐坐在角落泪流满面,见到他就抱着他说不想活了,怕胡磊工作中违规操作最后让他背锅,与其到时候解释不清含冤不白,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他一直安抚着于乐,安抚了很长时间于乐逐渐平静,他以为于乐心情好些了劝说于乐和他下山。于乐起身却冲上了栏杆,于乐对着他伸出了手:“我们一起走吧,我知道你家里的压力也很大,你在这里过得也很压抑,都是我的错,但是你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也是唯一放不下的人我们一起走吧……”   他再次劝说于乐,于乐收回了手哭着说如果他贪恋人世就让他一个人走,他冲上去拽住于乐想要拉下来,但是于乐一直想拉着他往外跳。   万树林的设备平时不是他们公司主要负责,来了几年去过寥寥几次,他对临苍阁外面的环境不是记得特别清依稀记得不是悬崖。   他当时情绪激动以为不会有事,拽着于乐的手腕箍住他的腰不停摇晃叫他清醒点,谁知道失手把于乐推了出去,一阵扑簌簌后他以为于乐只是滚落了一小段,他打开手机照明下面看不到人,他喊了几句没有回应,他坐在临苍阁想着该怎么办打电话报警还是叫救援,他几次靠近边缘观察又捡了石子扔下去,毫无回应。天上再次下起了雨,他反复拨打于乐的电话没人接听,他哭着离开了现场……   回程路上,他反复拨打电话再也没有接通过。之后他回到故障设备解决了他耍手段弄的毛病然后回到单位交差……   昨天祈雨他们突然造访,赵佑心中发虚悄悄把后备箱存着的油都扔了,哪知道他从来没有记过后备箱究竟有多少瓶,所以有半瓶滚进去了都不知道,怕被其他人发现也不敢仔细查找,处理好后备箱的东西,他又以检查设备的名义将工程摩托车开出去找了个路边洗车行清洗了一遍,没想到百密一疏还是被祈雨他们抓住了破绽。   “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他下去的,我以为下面是斜坡,我以为他最多摔破皮,我没想到下面有悬崖!!!”   “我只是想吓唬他,想让他清醒点!”   “我怎么会想要杀他,我怎么会舍得杀他,我们那么多年了……”   “我们说好要一辈子的,要一直在一起的……”   赵佑深深低下头,泣不成声,最后的话语成了在喉咙里打转的呜咽……   “为什么于乐的手机调成了静音?”祈雨丢出了疑问,他拿到于乐手机第一时间发现侧面的静音键是开启状态,他以为是于乐自己调的,但是后来和智芯的同事聊过,于乐倔强得不肯静音。   祈雨又扔出了一张纸上面打印着于乐右手腕的照片,“认识这个吗?哪里来的?”   赵佑看着照片上于乐手腕上一条沾满泥土和血污的青色细绳摇了摇头:“那晚上什么都看不清,这条绳子我也没见他带过。”   祈雨点了点头把照片收了起来,打出笔录让赵佑一页页确认,逐张签字摁下手印。   赵佑摁下最后一个手印,祈雨说了一句话。   “你大概是没有办法帮于乐操办后事了……”   赵佑单手捂着脸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肩膀猛烈的抽动,迅速泅湿的桌面,颤抖的手说明他的控制没有丝毫作用。 第82章 乱了的辈分   周五晚上祈雨睡觉前主动给年丰发短信,问他要不要明天去超市。他那天看年丰冰箱里也没多少东西了,估计食堂的饭菜并不合年丰胃口,平时都给自己加餐。   面对祈雨的主动邀约年丰自然乐于答应,两个人说好第二天睡醒了再出去。   次日祈雨并没有睡到自己计划中的自然醒,而是被年丰的电话吵醒,他蜷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伸手捞过不停响的手机,开口一声“喂”声音含糊带着浓浓的困意。   “饭做好了,过来吃。”   祈雨听对方说完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埋头继续睡,压根不去管刚才电话里是谁说的啥,对于他来说睡眠状态下只有“案子”两个字迅速唤醒他的意识,其他所有话语统统失效,再有甚者反复拨入的一律归入广告电话。   年丰守着两个菜一锅汤等了半个多小时,别说看见祈雨人,连隔壁门都没开过,他捞过电话再次摁了重拨。这次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他刚问:“你还吃不吃饭了?”   祈雨一串回答犹如毫无感情的电话录音:“不买保险,不租房,不买房,不卖房,没有孩子需要上辅导班,我也不需要提升英语水平……”   年丰直接气笑了:“祈雨,你睡醒了吗?”   祈雨听到误以为的广告电话居然不是礼貌的称呼他为先生或者祈先生,而是直呼其名,火噌一下就起来了,现在这些非法获取公民信息的人也太嚣张了吧。   一上火瞌睡醒了祈雨怒斥对方:“你谁啊!从哪买到的我的手机号,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年丰忍着笑自报家门:“我是年丰。”   祈雨一听,好家伙这是把我们一个单位的手机号都买了吧,他挪开手机一瞄,斗大两个字,真的是年丰。顺便扫了一眼时间:没到十一点,年丰这是早饭午饭一起给他解决了。   “咳咳咳,不好意思,没睡醒,您有什么事?”   年丰一听他这样问就知道刚才那个电话被他忽略了,“饭快凉了,过来吃。”   年丰说完不等祈雨回应挂了电话,祈雨在被窝里扒拉了几下头发掀开被子下了床,几分钟收拾好穿着拖鞋溜达到了隔壁。   房门虚掩着一推开,屋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他深吸两口气:“好香,你做的什么。”   “随便弄了几个清淡的菜。”年丰指指茶几上装着米饭的碗示意祈雨坐下来吃。   祈雨毫不客气坐下就吃,年丰把茶几旁边咕嘟嘟开着的电炖锅端上来:“炖了点海底椰排骨,下火。”   祈雨听到下火两字一张嘴米粒滑进了气管引发剧烈的咳嗽,年丰盛了一碗汤端给他。他一口气喝掉半碗瞅见另外两盘新鲜蔬菜,咂摸了嘴里味道浓郁的汤,这些东西可都不像冰箱里的存货啊,忍不住问:“你这是多早就起来做饭了?还出去买菜了?”   “我早上晨跑看见有卖菜的顺便买回来了。”   祈雨和年丰住一层楼住了好几个月,第一次知道年丰居然每天早上都出去跑步,反观自己天天睡到8点50,有时候还得温彬叫早,实在羞愧至极……   吃完饭祈雨惯常洗好碗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和年丰走下楼,周末安静的除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无限放大,楼上楼下安静一片,另外几个人不知所踪祈雨估计他们约着出去玩去了,昨下午好像听几个人讨论来着。自从他们第一次出去活动约他没成反被他乌鸦嘴成功后,大家为了减少工作量默契的让他自己留屋里睡觉,除了吃饭其余活动绝对不叫他。   祈雨进了超市就像脱缰的野马,见啥都想买,碰上洗衣液消毒液打折,祈雨拿了四大瓶,年丰阻拦,他还分配得挺好,你两瓶我两瓶。   购物车里迅速被祈雨塞满,到了收银台他抽出现金抢着买了单,一车东西大包小包装了好几袋,祈雨不由分说把几个袋子全提在了手里,沉甸甸的购物袋拽得祈雨手背手指肤色浅了两个色号。   年丰伸手想提分两个走,祈雨侧身拐了下手肘:“我力气比你大,我的东西多我来。”   天空白云飘过遮住了夏日骄阳,马路上阳光黯淡下来,祈雨放慢了脚步左右瞧了瞧,提议转一会再回去,年丰再次伸手要分担两袋,祈雨提着袋子往前小跑几步,拉开了两个人距离明确拒绝年丰负重。   这会刚过饭点街上的人不多,祈雨手里提着袋子晃来晃去嘴里不歇气的给年丰介绍:上次来这里是什么店,这次来变了。那边的楼是新修的,仿佛小镇几条街的面貌印在了祈雨脑子里。   祈雨走过之前来过的凉菜店,过了午饭的店门口依然有两三个顾客在买菜,他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年丰笑了笑抬腿走去了玻璃窗前,祈雨手里提着重物走得慢点:“诶,你干嘛?”   “给你这个苦力买点肉感谢你。”   “这不太好吧……”祈雨嘴里说着拒绝,眼睛迅速在里面几个菜盘上扫来扫去,年丰按他的目光方向指了几个菜,   “别别别,太多了,吃不完……”祈雨看年丰手指的颜色一个比一个红亮,唾液急剧分泌连拒绝都没有太大的底气。   “我……我也可以试试能不能吃辣,不会的总要学……”年丰说。   “哦,那行,要你不能吃可以拿水涮涮……”   年丰付好钱,两个人提着东西刚走下台阶,迎面一个微微低头头怒气冲冲的年轻人对着年丰就撞了过来,祈雨“诶”一声侧跨一步张开手把年丰护在身后,迎上了对方没收住脚的撞击,对方一个踉跄抬头瞪了祈雨一眼。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两个微红的眼眶,祈雨责骂的话语生生咽了下去。   “好好走路,撞着老人小孩了怎么办?”   少年没说话闷着头继续前行,身上穿着的大红色运动短裤边缘前后飘动似桀骜的注解。   祈雨自嘲地笑笑:“现在的小孩子脾气真的大,惹不起惹不起。”   两个人手上提满了袋子一路说说笑笑往回走,离开时关闭的院门这会大敞开,一辆黑色的商务面包车刚刚停稳。   车门滑开走下来一位穿着银色高跟鞋,深蓝色点缀着星星点点花纹修身连衣裙,微卷中短发,妆容精致的女子。   女子下车往后一转身看见祈雨直直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指着两个人的方向诶了两声。   祈雨看对方年纪不小气势很强的样子,本能地再一次站到了年丰身前:“大姐,您有什么事?”   女子听祈雨叫他大姐乐呵呵地站在了几步之外:“你叫我什么?再叫一声听听?”   “大姐,您有什么事吗?”祈雨心想今天遇到的一个两个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女子见祈雨真的听话的又叫了一声眉开眼笑回头冲着没关的车门里叫了一声:“诶,他叫我大姐耶……”   站在祈雨身后的年丰听那雀跃的语气良好的表情管理瞬间失控,翻了个大白眼。   一阵咳嗽声从车上传来,车里再次走下来一个穿着横条纹POLO衫,米色休闲西裤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祈雨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又客客气气问了句:“请问你们找谁?有什么事?”   男子一脸微笑张嘴叫出了祈雨的名字:“祈雨看来你这几个月没白待啊,这脾气明显见好啊……”   一直被祈雨挡在身后的年丰开了口:“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祈雨瞪大眼睛扭过头:“你舅舅???”   祈雨还没惊讶完,温彬他们几个人从外面回来,温彬一看见年丰口里的舅舅一溜小跑过来略带迟疑的叫了声:“赵局?”   祈雨一甩头瞅着温彬,怎么个个都认识,对方嗯了声,温彬立刻跑前面打开办公室门请他们进去坐下说话,年丰摸摸鼻子说了句:“我还得上去加班,你们先坐回。”   林钊几个跟着温彬恭恭敬敬打了招呼,接过祈雨手里的东西紧跟着年丰要溜,曲瑞川和包思齐则跟着温彬进了办公室挪椅子,倒茶忙活起来。   一直站在边上笑吟吟看着祈雨的女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到年丰跟前,拨了拨他双手里的袋子。   “儿子,你不是不吃辣吗?怎么转性了?”   “儿子?大姐,你是……”祈雨惊呆了,这人物关系发展的有点出乎意料。   “您先坐会,我忙完下来。”年丰说完闪身躲开他亲娘,带着三个人逃似地跑了。   年丰的亲妈抱着手臂走到祈雨面前:“没事你可以叫我大姐,我爱听。你办公室在哪,让姐坐坐……”   祈雨尴尬的带着两人走进办公室,椅子茶水早已备好,三个人规规矩矩坐在一旁。被温彬唤作赵局的男子坐下来喝了口茶笑着问祈雨:“你真不记得我了?”   祈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看起来眼熟,确实有点不太想的起来了。”   “你这小子果然是不‘记仇’,我赵志涛!去年在帝城联和办案,你跳出来指责我平时不跟工作,不了解具体情况只知道高高在上,一到关键时刻跳出来瞎指挥,布置的行动方案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不够完美,你还记得吗?”   温彬在旁边捂住了脸,当初他也是成员之一,那一幕历历在目,当时他阻拦祈雨说话不要过激,根本拦不住,后来他放弃了再次提醒祈雨对方是谁。包思齐和曲瑞川其实也不太认得赵志涛,但是对方一说名字他两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祈雨好好闭着的嘴巴这会能塞个鸡蛋。 第83章 年丰乖不乖   赵志涛是谁?   不到五十岁,帝城公安局局长,系统里出了名的年少有为,据说年轻时战功无数。   祈雨内心有点方:他当初指着喷的人居然是赵志涛??他还是年丰的舅舅?   那会喷的起因,对方的样子他早不记得了,他就记得对方当时身着便装但看气势很足,但是他觉得对方不对他就说了。实话实说如果退回去他知道了对方身份,他还敢喷吗?祈雨琢磨了下,他还真敢!   赵志涛看他一脸空白的样子,应该是想起来了:“小子,我得给你解释解释,咱两第一面我从外省另一个工作组刚回来,你们之前的工作我虽然不在场,但是我每天开着视频在线兼顾两头工作。所以现在给你机会倒回去,你还敢指着我鼻子骂我吗?”   “指着你鼻子可能不敢了,但是说不定我会说得更凶,例如昏君?糊涂官?”祈雨说完点点头:“那个时候的我肯定说得出来……”   他又不知道赵志涛在别的地方工作,知道名字了无非就是知道对方官大,官再大又压不死他,有什么不敢的……   “那我没看错你,我就看中你初生牛犊不怕虎给陈乔生推荐了你,看来你没让我失望……”   难怪他调职前单位里风声那么大说他要高升了,原来是因为他被大佬们轮番关注了啊,坐一旁喝完一杯水的赵雪柔插话了:“哎呀,你不要吓到小朋友了,祈雨来给大姐说说年丰在这怎么样呀?乖不乖,听不听话?有没有被人欺负?每次我给他电话都跟我说好好好。你给姐说说真话……”   祈雨一头瀑布汗,这都是哪跟哪啊,他跟年丰的妈姐弟相称吗?他又不是幼儿园老师,年丰乖不乖听不听话从哪谈起啊。   赵志涛提高音量给他解了围:“你不是问的废话嘛!你看刚才他护他那架势,能让他吃亏?刚才你要不站定了敢一声不吭上去抓你儿子,你信不信你能被他当场撂倒?”   “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祈雨摆摆手。   赵雪柔嘻嘻一笑:“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啊,年丰这小子越大越不省心,串通他舅舅,串通他妹妹就知道忽悠爹妈。不高兴了就跑到这山高水远的地方来,我连路都找不到,不是这次我堵着我哥哥让他带我来,我这儿子啊就算是丢了……”   赵雪柔说话前半句还笑着,后半句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祈雨立刻递上抽纸,赵雪柔抽出一张擦擦眼泪就要开始哭,她嘴刚一张开,祈雨又抽出一张纸地给她。   “姐,妆哭花了不好看……”   “啊~!也对,咳咳……我跟你说啊,这儿子可不省心了……”   赵雪柔刚说半句,又被祈雨打断,“姐啊,稍等下啊。赵局,今天你们来没公事吧?要是有的话咱们先谈公事,没有的话,让我几个同事先回去休息,我们刚忙完一个案子他们都挺累的,我坐着陪你们等年丰加班,您看成吗?”   赵志涛一挥手:“都回去休息吧,我的公事就是陪我这个烦人的妹妹来看儿子来的。”   祈雨转头示意温彬他们几个人回去,几个人起身得犹犹豫豫,最开始他们看见赵志涛确实紧张,现在知道了不是领导来视察工作,而且貌似有年法医的八卦可以听,他们有点舍不得走了。   “赶紧啊,不昨还说困吗?回去休息去连着熬几个通宵不累啊。”祈雨冲着几个人挤眉弄眼出声催促,还故意说连着通宵,免得赵志涛认为他们一个个闲得蛋疼。   祈雨可不会给他们留下来听年丰小秘密的机会,几个人出门他跟着过去确定他们上楼了虚掩上了办公室门。   他又给两人续上了水,赵雪柔端起来喝了一口就开始巴拉巴拉问年丰在这边每天几点睡觉,有没有好好吃饭。祈雨后背发麻,他跟年丰又不是睡一间屋,他上哪去知道?但是肯定不能告诉人亲妈,他为了案子天天熬夜。他含含糊糊回复说不忙的时候年法医生活挺规律的,当赵雪柔正要问什么是不忙,什么是忙,忙多还是不忙多的时候。祈雨似有感应立刻转移了话题。   “年法医还有妹妹呢?亲妹妹吗?没听他提过呢?”   赵雪柔眼睛一亮:“他没给你讲过?那我给你讲讲,我这个女儿啊今年十八,马上要考大学了。她从小学画画,可喜欢画画了。”   “那肯定画得很好吧?”只要不聊年法医,聊什么都可以。   说到这个赵雪柔脸一板,鼻子一哼:“可不画得好嘛……你知道她学会至今最成功的一副作品卖了多少钱吗?”   祈雨见赵雪柔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可不像是夸,立刻摇头语气天真:“不知道呢?姐,你说说呗……”   赵雪柔一听祈雨再次叫她姐,脸上乌云立刻散去,赵志涛在旁边看着亲妹妹一会一个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赵雪柔伸出几根手指,祈雨猜了个“万”。   赵雪柔摇摇头,“不对,接着猜,胆子大点。”   祈雨说了个“十万”,赵雪柔还是说不对,祈雨不敢猜了。   赵雪柔报出一个让祈雨咋舌的数字,他没有艺术细胞不懂画,以他的认知那种死了几百年的知名画家也不太能卖到这个数吧?   “那妹妹很厉害啊!”祈雨由衷夸赞一句,赵志涛刚喝进嘴的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这特么的辈分全乱了……   “她给他哥哥弄了一张国外知名大学经济管理系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连水印都仿造出来了,拿来蒙我和他爸爸……顺利过关。年丰那臭小子为了感谢她,到了她16岁把自己的股份转了点给她,说的是女孩子成年了要有自己的独立的经济来源……这简直是用老娘我的钱来坑我啊!气死我了!”赵雪柔说完狠狠喝了一大口水,嘴巴嘚啵嘚开始痛斥年丰有多气人。   在赵雪柔的“痛诉”中,祈雨知道年丰从来没有提及的过去还有他的家世。年家是家族企业富了几代,年丰父母是高中到大学同学从校服到婚纱。年丰父母成婚后一起经营管理家族产业,先后生了年丰和妹妹。   两夫妻一会希望年丰学金融继承家产,一会又希望年丰学艺术,比如画画,音乐,一会又希望年丰学医,这样全家大小毛病他都能给治好。   可以说这两口子的天马行空一点配不上亿万富豪霸道总裁的人设……而年丰从小就对舅舅的警服痴迷,心中梦想从未更改:做警察!   赵志涛对于自己的亲侄这么有抱负非常满意,从小带着年丰在警队里摸爬滚打,但是年丰的体能一直不是特别优秀,比普通人强但是比警察还是差得远,后来又因为一次意外赵志涛也不敢让侄子做警察了,不过后来年丰有了折中,想要考法医。   当初高考年丰的分数读顶级学院没问题,但是在赵志涛的建议下他背着父母报考了法医学并且是本硕博连读……为这事,赵雪柔反对了他五年,用尽了各种阻挠手段,放话他若是毕业后一意孤行干这个,考上工作都给他搅黄……   后来他被迫出国继续学业,这些年赵志涛帮他做了不少工作,赵雪柔算是松口了,干什么都比不上儿子一跑几年找不到人也见不着要命。   “算了算了,法医嘛好歹没有危险,他高兴随他去吧,儿子就这么一个没办法。”赵雪柔说到最后,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赵志涛看了眼自己同胞妹妹,又在祈雨脸上打了个转:“你儿子以后要生不出孩子看你也是这个调调就好……”   赵雪柔眼睛一蹬:“怎么就不是我儿子啦,死了都是我儿子!啊,呸呸呸呸……”   办公室门被推开,换了一身衣服的年丰穿着淡粉色的衬衣走了进来,赵雪柔笑嘻嘻招招手:“这穿得才像我儿子嘛,以前穿的都是啥啊,比你爸爸还老!不对,比你舅舅还老……”   “你就小我两分钟,你埋汰我有意思?我比你老公还小好吗?”赵志涛一脸抽搐。   赵雪柔拉着年丰的手:“听说你把我给你的钱买了一整层办公楼的化验机器?挺能耐啊!花钱这事果然深得我家遗传啊,带我看看去?”   “不去,又不是包包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赵雪柔在缠着儿子带自己开眼界和年丰极力拒绝中,车轱辘话滚了好几轮,祈雨在旁边听得最开始一头雾水之后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了只剩心惊胆战。听年丰亲妈的意思,二楼的东西是年丰自己掏钱买的???这年头只听过有钱人家儿子进娱乐圈玩票带资进组,现在都普及到自带资源干法医了?   “你们晚上住县城还是开车回去?”年丰问赵雪柔。   “住一晚,县城酒店定好房间了。”赵志涛回答。   “要不我陪你们回酒店,别坐人家办公室耽误人家工作。”年丰提议。   “行啊!”赵志涛起身招呼祈雨。   “跟我们一起去吧?”   祈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还有点工作要做。”   人家家宴他去凑哪门子热闹,更何况一个还算大领导级别,祈雨肯定不去。   赵志涛见祈雨态度坚决放弃了邀请提点了他两句:“也行,年轻人好好干,只要你把你的脾气再磨磨,以后大有可为。”   “舅舅,他脾气已经很好了,这几个月你看有谁投诉他吗?”年丰立刻帮祈雨说话。   赵志涛瞪了年丰一眼:“那也是你,如果换个人你看看。” 第84章 年丰的好多小秘密   年丰摸出一条钥匙递给祈雨:“菜在冰箱放着,你要饿了就去拿,如果没饿的话等得了就等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祈雨接过钥匙说了好,赵志涛离开前一直看着他的脸似笑非笑,祈雨脚下发软总觉得赵志涛的表情别有深意……   两辆车先后开出院子,三层小楼再次回复周末的宁静,祈雨索性在办公室打开电脑找出刚下映的电影看,看了会片刚才赵雪柔几个人的对话中让他疑惑的事情都被他抛诸脑后。   日头渐斜,中午没吃多少还兼带着干了苦力的祈雨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最开始偶尔一声,他忍着,后来越叫越甚,他果断摸着钥匙上了三楼。   房间门一开屋子里充斥着淡淡的香气无缝钻入祈雨鼻腔,祈雨深吸一口气,属于年丰的标志性味道。   “这人真够……”   他从冰箱里拿出塑料餐盒,盖子掀开夹杂着辣味的复合型香气直冲鼻孔,真香啊!难怪他家卖得贵还生意不错的样子。祈雨就着年丰的盘子筷子从每个盒子里挑了点出来,拿勺子舀了两勺料汤浇进去拌了拌,端着盘子凑在鼻孔边闻了一路走回一楼办公室。   祈雨第一筷子夹了块花生碎放进嘴里,四分之一颗大的花生碎在嘴里反复咀嚼了一分多钟,最后什么味道都没有了还舍不得咽下。   祈雨带着耳机眼睛盯着显示器没注意到楼梯口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直到他的耳塞被一把拽下才看见几个人整整齐齐站在了他面前,他本能的把盘子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往内里移了下右手臂。   温彬指着他的盘子:“吃独食,长不高!”   祈雨脖子一昂:“我比你高,不用再高了!”   温彬手一摊:“交出来,快,买回来居然偷偷摸摸自己吃。”   祈雨干脆利落掏出钱包扔桌上:“拿去买,你知道哪家。”   温彬不去拿钱包仿佛就看中了祈雨手里那盘,曲瑞川和包思齐也上来帮腔,林钊伸头看了看祈雨手里的盘子和筷子,拉着温彬说去吃饭。   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马文也出声劝说:“吃饭了吃饭了,饿死了……”   温彬一把抓起祈雨桌上的钱包:“小气鬼!不给我们吃,我们自己去买!”   祈雨挥挥筷子:“赶紧走,别耽误我看电视。”   马文走最后一个贴心地帮祈雨拉上了办公室门,走远了一点,林钊立刻批评温彬眼神不好使。   对此温彬不服,非常不服:“我裸眼视力5.0,不色盲色弱凭啥说我眼瞎?”   “你没看出来祈警官手里的筷子和盘子是一套?筷尾的花纹和盘子的颜色花纹都一样?”林钊说。   “没看出来,一套又咋了?一套就牛逼能吃独食啦!”温彬对于祈雨背着好兄弟偷偷摸摸吃了肉,还是带辣椒的肉的行为十分愤慨!   “祈警官所有餐具就一个饭盒吧?泡面都吃桶装吧?他哪来的讲究还把盘子和筷子配一套?他有那情调??”   林钊一说温彬回过味了,祈雨的饭盒是不锈钢的,筷子也是不锈钢的,勺子都没有,筷子买不锈钢理由是不发霉不粘油好洗,几百年都不坏!   所以那盘子和饭盒不是祈雨的,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再引申到那盘菜不是祈雨付钱买的……   这不是单纯的吃独食行为,这明显是护食啊!   这个惊天发现的滋味可好过一盘子让人垂涎欲滴的凉拌肉,温彬大方的把钱包往兜里一揣:“算了,挣钱不容易,今天我们吃自己不坑他了!”   祈雨慢条斯理吃完一盘子凉菜,里面的葱花,香菜芹菜碎一颗颗都挑来吃光汤汁喝光恨不得用舌头把盘子舔一遍。两部电影看完时间到了晚上八点过,祈雨离开办公室洗干净年丰的餐具放好回了自己房间。   回房间也没别的事情做,他干脆洗澡洗衣服收拾了一通,时间再次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年丰还没回来。他躺沙发上点开手机看新闻,看着看着脑袋一歪手一松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依然是因为手机的铃声,他闭着眼睛接通手机,话筒那头传来年丰低沉清冷的嗓音。   “过来吃饭。”   祈雨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对着镜子扒拉了头发,整理好衣领扯了扯下摆昂首挺胸走出房门,年丰的房门和早上一样留了一条缝,祈雨推门进去茶几上摆满了一次性餐盒,个个冒着热气,祈雨舔舔嘴唇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伸手一个个打开盖子。   腊味炒饭,辣子鸡丁,红烧带鱼,葱爆羊肉。都是平时食堂不怎么做的菜,祈雨看着红红的辣椒唾液在口腔迅速滋生,他起身拿了一个大碗倒了一碗冰水放在年丰面前。   年丰笑着从茶几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两听冰啤酒拉开放到祈雨面前,祈雨举起易拉罐嘬了一小口,他来到这里后一滴酒都没沾过,不仅是因为有禁令不可以在外喝酒,食堂的饭菜也没有让他发挥的空间。   年丰踢了踢塑料袋:“买得多,你慢慢喝,喝不完给你存起来下次喝。”   “你妈和你舅舅都安顿好了?”   “嗯,今天辛苦你了。我妈开场秀又哭又笑,我跑了推你去挡着了。”年丰举着易拉罐笑。   “呃……”原来年丰是熟知亲娘的套路,所以脚底抹油直接遛了……   下午祈雨心中的疑惑又一个个冒了出来,他决定先从最简单的问起。   “听说你以前想当警察?”   赵志涛从小把年丰按警察培养的,警察有真枪,赵志涛给他弄了一把重量比例和真枪无异的橡皮子弹枪,做了一个靶子三天两头训练他,他学东西快成绩好,深得赵志涛喜欢。   一切的转折在年丰初三那年暑假,他和同学打篮球不小心被球砸伤了眼睛造成了视网膜脱落,这是非常意外的意外,但是这却让他和警察彻底无缘。   视网膜脱落送医及时缝合后经过恢复不影响视力,但是再不能激烈运动避免再次脱落。医生说,如果再次脱落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警察执行任务深山老林是常事,如果和犯罪分子搏斗中突然失明严重威胁生命,所以赵志涛忍痛斩断了他们一起追逐十几年的年丰的警察梦。年丰不甘心,唾手可及的梦想夭折,他不愿意去做行政后勤,他想冲在抓捕犯罪分子的第一线,他那年暑假除了休养就是研究公安系统所有岗位,最终他瞄准了法医……   年丰向舅舅表达了自己的希望,赵志涛说他只要考得上,学习够好能通过系统录取考试,他就能做法医。从此他的梦想钉死在了一身警服上。   赵雪柔对于儿子想学医一百个支持,直到录取通知书到家,赵雪柔才知道自己被儿子忽悠了……她和别的家长的反对方式不太一样,一口气给了年丰5%的股份,让他提前感受有钱人的快乐。年丰拿着这钱通过赵志涛得到了专业仪器厂家的联系方式,把家里给他的一套房子装满了仪器,从自己的身体组织细胞开始研究,除了没得解剖,其他什么检验能做的都做了……   四年多过去了,赵雪柔眼见阻挠无效,放出了狠话:“公职人员不可以参与经商,不可以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你今天入职,明天我就能举报给你拉下马。”   年丰知道他亲妈说到做到,只能曲线救国,一方面准备国外的大学报考,一方面忽悠亲妈,最后一切就绪让亲妹妹亲手做了一张足以以假乱真的提前“录取通知书”忽悠亲娘,因为是提前批次所以官网暂时查不到,亲娘信了。   年丰向赵雪柔提出,圆梦后就去国外念经济学继承家产,圆梦就是他想参加新警训练营,如果要参加必须要经过考试,他怕他考试完亲娘就作妖。   赵雪柔想着反正他都被国外大学录取了,而且自己有杀手锏,所以同意了。之后就有了年丰和祈雨的相遇,因为他知道自己之后的路,所以很低调刻意隐藏让大家忽略自己,别说祈雨当时和他同组的人几乎都在一年多后淡忘了他的存在,警察职业又苦又累又危险,很多人入职后又离开再正常不过。   年丰用“欺骗”换来了自己在国外稳定的求学生涯,直到回国,一切木已成舟,而且年丰读完博士年纪不小了,根本不可能再重新去读别的专业,加上赵志涛的暗中帮忙报名提交资料审核,他顺利考上了司法鉴定中心。赵雪柔气得够呛,年丰避免撞枪口刺激他妈再出昏招干脆避而不见……   今天是他回国后第一次见到亲妈,之前只是电话联系,赵志涛帮他瞒着行踪,赵雪柔根本查不到他在哪里,直到她态度彻底软化了,赵志涛才同意带她来见儿子……   “我真没想到你一肚子坏水啊。”祈雨举着易拉罐笑得缩在沙发一角,对比年丰套路亲妈的手段,他觉得他对付老爹的策略简直是幼儿园没毕业。   “诶,你妈说你买了一层楼的实验仪器,难道……”祈雨指了指地下。   “嗯,都是小钱,没什么。”年丰轻描淡写。   “豁,富二代说话底气好足啊,看来工资对你也是不值得一提,要不你考虑把工资卡给我得了,救济救济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   “行啊。”年丰作势要掏钱包。   祈雨本是个玩笑没想到年丰当了真,立刻转了话题:“诶,当初祝仕添说知道了你的什么秘密,难道就是你舅舅是赵志涛?”   提起祝仕添年丰的脸色一下淡了下来,再次提到这个人年丰心情是复杂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祝仕添。 第85章 我是喜欢你啊   当初赵志涛还有陈乔生都认为在鲁姆那要完善刑侦体系的前提,必须配备法医检验中心,但是上面特事特办批得预算根本不够。实情是实情,规矩是规矩,不能因为所谓的特例破了规矩,否则以后有样学样可能造成极大的浪费。   这个事情让两个人很伤脑壳,因为有年丰自己购买仪器的先例,所以赵志涛私下让年丰了解了要配全的最低花费,年丰咨询了各个厂商后算出来的数字距离上面批的预算差距太大……   年丰提出来他可以掏钱,作为交换,他要来这里工作。那会赵志涛和陈乔生已经属意了祈雨,也知道祈雨的脾气,一时还真没想到能和祈雨和谐搭档的人,年丰的这个提议让两人实在心动。   赵志涛不想坑侄子把他们属意的人脾气不好啦,工作态度极其嚣张啦,反正坊间传闻里挑最差的说给年丰听。年丰在国外读大学期间回来过一两次跟着赵志涛也在系统里出没过,名声不好的人不是没听说过,可是没听说过群众口碑混成这样还能受领导赏识的,忍不住问了赵志涛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名字唤起了年丰埋藏在脑海中最深处的记忆,他毫不犹豫答应了。之后就是赵志涛和陈乔生向上面打报告走审批,提手续,汇报规划一系列的事情。   经过半年多,年丰带资进法医和祈雨来鲁姆那的事基本就是定了。   年丰到这里后会经常和赵志涛陈乔生通电话汇报这里的情况,他哪知道他和赵志涛一个平常的电话沟通会被祝仕添有心尾随。祝仕添听了了个一知半解以为年丰是靠行贿走非正常途径获得的工作,在他完全负面灰暗的认知里,能拿下那么大官的,不知道送了多少钱。   “年丰有钱”“能送钱搞定前途”,这两个条件比年丰曾经因为外貌对他的吸引更甚。   他威胁年丰就范,还没威胁成功,祈雨从天而降把他揍得半死还不问青红皂白承担所有问题。   回到房间后,年丰第一时间给赵志涛打了电话,他不想连累祈雨,想着大不了自己离开,但是鲁姆那这个地方的法医检验一定要保下来。   赵志涛哈哈大笑,“你以为这事不通过上面的审批能干??就你做得各种化验,如果没有上面认可,你的结果根本就不能作为官方数据使用。傻孩子,舅舅不是违规操作的人,咱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经过了认可的,而且现在你们确实做出了成绩。这个人我会处理,之后会给你安排个熟手来,我知道你们那边任务越来越重了……”   这些都是祈雨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他还以为自己运气好呢,祝仕添那狗东西被他揍成那样居然没投诉,原来不是他运气好字年丰在后面保护了他。   “他投诉了,但是我也投诉他了,而且他思想太狭隘负面,认为我们所有人都以权谋私,之后就离职了,不知去向……”年丰说。   说话间,两个人把桌子上的菜吃掉了大半,年丰面前的白水变成了红亮亮的油汤,祈雨主动给他换了一碗干净的冰水,年丰又拿出两罐啤酒拉开,把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   祈雨看年丰情绪不错的样子,干脆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问了个够,年丰一一回答,两个人开了第三罐啤酒,茶几上的吃食基本清光了大半,年丰从口袋里捞出来一包咸干花生撕开袋子倒在桌面。   咔咔咔花生壳破裂的声音中,祈雨鼓足勇气问了他心中隐约猜测的一个问题:“你舅舅为什么说你以后生不出孩子?你不像是……”   你不像是不行的样子啊?难道有什么暗疾?有病要早治,生不生孩子不要紧,但是男性功能还是要健全的……这是祈雨的脑回路。   “不像什么?不像GAY?你知道为什么祝仕添会骚扰我吗?有的人对同类的敏感度很准。我大学几年没谈过恋爱,而他和我在学校的交集更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而且笃定的,他没猜错,我是同性恋……”年丰大大方方承认了。   “噗……”祈雨一口酒带着白色的沫喷了年丰一脸,现场相当灾难且略带色情。祈雨手忙脚乱抽纸伸手擦上了年丰的脸,一边擦一边以过来人的口吻告诫年丰。   “现在我们这里还是相对保守不像你大学在外面几年的环境开放,很多人对这个事情很反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介意,但是背后怎么说都不知道,所以为了你自己的工作不受影响以后别在外面见人就说这事了……”   年丰心中发笑,我见谁说?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大大方方承认这个?笑完之后心中又是酸涩,他想起了温彬曾经说过祈雨因为性向被身边人排挤的事情,所以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一个在生活中完全不拘小节的人说出这番细腻忠诚的劝告。   “你不就没歧视我吗?”年丰反问。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不歧视年丰,而不是只是做表面功夫,祈雨再一次选择了自爆:“因为我也是啊,我知道人心隔肚皮,不能改变别人的看法只能做好自己,好的不好的我都经历过!”   “我知道你是啊!”   年丰一说完,祈雨脑袋瓜一转想到了告密的叛徒肯定是温彬那小子,他第一次脑回路转得这么快,几条散乱的线搭在了一起,比如年丰从来没有歧视过他,没有和他刻意保持距离,几次和他无缝接触,而且年丰还知道他的取向。   “诶?我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祈雨端着易拉罐调笑,他本意就是开个玩笑,他内心认为年丰既然通过温彬知道了他的性向,肯定也知道了他曾经被人排挤的过往,年丰只是在今天这个恰当的时机告诉了他自己的小秘密。   但是他不确定,年丰今天的自爆是为了告诉他: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我不会歧视你;还是想要安慰他:我们这样的人很多,你不是特别不必因为曾经微不足道的小事否定自己。   以上两点无论哪一个都是年丰向他释放了极大的善意,可是死要面子如祈雨怎么可能说谢谢呢?当然是倒打一耙啊!   “对啊,我是喜欢你啊!”年丰大大方方承认了,语气正经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噗……”祈雨一口酒再次喷上年丰刚擦干净的脸。   这次年丰不等祈雨动手,自己抽了两张纸擦脸,忍不住埋怨祈雨:“你这什么毛病!下次你敢换个你的东西喷我脸吗??”   祈雨嘴巴逐渐张大成O字,换个东西喷脸?什么东西?还加上了冠词“你的”真不能怪他想多了,他这算被年法医性骚扰了吧???他起身慌里慌张收拾茶几上的残渣饭盒。   “你喝多了,早点睡,明天休息你不用早起。”祈雨把所有东西收在一起,筷子是一次性的,除了年丰洗辣椒的汤碗没别的。   “碗,你自己洗洗,我把这些拿去扔了。”祈雨抽纸巾擦干净了桌面,提着一大袋垃圾逃似得离开了年丰房间。   年丰伸手拿过祈雨喝了一半的啤酒罐喝了一口,在嘴巴里砸吧了两下:“我说的是真的啊,你跑什么?”   祈雨丢完垃圾冲回房间趴在床上头埋进被窝里好一会,脸上的温度都没有降下去,他心中不断埋怨:学医的看惯了人体内外都这么不拘小节的吗?怎么能随便表白呢?万一我当真了怎么办?   祈雨越想越觉得委屈,长这么大,二十几年,从他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开始,没遇到过一次表白,他也没给别人表白过一次。第一次遇上了居然是这么个情况,注定他这辈子要单身狗吗?   他不信!   祈雨起身捞起浴巾冲进浴室从头到尾冲了十几分钟冷水澡,这里的水引自山上,过滤后入户,夜晚没有日照冷水比普通自来水还要凉一些在这温度对比强烈的夏日约等于冻水。   祈雨洗完的效果全身蒸腾,他带着一身寒气走出来碰见准备洗澡的温彬,温彬看他一身都在冒气用手背贴了贴他胳膊。   “哎呦我的妈呀,你是刚从冻库出来吗?天热也不能这样干啊!”   祈雨一声不吭回了屋不管头发还湿着,被子一拉眼睛一闭,整个世界隔绝在了外面,不理不理谁都不理!   第二天没有叫他吃饭的电话,他还是早早醒了,头疼欲裂,昨晚的酒占了小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冻水湿了头发根本没干就睡觉了,还开着空调,冷风冷水里脑袋泡一宿谁受得了。   醒了再也睡不着,祈雨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间,他路过年丰的房间停留了0.5秒后继续前行,门后房间里的沙发上是坐了一夜的人,面前放着几个空的易拉罐,睁着眼看向门的方向。   年丰一夜没睡,不断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心急?很明显他的表白吓到了祈雨,可是如果昨晚不是话题刚好到,喝了点酒壮了胆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勇气和机会冲口而出那句话。   “我是喜欢你啊。”   几年前你是第一个不因为我冷淡而远离我的人,你是第一个不明就里张口就敢批评我的人,你是第一个毫无芥蒂跟我勾肩搭背的人。你也是第一个叫我不要怕脏的人。   他读法医五年的时间里,除了赵志涛,身边所有熟悉他的朋友,同学,家人,亲戚包括他的父母说的最多的就是。   “你成绩那么好,读什么不好?”   “读法医,解剖尸体,天天跟死人打交道多脏啊。”   “你不怕吗?犯罪分子那么凶狠,尸体那么脏?”   赵志涛没有说过怕和不怕的问题,只告诉他:“年轻就应该追逐自己的梦想,年老时候才不会后悔。”   只有祈雨告诉他:“做警察不要怕脏,最脏的不是人,是犯罪分子的内心。”   从那次后,再有人问他怕不怕脏,为什么要学法医,他坚定的回答:“因为我要把犯罪分子肮脏的内心剖在光明之下接受法律的审判!”   他曾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从何时开始怎么想到的这样的回答,几年后和祈雨的重逢让他知道了,祈雨当年看似无礼的举动,无礼的话语却成了他在海外求学多年,在实验室里累到晕厥下依然想要坚持下去的原动力。   他们是一样的人,一样追求:“替死者言,捍生者权,惩恶者罪,卫善者安”的人。   “我喜欢你啊,因为你值得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811:59:59~2021-06-19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晰息相关30瓶;苍耳子本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报案   年丰深吸一口气,把桌面收拾干净,年少的喜欢不过是不负责任说说而已,成年人的喜欢不仅仅是情感生理的冲动,更需要具有并肩前行的能力才能足以匹配对方。   所有懊恼失落的情绪先收起来,日子还长,未来每天都在来,他们能够隔几年再次重逢不正说明,他们的缘分一直未断吗?   温彬和林钊起床去镇上吃完早饭逛了一圈,在路边集市买了几袋新鲜的热带水果。温彬付钱时摸到钱包想起来,他昨天顺走的祈雨的钱包居然忘记还了。而那个“小财迷”祈雨居然没找他要,昨晚干嘛去了?太不正常了!   温彬和林钊提着水果走回院里,远远看见办公室门大敞开,走进办公室祈雨趴在办公桌上,浑身散发着半死不活气息。   温彬走跟前敲了敲桌面,祈雨一脸沮丧抬起头:“干嘛?”   祈雨一张嘴声音有气无力温彬吓了一跳,探了额头,温度正常:“你昨晚干嘛去了?偷牛去了吗?怎么这个样子?”   祈雨搓了搓脸,还没想好怎么说自己干的傻逼事情,比如很大可能又把法医给得罪了……   门外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啊……”   “我儿子丢了啊!!”   一位穿着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哭哭啼啼跑进了办公室,温彬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林钊,叫他拿上去顺道帮忙把曲瑞川他们叫下来。   祈雨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拉过旁边的椅子:“女士,您请坐慢慢说,您儿子多大了?什么时候丢的。”   “15岁了,昨天丢的。”   “15啦?会不会是同学朋友家玩去了没告诉您?都找过了吗?”温彬问。   “找过了,找过了,都没有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啊!”妇女一句话没说完又开始哭。   “您叫什么名字?您儿子什么名字?怎么不见的,您仔细说说,我们先记录……”祈雨头疼得要炸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妇女点点头:“警察同志,你态度真好,你肯定能帮我找到儿子。”   妇女叫王雨丹,今年38岁,她失踪的儿子是老大叫袁恒智,今年15岁在云孜牧华读初二,放暑假刚回来不到一星期。   她还有个小儿子今年6岁,快上小学了,袁恒智回来后每天督促弟弟识图认字做算术,一学就是一整天。   老二年纪小,读幼儿园也是放羊式,天天被哥哥这么折腾,开始还新鲜,两天后受不了了看见课本就开始找事,反正就是不认真学。   昨天午饭前,两兄弟又因为下午的安排吵了起来,一个认为上午学完了下午应该玩,一个认为你上午根本就没认真下午必须用来学习。弟弟年纪小讲道理肯定讲不过哥哥,哭哭啼啼去找妈妈告状。   王雨丹哄完老二吃完饭,饭桌上和大儿子吃饭时批评了大儿子几句,大儿子据理力争完全不认为自己错,她说了两句重话,说老大一点都不知道让着弟弟,白长十岁了。   袁恒智挨骂了气不过冲出了家门,她也没管,到了傍晚吃晚饭时候袁恒智还没回来,她也没理,直到快到睡觉点了还没见到人,她才慌了。   袁恒智小学三年级才转去云孜牧华读书,在这边有一些关系好的同学朋友,每次回来都会一块玩耍。她以为儿子中午出去找朋友去了,玩够了知道回来,可是袁恒智从来没有这么晚不着家过,她大半夜挨家去找才得知袁恒智暑假回来后都没去找这些同学玩过。   她心里越来越慌,一整夜没合眼捱到今早起身给老二弄完饭之后赶去了乡下自己爹妈也就是袁恒智外婆家,一看还是没人。   她心中着急转头跑进了这里找警察。   “有照片吗?温彬问。”   王雨丹捏了捏口袋:“没带。”   祈雨打开户籍系统,敲敲打打之后系统内跳出了一个户籍地为云孜牧华,名字年龄都符合王雨丹描述的居民信息。祈雨把屏幕转给王雨丹:“这是你儿子信息吧。”   “对对对!”   包思齐和曲瑞川走进办公室,祈雨正在询问王雨丹家庭住址,王雨丹说完,包思齐补充一句:“你家旁边是不是有家生意很好的凉拌菜?”   昨天温彬没花祈雨的钱,但是馋虫都被祈雨勾起来了,食堂的饭瞬间不香了,几个人干脆步行去买了一堆凉拌菜和熟食,晚上在宿舍吃了个过瘾。   “对,他家租的是我的铺面。那一栋楼都是我的!”   包思齐立刻有点后悔自己多什么嘴,说到凉菜店,祈雨想起了昨天那个差点撞到他们的少年,那一眼没看清的容貌倒是和这个证件照有点相似,不过证件照是小时候的了,现在肯定长大了。他和王雨丹核对了袁恒智的身高,出走时穿得衣服,确定了他们昨天买完菜遇到的那个少年确实是袁恒智。   “你先回家等消息,我们把照片打印出来,马上出发去询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你儿子跑哪去了。”   王雨丹止住哭声千恩万谢离开了刑侦队,祈雨拿着打印出来的照片,分给大伙,说了他昨天碰到袁恒智后对方离去的方向,建议大家先沿着那个方向沿街走访。   袁恒智家算是镇子中心,昨天离去的方向有三条小街,两组人花了很长的时间挨家挨户走访,详细描述袁恒智的身高体型,直到下午两点过才有了一点眉目。街尾有两个店铺老板娘,说抱着孩子在门口坐着的时候看见过一个穿红色运动短裤的男孩往山里走了。   “山里?”祈雨皱眉,一个人这么热的天跑山里去做什么?   “嗨,山里走进去有个水潭瀑布,那些皮孩子可爱去里面玩水了,挨骂都不听的……”   祈雨和温彬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多少小孩放假不知深浅下河玩水丢了命,这袁恒智只有人看见他过去,没人看见他出来别真是掉水里出不来了吧。   温彬把另外两人叫来汇合,祈雨给柯呷打了电话告知了这个事情,希望他那边调点人手过来,他们先去水潭如果没找着人,可能要进山寻找。   柯呷一听又有小孩跑山里水潭方向一晚上没出来,忍不住骂:“这些熊孩子一个个都不怕死的,一到放假学校反复叮嘱,挨家发宣传,还是要去,一年总有淹死的都吓不退那些娃。”   柯呷骂完详细的告诉了祈雨那个水潭怎么走,反复叮嘱祈雨到了千万别贸然下水,等我们的人来了再说。祈雨带着几个人按柯呷提供的路线很快找到了水潭,两个光屁股半大的男孩子正泡在靠近岸边的浅水区里玩得不亦乐乎。   “不让玩水还玩!”祈雨骂着从脚边捡起两个石块准确砸在了两个小孩身边激起了半米多高的水花。   两个小男孩笑嘻嘻跑上岸,抱上衣服就跑,祈雨一手揪住一个。   “哪家的?在这玩多久了?有见着别人吗?”   两个小孩笑嘻嘻说没有,没看见他们刚到。祈雨忍不住教导主任上线又把两个孩子批评教育了一番放走了他们,一边往水潭边走,一边脱去上衣。   温彬见状赶紧脱衣服跟上,包思齐忍不住说:“柯所不是让你们等吗?”   “等不及了!”   曲瑞川小跑到水边伸手在水里拨了一把:“你们活动充分再下去,这水太凉了!”   水潭在半山腰上方有茂密的树林遮挡,阳光只能照过来一点点,山里的潭水常年温度低,很多小孩不知深浅在里面玩久了引起肌肉痉挛导致出事。   祈雨和温彬两个人迅速活动肌肉关节到微微发热,一前一后像两尾鱼跳进了水里,水面上除了偶尔一串泡泡一点动静没有。   曲瑞川和包思齐蹲在岸边盯着水里,水质很清澈,但是中间很深看下去水呈墨绿色,两个人偶尔冒个头呼两口气继续扎下去。   两个人在水里来回寻找了十几二十分钟确定搜遍了每个角落浮出了水面,刚上岸,柯呷带着人赶到,看到湿漉漉的两个人忍不住批评。   “叫你们等等,这水下情况复杂,你们贸然下去万一出事我咋交代?”   祈雨一抹脸上的水套上裤子满不在乎的说:“嗨,不是没事吗。下面没人,我们确定了,看来要往山里走了。”   柯呷说的水下情况复杂确实,水潭里有很多茂盛的水草,如果小孩脚被缠住很难有力气脱身,也难怪每年都会有出事。祈雨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跟着柯呷他们往山里走,柯呷听说要搜山又牵来了几只警犬。   走了十几分钟还没见到任何踪影,祈雨忍不住问柯呷,这山里还有什么?   “里面还有个据说很灵验的山神庙,我没拜过啊!”柯呷说完立刻表明自己是唯物主义。   山里面有个岩壁上的天然洞穴里供奉了一尊石头雕刻的山神像,据说非常灵验,求财求子求学业求姻缘只要你想得到的,这里都能许愿。每到初一十五自发进山拜祭的人不少,他们还要派人手来盯着免得居民焚烧祭品引起火灾。那个洞穴距离地面大概有个一米多高,内里空间比较大,冬暖夏凉,很多皮孩子也喜欢翻进去玩。   如果袁恒智昨天在山中留宿,最有可能待的就是那里。走了二十几分钟来到了柯呷说的山神洞,烟熏火燎痕迹严重的山神像摆在洞口,身后是黑乎乎的洞穴,祈雨看见石像没多宽的缝隙问柯呷:“这点宽度我们怕是钻不进去吧?”   “不用,里面其实也没多深,就能躺两个小孩,照一照就可以看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917:59:59~2021-06-20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纯读者.阳光男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7瓶;4714239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发现尸体   民警一边叫着袁恒智的名字,一边垫着脚拿着电筒在黑暗的洞穴里扫来扫去。警犬围着洞穴闻来闻去,几分钟后,民警走回来一摊手,什么都没有。   祈雨和柯呷商量还要不要往山里继续走还是回去,还没商量出结果,带来的几条警犬急躁地冲着同一个方向吠了起来。   “有情况。”   牵引警犬的警员放松了绳子几条警犬如离玄的箭一起冲了出去,一行人在后面紧紧跟随,警犬奔跑了两三分钟,不约而同停在了一处两三米高的茂密草丛旁再不上前,吠叫声此起彼伏。   嗅觉灵敏的祈雨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草丛边缘有一道明显被人踩出来的不太笔直的倒伏延伸进了草丛深处。   祈雨思索了一下,警犬经过严格训练,一条闻错了可能,不可能几条都闻错,草丛里肯定是有异常,他们贸然进入很可能破坏痕迹,他让温彬给林钊他们打电话出趟现场。   温彬打完电话主动走出去路口接林钊他们,二十几分钟后年丰打头提着勘察箱一深一浅从外面走了进来。祈雨头发还淌着水山里不见日头,冻得他弯下腰狂甩脑袋,头发上的水滴飘在了年丰的眼角,年丰抹了一把调笑他:“你怎么就像只刚洗完澡的哈士奇,里面的异样肯定是你闻出来的。”   祈雨抬头狠狠瞪了年丰一眼,发白的嘴唇贴在额头的头发显得特别没有气势,年丰看他样子状态明显不好,指了指外面:“你站出去找个太阳照得到的地方晒晒去……”   祈雨抱着手膀子搓了搓,头上就像套了个大冰箱实在难受,往外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了一片太阳能照到的地方。   祈雨站太阳下晒了一会身上的温度回升了些,马文从草丛里一溜小跑出来汇报里面的情况。   温彬听明白立刻过来告诉祈雨:“年法医说里面那具……是昨天你们在马路上碰见的那个穿红色运动短裤的少年。”   祈雨心里咯噔,年丰这话等于直接宣告了袁恒智的死亡。   “怎么死的?能确定吗?”   “有点惨,枪杀……,尸体搬动过,所以不好推测开枪方向。”   温彬含含糊糊,也没拿照片看。祈雨嗯了一声走回人群,蹲在草丛边倒伏的痕迹处仔细观察。   倒伏的青草踩踏痕迹深浅不一,有深绿色有黑色,辨不出大概的脚印步子轮廓,两侧边缘不规则,方向不是笔直而是有无规律的变化。   造成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从这里跑过去的人步子慌乱;之后有其他人踩在之前形成的痕迹上跟随前一个人进入了草丛。   常见的枪支有三种:手枪,步枪,猎枪。后两种形态较大不易隐藏。   “这边村民有自己做土制猎枪打猎的习惯吗?”祈雨问柯呷。   “有,但是我们随时都会检查,还开展举报有奖。前几年多,这几年几乎没有了,不敢说绝迹但是肯定没人敢在白天扛着大摇大摆招摇过市,顶多晚上进山……”   他们一路问过来除了问袁恒智的踪迹也有问有无见到形迹可疑的人,他们同时考虑袁恒智非故意躲起来之外最大可能:被人强制带走。   就算那会是人流不多气温正高的半下午,要强行带走一个15岁,1米7几的少年还是要费工夫不可能不引起周围人的察觉。   排除土制猎枪基本也排除了步枪,最有可能的就是小型手枪,开枪距离应该不会太远,祈雨安排大家以草丛为中心在周围寻找,很快曲瑞川在距离草丛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附近找到了一粒弹壳。   大树下土质略硬,有半个脚掌印记,通过宽大的后半掌花纹可以看出是个男性足迹。   林钊和赵行提着黑色袋子从草丛里走出来,温彬指了他们发现弹壳的位置,年丰带着马文继续过来勘查。祈雨确定现场勘查完毕后带人走了进去,草丛深处浓重的血腥味,大片深红刺痛了众人的双眼。   所有勘查结束回程路上,柯呷绕道去了王雨丹家里,亲自通知了袁恒智遭遇不测的消息,十几分钟后,王雨丹在家属的搀扶下哭着走进了刑警队办公室,扶着她的其中一位女孩年纪略轻穿着打扮时尚。   女孩自述是袁恒智的亲姑姑袁燕,提出要认尸。他们只知道在山里发现了一具疑似袁恒智的尸体,还不知道具体的死因,以为是去水潭游泳淹死了。祈雨让一位男性家属和袁燕一起搀扶着王雨丹到了二楼,王雨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刚走进解剖室远远看了一眼认出了这就是她昨天离家出走的大儿子,她哭着往前扑马文和林钊赶快挡在前面不让她触碰到尸体。   “我要带我儿子回家,他没死,你们骗我!”王雨丹挣脱了两个人的束缚,推开个子矮一点的马文,抓住白色盖单一扯,袁恒智胸前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撞入所有人眼帘。   王雨丹双眼一翻晕了过去,林钊托住了王雨丹,马文立刻拉上单子,袁燕捂着嘴巴双目圆睁指着躺着的袁恒智。   “这……这……怎么回事情??!!”   祈雨把人带到楼下,下面等着的几位亲属看王雨丹这个样子心中一沉,知道迎接他们的是最坏的结果。几个人手忙脚乱把王雨丹抬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包思齐忙前忙活给人搬椅子,倒水。   祈雨清了清嗓子,“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目前唯有尽快收集线索抓住凶手还家属公道,你们都是近亲吧?”   几个人纷纷自报关系,有王雨丹的亲哥哥还有堂姐,王雨丹老公那边的兄弟姐妹。   “一会你们挨个跟我进隔壁做下笔录。”   祈雨起身叫上温彬走出办公室门,袁燕此刻站在院子里一脸焦躁手指不断戳击手机屏幕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他叫了一声示意袁燕跟他进询问室,刚坐定袁燕语气急躁。   “我给我哥打电话打不通!不在服务区!发消息也不理我!”   “你哥在哪工作?做什么的?你嫂子现在昏过去了,醒过来估计也不能说得很明白,你把你知道的给我们说说。”   死者袁恒智的父亲叫袁建阳今年39岁,他和王雨丹算早婚早育,生下袁恒智后,袁建阳去了云孜牧华跟着老乡做建筑工地,人聪明加上有了一点机缘他没干两年自己就成了小包工头,越做越大现在云孜牧华拥有一家颇具规模的建筑公司。两口子经济条件逐渐转好,袁建阳把家里在镇上的平房修成了五层楼高的楼房出租,之后又生了二胎,但是可能是王雨丹年龄大了,二胎身体不太好费了王雨丹不少精力。   “这老二啊,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我嫂子宝贝得不行,一心扑在他身上,家门都不怎么出。”说起嫂子对二儿子的宠溺,袁燕难得露出了一丝不满,觉得慈母败儿。   在老二一岁,袁恒智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为了让袁恒智获得更好的教育,袁建阳把袁恒智接到了云孜牧华读书,从那后袁恒智每到放寒暑假才回老家。   “王雨丹为什么不跟着去云孜牧华?”祈雨问。   “嗨,老二还小,我哥工作太忙顾不上,在这边我们都能帮忙带,而且家里那么高一栋楼每天收租弄这弄那都忙不过来呢。”对于祈雨的问题袁燕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哥哥在外挣钱,嫂嫂在家料理家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袁恒智成绩怎么样?性格怎么样?在云孜牧华读什么学校?”温彬问。   袁恒智从读书起,成绩一直没有跌出过前三名,去云孜牧华最开始半年因为教学进度不同,成绩下滑明显,他用了一年的时间重新稳定了班级前三,年级前十。除了学习平时的爱好就是踢球,打篮球,再没别的。   “性格嘛……这孩子有点闷葫芦,生气了只会瞪人,嘴笨讲不出什么道理。只知道在云孜牧华是住校,别的倒没过问。因为这个孩子从小学习好,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我是镇中心小学的老师,看过太多学生了,袁恒智绝对是不需要家长操心一路好成绩考到顶尖学府那种。谁知道……”袁燕说到这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其他亲戚之后进来谈到的情况跟袁燕大差不差,反正就是好苗子从小懂事不让大人操心,这可是飞来横祸。大家就是再不明白,胸口那么大一个血窟窿也知道孩子死得不正常。   大家反映的情况不能说没有价值,但是价值不大,在他们眼中袁建阳夫妻是完美夫妻,大儿子完美学霸,想不出来是谁会下此毒手,甚至有亲属追问,会不会是进山打猎的木仓走火了……   如果没有柯呷之前说的他们查木仓,禁木仓做的工作,祈雨还真的怀疑是不是走火了,只是谁的木仓走火这么准,而且胸口炸出那么大一个洞?   看来还是得等王雨丹醒过来,中途赵行下来检查过王雨丹,给弄了两包葡萄糖兑水让袁燕给她灌下去。   在袁燕口中祈雨知道王雨丹为了找袁恒智,从昨晚开始没吃过饭,一通宵没睡,又气又累又饿又急突闻噩耗只能等她缓缓。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王雨丹终于悠悠睁了眼,眼睛睁开双目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袁燕刚叫一声“嫂子”,王雨丹机械地转头看清楚近在咫尺袁燕的脸,眼睛扫过办公室里每个人的脸,陌生的环境提醒了她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张大嘴急促吸气,一声还没喊出来双眼翻白。   “扶起来,拍背拍背!”祈雨看她又要撅过去急了,这样醒过来就昏过去反复几次如果王雨丹本身有基础疾病很大可能威胁生命。 第88章 谋杀   袁燕拍胸拍背忙活了一气,王雨丹抽泣着彻底清醒过来,她靠在袁燕怀里眼泪汪汪看着祈雨:“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为我儿子做主啊!!”   祈雨递给她一杯水:“你先喝口水缓缓,等下我们要向你了解点事情,你能给我们提供越多的信息越有利于我们及早破案。”   王雨丹咕嘟咕嘟把杯子里的温水一饮而尽,挣脱袁燕的搀扶起身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祈雨拦住她:“你去哪?”   “你们不是要问问题吗?”王雨丹诧异,那出去问啊?   祈雨本来想着王雨丹情绪不稳有家属陪同就在办公室询问得了,王雨丹倒挺懂事知道询问有专门的地不在办公室。三个人进了询问室,关于袁恒智的基本情况他们已经了解,简单和王雨丹对了下没问题,祈雨提出了新的问题。   “你老公生意做得怎么样?”   “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清楚,反正按时拿钱回来,小孩子以后的教育什么都没问题,他是合法经营。我只知道这些。”   王雨丹的回答出乎了温彬的意料,夫妻十几年,老婆除了知道老公拿钱回来,其他什么都不清楚?这有点令人难以置信。   “你小姑子刚才联系你老公联系不上,你知道你老公去哪了吗?”祈雨问出第二个问题。   王雨丹点点头:“那天孩子回来前我们联系过,他说次日他要去国外出差顺带休息大半个月这次就不由他送老大回来了,如果我有什么急事打电话去公司找他一个姓李的管人事行政的副总,如果不是着急的事情等他回来再说。”   王雨丹的回答让祈雨心中的猜想更加确定,他紧接着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挺好的……”王雨丹一点犹豫没有地回答,这个回答和刚才那些亲戚嘴里对夫妻二人关系的评价如出一辙。   “挺好的?你大儿子已经没了,我们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他那么点大能跟谁结仇?难不成谁嫉妒他成绩好?这件事情很大可能不是偶发意外,能被寻上仇的只可能是你们夫妻的仇人,刚才你小姑子给你老公打电话联系不上人,你知道他去哪个国了吗?现在是不是一切正常??”   祈雨语气严厉,他不相信王雨丹说的夫妻关系好。如果只是为了照顾老二年纪小留在这里,现在老二到了入学年龄了,两口子早该商量搬去云孜牧华读书的事情了。他家能修那么高的房子,不可能供不起多一个孩子读书。而且刚才他查袁恒智户籍信息,袁恒智去云孜牧华读书那年,户口同步迁到了云孜牧华一个住宅小区,租房子可迁不了户口,他扫了眼小区名字虽然他不了解云孜牧华,但是那名字一看就不是随随便便的老旧小区。至于袁燕说什么收房租,家里这么多亲戚跟她家关系不错,谁不能帮忙?   所以祈雨压根就不信这两口子感情好!   王雨丹把手里拽成一团的纸巾拉开平铺在桌上,一遍遍捋平,直到纸上的皱纹被压得快要全部消失,她一把揉起纸巾紧紧捏进掌心。   “这事,除了我和他爸没人知道,老人小孩,亲戚都不知道,所以我希望你们也能保密。”   不出祈雨所料,王雨丹和袁建阳的婚姻和大多数世俗婚姻,现实小说里描写的差不多,一个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过程,只是袁建阳不算坏得彻底。   最开始袁建阳的计划的确是接王雨丹到云孜牧华一起生活,但是王雨丹怀孕了,二胎年龄大身体反应剧烈怀得实在不容易,王雨丹在家安胎之后生下儿子先天不足,两口子因为老二的身体问题分歧不断,此期间袁建阳经不住年轻的诱惑,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对方是他的秘书段晶晶,大学毕业跟着他工作两年,业务能力出色是他的得力助手。   王雨丹怀孕前他以老房子翻新的名义,跑了层层部门拿下来了修建审批,把曾经住的前铺面后住宅的平房旧居改建成了现在的五层楼高的商住小楼,自家住最上面一层,下面全部出租,租金都归王雨丹保管。在段晶晶上门逼宫前,王雨丹一直认为袁建阳的心还在自己和孩子身上,完全没有察觉袁建阳的出轨。   王雨丹把老二带回鲁姆那,离开云孜牧华后段晶晶逼得更加紧迫,袁建阳态度暧昧不清,段晶晶拿着一张医院的验孕单和B超报告跑到鲁姆那找到王雨丹,说自己怀了袁建阳的孩子。   后来的事情发展就像很多世俗剧集一样,王雨丹和袁建阳协议离婚,鲁姆那的所有留给王雨丹,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一人一个。袁建阳每个月给王雨丹数万的抚养费,作为交换条件王雨丹不可以把离婚的消息告诉任何人,而对袁建阳的父母家人,王雨丹依然要像以前一样对待,如果家里需要用钱袁建阳会承担所有。   在鲁姆那这个落后的地方,王雨丹作为三十几岁离异带着孩子的女人,要二婚几乎不可能,她自己也认为被抛弃太丢人了,虽然错的根本不是她。基于此她答应了袁建阳的要求。之后老大转学户口迁去了云孜牧华。   王雨丹以为袁建阳会和段晶晶结婚,哪知道之后几年,段晶晶是来过鲁姆那数次,有单独来的有陪伴袁建阳来的,无一例外身份都是:袁总的特助。   那个说自己怀孕几个月,拿着验孕报告上门逼宫的段晶晶仿佛凭空消失,没有孕吐没有大肚,也没有分娩。   两个孩子并不知道父母离异,之前两口子就分居两地,对于袁恒智来说没啥区别。所以当他这次回来给弟弟辅导功课,数次提到之后去云孜牧华读小学跟不上等等情况,王雨丹一点没有接茬。   虽然之前袁建阳说过,老二之后的学业他全包不用王雨丹操心,但是老公没了,大儿子走了,小儿子就是唯一能和他相依为命的人了。   袁恒智一口一个弟弟去云孜牧华念书跟不上,无异于往她胸口戳刀,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说走就走了。她不能向儿子说出事实,母子相互不理解,之前她都忍着昨天娘两都没忍住第一次爆发了争吵,袁恒智嘴笨不善言辞的特点让他在母亲激动的咆哮中彻底处于下风,最终只能摔门而去发泄愤怒。   王雨丹没能说完扑在桌子上再次嗷嗷嗷哭起来:“早知道出去能出这事,他就是要把老二带走,带到哪里去我都没有意见啊,总是活着的好好的啊,现在说没就没了,可叫我怎么活。以前一年见几次还能惦记,现在上哪惦记去,再回不来了啊!!”   把王雨丹的一众家属送走,祈雨让包思齐查了袁建阳的出入境记录,显示他确实在几天之前乘飞机直飞A国,A国的普通签证一般可以允许停留45天,所以如果联系不上袁建阳可能真的要过半个多月才能见到他。   祈雨把袁建阳的行踪先放在了一边,估摸年丰那边的验尸报告没那么快出来,他把大家拉在一起讨论案情。大家一致认为这绝非偶发□□件,也不存在什么误杀,无论是从作案工具,作案手法,案发地点来看凶手绝对不是随机性作案。   祈雨把案件定性为:仇杀。嫌疑人可能是袁建阳在生意上的仇家,目的让袁建阳绝后。   包思齐将袁恒智的资料查得详详细细,看见袁恒智的初中学校,对比了户籍地址,忍不住赞叹。   “啧啧,这个袁恒智确实学霸,这个学校不是他的对口初中,每年自主招生名额很少,老牌名校了,他能考进去确实厉害。而且还是住校,普通学生都是走读,火箭班才住校,从初一开始就加码。哎,可惜了……以前我们读书时候提到这个学校都是仰望啊!”   刚才王雨丹说过这次送袁恒智回来的其实是段晶晶,不是袁建阳,袁景阳在手机里告诉王雨丹他要准备国外一个访问交流没时间回来。算来算去袁恒智回来不过六天时间,还不到一周就出事了。   “这个人距离王雨丹家很近,是有计划的谋杀。”曲瑞川说。   “对,因为据王雨丹讲述袁恒智以前回来会去找老同学朋友玩,但是这次都待在家里,不是学习就是督促弟弟学习,他下学期就初三了,升高中关键时刻,给自己的压力也很大。”温彬把刚才和王雨丹沟通的重点挑出来讲了一遍,因为王雨丹要求内容保密,所以祈雨关掉了谈话室的监听系统,包思齐和曲瑞川并不知道谈话的细节。   “袁恒智和王雨丹吵架负气离家出走是偶发事件,他跑去山里也是无目的行为,不能叫无目的如果是外地人不会知道这些小毛孩会跑山里面哪里去,那么两个可能本地人熟知袁恒智的活动范围,外地人近距离观察袁恒智的起居出入。”祈雨总结。   “我倾向于外地人。”   “我也是。”   “我……我……我,我也认为是外地人。”包思齐立刻举手附和。   祈雨指指包思齐:“说你的原因。”   包思齐清清嗓子坐直身子就像回答老师提问的乖学生,语句清晰讲述自己的观点。   鲁姆那这么点大虽然流动人口众多,但是根据他们之前几个案子的经验来看,很多人在本地并非常驻,外地人要知道那个山里有水潭,有山神庙,熊孩子喜欢去的地多半都有孩子且因为工作生意在本地安定了好几年。这种人怎么来说都在本地混了脸熟了,不敢有恃无恐在大白天尾随进山开枪杀人。   外地人稍微乔装一下跟紧了袁恒智伺机下手可能性很高,如果对方是专业杀手,提前摸了地形,远远吊着不容易被其他人察觉异常。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排查能直接看到袁恒智家出入门状况的所有旅店,宾馆,出租屋。   包思齐话刚说完,祈雨带头鼓掌,温彬和曲瑞川特别给面子的巴掌拍得啪啪响。   “小包子,进步明显,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袁恒智家附近收集所有在昨天或者今天早上退房的住客,无论哪天住进来的!”祈雨说完抓起电话找柯呷借了两个人,本地情况还是得有本地片警陪同效率更高。   两位片警手里捏着一沓打印纸在铁门外和祈雨汇合,见面就把手里的打印纸三张一份分给了四个人:“你们看看啊,这是王雨丹家在的前左右三条街所有有出租行为的房子的地址,屋主,联系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011:59:59~2021-06-20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尸检结果   打印纸上是制作好的EXCEL表格,间距拉到刚刚能看清楚字体的宽度,密密麻麻三页纸。   祈雨一抖纸张哗啦啦响:“争取十二点前完工!”   这些遍布鲁姆那正规不正规的出租屋,流动人员多,流动性高,房东或者前台服务员未必能记得每个租客的样子,时间隔得越久得到有效信息的几率越底,只能抓紧一切时间。   祈雨把人分成两组,一位片警跟一组,把在时间范围内退房的客户信息全部收集起来,回来一个个查,有意义再逐个去追。   第一遍初步收集信息看起来简单,等到大家在街角碰头时针早已滑过十二点,祈雨带着人马不停蹄赶回办公室总结分析情况。因为袁恒智出事是在周六下午,周末很多人经由这里度假或者过去K国,这两天退房的人来来去去十分多。   “咱们先按登记的身份证信息进系统查下是否和存档相符,有不相符的先摘出来,查不到的也摘出来,然后再看下一步要不要再配合别的查。”祈雨说完查询目的,把住客资料分派查询。   祈雨撑着头,左手食指蜷缩抵在太阳穴上,右手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安静的办公室里只听到祈雨的键盘声。温彬从边上箱子里捞出一碗泡面问还有没有谁吃。   “我要加根火腿肠谢谢。”   “我要加两个卤蛋!”包思齐举手,平时这个时候祈雨都要笑话包思齐发育身体吃双蛋,今天鸦雀无声,三个人不习惯的看向祈雨,电脑显示屏的冷光反射在祈雨脸上,本来麦色的肌肤显得白了不少。   “嘿?祈雨!”温彬叫了一声。   “啊?”祈雨机械地转过头一脸茫然。   包思齐和曲瑞川也察觉出了祈雨的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祈雨嘴皮微张吐了两个字:“头疼。”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没事,你们别管我,赶紧弄完看看楼上解剖怎么样。”   办公室里大家忙活到两点过查完了所有的住客登记信息,运气不错,只有一张□□,其他的证件信息相符。祈雨翻了下登记表和旅店地址,是位于王雨丹楼房斜对面的一个旅社。入住时间是袁恒智回家的第三天,退房是今天中午。   查完所有身份信息,祈雨瘫在椅子上,头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冲着天花板,双手大拇指用力的摁着太阳穴。嘴里有气无力的布置着工作。   “那个查下袁建阳有多少家公司,姓李的副总具体的名字电话,明天联系找他要袁建阳的联系方式。我们不可能真等到袁建阳半个月后回国,不是我说不吉利的话,要真是仇家上门,半个月够灭门了,我们都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还有那个袁恒智的班主任啥的也查查,现在放假了吧?他在学校关系好的同学想办法问清楚。”   “他平时住校,周末回家还去不去什么补习班也问问,我们可能要走一趟云孜牧华。”   祈雨噼里啪啦说着工作,年丰领着人拿着报告走进办公室,看祈雨一副不正常的样子径直走到他身边,伸手搭在额头上,冰凉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手让祈雨的头疼没能减轻半分,他有气无力打开手,连眼睛都没睁。   “别打断我思路,头疼呢,想起点什么不容易。”   “起来听解剖结果了,头疼一会上楼我给你拿头疼药。”年丰低声说话,软言软语就像哄小孩。   祈雨猛地一睁眼看见穿着淡蓝色衬衣的年丰手里拿着文件夹站在自己跟前,手指还搭在自己额头上,他双手撑了下坐直身子。   “解剖有结果了?U盘给我吧,我给你调设备。”   祈雨话音刚落,温彬已经走到了办公桌前主动接过年丰的U盘打开投影仪调整好了设备。   死者袁恒智,15岁,身高1米73,体重52公斤。   胃内含有大量未消化完全的食物物,死亡时间在餐后两小时以内。抵达现场后第一次采集尸体核心温度19度,尸体全身僵硬,推测死亡时间在周六下午2点到3点。死者背部胸椎第六节 左侧3厘米可见一个圆形弹孔,射入口无灼伤,没有微粒物质,死者穿着的衣物上未见□□残留。   死者前胸内外伤口形态前利后平,有护手痕迹,肋骨第2-5根被割断,心脏周围组织割断,根据刀口推断是同一把单刃刀具,刀刃长度6-7厘米,在肋骨断面检测出了塞冰硅成分。(注①)   未在死者体内发现弹头,死者前胸开放伤口无生活痕迹,心脏丢失。   死因:被小口径木仓从背部击中心脏而死。   “昨天下午我和祈警官在马路上有碰到过死者,当时的时间应该是不到一点,所以他是在我们见到他之后不久遇害,从我们和他相遇到发现尸体的地方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所以他在两点左右抵达了那个地方,接着我们来看下脚印。”   年丰介绍完尸体解剖情况,对被害者生前活动轨迹做了补充说明,没想到的是第一句话引起了众人斜着眼睛小心的瞟着祈雨,不过祈雨这会头都要炸了,盯着年丰讲解根本没管别的。   年丰接着展示了现场的足迹,尸体躺着的地方草丛有一大片倒伏,在反复踩踏的痕迹和草丛根部的泥土中提取到了数对印记不完整,花纹相似的鞋印,经过年丰和死者鞋印对比确认属于死者。   尸体大量出血浸湿了附近的泥土,留下了一双深陷的血脚印。   “这双鞋印长约26.5厘米,推测凶手身高1米82到1米85左右,鞋印后半截和在草丛外围拾取到弹壳位置留下的后掌印相符,但是弹壳位置的地面没有发现血迹,我推测凶手在外围开枪射杀死者后进入草丛。”   年丰说完又展示了一组血液痕迹追踪分析报告,血脚印在植被丰富的地面一直延展到山林深处一条小溪边,之后失去痕迹。   “凶手离开现场后,走到溪水边清洗了鞋底,然后应该跨过小溪离去。”   年丰把报告搁在桌上,示意讲完了,大家可以提问。   祈雨首先开口,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现场因环境所限我们没有第一时间进入,之后进去也没能从表面发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感谢鉴定的同事详细的勘查为我们还原了现场,通过脚步来看死者生前在草丛里有过徘徊,钻入草丛的路径推测死者并非在完全自愿状态下进入,不是误入,更像是……”   祈雨话没说完双手握拳敲了敲太阳穴,年丰接着他的话说:“祈警官认为死者是被追赶或者被迫进入这片草丛这和我们根据有限的脚步足迹推测一致,死者生前十分慌乱,想要躲在这片草丛里度过危机。”   “他失败了,着装在草丛中太显眼,而且这片草丛面积不大,他没办法在掩护下找别的地方逃脱,凶手躲在树后让他误以为凶手以为离去,然后被射杀。”   在现场痕迹之中,鉴证科和经验丰富的刑警共同推测出了死者生前最后的活动轨迹,这更说明了这是针对性的谋杀。   “寒冰硅是什么?天然石头???”祈雨问年丰。   “对!”   “快准狠,沉着冷静,一击毙命,职业杀手……”   大量的化验鉴定,深入的分析勾勒出一个极其冷血残暴的犯罪过程。   “塞冰硅是个啥玩意?还能比不锈钢,铁好使??削铁如泥??”包思齐在网上搜了一圈,除了什么硬度,化学式没别的说明,看得一头雾水。   年丰做了具体的解释,这是一种盛产于某个热带地区的天然矿物质,它硬度极高做成刀具后切厚度不高的骨头完全没问题,但是它脆,韧性很差。所以它不能用于砍,只能进行切磨,但是在切磨硬物的过程中,表层物质可能会脱落,所以如果做刀具大概也是一次性,因此这个东西更多的是被打磨成观赏物品,而非做成生活用品,谁都不愿意用着用着就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被吃进嘴里。现有矿产存储量极大,不值钱。   “以前我也听说过这个做的道具削铁如泥,倒是真没想到有人用这个做了一柄刀来干这个。”   “弹壳怎么样?”祈雨问。   “没有任何线索,我考虑送到云孜牧华专业机构做进一步检测。”年丰把弹壳能查到的数据,输入了信息系统完全找不到匹配,甚至连相近都没有,唯二可能:这把木仓没在国内正规途径注册过;自造。   祈雨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演越烈,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死者手上那条绳子是我们见过的吗?有什么线索吗?”   年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摊手耸了耸肩,结果不言而喻。祈雨皱起眉头抓起车钥匙往外走,温彬和曲瑞川紧跟着问他去哪。   “小包子刚才我说的,你现在抓紧时间查,我们现在去旅社找那虚□□的消息。”   温彬小跑两步从祈雨手里抢过钥匙:“我来开车,你头痛一天了,这黑灯瞎火别给我们都开沟里去了……”   温彬那声吼得极大,刚才祈雨状态年丰看在眼里,转头问包思齐:“祈雨头痛怎么回事?多久了?”   “今天早上起来就跟昨晚去偷人了一样,半死不活脑袋痛,然后出去水潭里又泡了半个来小时回来一直这样,饭也没吃,说不听说不听,管不了……”   包思齐神色语气夸张把祈雨说得宛如刚刚确诊了绝症,摇头晃脑叹息不止,他见年丰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又补充了几句。   “案子要破,命也不要了,年法医我感觉你指不定啥时候就要给他做工伤鉴定解剖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这玩意作者瞎编的,为了配合剧情,请勿考据,现实没这玩意。感谢在2021-06-2018:00:00~2021-06-21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你偷我衣服   咳咳咳,林钊在一旁被呛得剧烈咳嗽,年丰没说话也没嗯,沉默片刻就说了两字:走了。   回到办公室,林钊忍不住给温彬发消息:“小包子这一套套都跟谁学的?”   温彬刚停车掏出手机看了眼揣了回去,祈雨走进只够两个人站立的设在楼梯旁的前台示意服务员把登记本拿出来。   祈雨翻登记过程中,温彬问服务员几个人当值,服务员说就两人她和另外个换着当班,祈雨翻到他们查到的假身份证记录指着问:“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身份证有问题你们没有发现?”   现在这家旅社虽然前台简陋,但是拥有正规经营资格和公安系统绑定,入住客人信息有问题能立刻反馈。   服务员脸色一白,看清楚祈雨指的登记记录,名字和入住时间凌晨1点过,松了一口气。   “这个人可邪性了……跟个幽灵似的,全程不说话,我还以为哑巴。他来那天我值夜班,他走那天我值白班。”   那天凌晨服务员只留了一盏小灯照明,这个人走路毫无声息,脚步没有一点声音,突然就站到前台敲桌子,掏出证件要办入住。   服务员一开大灯,照明的灯闪了两闪灭了,服务员拿身份证验证发现断网了,打电话报修后得知不能立刻修复,以手工登记证件的方式为这个人办理了入住。常规入住登记是先验证身份证,在系统内登记然后再手工登记,因为断网这个人逃过了系统核验身份证环节。   “当时是整栋楼断网停电还是怎么?”祈雨问。   “楼上房间的电跟下面不是一起的,房间有电,但是断网是上下都断了。”服务员回答完接着说这个人的情况。   全程交流中,这个人只嗯,哦,问他住几天说五天。服务员收了三百押金,让他预付了五天房费,告诉他要续房提前一天来交钱。   这个人每天待在房间里,阿姨打扫卫生也不让进,昨天上午阿姨打扫卫生敲门居然没有拒绝,阿姨刷卡进去,屋里没人,桌子上留了张纸条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不住了。”   服务员说完打开桌子下面的小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透明塑料袋递给祈雨,祈雨隔着袋子看了眼,押金条三张人民币还有纸条都在里面放着。   祈雨抬头四处看了下没见到摄像头的踪影,“这个房间现在有人住吗?”   “阿姨打扫完下午就租出去啦,反正里面写清楚了,他要是回来要钱我们退给他好了,不过看样子多半不回来了。”   “看清楚人张什么样子了吗?”温彬问。   服务员摇摇头,对方进来时匆匆扫了一眼没看太清楚就停电了,也不能准确描述,就记得个子蛮高。当她察觉这个人神叨叨的时候,早已人去房空。   祈雨给服务员手写了个收据把文件袋揣走了,回到办公室他问包思齐:“二楼还上班吗?”   包思齐后仰瞪着眼睛看着他,你问我?出口变成了:“要不我上去看看?”   祈雨没说行不行,包思齐抓过祈雨扔桌上的文件袋蹭蹭蹭跑上二楼。门虚掩着,他走进第一间办公室只有年丰坐在里面,他把袋子递给年丰。   年丰嗯了一声,问他:“祈雨回来了?”   “对!”   “好知道了。”   年丰拿起袋子往显微镜走去,包思齐见没什么事转身出了办公室,在楼梯上他后知后觉想起:他没问祈雨也没说检查什么,同理年丰也没问检查什么。   包思齐回到办公室没等祈雨张嘴噼里啪啦把刚才查到的信息都说了,袁建阳名下只有一家注册公司,通过他上报的信息查到了公司的组织架构以及办公地址,电话,明天一上班他就打过去核实找人。   袁恒智就读的学校查到了校长电话,同样明天他进一步核实。   包思齐说话过程中,祈雨不停摁压太阳穴,等说完一挥手:“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起来弄,能睡几小时算几小时。”   祈雨昏沉沉走进浴室开着滚烫的水从头顶直冲而下,直到脖子肩膀肌肤红透了,他才关水拿浴巾一裹走回房间。   他背着手合门突然被一股力道推开,他转身年丰从门缝挤了半个身子进来。   “化验有结果了?”祈雨退了一步。   “没有。”年丰一半身体在屋内一半在屋外卡在门边回答。   “那不重要的事情就明天再说吧。我先休息了。”脱离热水的包裹,祈雨刚刚缓解一点点的头痛再次蜂拥来袭,他揉着太阳穴往床边走。   “我觉得挺重要的。”   他以为年丰会关门离开,没想到关门声是有了,年丰的脚步也近了……   “什么事明天说不行吗?”   祈雨站定转身瞪着年丰语气充满不耐烦,他现在只希望快点睡一觉,也许睡醒一觉,头疼浑身疼都消失了。   年丰晃了晃手里一支大概十厘米高的玻璃圆瓶,里面装着深褐色的液体:“小包子说你今天在潭水里泡得头疼,我给你送点祛风药油过来。”   年丰没提他从早上就开始头疼的事情,他以为祈雨跟他一样一夜没睡所以才会头疼,如果祈雨一夜未眠是不是代表他昨天的表白触动了祈雨?他哪里知道,祈雨一夜睡得比谁都好,头疼完全是因为犯蠢……   祈雨伸手拿玻璃瓶,年丰一扬手:“这个要擦穴位的,脖子后面,背后,你摸得到?去床上趴好……”   若换作平时祈雨肯定脖子一梗,谁说我自己不行,我就能自己弄……今天他被疼痛折磨了一天,太阳穴身上就像有无数根小针密密麻麻不停地扎,摁都摁不住。嫌疑人倒是可能出现了,一点尾巴没留下。   他闷不做声趴床上不忘记嘱咐年丰一句,“我要是睡着了,麻烦你出去时候顺道帮我关下门,谢谢。”   祈雨背上的水珠密密麻麻一层,不知道是出的汗还是没擦干的水。   年丰余光里沙发上堆着衣服,顺手抓了一件还没拿到身前汗味提前抵达,他果断扬手扔出八米远……抓过纸巾抽了一把出来将祈雨背上的水珠全部擦干净。   年丰关掉空调,把药油倒在手指上搓热,坐在床边沿着祈雨的太阳穴到头顶反复摁压。   “一会按完会油乎乎的,你不要去洗澡,明天早上再洗。洗完澡水要擦干,你看你头发这么湿,有电吹风吗?”   “没。”祈雨含糊糊地回答。   年丰抬了下屁股最终没有起身重新坐回了床边,他估计出了这门就别想再进来,他只得用纸巾把祈雨头发上的水气吸得差不多再继续给他按压。   年丰的手摁压范围越来越宽,从头顶到颈椎,背脊,一直捋到腰窝。暖意在身体上四处游走,疼痛驱散不少,祈雨趴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闹钟响起,祈雨掀开被子起身,空调拍在身上凉飕飕,低头一看不得了……   “昨晚怎么没穿衣服睡觉?”这是祈雨当下的反应,他伸出左手随意一抓,抓了个空,扭脸一看沙发上的衣服全部不见了。   “我草!哪个该死的贼这么大胆居然敢到刑警队入室盗窃!”   祈雨骂了一句,目光扫过茶几,黑色钱包安安静静躺在那,他撑着床边伸手捞过钱包打开一看,现金银行卡身份证一个不少。   他搓了搓脸,头不疼了?脑子开始清醒,昨晚睡前发生的事情想了起来,年丰来过说给他抹药油??然后呢?他睡着了……   年丰抽走了他裹身上的浴巾,还偷走了他沙发上的衣服!他什么都被看光了!他眼睛快速在房间一扫而过,浴巾没了,衣服没了,他怎么出门?得找年丰!   他抓过薄被往身上一裹,跳下床拖鞋都顾不得套拉开门气势汹汹冲到隔壁,啪啪啪啪狂拍年丰房门。   “年丰,我的衣服呢!”   “你变态啊!拿我衣服干什么,我穿什么?”   旁边几个房间门后的人本来准备出门,听到这动静不约而同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年丰房门拉开条缝里面扔出来一身衣服然后砰一声房门再次紧闭,一股熟悉的清香萦绕在祈雨鼻孔边,这是他买的洗衣液的味道,掌心的衣物触感柔软……   祈雨挠挠头又开始拍门,年丰一把扯开门把裹着被子的祈雨从头到尾看了遍,挂满碎冰茬子的脸一点点融化。   “光脚不凉??一会又脚痛屁股痛,回去穿衣服去。”   祈雨笑嘻嘻:“你太客气了,怎么还帮我洗衣服呢?谢谢啊!”   “嗯。”年丰再次拍上了门。   祈雨一手捏着被子一手提着衣服蹦回了房间。   年丰隔壁房间里,林钊问温彬:“他们刚才吵得什么你听明白了吗?”   “大概不是很明白,怎么看都不太对劲的样子……”   两个人拉开房间门走出来,碰到年丰打开门也走了出来,三个人六只眼睛相对,大家脸上都有点尴尬。   “那个,他早上过来找我借牙膏。”林钊赶紧出声解释。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温彬补充解释。   年丰锁门的手一顿,温彬拽起林钊转脸狂奔而去。   祈雨收拾好下楼走进办公室,温彬帮他从食堂打好了早饭,他端起来就吃仿佛刚才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过,一碗白粥被他喝得呼呼作响,喝一口说一句,温彬被他念得头疼。   “你吃完再说成吗?”   祈雨呼噜噜不停气把半碗粥喝完,塑料碗一扔,嘴一擦:“今天再看看,不行我们就出发去云孜牧华。”   “不在这边找凶手了?”温彬问。 第91章 计划出差   祈雨叹了口气。   “十之八九那天就跑了,而且不是从正路子出去的,他身上带的东西无论出进都过不了安检机。”   “你怎么确定他是跑出国而不是跑出省?”温彬问。   祈雨昨脑子疼了一天不想思考,但是不代表他看过的东西记不住,他从对方和服务员交流不爱说话以及中文写的跟虫子扭来扭去的笔划,推断这个人不是国人。   “昨天我们在问话的时候,曲瑞川出去检查电箱网线去了是吧?结果呢?”   曲瑞川正好从门外走进来:“昨天你头疼还知道我上哪去了,厉害啊。检查了都修好了,我就拍了个照,刚才问了下二楼。”   这边线路安装不规范,网线电线乱七八糟拉一起,只要让几根线搭一块就能造成短路,所以他们认为那天前台断网断电不是赶巧了,而是这个人在入住之前做了手脚,然后去办入住,因为服务员半夜没客人都开着小台灯,有客人进来会开大灯,一旦有变化就会引起短路烧掉几组线。   祈雨起身:“都吃过早饭了吧?我们今天去找王雨丹附近的邻居,租客了解下情况。一会回来再联系云孜牧华那边,如果不成的话,咱们就尽快动身。”   几个人路上合计了下案情,一致认为仇杀报复原因肯定是袁恒智父母,袁恒智的社会关系,年龄背景不足以复杂到被追杀到老家。   王雨丹昨天哭着被家里人搀扶回来,左邻右舍基本上都猜到袁恒智遭遇不测,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祈雨他们问的时候,邻居忍不住关心,祈雨他们一致表示案情没有明了不便透露。   不过这些倒不妨碍他们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往往祈雨他们刚起个话头,对方滔滔不绝讲得你不叫停,绝不刹车。   在大家的话语中可以判断,王雨丹为人比较和气,大方不计较。因为她的房子位置好,新修的条件不错,所以在这里的都是常住户,平时有什么东西坏了,王雨丹都会叫附近相熟的维修来处理,费用基本都是她掏,所以不存在什么租客结怨的事情,退租退押金也是清清楚楚。   一行人走到位于最后一间铺面的凉菜店,售货大姐热情招呼:“哟,来啦,今天吃点什么?”   祈雨指指自己的脸:“你认识我?”   大姐一扬勺子:“认识呀,前天你和另一个白白净净的帅哥买了四个菜……你旁边那个来过两次。”   曲瑞川和包思齐的眼睛钉在祈雨和温彬两个人身上,眼神只有三个字:“吃独食!”   “大姐你记性不错啊。”   “那天你们还碰到了房东那个大儿子对吧,我都看见的。”大姐为了证明自己记性不错又补了一句。   “哦?你还看见其他什么人了吗?在我们走后?”   “哦,对面旅社里走出来个老K,别的没了。”   “那人啥样,你为啥注意到他,说说……”   大姐从这个店开始就在这里做售货员,没生意的时候就坐在店里看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记脸大概是天赋,短时间内来过一次的客人,门前走过的都记得大概,天天看住附近的也认识七七八八,属于不知道名字但是看人肯定认识那种。   这条街是镇中心,K国那边过来的人不太在这边出没,所以时不时走过一个还挺新鲜,她就多看了两眼,而且这个人总是在非饭点的时候出没,也就是没啥生意的时候,所以来了几天,出来了几趟她都知道,而且那人来了几天都没换过衣服每天都是那一身。   “那个人一看就是老K,皮肤黑得跟洗不干净似的,左脸这有好大一颗痦子。”大姐一边说一边在脸上比划。   包思齐拿出笔详细记录了大姐描述的身高穿着长相,末了问她后来还看见过没,大姐说没见过了,那天是最后一次。问完话,祈雨顺道买了七八个凉菜,荤素,辣的不辣的都买了,一人手里提着两三袋往回走。   祈雨安排了工作,回去他联系袁建阳公司,包思齐找学校,曲瑞川联系省里的画像专家看能不能把这个嫌疑人样貌画出来。   “我呢?”温彬听来听去没自己事啊。   “给你个献殷勤的机会,就说我们买了菜,叫楼上的下来一起吃午饭,然后你再去食堂给我们打点米饭回来。”   回到办公室,祈雨第一时间拨通了袁建阳公司的电话,顺利的找到了王雨丹所说负责行政人事的副总,□□。对方对于祈雨自报家门要求获取袁建阳的联系方式不太配合。   “老家那边啊?那你们找王雨丹可以的,她都能处理,袁总现在国外开会我也联系不上……”   “王雨丹说过袁建阳说有急事找你!”   “那叫她有急事找,不是谁都能找,我确实不方便告知!”   祈雨从警生涯这些年最不怕的就是遇到这些摆架子不配合,动不动就跟你讲什么侵犯隐私,有权利不告知的。他不愿意告诉其他人袁恒智遇害的消息,因为袁建阳身边关系未明,谁知道凶手是谁?且他认为按□□这个态度就算告诉了这个人,对方可能都不会相信。   不就欺负他隔得远吗!   “如果你不告知袁建阳的电话,那我只有请求我们省刑侦支队的同事拿着搜查令去你们公司拜访,今天周几来着?周一是吧,肯定很忙吧,要不我让多几个同事来给你们帮帮忙??”   祈雨话一说完,对方沉默了一会:“我不能直接告诉你电话,这样吧,你给我留个你的电话,我让袁总方便了联系你。”   祈雨快速报出了座机号码,告诉对方,他如果在下午上班前没有等到电话,就只能找同事上门了。祈雨挂掉电话,包思齐递过来写清楚的电话地址,说他联系上了袁恒智学校的校长和班主任,对方给了他地址,电话,还有和袁恒智同一个宿舍同学的信息,说可以随时去找她。   祈雨看到就一个名字反问:“他宿舍就一个同学?”   “对,班主任说他是住的双人寝室,所以只有一个同学。”   “袁恒智对这个儿子还蛮舍得。你说□□会通知袁建阳吗?”温彬问祈雨。   “不通知,明天我一早就去他办公室门口守着,还拿他没办法了不成……”   祈雨话音刚落,林钊三个人捧着七个饭盒走了进来,祈雨瞧这架势嗤了一声:“你倒挺会使唤人,叫你去打饭你都安排给别人了。诶,你师父怎么没来?”   “我师父说他有点事,让我们自己吃别管他……”林钊回答。   “有事?你们还要忙什么?”   祈雨的问题问得林钊语塞,他哪去管的了年丰的工作啊。   温彬冷笑一声。   “你大早上骂人家变态人家才不理你……”   祈雨脸色一僵:“你们听见了?”   “你再大点声柯呷都能听见了,你以为我们都是你,猪一样睡到8点55才起床??”温彬一边搬椅子铺桌子,一边数落祈雨。   “行吧,你们先吃,别管我,我上去看看去。”   祈雨抬脚走上二楼,年丰确实在忙,桌子上放了一摞文件,他还不停的把柜子里的文件往桌上搬,祈雨可不认为他为了不和自己照面在办公室练习搬家。   “你这干嘛呢?”   年丰头也没抬,蹲在柜子前面:“云孜牧华那边有会议要去参加,正好去汇报工作,来了几个月了没去过,还有把弹壳送去检查。然后可能还有学术交流。”   年丰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安排,祈雨基本没记住就知道了年丰要去云孜牧华出差。   “什么时候出发?”   “最晚明天上午,来得及的话,下午我就动身……”   “你饭盒给我,我去给你打饭,然后我也计划过去一趟,看看能不能一起。”   年丰反手指了指办公桌抽屉,祈雨从里面拿出他的小圆饭盒去了食堂,按他的理解给年丰打了一份饭端着饭盒走进办公室,有把没辣椒的凉菜一样夹了一点。   边夹边让曲瑞川快点吃,说晚点他两去云孜牧华一趟,让温彬和包思齐留守这边。   “我们去云孜牧华找袁恒智的同学班主任了解下情况,然后去找袁建阳,如果他对这个儿子还在意的话肯定会立刻回来。如果今天下午他没联系我们,更得去他公司。我们在云孜牧华先了解他可能的仇家,然后等他回来后配合调查。”   祈雨安排完工作一手捧着堆成小山的饭盒,一手端着当盘子用的盖子小心翼翼走上二楼,年丰把办公桌腾了出来,他把东西放年丰面前,邀功似的给年丰报菜名,末了还肯定地说:“你肯定爱吃。”   年丰拿筷子拨了拨松了口气,大抵是祈雨觉得他营养不够,给他打的全是各种各样的肉,凉菜就一个土豆丝,倒是没有什么奇奇怪怪他不吃的菜。   祈雨提了把椅子反放在年丰桌边,跨坐上去头放椅背上,看着年丰慢条斯理的起筷。   年丰尝了两口菜,拉开抽屉摸出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祈雨:“太多,我吃不完,一起吧。”   祈雨接过筷子挑了小块肉放嘴里慢慢咀嚼,一改平时狼吞虎咽的架势。   “头还疼吗?”   “不疼了。”   “以后洗完澡头发要吹干,身上要擦干,湿漉漉吹空调对身体不好。”年丰像个不省心的老父亲一边吃一边不忘记教育祈雨,祈雨是是是,对对对,态度好得很。   年丰教育完毕打开抽屉取出来一沓照片丢给祈雨。   “仔细看看,说说你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112:00:00~2021-06-22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暗线浮面   一沓照片有新有旧,有手腕,脖子,然后有不同颜色的绳子,拆开的,没拆开的。祈雨记不住WIFI密码的脑子对查过的案子里的细节倒是一提就立刻想起来,他拿着照片一张张念了出来。   “韩传喜的手腕。”   “李聚飞的脖子。”   “于乐和袁恒智的手。”   年丰嗯了一声点点头表示祈雨回答的完全正确,祈雨拿起一张上面只有一组白色细线的照片推到年丰面前。   “这是什么?”   “咱们到这里出的第一个现场那个骨头上面绑缚的绳子,我拆开过后拍的照片。”   年丰说了答案,祈雨把几张放在一起眼睛从做到右扫了一遍:“这些绳子好像都是编制的,编法一致?”   “对,我挨个拆开看过了,这个绳子有两种编织手法,每编三组结然后换另一种编法,我说的意思你懂吧?”年丰不会编绳子,对各种绳结更是不懂,他在网上搜了很久手工论坛,都没有得到关于这种编织手法的准确定义。   祈雨也不懂编织手法,但是他看得出纹理不同,特别是韩传喜手腕上的勒痕和李聚飞脖子上的勒痕纹路一致,当初也是年丰的这个发现让他们最终确定了两起凶案为一人所为。   “于乐和袁恒智手上的绳子很新,上面只有死者的皮屑,没有其他人留下的生物痕迹,包括赵佑的都没有。所以不知道是他们自己带上去的还是别人给带上去的。”   如果非要说这四个人身上有这个绳子是巧合,勉强也说得过去。但是延展开四个人的身份背景完全不同,特别是袁恒智和于乐两个人年龄长居地更是差别巨大,手上都套着这个,现在还和那具无名骸骨牵扯上了关系,不是单单巧合二字可以解释得通。   于乐案中,年丰专程给祈雨发了消息让他问那条手绳,祈雨问了,赵佑说不认识,这个在当时看来并非关键证物所以赵佑不认识也说得通。   “你半夜拿回来那一袋东西我挨个检验过了,人民币和纸条上面找到了两组一样的指纹,可能是当事人和前台服务员,但是这两组指纹都在系统里没有存底,我把纸条人民币上面能提取到的指纹都挨个查了,一无所获。”   “那你有什么收获?”既然年丰说了这么大一串肯定是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要不然直接一句话没查出什么就完了,何必跟他废话。   “那三张钱上有一股很淡很淡的味道,就像我们第一次在龙回头打开那个假古董的盖子,飘散出来的味道一样。你还记得吗?”年丰问。   祈雨疯狂点头,嗯嗯嗯。他形容不出来那种味道,就像一种脂肪放久了坏掉的味道,反正不好闻,熏得人几欲呕吐,他能肯定这股味道不是他这二十几年的生活中接触过的任何东西。   钱币的材质在一个环境放久了极易沾染上味道,两个东西都有同一种味道,说明他们要么接触过同一种东西,要么在同一个环境储存过。   “那个味道来自于哪里?”祈雨问。   年丰点了点绳子的照片,“我拆开袁恒智手腕的绳子检查过,有少量物质应该是源自动物,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个东西,最近一直在查资料暂时没有准确结果。袁恒智绳子里的这个东西和我当初检查绑缚骸骨的绳子里发现的一致。”   “几个案子唯一可能知情的就是杀害李聚飞和韩传喜的凶手古荣峰了,看来这趟云孜牧华势在必行!”   祈雨起身把年丰吃完的饭盒顺手捞在手里:“你赶紧忙,我去帮你洗碗,争取早点出发。”   祈雨手里拿着洗干净的饭盒甩着水踏进了办公室,一帮人刚刚吃完,桌子上收拾的干净,他忍不住吐槽温彬。   “我去,你们吃的可够干净,一口没给我留!都是我花的钱买的啊!”   温彬理直气壮:“你上去那么久,要么气饱了要么吃饱了,何必留给你浪费。”   祈雨抽了两张纸把饭盒残余的水珠擦干净递给林钊:“给你师父带上去。”   林钊张张嘴刚想问祈雨有没有吃饱,祈雨桌上的座机响了,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了免提。   “你好,我是袁建阳,请问你们找我什么事情?”   林钊他们听见电话内容集体退出了办公室,而曲瑞川他们则快速围到了办公桌旁边。   “我们是鲁姆那刑侦队,现在通知你尽快安排回国,你老家这边出了点事情。”   “我知道,我核实过你们电话号码了。什么事情方便电话里说吗?或者你们可以直接找我太太王雨丹处理,老家那边的事情她说了算。”   几个人交流了下眼神,轻轻点了点头,祈雨干脆直说:“你儿子袁恒智意外死亡,王雨丹还有你妹妹袁燕已经来过警局配合调查,我们希望你尽快回国协助警方破案!”   “什么?恒智他怎么了??你说清楚!”袁建阳声音拔高了五度不止,如果不是免提,怕是要刺破耳膜。   “袁恒智意外死亡,王雨丹情绪激动数次昏厥,所以你可以选择立刻回来或者按你原计划回国。”   “你稍等。”袁建阳没有挂电话,而是吩咐旁边的人,联系王雨丹,很快另一部电话里传来了嘶声裂肺的哭声,依稀听得到:“儿子没了,没了……”   “警官,我会定最近一班飞机回国,麻烦你给我留下你的个人号码,我需要随时能联系上你。”   祈雨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对方立刻挂了电话。   “他对这个儿子很上心啊!”曲瑞川评价。   祈雨肯定了曲瑞川的说法,种种迹象表明:袁建阳和王雨丹虽然秘密离婚,但是两个人对孩子特别是老大投入的感情和精力还是很多的。祈雨把年丰发现的关于几个案子之间微弱的联系讲给了大家听,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根绳子究竟代表什么,但是几个案件中毫无相似共同点的被害人和凶手之间因为这个东西联系起来了,还和那具无名骸骨搭上了关系,他们不得不去挖其中隐秘的联系。   “我这次去云孜牧华会申请见一见古荣峰,现在他什么情况?”祈雨问。   温彬立刻回答:“一审了,判决还没出。”   祈雨点点头:“等到判决就算死刑还要报最高院复核,来得及,我这次去见见他,毕竟这是他的作案工具不可能搞不清来历。”   祈雨交待了之后的工作规划,温彬留在这里主持日常工作,当地的线索继续走访,如果画像出来了拿去找凉菜店大姐和旅社服务员核实,如果差不多发给边境部门请求协查,再贴通告征集线索。他和曲瑞川去云孜牧华调查袁恒智袁建阳的社会关系,去见古荣峰。   几个人合计了下,顺利的话应该去一周最多,祈雨承诺尽快赶回来。两个人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年丰那边说可以出发了,曲瑞川拿过扔在办公室上的车钥匙。   “我开小破车,你开年法医的车,我看他昨晚可能没睡一直在检验。”曲瑞川大着胆子给祈雨安排了工作。   祈雨没有丝毫反对大大咧咧走到年丰面前一摊手:“钥匙给我,你山路不熟。”   年丰没犹豫把钥匙抛给了他,祈雨看年丰提着个大箱子,内心吐槽又不知道带了多少件衣服,进省城了起码一天五套吧。车一启动祈雨心里啧啧,果然比小破车好使很多。   年丰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整理着一摞摞的资料,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行程过半,年丰才把所有东西塞回电脑包坐直身子起了话头。   “那个绳子你怎么看?”   “我觉得是某种暗号或者标记,后面可能有我们没有发现的寓意……”   “我刚才出发前突然想到了,我在国外读书时听到的一个物理还是化学专业的同学讲过的一个传说。”   “讲讲。”祈雨眼神专注看着前方的路,山道一圈一圈已经绕了很多圈,而路还没有尽头。   传说不长没有任何考据性,甚至有点像旧时异闻录,总结起来就是旧时候的人发现塞冰硅是因为神的指引,他们认为这是神赐给凡间的通天梯,如果要想死后登入极乐世界,那么就要用塞冰硅一同下葬,它能指引你的魂魄脱离世间苦难,抵达永无止境的光明之城。   “□□吧?”祈雨听完蹦出一句话,他曾经接触过的案子里没有涉及宗教的,不过千百年来正统信仰就那么几个,没有哪个教派的教义不讲生前行善积德,只说死后拿个矿石就能进天堂。   “太久远了,当时就是大家聚会时一个笑谈。”年丰脑海里之所以能想起这茬还是归结于这个东西太过少见。   “你觉得以于乐的心理状况,信□□的几率有多大?或者说你觉得他会不会信了□□后才出状况?如果他信了□□,赵佑一点没发现?”按赵佑和于乐同事的诉说,于乐的精神状态确实糟糕,但是他固执不去见心理医生究竟是因为讳疾忌医还是得到了他心目中“神”的指引?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让于乐开口回答了,只能寄希望于这次的凶手了。”   “还有古荣峰。”祈雨补充。   祈雨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是长长一串奇怪的号码,他把手机抛给年丰:“多半是袁恒智父亲打的,你帮我接下。”   年丰摁了免提一接通,那头传来袁建阳语速极快的话语:“祈警官,我现在已经到了机场,一个半小时候起飞,到了云孜牧华应该是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们哪里见面?”   “下飞机告诉我,就在你公司碰面吧。”   “好的,我将公司地址编辑成文字信息发给你。” 第93章 双人房   车开进云孜牧华市区已经是接近十一点,为了年丰去省厅开会方便,他们挑了一家距离近的酒店,走到前台,服务员干脆利落报了房间价格。   “现在只有一间双人房,一间单人房了。你们要吗?”   “要啊。”祈雨一口答应下来,他和曲瑞川住双人间正合适。   服务员快速验证身份证办好入住,丢出来三张房卡,两红一蓝,曲瑞川一把抓过蓝色房卡问服务员:“这是单人间吧?”   “对!”   “嘿嘿,我睡觉打呼特别厉害,而且睡眠质量不好,一点别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得,年法医你没这些毛病吧?”   “没有,我可以和别人同屋。”年丰表面平静,内心窃喜,他还正找不到理由想和祈雨住一屋呢,曲瑞川倒挺会制造机会。   “诶,你打呼厉害怎么又睡眠质量不好了?”祈雨一百个不愿意和年丰住一屋,他觉得要不然他住单人间算了。   曲瑞川拿着房卡提着包跑得飞快:“咱俩也不合适住一屋不是,你懂的,你单身是祸害!”   年丰拿起房卡拉上行李箱推了祈雨一把:“走吧,太晚了。”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祈雨想着睡一屋就睡一屋吧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打开房间门,他傻眼了,屋子里靠墙一张大床。这服务员有毛病吧?大老爷们给整个大床房?还说双人间?   对,这确实是双人间,没人说是双床房!   祈雨忍不住腹诽:省城套路多……   年丰进屋才不管祈雨自在不自在,摊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一套套拿出来挂进衣柜,收拾妥当拿着衣服说了句我先冲个澡你收拾下。   祈雨进屋后情绪纠结了不到两分钟,就随他去了,今天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年丰的车是舒服可是他不敢开太快万一有个刮擦,他卖身都赔不起,高度紧张几个小时还是蛮累的。   他行李箱里没什么东西,他拿出洗漱用品后坐在椅子上打开了电视,浴室门打开,穿着一身宝蓝色真丝睡衣的年丰走出来,祈雨的嘴逐渐张大成了O型……   他没有穿睡衣的习惯,以前和温彬出差两个人都打赤膊,谁也别嫌弃谁,但是到了年丰这里,如果没有那天晚上年丰的自爆,他今天可能只是略微有点不自在,因为有了那晚的交底,现在年丰穿得整整齐齐出来,他觉得自己赤膊要么亏了,要么有性骚扰同事的嫌疑。   年丰走到他身前一抬手把下巴给他合了上去:“张太大脱臼了,怎么了?看我好看?”   祈雨闭闭眼,好看是挺好看的,宝蓝色的光滑面料衬得年丰肌肤胜雪,沐浴后的热气夹带着清香肆无忌惮侵略着祈雨的中枢神经。   “不是,我没带睡衣。”   “有浴袍。”年丰指了指浴室。   祈雨松了口气麻溜进了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年丰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不会怎么样你,至于那么紧张么。   祈雨穿上浴袍拉起胸前的V领对襟压在锁骨上,反复捋扯保证脖子以下遮得严严实实,系腰带时表面一层前襟恨不得扯到后背捆住。   宽松的浴袍,他也不胖愣是裹出了紧身效果,镜子里浴袍刚到膝盖下一点,他埋头看着露在外面的小腿肚左看右看不顺眼,余光扫到柜子底层的棉拖鞋,拿出来套上脚勉为其难接受自己露了一截小腿走出了浴室。   年丰看到祈雨因为浴袍裹得太紧走路不由得昂首挺胸捂住嘴笑了:“没看出来你挺‘保守’!”   “我一直很保守!”   祈雨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抬了脚又放了回去,清清嗓子:“你睡哪边?”   “我睡外边吧……”   “行,那我先睡了!”祈雨说完噼里啪啦关掉了屋里所有的灯,只剩下电视机微弱的荧光,他爬上床又转身溜了下来打开衣柜一顿翻,拖出了一条薄被子,把床上铺好的被子叠起来放在了外侧。   “那个,我晚上有卷被子的习惯,我们一人一床免得感冒。”   年丰哪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嗯了一声没反对。祈雨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浴袍也没脱,紧紧贴在墙边,年丰揉了揉太阳穴干脆关了电视也上了床。   祈雨的心随着床一侧一起下沉,他皱着眉头睁开眼,用鼻咽部催动快速呼吸发出了类似于打鼾的声音,年丰闭着眼睛挑了挑嘴角压抑着想笑的冲动,他不能笑出声,否则祈雨今晚大概会裹着被子去走廊睡。   祈雨时不时“打鼾”侧耳聆听年丰的呼吸逐渐平缓,长长舒了口气,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往墙壁上贴了贴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年丰收拾妥当,祈雨还抱着墙壁睡得正香,他拍了拍被子叫了几声祈雨连哼哼都没有,他撩开被子边缘手伸到祈雨锁骨一贴,无需任何语言,祈雨就像屁股上突然伸出了弹簧,挥舞着双手弹坐起来,拉住被子缩在角落。   “你干嘛!”   年丰双手合掌搓了搓:“叫你起床啊,喊了几声没反应,我下楼吃早餐了,你自己收拾好过来。”   年丰说完不带停留的转身,房间门一响,祈雨扑到床的另一侧提起话筒拨了前台。   “你们今天有多的房间吗?”   “抱歉先生,暂时没有客人退房。”   “能换双床标间吗?”   “抱歉先生,暂时没有哦,建议您12点后来看看哦。”   祈雨失落的挂掉电话,趴在了床上,这觉可怎么睡??一股淡淡木质香蹿进鼻孔,祈雨趴在床单上仔细闻了闻,又回到自己那边一闻嫌弃地撑起身子:消毒水真难闻……   祈雨走到餐厅,曲瑞川和年丰坐在一桌,曲瑞川冲他招招手,年丰指了指多出来的一盘:“给你挑的,吃吧。”   饭桌上祈雨和曲瑞川讨论了下,趁着袁建阳抵达前这半天,争取把袁恒智的班主任和舍友走访完,然后中午见袁建阳,之后再确定下午的安排。   “见古荣峰的手续,我这边帮你盯着,你不用管。”年丰主动提出分担工作。   “好。”   吃过饭曲瑞川开着小破车和祈雨直奔城市西面的班主任住所,昨天电话中班主任已经知道袁恒智遭遇不测,对袁恒智初中两年的学习,品德给予肯定。   “袁恒智有参与或者遭遇校园霸凌吗?”祈雨问。   班主任不停摆手,保证绝对没有。   “我们这是尖子班所以要求住校,基本我班上90%的学生都是直升本部高中,他们除了学习根本没时间干别的,而且你争我赶但凡有点什么事情影响成绩下滑特别明显,其他班我不敢保证,我的班绝对没有这些问题。”   班主任是一位接近五十岁的女老师,个子不高,说起话来上半身挺直脊背,头微微侧昂,声音充满激情和自信。   祈雨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了同样“身居高位”的父亲。之后例常询问他没有再开口都是曲瑞川进行。   “他的家长会一般是谁来?”曲瑞川问。   “都是他父亲,他母亲没来过,他父亲工作好像挺忙,能对子女教育如此上心很难得。”   “袁恒智在班上有哪些同学关系比较好?”   “他性格比较内向,关系好的只有同寝室那位男同学,联系方式和地址昨天有提供给你们,其他的都是一般相处,平时课间都在看书做题,同学之间交流本来就少,他内向说话就更少了。”   曲瑞川没花多长时间问完了所有问题,见祈雨没有补充的意思两人起身告辞出发去袁恒智同学家,在车上曲瑞川问祈雨。   “你是觉得班主任说的话有问题?”   “没有,我没说话只是因为从小对优秀教师犯怵……学渣的致命弱点,理解下。”   袁恒智的室友独自在家,透过防盗门的镂空花纹验证了祈雨他们的证件后,将两个人请进了客厅。   “班主任说袁恒智出了点事情,你们需要找我了解情况,他出什么事情了?”   “袁恒智在老家意外身亡,我们需要了解下他的社会关系,你们同一个寝室关系怎么样?他有没有跟你讲过他遇到什么麻烦?”祈雨问。   “啊?怎么会这样,他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对方一脸不可置信,不到一个星期前还住在一屋,高高兴兴约定下学期见的室友转眼天人永隔。这大概是少年第一次经历身边人突然离去,之后的话语中也失去了好学生应有的思维敏捷,表达清晰,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语言重复,曲瑞川不得不几次出声询问前后不一致的地方。   两个人从初一开始同寝,袁恒智和班里其他同学一样,一心学习除了体育课以外他几乎一天都钉在桌子前做题看书。他们因为从教室到寝室一直在一起,所以两个人关系稍微熟悉点。据他推测,袁恒智的家庭条件应该比较好,因为他们每天穿校服,但是内里的T恤,脚上的运动鞋袁恒智没有一件不是品牌货,其中不乏限量版,学习会用到的电脑等也都是高配版。袁恒智的父亲只在开学和放假时候来接他,会请他和袁恒智一起吃顿饭。   “他爸人挺好的和我们说话都是和颜悦色,他妈挺凶的……不知道是不是后妈?袁恒智没说过,我也不好意思问。”   “他妈?”曲瑞川反问一句,王雨丹一直在老家带孩子,这和周围邻里反馈有差别啊。   “嗯!隔得远,我近视看不清,就记得总是穿红色的高跟鞋,裙子,大冷天都穿裙子,经常看到她接送袁恒智的时候,站在车边凶袁恒智,表情很吓人。”   少年说完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仿佛回忆都让他感到生理不适。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218:00:00~2021-06-23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违法为了结识你?   两人一听反应过来,这很有可能就是王雨丹说的那个段晶晶,围绕段晶晶的话题祈雨多问了几句,但是袁恒智平时从来没有提过,同学也不知道。   “他挨骂时候什么反应?会跟你抱怨吗?”   “还能啥反应,我被我爸妈骂啥反应他就啥反应呗,昂着头不听当空气……”   祈雨告别失落的少年,时间已经跳过十一点,手机里躺着袁建阳一个多小时前发的一条短信:“提前到达国内,我改早了一班飞机,十一点过到云孜牧华。”   袁建阳的公司在城东距离现在刚好对角线,开车过去耗费了一个多小时,小破车在办公楼下的露天停车场刚停稳,不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急匆匆往办公楼里走,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红色高跟鞋,修身短裙的女子一路小跑。   祈雨没动声色下车急步跟了上去,在电梯间,几趟电梯还未抵达。祈雨看那双和袁恒智几乎一模一样的双眼皮大眼睛确定了这确实是袁建阳,另一个肯定就是段晶晶,不过他没有打招呼,低着头贴着墙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走到了两人背后的一排电梯门前。   “建阳,你不要着急……”段晶晶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我怎么可能不着急!还要我说过了,在外面不要叫我名字!你是听不明白,还是又忘记了?”袁建阳劈头盖脸因为一个称呼把段晶晶责骂了一通。   “是,袁总,我错了……”段晶晶声音委屈带着哭腔。   “到了公司,你把工作处理一下,然后跟着我回去。这次我回家估计要待一段时间,你得协助我处理工作。”袁建阳压低嗓门。   “好的,袁总。”   一趟电梯打开了厢门,祈雨站着没动,在面前电梯门板的反光中目送袁建阳两人上了电梯,电梯门合上之前站在写字楼门口的曲瑞川走了过来伸手按了面前的电梯。   电梯抵达十七层,走出电梯间前方的墙壁上贴着金灿灿的几个大字:建丹建筑公司17-18楼。一拐弯前台旁边站着的一位身着正装的年轻男子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情吗?”   “找你们袁总,约好的。”   年轻男子询问祈雨姓氏后将二人领进了公司,穿过空荡荡的办公区走到位于最里的单独房间,透明玻璃隔断内侧百叶窗关得严丝合缝,推开虚掩的办公室门袁建阳此刻双手捏拳来来去去的踱步,段晶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祈雨还没开口,袁建阳认出了他,让段晶晶先去吃饭,关上办公室门屋里只剩下三个人。   “我儿子是怎么死的?”   “木仓杀,手段极其残忍,我们怀疑是报复性仇杀,所以希望你能回忆下是否和人有过节。”   袁建阳一脸愁云惨雾,他从一个进城务工的普通人不到十五年的时间拼下了如今过百人规模的建筑公司,接得都是几千万上亿的项目,要说他得罪的人两手两脚都数不过来,可是生意场上的事情都是利益为上,有谁会气不过对他儿子下毒手,他想不出来。   袁建阳这个公司他算是主要管理,另外还有三个重要的合伙人出钱出资源不出面那种。日常工作都是袁建阳操持,重大决定也是他出面决断,得罪人的事也基本是他办,他嘴巴开开合合半晌吐不出一个人名,确实是想不出来谁能干这种事情。   “时间近点,就最近一两年吧,有谁破产的或者被你们抢了大项目的?”祈雨搞不懂建筑公司的业务规模,看袁建阳这公司应该不少赚钱,那能闹到杀人报仇地步的竞争得是让对方倾家荡产吧?   “有两个,一个姓秦的破产上吊了,一个姓谢的被我们吞并了。”在祈雨地启发下,袁建阳想起了两个算得上近期深仇大恨的人。   祈雨记下了详细的信息,转头出了办公室通知温彬帮忙联系,抬脚进了门上挂着铭牌管行政人事工作的副总李珉的办公室,很巧他们再一次碰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段晶晶,只是这一次李副总站在边上微微低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段晶晶看到祈雨他们进来站起身轻飘飘说了句:“你忙吧,别的事一会再谈。”   李副总将段晶晶送出办公室关上门,转过头一脸正色语气僵硬:“两位警官找我什么事?”   祈雨和曲瑞川对视一眼,这消息传得够快,他们进公司身份都没表明,整个办公区都出去吃饭去了,在门口接待他们的应该是袁建阳的普通助理,袁建阳应该也没说来找自己的是警察,即使说了那个人应该也没胆子把老板见警察的事到处传,所以这消息是谁传过来的?   既然如此也不必废话客气,祈雨反问一句:“你想必都知道了?”   这是个肯定句,祈雨不等对方回答是与否,直接问了袁建阳公司最近的业务经营情况,提起这个对面这位李副总一脸骄傲。   “我们日常同时进行的项目至少是三个,三个知道什么概念吗?加一块都是几个亿起的规模,工期个个都不短,就算我们公司现在砍掉业务部门不再接新项目,现在定下来的可以保证我们公司良性运转至少十年。”   袁建阳这种性质的建筑公司不比有国家背景的,1,200人属于比较大的规模,能接的项目范围很宽,加上有资源渠道人脉在手,公司业务运转非常良好,员工待遇也算是同类型公司较高水平。   在这位李副总眼里,其他公司都是垃圾,被他们挤掉项目那就是技不如人,对于袁恒智的死他认为跟袁建阳没多大关系。   “半大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脾气又古怪得罪了恶人自己不知道,正常。”   “李副总你有孩子吗?”祈雨听到李珉对袁恒智死的评价心里不太舒服。   “有啊,儿子,今年上小学了。”   “那希望你好好教育你的小孩,同时也注意克己,言传身教很重要。”   祈雨来见李珉本来是想了解一点情况,走进来看他对段晶晶那态度就知道没戏了,谁知道这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更是让人讨厌,祈雨忍不住回敬几句后拉着曲瑞川离开了公司。   两人出来后,按温彬发过来的地址直奔目的地,郊区一条大河边。   被袁建阳公司吞并的那个谢姓男子此刻正优哉游哉的在河边钓鱼,下午太阳正烈,一个简易的凉棚一张躺椅上坐着一个穿着短袖长裤带着帽子的中年男子,他手边一个小茶几上放着一个超大号的保温壶和一个玻璃杯。   祈雨走近看清玻璃杯里盛着一杯红褐色的液体放着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   对方指了指水壶:“酸梅汤喝吗?冰镇的。”   祈雨婉言谢绝表明来意,对方哈哈哈大笑几声,眼睛盯着水里鱼钩的动静,语气平静。   “技不如人被吃了就吃了,再说我也不是一无所有,不过就是资产缩水严重。钱也够吃够喝了,看我天天钓鱼不好吗?现在买条人命得五百万吧?”对方说完笑呵呵的转脸看着祈雨。   祈雨略感尴尬,他上哪去知道现在买条人命多少钱?而对方并不期待他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继续自言自语。   “我给你算算五百万,我放银行吃利息,一个月至少五万块,我干点什么不好?”说话间,从河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打着遮阳伞穿着紧身衣裤的少年,走进凉棚里,大大方方坐在了人腿上。   中年男子像抚摸一条小狗,从脖颈沿着背脊一遍遍顺毛般得抚过:“一个月这么多利息找个听话的小男孩绰绰有余,我何必想不开去违法乱纪?我图什么?为了能结识你这样的帅哥吗?”   对方说完目光灼灼盯着祈雨,祈雨不经意翻了个白眼:“谢先生今年高寿?”   “哈哈哈哈,有意思!我今年不高,45岁而已,小帅哥你多大?”对方的眼睛在祈雨身上肆无忌惮的扫过,祈雨身上汗毛从脚踝一茬茬往脖子上倒立起来。   “我们要了解的信息差不多了,感谢配合,如果以后有需要再次联系你,麻烦您配合。”   祈雨和曲瑞川礼貌告辞,转身走出了几米身后传来一句话。   “看你长得不赖,希望我们有缘再见,送你一个数学题,如果要让我花五百万去买一条命,至少我需要拿到五千万的回报,否则我宁愿选择绑架勒索五百万,稳妥安全。”   祈雨没有回头,高声说了两字:谢了。   曲瑞川手机里包思齐查到了上吊破产那个秦姓男子的儿子,在云孜牧华读大学,但是一直没有联系上。城市里的车水马龙从郊区开始拥堵,两人到了市区夕阳只剩一抹残色,那个人手机一直无人接听,祈雨手机上年丰发来了消息。   “一起吃晚饭吗?”   “好。”   酒店餐厅里,三个人坐在角落的小圆桌边,一人点了一份简餐埋头小声探讨今天的工作,年丰把弹壳送去检验了,结果没出来。见古荣峰的手续快的话明天早上能拿到。下午年丰联系袁建阳过来采集了血液对比DNA。袁建阳说采完标本他就开车赶回鲁姆那,方便当地警方随时可以找他。   “就他一个人?”祈雨问。   “上来的就他一个,外面的我没看见。”   “祁哥,你觉得姓谢的有嫌疑吗?”曲瑞川问,离开河边祈雨一直闷不做声大部分时候沉默不语,明显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312:00:00~2021-06-23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有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决裂”   祈雨咽下嘴里的饭,擦了擦嘴,摇了摇食指。   “不像。他45了,按他说的那么有钱其实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你看他今天的日子很悠闲,还有小狼狗跟着。要我45别说45,就现在你给我那么多钱,再给我一小鲜肉,我也啥都不干了,天天干……”   “咳咳咳咳。”曲瑞川剧烈咳嗽示意祈雨刹车,别再说了。   “多有钱?”年丰冷不丁问了句。   曲瑞川为了尽快揭过祈雨没“干”出来的话语,接过话茬将今天见面的事挑挑拣拣说给年丰听了一遍,着重讲述了谢姓男子的五百万吃利息包小鲜肉理论,还有对方最后对祈雨有点冒犯的调戏的言语。   “他说的不对。”年丰淡淡地说。   “哪不对?”   祈雨反复琢磨了他们见面的细节,包括后来对方送他的数学题,确实给他开拓了一个更新的思路,袁恒智死了,袁建阳精神崩溃了,谁的利益最大化?   “五百万放银行购买稳健的组合型基金投资中长期持有,一个月八万以上没有问题,碰上行情好十几万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当着小狼狗的面没给你们说实话,应该是怕小狼狗坐地起价……”   祈雨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他就不该问,年丰以为他不信诚恳地补充了一句,“我弄过。”   曲瑞川忍着内心滴血再次出来转移话题:“不老实,就这样的还想勾搭我们祁哥,忘记我们干嘛的了?老底都给他掀了,以为都像小孩子那么容易骗呢!真诚是人与人之间交往最基础的前提。”   “对!”祈雨附和。   年丰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对视坐在对面的祈雨:“我够真诚,我可以勾搭你吗?”   “噗……”   祈雨刚喝进嘴的汤直直喷了出去,年丰抬手一挡,手心上一层细密的汤汁,曲瑞川手忙脚乱抽纸巾帮年丰擦手。   祈雨稳了稳心神,严肃地说:“我们再聊公事不要瞎打岔。”   “好!”年丰一口应承埋头吃饭不再多嘴,曲瑞川指指年丰的盘子,刚才祈雨可不止喷了一手啊!   曲瑞川的手指戳得太过越界,年丰不以为然地嘀咕了一句:“不就唾液交换么,早晚的事。”   曲瑞川: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桌底。   祈雨没听清年丰那句唾液交换,问曲瑞川,曲瑞川哪敢说,说了祈雨可能直接走人,他再次努力打岔糊弄过去,催促祈雨快吃,这里人多耳杂不便多说。   吃完饭路过前台,祈雨才想起来让他12点过后去问房间的事,毫无意外今晚的客房依然爆满。   祈雨以沟通工作为由钻进了曲瑞川的房间,两个人和温彬视频连线沟通了工作进展,嫌疑人画像出了给凉菜店大姐确认过了,又去旅社找了服务员和清洁工,他们看画像认出来是那个神秘的住客,现在已经大街小巷全都贴上带照片的协查通告了。边境部门也联系过了,没有此人的过境记录。   包思齐一直不断的联系秦姓后人,十分钟前才联系上,对方一直在打工没带手机,约好了明天中午学校外碰面。几个人聊完案情又闲聊了一会结束了通话。   曲瑞川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示意祈雨回自己房间去,他要洗澡睡觉了,今天白天全是他开车,脚都踩软了。   祈雨瞟了一眼曲瑞川的床,说是单人间,床也有1米4,5,“咱们打个商量,今晚我跟你睡行不行?”   曲瑞川手里捏着衣服护在自己胸前:“给个理由!”   “我和陌生人一块睡不好……”   “我们也没熟到能睡一张床的地步,而且我是异地恋,我男朋友每天半夜查岗,要开着手机视频720度那种查,你往哪躲?”   “我可以猫床下,或者我临时出去!”卑微祈雨在线求半张床。   曲瑞川严厉拒绝,祈雨软硬皆施磨了半个多小时,曲瑞川说不行就不行,祈雨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枕头不撒手,曲瑞川简直服气,说好的那个暴躁小警察呢?就这?就这???   为了躲个人,不要脸到如此程度,简直警界耻辱,刑警之耻!   曲瑞川拽着他的胳膊:“你给我起来,回你屋睡去!”   祈雨索性把腿也缩上了床:“我不,我就睡你这!”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声急促响起,曲瑞川恨恨地指了指祈雨,猫眼里看见是年丰一把大拉开了房门,然后竖着大拇指轻轻指了指后面,年丰长腿一抬进了屋。   “你们聊完了吗?我要准备休息了。”   祈雨还没说话,曲瑞川抢答聊完了,他也准备睡觉了……   “那走呗,你困了回去睡去,挤小曲床上作什么。”   祈雨全程没有说一个字,起身扯了扯T恤下摆瞪着曲瑞川走出了房门,房门一关曲瑞川捞过手机拨通了温彬的视频电话……   祈雨回到房间把椅子拉到距离床最远的位置,摊在上面掏出手机,大有今晚就坐着睡一晚的架势,年丰有点后悔这两天的言行,大概是把祈雨吓到了。   “你怕我?”   “啊?没有……没有,你别瞎想……”祈雨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盯着手机屏幕回复年丰。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睡,刚才走到小曲门口,我听见你说要跟他睡……”年丰嗓音本来就低沉偏冷,刻意放缓语速,听起来倒是像受了不少委屈。   祈雨心里咒骂酒店不隔音,脑子里跑马似得找着借口:“我不是怕你睡不好嘛,我睡觉不老实,踢人拽被子,到处滚。”   “昨晚你贴墙壁睡的,一宿没动……”   “那是因为我怕影响你,所以我没睡好刻意保持清醒。”   “你打呼了……”   “今早叫你都叫不醒……”   祈雨觉得年丰不干刑警干法医真的屈才了,实在不行去干律师也挺好,这小细节关键点抓得,毫无还手之力……   “是不是这两天,我说什么吓到你了?”年丰问。   祈雨绝对不可能承认,承认就代表他把年丰说过的话全都当真了,如果他当真了,年丰接着说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老脸往哪搁?而且他有什么资格当真呢?   “不会,你都是开玩笑的,我知道。”祈雨在这种时候总是出人意料的善解人意。   “不,你要当真!”   年丰坐在床角,和祈雨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他反手撑在床垫上后仰身子,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这样的距离足够让祈雨放松,而不是警备着一心想要抗拒。   “不不不,不至于……”不用为了伤我面子违心的说些好听的话语,这个事情开不得玩笑的,祈雨疯狂摆手。   “大家关系熟了开开玩笑我不会那么计较小气的……”   祈雨适时展现自己的大度和随和。   “那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你是玩笑问的,我不是玩笑回答的,我是认真回答的,我确实喜欢你。”年丰神色平常,嘴里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仿佛就像说,你喜欢吃排骨问我喜不喜欢,我也喜欢啊,没什么特别和不得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祈雨不由得正色起来,把手机揣回了裤兜:“你还年轻,可能在国外待久了圈子比较狭窄接触的人不多。回来后因为工作咱们接触的多了点,你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误解,我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从未谈过恋爱的祈雨此刻仿佛一位情感导师,试图帮年少不经事的年丰理清他错误的情感认知。年丰没有说话,他今天的目的不是要和祈雨辨明白他喜欢祈雨这件事是真的还是错觉。如果不是国外那几年,如果不是祝仕添的无礼之举,他不会发现相较周围其他人而言祈雨于他太过不同了。   没有一个别人会在他遭遇伤害时挺身而出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下一切。   没有一个别人会在听到他的尖叫后第一时间冲过来,赶走他惧怕的生物。   没有一个别人会在帮了他天大的忙后连一顿平常的饭都不好意思接受。   没有一个别人会一次记住他的喜好,在荒山野岭捂住他的眼睛带着他脱离恐惧。   没有一个别人会担心他的安危每一次都选择站出来承担所有。   他孤身在外多年,受过不少帮助,他不会因为别人的帮助变得惴惴不安坐卧不宁,他会以物质金钱甚至资源予以回报,但是他从来没有过想以感谢的名义给任何一个别人做一餐饭,洗一件衣,他也从来不可能放任任何一个别人带着截然不同的体温呼吸触碰他,靠近他……   遇到祈雨前:解剖,化验,收集一切曾经是他的责任,是他的理想。   遇到祈雨后这一切成了他的使命,他的信仰,因为他做得越多越快,祈雨破案的效率就会越高。他不想看到祈雨因为案情不前愁眉苦脸。   这一切他能说吗?不能……说出来显得太过矫情。   “没有误解,我很清楚,我们是同事,但是我不想只是同事。”   “不值得,你可以选择更好的。”祈雨条件反射说出拒绝的话语。   我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一个衣柜所有衣服鞋子加起来顶不上你一件定制衬衣。性格急躁,不修边幅吃东西不挑剔方便面是最爱,加根火腿肠更好。说起来工作挺体面,挣得工资可能好多年都买不起你开的一辆车。   你有良好的家世,优秀的学历,出众的外表。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是待人随和,值得别人信赖,除了工作减分,其他都是超一百分那种。你的未来有更广阔的的天地,你无论喜欢男女都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能够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人,一定是拥有同样的目标和追求,你们能够平等的交流,也许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不需要过多的语言。   所以你的未来和我的明天不可能有缠绕到老的交集。   祈雨的内心第一次如此的焦躁,他清晰的看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而这个差距如果不是年丰就算换一个其他人也不可能弥补,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孤身那么多年,明明不足以陪衬任何人,却总痴心妄想一段长久契合的关系。   “我现在不考虑这些。”祈雨知道这是个无解的话题,讨论下去毫无意义,他决定中断。   “你是暂时不考虑感情,还是不考虑我。”年丰咄咄逼人。   “有区别吗?”   “有!”   “那就都是!”祈雨硬起心肠回复了一句,摸摸兜里的烟盒,起身往外走。   “我出去打个电话,我带了房卡你先睡吧。”   房门嘭的一声将两个人隔在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318:00:00~2021-06-24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857223、晰息相关10瓶;木木木木木鱼兮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永不相见”   祈雨沿着灯光昏暗的消防楼梯走上了楼顶天台,他掏出—支烟塞进嘴里点燃了火。   城市的霓虹撒在天台照清楚了地面上横七竖八的管道沟壑,他—道道跨过那些黑色,白色,棕色不知道作何用途的管子,走到天台边缘,手撑在—米多高的水泥护栏上,陌生城市的风景伴着七彩流光倒影进了他的双瞳,离得那么近,却又跟他毫无关系。   入夜微风把香烟燃烧的烟雾刮进了他的眼里,他拼命眨眨眼,笑了。   “我说怎么想哭呢,原来是被烟熏的。”   祈雨活了26年,第—次接受人表白,本应该有的欣喜雀跃嘚瑟兴奋,他—个都没有。对方是矮穷矬么?不是!对方高富帅啊,让他躺平都可以那种,他却—点兴奋都没有……因为他拒绝了,而且拒绝得很违心很艰难……   不拒绝又能怎么样呢?他可没有那么不要脸说什么不如试—试,试个P,耽误人家的事情他不干,而且以后还要—起工作,年丰的工作能力只要不瞎谁都看得出,他不想因为自己阻碍了鲁姆那地区工作的推进,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年丰的前途。   反正都是—个人,没心没肺活着挺好。   —支烟灭掉,祈雨又点燃—支,烟真是个好东西,吞吐之间心中的焦躁全消散了出去,他掏出烟盒打开盖子看了眼,还有十来只,这包买来还没怎么抽过。今晚全抽完,他—定就能正常的去面对年丰,然后年丰也就能忘记刚才发生的—切,没有难过没有失落,大家还是好兄弟!   前两支烟祈雨成功开解了自己,第三只第四支烟,他放空了大脑,享受眼前的霓虹闪烁微凉夜风。   祈雨掏出第五支烟塞进嘴里点燃,他想今晚烟盒里的烟应该可以幸存—半不用抽完了。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然后是渐渐清晰的呼吸,他撑在水泥护栏上的手臂青色血管微微凸起,内心天人交战,回头还是不回头?怎么开口?说什么?   —双温热的手臂圈上他的腰,祈雨的背绷得很直,直到对方收紧手臂,他们之间依然有—条浅浅的缝隙,年丰把额头抵在在他的肩窝深吸两口气没有说话。   指间的寥寥烟雾顺着风再—次迷了祈雨的双眼,灰白的烟灰在烟杆上堆积了—厘米多长。   “刚才说你不考虑感情也不考虑我,我想听你再说—次!”   啪,烟灰断了,掉在水泥台子上风—吹四处纷飞……   祈雨拇指拨动烟蒂将红色的微光捻灭在深灰色的水泥台上,他张了张嘴夜晚的凉风顺势灌进他的胸腔,腰上的温热和胸口的冰凉形成鲜明的对比,选择哪—头?   “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后悔了……”   年丰的话语像捏着刀锋递给他—把利刃,接了刃立刻划伤对方,不接保持这个平衡,对方暂时不会受伤,以后会怎么样他不知道。   “如果你讨厌我,我可以申请调走,重新来—个人,工作什么都不会变,只是我只有我走了而已,所有的—切保持原样……”   “别……”祈雨冲口而出。   年丰抿了抿嘴唇:“那你就是后悔了,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有不同的过去,如果哪天我们不能走下去了,分开就可以永不相见,所以要不要狠—点,选择现在永不相见还是等—等看—看?”   年丰—步步试探着祈雨的底线,祈雨却无奈地发现,面对年丰的紧逼,他除了—推再推丝毫不敢反抗,不敢吗?话说得很明白,反抗了立刻拜拜,这人怎么这样……公私混为—谈,看起来给他选择,他有的选吗?   他决定不说话,说多错多,祈雨紧抿双唇打定主意,年丰说什么他都不开口。   之后年丰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站了很久,年丰撤回双手,说了句:“早点睡吧,明天—早还有工作。”   听着年丰远去的脚步声,祈雨从裤兜里再次掏出了烟盒抽出—支烟点燃……   城市的霓虹黯淡下来,万家灯火逐盏熄灭,祈雨把空烟盒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走回房间打开门连—盏地灯都没有,他摸黑从行李箱里扒拉出衣物抱着进了卫生间。   清晨祈雨再次被闹钟吵醒,捞过手机—看8点50,旁边的半张床早凉透了,他爬起来洗漱去了餐厅,只有曲瑞川—人在。曲瑞川解释了句,说年法医今天会议第—天所以早走了,让他们上班时间去拿见古荣峰的批文。   祈雨嗯了—声闷着头吃完早饭,按部就班的拿了批文去了市里的看守所。   古荣峰再次见到祈雨眼里闪过狡黠的光,嘴角轻蔑的—笑,语气轻挑:“祈警官找我有什么事?莫不是你们又死人了抓不到凶手来找我要线索吧。”   祈雨掏出照片推到古荣峰面前:“这个绳子代表什么?紫色代表什么?”   古荣峰—摊手:“杀人凶器咯?你问我?难道还有别的意思?不如你给我讲讲,它代表什么?”   “这东西怎么来的?你自己编的?”曲瑞川问。   古荣峰伸出食指摇了摇:“所有都是命运的安排,而我只是命运的推动者,圣尊赐我力量借我之手传播福泽,渡世间—切苦厄,助世人早登琉璃圣殿!”   “圣尊是谁?琉璃圣殿又在哪里?”   古荣峰脸上露出故作神秘的笑,不肯再多说—字—句,面见时间到了,祈雨出门前,古荣峰在身后高声喊叫。   “你们阻碍圣尊的大计,你们是人间的叛徒,你们会受到天谴,求而不得,爱而未果,终其—生,苦难和孤独将伴随你们终生,而我会踩着圣尊赐予我的荣光升入琉璃圣殿,永世享乐!”   “疯子!”祈雨骂了—句。   祈雨和曲瑞川马不停蹄赶到—所末流大学门口见到了他们想见的人,不到十分钟祈雨结束了会面,离开的车上,曲瑞川问他是发现了什么吗?这么匆忙。   “他的衣裤还不算特别旧,是去年的新款货,估计之前也是个纨绔子弟所以读了这么个学校,只知道花钱那种。家里出事,父亲负债自杀,他为了生存开始—边上学—边打工还算没有完全废掉,他脑子里根本就没长报仇那根弦,更何况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有套用昨天那个人说的话,如果他拿得出□□的钱,何必没日没夜的当服务员打零工?”   “你怎么知道他是做服务员?”曲瑞川问。   “什么工作上班时间完全不能接听电话?大概率服务员手机锁了,刚才他书包里露出了—个领结应该是工作服上的。走吧回去,我也去省厅汇报下工作,咱们的事情就了了,下午回去,我看啊重点还是在鲁姆那。”   祈雨下午去见了陈乔生,对于两个人的第—次碰面,双方没有—点点的陌生和尴尬,祈雨有成绩在手说起话来底气十足,陈乔生也和他多聊了会,—聊就聊到下午三四点,直到秘书通知他—个计划的会议即将开始他才结束此次见面。   祈雨赶回酒店,把脏衣服干净衣服洗漱用具乱七八糟往行李箱里—塞,然后房卡搁在桌上,提着行李箱催促曲瑞川出发,曲瑞川正把洗干净的衣服铺在床上—件件仔细叠好。   祈雨上去几把扔进了行李箱。   “诶,你干嘛,干嘛!”   “赶紧走,天黑了路况不好,小破车开起来费劲。”   “哦哦哦!”祈雨这—说,曲瑞川也觉得确实不能耽误,两个人拖着行李下楼,祈雨拿过车钥匙叫曲瑞川自己去退房,他去开车酒店门口见。   等到年丰结束—天的会议,婉拒了别人共进晚餐的邀请,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人去楼空的景象,桌子上多出来的红色房卡证明了这个屋子曾经有人同住过。曲瑞川—上车祈雨—脚油门踩了出去,中途曲瑞川几次提出—会换我开,他霸着司机位寸步不让。   天色越来越暗,路两旁的房屋间隔得越来越远,祈雨把车停在—个小便利店门口打发曲瑞川去帮他买烟和水,曲瑞川拿着烟盒—上车,他拿过去撕开玻璃纸抽出烟点燃深吸—口吐出去,头靠在窗框上看着侧后镜发待。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他们已经彻底远离城市的喧嚣,他捞过手机没有任何消息,心中踏实后满满失落。他—口—口吸着烟,曲瑞川抱着手臂翻着白眼看了他—会。   “我怎么觉得你跟失恋了—样?”   “别瞎说,我是在想这个案子我们的思路是不是错了……”祈雨扔掉烟蒂,埋头在臂弯蹭了蹭脸。   “哪里错了?”   “回去大家—起说吧。”他不过拿个还没思考成型的想法出来盖过曲瑞川的质疑,你叫他立刻说出—二三四五六还是等回去吧。   小破车开进院里,办公室灯还亮着,温彬得知他们赶回来,—直没走,祈雨下车抽了—支烟叼嘴里走办公室。   “你这出去两天,烟瘾这么大了?”温彬眉头逐渐皱紧,倒不是他嫌弃烟味,他总觉得祈雨怪怪的。   “路上都抽了好多了……”曲瑞川补刀。   “这两天的情况交流—下,我现在有点新的想法,我们之前可能有点误区。”祈雨直接忽略温彬的话语。   —说到案子大家自动过滤掉所有无关信息。   “什么误区?”   “我认为我们最开始定的报复杀人的方向没错,但是报复的原因是什么,我们之前总想的是袁建阳王雨丹得罪了什么人招致报复,那么我们换个思路呢?袁恒智死了,带来的影响会让谁得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412:00:00~2021-06-24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有、苍耳子本子5瓶;木木木木木鱼兮、corrine.z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乱七八糟的关系   袁恒智死了,最伤心难过的肯定是袁建阳和王雨丹,但是他们还有个小儿子,两个人不至于完全精神崩溃活不下去。昨天祈雨见袁建阳单说对方当时的状态虽然伤心难过,但是依然保持应有的理性,所以他不认为袁恒智的死亡会对他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一蹶不振事业一败涂地那种。   “袁建阳的公司好像是股份制?”包思齐查的时候,查了下股东占比,其他三个合伙人的详细状况虽然没查到,但是持股比例不少。   “袁建阳是赚钱机器,他的合伙人们背后不用操心,投本收钱约等于躺赚,我想没有谁想弄废印钞机。而且他们公司目前运转正常,没听说有什么分歧。”   祈雨见大伙的思路还是不敢太大胆,干脆又下了一剂猛药:“如果二儿子也死了呢?”   王雨丹是女的,儿子都死了,如果还想要孩子要改嫁再生,袁建阳要么和王雨丹复婚要么再娶……   王雨丹离婚后为了维持婚姻存续的假象没有人知道她离异了,自然她一直没有交往对象,可是袁建阳不一样……   “段晶晶!”三个人脱口而出。   按管理架构来说,段晶晶在公司除了是袁建阳的特别助理贴身秘书以外是没有别的官衔的,就算她工作能力再卓越她和挂着副总头衔管公司行政人事的李珉最多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相处,各司其职,但是今天祈雨在办公室见到的明明就是,段晶晶可以任意插手李珉的日常工作,而李珉对她犹如见到顶头上司,她代袁建阳行使管理权,且这一切极有可能是背着袁建阳的。   “为什么?”包思齐问,段晶晶和袁建阳的关系,帮袁建阳分担管理也没有不妥吧?   祈雨讲了他在电梯间看到的一幕,袁建阳非常忌讳段晶晶在公司公私不分,他大概是不想段晶晶恃宠而骄影响公司正常运转。   明天一早把袁建阳请过来询问,祈雨没猜错的话,段晶晶很大可能也跟来了……   第二天一早祈雨联系袁建阳却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袁建阳不在家而是在县城里的医院,说是老二突发疾病住院了。祈雨皱着眉头问他是否严重。   “没事没事,小孩就是从小身体不好,不碍事,我下午抽空过去……”   祈雨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儿子刚没了,小儿子生病了不能及时配合调查也能理解。祈雨提起电话拨通了很久没联系的王川,不到十五分钟,一身火红色衣裤的王川像个移动的小太阳欢脱地跑进了办公室。   “找我啥事呀?”   祈雨从手机上划拉出年丰拍的照片递给王川:“你接触的人多,在你印象中有见过这个东西吗?”   王川左看右看确定没见过,祈雨琢磨了下,把王川带上了二楼,提出要看证物:袁恒智手上那条红色手绳。年丰不在赵行年纪大基本他管事,赵行没见过王川,没回答祈雨而是问王川是谁。   祈雨一时语塞说王川是他们的线人肯定不对,普通人哪能随便接触证物,林钊认得王川但是年丰不在,他也不能擅自做主。   祈雨提议让赵行问问年丰。   “要不你问问年法医,他应该知道?你们商量下,如果确实有违规矩就算了,我另外想办法。”   “行!”   赵行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不到两分钟年丰知道了王川又穿得花枝招展来找祈雨了,祈雨居然试图把他冥思苦想了不少个日夜发掘出来的隐藏线索丢给王川去私下探查。   心里再不舒服他也得答应,王川游走两地,社会身份公开接触的人多且杂,确实是一个隐秘高效的线索收集人,他嘱咐赵行让他们做好防护措施,别把什么生物痕迹留下了,案子还没破别出岔子。   “好的,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年丰走的时候没说具体的归期,只说待定,这边有什么事让他多照顾点,另外两个人经验不足只有靠他了。   “不回来了,龙东那边让我过去。不说了……”年丰开着会出来偷偷接的电话,不好耽误太久说完正事匆匆挂断。   赵行取出袁恒智的手绳,监督两个人带好手套口罩,做好准备才将手绳从袋子里取出来递给祈雨。   “这啥玩意啊,金子啊,老贵重了。”王川不明所以。   “别说话,好好看,如果你之后遇到有谁有这个东西,记得通知我们,如果能偷拍照片或者打听清楚对方情况更好。看清楚这个花纹,跟普通的不一样,粗细就是差不多这样,颜色可能有很多种,长短可能也不一样。”祈雨一点点展示手里的细绳,按年丰的发现逐个讲解这个绳子的特别,王川一脸严肃认真听完拍胸脯说都记住了,如果碰到了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祈雨把绳子退还给赵行,马文在旁边问赵行:“师父啥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龙东让他过去了。”   赵行原样复述了年丰的话,马文哦了一声,林钊也没反应,祈雨听得心里咯噔一声,他们都知道了?年丰真的走了?为什么林钊他们都没反应是不是年丰早就跟他们说好了要走?   祈雨脚步虚浮把王川送走,一路失魂落魄回了办公室,曲瑞川看他眼神飘忽的样子忍不住揶揄。   “你怎么跟小情人走了的样子?”   包思齐看看门外看看曲瑞川,指了指外面指了指祈雨两个大拇指对一块弯了弯,曲瑞川一摊手意思我怎么知道。   包思齐理解: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论谣言是怎么产生的……   下午袁建阳一个人开着车到了刑侦队,这是他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并不陌生,锁了车门直直走进办公室和祈雨打招呼,祈雨把他请到隔壁询问室。   祈雨闲聊开场先关心袁建阳二儿子的身体状况,病情病理而后话锋转到了袁燕身上。   “你和你妹妹年纪相差不小吧?看起来你们关系还不错?”   “是,我最开始出去打工一个是为了……”袁建阳说到这停顿了下,祈雨知道他说的是为了刚出生的儿子。   “那会袁燕还小,成绩还行,但是我父母家条件其实并不太好,所以我希望她作为女孩子能多读书,我出去打工也能供她读大学。”   祈雨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那天袁燕和王雨丹来看过后,袁燕联系你一直联系不上,说是电话不通,网上发消息也没反应。”   袁建阳从兜里掏出崭新的手机丢桌上:“我也是够倒霉,刚到A国下飞机手机就不翼而飞,所有东西没了。没出机场赶着买了个手机,电话卡也是当地临时买的,那天我回来才去营业厅补办了手机号。”   祈雨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确实够倒霉,谁能想到机场内都有人偷手机,你这次回来短期不会走吧?”   祈雨当然不能说那天我在电梯间偷听到你说你不走,袁建阳回答准备等案子了结再说。   “你业务这么忙,你的特助也跟你回来了?”   袁建阳料到为了配合案情调查,他和王雨丹离异的始末,王雨丹肯定都说了,他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把他和段晶晶的纠葛讲了出来。   段晶晶来公司的时候,正值袁建阳公司高速发展开始之初,业务飞速增长,随之而来的就是工作压力和加班加点的忙碌,段晶晶作为一个大学刚毕业的新人,劳心劳力贡献不少。   两个人朝夕相对袁建阳耗费心血培养她为的是以后能给自己分忧,段晶晶对他的态度逐渐暧昧,他一直婉拒保持该有的距离和底线。   王雨丹怀二胎,到云孜牧华居住了一段时间,原本计划王雨丹生下二胎后,全家就在云孜牧华安定下来,老家的琐事都让袁燕帮忙打理。但是没曾想老二出生后查出了先天性的小缺陷,说严重不严重但是也不容小觑,王雨丹执意带着孩子回鲁姆那,说老家空气好利于孩子养身体,袁建阳认为云孜牧华医疗条件好说不定能治愈,两口子为此争执不休分歧严重始终无法统一,之后以王雨丹执意带孩子回家结束,而段晶晶在这期间扮演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彻底征服了袁建阳。   之后的事情就是王雨丹说的那样,两人和平离婚,但是王雨丹不知道的是,促进袁建阳下定决心离婚的并不是段晶晶拿着验孕报告来逼宫,而是段晶晶逼宫成功后拿着验孕报告继续对袁建阳以死相逼,大有我死也要闹得满城皆知的架势。   一头是王雨丹知道了主动提出了离婚,另一头是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公司,袁建阳选择了离婚但是并没有迅速和段晶晶领证。袁建阳并不想把自己搞成一有钱就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为了公司更好的发展他需要维持对外的人设,所以他和王雨丹一样选择暂时不对外公布离婚消息,对于段晶晶他希望过段时间秘密领证,一直隐婚。段晶晶坚决不同意,两个人为此产生了分歧,段晶晶意外流产。   之后袁建阳再没动过结婚的心思,和段晶晶就一直这么过着,外界有八卦之人揣测过他的婚姻状态,他一直没有正式回应过,这几年段晶晶提过几次两个人悄悄领个证,都被他以再看看不想影响袁恒智学习成长为由糊弄过去。   “为什么不结婚也不分手?你已经伤害了一个,还要一错再错?”祈雨质问袁建阳,他十分看不起这种出轨不负责任的男人。   “她怀孕和流产我从头到尾就看到两张报告,我提出陪她去医院检查,她叫我不要管。换你你怎么想?”   祈雨有工具可惜没办法让女人怀孕,所以他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反正就是袁建阳不信任段晶晶了呗,但是留着这么多年也是因为段晶晶有价值呗。   “这次段晶晶跟你回来了?她经常跟你回来吗?袁恒智和段晶晶关系怎么样?你们去国外这个行程有哪些人知道?听王雨丹说你说是去旅游?”祈雨问。   祈雨猜得没错,段晶晶跟着袁建阳回来住在镇上一套袁建阳名下的小房子里,袁建阳住王雨丹那里两个人继续扮演夫妻,白天段晶晶会和袁建阳一起工作,帮他处理业务,晚上各自居住。袁建阳认为袁恒智不清楚他们大人之间的事情,段晶晶扮演的只是一个帮老板接送儿子上下学的助理形象,所以谈不上什么关系好坏。平时生活中他们见面少之又少,他和儿子住在一起,段晶晶另外居住。   袁建阳叹了口气:“什么旅游啊,算散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418:00:00~2021-06-25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尘埃落定   祈雨闻言反问,这难不成提前知道了要出事,“散什么心?”   “她再次怀孕了,这么多年了,要结婚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孩子生下来总需要合法身份,所以我们决定结婚,这个事情暂时没有对外宣布,两个多月前胎儿胎停了,测不到心跳,后来……”袁建阳说到这情绪有点激动,算上这个没见天日的孩子,他不到半年失去了两个孩子,差点是三个。   “然后孩子没了,你又不打算结婚了?”祈雨猜到袁建阳既然怀疑段晶晶上次诈和,这次肯定会等到万无一失才领证,没想到这次孩子是真的,也是真的又没了。   袁建阳为了安慰段晶晶,计划了这次出差旅行,出差的事情是两个月前定下的,很多人都知道。办正事只需要四五天,正准备出发度假,没想到接到了祈雨的电话,家里再次出了更严重的事情。   祈雨和袁建阳沟通了自己的看法和思路,告知他们去见了他提供的两个嫌疑人的经过和结论,袁建阳对于祈雨提出的新思路不太认同,但是苦于他真的没有别的更可靠的线索,只能按排除法一个个来了。毕竟现在只有一个孩子了,不管孩子的妈妈是谁,他是经不起这样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   袁建阳离开刑侦队已是夕阳时分,老二在医院还要住几天院,他得赶过去守夜。祈雨靠在墙边,望着袁建阳绝尘而去的车尾,摸出一支烟点燃,温彬走过来一把抽掉扔地上用脚踩灭。   “再抽,你都变熏鱼了,究竟出什么事了?你这一天天魂不守舍的!”   “没有。”祈雨淡淡回复,也不恼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温彬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知道问也是白搭,干脆进了办公室眼不见为净。   第三天一大早,祈雨还趴在被窝里迷迷瞪瞪收到了袁建阳的电话,他一下从床上弹起来顾不得洗脸刷牙挨个敲开房门,叫上几个人开上两辆车直奔县医院。   面对一拥而入的警察,袁建阳一脸淡然指了指床上还在熟睡的小孩,床边坐着一脸错愕的段晶晶,不明白祈雨他们怎么突然造访。林钊带上手套拿出大号证物袋把床头柜上放着的奶粉罐子整个装了进去。   “段小姐,麻烦把你的手提包给我们看一下。”   祈雨伸手索要段晶晶的单肩包,段晶晶将包捂在胸前:“你们要做什么?”   温彬和曲瑞川一左一右架住段晶晶,   “你们干什么!!”   袁建阳立刻起身捂住了儿子的耳朵,病床上的小孩扭了扭身子继续熟睡。   祈雨打开段晶晶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包白色粉末,递给林钊。祈雨继续翻,在包里搜出了一本护照,打开翻了几页看到了最新办理的K国旅游签证,他把签证页在段晶晶和袁建阳眼前摇了摇。   “心情不错啊,还安排好了K国旅行。”   段晶晶想夺无奈两只手被控制得死死的,只能愤怒地说:“还给我!”   “会还的,在此之前我们好好聊聊先。”   祈雨把护照塞回包里继续摸,掏出钱包检查,在夹层的拉链袋里找到了一条和袁恒智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绳,只是尺寸短一些,颜色是白色。   祈雨提着手绳在段晶晶眼前晃了晃。   “这个东西怎么来的?”   段晶晶头转向一边:“不知道!”   离开前袁建阳提了一个要求,如果没有确定结果前不要惊动王雨丹。   那天下午祈雨问他老二身体究竟是什么问题,之前状况如何。得知了他的二儿子生下来后查出了严重的蛋白质过敏和其他若干种会引起轻度症状的过敏原,例如尘螨,花粉,柳絮等等等。   严重的蛋白质过敏包括母乳都可能引起红疹腹泻,从确诊后只能喝深度水解蛋白特制奶粉,鸡蛋和蛋白质含量高的一些肉类完全不能食用,王雨丹坚持带回鲁姆那给他吃外公外婆农村自己种的蔬菜,说空气环境好有利于成长。   老二因为过敏从小很多东西不能吃,袁建阳弄了很多过敏体质特供营养品给老二补身体,深度水解奶粉更是没有断过,在王雨丹亲力亲为的养育下,老二只是身体比同龄人看起来弱一点,偶发过敏,严重过敏倒是极少。   鉴于袁燕之前都不知道小侄子身体具体情况只说身体不好,祈雨问袁建阳除了他们两口子还有谁知道老二过敏,段晶晶知道不知道。   袁建阳思索了下说不确定段晶晶知道不知道,因为老二的营养品奶粉鲁姆那买不到,甚至云孜牧华都不好买,他都是从厂商或者国外订购,有几次路上耽误了,老二快断粮了,他让段晶晶开车送过几次。   他回家当天晚上,带着儿子睡觉的王雨丹半夜发现小孩身体发烫,睁眼一看,全身红疹立刻叫醒了袁建阳送医院,这个小孩也算是在医院挂了名,医生看了一眼就说过敏了,经过一系列处理后有所好转,但是没有彻底好转所以一直在医院住着。   祈雨提出了为什么你们回来了老二就病得这么突然,老大也是段晶晶送回来之后出的问题,然后提出了他对段晶晶的怀疑。为此袁建阳和祈雨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最终是祈雨的“排除嫌疑”论说服了他,祈雨给了他一套微型摄像头,先给他手机上安装了软件,然后让他回去找个方便的地方装上。   他拿回去后粘在了病床和床头柜的缝隙里,二宝住院的日子,王雨丹每天做好饭送过来照看一下,守夜都是他在做,工作也是他在病房中处理,药一直在用,但是老二腹泻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胃口也不好,天天都要输营养液,这样的情况没办法办出院。   怀疑有时候就是一粒种子,一旦播下时间是最快速的催化剂,他逐渐开始怀疑段晶晶,回忆老大和段晶晶见面过后的一些反应,越想越觉得段晶晶嫌疑大,于是今早他以出去抽烟吃早饭为由,将刚到的段晶晶独自留在了病房。   他不知道段晶晶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儿子,所以他也不敢走远就躲在楼梯间打开软件在线看,看到段晶晶把奶粉罐子打开倒出里面的奶粉,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包同样的白色粉末倒了进去,这个换进去的东西肯定不对,于是他给祈雨打了电话。   在审讯室,对于祈雨提出的为什么要换奶粉,段晶晶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小孩子营养不够,王雨丹太偏激,袁建阳一个男人不懂,所以我给他换点有营养的有助于身体恢复。”   “K国签证是来了之后办理的,想着空一点了过去散散心,毕竟出国旅游泡汤了……”   祈雨不着急,楼上化验需要时间,他就当再欣赏下段晶晶的表演,到了下午林钊把两份粉末的化验报告做了出来。奶粉桶里灌进去的粉末成分为:全脂奶粉+高纯度的动物乳清蛋白粉。   段晶晶包里的是深度蛋白水解奶粉和少量蛋白粉。而这罐奶粉是袁建阳二儿子确定住院后,袁建阳开车回家给孩子收拾衣服从家里带过去的正在吃的。   祈雨打电话告知了袁建阳检验结果,袁建阳终于不得不相信,段晶晶差点害得他唯一儿子再次殒命。   那罐奶粉不是新开的,至少已经吃了一周多了,他们回来之前都没事,而他们回来当晚,段晶晶和他一起在王雨丹家里吃的晚饭,段晶晶还和老二玩了一会游戏,睡前王雨丹用那罐奶粉给二儿子冲了一杯奶,喝下去没事,半夜发作。   当时没发作是因为里面混的粉不多,段晶晶在试验,半夜紧急送医说明她试验成功了,医生和王雨丹详细的核对了当天的饮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推测可能又是季节原因,空气中某种花粉引起,建议他们回去把空气净化器的芯片更换。   谁会想到段晶晶在奶粉里面加东西了……   “我不知道他过敏,我的确帮袁建阳开车送过几次东西回来,都是箱子装的我怎么知道?”段晶晶矢口否认。   祈雨调出了袁建阳安装的摄像头存档录像中几次医生查房时的病情交流和医嘱,其中一次医生对着袁建阳反复强调。   “平时你儿子的饮食都是你老婆管,我们都知道你在外地忙工作,所以我要叮嘱你,不要想着他生病就大鱼大肉给他补,他有严重的蛋白质过敏,全脂牛奶肯定不可以喝,没尝试过的肉类不要给,鸡蛋以及所有鸡蛋制品不能吃!”   当时段晶晶就站在病床边。   “你告诉我,你是聋子吗?听不到医生反复叮嘱的话语?还是你听不懂中国话?”   “医生这话让你确定了奶粉和高质量的蛋白粉能弄死他,神不知鬼不觉吧?”   赵行和林钊拿到了袁建阳小儿子的病历,咨询了各大省级鉴定中心的前辈,他们确定:理论上袁家老二这种身体状况,赵行他们化验的这个全脂奶粉加乳清蛋白粉冲调250ML一次性给二宝喝完可以迅速引起小孩喉头水肿,如果没有及时采取对应的脱敏治疗,喉头水肿引起窒息死亡就是几分钟的事……   袁建阳冲调奶粉会发现被换了吗?一半几率!因为二宝是王雨丹手把手带大,虽然这些营养品都是袁建阳花钱买的,但是里面是什么气味状态他根本不了解。   县医院有先进的脱敏治疗药物吗?答案未知……   段晶晶完全是谋杀未遂……   两天后的下午袁建阳出现在刑侦队,小儿子远离了含有过敏原的奶粉,在医院的治疗下情况恢复很快,食欲也恢复正常他们办理了出院,而王雨丹至今仍然不知道是段晶晶下的手。 第99章 疯的疯走的走   关于那罐被祈雨他们带走的奶粉,袁建阳告诉王雨丹奶粉罐子不小心打翻了,叫她重新带了一罐过来,开封前他仔细检查了外观确认没有被动过手脚。打开后他找了个借口让王雨丹闻一闻看一看有没有变质,表面一切正常后先弄了一点点的给儿子试喝,观察没问题后才逐渐加量。他已经重新定了一批营养品和奶粉,准备把家里现有的全部扔了。   “段晶晶不肯承认,不过现有的证据确定她对你二儿子下手是足够了。两根编法奇异的手绳至少证明她和袁恒智的死也有脱不开的关系。”祈雨审了段晶晶三天,段晶晶的嘴巴就像浇上了P60号水泥,撬都撬不开。   “我跟她谈谈吧。”袁建阳主动提出。   祈雨带着袁建阳进入审讯室,段晶晶一脸无所谓看着袁建阳,后来可能觉得还是要说点什么。   “难道你也不信我?”   “你让我拿什么信你?你当年一次次主动爬我床终于成功了,然后呢?我离婚了,你孩子没了,你是耍我?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这次怀孕又会胎停?是你年龄大了还是你心术不正?”袁建阳张口就是暴击。   “你什么意思?”提到刚刚流掉不到三个月的腹中之子段晶晶镇定有了裂隙。   “我去问过医生,胎儿的生长是优胜劣汰,物竞天择,他选择离开你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你心术不正!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怀孕那次怀上了?我次次戴套,那次我喝多了就是你唯一的机会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酩酊大醉情况下如果要上了孩子,孩子可能会有残缺?你为了要个孩子不择手段啊,要不到就让我绝后,你可真狠啊!”   “不可能!”   “五年前那个孩子为什么没有了?你一句交代都没有,是存在过还是没存在过?存在过是意外还是你故意?你以为我不问就过去了?怕是你真的怀上了,你都搞不清楚那孩子是谁的吧?”   “你什么意思!”段晶晶眼中蓄满泪水。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不要以为时间久远死无对证,那段时间你干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有数,我出轨没资格说你,不代表我傻。我在几年前,从来就不是你的最优选,这几年我不想结婚你何尝不是一次次骑驴找马失败,只是现在我让你看到了价值,我是渣男,你也好不了哪里去!”   “我这两天让财务部通宵加班查了查账目,你模仿我签字偷我私章盖印的钱几百万不止,钱去哪了?你不承认没关系,就是这些钱我能让你在牢里坐一辈子,牢底坐穿生不如死!”   祈雨和温彬还有办公室里看着监控的众人这一口口的瓜噎得他们差点忘记了这是他们的主场。   “你杀我两个儿子,让你死太便宜你了,坐一辈子牢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我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让你免于死罪,我会关注你在牢里的一举一动,但凡你有点身体不适我一定会免费给你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不过整形美容就不可能了,你打的那些几千几万的针还能管一年吗?我会在法律允许之内给你提供足够长寿的可能,你最好活到人老珠黄坐轮椅出狱那天,我会去接你,照顾你晚年,让你无依无靠的晚年过得多姿多彩!”   只能说几年的时间足够袁建阳了解段晶晶,了解她对衰老对贫穷对失去依靠的恐惧。段晶晶毕业后跟着他见过了太多浮华,享受了太多和她年龄能力并不足够匹配的东西,她忽略了这只是事业的机遇用得好就是人生的际遇,她错误的把事业和不道德的感情绑在了一起,多年后让她重回一无所有的日子,她生不如死。   袁建阳的渣男语录翻脸不认人的行为摧毁了她心中所有的虚妄。   袁建阳的话很明白:如果段晶晶在蓄意谋杀罪上能够侥幸逃脱法律的制裁,他掌握的经济犯罪证据足够将段晶晶送进监狱。如果蓄意谋杀定罪,他会帮她请律师积极辩护不是为了帮她,而是让她不要死得那么痛快,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牢笼中,出狱了也不得安生,这是袁建阳对她的报复。   “我用生命诅咒你断子绝孙,你所有的子女都活不过16岁,如果我死了我的灵魂会化作利刃惩罚你。如果我没死,我会每日向圣尊祈祷,总有一次他会降下神罚,惩戒你们这些人间的叛徒,让你们生不如死。”段晶晶咬牙切齿对着袁建阳念出狠毒的诅咒。   袁建阳冷笑一声:“我不信鬼神,你和你的圣尊一起见鬼去吧。”   圣尊,这是祈雨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在不久前的古荣峰嘴里,祈雨准确抓住这一点从手机里调出袁恒智手绳的照片。   “所以,这是圣尊赐给你们的信物?”   “不,这是圣尊注入灵力的神器,惩治人世间一切叛徒!”   “袁恒智的死是你计划的?”祈雨趁热打铁。   “不,这不是我的计划,这是我对圣尊的供奉,是圣尊派遣的神使完成了这个仪式,我只是引路者而已。”   “你们怎么联系的,神仙……不是,神使什么样子……”   段晶晶一撩头发,把修剪成长圆形涂满蔻丹的手指放在眼前反复打量:“既然是神使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些人看见,我都是靠意念联系,我怎么知道神使长什么样。”   “那是你安排神使杀害袁恒智咯?”祈雨顺着段晶晶话头问。   段晶晶眼珠一定双手拍在桌子上:“神使!神使!你们懂不懂??天上的神仙是我能安排的吗?我要能安排先就安排你们全去见阎王!”   祈雨配合着段晶晶的装疯卖傻,从只言片语中确定了杀害袁恒智的凶手确实是段晶晶找来的。   其他的信息关于这个组织在哪里,对方的样子,还有袁恒智的心脏为什么丢失这些关键问题,段晶晶一句“神的旨意我不能告知你们凡人”打发过去。   审讯结束后,后半场在办公室通过监控看了全过程的袁建阳忧心忡忡。   “我怎么觉得她疯了?疯子是不是就不能定罪了?”   “精神方面我们会安排做司法鉴定,但是并不是所有精神病人都是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这方面我们可以通过一系列的鉴定,该她负的责任一分也跑不了。虽然现在凶手潜逃暂时没抓到,但是她的教唆杀人罪,谋杀未遂罪,还有你刚才说的对你公司的职务侵占罪这些都有据可查。职务侵占罪是自诉案件,所以希望你能够尽快查清然后在云孜牧华报警提供足够的证据,因为在这个事情上段晶晶是否有共犯不清楚,所以建议你尽快进入法律流程,防止关键证据被销毁!”   祈雨给予的专业建议让袁建阳犹如服了一颗定心丸,他当晚开车赶回了云孜牧华,第二天拿着材料和公司的法律顾问一起递交到相关部门正式进入司法流程。   云孜牧华那边传回了袁恒智死亡现场那颗弹壳的检验结果,源于国外一种微型手枪,体积迷你,便于携带,有效射程25米,该种枪械未在我国登记备案。   段晶晶涉及几个案件,一楼二楼忙碌了三天,祈雨更是眼睛没合过一秒把所有资料证据整理完毕,把人和卷宗递交到了云孜牧华进入后续法律进程。   袁恒智的案件告一段落,而年丰依然没有出现,温彬和曲瑞川也没有提过年法医,有事就找赵行,林钊,而二楼也如常工作,仿佛这个人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祈雨空落落的心在忙碌的工作充塞几日后趋于平静,接受了很多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他的生活再次回到了正轨:工作,吃食堂,睡觉。   墙上的挂钟短针刚刚走过十一点,他掏出饭盒大大咧咧招呼温彬几人。   “吃饭去啊,早点去抢肉啊!”   “走走走,今天听说食堂有大丸子,我要吃三个!”   包思齐迅速响应,四个人拿着饭盒刚走到院门口,祈雨手机响了,陈乔生打的。   “陈副厅长中午好啊!”祈雨开口语气懒洋洋的。   “忙吗?”陈乔生开口客气。   “不忙,正准备去吃饭。”祈雨大大咧咧回答,全然不顾温彬几人在旁边又是指手表,又是挤眉弄眼。   果然陈乔生的怒吼下一秒传了过来:“现在才几点,你就跑去吃午饭??你有那么饿吗??现在是工作时间!”   “陈副厅长,你这话我可就不乐意了,我们有工作时间下班时间之分吗?还不是啥时候有空塞两口,我们要能严格分出工作时间下班时间,那得靠罪犯们觉悟全员提高,都不搞事了!我们没日没夜破案的时候,你咋不打个电话过来说,现在是下班时间,几点了还不回去睡觉?”   陈乔生被祈雨堵得哑口无言:“行了行了,知道你饿死鬼投胎,临时有个事耽误不了你多久,要不是我马上要出差,我才不会这会找你。”   “行吧,我回办公室。”   祈雨把饭盒塞给温彬,举着手机往回走,没走两步他的双脚重如千钧,他甚至希望自己手机突然坏掉永不再响。因为陈乔生告诉他,邮箱里发了一份年丰的人事表格,上面有一个工作表现工作鉴定需要祈雨填一下。   什么东西需要填这个?祈雨再清楚不过,人事关系发生变化,升迁调任才需要填这个。这东西按职级职别来说他没资格填,因为他不是年丰的领导,但是陈乔生叫他填,是希望他给出客观真实的评价,这个东西对年丰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518:00:00~2021-06-26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幕无名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   祈雨打开文件的一瞬间甚至很自私的想要乱填一气,这样年丰的调动肯定就没戏了,但是年丰的以后也没戏了,他不可以那样做。   ……   年丰就像一只丹顶鹤,骄傲美丽的头颅应该被所有人看到,他的翅膀属于天空,不属于他祈雨或者任何一个人,就算某一天他飞累了愿意栖息在某个肩头那也绝不会选择自己,因为他的肩膀不够宽广不能助他飞得更高。   他没有权利折断他的翅膀,束缚他的双脚,他最后能做的就是摊平双手送他展翅……   祈雨木着脸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反复修改,比高考时写作文还认真,不是陈乔生一个多小时后再次打电话过来催促,他可能斟酌遣词造句能琢磨三天。   祈雨按下邮件发送按钮后就像卸掉了全身的力气瘫在椅子上,温彬摸着凉透的饭盒,问他要不要帮他去热一下,他摆摆手说饿过了。   一整个下午,一楼办公室就像着火一样,祈雨一根接一根抽着烟。温彬庆幸当初装修时年丰有先见之明没安装消防喷淋系统,否则他们这一下午蹲的就是水帘洞。   大家只知道陈乔生打过电话来,祈雨在电脑上搞了半天就成这样了,但是谁都不知道陈乔生让祈雨做了什么,大家直觉是不是之前的某个案子出了问题,祈雨的工作被否定挨骂了。大家小心翼翼的各自闷头,再次查找起关于那个职业杀手的消息。   之前他们查询了边境,贴了通告,找柯呷协助把镇上翻了几遍,一无所获,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刚到下班点,温彬拿过祈雨满满当当的饭盒把他浪费得馊掉的午饭倒掉,拿着收拾干净的饭盒走进办公室看到祈雨眼圈红红,忍不住走过去探了一下额头,烫得离谱。   “你额头怎么这么烫!”温彬皱着眉头。   “啊?……”祈雨开口嗓子嘶哑,手里还夹着燃了一半的香烟。   温彬一把没收了他的烟,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我送你上去休息。”   祈雨起身腿一软跌回了椅子,温彬不得不叫曲瑞川帮忙,曲瑞川刚靠近倒退两步:“这是被烟点着了吧!”   曲瑞川挥手驱散了浓重的烟味,和温彬把祈雨弄上了三楼,祈雨一趴床上,眼睛闭着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温彬不敢独自去吃晚饭,交待曲瑞川去镇上给祈雨买点退烧药,然后找找有没有粥给他买一盒回来,让包思齐去给他们打饭,他在这里守着祈雨。   曲瑞川答应了麻溜跑了出去,鲁姆那早餐喝粥的餐店都少,更别说这会,食堂没有镇上的餐馆都没有,曲瑞川没办法只得进超市买了两罐八宝粥,两盒牛奶提着一袋子退烧药,病毒冲剂回到了房间。   温彬刚烧好一壶水,让曲瑞川下去吃饭,他在这里照顾祈雨,刚才他测了体温,38度9,晚点大家轮流来守。先喂药看看情况,如果退不了烧必须立刻送医院。   温彬问林钊有没有冰袋退烧的,林钊回复没有。温彬只得一遍遍拧着冷毛巾给祈雨拍额头上,给他塞颗退烧药进嘴,他尝到苦味吐了出来,温彬捏着他的下巴准确扔进了嗓子眼,才逼迫他吞了进去……   年丰开着车刚进院子,车还没停稳曲瑞川跑了过来猛拍车窗,年丰摇下车窗问他有什么急事?   “你那有好的退烧药吗?我刚才去镇上药店买了点,怕不太灵,烧太高了别烧傻了。”   “谁?”年丰看办公室里两个人,心里不好的预感。   曲瑞川就把这几天的事情,还有今天中午陈乔生打电话过来之后祈雨的反应说了,“他抽了一下午的烟,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忙饭都没好好吃,不知道什么事情挨批评了吧,我们都不敢问,结果快下班温彬发现他发烧了。”   “人在哪?”年丰着急地问,   “宿舍。”   “我去看看他。”   年丰车门都没关紧,抬腿往楼上走,陈乔生今天打电话时候,他就面前坐着呢,没有骂他啊,全程提的事情跟祈雨工作压根就没关系,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陈乔生让祈雨写评语,后来陈乔生拿到评语还给年丰看,说没想到刺头有说话这么好听的一天,通篇赞美之词,都快赶上全国先进颁奖晚会致辞了。   一百级不到的楼梯,年丰想通了其中的联系,但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评语祈雨不高兴成这样??是祈雨觉得他的工作不到位还是祈雨不乐意他还待在鲁姆那?   “妈的,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   年丰站在门口,祈雨正迷迷糊糊在骂人,温彬顺着他的话劝他闭嘴。   “是是是,你别说了,睡觉吧。”   “你不知道,越有钱越不是好东西,渣男!不负责任!说走就走!”   祈雨闭着眼睛越说越激动,温彬以为他为案子不痛快。   “是是是,都是他们这些有钱人不消停惹出来的祸事,案子都破了,你别操心了,没抓到的人肯定会抓到,你就安心休息吧。”   年丰咬着下嘴唇很想把这个混蛋拉起来扇两耳光,温彬不明白,他怎么会听不懂,这狗东西骂的是自己!他绷着脸和温彬打了声招呼,然后叫温彬去吃饭不用管了,他来守着。   “你这刚回来,开会出差折腾这么多天,你回去休息吧。”   “没事,他病得稀里糊涂的我也不放心,你们不用管了,我来看着,如果病情变化我通知你们拉他上医院。”   温彬说好退出了房间,贴心的关上了门。年丰掏出手机,还有一格电,他屋里扫视了一圈,找到了祈雨的充电器就着床边的插座充上了电,摸着热乎乎的毛巾问祈雨。   “谁是渣男啊?谁不负责任啊?”   “谁有钱谁就是渣男,越有钱越渣。”   “你举个例子给我听听,最好说个我们都认识的熟的。”   “年丰啊!……”   “年丰怎么渣了,我觉得他不渣……”   “还不渣啊?”   祈雨闭着眼睛嘴里跟机关枪似的,年丰听不下去了,抬脚出了门,走回自己房间扯掉领带扔床上,找了套干净宽松的衣服换上。拉开柜子抓了两把米丢进电饭锅煮上,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盒,一张干净的白毛巾,提着小药箱回到了祈雨房间。   这一来一去的光景,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年丰看着祈雨那一开一合的嘴无名火顿起,干脆一把拍掉了电灯开关,深吸两口气平息内心的焦躁后用毛巾包着冰盒换下温温的毛巾,祈雨的嘴里还嘚啵嘚如数家珍。   年丰听得烦躁打断了祈雨的话没头没脑问他:“那你说了这么多,你喜欢他吗?”   祈雨突然闭嘴,撇着嘴角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年丰气得够呛,这才是哑巴加锯嘴的葫芦无论何时何地守口如瓶!   “那你为什么今天给他写评语写那么好。”   “他啊就像那天上飞的丹顶鹤,丹顶鹤知道吧,一级保护动物,知道为什么一级吗?濒危了,就快没了,灭绝了,哪去找啊。他那样的应该飞在天上,就算有一天他想选择一个肩膀停留了,那个肩膀也应该让他飞得更稳更高……”祈雨迷迷糊糊中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个彻底,最后叹息的说了句。   “我啊。我的肩膀不够宽,不够扎实,他要是停留了就是落错地方了,掉进了沼泽白色的羽毛都会沾上淤泥,不值得。他眼神不好使,我不能装傻坑人,不道德。说到底,还是我不配……”   祈雨房间的遮光窗帘严丝合缝,屋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年丰正在充电的手机,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照着年丰脸上两条星星点点,从眼睑到下巴。他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撑着下巴听着祈雨的碎碎念,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祈雨再次昏睡了过去,他拿起祈雨额头的冰盒贴在自己脸上,太凉了,这不是梦……   年丰看着时间回房盛了一碗粥晾在一边,拿了几盒药看说明全是饭后吃的,测了体温降了一点,他稍微没那么担心等着粥凉了先让他吃两口再吃药。   晚饭后温彬几个人不放心过来探望,正碰见年丰端着粥碗无计可施。祈雨完全不配合,半昏迷有意识,让他张嘴,一勺粥还没灌一半,给你全吐出来,还碎嘴什么东西苦的……   年丰看到温彬过来如获大赦,让他和曲瑞川扶起祈雨把嘴巴弄开,灌进去一勺温彬捏住嘴巴逼着他咽。   林钊看这费劲的比弄个三岁小孩都麻烦,忍不住问温彬:“他以前生病也这样?”   “我跟他这么多年,就没见他这么病过!最多就是感冒流鼻涕,咳嗽发烧完全没有过……”   温彬曾经一度认为祈雨是机器人,不用睡觉不用吃饭只用干活,工资都不花全部攒起来。谁知道他不生病则已,一生病这么磨人。温彬看了眼闭着眼睛如同智障一样的祈雨努力给他挽尊。   “可能是这边气候水土不服,积劳成疾吧……”   深夜两个冰盒化成了水,年丰量体温,37.8度,总算降下来了。台灯的暖光里,祈雨从脸到脖子一层水亮亮的反光,年丰关掉了空调,回自己房间提过一桶热水,掀开厚厚的被子拧着温热的毛巾把祈雨上上下下擦拭干净,从衣柜里找了条干净的裤子给他胡乱套上,搭上了被子。   收拾完年丰看了眼时间再次给他喂药,高烧退了,祈雨没那么折腾人,迷迷糊糊吞了药喝了水又睡了过去。年丰松了一口气,开车一路赶回来的疲惫延迟上涌,他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年丰耳边惊雷乍起,他猛地抬头睁眼,祈雨坐在床上紧紧靠着墙拽着被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年丰,瞪了几秒低头把被子拉开一条缝看一眼又回看年丰。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的衣服呢?”   “你做什么了?”   祈雨问题太多,年丰一时不知道先回答那个,起身探了下额头,“退烧了。”   三个字唤起了祈雨模糊的记忆,昨天下午他抽了很多烟,然后好像温彬说他发烧了,后来他就不记得了,但是为什么睁眼看到的是年丰,他捏了捏自己脸,是真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了?”   祈雨莫名其妙起了火,这个人走了就走了,他都接受了,还回来干什么?哦,回来收拾东西,收拾了就赶紧走。他不需要任何告别,不需要你亲口说:我走了,以后不会再见了……   年丰火更大,伺候你一晚上,醒过来一句好话没有,还质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年丰冷笑一声,盯着祈雨。   祈雨把被子往上又拉了段,边缘盖到了下嘴唇,往墙角缩了缩:“你干嘛……好好说话,别动手,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同事,你不要影响前途。”   他一动浑身酸疼,现在年丰要是揍他真抵挡不了,年丰那个冷笑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样子…… 第101章 悄悄的   年丰拔掉了床边还插着电的手机,点了几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了出来,年丰怕他听不仔细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谁是渣男啊?……”   “年丰啊!”   “还不渣啊?”   ……   “撩人一套套的,从来不负责,从18岁到88岁都不放过,那个什么纨绔子弟高中生一看就是个祸害,我提醒他,他居然跟我说还是个孩子?还有那个什么白月光祝仕添,我看他第一眼就不顺眼,他居然允许祝仕添像个挂件一样天天缠他腰上。”   “非要逼着我问我喜不喜欢他,这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吗?长得牛高马大,眉清目秀,一张嘴怼死人,大男人一个居然怕蛇?算了,其实我也怕,我小时候还被蛇咬过,那天我都进去了,我能怎么办,我都想好了我有枪,它要咬我我就拔枪打他。就是开枪后报告有点难写,写不出来也只能让年丰写了……”   祈雨说话的声音不大,有气无力有的话语含糊不清,中间数次停留,期间不停唉声叹气,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可是无论说话的人怎么神志不清,这话的大概意思是表达清楚了。   不光祈雨听愣了,年丰也听愣了,这段话是他回自己房间熬粥换衣服忙活了一通过来的,完全没听到……   “那你说那么多,你喜欢他吗?”   片刻的沉默后,“丹顶鹤”理论再次出现,祈雨后知后觉红着脸撑在床上伸手要来抢手机,年丰举着手机退后伸手指了指他的腰。   “裤子掉了……”   祈雨索性趴回床上一拉被子整个包住,年丰生怕被子隔音效果太好,把手机举在了他的耳边,祈雨一动不动……   录音放完,年丰叫他起来喝粥吃药。   “不吃,死了……”丢死人了,这个人都要走了还不放过他。   “吃了饭吃药,一会又发烧了,我可又录音了啊。”年丰说到最后半句忍不住笑。   “你马上就要走了,录不了了……”祈雨捂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似乎有点委屈,年丰一愣,所以祈雨是以为那个评语是因为自己要调走?   “我走哪去?”年丰不确定自己想得对不对。   “别装了,都知道你要调去龙东了,就我一个人不知道,你告诉了所有人就没告诉我,大家伙都知道了,你以为瞒得住?行了别说了,你回去收拾行李吧,我没事了。”   “我说了我是去开会,云孜牧华开完接着龙东有个交流学习,这边没啥事我就去了啊。走之前没有定,所以我只跟赵行他们说了下,那天他问我我就顺嘴说了,因为他们都知道的。陈副厅长叫你写评语是因为,我还没过试用期啊!祁大警官,你不会不知道咱们的试用期有多长吧??”   年丰语带笑意给祈雨解释,说到最后他不知道自己眉梢嘴角盛着满满的笑。   “再说了,那天在天台不是说好了么?”   说好,谁跟你说好什么了?祈雨满脑子万马奔腾,最终结论:这日子没法过了,老脸丢尽……   年丰又说了几句软话,祈雨就像缩在壳子里的千年老龟,年丰打开手机点了播放,声音乍现,祈雨一把拍掉被子气呼呼坐起来双手在头顶胡乱挠着头发:“你有完没完。”   “你吃饭吃药听我的话,我就不放了。”   “删掉!”祈雨伸手指着手机,“年法医,请你自觉删掉,你这是侵犯公民隐私。”   “祈警官,我还就侵犯你隐私了,这个我已经备份到我网盘,电脑,邮箱了,我不可能删掉!以后你要是不听我的,我不仅放给你听,我还放给大伙听,二楼一遍,一楼一遍,派出所再来一遍。”   年丰看出来祈雨对这个录音的芥蒂,他怎么可能删,备份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这会祈雨精神抖擞的样子要是硬抢,他可能抵挡不了。这个人好不容易有个把柄被他捏住,他可得好好利用。   “我吃!”祈雨咆哮,不就吃饭吗,谁没吃过似的。   段晶晶案子过后鲁姆那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祈雨和温彬轮着去凉菜店买熟食,大姐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时不时跟他们八卦两句,大家知道了袁家的后续。   王雨丹带着小儿子和袁建阳搬去了云孜牧华,家里的楼收租金等事宜由袁燕代为操持。没有人知道王雨丹和袁建阳早已离婚,自然祈雨他们也无从得知现在他们是复婚了还是保持原样,不过袁建阳回来后,王雨丹再没出现过,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了段晶晶的所作所为,无论怎样一切都过去了,希望他们的生活能够全新开始。   段晶晶案子之后,一楼二楼感受到了年丰回来后的明显变化……   “吃饭了。”   17点55,年丰捏着饭盒准时站在一楼办公室门口,祈雨一声没吭拿着饭盒走了出去,两个人肩并肩朝派出所走,包思齐问出了每天都会问一次的问题。   “年法医怎么天天吃食堂了?而且为啥他们自己吃都不叫我们了?”   每次温彬和曲瑞川的回答都是一样:“我哪知道,你问他们去。”   一轮固定问答后,林钊他们就差不多下来了,然后六个人进食堂打好饭找个距离两个人的小桌远一点又能听清看清的位置坐下。之后嘴里胡乱塞着饭菜,可能从头到尾都没吃明白今天食堂做的什么菜,因为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另外一头。   祈雨的筷子一如既往的在两个饭盒之间翻飞,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年丰碗里塞,林钊认知里年丰不吃的东西在祈雨的强行投喂下都吃了……虽然一脸嫌弃但是还是咽了下去。   两个人偶尔会聊天,基本都说工作偶尔谈点别的也说不上来有啥不对劲,总之哪哪都不对劲,一帮人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却无处释放。   “诶,上次我发烧那个冰盒你从哪来的?”祈雨醒来后听话老实喝了粥吃了药,年丰说回去休息会,他看到了化了的冰盒,自然认出了这是什么。他还是想确定下那玩意是年丰在哪里冻的,他开过年丰几次冰箱没看见过啊。   “哼。”年丰一身冷哼。   “我第一次挂门口的药也是你给的吧,你怎么不说呢,我还以为林钊给的,不好意思用呢……”   祈雨说完,年丰又是一声冷哼。   “哎,没想到你那么早就关心我了,受宠若惊啊。”祈雨又扔了一块肉给年丰,像极了喂猫的样子。   “明天中午喝汤吗?”年丰问祈雨。   “喝!”   “喝什么?”   “随便。”   “没有随便!”   “你的都好喝。”祈雨笑嘻嘻结束了这个循环。   一帮人……   曲瑞川:“我怎么觉得他有点……”   “吃饭吧,再不吃一会恶心得吃不下了……”温彬甩了甩头。   一帮人顾着看戏,自然吃饭就慢了许多,等他们吃完祈雨已经翘着脚在办公室看视频了。桌子上放着干净的饭盒,不仅没有油渍连水珠都没有一看就不是祈雨自己洗的。   包思齐实在憋不住了,跑到祈雨跟前晃了晃手,祈雨摘下耳机:“什么事?没事回去休息啊。”   “你和年法医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祈雨知道包思齐问的什么意思,其实细说起来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那天病好之后就成这样了。两个人除了上班各自在办公室,休息时间里除开睡觉其他时间里时刻刻同进同出,年丰偶尔做饭煲汤给他喝。之前的事情好像翻篇了一般,年丰再没提过,而他也无从说起,他们现在算什么?他没想过……   面对包思齐渴求的眼神,他只能装傻充楞。   “我觉得你们像谈恋爱。”包思齐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想求证。   “瞎说!”祈雨绝对不认为他们在谈恋爱。   “那你说说,小包子哪没说对。”坐在靠门最近的曲瑞川听到了走廊那头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适时得拱了一把火。   毫无人生经验,根本没有认识到他身边这几个人有多狗的祈雨果然上当了。   “谈恋爱应该具备的要素是:牵手,接吻,还有那啥……”   门外年丰侧着身子站到了旁边借由墙壁的阻挡刚好不在祈雨的视线之内。   “那啥?”小包子追问。   祈雨抻着脖子看了眼外面,上去换衣服的年丰还没下来,心里嘀咕这人这次怎么这么慢,小包子见他不回答又追问了一遍,祈雨一指温彬:“你问他和林钊那啥是啥。”   温彬立刻否认:“别往我们身上扯,我们纯洁得很。”   祈雨朝地面吐了口唾沫:“你就放屁吧,你们有没有那啥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趴窗户上看。”   曲瑞川又接话了,“你说你的,然后呢……”   祈雨清清嗓子:“牵手,接吻,那啥,我们都没有啊,你们看见了吗?没看见吧,所以怎么能误会我和年法医谈恋爱呢?做刑警要观察入微,不要自由心证,也不要先入为主。”   最开始祈雨说什么都能扯到刑警的专业素养,包思齐是最吃这一套的,现在包思齐也是个成熟的宝宝了,怎么可能被祈雨糊弄。   “你们有没有牵手,接吻,那啥,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又没趴窗户上看。所以你说的这些不能证明你们没有谈恋爱,表面证据不充分!”   祈雨刚诶了一声,年丰站在了门口:“走了。”   祈雨起身一个个指过去手背在身后开始了每天和年丰日常散步,年丰仍然每天早上晨跑,但是祈雨是坚决反抗,年丰只能每天晚饭后抓他到镇上,河边走一圈散步。   “你刚才在和包思齐他们说什么,又有案子了?什么表面证据?”年丰问。   祈雨仗着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门口,年丰肯定没听见,立刻开始胡诌。年丰表情平静听他瞎扯淡,两个人这会走到了一条河边的树林里,年丰回头看了眼没有其他人。   “祈警官……”年丰说话嗓音刻意放得软软的,步伐停留在了一棵大树边。   祈雨回头问他干嘛。   “你亲我下呗……”   祈雨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无理要求!   “年法医,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年丰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没说得出一个字,祈雨见自己略占上风,决定乘胜追击。   “我跟你说,别拿录音要挟我,这是原则性问题!”   年丰冷笑一声,祈雨心中暗道不妙,上次年丰冷笑之后放了录音,这次年丰会拿什么招数对付他?要不然干脆他委屈委屈?   “行啊,那你坚持原则吧,我找别人亲我去。”年丰作势抬腿要走,祈雨伸手拦下来,又要开始说教,年丰就一句话,你亲还是不亲。   祈雨眼睛一闭,“亲亲亲!”   祈雨说完迅速伸头在年丰嘴唇上蜻蜓点水一吻,年丰舔舔唇:“没够。”   祈雨没谈过恋爱,非法出版物影像制品可是看过不少哪会不知道年丰这话啥意思,他一昂脖子:“我不会!”   “你会!”   年丰才不信他什么不会,又不是3岁小孩子,今天年丰就是要捅破他们之间最后一层大窟窿套着小窟窿形同虚设的窗户纸,他要一个明确的说法。那天祈雨退烧醒来他以为祈雨接受了两个人尝试发展一段感情,所以他主动的靠近祈雨而祈雨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抗拒,他以为慢慢的过段时间,一切水到渠成。哪知道今天居然听到祈雨这扯淡的大道理,他算明白了,他要不把刀架祈雨脖子上逼他一把,他两能这样“不清不楚”一辈子。   “你行你上啊!”祈雨以为年丰没有他惧怕的那么不要脸,话音一落年丰抓着他的肩膀一推,两个人调转了位置,年丰压着祈雨抵在树干上,祈雨瞳孔里年丰的五官无限放大清晰,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两片嘴唇中嵌入了一个滑不溜秋的不明物体,他忍不住张嘴……忍不住伸手搂住了腰。   一阵微风拂过,树梢上的枯叶落下了几片,刚飘在肩头就被晃动到地面。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祈雨微微斜着一张红脸,不敢正视年丰的目光。   “我们接过吻了,算谈恋爱了吗?”   祈雨闭着嘴巴不吭气,年丰牵起他的手:“手也牵了,算吗?”   祈雨手软的跟没骨头似得不动不挣扎不说话。   “你不是准备就地把我那啥吧?如果你觉得就地把我那啥了才算谈恋爱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没带东西,你不忍心我受伤吧?”   祈雨头像放缓五倍的慢动作缓缓转过来,嘴巴微张愣愣看着笑得一脸促狭的年丰。   “年法医,你的不要脸超乎我的想象。”   “那你喜欢吗?”   祈雨咽了口唾沫,到这地步了,亲都亲了两次了,他要再不认,年丰可能立刻辞职回去继承家产。   “喜欢。”   “那我们算谈恋爱吗?”   祈雨还是不肯正面回答:“办公室影响不好,悄悄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612:00:00~2021-06-26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耳子本子5瓶;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尸现旷野   天色蒙蒙亮,三楼每一个房间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温彬拉开房门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砰砰砰敲响了木门,几声之后隔壁的房门打开,提着领带往脖子上挂的年丰走了出来。   “你们收拾好了就走,我来叫他。”年丰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钥匙,温彬看他插孔开锁熟练程度可不像第一次干。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门大开透进来的光将将照清楚屋内的景象,放在最里墙角的床上,一坨不明物质蜷缩在一起,表面被子堆作一团,枕头胡乱丢在被子上面,其中丢在床脚的枕头微微起伏。年丰走到床尾拿开枕头露出了几丝黑发,他抽开捂紧的被角瞧见了趴在床上头埋在被窝里的祈雨。年丰把凌乱堆着的枕头,被子一件件给他拿开,挖出了缩在其中的祈雨,俯下身子薄唇轻启。   “出现场了……”   祈雨伸手揉了揉耳垂的软肉:“嗯?”   “有案子了……”   祈雨掀开被子,闭着眼睛跳下床胡乱抓过衣服套身上,准确无误冲到水池边洗脸刷牙一气呵成全是本能。几捧冷水一上脸,神志回归身体,祈雨顶着湿漉漉的脸转过头,年丰站在他的床边穿着淡绿色的衬衣正在调整领带的松紧。   “你手机呢?”   祈雨抹了一把脸,两步跨到床边趴地上伸手从床底下拨出了手机,挂上工作证和年丰走出卧室,路过年丰房间他拐进屋提上勘察箱拽着年丰匆匆走下楼。   院子里另外两辆车已经开走,年丰一脚油门不到五分钟赶上了前面的车队。   祈雨手机掉床下耳朵捂得太严实错过了案情通知,他从年丰口里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今天是镇上的赶集日,村民们一早出发赶集,在路边田野里发现了一辆停在草坪中间的外地牌照汽车,车子款式颜色比较少见而且车门大开,有村民好奇去看了下,发现了一具尸体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片青草鲜花郁郁葱葱的广袤田野边上,田野中央几十个村民扎堆聚集,一抹柠檬黄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露了出来。源源不断的村民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柯呷见此情景立刻带着民警挨个劝说大伙远离现场。   大家都一副不太走的样子,只是意思意思往后退了一点距离,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怪异好奇的表情,个子矮点的垫着脚往后退,抻长脖子往车的方向看。   祈雨揉了揉太阳穴:“现场脚印全废了。”   “不是还有我么……”年丰套上衣服,笑着丢下一句话。   “看你男朋友给你表演。”   提着勘察箱的年丰在初露的晨暮中身姿挺拔,一步步稳如泰山走向那辆柠檬黄色越野车。   祈雨在人群边上见到了报案人,对方的情况陈述非常简单。   报案人是附近村民,早上六点半步行路过这里,看见了田野里停着一辆车门打开的车觉得好奇走近瞧了瞧,发现了摊在副驾驶位置的尸体,他当时不确定是晕过去还是人已经没了,壮着胆子走近探了鼻息,指尖触感冰凉没有呼吸,立刻报警。周围路过的人被少见的汽车颜色吸引过来,越围越多他们也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出于对尸体的忌惮才站得稍微远点围观。   “离这里最近的村是哪个村,有村民在吗?”祈雨冲着看热闹的人堆吆喝。   有两个年轻的村民站了出来反馈,至少在昨晚上□□点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没有看到过这辆车停在这里,祈雨问了最近的村落距离该处步行只需要十几分钟。   祈雨稍作思考后带着几个人穿上鞋套走进了现场,年丰蹲在敞开的车门旁边清扫痕迹,包思齐尖叫一声捂上了眼睛,祈雨撇了撇嘴。   “嚷嚷什么,你是警察,什么场面没见过?”   包思齐微微低头撤下双手背在身后,“我真没见过这样的……”   “行了,你在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线索的痕迹。对了把车牌号发给交管部门协助查一下轨迹。”   祈雨走到年丰身边仔细观察尸体:死者斜靠在副驾驶位置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嘴唇发紫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祈雨盯着他白皙的手腕叹了口气,什么都还没问,年丰率先开口。   “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三四点。”   “手机我们初步处理过了,你们还不能拿走,看起来也没电了,晚点弄好给你。”   年丰指了指驾驶座和副驾之间歪着的支架上的一部全面屏新款手机。   鉴定科四个人收集完所有痕迹,初检结束将遗体带走,把车子交给祈雨他们做进一步的搜查。   祈雨套上年丰留下的隔离衣爬进车里,半开放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郁略带檀味腥臊的气息,祈雨被熏得差点呕吐,迅速退了出来跑到一旁拉开口罩大口呼吸,心中忍不住腹诽:这是有多少量啊?散了这么久都还如此浓烈。   包思齐拿着手机走过来准备把交管部门反馈的信息汇报给祈雨,见祈雨脸色苍白站在一旁大喘气。   “咦,你一个老刑警,怎么遗体都弄走了,你还吐了啊?”   祈雨咽了一口唾沫,“别废话,查到什么了。”   车主:鄞珛瑜,24岁,车牌号:龙A1XX01,系统留存的车主照片正是死者。   该辆车昨天下午1点过在云孜牧华往鲁姆那方向出城主路上最后一个路口的摄像头拍到了清晰的影像,驾驶人正是鄞珛瑜,车上没有其他人。   “我刚才把车牌号发给两家加油站龙跃省总公司了,让他们查下这辆车有没有加油记录,看下是几点在哪里。”包思齐补充。   曲瑞川和温彬带着三层口罩穿着防护衣从车里出来,问祈雨还看不看,不看的话赵行把车开回院里先。   祈雨一挥手:“开回去吧,我们去下最近的村落,还有镇上。”   鄞珛瑜的车是一辆价值过百万的豪华越野车,在鲁姆那不常见,但是颜色太过张扬特别,所到之处一定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祈雨在最近的村子里问了一圈,最晚一个人十一点过从镇上回来经过案发地确定当时田野里没有任何人和车。   “我的摩托车灯能照好远,从那边拐过来照到什么都看得见,我确定没有。”   祈雨带着人在镇上挨个询问餐饮店,旅社,没有查到鄞珛瑜的任何入住登记,也没有人见过这辆柠檬黄的越野车从镇上经过。   回办公室路上,祈雨坐在车里三言两语梳理了案情。   鄞珛瑜来鲁姆那肯定是约了人,他没有计划在鲁姆那长时间停留,所以未在任何酒店办入住,他应该也没有进餐馆吃饭,否则那么张扬的车子总会被人看见。   鄞珛瑜死亡时现场肯定有至少一个人在场,找到这个人是关键。   “是蓄意谋杀吗?”包思齐问。   曲瑞川和温彬都不敢回答,祈雨没有正面回答。   “如果这是谋杀,不是普通的手段,年法医有得忙咯……”   温彬斜了祈雨一眼:“这么幸灾乐祸不太合适吧?”   祈雨走进办公室从桌上拿起插着充电线的手机划开,页面干干净净:“仔细查查,软件,照片都被删除了,通话记录也没了。”   石油公司发来了鄞珛瑜昨天在加油站被摄像头拍到的一段视频:下午七点过鄞珛瑜将车开进了距离云孜牧华八十公里外的一个加油站。鄞珛瑜花了大概十来分钟在加油站加满了油之后将车停在了一边,进入加油站的小餐厅吃了一顿晚饭,半个多小时后出来开车往鲁姆那方向驶去。   祈雨按了暂停键放大了鄞珛瑜递现金结账的左手,手腕因为放大变得模糊不清。   “发现少了什么吗?”   “没有那条黄色手绳。”曲瑞川回答。   “对!那条手绳如果不出意料跟之前几根一样,希望这一次,鄞珛瑜能帮我们破解谜底。”   这次的现场很小,小到里面所有东西都被年丰收走挨个化验去了,而祈雨他们只得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包思齐正在破解的手机上。包思齐花了半个多小时最先恢复了鄞珛瑜曾经使用过的所有手机应用软件,删除等于彻底清理,恢复APP也不能看到账号,聊天记录,曲瑞川只得向软件公司发函索取鄞珛瑜最近半年的聊天记录软件包。   鄞珛瑜的通话记录几乎可以说毫无用处,除了广告电话,就是快递电话,查完所有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鄞珛瑜的户籍系统中,只有他一人没有别的直系亲属,户籍地址在W市的一个村子里。祈雨让温彬联系当地警方查找鄞珛瑜的旁系亲属,或者熟人玩伴。   鄞珛瑜的常住地在云孜牧华一个酒店式公寓,月租金8000元,管理完善,洗衣打扫等客房服务一应俱全,他在此居住了两年。祈雨拿到地址电话后迅速和对方联系,要求查询鄞珛瑜的出入记录,调取他所在楼层最近三个月的视频监控。   鄞珛瑜居住的公寓物管公司很快将视频记录反馈过来,祈雨坐在电脑前,拉着快进看完了所有视频。清晰的影像记录里鄞珛瑜要么几天不出门,要么一出门就连着几天出去,不过来去都是一个人,没有带任何人回家,最近一次就是离开云孜牧华的两天前23日的中午出去后再没有回来过。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鄞珛瑜的户籍地传回来确切的信息。鄞珛瑜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十年前均已过世,他的父母二十年前前往A国务工,之后回来过三次,最后一次是十年前家中唯一老人过世,他们办理了移民户口注销,所以户口本上只剩下了鄞珛瑜。十年前鄞珛瑜的父母离开的同时将鄞珛瑜一起带往了A国,这一走就是好几年,中途回来办理过新的身份证件,之后再没有回过村里。   和鄞珛瑜能够算得上近亲的亲属的最近几年几乎全都移民国外,注销了户口,所以理论上鄞珛瑜在国内没有亲人了。   根据出入境记录,鄞珛瑜四年前乘坐航班从A国回国,两年后再次出国,但是目的地不是A国,最近两年出国记录较多,但是时间不长,一般待7-15天。   包思齐坐在办公桌前竖着耳朵听着案情汇报,手里不停鼓捣着手机,一会插上数据线在电脑上捣鼓两下,一会又在手机屏幕上连续点点点,五官越皱越紧眉毛鼻子都快皱在一块了,突然他眉头舒展发出一声惊呼。   “乖乖,你们快来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618:00:00~2021-06-27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1423926瓶;木木木木木鱼兮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网红主播   鄞珛瑜的手机上软件不多,一个社交聊天软件,一个社交平台软件,一个直播软件,另外就是大家日常用到的网购软件,听歌,视频软件。   除了聊天软件和一个直播软件,鄞珛瑜所有账号都和手机号绑定,包思齐用短信验证登录的方式成功登录进入了软件,但是依然没有查到鄞珛瑜准确的登录账号信息和密码。   让包思齐发出惊呼的是鄞珛瑜在一个很火的直播软件里的可提现余额有十五万,最近一周每日收益都在一万元以上,这可是小包子差不多两年的工资总收入!   “看看他的私信记录,然后还有他的存档记录。”祈雨指了指软件底部的小人图标。   鄞珛瑜的历史直播存档中,画面背景一致,户型格局,家居陈设和酒店公寓官网展示的样板房一样,只是鄞珛瑜自己加了一些软装细节布置。   每段直播记录时长大概一到三个小时不等,时间分布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居多,偶尔会在半夜一两点。视频里鄞珛瑜大部分时间在演唱歌曲所谓的表演才艺,空下来的时间和网友在线聊天,回答网友提出的问题。   “这就是这两年很流行的主播吧?我老家伙了不太跟得上潮流……”祈雨指着手机屏幕问温彬和包思齐。   说起这个包思齐如数家珍,他关注了游戏主播,所以对他们的赚钱方式操作模式比较了解,他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进入了一个展示了一排头像的页面。   “这些都是给他刷礼物的网友,他们挣钱就是靠礼物,然后这个前面的头像皇冠啊,钻石啊代表的都是等级,送礼越多等级越高。啧啧他好多铁粉啊,这个榜一起码刷了五十万吧……”   祈雨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嘭的一声把杯子杵桌上,勉强咽下了嘴里的水,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剧烈咳嗽,等他稍微能喘气,嗓子都哑了。   “你说啥??这一个人给他刷了五十万,按你刚才说的除去平台抽佣金,他拿了二十五万??现在的钱这么好挣?如果多两个这样的冤大头,岂不是不到一年时间他就能买外面咱们这里最有钱的人开的那辆车了??”   祈雨说着不解气还伸着手朝着门外指指点点,恨不得直接把车牌号报出来。   “谁要买我的车?”年丰敞着白大褂手揣在裤兜里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解剖完了?结果呢?”祈雨看他两手空空的样子,开口就问工作。   “还没有,我争取明天中午吧。化验的项目很多,而且有的检验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出不来。”年丰走进来靠桌边站着,三言两语解释了下这次的检验比较复杂,看着旁边的手机屏幕亮着,他伸手随意左右划拉了两次。   “那你不工作下来干嘛??”祈雨公事公办的口吻简直六亲不认。   年丰没说话从白大褂兜里掏了一把巧克力放到桌上招呼温彬他们吃:“知道你们熬夜,给你们拿点吃的。”   一大把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洒在桌上,带着微苦的甜香从包装纸的缝隙钻了出来,温彬几个人也不客气说着谢谢年法医一涌而上,在椅子上坐着的祈雨鼻翼微动想伸手拿又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没叫他。   他斜着看了年丰几眼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年丰笑了笑伸出左手捋了一把他头顶的碎发,把握成拳的右手从裤兜里抽出来。   “摊手。”   年丰把手里握着的东西放在祈雨掌心,松开手指时故意用指尖从祈雨掌心刮擦而过,祈雨摊开的掌心里放着一个比刚才那一把里任何一个都更大的99%高纯度巧克力。   祈雨绷着的脸上嘴角克制不住的翘了翘,缩回手撕开纸咬了一大口:“那个手绳是不是一样?”   “嗯。这是被害人的手机?”年丰点着手机屏幕问。   “对。”   年丰指着上面一个图标为黑色背景,上面一个橙色光圈,名字叫BH的APP。   “这个是什么你们破译了吗?”   包思齐扫了一眼,摇摇头:“没太明白这是个啥。其他的我都认识……”   年丰点开APP看到熟悉的登录页面,嘀咕了句:“他为什么有装这个?”   “这是什么?”祈雨问,看样子年丰认识。   “这个全称叫blackhole,就是黑洞,寓意包容万物,所有东西在这上面都可以找到。是个视频直播网站,因为注册地在一个所谓的法外之地,在这上面只要不是杀人的事情都可以直播。我读研究生和博士的时候爱用这个。”   年丰说完除了杀人什么都可以直播,祈雨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了,后面居然听年丰自爆还用这玩意,立刻绷着脸一脸正色问:“你上去看什么?”   “国外有的人吧挺神经病的,有法医会在上面直播解剖,这个比教材更有趣,所以我经常上去看。不过你们要破解他的登录有点麻烦,因为APP是国外的,你们首先得翻墙,然后要知道账号密码。”   年丰说完伸手抹去了祈雨嘴角的巧克力渣:“你忙吧,我走了。”   可能是年丰给的巧克力太甜,能量太过充足,祈雨一吃完脑子里就像打了兴奋剂,立刻叫过曲瑞川和包思齐叫他们第二天一早给手机上所有软件公司发协查函,调取鄞珛瑜使用过的所有历史账号,昵称以及登录密码,还有查询鄞珛瑜的资产状况。   鄞珛瑜靠主播为生,他应该没有别的正当工作,国内没有亲人,那么他最大的社交圈应该就是在这些网友中。   “再试着要要给他打榜单刷礼物的会员资料。”祈雨挨个点进去榜单上的头像,资料一看就是瞎写,除了各个直播室乱窜刷礼物,站内信里看不到任何的内容。   祈雨安排完明天一早的工作,已经是凌晨时分,他让大家回去休息,临走前,他安慰大伙。   “别发愁,我看这个案子不难。一周之内必破!”   “为什么?”包思齐问。   站在一旁的温彬笑了笑没说话,他认识祈雨几年,对方几乎不会打这种包票,但是但凡说了还真的都是准的。他没问过为什么今天倒是想听听祈雨这个预言帝的理由。   “虽然年法医那边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但是我相信等到所有结果出来一定是非常详细完善的,咱们一起办过好几个案子了吧?有哪个像这次这样被他们鉴定科几乎扫光了所有东西,一点都不给咱们留下,说明有价值的物品非常多。第二,昨天车上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吧,死者状态也看到了吧?一身的生物痕迹啊,还有玻璃上凌乱的指纹,这说明什么,说明嫌疑人毫无作案经验,甚至掩盖行为都只想到了删除手机上的所有APP,说明这些APP里肯定有他们联系的证据。看着吧,明天一早来发协查函,然后咱们就有精确目标找人了。”   祈雨条缕分明的讲述了自己的看法,几人回忆了今天车上的状况,确实如祈雨所说,顿时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祈雨摸出手机给年丰发了条消息,对方没理他,他估计年丰在忙,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回了房间闷头就睡。睡到半夜,钥匙在锁孔轻轻转动的声音响起,他往里挪了挪位置,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床边一沉,他习惯性问了句几点了。   “五点了,我躺两个小时下去。”   祈雨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在对方光滑的皮带上,迷糊糊说了句:“那快睡。”   清晨,年丰第一个到了办公室套上白大褂还没来得及系纽扣几个人走进了门。林钊看到年丰愣了下没说话,赵行打了个招呼,马文站住了脚步。   “你为什么没换衣服?”   马文指着年丰白大褂领口位置。   “领带也是昨天那根……”   年丰舌尖舔了舔上嘴唇,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你每天至少换一套,怎么今天没换?”   马文接连三问年丰干脆放弃抵抗:“累了,懒得换。”   “马文,昨天晚上叫你做的几个检验出来了吗?今天下午要给刑警队交报告,一天了什么都没有。”林钊忍不住出声。   “什么都没有,不还有你们两嘛,送你们去堵他们的嘴就好啦……”马文嘀嘀咕咕走去了桌边。   赵行本来没注意年丰衣服的事儿,这来来去去几句也猜到了什么,憋不住笑出了声,年丰撇撇嘴,一丝淡红攀上了耳根。   包思齐最早发协查函的聊天软件公司将鄞珛瑜身份证绑定的两个账号登录信息以及最近半年的聊天记录包发了过来,包思齐核对后发现两个账号的密码一致,他干脆套用账号密码去试了直播平台账号以及网购账号,全部登录成功。   鄞珛瑜聊天使用两个账号,一个是工作号加的全都是直播有关的人,比如平台工作人员,一些粉丝;而另外个号里有他远在A国的父母,他扮演的是一个兢兢业业的上班族,收入不高,每天挤公交车上下班,时常加班到深夜。   共同点是两个账号里账户余额均为好几万,祈雨打开转账记录,把几个人叫到面前,手指拨了几页,他抬起头问温彬。   “眼熟吗?想起了什么?”   温彬眉头微皱:“这??”   曲瑞川和包思齐不明所以:“这面对面转账,扫码支付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大了!温彬你说说……”   “那个我们以前扫黄的时候,最初收缴嫖资都是现金,后来逐渐变成了手机转账,然后再后来就是面对面转账……”   嫖客和从业者之间不愿意发生过多联系,也担心被家人发现资金流向问题,所以采用面对面扫码支付,收款方的名字会伪装成正当消费,不易被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712:00:00~2021-06-2714: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纯读者.阳光男孩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死前直播   祈雨手指挨个划过转账时间:“不觉得奇怪吗?”   昨天他们看直播平台上鄞珛瑜的直播记录都在晚上甚至半夜,而这些资金往来全部集中在上午,时间早的话七八点,晚的话中午十二点,一点。   “直播好累的,看起来就聊天,唱歌,其实很费时间,我追那个游戏直播,不上线要么剪视频要么睡觉,门都不爱出。他这个半夜要么上播,要么出去兼职??”祈雨一提醒,包括包思齐也看出了蹊跷。   “那你告诉我,什么工作,晚上干一通宵,早上起来收几千,几万?有这种好事,咱们下班都可以去干了……”   “那……必然是被干啊!”刚才温彬对转账方式的解读约等于宣布了答案,这次包思齐抢答得理直气壮。   祈雨将转账页面拨到最顶端,指着25日上午十点过的一笔高达五万的入账。   “查这个人,这是他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还有把最近半个月给他转过钱的人都查出来。”   祈雨捞过自己的手机,点进了新安装的直播APP关注列表中唯一主播的历史记录,最后一条存档停留在22日晚上,之后再没有新的直播。   祈雨手指一下下敲着桌子两只巴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蹭蹭蹭跑上二楼。   “昨天你们有没有找到钱包,银行卡上面有没有指纹?弄完没有给我下。”祈雨冲进办公室就嚷嚷,四个人坐在各自位置上,年丰眼皮都没抬叫马文找给他。   “有其他人的指纹,指纹太多了,等我下午报告吧,做好分组对比告诉你结果。”年丰手指在键盘上伴随着清脆的哒哒声上下起舞。   祈雨拿过钱包说声谢了飞速跑下一楼,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了很多张银行卡,有国外的,也有国内的,储蓄卡信用卡每一种不止一张。他招呼包思齐放下刚才他安排的工作,把国内银行卡分了出来。   “咱们一人一个银行,装上手机银行网上银行,去试密码登录,如果试不出来,就去找银行调流水记录,密码就按他的登录软件密码,还有生日名字组合试,谁试出来了谁说啊。”   发函给银行调取死者流水记录一来一回起码大半天,祈雨为了尽快抓到嫖客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十几分钟后曲瑞川叫了一声:“登上了。”   曲瑞川解开的银行卡里,最近半年的转账记录只有三笔,分属于不同人,每笔5000到8000元不等。   “这好像有点低于平均水平啊?”包思齐嘀咕,这走银行卡的数字可比走手机转账的数字低多了,包思齐甚至怀疑他刚才的抢答是不是又错了。   “就是要低于平均水平的才有意思,这三个人信息找资金转出行核实,然后在系统里查对应的有没有记录,搜索范围定在22岁以上,50岁以下,男性。”   “为什么不查女的?这个名字其实男女都可以用啊?”每次关键时刻冲锋陷阵提出质疑的一定是包思齐。   祈雨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昨天那尸体什么样你没看见??哦,你忙着捂眼睛了可能确实没看清,下次记得看清楚,别的等法医报告吧,现在先按我说的做。”   一提到昨天丢脸的捂眼行径,包思齐像被戳漏气的皮球,连嗯都没好意思嗯一声,麻溜的和银行联系沟通去了。银行这次的效率非常高,过了一个多小时将三个人的资料都提交了过来,祈雨通过户籍系统核实后,点了一个人名安排温彬联系。   “你擅长这个,去隔壁打电话跟他聊聊。”   祈雨知道包思齐肯定又要问为什么三个人就挑这一个,干脆一口气主动给他讲解。   从三个人的工作生活背景,长居地找切入点。其他两个人如果不配合警方拿他们毫无办法,选中的这个人如果不配合警方,他们还有别的方式可以促使他配合。且这个人居住在隔壁省的城市,距离云孜牧华开车走高速不到3个小时,说不定会得到鄞珛瑜特别的青睐,交往比其他人更深也并非不无可能。   “意思就是柿子挑软的捏呗?”   祈雨端着杯子的手一顿:“什么叫软的捏,如果你遵纪守法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都捏不了你。”   半小时后温彬拿着一张纸条走了进来,他不负所望和这个人聊得明明白白,忍不住赞叹鄞珛瑜生财有道。   鄞珛瑜利用自己在正规直播平台的卖艺吸引了一些打赏他的有钱人,私下加了这些人联系方式后,如果对方提出进一步深入交流,那么他就会去对方指定的地点或者对方来云孜牧华深入切磋技艺。为什么价格有高有低呢,一个原因是看对方的实力还有时长,第二个鄞珛瑜同时在BH里开了色情直播,在线直播收打赏,那么这个配合他的人就不完全是嫖客角色了,可以说是临时工作搭档,所以优惠打折的部分可以视作给对方的劳动报酬。   温彬他们联系的这个人就是在BH里被他非法直播吸引的人,然后约好了深入交流过一次。温彬通过这个人拿到了鄞珛瑜的BH账号,祈雨用他一样的密码成功登录了BH账号。   因为软件之间设计时的相互借鉴性,即使满屏外文,祈雨依然准确找到了他的账户信息,数字显示的是几万外币,最近有两场直播存档,一场在25日晚上十一点过持续一个多小时,一场在26日凌晨2点过,持续半个多小时。   “我去,也就是说他死前还在直播??”包思齐惊叹这是什么职业精神。   祈雨点开了最后一场直播记录,一个秀气的男声传了出来,另一方在镜头外是个嗓音低沉的男声,对话内容大概就围绕在脱不脱,谁脱这个话题上面打转。   “你们有空吗?”门口一声询问,祈雨吓得立刻关掉了手机屏幕,一脸惊慌看着刚走进来的年丰。   年丰领着三个人每个人手里捧着厚厚一沓文件,刚踏进办公室就看见祈雨表情古怪,其他几个人也是一脸不自在,年丰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你们是聚在一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祈雨连连摆手,把手机往一旁拨了拨。   “嗯,我们在研究被害人死前最后一段直播记录,就是在你说哪个软件里。”包思齐忙不迭的出声解释,极力说明他们只是在研究案情绝对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死前?26日凌晨?”   年丰表情从冷淡变得有点兴奋,祈雨亲眼见证年丰的变化心中暗道不好,果然年丰得到包思齐肯定回答后,兴奋地说:“来来来,赶紧的,接着放,我们一起看!”   四个人心知肚明后面可能是什么内容,怎么敢一起看?林钊不由分说两步上前从桌面上抓过了祈雨再次拨远的手机划开屏幕举到年丰面前。   “先放短的,一会再放长的,要不要投影?”年丰询问另外三个人的意见。   “不用了吧,投影模糊看不清细节。”赵行提出建议。   “也行,诶,你们几个别愣着啊,来一起看一起分析。”年丰对着自动退后的曲瑞川和温彬招了招手。   祈雨一咬牙说了句好!几个人硬着头皮站到了年丰身后。   一分钟后。   视频里:“不要那里……嗯……”   年丰:“你们看额头的汗珠……”   赵行:“明显出汗量变多,不正常。”   视频里:“啊~你好大……”   林钊:“声音不对,能听见空调的吹气声,温度肯定打得低,他们开着车门,凌晨2点过,不可能热成这样。”   马文:“这样大量出汗,肯定会脱水。”   视频里昏暗的灯光下,鄞珛瑜的脸和一丝不挂的上半身出现在屏幕里,另一个人面部带着一个奇怪的红色面具,龇牙咧嘴,双目怒张,眼睛和牙齿是金色,黑色眉毛倒竖,夸张的鼻子伸着足有8厘米长。   年丰按了暂停,好巧不巧画面正停留在带着面具的人,用面具上的长鼻子顶弄不可描述部位,年丰白皙的手指和红色的面具再一次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这个面具,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可能被人带走了。”   祈雨抹了一把脸:“好的,后面我们如果找到人会记得查这个线索。”   年丰嗯了一声,点了继续播放,视频里的靡靡之音源源不断灌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祈雨听得内心火起,他好歹当年扫黄打非也经历过无数次大场面,今天这视频小意思而已,他怎么就听得不好意思了呢?他想正大光明的看视频,觉得那是工作,可是又忍不住看看视频再看看年丰的目光有没有看他。   年丰的目光全程专注在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完全不知道祈雨这头的小动作,祈雨心中的火气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酸馊之意,有那么好看吗?我觉得还没我好看……   祈雨脑子里天马行空再次被年丰的提示打断。   “注意看他胸腔位置,起伏很大。”   “看,眼睛翻白了,这不是正常的翻白眼,这是一种病征。”   “他呼吸频率不对了。”   除了马文以外,其他三个人轮着点评视频里的男主角,伴随着呻吟声,颜色超标的对白语句,祈雨几个人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祈雨皱着眉头故作镇定斜了温彬一眼,温彬正巧也在斜他,两个人对视两秒,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差不多的话语。   论心理素质好,脸皮厚还得法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715:00:00~2021-06-27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死因   “快看快看。注意这里,重新看—次!”年丰把进度条再次回退了—点,同时提高音量提醒大家注意接下来的画面。   “嗯,难受,不要……”   “我看你是爽的吧,还不要……”   “嗯~……嗯……”   视频画面里鄞珛瑜嘴唇颜色明显变深,眉头紧锁,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视频里充斥着极速的呼吸声,还有另—个人的污言秽语。   “第二次就晕过去了,不至于吧……”兴奋的声音中是满屏的烟花绽放,在BH平台上,给主播送礼物会在屏幕上随机绽放—朵礼花,价值越高面积越大,颜色大小密度都会提升。   接着视频画面被人为遮挡变成了—片漆黑,黑暗中手机扬声器中持续传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喘气声,呻吟声……两秒之后播放彻底终止。   “这个时候如果在医院可能还有救。”赵行说了句。   “我们接着看下第—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年丰说完点开了上—部—个多小时的直播存档。   开场是鄞珛瑜的介绍,包思齐抓起笔飞速记录下了鄞珛瑜口中真真假假的信息。   “今天我的搭档只有28岁哦,几个小时前从帝城专程飞过来和我玩露天PLAY的,人很害羞,你们—会不要吓到他了,吓到了就没得看了。给我刷点礼物我给你们看哥哥的资本哦。”   —段配得上马赛克的内容之后,鄞珛瑜和这个新搭档有了—点言语上的交流。   “哥哥是哪里人?帝城人吗?”   “嗯,帝城的。”   “帝城有很多名胜古迹,郊外也有很多风景不错能看见流星的自然景观,不如我们提前约定—下,如果这次直播大家觉得不错,下次我空降帝城再和哥哥搭档给你们直播—次,效果—定更加刺激。”   鄞珛瑜话音未落,屏幕上再次炸开了密密麻麻的七彩烟花,很显然观众对鄞珛瑜的提议充满了期待。而面具男对于满屏烟花的寓意显然非常熟悉,适时接话捧场。   “看来大家对我今天的表现很期待,我会加油……干的!”   年丰通过面具男的口音肯定了鄞珛瑜的人物背景介绍:“帝城本地口音很纯粹。死者脸色红得不太正常,说话有微微喘气。”   “药效起来了,不过这个药效起得有点猛,不知道是他吃得多还是身体对药物成分敏感?”赵行在旁边附和。   接着是让祈雨脚趾头扣紧的声音画面和年丰赵行轮番的讲解以及包思齐的奋笔疾书,难捱的几十分钟过去后,年丰关上了手机屏幕。   “谢谢你们的调查佐证了我们的检验结果,这次验这么久,因为很多问题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我们反复斟酌请教前辈。”   林钊在年丰说话的空档准备好了投影,分好了资料,他们这次的报告很厚—沓,为了让刑侦的同事更清楚了解他们的分析结论,人手—份。   墙壁上投影出—片凌乱的现场,这—次包思齐没有捂住眼睛,看清楚了祈雨—开始就坚定要求他只调查男人的原因。   浑身赤裸的男人,以—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大喇喇摊在调后了座椅的副驾驶上,下身—片狼藉,干涸的痕迹仿佛不是映入眼帘,而是裹着不雅气味直冲大脑,从视觉嗅觉听觉全方位的在每个人的记忆中刻上了不可磨灭的影像。   死者:鄞珛瑜,24岁,身高1米76,体重62KG。死亡时间7月26日凌晨3点到3点半。   死者胃内无未消化物,距离最后—餐四小时以上。死者体表无伤痕,指甲里有他人皮屑已送检进行生物细胞化验。   化验死者血液,血糖正常,血液浓度远超正常范围值,血液中里含有浓度很高的西地他非和少量的单胺氧化酶,极少剂量的妥开利。   经过对尸体解剖确定死者心脑血管,身体内各器官未见因长期疾病导致的器质性病变。   死者心脏冠状动脉左主干血管完全堵塞,心脏见大量梗死灶。   直接死因:运动过程中突发心源性猝死。   “运动过程中?诱因是药物?”祈雨打断了年丰的话。之前的陈述中提及过,死者身体健康是没有任何心脏脑血管基础疾病,而且结合年丰他们对比鄞珛瑜视频中的表现的点评,祈雨大概理清楚了前因后果。   “对,我现在来说—下我们在死者体内化验出的三种药剂成分,以及在死者车内搜到—盒违禁药物。”年丰翻动手上的报告,报了—个页码。   死者血管内验出的药物成分和死者车内搜到的违禁药物成分—致,西地他非是通常意义的壮阳药物,是大部分治疗X功能障碍药物的主要成分,而后两个药物名称—个是作用于中枢神经的兴奋剂,另—个是肌肉松弛剂类似麻药。   鄞珛瑜车上那盒药不仅在国内没有,在国外大部分正规药店医院也没有,因为三种成分—结合算得上致命的CHUN药。让人激情亢奋,麻痹痛觉松弛肌肉,能够承受更暴力的动作,但是这两种成分有—个不容忽视的副作用:对心脏带来伤害。   “死者长时间开车,身体状况疲惫,空腹服用了药物,在运动过程中交感神经兴奋,不正常的排汗量引发了身体脱水,因为有松弛剂所以他的痛感不明显,忽略了心梗发作初期心脏出现的胸痛等不适感。”   鄞珛瑜是层层递进—步步接近死亡,空腹吃药之后的激情激发了药物副作用,—方面交感神经兴奋使心肌细胞兴奋性亢进,血液大量涌入心脏,另—方面心脏不堪重负增大了药物副作用诱发室颤,心肌梗死,最终因为抢救不及时导致死亡。   “并非他杀非刑事案件,但是如果有证据表明在场的其他人没有及时采取医疗措施,比如送医拨打120,受害人家属可能会提起民事诉讼,所以我们将案发现场的所有痕迹都做了化验。”   年丰说完语气—顿紧接着补充了—句:“在视频中直到鄞珛瑜昏迷他的双手腕上都没有手绳,所以找到在现场的另—个人对于我们来说也很重要。虽然表面是—场意外,但是我们需要知道他服下的药物是哪里来的,是自己主动服用的还是被引诱,所以我做了比较多的化验。”   “我觉得你来干刑警挺好。我就省事了……”祈雨手撑在下巴上目光灼灼看着年丰,他以前怎么没觉得年丰穿衬衣西裤这么好看呢。   年丰回避了祈雨的目光,灯光熄灭的办公室,投影上反射的红光掩盖了年丰脸上的红晕。   鄞珛瑜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上有—组脚印,副驾驶车窗上有—组模糊的掌印,提取到残留的生物细胞化验属于死者。   副驾驶车窗上方和门外侧把手有几枚完整指纹不属于死者,年丰将这组指纹所属人称为代号B,车窗把手上提取到的生物细胞和鄞珛瑜手腕上的手绳中提取到的皮屑组织经过化验,结果—致都属于B。   从死者体内提取到的精液成分化验DNA后同样属于B。   鄞珛瑜手绳中除了B的生物细胞没有其他人的生物细胞,包括鄞珛瑜。   B就是当天直播中出现的来自帝城的面具男,鄞珛瑜的临时搭档,不仅和鄞珛瑜—起直播,更是见证了鄞珛瑜的死亡!   “手绳不是鄞珛瑜自己带的,是B给他套上去的,在确定他死了之后。其实我现在的理解,不管这个手绳代表什么,携带这个手绳的人就像—个死亡使者在寻找目标,如果鄞珛瑜没有意外而死,那么这个人会不会下手未知。鄞珛瑜的死有没有让他完成任务未知,所以这个人我们必须找到!”   祈雨肯定了他们的调查工作不会因为鄞珛瑜不是他杀而终止。“立刻联系出入境那边,查—个24-30岁,户籍为帝城的男性,在最近几天办理了去K国的签证。”   祈雨如梦初醒,面具男让鄞珛瑜空降鲁姆那,为的就是得手后从边境离开,浅黄色的手绳,案发现场鹅黄色的越野车,鄞珛瑜真实的职业,这—切都是他为鄞珛瑜量身定做的,只是鄞珛瑜意外身故不用他动手,但是之后他极有可能会去见所谓的圣尊。   “圣尊的琉璃圣殿很大可能就在K国!”—次次的巧合发生在这里,祈雨第—次感到距离背后的真相那么近。   年丰他们收拾资料结束了这次分析报告,临走前年丰问祈雨:“你能把鄞珛瑜BH的账号给我吗?我登上去看看……”   “你想看什么??刚才还没看够?都是不良画面有什么好看的!”祈雨—把捂住手机—副你敢抢我就跟你拼命的样子。   年丰不说话,林钊清了清嗓子:“祈警官,这个案例非常特殊,珍贵的影像记录我们想保留下来学习。”   “痕检什么时候还要学这个了?”   温彬阴阳怪气—出声,林钊摸了摸鼻子不做声了,赵行和马文对看了—眼选择默不作声低头整理手上的文件。   “大家时间都很紧,别浪费,我数三声……”年丰板着脸瞪着祈雨。   祈雨撇着嘴斜眼望着天,—副你爱干啥干啥的样子。   “1……”   “2……”   年丰张嘴刚要数“3”,祈雨抢先—步开口噼里啪啦报了—串字母,说完不放心强调了—句:“你要干正经事就麻溜点,我马上要给省厅汇报国内有人通过这个境外软件涉黄,软件查封不了,违法乱纪的人总要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718:00:00~2021-06-28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晰息相关16瓶;木木木木木鱼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抓人   祈雨说到做到,年丰前脚出门,后脚他拨通了陈乔生的电话汇报了这个破案中的意外发现。等他挂了电话,包思齐汇报所有视频保存出来了,挖到了几个疑似和鄞珛瑜约过的人,但是对方的资料看不到具体的。   祈雨瞟了—眼包思齐截出来的账号头像,“小温子,你再联系下之前那个人,有的细节我要问下他。”   电话再次接通,对方的语气明显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祈雨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反正对方为了保住这事不曝光只有选择配合他们—条路可走。   “他吃药吗?”祈雨问。   对方毫不迟疑的肯定了祈雨的问话:“吃,但是我没见过,他说每次他会提前吃,这样药效慢慢起,关键时刻状态会更好。”   “你们怎么在BH谈细节?”   “原则上是价高者得,但是也有运气成分。如果想和他约就11个礼物—组刷,他会把有意向的观众在平台上单独开—个临时聊天群,大家在群里竞争,如果你刷那天没别人,那么基本就没有竞争,我上次就是这样。”   临时聊天群?祈雨确定在包思齐恢复的APP里没看到这玩意。所谓的竞争不是报价,而是报自己希望的时间,想要的玩法。鄞珛瑜会提地点,谁合适就挑谁,价格的话两个人另外单独沟通,不会在群里说,但是鄞珛瑜很早前在视频里报过自己的价格2W—次,所以来找他的人几乎默认起价至少是两万元—次。   祈雨明白了为什么鄞珛瑜BH上面的客户源源不断了,做好思想准备花2W,突然告诉你戴上面具配合下价格打五折,在上面看这些的几乎都是没什么道德底线的,结局几乎都是立刻答应,这就促成了他在BH上面的工作量比正经平台还要大。而正经平台那边他就是收高价玩空降,完全不牵扯BH这边。   “上次?那你还约过咯?失败了?”   “最近找过他几次,不是地点时间不合适,就是他想玩多人,我不想,所以算了。应该在他找过的拍档里,我算比较符合他心意的吧,所以上次收费其实他打了折,我们说好是8000,最后他只拿了5000,说是希望以后他出现空档期了我可以帮他补档,而且之后他没有把我从临时群里清掉,—直留着我在里面。”   “你APP上的临时会话还在吧?帮我查查最近的记录,还有他25日晚上约的那个人的信息。”   电话那头嘟囔了—句我就知道要扯到这些……为了—步到位不再被祈雨他们“骚扰”他让祈雨提供了邮箱,他晚点以图片形式全部发过来。   “你们还要问什么赶紧问吧?能配合的我都配合,但是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我的工作。”   祈雨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对方态度好配合好,他也不会故意和你找茬,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祈雨催促他尽快把图片发过来结束了通话。   “这个鄞珛瑜玩得好大啊……”包思齐赞叹。   “新型互联网犯罪,估计他这整法不是自创的,很可能是跟别人学的,而这个平台上还有更多的人用这种方式赚钱,所以举报没错。果真是个黑洞,脏兮兮没—个好东西。”   半个多小时后祈雨收到了—个压缩文件包,—打开里面几百张照片,分别按时间远近编好了先后顺序,祈雨—笑:“果然是大企业做领导的,这基础工作干得真漂亮。”   祈雨打开—头—尾确定了时间顺序打开了距离最近的十几张图片,翻了几张看到鄞珛瑜把其他人清除群里只剩这个人和另—个,另—个人问为什么还剩—个,鄞珛瑜说自己小号,对方不疑有他开始和鄞珛瑜讨论行程时间,玩法。   露天,帝城,飞机等关键字眼再次出现,祈雨确定了这个人就是面具男。   24日中午12点,面具男在群里说了句:“我到云孜牧华了,现在出发去鲁姆那,希望我们能—起度过愉快的三天。”   这—条鄞珛瑜没有回复,祈雨粗略—算他应该正在伺候五万大佬,祈雨抓起小破车钥匙。   “都跟我走,去镇上最贵那家酒店,小曲你联系下柯呷那边,可能要查房!”   祈雨—脚油门不到十分钟停在了鲁姆那镇中央最贵的—家三星级酒店,到了前台祈雨出示证件,要调取24日至今入住的所有客人名单,曲瑞川和温彬守在酒店门口盘查进出的所有人的身份证件。 第24章 日晚上十点,—名三十岁,名字叫宋昀程,户籍地址为帝城的住客信息吸引了祈雨的注意,客房状态显示该住客还没有办理退房手续。祈雨看了眼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此刻临近深夜,这个客人今天叫了两次客房服务分别是晚餐和中餐,说明他—天没有出门。   “叫你们值班经理过来。”   片刻之后—位个子挺拔带着眼镜穿着得体西装的年轻男子站在了祈雨面前:“我是今天的值班经理,请问有什么事情。”   祈雨出示了证件表明身份,询问了酒店环境格局后,要求对方想办法让608的客人自己打开房门,同时安排刚刚赶到的柯呷带人到酒店背后值守以防对方见势不妙不要命地跳窗逃跑。   值班经理没有叫任何人,带着祈雨他们走上了六楼,等祈雨他们在门边隐藏好后敲响了608的房门,片刻后屋内传来—声警惕的询问。   “谁?”   “您好,我是酒店的值班经理,508客人反应天花板漏水,我上来检查下。”   门内没有任何脚步声,透着光亮的猫眼突然黑了下去,黑暗持续了几秒后再次传来对方充满警觉的询问:“把你的证件放前面—点,我看不清。”   屋内的人通过猫眼里看清了值班经理的工作证后打开了房门,祈雨转身—脚踹开房门,屋里—阵浓郁的酒气顺着门缝飘了出来,对方被门板反震往后退了几步,祈雨—个飞身把人压到了地毯上。   “宋昀程?”   “是!你们是谁,干什么!”   “认识鄞珛瑜吗?”   “谁?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   祈雨压着宋昀程纹丝不动,温彬三人迅速进屋仔细搜查,—支玻璃酒瓶滚落在地毯上,留下了—溜深色的印记。   曲瑞川捡起来,瓶底残留着琥珀色的液体,看标签是国外某知名品牌洋酒,曲瑞川凑近瓶口闻了闻,酒气浓郁。他提着酒瓶回到宋昀程身前晃晃瓶子:“哪来的?”   “酒店点的……”   曲瑞川举着瓶子示意值班经理查—下,客房服务很快反馈,宋昀程入住后不到十分钟点了两瓶酒,服务生在五分钟后送达,品牌毫升和这支空酒瓶相符。   “还有—瓶呢?”祈雨问宋昀程。   “喝……喝光了……”宋昀程说话还有点不利索。   房间里东西不多,温彬很快从放在角落的黑色行李袋里搜出了那个红色的长鼻子面具,他把面具提溜到宋昀程面前晃了晃。   “认识吗?”   宋昀程闭着眼睛把头转向—边。   “酒醒了吗?”祈雨拍了拍宋昀程的脸,朝着曲瑞川扬了扬下巴。   曲瑞川进卫生间拧了把热毛巾在宋昀程脸上来回胡噜了几把,“嘿,酒醒了……”   “说,这东西谁的!”祈雨厉声发问。   “淫……淫……猫儿……”宋昀程说话声音很小似在喉咙里打转。   “啥?”祈雨侧着耳朵低下头,“大点声!”   宋昀程闭了闭眼睛把那个羞耻的昵称又说了—遍。祈雨拉起他带上手铐:“很好,挺老实,跟我们回去再慢慢聊。”   宋昀程双腿抖得站都站不稳,忘记了询问祈雨他们的身份,连同祈雨他们出示的证件也视而不见。   温彬和曲瑞川—左—右架着宋昀程把他塞进了警车。祈雨和包思齐在房间里仔细搜查,宋昀程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本护照,祈雨翻了翻没有K国的签证,但是有—张办理回执,上面日期写着明天可以取。   祈雨松了口气,刚刚好,差—点再—次失之交臂。   宋昀程被带进询问室后不仅双脚发抖没停止,连带着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祈雨点开第—段视频指着上面□□只带了—个面具的人问。   “是你吗?”   “不……不……不是我!”宋昀程不敢直视画面中的面具男,把头扭向—边颤着音否认。   祈雨按了暂停,不早不晚刚好卡在鄞珛瑜给大家展示面具男颇具份量的“大家伙”的画面,祈雨指着屏幕中间摄像头给了特写的不可描述部位,煞有介事的用大拇指食指比划了几下。   “要不要让我们法医亲自过来给你量量你和视频上这个尺寸—样不—样??然后再看看阔度,纹路,血管走向?我听说每个人的这个看起来—样,其实上面的血管啊,皮肤纹理啊区别都挺大的。”   “不不不不……”   宋昀程很清楚鄞珛瑜死了,他现在不知道警察找到他究竟是怀疑他杀死了鄞珛瑜,还是因为黄色交易拘留他,他根本不敢贸然开口除了否认还是否认。   祈雨以前扫黄遇到过不少这种—见警察就差下跪哭着说什么都没有做的嫖客,大部分都是人怂胆小,本以为还要吓唬—下,这下可能吓唬都用不上了。   “行了,你K国签证都办好了,都准备跑路了,还装什么?”   “我没有跑路,他,他,总不可能有被我X死了吧。”宋昀程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问了句。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连圣尊的信物都准备好了,他不死你还不是可以亲手送他—程,所以你只是未遂而已。”祈雨故意混淆视听,把想法未经实施的未遂吞了几个字,在宋昀程耳朵里就成了“杀人未遂”。   宋昀程听到圣尊两个字,看祈雨的眼神古怪了起来。   “别看我,我不是你的同门,只是抓了你很多同门而已。”   “好好配合,将功补过,很多错误还没犯还有机会终止,我也不要求你说什么做污点证人,线人那—套,就把圣尊的事情,你了解的详详细细告诉我们。还有你在里面算什么层级?这个手绳代表什么?”   祈雨的—番话犹如给了宋昀程定心丸,他准确理解了祈雨找他来的目的和鄞珛瑜的死亡关系并不大,或者说警方并不认为鄞珛瑜是死于他的谋杀,既然如此接下来他的开口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这—夜祈雨和温彬几个人通宵未眠,最后年丰他们也到—楼加入了整合信息,评估宋昀程精神状态的行列。 第107章 圣尊再现   宋昀程三十出头,生于帝城长于帝城,家中祖业颇丰在巨贾显贵云集的帝城也排得上名号。作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宋昀程本来有幸福和谐的人生。谁知道命运在他25岁那年几乎拿走了他的一切,那年春夏相交他和父母一起前往U国考察,没有想到的是,在那里遇到了恐怖分子无差别大量绑架平民计划。   恐怖分子穿着警察的制服,冒充警察,将他们从居住的酒店骗了出去然后绑架到了荒山野岭的帐篷中,在那里待了不到一天宋昀程看到大量肤色各异,通过衣着判断经济状况参差不齐的人被送了进来,他知道他们遭遇了恐怖分子,当时他以为这些人绑架他们只是为了要钱。   三天后,事情开始出乎宋昀程的预料,恐怖分子没有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打电话求助,没有和他们谈赎金,而是举着摄像机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随机挑选人带出去……   被带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一个深夜困顿至极刚刚睡过去的他被摇醒,眼前围站着四五个身形高大带着面罩浑身黑衣的人,见他睁眼就要拉他出去,他的父亲扑了过来挡在他的面前,指着他摆手不断拍打自己的胸脯,在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他的父亲被拖走了,离开前他的父亲转头看着他用尽所有力气告诉他:活下去,带着妈妈逃出去。   他父亲被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后来他通过只言片语的新闻报道才知道,当时那些恐怖分子绑架他们根本不是为了要钱,而是为了和政府谈条件,不答应就公开处刑一个人,手段非常残忍,过程极其血腥,包括他父亲在内至少有三十个人死于恐怖分子的行刑。   三餐不定几乎没有水喝也没有觉睡的日子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能通过头恐怖分子进出室外透进来的光分辨白天黑夜。突然某个漆黑的夜晚,看守他们的恐怖分子拿着木仓全跑了出去,呆愣片刻后,帐篷里的人开始逃跑。   宋昀程在旁人杂乱的交谈中,大概知道了目前的局势:政府军找到了这里,双方正在激烈交火。   枪声,爆炸声四处响起,他带着母亲仓皇出逃,黑夜中找不到方向,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怕再次误入恐怖分子的阵营,只能往人相对少暗处偏僻的地方跑。   枪声越来越密集,□□,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不知道哪方投掷的炸弹,飞过的子弹毫无规律四处开花。   逃跑中宋昀程母亲不幸被流弹击中胸部瞬间毙命,宋昀程肩部中弹血流不止,他忍着剧痛放下了母亲的遗体,脸上流着泪身上流着血踉踉跄跄逃进了深山老林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走了多远最终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身处一个充满木质香气的房间里,墙壁上画着奇怪的油画遮挡着层层纱幔叫人看不真切。身下躺着的是红木的硬床,身边坐着一位穿着银色长袍的男人,对方自称“圣尊”,他目前在的地方是圣尊的居所圣殿。   圣尊让他好好养伤,告诉他在这里一切都是安全的不要有任何担心。他稍微一动肩膀钻心的疼痛差点让他再次晕了过去,他只能安心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躺着,这一躺就是一个多月,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来月,宋昀程的精神身体终于恢复到受伤前的样子,他想要掏钱感谢然后离开这里,圣尊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不仅不要钱还说看他苦难深重,想要帮他一把……   在圣尊的精神洗礼,频繁洗脑下,宋昀程成为了圣尊的内门弟子在U国又待了将近半年。   宋昀程和父母离开时是春夏相交,再次回到国内孑然一身已是除夕将至,他不在的日子里,父母的产业被亲戚雀占鸠巢,那一年的春节,他一无所有独自一人。   之后宋昀程陷入了长久的争夺战,官司不断最终全盘拿回父母的东西又是经历了两三年,这期间他无数次飞去拜见圣尊,接受赐福寻求对方的指引。   圣尊成为了宋昀程混乱黑暗日子中的一盏灯,支撑着他走下去,宋昀程拿回父母产业后自觉无力经营,干脆卖掉了父母公司大部分的股份变现,只保留了一小部分可以按年分红,之后过上了一个人夜夜酒醉麻痹自己的日子。   大概三年前,圣尊开始在周边的M国,L国寻找风水宝地,圣尊告诉宋昀程U国气数将近,不适合他庇佑一众弟子,所以要另外找地方修建通天琉璃殿,他去M国见过两次,为修建新殿捐献不少,后来圣尊的传道者给了他这个手绳,告诉了他为父母祈福,救自己脱离苦难的办法。   宋昀程在讲述过程中,数次浑身战栗到没有办法继续,祈雨只能等他平静后自己开口,中途年丰过来把他叫了出去。   “宋昀程有很明显的PTSD,这五年他应该没有寻求过正规的心理治疗,而是被那个什么所谓的圣尊洗脑得更严重,之后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放他单独走,他这个状态要么可能暴力伤人,要么可能自杀。”   “那他说的话能信吗?”祈雨问年丰。   “可信是可信,但是未必是全部,也未必准确,他会因为潜意思的保护自己遗漏或者记错一些环节,你尽量问得方式平和点。”   祈雨抓了抓头发“平和”好像有点难。   “要不,你试试?”   祈雨和年丰商量,法医也算医吧,年丰既然都看出来他PTSD,应该至少比他平和点,年丰让他等会给宋昀程时间休息,他打电话请教下这方面的专家。   半个小时后,宋昀程呼吸平缓,脸色恢复正常,年丰走进询问室坐在祈雨身边,尝试和对面的宋昀程交流。   “圣尊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有过哪些回报?”   “不间断的供奉,还有为修建圣殿,琉璃殿捐助金钱。”   “圣尊和你们交流用什么语言?”   “圣尊会八国语言还会一些古老失传的语言。”   祈雨听到这一惊,八国语言??这年头骗子的起点都这么高了?   同样会两国语言的年丰对此完全不关注,继续询问宋昀程。   “那你这次算成功了吗?”   宋昀程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知道他算不算按上天的旨意惩治了灵魂不洁的人,会不会获得圣尊所说的早登极乐。   “如果你成功了,圣尊说去哪里找他们?”   “他说到了K国,去一个地址等着,神使会来找我。我只需要等待就好。”宋昀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钱包,祈雨从里面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笔写了一行陌生的虫子文,他拍下照后放了回去。   祈雨继续翻钱包,从最里侧的隔层里找到了一张陈旧的金色卡片,上面印着一个海外银行账号,看抬头是一个没有听过名字的慈善基金:highsky慈善基金会。   他举起这张卡片问宋昀程:“你要捐款?”   宋昀程皱着眉头盯着卡片,想了很久似乎没有想起来这张卡是怎么来的。祈雨同样拍照后放了回去……   年丰又问了宋昀程一些问题,宋昀程不经意露出疲态年丰看时间已经是次日早上8点过,主动结束了这次谈话。祈雨通知柯呷安排了三位民警把宋昀程送回酒店,24小时保护起来,直到祈雨查清所有和宋昀程有关的信息。   宋昀程走后,年丰没有立刻回二楼而是和祈雨探讨起了古荣峰,于乐,宋昀程的共同点。   “大概都是有点不太正常???”最初抓获古荣峰时,对方的交流还算正常,但是这次在云孜牧华的见面,明显让人感觉疯疯癫癫了。   “不止。”年丰的记忆力和祈雨不相上下,甚至更好,很多和他工作不是直观联系的事他用心听过也能记得大概。宋昀程和于乐父母都是突遭横祸意外去世,他们都因此深受打击,宋昀程更严重,所以他们两个一个人自杀一个人想要杀人。   祈雨迅速在网上找到了五年前的新闻,U国那次的事件震惊全球,在统计的受害者名单中,宋家三人的名字拼音赫然在列。在企业公开信息网站和法律文书公开网上,查到了宋昀程父亲公司的股权,法人的变动还有官司。两年前宋昀程卸去一切职务,成了一个拥有10%股份的小股东,不再担任任何职务。   这些和宋昀程说的都对得上。   祈雨翻出王川的对话框,把那个地址发给王川,问他认不认识。   王川迅速拨过来电话,开口就是哭腔。   “祖宗,你不是要让我去这吧???”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去的?”   王川咽了口唾沫,给祈雨讲了这个地方的复杂之处。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K国紧靠我国,这么多年几乎没发展起来,重要原因国内乱D太多,各自为据,谁也不服谁动不动就打。祈雨给的这个地方是不同政权的交汇处,几乎没有管理,违法犯罪横着走,K国本国居民根本不敢往哪里去,轻则被打劫,重则丢命。久而久之那里成了犯罪者的天堂。   “据说好多国外的逃犯都躲在那边,你不是真要我去吧??”   祈雨一听是真不敢让王川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不得了。   “那个手绳还有乱七八糟的宗教,你打听了么?”   祈雨最近一段时间,关于手绳和圣尊的联系,一旦得到一些稍有眉目的消息都发给了王川,让他在那边多留意。   “手绳没发现,不过圣尊倒是有听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818:00:00~2021-06-29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耳子本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计划会面   王川父母的种植园雇佣了很多工人,这些有的是K国本地人,有的是这边过去的。他最近有听到两个K国的工人对话,杜坎德来了个外国的古老教派传教,有缘的人才能拜入门中,入门就能得到福泽,肯定不会饿肚子。他们结伴去了几次,都无缘入门。   因为没入门,王川和他们打听了细节,两个人也说不出具体的,只知道他们在哪些地方去拜见的,教派里的人有什么特点。   “你给我想办法弄K国的长期电话卡,不要太空卡那种,能长期用的。”   祈雨说完挂掉了电话,把温彬他们叫了过来,说他想去K国见见那个圣尊,温彬听了后第一个反应是强烈反对。   “那边那么乱,你过去怎么搞?难道你要去入教?没有其他的办法?”   包思齐和曲瑞川也觉得不妥,虽然没有明确阻止,但是都劝祈雨不要冲动,年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我们没有证据,连对方是哪的人都没搞清楚,教唆犯罪这个事情在咱们这有用,在K国那边可是没用的,他要是躲在暗地里忽悠一帮这种心理不太正常的人,然后他们扭头拿鲁姆那当练习场,那我们都不要活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家的劝说并没有撼动祈雨的想法,反而更加坚定了他要过去的决心。   祈雨认为这个所谓的圣尊最大的目的是搞钱,而非直接杀人,他能提供的关于杀人的最大便利就是像给段晶晶花钱找职业杀手那样了。而且他蹲在K国,于乐,古荣峰,段晶晶他们是怎么和他搭上的?不可能他们去一次K国就被选中了吧?古荣峰不好说,于乐和段晶晶可是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不可能一次忽悠一小时就成功了,现在买件衣服忽悠一小时还未必成功呢。所以圣尊肯定有很多爪牙游走各地……   “除不掉圣尊,摸清他的套路,把国内的爪牙清理了也行。你们查下所有银行汇款记录,宋昀程,古荣峰,段晶晶,还有于乐,赵佑的账户在生前有没有给这个破慈善会账号打过钱,这是海外银行,应该好查。   “咳咳咳,不是除掉是抓捕归案,你是警察不是黑社会,注意措辞。”温彬纠正祈雨的话语。   “那你们是同意了?”温彬的话明显是松口了。   “同意不同意再议,我是觉得这事有筹划的可能,但是怎么做肯定要商量好,要报给领导批示,绝对不能你一个人瞎干。”   “嗯,我觉得温彬说的对。”   沉默在旁边许久的年丰出声提醒了祈雨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祈雨转头睨了年丰一眼,手搭在他肩膀上虚推了一把。   “回你办公室去,没事干就回去睡觉,昨熬了一宿你当你铁人?赶紧走,别在这听墙角,这是我们的保密工作。”   年丰挑挑嘴角,手揣裤兜里走出办公室贴心的帮祈雨拉上了门防止他们的保密工作泄露,年丰一转身直接走出了院子的大铁门。   对于祈雨这个既不像常规卧底又不像线人的工作设想,温彬和曲瑞川更没接触过,温彬不断鼓动祈雨给陈乔生汇报。   “我觉得这事,肯定不可能咱们几个人能干下来,还有信息接应,分析,这个地方啥都没有。直接找陈副厅长汇报,他要觉得行,给咱们调配资源一起计划,比我们瞎想管用,节省时间。”   “宋昀程派出所还看着他,也不可能天天守着,跟领导们商量商量,还有宋昀程之后怎么处理的问题,都得汇报吧。抓紧时间,行咱们就干了。”   曲瑞川和包思齐也倾向立刻和领导汇报,他们劝不住祈雨也说不好这事究竟能不能干,遇事不决找领导,官越大越没错!   这一个汇报电话接通了就没挂下来,错过了午饭,错过了午休,直到下午四点过才结束,除了祈雨一脸兴奋,另外三个人愁眉不展。陈乔生居然答应了祈雨自己去K国挖圣尊组织的想法。   陈乔生评估祈雨的想法用了半个小时,之后全部是计划,几方沟通连线,最后花了半小时批示了关于宋昀程的安排:先送到云孜牧华给他做精神鉴定,如果精神正常派专人送回帝城后联系专业的心理医生为他治疗,进行至少半年的监视居住,防止他心态不稳犯案。   挂了电话,银行那边传回来了祈雨要的信息。   古荣峰在离开帝城,在万文银行取出钱之后,在第三日去了另一家分行兑换成美元以个人汇款名义分几笔向HIGHSKY基金转账。之前查他银行来往没有这条,是因为他不是在自己账户里操作的,这次重点查了所有银行古荣峰针对HIGHSKY的转账才被查出来。段晶晶的操作方式和古荣峰一样,取出钱兑换美元然后汇出,段晶晶不止汇了这个基金账户,还在差不多时间段内几乎用光了个人外汇额度汇给某个私人海外户头。于乐有一笔三十几万的汇款,几乎是他的所有积蓄,汇款时间在死亡前一个月。   宋昀程和赵佑没有汇款记录。   这一笔笔的记录说明祈雨没猜错,宋昀程这张卡片上记录的确实是圣尊用于敛财的伪装成慈善基金的户头。   “这圣尊要是落网了,我估计这账户里不知道有多少沾着人血的钱曝光。”   祈雨带着人去了酒店找到宋昀程,宋昀程刚刚睡醒,精神状态还不错。祈雨把后面对他的安排说是沟通,其实是通知了他上面对他的处理结果。   当宋昀程听到自己“不需要负刑事责任,如果之后鄞珛瑜的家人对他发起民事诉讼索偿的话,他可能需要赔偿一定金额作为补偿没有及时采取救治措施的错误”时愣在当场,他以为自己怎么样都需要负上刑事责任。   “怎么,觉得不能彻底解脱?你那个账号我们查过了,是圣尊的海外户头,你没有转过账?”   宋昀程锤了锤自己的头:“最近几年酒喝多了,记忆不太好,我在M国见圣尊那次,好像是给我说了什么供奉汇款什么的,但是我可能当时状态不太好,没记住。而且我给他的捐建都是给的现金,所以忽略掉了他说的什么汇款。”   祈雨又问了一些细节后准备离开,告诉宋昀程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会在后天安排专人送他去云孜牧华,之后安排精神鉴定,希望他能配合警方后续的工作。   “谢谢你们。今天回来后是我这么几年睡得最好的一觉,自从父母离开后我不在床上就在酒杯里,鄞珛瑜的死虽然不是我直接导致,但是我愿意给他家人赔偿,不用上法院,反正警方知道我在哪里,他们直接来找我就行。”   走出酒店,祈雨手机上收到年丰发来的消息。   “忙完了上来吃饭。”   时间早已过了下班点,祈雨掏出钱包摸出几张大钞塞给温彬,“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林钊他们肯定也没吃饭,叫他们出来你们一块去吃顿好的,我请客,老规矩钱不够你垫着。”   包思齐冲着祈雨小跑的背影喊了一嗓子:“你干嘛去,不吃啊。”   温彬把几张大钞在包思齐耳边扇了扇:“小包子,活该你单身狗,他肯定是去吃独食去了呗。”   祈雨回办公室路上碰到了结伴而行的林钊,双方默契的一笑,各自加快脚上的步伐。   安静的院子里,一楼二楼没有亮灯,祈雨跨大步奔上三楼,气喘吁吁站在门前刚敲了一声,房门拉开一条缝,他闪身进屋先闻到一股馨香。   年丰站在水池边穿着一件宽松的亚麻衬衣洗着刚买回来的活鱼,他从后面搂着年丰,鼻子在他脖子上反复嗅。   “你洗澡了。”“废话么,两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你也去洗,臭死了。”年丰缩了缩脖子用手肘顶了几下祈雨的肚子,示意他离自己远点。   “好。”   祈雨拉开门就要往外走,年丰伸脚踢回了门,“你干嘛去,叫你洗澡还上脾气了??”   祈雨摊着手,想抱回去吧,人家刚洗得干干净净的,他只能靠在墙边:“你不是叫我去洗澡嘛,我去洗澡啊。”   年丰甩了甩下巴:“就这洗,怎么得,嫌弃?”   祈雨明显不愿意,两个人僵持着,年丰手里还抓着洗了一半的鱼。   “我在淋浴房外面装了帘子,不行我再给你找把锁,你从里面锁上好了。”   保守的祈雨探头看到了淋浴房外侧顶端果然贴上了几个挂钩上面拉着一条绳子,淡蓝色不透明的防水布收在一侧,拉开就能整个遮住透明玻璃。他松了口气,这样看也不是不行……   “那我总要回去拿衣服吧?”   “沙发边上有个纸箱,你的衣服都在里面,上次给你洗衣服就想说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穿一辈子吗?多久了也不知道换换,里里外外都给你买了,过几天还有,你趁早把你现在的衣服都给我扔了!”   祈雨坐沙发边上手里捧起年丰口中轻描淡写的纸箱,刚搁上腿立刻又放回了地上,实在是太沉了。   纸箱除了看出来质量比较好没有别的商标,箱子里一件件衣物全部用了真空袋包装压得薄薄的,所以装得特别多。   年丰帮他选的都是体恤,牛仔裤,休闲裤,运动裤,倒是没有什么衬衣西裤,连袜子内衣都一应俱全。   祈雨心里很开心,嘴上还要挑剔:“太贵了吧,不用这么浪费,我的衣服质量挺好的,还能穿好久。”   年丰不吭气,过了会气不过:“过几天还有鞋子和一些厚点的衣服,反正都买了,要不要随你!”   祈雨听出年丰不高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衣服都不贵,都温彬帮我买的……”   祈雨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聪明了一次,说到这自动截住了话头,叹了口气画风一转:“温彬买的都不行,眼光实在太差,看看他穿得跟个猴子样,连带着我的气质都被掩盖了!明天全换了!哦,不不不,我洗干净都捐了,好多地方的人还没衣服穿呢。”   年丰嗯了一声拧大了自来水继续冲洗着手上的鱼,祈雨挑了两件衣服哼着歌拉上了防水帘。   祈雨洗完澡出来,年丰端着烧好的菜放上茶几,顺手把他衣服拿过去扔进了洗衣机。   “诶,我自己洗。”   “你不是要捐吗,不洗干净点怎么行,你当你自己穿喂点水就算洗了?”   “啧啧啧,嫌弃我了……”   祈雨撇撇嘴,年丰懒得理他,盛好饭端着碗坐在了他旁边。距离上次两个人喝多了,年丰半真半假表白,祈雨落荒而逃时间过去了快两个月了,两个人的关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次坐在同样位置,同样的灯光,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饭桌上,年丰只问了对宋昀程的处理结果,关于祈雨是否要去K国的事情只字不提,他没问,祈雨也不说。祈雨心里很清楚这次去表面说是没危险,不过面对的是一帮不太正常的人,又是在K国混乱之地,会发生什么意外他也不敢保证,他没想好怎么跟年丰说。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高能提示:明天的两更比较肥美粗长,建议出来就杀(狗头) 第109章 心跳的节奏   吃过饭,祈雨照常在水池边开着水稀里哗啦慢条斯理收拾着锅碗瓢盆,年丰打开笔记本选来选去找了部电影,让祈雨陪他一起看。   冰箱里冻得刚刚好的橘子汽水倒进玻璃杯里,冲刷过圆滚滚晶莹剔透的多面冰球,伴随着呲呲声飘起了蔼蔼白气,空气中散发着一点点甜一点点酸。   香甜的空气总是容易让人衍生出倦意,祈雨手搭在年丰肩头,举着杯子摇晃,看着屏幕里的对白,眼皮越来越重,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年丰接过他的杯子,揽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左肩。   祈雨侧了侧身子,脸在肩膀上蹭了蹭,没多久传过来均匀的呼吸声。手机屏幕亮起,铃声刚起年丰摁了挂断,打开联系人列表里“舅舅”的对话框,快速敲了一句话发过去。   “他睡着了,我不方便讲话。”   对话框顶上“正在输入……”持续了一分多钟,最后发来一个问号。   年丰撇撇嘴,回复了:祈雨。   这次对方很快再次回复了个问号。   年丰很想把手机扔出去,他知道赵志涛问的什么,他回了个“嗯”。   赵志涛还是回复他问号。   “你都猜到了为什么非要问呢,就你想那样,不过我们都没有对外说,不会影响工作。”年丰撅着嘴手指在屏幕上重重的敲击。   “你的亲娘的心脏即将接受再一次的冲击……”   这一次赵志涛很快回复过来。   “他也是你的亲妹妹……”   这句之后,赵志涛的输入状态持续了好几分钟,年丰以为他舅舅又要搞什么阴阳怪气的时候,对话框里跳出了一大段文字,他还没看完紧接着大段文字持续发来了很多条,在年丰还没来得及往上拨,赵志涛发来了简短的结束语。   “祈雨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这孩子我还是挺欣赏的,不管前路如何,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舅舅会祝福你们。”   年丰第一时间扫到了最后一句话,一直紧绷的脸放松下来,他轻轻笑了回复了一句:“谢谢舅舅”。   前面的内容仿佛没那么重要了,他把手机往上滑了滑,一目十行把赵志涛的交代记在心里之后,把手机扔一边揉了揉祈雨又张长了不少的头发。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缺的那块已经张长了些,不知道祈雨的手艺有没有进步那么一点点……   祈雨转了转头,哼哼着伸手打掉了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年丰端着他的下巴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似蜻蜓点水一下就好……   祈雨睡意正浓,靠得不踏实本能的伸手抱住了一个东西还想继续睡。   鼻孔里馨香越来越浓郁,他睁开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中看到了年法医的脸……   老电影还在继续,屏幕外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毫无规律快要盖过电脑散热风扇的呼呼声。   祈雨双眼迷蒙,脑子里昏昏沉沉,一切都是条件反射的继续……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老电影还在继续,直到一句对白清晰地飘入耳畔。   “如果打算爱一个人,你要想清楚,是否愿意为了他,放弃如上帝般自由的心灵,从此心甘情愿有了羁绊。”   祈雨眨眨眼意识清醒,伸手搂住年丰把耳朵贴在他心跳最清晰的位置。   “年法医,你心跳好快,就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嗯。”   年法医声音不稳,明明是他先挑的事,没想到最先败下阵来的人却是他,偏偏那个人嘴里还不罢休的念叨。   “你们也有体测吗?本科肯定有,国外的嘛估计没有,你看你天天晨跑也比不过我每天睡到9点上班。肺活量不行……”   “虽然肺活量不行,但是这里好像不错的样子……”   祈雨说着话抬了抬右腿,年丰心中既羞又恼,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个人怎么不仅话多还像个多动症娃娃手脚乱动的……   祈雨嘴里的话语越来越不正经,双手小幅度四处探索,年丰往后缩了缩想要坐回去被祈雨一把按了回来:“你看你都快坐不稳了,身体真的很差……”   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平时搭一条薄毯都不过分的室内这会却让年丰觉得燥热难耐。高热从脚趾尖迅速攀升,蔓延到了全身,薄汗起了一层又一层,年丰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把头埋得更低不希望祈雨看到他快要滴水的双睫。   祈雨的手拂过年丰的脸庞:“这才哪到哪啊,你怎么水就这么多了,要是……”   年丰一把捂住祈雨的嘴:“别说了……”   祈雨确实听话立刻闭嘴不言,可是他的手却更加老实,哪不能去他偏要去,不仅去了他还专注看着年丰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哪变化大他回过去再拨弄几下……   实在是相当可恶……   年丰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脱离目前的状态,可是祈雨一只手把他箍得稳稳的。   年丰被迫承受着双重的压力,就像带着氧气告急的气瓶一口气深潜到海底,海水灌入耳朵,呼吸困难耳边所有声音都隔着一层纱听不真切,水流从脚底开始持续不间断的漫过头顶,摩擦皮肤带来的酥痒感觉却让他沉迷不可自拔。   年丰似溺入水中抓不到依靠的浮萍,紧闭双眼仰头急促地呼吸在水中浮浮沉沉不得解脱。   祈雨像一个顽劣的孩童故意捉弄,越不得痛快他愈发高兴,如同一位不守交通规则的司机刹车油门频繁交替,变速超车就是不懂匀速前行,非要让别人不好过。   黑漆漆的房间,就像旧式的火车车厢在攀山的旅途中熄灭掉了所有的灯,电脑风扇的呼呼声,屏幕里打斗场景的配音似铁轨的震动轰隆隆。   时光一分一秒过去,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好像又只有弹指一挥间那么短……   屏幕上电影场景转换,白昼的光照亮了屋子,电影还在继续,对白在继续,剧情在继续。   祈雨指着小茶几上带着淡香的印花餐巾纸上面印着的五颜六色小熊花纹。   “年法医你看这像不像你,懒懒的模样,运动一下就叫累,要多加练习……”   “没练过……第一次……”年丰双颊酡红四肢瘫软埋着头缩在祈雨怀里。   祈雨甩了甩自己微酸的右手,觉得有点亏:“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平时难道不自己……”   “嗯,没想过,上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祈雨自认为还行的定力和克制力极速退去,一同退去的还有年丰脸颊的高热……   “看起来,你的定力也不太行。”   祈雨一把抓住年丰的手:“你技术不行,还是算了……弄废了以后亏得是你自己……”   年丰由着祈雨抓住他的手,滑下了身子,纽扣崩落的声音,拉链滑动的声音,祈雨倒吸一口凉气松开了年丰的手。   ……   荒唐之后,年丰站起身子拇指擦了下嘴角,整理好衣服踹了祈雨一脚:“去洗澡……”   祈雨浑身发软靠在沙发上,意识和身体都还飘在半空,刚刚年丰居然……   技术虽然不咋滴,但是精神冲击太过强烈,在他的意识里年丰可是洁癖,洗次澡恨不得用半块香皂那种……   “洗澡睡觉了,我困了……”年丰用脚背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腿。   他哦了声,起身往门口飘,年丰把他拉回来推进淋浴房,他站在淋浴房里不动:“我回去洗,一会被他们发现了不好。”   “你这会出去才会被人发现。”   年丰不由分说打开了水开关,祈雨一身透湿,他身上也粘上了水,索性挤了进去。   “两个人一起洗,省时间……”   祈雨往后退了一步:“洗就洗啊,不准动手动脚,刚穿上的衣服又湿了,真的是折腾东西。”   祈雨这一晚没能睡好,不是因为第一次睡一张陌生的床,而是他一直怕这床塌了,明天上了本地头条,丢不起这个人……   他躺着一动不动直到天色微亮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没睡多久就被年丰拍醒了。   温彬对于祈雨第一个出现在办公室非常意外,看他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衣服,知道以后买衣服这苦差事轮不到自己了,顿时觉得彻底解脱。他们今天的工作依然是和陈乔生那边沟通,部署细节,完善计划。   祈雨一个人前往K国的计划势在必行,温彬他们心里纵有一百个担心不愿意,也明白这个事情重要度高于一切。为了祈雨的安危,他们只能尽量做好准备工作,尽量考虑可能出现的意外。   足足计划了一个多星期,几方敲定了出发的时间,就在本周六。陈乔生的意思是,周六边境出入人多,祈雨过去的踪迹可以被很好的掩盖。   “你们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如果有意外立刻回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K国那边的政府我觉得是靠不住的,能力有限,所以我们会安排一些接应人在K国帮你们传递消息。要用到的身份证明还有装备明天会有专人会给你们送过来,做好准备。”   这段时间没有案子,一楼二楼的上下班时间都很规律,祈雨一日三餐都和年丰在一起,每天晚上也在年丰房间过夜,年丰一句话都没问过祈雨关于去K国的计划。   今天定下来出发的日子,虽然还在两天后,但是他认为还是需要给年丰告知清楚。下午他提早翘了班,把年丰叫回了房间。作为两个人第一次一起翘班,意义重大,年丰上楼的步伐都忍不住轻盈起来,不过短短几十步路,他在心中设想了无数次祈雨叫他提前下班究竟要做什么。   年丰打开门,屋内一片黑暗,年丰关了门嘴上说着你怎么也不开个灯,轻车熟路走到窗边将窗帘撩开巴掌宽一条缝,透进来的日光刚好照在坐在沙发上的祈雨脸上,那张脸上是年丰从来没有见过的凝重。   年丰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祈雨对上他的双目,开口即是郑重无比的口吻:“我要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年丰忍不住内心忐忑起来。   “怎么了?你出轨了?”   “喜欢别人了?”   “要分手?”   在年丰的认知里,目前对于他来说只有这一个事情足以称得上是大事,其他的都不算事。   祈雨眨眨眼睛,“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年丰松了一口气,他怕祈雨觉得自己要去K国担心一切未知干脆分手算了,既然祈雨说的不是这事那就没什么,要不然他还得费一番力气。   祈雨和年丰一起后情商也直线上升,年丰的反应让他也随之松了口气,原来在年丰心里只要他们在一起,其他都不算事。   “我去K国的计划上面通过了,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沟通,现在一切确定了,周六出发,我不知道要去多久,我只想跟你说不要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如果条件允许我会和你联系,你就在这里安心工作等我回来。”   年丰干脆利落回了一个好,两个人像往常一样,年丰做饭,祈雨洗碗,然后洗澡看剧度过最后的安静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电影对白:如果打算爱一个人,你要想清楚,是否愿意为了他,放弃如上帝般自由的心灵,从此心甘情愿有了羁绊。   ——来自:《了不起的盖茨比》 第110章 新的征程   最近两个人虽然上班八小时安排得满满的,毕竟没有案子不用熬夜加班,下班后精神头比较足,看电影两个人巴拉巴拉不停讨论剧情,偶尔还因为观点不同争辩两句。   “我觉得我的观点对,这个逻辑链就应该是这样。”祈雨据理力争拒不接受年丰的说辞。   “你要摸清楚人的内心,他这样做的原因是否合理要看原因。”年丰嘚啵嘚开始学术理论一套套,祈雨听得头疼干脆起身封住了年丰的嘴,所有的声音封在了嘴里,唇枪舌战变成了无尽的口舌纠缠。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接吻,吻着吻着,年丰主动的越界,挑起了更铺天盖地的烟火,窸窸窣窣的布料声,扣子崩掉的声音,低吟声交替此起彼伏。   年丰从沙发角落里摸出了一支软管塞到祈雨手里,喘着粗气问他:“会吗?”   “看过‘教学片!’我可以试试……不会你再教我。”祈雨语气调笑,反复揉搓着指尖,一股香甜的草莓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   “你怎么什么都喜欢草莓味的,因为水多吗吗?你看你皮肤红得真像草莓……”   祈雨嘴巴不停,手上也不停,年丰紧皱眉头,紧闭双唇不敢反驳祈雨半个字,他极力压制着自己不要张嘴,他怕冲出口的即是破碎不成音调的散乱音节。   ……   狭窄的沙发上,祈雨趴在年丰身上,两个人沉默不语。   “你还好吧?”祈雨小声询问年丰。   “嗯,就是你的技术有点太烂……”年丰脸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说不上是爽还是酸还是疼。   “诶?你都没有对比过,为什么说我技术烂,年法医你不科学!”   祈雨开口即是反驳,年丰不虞的“嗯”了一声,祈雨立刻调转话头开始自我检讨。   “对对对,我第一次技术不熟,以后我多找你练习,年法医你可不准拒绝我……”   说起以后,祈雨搂着年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两个人的关系终于越来越紧密,可是却不得不面对即将到来的分离。虽然是暂时的可是对于关系刚步入一个新阶段的两人也是一种难捱的折磨。   年丰没有回答,他把年丰拉起来面对面抱着他:“陈乔生说出发前我可以休息下,我好好陪陪你,就我们两个人待一起,不要管别的。”   “嗯。”   为了配合祈雨这次的特别行动,陈乔生给祈雨安排了全新的身份,名字变成了戚宇,年龄,身份证号,户籍地址全部更改。他成为了出生于帝城附近第二大城市,平京市一名25岁,因为冲动将一人打伤致残,一人打伤致死后逃逸的通缉犯,只要有人上系统输入这个身份证号一查,他的追逃信息就会清清楚楚展现出来。   他的手机换成了装了各种跟踪软件的移动办公设备,可以录音录像,搜索信号的能力极强,即使深山老林也毫无阻碍。一把巴掌大的□□和一把小型匕首成了他的防身武器。   说是可以休息,事实上和陈乔生按排的人演习,对练,背诵他的资料等等事情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连中午饭都不能和年丰一起吃。   周五晚上他坐在办公室里给温彬他们交代工作,除了刑侦几个人加上派出所的柯呷以外,其他人都以为他外派去其他地方工作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将要去哪里里做什么。   “如果太危险,找不到消息,你就回来。”温彬始终最担心的还是这位多年战友搭档的生命安危。   “放心,陈副厅长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们安排了很多人去调查K国的情况,至少关于王川还有宋昀程提及的地址,暂时是安全的,当地居民生活如常,没有恶□□件发生,放心吧。”   这是祈雨最轻松的一次出差,作为一个逃犯,他只需要穿着一身衣服,带着一顶帽子,一个卡里有点钱的钱包就是他全部的家当,没有行李箱背包,甚至连个破布口袋都不用提。为了显示出跑路的狼狈,祈雨自从那天和年丰负距离后再也没刮过胡子,他准备今晚也不洗脸了,明天落魄一点比较好……   年丰给他做了一顿不算丰盛的晚餐,两个人端着碗沉默地吃着,祈雨主动起话头。   “明天一早我出发,你不要太想我。”   “不会的,你安心去吧……”   “你会想我吗?那么久见不到我,你不会哭吧……”   年丰睨了他一眼证明自己肯定不会哭,祈雨见此表情不乐意了。   “啧啧,我觉得你会爱上别人……”   “鬼扯……”   祈雨嘴上笑嘻嘻,心里酸溜溜的,他倒不怕危险,他倒是真怕有点什么死不了的意外回来拖累年丰,也怕自己走得太久,回来年丰就不在了,可能被调走了,可能被别人拐走了。他突然有点后悔,之前说的偷偷摸摸搞地下恋情,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为了稳定他的军心,总不至于把人给他拐走了吧?   年丰听着祈雨叹气声越来越大,忍不住问他到底在担心什么?祈雨想着明天就要走了丢人就丢人,就把自己的担心说了,末了补充:“我现在恨不得给陈乔生打个报告,告诉他你是我的人,不准动你!”   年丰刚塞进嘴里一口米饭,忍不住笑得米粒滑进了气管引发剧烈的咳嗽,为了阻止祈雨的胡思乱想,他告诉祈雨陈乔生应该已经知道他两的关系了。   “啊?什么?”   “我已经跟我舅舅说了,我觉得吧,我舅舅知道了,陈乔生应该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他两……关系反正好得跟一个人差不多,你懂吧……”年丰说完神秘的眨了眨眼。   祈雨嘴巴张大,年丰的表情不像是他想多了的意思:“他两……??”   年丰一耸肩,“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不敢去问他两的任何一个,反正你胆子大,下次等你立功回来,你亲自问,肯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祈雨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回来,我就去帮你打听消息!”   最后一夜,两个人躺在床上,年丰很快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祈雨腹诽:睡得挺好,我要走了也不担心。   祈雨躺在床上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高架床的稳定性总是差一点,他这么晃来晃去年丰自然被晃醒了,一伸手扣住了他的腰:“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他翻身把年丰揽入怀里叹口气:“睡吧睡吧。”   感觉并没有睡多久,闹钟响了,祈雨翻身下床,年丰也跟着他起身。   “你再睡会。”祈雨把年丰推回去。   “不睡了。”年丰淡淡地说。   祈雨当他想再多看自己两眼,麻溜地穿上了不太体面的T恤,长裤和脏兮兮的运动鞋,把东西揣进兜里,转身想要抱一下年丰,发现年丰也穿得有点不太正常,平时衬衣西裤笔挺的一个人和他一起后待屋里也是做工精良的睡衣,今天这一身运动长裤,T恤,鸭舌帽是做什么?虽然看一眼做工面料也知道不便宜,可是和平时的年丰比起来反差太大。   祈雨一下警觉起来:“你做什么?”   年丰从钱包里掏出自己新的身份证递给祈雨:“来,认识一下,我的资料背一下,免得露馅,你的我是早就知道的了。”   “你!”难怪年丰这几天对他的事情不闻不问,原来早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他一起去,他伸手拦住年丰一万个不同意。   “太危险,不可以!”   “上面已经批了。而且那边情况复杂,万一有什么毒啊,药啊,还有精神洗脑啊,我不在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别耽误时间了,一会关口开了,我们不好混了……那边提交的是我和你两个人的资料,但凡少一个,过不去……”   年丰说完推了祈雨一把,祈雨看着身上就挂了个小包的年丰,“你不带点行李?”   “亲爱的,咱们是逃命的,哪还有时间准备行李……”   祈雨看了下时间,距离他预计的出发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他一跺脚拉着年丰奔出了门。跑出门的路上他琢磨过劲了,陈乔生之前一直说的是“你们”“你们”,他以为陈乔生口头禅习惯了,结果从头到尾陈乔生就是知道年丰和他一起过去。   为了符合逃命的特征,他们应该进行的逃跑路径是从深山老林里偷越边境线,但是这明显不符合规矩,所以他们会拿着新的身份证,在关口正式开闸前,由特别通道出去。   说起来K国也是放飞自我,在这个边境认为有强大的邻国帮他们检验证件足够了,他们就安排几个人意思意思装装样子就可以了。祈雨不知道上面用的什么说辞,反正边境工作人员带着他们从侧门进入,走了十分钟再出去就是K国土地,彻底绕过了K国摆设的边境查验。   祈雨一踏入K国,瞬间感觉自己是穿越去了鲁姆那所辖的贫困山村,凹凸不平的马路上厚厚一层沙土,有摩托车经过平地刮起一阵黄沙。这里距离K国首都杜坎德中心位置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年丰压下帽檐走到路边的兑换店,兑换了一些当地货币塞进了包里。   年丰换好钱拉着祈雨往旁边树林里走,这和祈雨的计划完全不一样,他问年丰要去哪里。   “我们不能在这里坐车,往那边走大概半个小时,会有很多本地的黑车,专门运非法途径过来的,收费较高。”   “我们两的关系是什么?”祈雨自己的人设很清楚,打架斗殴小混混嘛。 第111章 专职吃软饭   年丰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把赵志涛之前发他的消息拿给祈雨看:“专门给你留着的,看完,记好我就删除了,这里面的东西要清空。”   赵志涛他们怀疑有很大的可能这个所谓圣尊的地盘藏着一些国内通缉的要犯,如果一旦确定有逃犯,他们师出有名可以走外交手续安排警员过来抓捕。但是确定身份这个事情祈雨肯定做不了,生物采样需要年丰。   祈雨一个人单枪匹马太过危险,有点意外连个通报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赵志涛同意了年丰一同前往的请求。赵志涛开始设计两人关系就是好友一起惹了祸出逃,谁料到年丰临走前给他交待了两人关系深层次发展了,他干脆顺着二人真实关系改成了半真半假的剧本。   真家境悬殊巨大的同性情侣,其他信息都是假的。年丰家里不同意,祈雨因为争风吃醋打架弄死弄伤了年丰的追求者,两个人一起跑了出来,逃到了K国。让年丰一道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不用给祈雨批太多预备经费,毕竟会花多少钱他们也不知道。   赵志涛这一手小算盘拨得哗啦啦,祈雨忍不住心中腹诽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   “MD,果然是亲舅舅,给你整得还几个人追你,为你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你咋不上天呢。”祈雨看完删掉了所有记录把手机还给了年丰。   两个人埋着头板着脸一路沉默在密林中钻来钻去,年丰带路两个人在密林中打转了接近一个小时才绕到了出口,祈雨站在勉强称之为路的泥泞小道边埋头扒拉身上粘上的各种树叶,远处已经有人用夹生的中文吆喝开了。   “杜坎德,走不走。”   “上车就走……”   祈雨扒拉完身上的东西一抬头瞧见了远处停着几辆比刑警队老爷车还破的小面包,站在车旁的司机一边挥手一边奋力摇晃着手里的牌子,上面用三种语言标着价格。几个人见祈雨瞧他们叫得更起劲了,中文外文本地话轮番上阵,年丰挑了一辆看上去没那么破的空车,按座位数乘以牌子上的单价给了司机一沓钱包下了整辆车。   车门一关,油门一轰,漫天黄沙起,推背感宛如推下悬崖一般轰得祈雨往前扑了一下,年丰眼疾手快把他拽了回来,两个人在座位上摸了半天安全带,连根线都没找到。   小面包如同在山里逃命的兔子,祈雨随时担心会不会跑着跑着,车轮飞了,挡风玻璃没了,就这么心惊胆战度过了上蹦下跳的三个多小时。到达了K国首都杜坎德中心区域,祈雨跳下车第一口空气差点给他噎回老家,泥土味,家禽羽毛味,高低等动物的排泄味混合成了无法抗拒的独特气息,年丰不自觉的紧皱眉头,掩住了口鼻。   祈雨主动牵起年丰的手朝着建筑物多的方向走了过去,作为K国首都的杜坎德终于拥有了稍微平整的水泥路面。   路两旁的建筑大多数都是两三层,外墙色调不外乎三种:裸露的红砖,糊了一层水泥的深灰,刷了一层漆面的土黄。无论哪种色调都带着陈旧的色彩彰显着这个城市的破败。大小不一的店招广告牌毫无规则的侧立在楼体外,斑驳褪色的漆水配上低空中横七竖八的线缆,时光整整倒退了二十年不止。   这个时候刚到中午,路上的行人明显减少,祈雨牵着年丰在空落落的小街巷道左穿右转,不一会就走到了王川给在地图上画出的一片区域,杜坎德的中心城区。   两人在同一条街上来回走了两趟后,祈雨挑了一个门脸看起来比较干净整洁的小旅社要了三楼临街的一间双人房。   推开门正对着一间不大的卫生间,屋子中间摆着一张木质大床,对面的木头写字台上摆着一台老旧的大屁股电视机,旁边立着一个光秃秃的木架子。祈雨走进房间直奔大床,捞起床单被子闻了闻,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心中稍微安心,他丢下床单被子抓起枕头翻来覆去检查之后放了回去。   卫生间里虽然瓷砖陈旧不过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污迹,依然是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祈雨迅速检查完表面卫生后和年丰分头把房间地板,墙壁,天花板所有角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窃听器材不明装置后,祈雨摁开了房间里的空调,在吱吱呀呀的噪音中,祈雨拉着年丰坐在了窗边小圆桌的木椅上。   “一会我们出去买瓶消毒水再把卫生间里泡一遍。你凑合下,我们只能住这里。”祈雨自己倒无所谓,不过怕年丰住不习惯,小声给年丰解释为什么他挑这里。   他们作为刚逃过来的人,之前对K国是不了解的,只是听说这边安全,所以来了后应该要找一个隐秘点的地方躲起来观察情况,大隐隐于市。王川说他去过工人提供的地方转悠过,有看到工人口中说的特征的人,不过可能因为他不太像好忽悠的,对方完全无视他。   所以之后祈雨准备亲自出马去偶遇那帮人,看看对方能不能对他们感兴趣,如果不能还要找别的方式切入。   “你应该没有木仓吧?”祈雨问。   “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打架都要靠你一拳打死两个的,我用带什么武器?”年丰笑,作为法医他是没有配枪资格的,这次出来他要干的活也不是开枪。   “行吧,我看你只捏得了手术刀,开木仓可能也不大行。”   祈雨抓紧时间和年丰又对了一遍两个人的信息,以及之后的计划目标方向。一对完祈雨不高兴了,他的安排年丰全部知道,而年丰需要做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是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你要早知道了肯定不同意,林钊他们都不知道所以除了我舅舅他们你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大概今天我消失了,陈乔生才会只告诉赵行我的大概安排。再说我出现只是为了配合你,我的作用就是被你保护而已……”   年丰其实有点担心自己拖累祈雨,第一次祈雨给陈乔生汇报的同时,他拨通了陈乔生的电话。   陈乔生最开始反对的原因就是认为祈雨一个人进去各种风险不可控,年丰了解了陈乔生想要给祈雨安排搭档的想法后毛遂自荐。陈乔生当时给赵志涛去了电话商量了可能性,赵志涛对于自己亲手带大的侄子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陈乔生的转变并不是因为祈雨的说服,而是年丰的加入给祈雨的行动加上了一层保险。   后来制定的所有计划,都基于祈雨和年丰一起行动来的,当然陈乔生又摆了一道祈雨,没告诉他,不过这事也说的过去,警方的保密行动中,双方行动后再接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都是常规操作。   “你不可以脱离我视线范围,不管在这里还是之后咱们能够接近那个狗屁圣尊。如果你不能答应我,那我立刻给你送回去。”祈雨强调。   年丰一口应承下来,他更怕祈雨怕他危险不带着他,这下两个人彻底绑定了倒是好事。   两个人对完细节沟通完之后的计划彻底过了饭点,早餐都没吃的两个人此刻饥肠辘辘,锁好房间门祈雨牵着年丰的手走下了楼。   走上人来人往的大街年丰有点不习惯的缩了缩手,祈雨使劲一拽,低声在他耳边说:“注意你舅舅给你安排的人设啊。”   ……   年丰把帽檐压得更低,遮住了自己微红的脸。大街上混杂着各种香料的味道,祈雨开始闻着还新鲜,闻久了胃里一阵阵翻腾,他忍不住嘀咕不是以后每天吃这些东西吧?   “这里应该有很多中餐馆,我们找找,可能就是有点贵。”年丰轻声说,他怕祈雨舍不得花钱委屈自己的胃。   “贵不怕,我不就是吃软饭的么,你有钱啊!只是我怕不干净还有不合你口味。”祈雨对自己被安排的角色相当清醒,为了保住富二代正牌男友的地位,一拳打死两个情敌,带着富二代逃亡一路出力气还要保护对方,也就比纯吃软饭的好那么一点点。   两个人走过几条人挤人的小巷子,看到了一家门脸不大,招牌上中文写得圆润饱满的餐馆,走进店里长相明显不同于本地人的同胞迎了上来,说着略带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将二人请进了店里。   两个人相对而坐,祈雨挑着点了两三个清淡一点的菜,这会厨房空闲,菜很快端了上来两个人捧着略微塞牙的米饭胡乱下咽。店主主动坐到了旁边一张桌子和他们聊天,祈雨时不时回一句,问话多是K国这边安不安全。   店主开始不甚明白,后来大概回味过来这两个人的身份,说了句“反正不太容易被查到,不在当地犯事没人管”之后不再和祈雨他们没话找话。   今天是杜坎德的集市日,本就不宽的路上,提着竹篮,挑着竹筐坐在路边售卖各种物品的人把本就不宽的路面占去了一半,祈雨和年丰低着头走过人群,和一个手腕上带着七色手绳的人擦肩而过,祈雨抬起头看了下附近的建筑:没有任何特别。   两个人走进了路边一个小超市,祈雨径直走进去挑东西,年丰从冰柜里拿了一只玻璃瓶汽水站在门一侧喝着等他,把有钱少爷啥都不干的形象发挥的淋漓尽致。   货架上部分货跟鲁姆那超市里差不多,祈雨心里快速计算汇率,得出的售价比鲁姆那的“天价”还要贵出一倍多,就是非常离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912:00:00~2021-07-01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耳子本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有10瓶;苍耳子本子5瓶;怎么啦啊啊、A.R.M.Y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你穿这些最好看   祈雨仔细查看货架上的所有物品,发现同类商品中文的最贵,如果是国内的大众化品牌价格更是高得离谱,而虫子文的则要便宜很多,他给自己挑了便宜的,然后又选了些贵的同一颜色的洗漱用品,最后从货架上又抽了很多只纯净水搬到柜台。   年丰主动过来掏钱结账,趁着年丰掏钱的功夫,祈雨把买的洗漱用品的外包装全拆了扔进了垃圾桶,提着两大袋东西回了不远处的旅店。   一进房间,年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大大方方看着街下的热闹。祈雨拿着新买的消毒液稀释泡上毛巾,牙刷,杯子,又将卫生间里全部喷上了浓缩原液。   等到祈雨收拾妥当,年丰在窗边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身后熟悉的脚步声渐近年丰很自然的转身背对窗户抱住了祈雨。   “卫生间里蓝色的毛巾,牙刷都是你的。我都处理过了,放心用。”   “刚才我们碰到的那个带手绳的是本地人,他在路上和摆摊的一些人攀谈,并不买东西,然后从斜对面有家旅社出来了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本国的,一个看起来像咱们那边的,没带手绳。”   七彩手绳是王川提供给他的重要线索,根据王川家种植园的工人反馈,他们在赶集日去广场,市中心寻找手腕上带着黄红紫白青绿蓝七色交替编织二指宽手绳的人,跟着这些人可能就能到他们传道的地点,听他们讲经开释后,有缘人就可以获得入门机会。   王川在市中心晃了几天确实碰到了好几个不同长相带着手绳的人,听他们和人搭讪也是需不需要帮助,看起来就像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他跟着这些人走了好几次,不知道是时机不对还是对方对他没兴趣,对方只是在城里转悠根本就不领他往所谓的传道地走。有一次王川干脆上去主动和对方攀谈,对方看着他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事实证明出动出击无效,所以祈雨他们要等的是对方找上门。王川不知道对方挑人的规律,祈雨相信凭他和年丰在这里待最多两个月,一定会成为对方想要寻找的人。   之后几天,两个人窝在房间里,每天只出去一顿饭,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这里餐馆的饭菜实在有点难吃,祈雨的烟越抽越凶,有时候大半天都站在窗边吞云吐雾。   天上下起了小雨,没了阳光连窗帘摸上去都是潮乎乎,祈雨估计今晚洗了衣服明天干不了,拉着午睡刚醒的年丰建议。   “我们要不要出去再买身衣服?这天可能干不了,今晚洗了。”   “我早就说去买,你非说衣服太多不符合剧情……”   两个人每天洗完澡换了衣服,祈雨一个人哼哧哼哧又是用肥皂又是用消毒水,年丰要自己来,他说年丰的手受不得这些消毒液刺激,倒是记得年丰之前说他洗衣服就喂口水,每天晚上仔细洗衣服都要花个两小时。   除了来的第一天有发现,这几天不逢赶集压根没看见带手绳的人,每天的例行汇报年丰那边做,陈乔生他们的意思也是不要轻举妄动,先等一等按兵不动。毕竟逃命的人怎么可能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到处找组织……   杜坎德基本反馈了整个K国的经济消费水平,作为首都城市居然没有一家大点的品牌连锁超市或者商场,全部都是私营小店。   祈雨牵着年丰进了距离住处几十米的一家面食店。   “你能吃面吧?我们凑合吃碗面。”   面馆内里装修是杜坎德少有的干净明亮,墙壁上贴着白色瓷砖,地上虽是水泥地面却打扫得纤尘不染,连点细微的渣滓都找不见。三条细长的日光灯管将店内空间照得透亮,空气中弥漫着微带胡椒味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增。墙壁上贴着彩色印刷宣传图:中式拉面粗细自选,韭菜叶,二柱子,一细,二细,细面,毛细。   “最粗的加辣,最细的不要辣。”   祈雨估计这宣传图也就是噱头,国内出了拉面省都没几个店能拉出这些品种,他叫了最稳妥的,一粗一细你总能给我弄好吧。   点完单没两分钟,后厨传来有节奏的砰砰声,祈雨小声说:“看来他们真的是拉面?不是拿现成的忽悠咱们。”   坐在门口的老板耳朵灵光听到了祈雨的嘀咕:“我这的师傅都是专门学的手艺,连面粉都是进口的!”   “行行行,好吃以后我们常来。”   后厨的撞击声消失后不多会门帘一挑,一个比祈雨稍微白那么点依然带着麦色肌肤的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出来,他停在厨房门口的调料台边不要钱似的往一个大碗里玩命加辣椒,端过来放上桌连句慢用都没说,悄没声息转身就走了。   两碗面粗细区别倒是挺明显,可是细面上面飘着一层红油,粗面上面清清亮亮飘着一撮葱花。   “服务员回来回来。”祈雨转头叫回了服务员指着碗。   “细面不要辣椒你放这么多,他怎么吃?”   服务员看了看面条,又看了看年丰,年丰也抬脸看着他要怎么处理。   服务员一个字没说,撸起袖子把祈雨面前的碗端到了年丰面前,又要端年丰的碗,祈雨一把摁住他的手:“你要干嘛?”   “他不是不吃辣椒吗?换一下不就得了,我又没有两碗都放,出门在外这么计较干嘛?”服务员说起话来理直气壮,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刀疤因为用力鼓了起来像一条狰狞的巨虫。   年丰伸手拉开祈雨的手,示意服务员可以走了:“我们自己来就好。”   年丰把碗推到祈雨面前:“我吃粗的也行……”   年丰夹起一根面条喂进嘴里,吸溜一口……   “原来你的经验就是这样实践的,下次给你点更粗的……”   “啪!”年丰把筷子往碗上一拍,剧烈咳嗽起来,祈雨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去嘴角的残渣。   “你看你都吃出来了……”   年丰一把抓过纸巾捂着嘴咳嗽半晌,平复了呼吸,开口嗓子都是哑的:“你给我闭嘴!你再废话,今晚睡外面!”   两个人吃完面条,年丰结账,一碗面条抵国内五碗,祈雨砸吧砸吧嘴:“老板,你这面条还行,就是服务员傻乎乎的,得好好教教。”   “现在招人不好招,能来个不偷吃不偷懒的就不错啦。慢走啊,下次再来。”   走出面店,年丰评价,这面条味道还不错,至少比之前他们几天吃的炒菜强,不光油腻腻且不是咸过头就是没炒熟。今天这面条至少汤不错喝得出来是牛骨头熬的。   “这边人好像养牛吃牛比较多,这离住的地方近,要是你不怕腻,我们可以天天过来吃。”   祈雨一个能连续吃泡面一个月的人,牛骨头汤的面条对于他来说跟龙肉差不多,他肯定不会吃腻。   “嗯,我看他们菜单除了面条好像还有饺子,炒饭,可以换着都试试。”年丰应承下来。   两个人晃悠走过了两条小街,年丰走进了路边一家门外挂满运动服的服装店,店里款式颜色一眼看过去应有尽有不输国内任何一家专卖店,除了那印刷偶有掉色的LOGO外。   年丰在一个挂满深沉之色的货架上随手提出来了一件T恤,正面一个硕大印刷粗糙的商标撞入眼帘,他忍不住眉角抽搐,手僵在半空退回去也不是提过来也不是……   祈雨噗一声笑出来,头埋在年丰颈窝转了转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只穿定制的年法医是不是没想到有一天沦落到买假货……”   年丰懒得搭理他快速从货架上按两个人的尺寸挑了几套衣裤抱去店门口买单,祈雨看着老板一件件提起来在计算器上敲价格,他的笑容逐渐凝固……   假冒伪劣LOGO铺满全身的薄外套肯定是他的……一堆黑灰蓝的衣服裤子里,年丰是怎么翻出来荧光绿,荧光黄的裤子衣服的??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按住年丰掏钱的手:“亲爱的,我们打个商量……”   年丰勾唇一笑,拨开他的手把钱递给了店主:“亲爱的,入乡随俗,你穿这些最好看……”   换个人给祈雨说这话或者说倒回去半年,祈雨就信了……今天他是打死不信,来这几天本来麦色的肌肤都快成黑炭了,穿着这些光鲜艳丽的颜色,活脱脱移动的交通信号灯。   好看?   动物园的猴子都比他好看!   走出店门口年丰把口袋往祈雨手里一塞:“亲爱的,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好看,比王川好看多了……”   不尴不尬提起王川,祈雨大概回过味:之前他和王川勾肩搭背让年丰不高兴了。不过那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前的事情吗?那会年丰不是还看他各种不顺眼呢……算了,醋就是他有理。   “是是是,在你眼里我不穿最好看!”祈雨嬉皮笑脸。   年丰侧身白他一眼,右肩却被一个路过的人狠狠撞了一下,祈雨立刻把年丰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对方明显的本地长相,用他的散装外语质问对方做什么。   对方皮肤太黑看不出年龄,双手合十对着年丰摇晃,口中念念有词。他的手腕上带着一条七彩手绳,祈雨当没看见,散装英语对方不搭腔,他干脆国骂几句,骂完拉着年丰大步离开。   “脾气收敛点,人生地不熟的不要惹事。”年丰一边走一边大声批评祈雨。   天空飘起了细雨,祈雨黑着脸一声不吭只管拖着年丰往前走……   两个人回到房间刚关上门,祈雨立刻问年丰:“你听懂他说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112:00:00~2021-07-01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晰息相关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这片不用听得懂   年丰摇了摇头:“我又不会八国外语,我怎么知道他说啥?不过看那个样子好像是要给我介绍什么?”   “大概是要介绍你入教,我感觉我们已经被盯上了,之后外出要更加小心了,被他们看上不容易千万不能露馅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祈雨把贴满窗纸的玻璃窗推开了一条缝透透气,意外看到对面一楼一个身影快速闪进了小巷,祈雨略一迟疑将推开的窗户拉了回来只留了条细小缝隙,顺手合上了深色的窗帘,屋内顿时变得一片黑暗只有电视机屏幕发出的幽幽亮光。   屋子里除了两张膈应人的木头板凳,只有床上能坐,年丰这会猫在床上看着全外文台放的节目,祈雨反正听不懂,他靠在年丰身边,眼睛盯着屏幕告诉年丰他刚才开窗的发现,一张口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语气。   “看来,我们来了几天已经被圣尊的人注意到了,连我们住哪里都摸清楚了……”   祈雨说完脑子里快速回放了一遍两人这几天在外面的表现,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后,他接着说:“看来我们进入圣尊组织的时间很快就要到来了。”   年丰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眼睛盯着屏幕不转眼,祈雨忍不住问。   “里面演什么呢?你看得这么专注都不和我说话了。”   “这些事情你安排就好了,反正我都听你的,都跟着你走。里面说什么你听不懂?”   年丰着实有点意外。   “你好歹也是正规大学毕业,你的英语怎么过的?”   “考了三次,最终以超过及格线一分惊险过关……”祈雨对于自己的成绩非常骄傲。   年丰扬了扬遥控板:“自己看吧,一会就不用听他说什么了。”   祈雨纳闷什么叫一会就不用听台词了?他不由得也专注的看起了电视屏幕。分辨率欠佳的显示屏配上像素不佳的画面,里面景物看起来似乎都变了形,祈雨纳闷这一个人都没有的画面年丰何至于看得如此津津有味?难道是什么凶杀片?鬼片?悬疑片?   画面乏味无聊并不是非常吸引人,祈雨自行脑补的内容让他对即将展开的剧情充满了好奇。   镜头从空无一人的花园通过敞开的房门移动到了屋内,房间里没有电视,餐桌,茶几,沙发摆放整齐。墙壁上紧闭的一扇门拉开走进来一个表情平静的男人,望向镜头这方嘴角逐渐上挑,紧接着沿着视角出现了一个背对镜头的男子。两个人相向而行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画面大大出乎了祈雨的意料,设想中的拔刀刺杀,扼颈,开枪的画面一个都没出现,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动作幅度范围越来越大,屏幕里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奇奇怪怪……   难怪说不用听了,人家都不念台词光嗷嗷叫了,祈雨看得七上八下,忍不住批评。   “这地方经济不发达,娱乐节目倒挺丰富,公共台直接放这……”   “我在楼下买的播放卡,花钱的,快好好看。我都没看过……”   年丰拽下了祈雨捂住脸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祈雨没想到这么落后的地方居然还有电视点播??他被迫直视动作剧情对自己带来的冲击,心慌气短,口干舌燥,浑身燥热……   年丰看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给祈雨讲解人体结构,年丰专注的眼神让祈雨很是生气,生气就会失去理智。空调的凉风扫过,肤感更加冰凉后,年丰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翼而飞,接着祈雨捂住了他的双眼……   “别看了,听就行了,其他的你自己慢慢体会……”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不见天光的狭小空间里,雨滴似穿透了房顶,落在肌肤上发出规律的啪啪声。潮湿在皮肤上盛开,绽放出一朵朵小花,花瓣透明层层叠叠,落下即生根麻意浑身游走。   年丰想要遮挡空中毫无意识跌落的雨滴,刚扬手即被捉住,手腕上顷刻间开出了一朵红蕊,脑海中轰然倒塌的声音响起,房顶被风暴整个卷起,雨水哗啦啦灌了进来,漫过了所有的一切,被浪冲刷包裹在一起的两个人翻转,沉浮,直至被白浪吞没。   半夜里雨停了屋子里的潮意散去了大半,窗外安静得一根针掉在马路上都能听见。祈雨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3点,年丰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盖在白皙的脸庞上,祈雨忍不住吻住了两片殷红。   这个人怎么就晒不黑呢。   年丰不耐烦地转动身子,把脸埋在了温暖的怀抱里,祈雨却越发清醒,明天之后会怎么样?   黑压压的屋子里,祈雨睁着眼心中想着无数种可能,好的,不好的……   窗外街上传来说话声,叫卖声越来越大,窗帘缝里透出了丝丝白光,祈雨看了眼手机:八点过。这些没有太多娱乐活动的K国人,大概集市就是他们唯一的生活乐趣了。   昨天两个人在面馆吃面,老板把他两当成旅游的,告诉他们今天是杜坎德一个月中最盛大的集市,广场上会有表演,还会有很多宗教现场讲经开示传教。   两个人洗漱换上衣服走下了楼,和上次赶集不同,今天街上的男男女女穿上了很鲜艳的服装,在人堆中祈雨居然发现了王川同款,他紧紧牵着年丰的手凑近他耳朵叫他看。   年丰听到王川两个字睨了他一眼,祈雨立刻解释:“那傻小子是个直男。”   “那要不是呢?”年丰阴阳怪气的反问。   “不是,那肯定是找根钢管给他绑直溜啊!钢管直,铁直!”   自从年丰误以为祈雨是直男被啪啪啪……打脸后,他现在才不信什么直男言论,看谁都像基!   两个人走到广场,这和他们以为的广场不太一样,类似一个下沉式的宽阔空地,周围一圈是石条搭建起来二三十级台阶有十几米高。站在高处的台阶上,下面广场的风景一览无余。   空地中间有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子长宽大概五六米,上面有大概七八个人分不清男女,个个带着五颜六色风格夸张的油彩面具,穿着各色宽松的长袍在台上跳着慢动作的舞蹈,舞台下面挤着一群人津津有味的仰头看着上面的表演。   时间尚早除了这个戏台子,其他地方的节目这会刚开始准备工作,有的搭台有的扯布也有很多看热闹的人。   祈雨和年丰在戏台子正对面挑了个高处的台阶坐下,祈雨掏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不到一半,对面戏台子上跳舞的人下去了上来几个背着大鼓,举着管状乐器的人。旁边几个台子也搭好了,一时间吹吹打打各种乐声混成一团,整个广场顿时变得闹哄哄。涌入广场的人越来越多太阳升高温度上升,祈雨脱下薄外套搭在了年丰头上,从兜里再次摸出了一支烟点燃,刚吸两口从两人侧面走过来一个男人用中文和他们打招呼。   “哥们,来玩呢?”   祈雨嗯了一声目不转睛盯着戏台子,年丰更不搭腔干脆斜靠着闭着眼睛打起了盹。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因为受到冷遇而尴尬,反而一屁股坐在了祈雨身边表面专心看着广场上的演出。   祈雨眼睛盯着前方,心里琢磨来的这个人是什么目的身份,无聊搭讪的?骗子?圣尊组织在外负责招募的?随着时间的拉长,前面两个可能被一一否定,如果随机挑人打发时间或者行骗在对方明确表示出拒绝后不会还如此执着等待,所以很大可能对方是有备而来。   祈雨手里的烟不知不觉燃尽,他弯腰把烟蒂捻灭在地上,刚一抬身一支白色香烟适时送到了他的眼前,祈雨一把推开表示不要。   那人笑了笑也不恼把烟塞进自己嘴里点燃,主动挑了话头。   “我叫小龙,你们看起来不像单纯来玩的。”   “为什么不像?”   祈雨没做声,年丰一下支起身子好奇地问。   小龙手随意的在广场上一指:“看到没,背大包的,带相机的,拿手机到处拍照的这些才是来旅游的。你们对这里的事物并不是很感兴趣,在这里坐着只是找点事情打发时间而已。”   祈雨仍然没有吱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戏台子,年丰好像被说中了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也扭头看向戏台子。   “来这么久,吃得不太习惯吧?这边吃得又贵又不好吃,钱不经花啊。”   “嗯……”   年丰忍不住附和,祈雨转头瞪了他一眼,年丰立刻闭嘴。   “我在这边待好几年了,情况挺熟的,你们要长待建议你们找点事干能包吃住还能省钱,伙食肯定比这外面吃得好。”小龙提了一个建议。   年丰来了兴趣追着小龙问,这边还能有事做?什么事?是长期工作吗?   小龙不说实际的就带着话题兜圈子,干什么不说,重点就是吃得好,住得好,挣多少不说免费吃住就能攒钱想别的办法。话里话外已经把年丰和祈雨到这里的目的定了性……   眼见年丰就要被说动心了,祈雨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牵着年丰的手一声招呼不打转身就走,年丰回头给小龙晃了晃手拜拜。   “你怎么什么人都搭话,回头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祈雨见年丰依依不舍差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他两句,声音有点大小龙也听见了,对着年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他说的好像有可行性,咱们都没证件跑过来的,以后能去哪啊?”年丰着急的解释。 第114章 钓鱼   “以后的事情以后我想办法,你别操心。”祈雨很不爽的大声怼了年丰一句,拽着他匆匆往回走。   祈雨进旅社前往后看了一眼,确定小龙没有跟上来后上了楼。一进屋祈雨立刻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往楼下开,赶集的人还没有散去,挤挤攘攘的街道上没有小龙的身影。   他回过头告诉年丰对方没有跟过来。   “他是吗?”年丰问。   “很像,不好说。如果他是的话,应该还会来偶遇我们。下一次记得套出他的名字,看看能不能查到具体信息。”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年丰问祈雨,现在可疑目标出现,后续的他只能接着装傻白甜只能靠祈雨掌握节奏。   “我们刚才不是吵架了吗,这会回来应该继续吵,你打开电视看你的,困了就先睡会。今天先饿一饿,毕竟气都气饱了。”祈雨笑着从前几天买东西的塑料袋里摸出一包饼干扔给年丰。   “委屈你吃点干粮充饥。看正经电视啊……”祈雨指了指遥控板禁止年丰再看昨天那种娱乐节目。   年丰调高了电视音量盖住了两人交谈的声音,直到说到嘴巴干掉,年丰终于对那包饼干有了一点点兴趣,他趴在床上抽出几张纸巾垫在下巴下方后才撕开包装袋捻了一片饼干出来慢条斯理小口咀嚼。   祈雨瞧着他吃个饼干宛如西餐的架势从袋子里又拿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给他。   “谢谢。”年丰咽下口中的饼干接过牛奶。   “好吃吗?”祈雨看年丰吃东西的样子永远慢条斯理,很难从他表情上分辨出好吃不好吃。   “能吃。”   “……委屈你了……”   祈雨的低声念叨淹没在了电视节目突然拔高的音量里。年丰说能吃几乎就等于不好吃,为了他的安危跟着他一起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如果换一个人年丰大可不必如此辛苦。年丰吃完半包饼干把纸巾小心翼翼拢在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见祈雨闷不做声盯着电视上的英语节目察觉出了不对味。   “我应该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这些特别的体验,这种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对我而言是很好的成长。”年丰出声安慰祈雨,祈雨心中却更加难受,年丰高学历优渥的家庭环境他哪需要什么成长。   祈雨心中闷着一股气突然就散不开了,他起身推开了窗户。这会到了下午四五点,赶集的人基本都已经回家,摆摊的仅仅剩下几家正在收拾,走道的人也没了几个,街道上安静了下来。   祈雨回头看了年丰一眼,抬腿走向门口……年丰看着大开的窗户按下了遥控板的静音键,大声吼了一句:“你干嘛去!”   祈雨拉开房间门,手里捏着空烟盒:“买烟!别管我!”   祈雨回应得很大声,一楼都能听见。紧接着他关门的声音更大,仿佛半条街都听到了那一声“嘭”。   祈雨独自在街道上溜达,花自己的钱在小店里买了一包本地产最便宜的香烟,来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花自己的钱,心中居然有种自豪,没想到他也有吃软饭如此心安理得的一日。   天色尚早,他在街道上随意闲逛,路两边的房子最高建筑就是五层,杜坎德所有建筑不可以超过五层,因为六在K国主流宗教信仰里,六代表神迹,所以所有建筑无论是房间数还是楼层数,包括店里的桌子都不能超过六。   祈雨看着和资料记载完全一致的现状不禁哑然失笑。这小穷国幸好经济落后,要是发达那么一点点有规模宏大的餐饮店,说不定要劈开成几间才被允许经营,否则就是亵渎神迹。   祈雨走了一大圈有些累了,回到旅社却并不着急进去而是靠在门侧的墙上点燃了新买的香烟,刚吸一口一股辛辣直冲肺部引发剧烈的咳嗽,祈雨看看手里的烟扔也不是抽也不是,好歹花自己钱买的,他小心翼翼抽了第二口,也许是有了准备,第二口劲没那么大。   “这本地烟很劣质,除了劲大没别的,咱们抽不惯的。”   小龙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掏出烟盒在祈雨面前晃了晃,祈雨都不用细看即认出来这是鲁姆那卖得最好的几款香烟之一,小龙麻利抽出一支递给祈雨。   这一次祈雨没有推拒扔掉了手里还有大半的香烟接过烟就着小龙的火点燃深吸一口气。   “好烟。”祈雨赞叹一句。   “你在鲁姆那没有抽过这个?”小龙试探祈雨的口风。   祈雨摇摇头:“没多待哪还有功夫买烟。”   祈雨态度软化下来,小龙抓住机会进一步窥探对方的隐私。   “你跟刚才那人是情侣吧?家里不同意跑出来的?”   祈雨矢口否认后补充了一句,我们只是犯了点事不方便待原地才出来找找其他门路。对于祈雨的否认小龙并不相信,哪有两个大男人牵着手来来去去的,这孩子还是太年轻撒谎都没经验。   小龙面露喜色安慰祈雨:“只要咱们是自由的,过去的就都过去了,都是小事而已。你看我不是活得挺不错么?咱们在这里最重要的是钱生钱,带着更多的钱就可以去更自由的国度呼吸更鲜甜的空气。”   小龙反思了上午说的找事做不能打动这个人适时换了一个说法。按他的判断这两个人能够一到鲁姆那立刻找到途径过来,金钱功不可没。一个是傻小子一个是故作老道的假聪明大几率是吃不了苦的且毫无社会经验,给他们说什么找事做找活干可能会引起对方警觉和反感,所以需要多换几个方向尝试可能走得通的借口,如果这两个人被他成功笼络,之后应该非常好掌控。   “只要有钱,在这里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你叫什么名字?”   祈雨白了他一眼:“为什么告诉你?我和你又不认识。”   “我叫龙汉波,这下我们算认识了吧。”   祈雨捻灭了手里的烟头,瞟了眼小龙手里的烟盒,小龙把整包烟都塞给他:“交个朋友。”   “戚宇。”   小龙耐心等祈雨抽完手里的烟,不慌不忙开始了自己的忽悠大计,祈雨全程认真听完没有任何反驳,他的表现让小龙笃定自己找到了吸引祈雨兴趣的正确方向。   计划讲完小龙极力推荐祈雨两人跟他去实地考察,还说按祈雨这么聪明的肯定不会受骗,能不能赚钱去看一眼肯定就能算明白。祈雨时不时问两句,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你要怕有问题,要不你去看看?我这个人这辈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耿直,因此吃了不少亏。但是我坚持以诚待人,好人才会有好报!兄弟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几句话的功夫小龙已经开始和祈雨称兄道弟,全程不要钱的给祈雨带高帽,那热情劲让祈雨怀疑这人是不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我自己先去看看,环境太差的话他吃不了苦的。”祈雨把烟盒揣进了裤兜。   “那这样,你要愿意去,明天早上咱们在城外等,我开车带你们过去看看,你知道哪里吧,你应该也是那里下车的。”   祈雨当然知道小龙说得哪里,他来的第一天差点因为大意犯了错,在关口停车场的客车是正规的营运车辆,目的地是杜坎德客运站。而年丰带他去的地方是非常规跨越边境人士搭车的地方,都是私人黑车,下车的地方就在杜坎德城外的路口。   祈雨没回答好还是不好,走去了几步路外的面馆点了一份饺子打包,等他提着塑料饭盒再回来,小龙已经不见踪影。   祈雨打开房间门,年丰正趴床上两只脚晃来晃去配上一身假冒伪劣,怎么看都没办法和那个衬衣西裤黑皮鞋的年法医联系在一起。年丰鼻翼一动侧眼瞧见白色泡沫盒一咕噜爬了起来眼巴巴望着祈雨,舔了舔嘴唇。   “有好吃的?”   祈雨笑了笑,提着饭盒径直走到窗边小桌,顺手合上了大开的窗户。   “给你煮的三鲜饺子,面馆买的,趁热快过来吃,我吃过了。刚才那个小龙来找我了,我现在要查下他告诉我的名字是不是真的。”祈雨打开手机,把小龙的名字发给了温彬,叫他按这个音查下系统。   年丰打开盖子插起一个饺子喂到祈雨嘴巴,祈雨退开:“我吃过了,你吃。”   “我吃了饼干吃不完,你也吃……”   年丰才不信满身烟味的祈雨出去吃过饭了,趁着祈雨和温彬沟通,时不时喂他一个,最后一盒饺子年丰吃了几个,大半喂给了祈雨。祈雨只顾着和温彬沟通可能的名字,努力回忆小龙的口音夹带的方言口音,等到温彬说有了眉目他放下手机才觉得腹中饱胀。   “好像我吃了很多?你没吃多少?”   “没有,这盒饺子挺多了,我也吃饱了。”年丰淡淡的说。   几分钟后,温彬回过来了一个页面截图,龙瀚博,28岁,一年多前因为涉及一桩8000W的非法集资外逃,被L城经侦通缉。   祈雨看着照片五官和小龙一模一样,只是肤色差异明显,他拿着手机在年丰眼前晃了晃,年丰看了眼嗯了一声。   祈雨回复:“就这个,我知道了。”   一般能上通缉的绝非小喽喽,绝对是骨干之一!8000W不是个小数目,且有明确的城市项目名称,祈雨很快在网上搜到了相关的新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212:00:00~2021-07-02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耳子本子5瓶;轰轰的轰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入虎穴   几年前龙瀚博和另外两个合伙人一起搞了个农业科技星火计划,改善土质提高产量,还有一系列的延伸产品,从三千多受骗人手里募集到了8000多万的资金,之后东窗事发,另外两个人被抓,他因为预感灵敏提早跑路躲过了L城经侦的追捕。   “一个骗了三千人8000多万的骗子,在这个团伙里面只配当外面拉客的业务员,这圣尊胃口看来不小。我答应了小龙明天跟他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轻举妄动。”   年丰刚喝进去最后一口水,祈雨这句话让他咽了一半的水拐了弯进了肺引发剧烈的咳嗽,祈雨立刻起身把年丰揽在怀里不停拍背顺气,折腾了好一会年丰呼吸均匀了第一句话就是反对祈雨的安排。   “我要跟你去。你说过我不可以脱离你的视线。”   “太危险,小龙带我去的地方如果是圣尊的窝还好,如果是其他非法组织呢?万一有认识咱两的人都得完蛋,你在这里等我。如果发现不对,你去拉面店找那个手上有刀疤的服务员,叫老谢,他会保护你。”   “什么??”年丰惊讶,那个给他加了一大勺辣椒的服务员是自己人?   祈雨给了他确定的眼,那个服务员是陈乔专程安排过来的特勤人员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据说在过去的无数次行动中扮演过数种职业,演技出入化,心思缜密沉稳对局势预判准确,几次于关键时刻扭转了败局。他们到这里的前三天老谢才在拉面店找到了服务员的工作,他两在视频工作部署里见过面,那天整那么一出主要是让年丰和他正式打个照面。   他会一直在拉面店工作,直到祈雨的行动有下一步进展,他才会根据情况换地方蹲守,刚才祈雨去买饺子,用暗号告诉了他自己要离开几天,让他暗中保护好年丰。   “说好的……”年丰非常不乐意。   “我们两,你是富豪,我是吃软饭的这个设定,小龙已经吃下去了。他们如果要忽悠钱,目标是你,所以我去探路不会有危险,而你如果贸然去了风险非常大,万一出现绑架怎么办?”   年丰默不作声,祈雨见他没有反对继续说:“我去摸摸情况,不对咱们两都得撤,如果没有大危险,他们只是为了搞钱而不是为了要命,后面找合理的理由我把你接进去,这几天你待这里不要轻易外出,你站窗户上多看看外面,除了小龙应该还有别的人在这里拉人过去,你注意观察下。”   年丰无奈答应了祈雨的决定,他不放心祈雨去,但是祈雨说的每个点都是道理,他们是来工作,不是来干别的……   两个人预测了所有可能发的情况,祈雨可能见到的场面,人和物,约定了怎么装作谈情说爱打暗语。   这次轮到年丰几乎一夜没睡等他迷迷糊糊睡着再睁眼祈雨早已不见踪影,枕边只留下了一张狗爬字体的纸条。   “枕头下的东西保管好,丢了你老公我可就麻烦了,你应该会用吧?反正吓唬人你肯定会,记得有事情去找他。等我回来。”   年丰心底涌上不好的预感,他伸手一模,金属的冰凉直抵大脑。   这人把木仓留给他了……   “祈雨,你个混蛋!”   **   清晨是杜坎德空气最清新的时刻,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只有早餐的炊烟夹杂着简单烹饪食物的香气,城外的土路上小龙站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边看到姗姗来迟的祈雨面露喜色,招手叫祈雨快上车。   祈雨手里捏着一个不知道在超市货架上放了多久的干面包狠狠撕咬,出门前他怕吵醒年丰,放弃了在塑料袋里找点吃的,路上只看到一家早早开门的小超市,随意拿了个最便宜的面包,撕开包装闻到的不是麦香而是沉闷之味,一口咬下去他回忆起了窝办公室天天吃泡面的日子,那简直是天上人间的美好。   面包没坏也没馊,气味不太好闻,口感粗糙,祈雨这么不挑剔的人愣是走了一路还有半块捏在手里。他为了赶在上车前消灭掉面包,又不能太过大口显得自己心急于是他放慢了脚步,懒懒散散走着,在距离小龙还有几步远扔掉了空的包装袋。小龙从车上抽出一支纯净水递给祈雨,祈雨接过看了一眼车上后面5个位置都坐满了,只有副驾驶还空着,看来小龙一直在等他。   祈雨借着喝水站车边扫了一眼后面几个人的穿着打扮,看不出特别。他喝掉了半瓶水拧上瓶盖跳上副驾,小龙一脚油门车拐上了山道,往反方向而去。后面坐的几个人似乎和小龙已经很熟稔,不停问东问西,反复询问是不是真能挣钱发财,究竟做什么。   小龙笑呵呵的说:“到了就知道了,你说你们要大姑娘还怕我给你们都卖了,都是大老爷们怕啥?”   “不会干啥违法乱纪的事吧?”   不知道谁问了这么一句,祈雨噗呲笑了出来,头都没回开口即是戏谑的语气。   “没违法乱纪的能坐在这?什么事干一次和一百次没区别……”   后面几个人立刻噤声,小龙看着祈雨意味深长笑了笑。车子在山道密林中颠簸了五六个小时,开到了一条岔道,小龙一打方向盘沿着往下的一条岔路开了下去,再次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前是大片整齐的一人多高的绿色植物,小龙停下车招呼大家到了。   祈雨扫了一眼细长边缘带刺的植物叶片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而一起来的五个人明显不知道这是什么纷纷问小龙这是个啥,怎么这么多?野的还是种植的。小龙却不着急回答,反而问祈雨认识吗?   祈雨摇摇头:“没见过。”   “那你们肯定没见过,这是我们从其他国家引进的重要经济作物。大家来了就别担心,在这里当旅游度假,好吃好喝几天,我给你们一一介绍我们的项目,都是实打实能够看得见的东西,可不是骗钱唬人的。”   小龙把车子交给了走过来的一个老K,带着几个人沿着小路往里走,这片植物的面积远远超过祈雨的以为,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堵围墙拦住了去路,小龙带着大家继续绕来绕去走到了暗红色的大门,祈雨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盘底部心中冷笑,从刚才下车的地方走过来不过几分钟,小龙为了故布疑阵,带着他们兜了不小的圈子。   小龙拍了几次门,木门打开一条缝认出来是小龙后大打开门走出了几个本地人,祈雨他们一下被围在了中间。   “大家配合下做下小小的检查。”   小龙话音一落,几个人挨个上来搜身,祈雨举着手非常配合,对方摸到祈雨T恤遮盖下腰部的匕首,用手捏了捏衣服上凸显出了明显的形状,对方毫不犹豫的伸手撩起了衣摆。   祈雨一把按住对方的手,语气凶狠:“别动,不想废了你的手就给我放下。”   小龙叽里咕噜了一句,搜查的人站到了一边。小龙小声解释,这是规矩,望大家不要介意。   其他几个人没什么值得检查的,小龙出声对方放弃了对祈雨进一步探查,入门检查算是结束。   小龙领着大家往里走了几步视野瞬间开阔,眼前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中间有大约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空地周围三面修了一共十二间平房,平房后面分别立着三栋不相连接的三层小楼,正对院门的远处依山而建一栋五层建筑古香古色,碧瓦朱檐阔气非凡。   跨过院门,祈雨敏锐捕捉到空气中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随着走得更深入香气越发浓烈,甜味带着一点类似樟脑丸的微刺激气息,初闻不喜欢再闻又会觉得提醒脑心情愉悦。祈雨手伸进裤兜摸出一瓶风油精倒手指上揉了揉太阳穴,借着转头的功夫的在鼻孔里抹了一些。   “怎么不舒服?要给你拿点药吗?”小龙关切地问。   “晕车。”   空气中的味道愈发浓烈,同来的其余人终于闻到了,好奇的问是什么香气挺好闻。   “都是天然植物的香气,多闻闻有益身心健康,安眠平复心情很多好处。”   祈雨内心冷哼,见鬼的有益身心健康,经过风油精的综合他这会倒是恶心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净化,别啥都还没开始被违禁物质干趴下了。   小龙借着“纯植物的芬芳”又给大家普及了一遍他们的种植项目,不知道这些说辞是不是他当年用过的。小龙领路带着大家走进了平房最外间,打开门是一个小的饭厅,里面放着两张圆桌,其中一张台面上摆着馒头,粥还有几盘蔬菜冒着微微的热气。   “大家凑合吃点填填肚子,吃完我带你们去看看住的地方,晚上咱们在坐下聊聊。”   小龙话音未落,其他五个人一屁股坐下,左手抓着馒头,右手举筷夹起青菜就往嘴里塞。祈雨站在原地小声问小龙能不能打电话,小龙同意后他举着手机走到门口拨通了年丰的电话。   祈雨没有刻意的压低嗓门,说话的声音比正常音量稍小,电话接通一声喂后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我到了,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早饭吃的什么?”   “午饭呢?吃蔬菜了吗?”   “想吃韭菜,芹菜。”   “嗯,这里有的吃。别担心。过两天就回去了。”   祈雨挂掉电话转身看到小龙站在他背后,惊讶的往后退了两步。 第116章 谈条件   小龙一点没有流露出偷听没发现的尴尬,仿佛刚巧走到,笑嘻嘻和祈雨打招呼。   “电话讲完了就快进来吃饭。你两感情还挺好,多久了啊?”   “在……认识快十年了。”   对于祈雨又一次不小心说漏嘴,小龙装作没有发现揽着他走到了饭桌旁挨着坐在了一块。   吃完饭小龙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就在平房背后的三层小楼里,只不过三拨人各住一栋,祈雨独自一间。小龙让他们先休息,别的安排等晚饭后再议。   房间带独立卫生间装潢成色比较新,电风扇电视热水器一应俱全,比杜坎德的房间条件不知好了多少。祈雨进了房间反锁好门一通仔细检查,确保安全无误后倒头就睡直到傍晚小龙敲门叫他过去吃饭。   晚饭还是在白天那个小厅,祈雨走过去的一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人,不知道是赶巧还是刻意安排。   晚餐丰盛很多,鸡鸭鱼肉绿色蔬菜米饭面食应有尽有,真应了那句话:想要留住人,先得留住胃。   馒头似乎是手工做的,大小不一祈雨拿了个最小的慢条斯理咀嚼。小龙问他为什么不吃菜,他推说坐车颠簸胃里不适。小龙没有起疑,挨个给桌上的人介绍每一道菜的来历,说到底动物是这里养殖的,蔬菜要么是进口的要么是这里种的,全部保证绿色无污染天然健康。吹完桌上的菜小龙又把话题绕到了跟他发展钱途无限身上,除了祈雨其他几个人倒是有心多问了几句,祈雨默不作声吃完饭等其他人问小龙安排。   小龙一说先休息养足精神头明天安排满满保证大家受益匪浅后,祈雨拔腿就往房间走。今天两顿饭他就吃了一个半的馒头,他怕自己在坐下去忍不住吃桌上的其他东西了。   小龙看祈雨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祈雨一回到房间就给年丰发消息,告诉年丰他很饿,怕饭菜有问题不敢吃,语气满是委屈。年丰不知道是没咂摸出味还是故意的,发回来的语音里居然吧唧嘴!   吃饭就像小猫悄没声息的年丰居然会吧唧嘴了,祈雨觉得年丰学坏了。   年丰说话语气里也很是苦恼,老谢不知道从哪搞了一袋子烤牛肉给年丰拿过去,不知道是牛肉的问题还是火候的问题,年丰告诉他肉有点老不大嚼得动。扔肯定是不能扔的,所以年丰吃得有点费劲。   年丰说也就罢了,还不停拍不同角度的照片,小视频给祈雨证明:你瞧是不是很老……   深色的牛肉带着半透明的焦黄色脂肪层,上面裹着黄色,棕色,黑色的粉末颗粒,夹杂其中有少少暗红色的粉末,随着手腕晃动肉上还有一点油珠滚动。   老不老祈雨看不出来,他现在又馋又饿饥肠辘辘,恨不得扒拉树皮嚼几口。年丰这种行为非常可恨!祈雨抖着手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咬不动啊?那拆开呀……你用舔啊,把他舔化啊,还是你怕越舔越硬啊。”   果然冲动的惩罚就是这条之后年丰根本不搭理他了,祈雨发了无数个打滚耍赖卖萌的表情,年丰都没理他,不过倒是没让他看见红色的感叹号。   祈雨无聊地打开了电视,山中自然没有什么有线光纤,接收信号全靠室外无线接收器,信号如何全看运气,祈雨在雪花和模糊画面交叉中度过了两三个小时,屋外传来了很轻微却很混杂的声音。   祈雨抬手一看十点过,他打开房门大大方方走到了阳台上靠着围栏往外看,之前一直紧闭的院子门大打开,陆陆续续走进来了不少肤色各异,穿着破旧的男女,这帮人进来后没有停留朝着五层小楼的位置走去。借着不佳的光线祈雨看到了其中几个人手腕上带着的七色手绳,他立刻拿起手机偷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年丰。   “快看。”   年丰放大照片在一片模糊中找到了混编在一起的彩色,“嗯,你好好待着,认真干活,我夜夜吃舔都舔不软的牛肉。”   这个人啊报复心还真是强……   第二天一早祈雨被敲门声惊醒,小龙站在门外提醒他起床洗漱,十五分钟后到楼下餐厅用餐,错过就没有了。既然是来调查,祈雨肯定要紧跟他们的步伐,他收拾完毕走进餐厅,来了很多生面孔,两张桌都坐上了人粗略数了下不到二十个,新来这些看穿着打扮和他昨晚见到那帮区别明显。   他怕食物有问题依然只拿了一个馒头慢条斯理的吃,看其他人吃了都没不良反应才在快要结束时候两口咽了下去。接着他们被带到和院子隔了一堵墙的另外一处独立平房。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压抑感逼得祈雨差点倒退两步,屋内从地板到天花板全部贴满深色木板,本就不高的空间显得更矮,地上整齐放着一排排深色蒲团供人落座。   祈雨挑了个靠墙第三排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大部分人的神情动作。所有人坐定,最前方木墙移开走出来一个穿着豆绿色亚麻长袍的男子,个子不高1米七几,气势颇足一开口声音洪亮,他自称“领路者”此行目的为诸位有缘人指明人生方向。   领路者先给大家灌了一大碗心灵鸡汤让大家洗涤心灵割裂过去,接着带着大家自省反思,然后给大家指明前行的方向。祈雨全程憋笑,偷瞄其他人却是个个严肃之极,只是不知道是和他一样憋笑所致还是真的灵魂深处被打动。   接下来的时间里,祈雨见识到了系统内最近一两年反复提及的新型传销,他们的人身自由完全没有被限制,手机也没有被没收,打电话随意,行动自由。每天三顿饭,上午下午晚上三堂课,实地考察这里的种植业畜牧业,财务推演,未来前景估算。如果你中途提出没兴趣,立刻有人帮你安排车送你走。百分百贴心服务,五星好评那种。   祈雨当然不会轻易离开,这两天除了圣尊没有被提及,领路人的话术却越来越像□□组织洗脑。从第二天晚上开始,领路者开始频繁提起:精神信仰,灵魂崇拜。什么修来生,为下半辈子积德等话语开始出现。祈雨不信教,但是其中一些言语不乏是世界三大宗教广为传颂的经典教义,在这里全部混作一谈再加上一些歪理看起来颇有技高一筹的架势。   祈雨心里估摸段晶晶,宋昀程他们送给圣尊的钱不是小数,钱没花到位可能见不到神秘的圣尊。   几天时间比起祈雨当年在新警训练营简直不值一提,可是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而且那股甜甜的香气在这个洗脑的屋子里越来越浓。他的一瓶子风油精都快用完了,不知道是忽悠的人功力太高,还是这个香味的作用,他看到身边的人明显越来越亢奋。   天天负责忽悠他们的领路者还贴心的给他们做了人生规划,如果不愿意一次性投资永久获得神明庇佑,可以考虑在他们的这些实际项目中从小事做起累积功德,比如种植工人,管理畜牧的饲养员,可以得到吃住以及报酬,还能累积功绩得到回向。而他们在这里做得所有行为,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都会在自己的修为上记录下来,能够帮他们洗清过去的罪孽获得更好的未来以及来生。   第五天下午所有课程终于结束,吃过午饭,小龙把祈雨带到了一旁问他有什么想法。   “我既不想当工人干最基础的活,我又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有吃有喝还想给自己的未来铺路,我该怎么办?”祈雨听了几天课也不是白听的,拿着引路者忽悠他们的思维去反套小龙。   “不如我带你先参观参观这里?”   祈雨求之不得,小龙先入为主认为祈雨是虚张声势的傻白甜,近几日祈雨更是老老实实跟着他,他说东祈雨不说西,没生事更没提出要走他确定祈雨已经动心了。   小龙带着祈雨去了住宿的三层小楼后方,有人把守着通向后院的唯一通道。小龙带他走进去后面又是一个院子,距离那栋五层建筑之间有一大片平房,小龙随便推开两间给他看了看,住宿条件比外面的更佳,房间占地面积更大,床垫可见的柔软舒适,电视机,空调,甚至还有影碟机,小龙走进房间推开卫生间,雪白宽大的浴缸一览无余。   “如果你们足够虔诚,愿意为圣……贡献所有,行善积德达到一个等级,并且愿意为自己的未来修行更多,就可以免费住在这里,包吃包住。”   小龙刚说了个“圣”字生生咬住话头,给人感觉好像是发音不标准的“神”,祈雨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他追问行善积德具体指哪些?怎么样才能给未来修行?小龙再次绕了个弯子不肯直说,只说他们这里的终极目标并非赚钱,而是以救济苍生,惠及世界,做慈善为目的,不入门不能领略到精髓。   说了也是白说,而且要看有没有缘分,无缘的话抱着钱都不会收的。   花钱做功德,祈雨懂了,直不楞登问那要给多少钱才能修以后?   小龙听祈雨主动提及钱,连高大上的信仰崇拜等由头都不说了,直接开出了价码。   “一个人15W起,如果你不能在这里贡献别的,就是25W,但是这个钱不用一次性缴纳,一年内交齐就可以。” 第117章 第117章   祈雨心笑,还能分期付款,真是与时俱进。   小龙说完发现自己太过直接立刻找补了一句:“这些都是对上苍神明表达你虔诚的证明,不是有去无回的,钱明明白白都放在那里为你积德筹谋将来呢。”   祈雨并没有答应下来,而是说要考虑,小龙立刻咬住话头欲擒故纵:“我安排车送你回去,这事也不是你说行就行的,与神是否有缘咱们说了不算,你回去也和你男……朋友商量商量,这头不行的话早日另寻出路,咱们有缘自会再见。”   祈雨回到杜坎德不过八点,马路上人烟稀少,两旁的店铺射出让人昏昏欲睡的光。他贴着墙壁佝偻着身子走回了旅社,站在房门前,门缝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耳朵贴近门板也听不到屋里的任何声音,祈雨心中疑云陡生右手握拳轻轻敲了两声门。   “谁?!”年丰听到敲门声警觉起来摸了摸裤兜里的枪。   没有人回答,敲门声又响了几下,年丰摸出枪上弹夹开保险一气呵成,背着右手站在门边再次问了一句谁。门外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两声充满警觉的询问让祈雨悬着的心落回了胸腔,他勾着嘴角轻轻又敲了两声门。   “嘎吱”老旧的金属合页一声低吟后,门隙开一指宽的缝,接着变成了两指宽,三指宽,巴掌宽……   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祈雨看到了年丰一脸警觉再到一脸惊喜,年丰猛地拉开门伸手想要抱住祈雨,又立刻缩手卸掉了弹夹。   祈雨看他流畅的操作一挑眉:“挺熟练啊。”   年丰将祈雨一把拉进门把木仓塞到他的手里,祈雨随意别在后腰伸手搂住了年丰,脸在对方颈窝蹭了蹭,“我好饿。”   年丰眉角抽搐,这个人是*虫上脑吗?   “你……刚回来,不是就要……”   祈雨拉住年丰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你摸摸都是骨头,我都饿瘦了……”   年丰推开祈雨打开屋里的灯挑起他的下巴,明显尖了不少:“你怎么饿成这样了?”   “让老谢过来趟。”   年丰撕开一包饼干一盒牛奶扔给祈雨:“那你得多等会,先凑合吃点垫肚子,他九点过才下班,顺道让他给你弄点吃的来。”   祈雨狼吞虎咽塞掉了一包饼干,年丰看他的吃相大概也知道这几天他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   年丰在祈雨吃东西的时候,给他说了这几天他在杜坎德的发现,带七色手绳的应该是这个不知名□□组织里最低级的门徒,他们应该是负责管理,拉拢一些普通平民进入这个组织,这些平民没有多少资金上交,就出力气帮他们干活,获得比外面打工稍微好一点点的保障,而且有现成吃喝居住。   年丰这几天在中午下午人多的时候会出去转转,没有见到小龙,祈雨推断小龙应该在那边守着他带过去的人,如果有入套的应该会有他的好处。   九点半,房门准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年丰拉开门,穿着服务员制服的老谢手里提着两个一次性饭盒走进来往祈雨面前一放。   “一碗牛肉汤,一碗牛肉面,加辣加肉,快吃。”   祈雨也不客气,打开盖子狼吞虎咽,老谢看旁边空了的饼干袋和牛奶盒子啧啧称奇。   “你是饭量过大,还是里面伙食太差没吃饱啊。”   “根本不敢吃,看得到的大片DA麻,没看到的指不定还有什么东西呢。我真怕他们饭里面掺4号,我还要命……而且他们那个环境里总有一股怪怪的香味,集体活动空间里特别明显。”祈雨往嘴里塞牛肉的空档说了两句唏哩呼噜继续吃。   祈雨连汤里的小葱花香菜碎都不放过,吃得干干净净饭盒一扔打了个满足的饱嗝,接过年丰递给他的水喝了两口开始讲这几天的发现。   这个组织目前名称不明,他接触到的人对于他们这些没交钱的警觉比较高,以农业畜牧养殖为幌子拉人投资,同时辅以宗教概念洗脑,为后期从这些人兜里掏更多钱做好铺垫。   他们目标两类人,一类本地穷人农民,拉去干活,报酬就是吃住还有工资。第二类因为各种原因跑到K国躲避警方追击有点资本的人,这部分人交钱获得固定住所,后期可以参与分成。分的可能是他们的经营收入,也可能是拉进来的新韭菜的供奉,按小龙的行为分析,如果入会后自己愿意拉新人进来还能抽佣金。   祈雨去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个组织的大本营,他没得到机会进入的五层小楼应该是核心机构。通过一来一回祈雨估算,大本营所在的山坳距离杜坎德应该不超过三百公里,因为路况太糟所以车速无法提高,导致时间过长。   大本营面积很大,祈雨接触到的区域有:普通住宿区,高级住宿区,养殖种植区。普通工人住的集体宿舍在养殖区域。带去考察的人住普通住宿区,在大本营外层,正式入门后可以入住条件更好的内层高级住宿区。   最豪华的五层小楼他估计就是圣尊的活动范围,也是这个神秘组织的核心所在,进入的条件很简单:砸钱!风险就是避免被他们投放成瘾类药物。   “符合新型传销的特点,区别就是把传销的一些脉络演变成了宗教,结合了□□组织和传销的特性,他们目的就是搞钱,不是要命。比咱们当时最坏的设想好一些。”祈雨总结。   当初陈乔生做的最坏的估量就是这是一个隐藏于K国的地下犯罪王国,烧伤抢掠黄赌毒杀人越货都有,现在看来这圣尊还挺讲究,打着擦边球洗脑搞钱。   “在K国,种植吸食DA麻不违法,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们国家穷乱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按你说的规模,我估计他们种植那么多肯定有通过非法途径输送到咱们国内。”   老谢多年刑警生涯经历过千奇百怪各种案件,几乎一下就推测出了这个组织的要经济来源。   “如果这个圣尊国籍不是咱们这边,是不是抓到他也很难定罪?”年丰提出一个担忧。   “不,这个圣尊一定是国人,但是户籍我估计他当初也是犯事了跑出去保不齐国籍还没变。按宋昀程的说法,他最初在U国,之后到M国各地晃了一圈,扎根在了K国为什么?”   五层小楼的风格太过明显,包含了我国古代建筑的很多元素。如果圣尊是外国人他应该仿造的是西式建筑这样才符合他的背景。祈雨解决了年丰的疑问再次提出一个新的问题,年丰和老谢想了想不太能够想得通。   “我查过资料,推测这和圣尊的国籍有很大关系。”祈雨接着说自己的想法。   宋昀程家人在U国出事是5年前,3年前U国最有可能夺权的一支势力上位成功,他们以官方名义开始清缴敌对势力和潜藏的不安定因素,其中重要一个手段就是查身份信息,查资金走向来源,如果非本国居民和敌对势力没有资金纠葛可以让你正式入籍,反之……   祈雨推断在U国混乱的局势下,圣尊那帮人肯定是担心被弄死连夜跑路。其他发达国家就算能去,他搞这套歪理邪说未必能忽悠成功,所以他只能把目光重新发到我国周边小国。   K国周边的M国和其他国家,非本国人最多待几个月,且个个比K国发达,经济好治安好对这帮人来说不是长居久安之地,躲来躲去跑到了K国。   “但凡他们有取得任意一个国家的户籍,他们不至于躲K国当见不得天的老鼠。”   “那你是准备带着你男朋友进去了?”老谢问了祈雨一句。   正在喝水的祈雨呛得猛烈咳嗽喘气,不知道回答是还是不是,好像都不对劲。   “是打算去,但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躲开那个DA麻啊,我想如果我们愿意送钱,他们应该不至于给我们用猛药,但是那个DA麻不好说。”   祈雨和年丰分析过几个案件中涉及这个圣尊的人,无论是被害者还是凶手都存在一定的心理缺陷。这个组织不仅用语言洗脑,很可能在这些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他们用了DA麻还有其他一些精神类违禁品,这些东西带来的刺激感愉悦感,让他们以为这是圣尊或者神的眷顾让他们日益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这些东西碰多了加上言语反复诱导,慢慢变得言听计从,要钱给钱,要命可能也会给…… 第118章 花钱砸缘   老谢一听祈雨的顾虑乐了,这在他这里哪算什么事儿啊!   “这个东西还真有!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就能到!”   云孜牧华地处边境常年和DU物,DU品打交道,为了帮助植物成瘾的吸DU者,省厅和一些医疗机构联手研制出了一种断瘾药物,对于DA麻这种非化学合成类DU品效果明显。再此基础上,科研工作者们继续研发出了预防类药物,主要针对特别工作者得到更好的防护。如果提前服用一周,可以防止上瘾一个月。   “这在小白鼠身上试验取得过明显效果,临床试验通过了三期,效果不错。但是还是有风险的,毕竟我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了些什么东西掺在一起。而且这个东西的阻断反应可能会有点难受……”   “不怕,只要后续真倒霉成瘾了,有办法戒就行,那我们就一周之后再去碰那个小龙,然后这几天好好安排下。”   祈雨之前凭风油精加意志力抵抗住了空气中的侵蚀,他估计对方下的份量不是太重,而后小龙带他参观,他着重观察了各个建筑周边没有看到可能的高级DU品制造提纯迹象。他琢磨了下应该不会有太高级的违禁品给外来人长期使用,毕竟违禁品要花钱,如果这个□□组织不能自己生产,从非法途径购买给这些享受包吃包住的人使用那不成亏本生意了?   第二日祈雨和年丰手牵手,哪人多往哪走,生怕小龙及其爪牙看不见他们,就这么在城里晃荡了三四天还没有等来小龙的有缘再见。   再一次的赶集日,祈雨牵着年丰大大方方走去了广场找了个最醒目的位置坐下来,祈雨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们,在年丰坐下后一把他搂着他坐到了自己腿上。   年丰搞不清楚祈雨唱哪出立刻起身,祈雨劲大摁着他动弹不了。   “别蹭了,起火了就地把你办了……”祈雨小声说。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这是公共场所,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下你的举止……”   以前只是听说祈雨不顾及脸面,跟谁都能杠起来,没想到两个人交往起来,祈雨倒是不和他杠了,只是随时随地的这样那样,他面子薄可是有点受不住。   “人设符合剧情安排,同志你需要配合。”   祈雨看似头搁在年丰颈窝里胡乱蹭,实际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看着周边的人。他们已经在外面晃了好几天了明明就是双方蓄谋的有缘再见愣是没达成,他倒要看看小龙究竟能多沉得住气。   年丰反抗不了干脆享受,石台阶不平整硬硬的坐着并不太舒服,有个天然的人肉靠垫多舒服,他干脆物尽其用靠在祈雨身上专注看前面广场上各种各样的表演。   两个人坐了两三个小时日头越来越高,广场上表演的人渐渐收拾道具散去,小龙笑着从旁边走了过来。   “戚宇,不介绍你男朋友给我认识认识。”   祈雨没说话,年丰看看小龙又回头看了看祈雨抿着嘴也不说话,小龙见祈雨不吭声,主动和年丰搭讪,问祈雨回来有没有告诉年丰那边的情况,你们怎么打算的。   年丰回身望了眼祈雨小心翼翼放轻声音说:“我听他的……”   小龙笑嘻嘻:“戚宇,你这小男朋友还真听话啊。”   年近三十的年丰……   “你给个准数吧,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最好能不别打扰。”祈雨挑明了自己的目的。   “两个人这个数。”小龙伸手比了个数字。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可能一次性付给你们,万一你们拿钱跑路了怎么办?现金分三次付,二十天一笔。平时如果我们要进城,你们得安排车。不出力气的活我可以帮忙干点,然后返佣从什么时候开始?”   祈雨提出了小龙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条件,祈雨在心里琢磨过,一次性给清年丰的钱太不安全,而且显得他们太好控制,如果以后他要搞点事情都不合理,所以他要一步步逼得对方让步,这样他才可能尽快见到狗屁圣尊,而不至于钱丢水里响声都听不见。所以他的目的就是先进去,然后利用一切可能制造机会见到圣尊。只有见到圣尊,他们才能制定下一步计划。   不见兔子不撒鹰,人都没见到就掏钱?不可能!不走转账也是防备他们万一真的有什么法子摸到转账账号,他和年丰的身份就会曝光。   “行,我回去给圣……汇报汇报,毕竟还要看你们机缘够不够,如果机缘够一切好说。”   小龙很快走的没了踪影,年丰问祈雨什么是机缘。   祈雨冷笑一声:“大概就是看我们好不好骗!好骗就是机缘,不好骗就是无缘!”   年丰定定看着祈雨:“你好骗?看起来不太好骗的样子……”   祈雨笑着问:“那你呢?”   年丰瘪瘪嘴:“那要看谁来骗……”   “那怎么办?我们两看起来都不好骗的样子,缘分将近啊!”祈雨一摊手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无缘我都能给它砸出有缘!”年丰捻起祈雨没肉的脸颊扯了扯,不就要钱吗,只要能让他两顺利进去,砸多少他都可以。   祈雨一把握住年丰捣乱的手拉着他起身,两个人拖着手往旅社走回去,路过老谢工作的面馆,祈雨借着进去打包午饭的功夫和老谢交换了最新的情况,他们已经服用了一个礼拜的预防药物。小龙再次出现,行动很快要进入下一个阶段。   当天晚上老谢下班后,拿着配套的试验DA麻大半夜敲开了旅社的房间门。老谢把小小的白色布包扔给祈雨后自己去了窗边推开巴掌大一条缝鼻子对着缝隙呼吸外面的空气。   祈雨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按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下,他摸出打火机点着了一支内容物明显不同于普通烟丝的白色香烟,一股异香散了出来,祈雨一把摁熄了火星,年丰还没有任何感觉即被祈雨打断了。   老谢趴在窗户边没有回头问他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恶心,想吐,太难受了!”就是一次呼吸祈雨已经体会到了老谢之前说的难受的阻断反应。   “不行,你只是初感,我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呢。到时候如果被他们逼迫,我们必须得用的话,之后怎么样不知道,你忍忍。”   年丰拿过祈雨手里的东西再次点燃,红色火光再白色烟杆尽头再次起舞,年丰用手扇了扇顿时异香扑鼻。   祈雨不敢屏住呼吸,只能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频次,微光中年丰眼眶里逐渐聚集起了晶晶亮亮的东西,祈雨忍住想要摁熄的冲动期待时间快点过去。   黑暗中红光逐渐暗淡直至熄灭,接着是叮铃哐啷的声音,水龙头扭到最大的声音,马桶反复冲水的声音……   老谢掩住口鼻一把推开窗户,微凉的夜风吹了进来一点点带走了屋里残留的香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哗啦啦水声停止,脚步声响起,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什么感觉?”老谢猫在窗边,鼻孔对着外面呼吸。   祈雨抹了一把嘴:“去年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我相信绝对不可能成瘾,就是这吐得太难看了是不是不正常啊?我得练习憋住,调时间吐,要不然当场吐完,不是露馅?”   老谢说让他两等等,他问问医生。一通电话之后得知,吐是正常的,吐得越凶说明阻断效果越好,能把吸进去的有害的立刻排出来不被身体吸收,最大降低上瘾的可能性,如果到时候实在要克制,就用对付晕车的法子,但是之后记得一定要催吐,越早越好。   老谢完成任务嘱咐他两早点休息逃似的离开了房间,祈雨和年丰精疲力尽草草收拾一番摊在了床上很快入睡。   杜坎德作为K国的首都,跟其他地方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每周固定1-2次的集市,祈雨天天和年丰来来去去把这几条小破街都记得烂熟于心了,小龙依然没有出现。   年丰担心的问:“不会黄了吧?”   “黄了咱就回去,多简单的事,还是你舍不得天天在这跟我过二人世界的日子啊。”   年丰一把甩开祈雨的手:“谁想跟你二人世界……”   祈雨嬉皮笑脸追上去揽住年丰的肩膀:“我想和你过,我想和你过……”   祈雨揽着年丰拐进了一条小巷,年丰警觉起来,“你要干嘛?”   祈雨手从肩头滑落拉着他的手:“我没你想象的那么不要脸,你想什么呢,我买烟而已。”   年丰在祈雨带领下走进了一家位置偏僻,此前从未来过的小店。灯光昏暗看不清店内货品,店主张嘴就是标准的普通话,祈雨从包里掏出钱对方一言不发从柜台下面抽出一整条包装陌生的香烟,年丰抢先一步拿过来查看,产地居然是帝城,难怪之前没见祈雨抽过。他把烟递给祈雨看店主和祈雨沉默的交道心中有了一点猜测,走出店门年丰问祈雨,是不是这家店便宜?   “便宜确实便宜,不过货品稀缺是最重要的。”祈雨回答的话基本肯定了年丰的猜想,一整条烟放不进年丰的背包,祈雨捏在手里摇摇晃晃,没曾想这条烟把小龙钓了出来。   两人刚转弯走上马路祈雨手上突然一空,他转身小龙举着烟站旁边仔细看着包装:“哟,有办法啊,整条烟都弄得到,这牌子鲁姆那都没有你从哪搞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312:00:00~2021-07-04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幕无名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深入虎穴(小修,不用重看)   “要吗,送你一包,多的自己去买,店就在巷子里。”祈雨报了价格,小龙毫不客气撕开玻璃纸,抽了一包出来点了一支,抽了两口确定是真烟叫祈雨带他去看那家店,价格对于小龙来说根本就不在乎,重要是不用那么费劲且不怕断粮。   祈雨见小龙积极起来反而端起了架子往旁边的墙上一靠,问小龙之前谈的事情怎么样了,行不行给个准话。不行他们就另外想办法,这破地方买个烟都像寻宝,憋屈死了。有钱哪不能去?   “我今天不就是四处找你想和你说这事吗?哪知道这么巧就碰上了,先带我买烟好吧?”   小龙陪着笑脸好声好气,年丰心中腹诽,哪有那么巧哪都能碰见?大概率是想耗一耗他们让他们一次性给钱,不过今天被祈雨的烟给钓出来了,祈雨反将一军说要去别的地方,小龙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势必要答应他们的不合理要求了。   年丰猜得八九不离十,祈雨带小龙回去了那家店里,店主瞧了一眼小龙的烟盒说:“好像不够,你等等,我找找。”   店主说完打开了店里所有的大灯,照得透亮,小龙笑:“对嘛,电费贵也不能这么省,人都瞧不清呢。”   店主翻了半天,从犄角旮旯找出了七八包烟的确不够一条,店主把所有烟堆在柜台上,盯着小龙问他:“要吗?还是等几天到货了你再来?”   到手的鸭子怎么再能让他飞了呢?   小龙当然是买走了所有的并且的和店主约定过几天再来拿,叫店主务必到货后给他留一条。   小龙把烟往胳肢窝下一夹,走出店门还不到十米紧接着跟祈雨邀功。说自己为这事做了多大的努力,头发都白了几根。上面一开始根本不同意,因为没有这样的先例。通过他反复游说,不断帮祈雨他们说好话,上面最终做出了让步。本着各人让一步好成事,希望祈雨也能有所让步,第一笔交一半的钱,后面一半按祈雨说的方式给。   祈雨一听连连甩头,“不行,你们这是为难我。肯定不行!”   祈雨一副咬死不松口的架势,年丰出来打圆场,放软语气半劝半哄求了祈雨一通,祈雨挣足了面子勉为其难同意了。   小龙一见这事成了,脸上笑开了花让他们回去收拾收拾,明早来接他们。   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准备钱,两个人绕了几条街在提款机上取出厚厚一沓钞票塞满了年丰的背包。   回到房间,祈雨把木仓放在了钱的下面,交待年丰明天如果他们要搜身,他来打掩护坚决不能让他们碰到背包。年丰提出买个旅行包之类的好装东西,这几天买的衣服还有一些吃的虽然不好吃总不能浪费,祈雨拿起前几天超市里的塑料袋把东西全一股脑塞了进去。   “既然是逃难就要有点逃难的架势。”   第二天小龙开着一辆外表七成新的小轿车来接两人,看到他们随随便便提了两个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你们这走得够仓促的,在家连行李都没收拾吗?”   “慢点就跑不了了……”   年丰的回答又是换来祈雨一瞪眼,他立刻按住了嘴唇。小龙见祈雨反应比较大,岔开话题招呼两个人上车。祈雨坐前面,年丰坐后面,一上车祈雨要求小龙开慢点。   “你们这路太糟糕,上次颠得我几天都不舒服,他坐车都没超过两三个小时的,远一点的就飞机,你开慢点我怕他受不了。”   金主说什么当然就是是什么,小龙轻轻踩下油门,小轿车晃悠悠开了出去。   这次车上没有别人,祈雨放松很多,看着窗外渐渐稀少的屋子越来越多的密林,不时看看手表,时不时在手机上划拉两下。   车刚开出去不到半小时祈雨主动和小龙搭了话。   “你车技看来挺好,经常开这条路?”   “哥们,放心吧,这条路就是我闭着眼睛开都不会给你们带沟里去。”   祈雨态度的明显转变让小龙欣喜不已,这说明这个人已经开始信任他,对于祈雨好奇的问东问西他竭尽所能回答,小龙怕颠着后面的金主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年丰的反应,看了几次发现年丰都在玩手机。   “您不睡会?车上看手机容易晕车吧?”   小龙好心提醒年丰,祈雨头都没回叫小龙不用管他,“离了手机就活不成的样子,一天到晚就抱着手机玩游戏,眼睛都快瞎了也不注意。”   祈雨说完这句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对着年丰说:“你别老盯着手机,看看窗户外面绿色放松下眼睛。”   “嗯。”年丰眼皮子都没抬手指一个劲戳着屏幕。   “小孩都喜欢玩游戏哈……”小龙笑了笑,更可恨的是祈雨还附和了一句“可不是嘛……”   坐在后面的年丰抬脚狠狠踹了一下副驾驶的椅子下面。   之后路程路况越来越糟,小龙注意力不再放在年丰身上,而是一边专注的开车一边和祈雨东拉西扯闲聊。四个多小时后前方出现了熟悉的植物林,小龙没有刹车而是顺着一条道直接把车开到了大门口才踩下刹车。   三个人一下车还没走到门口,里面出来四个人迅速围了过来例行检查,祈雨算是熟面孔他们随便搜了下就想去搜年丰的斜背包,祈雨伸手拽住了他们的手腕。   “干嘛??这里面的东西也是你们能碰的?”   小龙自然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祈雨反应如此之大他更加肯定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上来打圆场说包里面自己检查过了没问题,其他你们看着检查下。   去而复返的祈雨意味着什么,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再明白不过,既然小龙都这样,说四个人也不想生事端,意思意思拍了拍腰部裤兜结束了检查。   走进院子,一路上时不时看见有人在打扫卫生,有的端着东西上上下下,比上次来明显多了些做活的人。祈雨指着远处的五层小楼问小龙,那是哪里看起来挺气派能去吗?   “琉璃塔咱们这的核心所在,既然来了早晚都能去的,不要着急。等我领你们去,单独就不要去了。”小龙这次倒是没有遮遮掩掩,痛快的承认了那是个很重要的地方。   不出祈雨所料,两人这次住的就是距离琉璃塔最近的内院小平房其中的一间。小龙再次嘱咐他们哪都可以去,就是别往里走。刚才就算是认过门了,没人会拦他们出入。先休息两天,饭菜会给他们送进来,有什么不合口味的都可以提,等到时间合适会统一安排之后再说别的。   两个人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将房间所有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确定没有什么监控偷听设备后,祈雨掏出手机问年丰:“把你记录的拿出来我们对下。”   年丰笑着否认说没有,记什么了?什么都没记呢……   祈雨不理他,扑上去把他摁在墙上一只手四处掏年丰的口袋,路过腰胳肢窝故意挠几下,年丰笑着妥协:“别弄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晚了!”祈雨挠得年丰咯咯笑得站不住,不停往地上滑才放过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一摁屏幕开了。   祈雨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指,再次锁屏又摁了一下同样打开了屏幕,祈雨张大嘴错愕的望着年丰。   “我的指纹为什么能开你的手机锁。”   年丰笑着拿回手机打开备忘录递给祈雨:“趁你睡觉时录的,你要看的在这里……”   祈雨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掏出自己的手机放在一起对比。   年丰的手机里详细的记录了坐标,时间,行径路程,是否转弯上坡下坡周边地理状况。   祈雨的手机里记录着,时间,时速,坐标,路径改变。   两篇记录放在一起一对比,从杜坎德到这里的路线变化详细的展示了出来。别说交给专业的刑警,就是交给会识字看坐标的普通人都能找到这里,只是时间快慢而已。   祈雨之前只是提了一嘴,进来后要想办法多出去几次,摸清楚路线方便陈乔生他们后面的行动。所以他给小龙提的要求里有一条,他们想进城要随时安排车,没想到今天年丰一个人在后面闷不做声完成了这个最难解决的任务。   祈雨把两边的记录整理后发给年丰:“你给他们发过去。”   祈雨说完不等年丰拒绝,嘴里嚷着闷热的很,走到门边大大方方拉开开了房门说透会气。屋外的空地上时不时有人经过,无一例外带着探寻好奇的目光看着祈雨他们的房间,而祈雨一点不介意,随便看甚至还主动跟走过的人打招呼问人家干嘛去……   年丰坐在靠里的椅子上完全看不到室外,他目光全数落在,故意坐门口总想和外面经过的人搭话的祈雨身上。祈雨每次一说话他就抬手不停的揉按太阳穴,这个家伙怎么像只哈士奇呢?见谁都能来两嗓子……   晚饭是小龙安排人送过来的,估计是考虑到祈雨说过,上次坐车后不舒服并没有准备太油腻的菜式。两碗小米粥,两个玉米馒头,一些凉拌的素菜。年丰仔细挨个闻了一遍,确认没有添加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后招呼祈雨吃饭。   房间门一直大敞开着,直到吃过晚饭祈雨都么有要关的意思。年丰打开电视懒得管他,到睡觉这人总要关了吧?   年丰不管他不代表不被管,电视打开不到十分钟祈雨捞过遥控器啪的按了红色按钮。   年丰撇撇嘴干脆掏出手机玩起来,玩了不到两分钟,年丰听到没关的房门外传来了细微杂乱的脚步声,他一抬头看见祈雨竖着耳朵入定的样子想必早就听见了异常。   祈雨心里默数着明显步伐不同的脚步声,两手都用完后他知道实际人数比自己数的要多很多很多。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些往琉璃塔方向去的工人们,进去似乎待了不短时间当晚到他睡觉都没出来。今晚这帮人不是朝着琉璃塔去的,如果是的话会经过他这里,那么这些人又要去哪里?   他抬手看了时间:七点过。   祈雨坐着一动不动,年丰也跟着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时间一分一秒又过去了几分钟,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小了直到一切恢复安静,祈雨捞过遥控板摁开了电视什么都没说。   年丰看着电视祈雨坐在门口,屋外天色黑尽,祈雨起身活动了下胳膊腿:“你不是说吃撑了吗?要不要出去转转散散步?” 第120章 傻狗   根本没吃饱的年丰应了一声好,乖乖关掉电视锁好门由着祈雨牵着他出了门。两个人大大方方经过内院的看守走到了外院,整齐的诵读声自东面传了过来。   祈雨看了四周房屋结构猜测出来,这些人应该去了小龙之前带他参观过的祈福室。   既然小龙只说了琉璃塔不能去,那就没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祈雨毫不胆怯地牵着年丰往东走去,刚走到门口屋里的诵读声分贝明显降低,祈雨手一推木门缓缓开启。   灯光昏暗的室内烟雾缭绕,有祈雨熟悉的那股甜香还有让他呕吐的异香。地板上密密麻麻盘坐着几十个穿着打扮破旧的男女,他们仰着头紧闭双眼,双手高举过头顶,神情放松嘴里念念有词,对于突然闯入的外来者毫无反应。   前方约摸一米高的木台子上跪坐着三个身着灰色长袍,五官肤色明显本国人的成年男性,其中一个睁开眼看到了祈雨,他伸手指着祈雨叽里咕噜念了一大串,见祈雨不懂手指快速的在门和祈雨之间来回晃动,而这些动静完全没有打扰其他人的状态,他们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嘴里念念有词脸上更加痴迷愉悦。   祈雨看清楚了屋里的情景,装作刚明白台上男人的意思,压抑着心中的呕吐感退出了房间。两个人强压住心中的翻滚一脸镇静回到屋里,关上门即是翻江倒海的呕吐。   祈雨泼了几捧凉水冲洗干净脸,压低声音:“妈的,他们这是聚众吸DU啊,浓度太高了吧??”   “我们进来这里闻到的那股甜香是为了掩盖住DA麻的气味,这些人就算在外面碰到了DA麻都不会发现,真的是个绝妙的主意。”   祈雨捏着烟盒走出房间抽烟顺道看有没有人跟过来,这头抽着烟那头和年丰在手机上来来去去试验房间隔音效果,房子虽然小且是平房,隔音却是不错,屋里年丰手机铃音屋外都听不大清晰,两人说话压低点嗓门外面肯定听不见……   祈雨叼着烟环顾内院,远处有两间房屋亮着灯,其他屋子都黑黢黢不似有人,看来这里的长居VIP并不多。   祈雨扔掉烟头进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饼干,拆开抽出一条细细的末端挂着一把小锁的金属链条,他把链条在门背后的内锁,插销,门拉手之间绕来绕去后把两头拉一块挂上了锁。   祈雨变戏法一样的动作让一旁的年丰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那是盒内容实诚的饼干呢,谁知道沉甸甸的内里却是祈雨藏的“暗器”。   祈雨锁好门转头催促年丰洗漱休息。   年丰眨眨眼:“还不到九点,你急什么呢?”   “被窝里好说话,快去。”   年丰当祈雨又要和他谈工作乖乖的去了卫生间,这个房间的浴室不知道是用的太阳能还是集中供水,水温水质比他们住的旅社好很多,两个人洗了个到了这么久最舒服的澡,带着满身热气溜进了被窝。   祈雨关掉灯,年丰窝在祈雨怀里刚张嘴想说你要讲什么就被祈雨堵住了嘴,等祈雨的手不老实的四处捣乱,年丰才后知后觉这人催自己睡觉是干什么。   初到陌生环境,年丰并没有那么放得开,一把捉住祈雨捣乱的手摁住,等到嘴能说话了张嘴就是喘气声:“我今天坐车太久有点累。”   “你想什么呢?说得跟我不累似的,我也就意思意思安慰安慰你……”   祈雨调笑,年丰在黑暗中翻着大白眼,那么精神抖擞的样真不像累……   第二天蒙蒙亮,祈雨睁开了眼扫了窗帘下方透进来的微光,紧了紧搂着年丰的手腕,埋头在年丰的耳廓边蹭来蹭去。   年丰睡得正沉,梦到了少年时期赵志涛送给他妹妹的一条黑背。他在家的日子里,那条黑背总是会在亲妹妹的授意下,在大早上死命挠他的房门,如果他不幸前晚忘记反锁门,那只狗精就能捣鼓开门跳上他的枕头给他仔仔细细洗脸。   耳朵边的湿意水声越来越明显,年丰分不清梦境现实不耐烦伸手推了一把,语气不悦:“傻狗,滚出去!”   祈雨一把捉住年丰的手:“你叫谁傻狗呢?你在外面有人了?”   低沉的嗓音穿过朦胧的睡意,从意识的最边缘游弋而来,年丰猛地睁开了眼,毫无款式可言的顶灯,他绝对不会用的墙壁颜色,一切都是陌生的,他瞬间绷紧了身体,背后怀抱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气息是熟悉的也是安全。   年丰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梦到我妹妹的狗了,那傻狗总爱来打扰我睡觉。”   “公的还是母的?”   祈雨突然一问年丰愣住了,他好像真还没有注意过那狗公母,那狗在他身边出现的时候都是不让他好好睡觉的时候,平时清醒时候大概是心虚见到他夹起尾巴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不是连狗的醋都吃吧?”   祈雨压低嗓门嘿嘿嘿的笑完后低声问年丰:“昨天我们一进来一直能闻到的那股甜腻腻的气味是什么?你知道吗?”   “一种植物提取的,但是具体什么植物我得再多闻闻仔细想想,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两个人低声交谈了会外面天色大亮,祈雨估计要叫他们吃早饭了,让年丰再休息会他自己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祈雨顶着一脸水珠刚把门背后的锁链拆下,外面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小龙叫着祈雨的名字敲响了房门。   门一开小龙端着餐盘一脸堆笑:“起来啦?昨睡得还好吧?”   “他认床睡得不太好,人也不太舒服。”祈雨往床的位置努了努嘴,小龙凑近祈雨耳边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你们昨晚去过祈福室了?”   祈雨心说这消息传得不仅快,而且这里面这些人的辨别能力不弱,居然知道他们是谁带来的。   祈雨也没打算隐瞒,大方承认他们碰巧经过而已。   “他睡觉认地,昨晚我想带他多转转走得累一点回来好休息,听到那边有声音好奇就去看了,他们在干嘛?”   “也不是不能看,只是对你们没啥帮助,他们是低级祈福。你们以后也会有祈福,但是效果比他们好多了,等你们正式入门了这些都会经历的也就不好奇了。对了,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   “严锋,中午就不要送饭了,他昨天坐车不舒服,一晚上也没休息好。”   “中午不送啊?那下午……”小龙欲言又止。   “下午就下午再说呗,他身体不太好,娇生惯养没办法。”   小龙说了个行字也没多言语走了,早饭吃白粥,玉米饼,祈雨关好门,床上装睡的年丰起身扒拉了乱糟糟的头发问祈雨为什么不要他中午吃饭。   “说得跟我存心虐待你似的……哪是不要你吃,我也不准备吃。我估计他们下午或者晚上就要叫我们过去了。刚才他的话听见了吧,咱们以后要经历的可比昨晚上的效果强多了……为了防止吐得太难看,咱们都饿着比较好。”   半下午小龙再次过来了一趟,先是询问年丰身体怎么样,状态能不能支撑,接着又说今天是个吉日很难逢。祈雨叫他有什么就直说别绕弯子,小龙才犹犹豫豫地说安排了左护法接见大家,左护法平时不轻易出来的,今天不止祈雨他们两人。言下之意就是今晚是个集体活动,如果你们错过了可能又要等很久。   祈雨还在犹豫年丰掀开薄毯坐了起来:“那我们就去吧,我没事可以的。”   真正的金主松了口,小龙欢快的诶了一声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东西,一会可能耗时比较长。   “不用了,你等下吧,我们收拾下。”祈雨说完关了房门,年丰已经在手机上快速的给陈乔生赵志涛发去了行动汇报。   小龙领着两人不带拐弯的往琉璃塔方向走去,经过一道有三个人把守的黑色大门之后,五层小楼近在眼前。小龙介绍今天他们见左护法的地方就是琉璃塔的第一层,全区最高级的赐福室。如果缘分深厚,以后都将在这里接受赐福,而不必和外面的底层教徒一起。   兴许是觉得祈雨他们思想已经改变,小龙说话中提到的一些称呼不再是打哈哈,反而越来越带有浓重的宗教色彩。   赐福室装修豪华,胡桃色的木质地板上,分四排整齐放着二十个亚麻编制的蒲团,天花板上木质横梁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四周墙壁贴着一层暗色墙布,上面用厚重的金银色彩勾出了很多人物车马宛如壁画。   祈雨看了一眼不明觉厉,年丰倒是看得饶有兴趣,小龙招呼他们找地方坐下来等待,两个人选择了中间靠后一点的两个蒲团坐下。   不多会又有另外两三个人带了七八个人进来,有两个人就是祈雨第一次进来同坐一辆面包车的人,那两个选择了距离祈雨他们远一点的地方。另外几个人看衣着打扮精致贵气,祈雨不认识衣服品牌不过看得出来不便宜。   后进来的人一坐定,房间里的灯立刻熄灭了几盏,只剩下柔和的黄色暖光充斥着整个空间。绘满各种图案的墙壁传来了细微的声响,祈雨和年丰不敢转头,不约而同的用余光搜寻发出声音的位置。   墙壁上的彩色油画里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物,眼睛嘴巴的位置挨个转动变化成了一个个的小孔。祈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即闻到了熟悉的甜香,原来那是暗藏的出气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412:00:00~2021-07-04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叮叮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群魔乱舞   哗啦啦的声音再次持续传来,微低着头的祈雨和年丰一抬头看见了此间屋子的又一处机关。   正面对的墙壁并不是水泥结构而是贴着墙布的木板,此刻木板往两边缓缓滑开,露出了黑漆漆的内间。   木板滑动至到露出约摸一米五六宽的通道停了下来,黑暗里依次走出来三名身高相仿的男子,最高的一位超过1米8站在了中间,另外两个约摸1米78站在两旁。他们身着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长袍,头上带着同色帽子,帽檐下飘着同色的面纱一直垂到胸口,配上室内昏黄的光线根本看不清面纱后的模样细节,堪堪能看出有鼻子有眼睛五官都张全了。   祈雨歪着头盯着中间穿暗红色身高最高的男人,通过大概的五官比例,肤色对比应该是K国人。三人在台上站定,中间那人叽里咕噜一长串后,小龙他们退出了房间关好了门。   两个穿淡米黄色长袍的男子开口是略带方言的国语,向大家介绍中间的是他们尊贵的左护法,奉着神明的旨意来和大家相见,室内甜腻的香气悄悄掺杂进了别的气味,其他人没有察觉,微微的恶心感却涌上了祈雨和年丰的心头。   年丰不经意的吐了一口气幸好祈雨没让他吃饭,否则这架势可能顶不住。   三个人一唱一和念着祈雨听不懂的节奏怪异的经文,最前面坐着的人逐渐跟随台上的节奏轻轻左摇右晃起来,那些人好像突然听懂了那些经文跟着念了起来,屋里的诵读声越来越大摇头晃脑的人越来越多。   祈雨眼睛偷瞄室内其余人,除了最远处两个同车过的人还保持着清醒,甚至诧异着看着其他人,其他人脸上皆是或兴奋或迷茫的表情。空气中的异香越来越浓,祈雨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克制呕吐感,背上起了薄薄一层汗,他余光瞟着年丰脸上的表情也不好过。   “你们愿意为了换取更纯粹的灵魂,贡献毕生所有吗!”   台上的声音似穿过重重迷雾飘入耳朵,在鼓膜上的敲打并不激烈,祈雨甚至有些微微反应迟钝。等他将不断压抑呕吐的专注力分一点出来咀嚼这句话时,前面几个人已经匍匐在地,磕头磕得咚咚咚,他条件反射的跟着叩了下去。   “DUANG”的一声之后连续传来,年丰甩着头迷茫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磕还是不磕这是个问题。反正继续下去他是撑不住了,他不敢想象他要吐在当场会是什么后果,反正肯定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年丰集中精力思考了半秒,拉开斜挎包的拉链抓起里面的钱一把把洒了出来,花花绿绿的钞票铺满了一地,前方的人没有下来阻止,年丰用手捧着地上的钞票向前抛,钱轻飘飘的抛起落下,年丰闭着眼反复持续这个动作。   祈雨抬头低头的空隙,台上的三个人走了下来,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目不斜视往后走去。   当所谓的左护法经过他的身边,帽檐垂下的面纱有节奏的摆动中露出了脸颊边缘,一个黑色小指尖大小的肉球,毫无预兆扎入了祈雨的眼睛。   祈雨的头再次狠狠点在地上,目光穿过胳膊和躯干的空隙,再次确定了那颗拇指尖大小的痦子,真实存在于左护法的脸上而不是自己眼花。   身后门开了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屋里的灯再次复明,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该死的香气总算开始淡去。小龙几个人走了进去,听脚步声比刚才出去的人还多了几个。小龙带着两个人过来扶起闭着眼睛的年丰和祈雨,说了句送回房间。两个人盘坐久了,腿发麻站起来一软脚小龙蹲下身帮他们按摩小腿,就耽误了这么一会的功夫,远处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你们缘分不够,所以我们暂时不能接受你们的申请,一会有专车将你们送回杜坎德。”   “为什么?我们可以出更多的钱,你们的缘分难道不是钱?”   “抱歉,请你们离开。”   小龙眼见那两人不听劝说争执似要更加激烈,一招手又叫过来两个人把祈雨和年丰架起来匆匆带离了赐福室。   回到房间祈雨确定小龙他们都已经走远跳起来反锁了门,年丰快一步跑进了卫生间,两个人在卫生间里催吐漱口折腾了半晌长吐一口气。   “果然是高级人才,这浓度也是没谁了,再多会我肯定撑不住了。”祈雨这会说话还有气无力。   “他们是怎么分辨能不能收钱的?那两个人被驱逐是哪里出了问题?”离开前的一幕反复在年丰脑海里播放,他既庆幸自己蒙混过关又后怕要是露馅了任务就得被迫中止。   “我这脑子现在还嗡嗡的,好家伙当初我出柜,我爸打得我跳脚我都没磕过头,堂堂正正一辈子今天入了邪教了,妈的。”   祈雨头还是很晕用手不停砸着脑袋,提及刚才的遭遇就是又气又丢人。   年丰忍住笑,当时确实也没有办法,要不是他有钱可以洒,估计他要么认命磕头,要么和那两个人一样被扫地出门。   “那两个人全程都很清醒理智完全没有被空气影响,我推测他两应该经常嗑药,吸DA麻,这个浓度对他们毫无作用。看起来这帮子人也不敢招惹太乱的人。”   从祈雨发现屋里大部分人,都被空气中掺入的DA麻气味影响,而那两个人始终保持清醒开始,他就留心观察那两人的行为举止。他和年丰清醒,是因为提前摄入过预防性药物,那两个人肯定没有。后来离开时他看了那两个人一眼,那两个人一个面色蜡黄,身上部分皮肤存在干燥脱皮,另一个人面色发青,嘴唇颜色很深,大概率是瘾君子,所以才会对空气中的DA麻毫无反应。   祈雨不知道组织成员是否看出了这两个人的来路,反正对于他们不能用手段蛊惑成功的人全部强势驱逐,所以之后他们还得继续装疯卖傻好好配合。   “咱们来对地方了,咱们没被赶走,应该不久就能见到圣尊了。之后咱们还得继续装疯……”祈雨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这会脑袋晕得没那么厉害。   “哦?你发现什么了?”   “那个左护法这里有颗大黑痣你看见了吧?”   祈雨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同样位置,年丰点点头。   “袁恒智被杀案中,根据凉菜店大姐还有旅社服务员的指认,嫌疑最大的一个K国人具有同样的特征,身高也差不多。就是带着面纱看不清楚长相,不过估计我们有机会见圣尊的话,他到时候面纱也该摘了。”   “这个特征不常见,很大可能就是同一个人。如果这个左护法真的是杀袁恒智的凶手,段晶晶花了多少钱请动这尊大佛?”年丰肯定了祈雨的预测。   “咱们之后要多加小心了,这是个职业杀手要比其他人难对付很多,别露馅了。对了那几个看起来挺有钱的穿的衣服有多贵?”祈雨注意到那几个人住在另一头的房间里,和他们住的房间刚好是对角线。   “挺贵的。”   连年丰都说贵那肯定不便宜,祈雨琢磨之后要想办法接近他们,弄清楚他们的名字发回去让温彬他们查下,估计又是大鱼。年丰喝光了一瓶子水,轰祈雨出去抽烟,祈雨心觉稀奇平时管他抽烟管得跟啥似的,到这了让他敞开了抽不说还主动给他买。   他正想调侃两句,年丰来句:“你要不出去抽就只能我出去抽了……”   祈雨反应过来这那是让他出去抽烟啊,他捏着烟盒打开门走出去,外面静悄悄的,他点燃烟吸了一口夹在指缝里,看着远处的房间亮着灯。那两个富豪当时状态看起来沉迷很深,估计这会还在屋里没缓过来,一支烟扔完祈雨丢掉烟蒂进屋反锁好门。   “外面没人,我看过了,说吧。”   “那个壁画你有瞧出什么名堂么?”年丰问。   “眼睛和嘴巴是隐藏的排气口,吹毒气的时候,都从那里面出来的。”祈雨回答。   “还有呢?”   “还有什么?你别问我壁画内容,我看不懂。”   祈雨坦然自己没有艺术细胞看不懂那些作品,年丰也懒得再和他兜圈子。   那四周的壁画和很多宗教壁画目的一致,讲述了创立者的艰辛和机缘,以及这个教派的演变史。   壁画里讲述了:被神选中在凡间传道的创立者,被恶魔一路追杀逃到了极乐净土,获得神明的指点引领众教徒步入极乐世界。然而好景不长更多更凶恶的魔鬼降临,新的传承者带领教徒历经艰难险阻,辗转多地逃过数次恶魔的围剿,终于到达了距离极乐世界最近的地方。   这个最近的地方在壁画上是一栋五层建筑,对应的应该就是琉璃塔。   “宋昀程提过他是在U国认识的圣尊,然后后来又在M国,Q国见过他们,最后还没来得及来K国就遇到鄞珛瑜那事。所以他们壁画上所谓的被恶魔追杀,应该就是合理的解释,他们为什么辗转多地。”壁画上故作神秘的故事被祈雨轻易猜到了和现实的联系。   “如果他们有违法乱纪,那么所谓的恶魔就是警察的追捕,如果没有违法乱纪,那么恶魔就是和他们有恶性竞争的其他势力。”   两个人来了几天没人找他们说过钱字,连之前谈钱最积极的小龙都没说这个。今天年丰装疯卖傻洒出去的钞票,小龙他们从地上一张张捡起来整理好又放回了年丰背包。   这个组织是明显的放长线钓大鱼,安心让他们吃好喝好住好之后再一点点的诓他们持续给钱。 第122章 索命莲花灯   又一日的晚饭由几天没露面的小龙亲自送了过来,食物明显比之前更加精致,居然有K国难得一见的海鲜,K国可是不靠海只有河的地方。祈雨用筷子拨了拨,白灼虾肉质还挺紧致并非冰冻,死了已久的东西。   “诶,这里能吃上这个?”祈雨疑惑。   “你们是缘分深厚的贵宾,理应受到款待。前几日有怠慢不要挂怀,我这几天非常忙,虽然这里东西不太好买,但是只要你们以后想吃我们都能尽力办到。”小龙满脸堆笑。   “不必麻烦,有能吃的就行,毕竟修行需要克制口腹之欲。”年丰特别上道的回话。   吃过晚饭祈雨例常打开房门通风,把年丰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打开了电视看着画质模糊的节目,年丰不好意思想要坐一边,祈雨凑近他耳朵告诉他这样说话方便。   年丰看了眼门外一览无余,有人靠近他们立刻就能看见,这样倒真是挺安全,索性也就踏实的坐着看电视。两个人低声讨论的内容却完全不在电视节目上,直到再次夜深了两个人洗漱关灯猫进被窝。   年丰以为祈雨今天会有什么动作,哪知祈雨今天就像定力卓越一心修行的高僧,任他上下其手嵬然不动,等他骚扰完毕捉住他的手。   “差不多得了,睡吧~”   年丰很气,什么叫差不多?差很多好吗?年纪轻轻的祈雨难道就心有劲力不足了吗?   之后一日三餐小龙亲自送来,祈雨确定他两成功混入倒是不着急了,也不追着问小龙别的,天天安心吃吃喝喝,时不时还给小龙提点需求,倒真像是找着躲避的地方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又过了两日,晚餐小龙只送来了两根玉米棒,除此之外再没别的,祈雨瞧着连餐盘都省了端个不锈钢盆过来的寒酸样正要发作,小龙立刻取下随身挎着的布袋放到椅子上开始解释。   “今晚我要带你们去琉璃塔二楼的通天阁,你们需要斋戒沐浴,晚餐只能吃素,吃完洗个澡然后换上这里面的衣服准备好。十一点我来带你们过去,如果顺利的话今晚所有入门仪式会完成,从此咱们就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小龙走后两个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不吃东西,谁知道今晚所谓的入门仪式会不会下更大剂量的东西。瞧着着存心饿他们一顿,半夜召唤的架势指不定想把他们弄晕了好忽悠呢。   年丰进了浴室祈雨把门拉开一条缝,另一个人背着同款的布袋手里端着三根玉米正往三个富豪住的房间走去,祈雨松了口气今晚不是只有他们两就行……   小龙带过来的衣服是宽松的麻布长袍,从身体到脚包裹完。祈雨把木仓别在了腰上,穿上自己的衣服再套上长袍外表看不出异常。   十一点过小龙走进房间看见没动过的玉米问他们为什么没吃,年丰积极回答空腹更尊重神明,祈雨干脆利落回复不喜欢吃。   小龙笑了笑:“明天给你们改善伙食,今天先将就点。”   小龙掏出手机打开电筒,带着他们出门和另外几个人汇合后往琉璃塔方向走去。走了几分钟来到了一扇铁门处,门锁着门里站着四个人,举着手电筒透过雕花镂空挨个在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反复确认了两次才掏出钥匙打开门把他们放了进去。   身后大铁门哐当一声合上了,院子里黑漆漆,除了照亮身前方寸之地的手机照明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旁人问是不是还是去上次那个赐福室那里被小龙粗暴的打断。   “跟着走就行了,别东打听西打听,进了这里多嘴没好处。”   这次小龙没有带他们进入赐福室,而是走到琉璃塔的另一面。   两扇高大的木门上方屋檐挂着一排小小的红色灯笼,照亮了牌匾上的金色大字:宗天臾。   推开木门后则是蜿蜒往上的木梯,两侧的墙壁上装着烛台造型的电灯,红色的灯泡一闪一闪照亮了木梯却也将气氛变得诡异。   祈雨两个人都是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警察,对于这些无所畏惧。其他几个人踌躇不前之时,祈雨长腿一抬跟着小龙踏上了木梯。   楼梯的尽头一道大门挡住了去路,小龙推开门站在一旁让出了通道。   “你们进去吧,左护法在里面等着你们,我在外面等你们。”   祈雨进门还没看清室内景象心中翻涌感来势汹汹,这和上几次的呕吐感截然不同。他偷瞄年丰表情没有任何异常,他克制不适感深吸了两口气,确定了空气中的烟火气中充斥着那股熟悉的单纯香气,夹杂着另一股让他不太愉悦的气味,但是并非DA麻。   屋内没有安装正常的电灯,所有的照明全依靠屋内真真假假的烛火。   所谓的通天阁是一个祭拜场所,房间四周紧贴墙壁摆放了一圈三层梯形铁架,上面密密麻麻放着一盏盏正在燃烧的烛台,铁架上凝结的红色蜡泪堆积了不少。铁架上方的墙壁上装着蜡烛造型的壁灯,灯光通红模拟着真实的烛火忽明忽暗。   屋子中间有一个长宽六七米,整体高两三米的祭台。   祭台成梯形最顶层处放着一个暗红色牌位,金色的大字写着:高天上琉璃圣尊。   倒数第二层放着同样款式小一圈的牌位,同样是描金大字写着:琉璃圣嗣。   接下来的一层,在圣嗣排位对应的左右位置,各放着一个黑色的牌位,上面是银色的字体:轩辕金莲右护法,润泽滋养左护法。   最下面一层正面摆放着数盏颜色不同的莲花造型的烛台,中间盛着淡黄色的液体,里面盘着一圈圈和莲花灯外壳一样颜色的棉线,线的顶端燃烧的小火苗明亮稳定。   左护法挺直腰背站在祭台面前,他今天没有带帽子也没有带面纱,虽然室内昏暗光线不佳,祈雨依然将他的五官和当初那张画像无缝重叠在了一起,这个K国人此刻正用生硬的普通话背书似得介绍通天阁。   “这里面供奉的都是对我教功勋极大之人,在圣尊的带领下他们都会顺利进入无上世界。这些莲花灯和功臣们魂魄相依,当你们对我教贡献达到一定量,就可以在这里拥有一盏属于你们的引魂灯,未来在这里会拥有千千万万盏引魂灯带领更多的人登入极乐,希望你们加油努力!”   “现在过来祈福!”   祈雨这次跑得比谁都快,两步扑到最中间的蒲团跪下却不着急磕头,进屋后就让他不虞的气味,正是来源于这些燃烧着的莲花灯和四周的蜡烛。此刻他顾不上去探究那是什么气味,因为那些彩色的莲花灯每一盏跟前贴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牌子,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刚才他站得远只能分辨是字但是看不清,这会到了跟前抓紧机会看仔细。   当那些烂熟于心的名字再次跃然眼前,带来的震撼不亚于祈雨当初听到年丰的表白。   紫色:古荣峰。   红色:李浩。   绿色:周文勇。   红色:贾庆明。   天蓝色:于乐。   红色:段晶晶。   ……   祈雨到了鲁姆那这段时间经手过的所有案子有关的人全部在这里,除了宋昀程!不止这些,另外还有好些个祈雨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此刻他跪在这些不乏杀人犯的名牌下简直是莫大的讥讽,祈雨一瞬间想要起身,被年丰拽住了右手,转过头是年丰平静的面容和深邃的双眼,全靠烛光映照的空间内,年丰双唇微动无声吐出一个字,祈雨读懂了,年丰说:“忍”。   左护法并没有叫他们磕头,而是从祭台上端出一个红色透明的玻璃碗,用一株草本植物沾着碗里的水洒向众人,之后用植物依次扫过他们的头顶脸庞,年丰看着眼前晃过的淡紫色花瓣白色花蕊的植物,终于认出了这是什么玩意,他在枝叶拂过时屏住了呼吸。   一轮净扫完毕,左护法带着他们走到了刚才入口相对应的另一侧,祈雨走近了才看出来墙壁有一扇同色木门,左护法一声不吭推开带他们踏上继续向上的木楼梯。   楼梯走了一半照明终于变成了正常的白灯,尽头又是两扇门,左边写着“欢喜”右边写着“境界”。   门后的世界明显通透,宽阔的室内铺着深色的地板,房顶上垂下高低不一,造型各异的竹编灯笼让室内的光线远胜二楼。   最前方一个高约四五十厘米,刷满金漆的木台占据了室内三分之一面积。木台上一把可以容纳至少三个人并排而坐的金色木椅,上面盘坐着一个穿着红金相间长袍的中年男子,男子皮肤自然偏黄,五官清秀,身材瘦削,不确定具体身高,不过看盘坐的姿势个子应该不会太高。   室内的萦绕的香气和其他空间完全不同,混着沉香和檀香的宁静气味浸入心脾。祈雨胸中翻涌被抚平他贪婪的深呼吸了两口,放松下来就瞧见木椅子上那人直愣愣看着他,他迅速低下了头回避对方的目光。   左护法走到那人座下双膝跪地匍匐行礼,祈雨和年丰埋头跟在另外三个人身后跪在左护法身后。座椅上的人伸出赤足点了点左护法的头顶,他起身站在了一旁,另外五人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左护法生硬的中文再次传来:“拜见圣嗣。”   祈雨低头之际忍不住抬眼看了高处的男子,这么大阵仗还不是圣尊?圣嗣又是什么鬼?圣尊在哪里?还在楼上吗?没曾想这一偷瞄再次撞上了圣嗣关注他的目光。   他抬手指着祈雨,祈雨条件反射往后缩,圣嗣招招手,左护法两步过来拽着祈雨的胳膊往前拖,年丰立刻起身护在祈雨面前。   “不必惊慌,你两过来,我看看你。”圣嗣这次把年丰一起指了。   祈雨挣脱左护法的手,牵着年丰两步走到了台子前面站得笔直。圣嗣座椅的后面一左一右立着两只半透明的皮质灯笼,室内飘散的两种木质香气正是从灯笼里飘散出来。 第123章 重视   祈雨不经意挪了下位置距离灯笼近了些方便他闻到更多淡香。   圣嗣指着年丰身前鼓鼓囊囊的包笑着问:“这可是供奉给圣尊的?”   圣嗣语气和善,笑起来却怎么都和慈祥面善搭不上边,眼角几条细细的纹路更加明显,祈雨撇了下嘴心里骂了句:老东西。   年丰赶紧把包里的钱全部拿出来双手递了过去,左护法接了过去捧在手里。   圣嗣眼睛在祈雨身上来来去去转了几圈,转头朝跪在地上的三个人说:“你们的诚意圣尊已经感受到,他允许你们拜入本教,享受圣尊的庇护,今后在教内牢记教条,多做功德,早登如意世界。”   圣嗣说完一挥手,左护法带着他们从来的门走了出去,圣嗣看着年丰笑呵呵地说:“你很有诚意,我……圣尊已经感受到了,你先回去吧,你的这个同伴圣尊还要再考验考验。”   年丰嘴唇刚动,祈雨背过头给他使了眼色,年丰只能说好跟着退出了房间。   年丰一走,圣嗣起身拉着祈雨坐到了自己身边,祈雨屁股刚沾着冰凉的木凳立刻弹了起来转而跪在椅子旁边。   “圣嗣仁慈,宽恕我逾越之罪。”   圣嗣明显一愣之后笑了笑,“不必这么拘束,我看你天生根骨清奇,将来必能成我教顶梁支柱,你为何来到K国?”   祈雨埋着头不打一个磕绊:“感受到了圣尊的召唤。”   “抬起头看着我。”   祈雨硬着头皮仰头接受圣嗣的目光扫射。   “把你的过去告诉我,圣尊能够看到你的过去和未来,不要骗我,骗我的人都会堕入无尽的痛苦轮回。”   祈雨一脸虔诚把早就编好,背得滚瓜烂熟的逃亡起因,个人过往交待得清清楚楚。   对于祈雨的坦白圣嗣非常满意。   “你和我一样被恶魔围剿,你的前半生受过的磨难会从今日开始幻化为我的庇护,你的下半生来生都会受我保护,福泽万年。以后每日晚上九点开始到这里来,接受我的赐福我会带你早登无上乐土。”   圣嗣刚说完祈雨还没说答应不答应,左护法走了进门,圣嗣一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年丰进了屋坐在门边祈雨平时坐的椅子上,一脸焦急望着琉璃塔的方向,他没担心太久看见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他松了一口气迎上去拉着祈雨上下检查了一圈。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能对我怎么样?”   祈雨反问年丰,然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年丰脸色越来越难看,祈雨安抚他不要担心。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老东西,为什么会认为他能帮他们振兴教派。但是他获得了接近他的机会,估计很快就能见到所谓的圣尊。   年丰嗯了一声把莲花灯上那几个不认识的名字发回了队里。   “妈的,什么教不教的,就是个收黑钱顺带给犯罪分子提供庇护的法外之地吧!我看那牌子上的名没几个干净的!今天叫老子下跪,明天给他们全端了!”   祈雨愤愤不平,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这辈子只有挨亲爹打得时候,被打得爬不起来过,何曾受过今天这种屈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祈雨一边说一边撩起袖子,一副现在就要出去报仇雪恨的样子,年丰突然问他今天在二楼和三楼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二楼有一种让我恶心的气味是另外的东西,不是DA麻应该是无害的,只是我闻不惯。他们今天没在空气里放毒,那个植物的味道和这里到处都闻得到的味道好像是一种东西。三楼的气味比较正常,还挺好闻,我闻了好几口真香……”   祈雨说完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这是他进入这里以来呼吸最畅快的一次,年丰撇着嘴看了他一眼说了三个字。   “迷幻草。”   “什么?迷幻草?你是说那个味道还是那个洒水的叶子,还是三楼那个好闻的味道?三楼那个像檀香吧?带木质味道跟你的香水有一点点像。”   “洒水的叶子和我们闻到的甜香出自一种植物。”   年丰一直觉得那个香气似曾相识,直到刚才在二楼见到左护法手里那株植物他才想起来:这是他研究生课程上,导师给他们介绍过的一种,介于普通植物和DA麻之间的,同样可以让人产生致幻效果的唇形科草本植物。   这种植物不具有成瘾性,但是同样能刺激人的大脑皮层,让人在嗅闻之后产生飘飘欲仙的愉悦感。持续的时间很短,大概就一个小时左右。因为这种植物的生存环境特殊,并不适合大部分国家种植,所以很多国家地区对这个东西知之甚少,而具备种植条件的国家将此类植物划为需要在政府管控下种植。   这种植物最先被发现于U国的荒漠,但是混乱的U国所谓的政府管控也就是说说而已……   K国的气候和U国类似,但是年丰记得之前他们看资料K国并不是此种植物的分布国家之一。   “他们把U国的植株,种子带过来在这里种植成功了。”   “对了那个圣嗣背后的灯笼里烧的东西没问题吧,我闻着没啥特别的,跟以前路过寺庙闻到的差不多。”   祈雨心中觉得那个应该没啥问题不过他还是向年丰求证,如果确实没问题以后去了多闻闻,有个好闻的香气在也许时间会过得快些呢?   年丰斜了他一眼:“你没觉得那灯笼有什么不妥?”   年丰正想继续说手机响起,他打开温彬传回来了调查结果,根据年丰发过去的名字发音,他在系统里查到了这些人,全都涉及重大刑事案件,有的在逃,有的已经被追捕归案。   “不妥?看起来有点怪怪的,有点像牛皮?”祈雨回忆起那半透明的材质,觉得有点别扭但是说不上来是哪别扭。   “人皮!”   年丰点破了答案,他天天接触的东西,化成灰都认得。   祈雨突然一把抱着他:“年法医,你别吓我,我胆小,那个什么圣嗣叫我天天晚上去,不是准备剥我皮吧??”   “莲花灯有一盏属于李浩……”   祈雨睁大双眼:“难道?”   年丰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而是继续说了阿福案子中,他们在沉底的车架上确实发现了绿色的绳子,因为断裂松散开只残留了一小段,所以分辨不清花纹,以为是普通绳子,现在一看那绳子根本不普通!阿福的死也绝对不是周文勇当初交代的酒后一时气急,而是有预谋计划的谋杀!   “真的是青春期被我爸爸揍多了的后遗症,这他妈的全是一串的案子,见鬼了!”   “你爸打你了?”年丰伸手摸着祈雨的脸,“打得哪?疼吗?”   祈雨一把捏住年丰的手:“没事不疼,都过去的事情了。”   年丰低声说:“下次挨打我陪你。”   “呸呸呸,别胡说,你说那个圣嗣究竟叫我每天晚上去干嘛?我不会有危险吧?”   年丰看他反应迟钝的样子,纠结要不要给他点破,靠他自己悟可能有点难。而年丰的沉默在祈雨眼中,变成了年丰认为他危险性很大,祈雨摸摸自己的皮肤。   “又黑又粗拿来做灯笼不合适吧??”   年丰的手在他脸上反复摩挲,终于忍不住揭了谜底:“我看他是看上了你的脸……”   祈雨拍拍自己的脸:“我的脸能拿来做什么???再绷个小点的灯笼?床头灯那种?”   年丰哑然,彻底相信了祈雨在这方面是真的反应迟钝。当初他还以为祈雨故意和他装傻充愣,现在看来是真傻!他既好气又好笑的告诉了祈雨,圣嗣大概是看上他了,祈雨听完年丰的分析比要剥他皮还可怕。   “不是,你不是要把我送出去吧?我堂堂正正一个人……干这??”祈雨把几个字吞了回去。   “你倒是想,他没那么容易占到你便宜的,你如果不去才会引起怀疑。反正你这方面傻乎乎就当我没说过,放心去套话好了……”   年丰当初第一次借酒表白祈雨吓跑了,第二次正式表白祈雨更是怂得跟缩头乌龟一样。不是他临时去龙东闹出了误会,不是祈雨刚巧生病,他两的关系说不定现在还在拉锯……所以只要圣嗣不说破祈雨就有天赋装作视而不见,以圣嗣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应该不敢贸然和祈雨进一步……   祈雨见年丰说得笃定,只能半信半疑,因为他们入了教,在这里除了去后院,其他地方畅通无阻。   第二天年丰和他去了之前没来得及去的地方,走了几圈在距离他们住地远一点的地方发现了一片迷幻草种植园。   种植园面积颇大,另一边距离底层工人的住处非常近,隔得大概不到两米。风一吹花粉气味钻进房间,无时无刻不在欺骗着工人们的神经,让他们错误的以为在这里得到圣尊的庇护,所以过得很开心。   时间到了晚上,小龙安排的饭菜品质再次提升,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祈雨面对香气四溢的佳肴味同嚼蜡,吃得心不在焉胡乱扒拉了两口放下筷子直叹气,年丰端着米饭吃得津津有味,不时给祈雨夹菜叫他多吃点有力气!不停安慰祈雨两句,不要紧张,不会吃了你。   肯定安全……   “既然肯定安全为什么要多吃点有力气?”祈雨反问年丰。   年丰一下语塞牙齿咬到了筷子上疼得倒吸凉气,这孩子现在有点不好糊弄了呢?   年丰抿了抿筷子:“他要是强行扒你裤子,你得有力气跑么不是……”   祈雨彻底放下筷子,这饭没法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518:00:00~2021-07-06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xki8瓶;苍耳子本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挑拨   今夜去了安全不安全不知道,但是如果不去肯定会露馅,那个左护法的能力他们还没摸清绝对不可以贸然生事。   祈雨深吸一口气颇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势。   吃过晚饭,祈雨洗了一把冷水脸,一步三回头走到门边扶着门框眼巴巴望着年丰:“你就真放心我去啊?”   年丰挥挥手转头摁开了电视,祈雨叹了口气说了句:“你不爱我了……”   祈雨说完赶在年丰白他一眼之前走出了房门。   昨天的铁门依然四个人守在那里,不过今天不等祈雨走近他们主动打开了铁门,从一楼到三楼所有门全都是虚掩一推既开,安静的欢喜境界里圣嗣盘坐在椅子上,左护法矗立一旁,祈雨松了口气既然有人在这老东西也不敢太过露骨吧。   圣嗣叫他过去坐在自己面前,祈雨拉了个蒲团盘腿坐下,眼睛不受控制的往他身后两盏灯上面扫,看多几眼圣嗣指挥左护法点燃了灯笼。   “喜欢吗?”   “啊?”祈雨差点从蒲团上弹起来,不过还有人在呢,这老东西不会这么直白吧?   “喜欢什么??”   灯笼里火光亮起昨天让祈雨沉醉的香气飘了出来,味道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祈雨知道了那灯笼的材质,今天再闻这味道说不出的恶心……   圣嗣指着身后的灯笼:“有没有感受到上面的灵气?如果你喜欢我差人送一盏到你房间……”   祈雨吓得连连摆手,连说使不得,这是圣物他承受不起……   祈雨表面慌乱,内心却是不停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个老东西想得出来,送人皮灯笼讨好人……   左护法站在一旁眼神里满是讥讽,看祈雨仿佛看一只蝼蚁。他想不通圣嗣为什么会特别优待这个人,因为他的同伴很有钱吗?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不叫那个人来,而叫他来?   祈雨不知所措的反应极大取悦了圣嗣,他伸手覆盖住祈雨的头顶:“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叫我一声哥哥好了,不过你我一见如故,我觉得我们做密友更佳。”   哥哥?你在做梦!我还没叫过年法医哥哥呢……   圣嗣说一句,祈雨在心中顶一句,表面看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圣嗣却认为他只是害羞。时不时拉拉他的手安慰他不要紧张,碍于还有人在场,圣嗣的拉手行为进行的也不是很顺利,拉一拉碰一碰立刻正襟危坐,而祈雨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今晚回去怎么全身消毒。   圣嗣说着话突然遣词造句变得文绉绉起来,祈雨听得云里雾里,余光里左护法一脸淡然,他突然反应过来。   当初在追踪袁恒智案件时,他们推断嫌疑人是K国人不仅因为长相,还有他生疏的中文表达能力,所以这些文绉绉的话语他应该是听不大明白的。   这个圣嗣也未必多信任他,眼皮子底下都要暗度陈仓的架势。   诶??   祈雨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推测,这个推测对了的话,能保他暂时平安。既然这两个人都把他当二愣子,他干脆愣到底,张嘴就问他们在赐福室看见的壁画好漂亮好精致画的是什么?   圣嗣见他对宗天臾起源如此好奇,心情大悦耐心给他解释,说那是圣尊得到神明指引建立宗天臾的艰苦历程。   “圣尊?你不是最大吗?”   “你这个小弟弟真是讨我欢喜,我只是圣尊的传人,圣尊不是我。”   “那圣尊在哪里??”祈雨追问。   “圣尊正在闭关修行为信众祈福。”   祈雨按下了追问怎么才能见到圣尊的话语,毕竟他现在应该表现的是被圣嗣关注受宠若惊,哪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十一点过左护法出声催促应该休息了,祈雨如愿被赶了出来。   回到房间祈雨兴奋的告诉了年丰他的发现以及他今天的套话成果。   第二天他两吃过早饭刚走出房门,斜对角住着的另外三个人主动走上来和他们打招呼,祈雨正愁找不到借口和他们搭话,自己倒贴上来了。   对于那晚他们走后,以及昨天他们看见祈雨独自上了琉璃塔,祈雨在圣嗣那里听到了什么更多的消息,是他们非常好奇的事情。   祈雨自是知道他们交了钱也是心中不安,干脆反问他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想打听什么,之后能帮的尽量帮。   几个人支支吾吾你看我我看你,含含糊糊给祈雨交了个底。   “国内犯了点事,跑出来躲风头。”   “多大的事?我回去被抓了不是死缓就是无期,所以我不能回去,之后我还要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花钱去别处。”   祈雨坦白自己的境遇糟透了,三个人听到祈雨犯得事情可能判死缓,那是相当严重的,心知祈雨犯的事情多半是沾上了人命,他们瞬间后悔过来和祈雨搭讪,这样的狠人怕是不太好得罪。   “我们都是经济案,撑死也就十几年吧,大家都是同胞,要是之后有什么消息了拜托通个气。”   三个人打着哈哈说完退回了房间,一直站旁边默不作声的年丰,把刚才偷拍到的照片拿给祈雨看:“看得清楚吧。”   “嗯,发回去查查。”   祈雨一连数日每天晚上到欢喜境界和圣嗣促膝长谈,来了这么多天圣尊还有那个右护法宛如隐身一般,他忍不住问了圣嗣。   “为什么总是左护法保护你,右护法呢?”   “想见右护法?”圣嗣笑呵呵问他。   “好奇……”   “右护法在外云游,过几天有一个盛大的祈福大典他会回来,你就能见到他了。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圣嗣问。   当然是把你们这帮坑蒙拐骗的败类抓回去绳之以法啊!祈雨心中真实想法从未改变,不过他可不能这么直白,他一脸迷茫望着圣嗣。   “以后?我也不知道……”   “你那个朋友啊只能帮助你一时,他的钱都是来自于父母。你两这样跑出来一个月两个月可以,半年后一年后呢?他父母断了他的经济,他就必须回去。而你不一样,你有更好的前途,所以你如果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你能比你的朋友更有钱。”   圣嗣嘴里胡说八道,翻译出来就是:你朋友别看现在对你不离不弃,但凡哪天他依靠父母反对了,人家肯定会丢下你回去,而且犯事的是你,人家根本不需要陪你在这吃苦。   祈雨心中一一反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年丰有钱。年丰他爹妈断不了他的经济,年丰才不会丢下我!你才没有前途,你的前途是监狱铁窗。   “这……”祈雨表现出了犹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说要考虑。   “你回去好好考虑下,这段时间你天天晚上来也累了,等庆典过后吧。”   祈雨刚踏进房间年丰带来了两个好消息:1.对面屋子里那三个富豪是在国内搞非法P2P,高额民间借贷,资金链断了卷钱跑路,躲避警方追击躲到K国来的;2.队里今早接到了一个协查电话,和他们刚来鲁姆那在龙回头挖到的那具莫名其妙的骸骨有关。   二十几年前在S省的一个小县城里,四十来岁的江湖游医熊云峰非法行医治死了一位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的老公带着十来岁的儿子上门讨公道被熊云峰失手打死……   熊云峰跑了,当地公安机关这二十几年一直在追捕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二十几年前鉴定技术落后,熊云峰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生物样本。最近全国进行了一次采样,所有在逃犯没有DNA样本的,采集他们的直系亲属或者父系近亲存档。S省公安部门采集了熊云峰父亲的亲弟弟,也就是他的亲叔叔的血液样本验证DNA后输入了系统,和他们在龙回头发现那具骸骨对上了。   “那具骸骨如果是熊云峰的话?这个宗天臾不仅收钱管活人,杀人,还管埋啊??这钱简直活人死人都被他们挣完了。但是又是谁掏钱让他们埋的呢?”   “还有为什么采集的是熊云峰的亲叔叔?他没有子女?他老婆呢?”祈雨疑惑,熊云峰四十几岁跑路,再晚婚晚育,孩子应该也有几岁了吧,更何况在农村熊云峰除非身有暗疾,否则不可能四十几岁没结婚没孩子。   一个疑团解开了,紧接着是更多的疑团……   “没老婆,孩子过世了。找他亲叔叔都费了一番劲。”年丰收到消息的同时也是和祈雨一样的疑问,不过警方在调查时候也关注到了这个点,所以全面查询了下。   难怪熊云峰当初跑得那么干净利索,原来是一个人。   祈雨告诉了年丰,圣嗣说过几天会有一个为期五天的庆典,他估计圣嗣把右护法召回来的庆典应该会来很多教徒,这可能是犯罪分子大聚会,说不定是绝佳的一网打尽的机会。   两个人商量后给上面发了长长一篇工作汇报。   两人休息了两天,耐心等待上面的指示,第三天收到消息后祈雨找小龙安排车去次杜坎德散心,他们天天待在这里过得有点无聊了。   小龙一口应承下来,谁知道第二天吃过早饭,小龙安排好车叫他们出门,走到门口祈雨却被拦了下来。   “为什么?不是说我们出入自由吗?”   小龙也很莫名其妙问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去,这两位是圣嗣尊贵的客人,吵嚷之际从内院走过来了一个人,看起来比小龙地位高,小龙见到他点头哈腰问:“哥,怎么回事情?是不是弄错了,他们想出去逛逛而已。”   对方一指祈雨:“他是圣嗣尊贵的客人,要受到全方位的保护,不可以外出,其他人可以出去。”   祈雨听懂了圣嗣怕他跑了,这是要把他软禁起来的意思。他一指年丰问他是不是可以走,对方说可以。   祈雨把年丰揽入怀里:“我不能陪你去啦,你自己去逛逛,你不是想去吃烤牛肉吗?自己去吃,然后给我带点回来,我的烟抽完了记得也帮我买一条。我等你回来。”   “要不我也不去了……”年丰作势也要放弃进城。   “去吧,顺道买点不一样的吃的回来,上次那个烤牛肉挺好吃就是有点老,过来这么久这边的饮食你也不太习惯,好不容易有个喜欢吃的去试试,我的烟没啦,总不能让我戒了吧?”   两个人站门口腻腻歪歪一个说不去一个劝他去,几个看守和小龙都把头扭向了一边眼不见为净,祈雨斜眼看了小龙一眼,动了动眉毛。   年丰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同意了独自进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612:00:00~2021-07-06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875631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价值   年丰走后,祈雨一个人在院里百无聊赖,中午饭也随便吃了两口凑合。   吃过饭他实在忍不住了在院里院外东转西晃悠,走到两片种植园之间的空地,这会正是午休时候外面没人走动,他靠在墙边点燃一支烟。   住他们对面那三个人之一明显领头的人,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拍了拍祈雨的肩膀,嬉笑着讨支烟抽。   祈雨扔了支给他,他自顾自点燃主动和祈雨攀谈:“小兄弟咱们也算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姓名,我先自我介绍下他们都叫我老白。”   祈雨讪笑,老白可跟他们三个的名字都搭不上边。他没有反驳或者质疑,报了自己的化名。   老白绕着弯子和祈雨打听,他连着去单独见了圣嗣那么多天,有没有得到什么特别指引。   “左护法也在,不是单独。”   圣嗣与日俱增毫不遮掩的觊觎,终于让祈雨心里最后那点侥幸破碎,圣嗣确实看上了他的容貌……   大概因为心虚,所以他特别反感谁说,他单独和那老东西怎么样怎么样。   老白见怎么暗示祈雨都不太说得到他想听的点上,心说这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警觉性到挺高,果然手上沾过人命的就是不一样,他干脆直言。   “我听说这个宗天臾因为有宗教背景,所以能拿到一些外交豁免。能让我们去到其他发达国家,他有跟你说这个事情吗?”   几天前几个人因为忌惮祈雨的案底选择了退避,这几天不知道他们从哪听到了各种传言,终于求生欲让他们委派最足智多谋的老白出马来和祈雨建立交往。   祈雨差点笑出声,这些人是怎么在国内骗到钱的?这帮人要是能拿到外交豁免去其他国家干嘛像只老鼠一样躲在这山坳里,真的是来普度众生吗?但是他不能说,他得把这些人都拖住到时候一锅端。   “没说得太清楚,只说贡献多付出多以后会有机会。”   祈雨已经摸清楚这个□□的套路了,就是我无所不能你只管打钱……   祈雨不知道他说的老白信没信,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他们赚钱的事情好像不少,反正我是打算先留在这里过段消停日子,之后再想办法去别的地。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了,兜里有钱就有路。过几天他们教派里有个重大的庆典,估计要来不少人,多认识点人机会多点。”   庆典这事连小龙都不知道,祈雨估计拉老白进来的人也不知道,果然此言一出老白对他的信任感直线上升。   “兄弟你说得对,咱们都在这好好筹谋,等到时机成熟再动作,咱们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哥哥我,我定当竭尽所能。”   祈雨心中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一个个的都想当我哥哥,我是你们爸爸!走着瞧,到时候你们跪下叫爹都没用。   老白客套话说了一通,开始仔细打听究竟是什么庆典,能来哪些人?祈雨心里编着瞎话帮着圣嗣吹牛,听得老白激情澎湃大有转头再要给圣嗣进贡几百万的架势。   晚饭祈雨没吃拿着一瓶不知道从哪搞到的可乐站在大门口望眼欲穿,两个守门的见祈雨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忍不住和他打听:“你跟那人啥关系啊?”   “就你们看到的关系。怎么,很稀奇?”   “不稀奇不稀奇就问问,我们一天天的待这,好不容易来个待得久的随便聊聊打发时间。”   这个人是上面交待要重点守护而不是看护看管的人,估计在圣嗣面前地位不低。两个人自是不敢轻易得罪,说起话来客客气气,没有汽车祈雨走不出这片地,他去哪都不用拦着。   祈雨听这两人说的话带着浓浓的龙跃省口音,和他们套起了近乎,说自己有个朋友是云孜牧华的。   两个人估计也是太久没和人说超过三句话,憋不住和祈雨聊起来,问祈雨哪人为什么跑这里来,祈雨也问他们怎么来的。这两个人倒不是犯了事跑到K国,而是听人说这边好找活,交了一笔钱被人带过来然后送到了这里,倒是每天吃住条件不错,就是工资要做满一年才能拿。做满一年如果不做了一次性结清然后离开这里,如果要继续做只拿一半,啥时候走啥时候结。   祈雨按住了问他们为什么不在国内找个工厂或者服务员的工作,再苦再累也比跑到这穷乡僻壤干这不靠谱先白干一年的工作强。   他的人设不允许他这么有脑子。他干脆表达出了羡慕和嫉妒,直夸年轻人就是应该敢冲敢干,这一通夸奖双方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两个看守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都聊。   十点过黑漆漆的山坳里,大片罪恶的植物之上洒着明月星辰倾下的白光,远处汽车的远光灯闪了闪,一道光束穿过寂静的黑夜。   “他们好像回来了。”守门的人24小时守在这里,对黑夜里的光格外敏感。   车子停到门前,小龙摇下车窗:“等得久了吧。”   年丰下车把手里提着的饭盒递给祈雨转身去开后备箱,祈雨跟过去一看后备箱满满当当,汽水啤酒零食烟,这里买不到的吃的年丰给他搬了一车回来。   年丰弯腰祈雨一把拉起他:“我来。”   小龙跳下车:“你们都别来,我来我来。”   小龙叫着两个守门的一起把车后备箱的东西搬了大半放进祈雨房间,还剩下一些,年丰阻拦:“不用搬了,留着请你吃的,今天辛苦了,这两个小哥也随便吃点,谢谢。”   小龙埋头扒拉着东西,嘴里说着哪好意思,今天你还请我吃饭了,手里已经挑了点东西塞给了守门的。   祈雨手里就提着饭盒,抱着一条烟本想揶揄年丰几句,看人家给他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也不好意思说了。   年丰看他宝贝似的抱着烟说了句:“老板说最近查得严,货不太好进,这一条都是翻了好久找出来的,叫你忍一忍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龙在后面附和:“对对对,我也瞧见了,你那烟是真不好弄,不成你改抽我这个好了,就是贵点。”   “你那烟不够劲。”祈雨回了句。   “行吧,我忍一忍过段好弄了再说。”   “诶,那烤牛肉你要给你热热吗?”小龙收拾完后备箱问祈雨。   “不用了,凉的一样吃,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回了屋祈雨开了一罐啤酒,打开了盒盖,满满一盒子牛肉,长得还不太一样,有丁的有片的有条的,年丰进屋就拿着东西洗澡去了。   年丰刚才那句当着小龙说的话,就是表达了上面的核心意思:时机还不成熟,需要等!   三个样子的牛肉不同的味道,祈雨慢条斯理吃了小半盒年丰裹着浴巾走了出来,祈雨看了眼身后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立刻伸手把门反锁套上了金属链子。   “穿上衣服,这里晚上太凉,别感冒了。”   年丰把手里的毛巾扔到祈雨身上,一屁股坐他腿上:“给我擦擦头发。”   小龙说是送他们进城,其实是有点盯梢的意思。今天年丰在烟店,老板故意借着说烟不好进来递话,然后翻找烟拖延时间。年丰给小龙买了一整条烟,小龙也心慌想四处转转想着祈雨作为人质扣押着,年丰一个傻乎乎的富二代也跑不到哪里去,然后就说有事先出去让年丰有事给他打电话。   陈乔生他们研究后认为现在不是收网的最佳时机,因为宗天臾主要首脑究竟涉及那些犯罪活动还不确定,而且圣尊还没有露面。如果抓回来不能定罪,让他们再跑了以后就难了,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还有多少犯罪分子隐藏在他们后面。   上面的意思就是借着这次庆典活动把露面的全部查清楚,在他们离开这里后悄悄的带走。在K国抓人需要走手续,所以让祈雨尽量拖住。   “上次他好像说办三天,我估计这是第一次大型聚会,要不要我去投点资忽悠他多搞几天?”三天时间以K国这个慢出汁的效率,肯定办不完手续,至少都得五天时间。   “今天老谢也认识小龙了,老谢说牛肉卖完了要去新鲜杀叫我等,然后后来我叫小龙过来一起吃饭让他见了人,要准备庆典的话,我估计他们会开车的肯定会出去采买,就看上面怎么安排了。既然上面希望你多拖一拖,那我们怎么找理由拖?”   两个人都知道最好拖的办法就是忽悠圣嗣把这个庆典在搞大一点久一点,祈雨吃完一盒子牛肉喝了一罐啤酒,一拍胸脯:“我舍身取义,我去忽悠他!缺钱找你拿,利诱不行就色诱!”   年丰心知最有效的办法,不过只能是祈雨出面去忽悠圣嗣,可是这卖他太过明显的举动他不好提,只能等祈雨自己想通,可是祈雨自己想通了吧要亲自上阵色诱了他又觉得怪怪的。   祈雨说完收拾干净桌面进了浴室等他洗完出来,年丰还坐在椅子上发愣,他关了灯拉起年丰凑在他耳边气若游丝:“怎么的,听我要去色诱不高兴了?”   一下被戳破了心思,年丰慌乱地否认,祈雨笑了笑没反驳他:“让我先练练色诱的基本功。”   黑暗的房间里窗帘遮蔽得严严实实,屋子里没有一丝光,地板上两条白色毛巾尽力反射着一切可能的光源,努力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呼出的热气带动着室温一点点攀升,压抑的呼吸声穿透了黑夜的安静。   黑暗中站在门外的人听得面红耳赤,站了一个多小时再也忍不住双脚的麻意和浑身无名的燥热匆匆离去。   浴室里祈雨举着花洒调高水温冲刷着两个人的身体,“这个色诱的技术还可以吧。”   “只准对我用!”   年丰扶着腰,这个人今天就跟吃错药一样,来了这么多天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今天突然就来这么一下,还不断激他叫他声音大点,这是犯病了?   两个人钻进被窝,祈雨躺下又起身看了眼窗外,年丰跟着起身看了眼,隔着薄薄的窗帘外面空荡荡的没有异常。   “刚才?”   “没事,睡吧!”   祈雨把年丰搂进怀里,手掌覆上他的脸,掌心明显的热意传来。   祈雨低声笑:“不用不好意思,都是成年人。他们不听这一出怕是不会放弃。”   他们两人住进这里的第二天,祈雨就发现他们熄灯后有人会来听墙角,不是小龙他不知道是谁,听脚步声是有两三个人轮着来。最开始他不明就里,都打开门时候和年丰聊工作,关了门一言不发只睡觉。可是外面的人还是来,后来他估摸是有人对他两的关系有怀疑,他克制那么多天不过就是不想让别人听了去,在外面几次刻意表现亲昵以为能混过去,结果对方还是天天来。今晚他也懒得忍了,估计不听到点实质是不会罢休的……   虽然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是被怀疑的话,连带着他们一举一动会被监视得更多,为了之后打探消息更加自由,他只能爆一把隐私了……   年丰忍不住嘟囔:“为了工作我牺牲有点大,从国外买违禁品的法医,验不出死亡时间的法医……突然觉得我活着的价值是什么呢?”   年丰的埋怨让祈雨先是一愣,他当初用年丰当话头,去忽悠嫌疑人的事年丰居然全都知道了,肯定是温彬那个叛徒出卖了他。   “你活着的价值就是爱我啊!”   “不要脸!”年丰想要表达的咬牙切齿一点,谁知道声音里满满隐藏不住的喜悦。   是啊,他最大的价值就是和这个人在一起啊。 第126章 老熟人法力无边   祈雨每天吃完饭溜达到门口,像个义务看门的和守卫闲聊。有价值的消息没打听到多少,倒是看见小龙几个人,每天都开着车出去采买,看架势准备很充分。只是祈雨苦于依然没找到合适的借口,游说圣嗣将庆典日期延长。   小龙他们连着三四天去杜坎德,祈雨拜托他去烟店问问有没有新到,小龙疑问你不是刚买一条难道就抽完了?   “有备无患,去顺道问问是不是还是不畅我省着点,要是通了有货就买点。”   小龙没带回来烟,捎回来了店主的原话:“还有三四天就差不多了。”   小龙传话完毕安慰祈雨:“别担心了,等圣典结束去就能拿了,我今天告诉老板了到货务必给你留一条。”   之后院子里更加忙碌,每天不少人进进出出。院子里四处挂上了五色纱帐和五彩灯笼,看着那些在死者手腕上出现过的颜色,分毫不差的在眼前飘来飘去,祈雨脊背阵阵寒意…   “我怎么觉得慎得慌。”祈雨看见那些颜色眼前总会浮现那些被害人的样子。   年丰拉着祈雨进屋关掉房门:“好了,现在看不见了,忘记那些画面!”   祈雨的眼睛被年丰微冷干燥的右手覆盖住,接着唇上覆上一片温柔。   脑海中刚才循环播放的画面瞬间被驱离,祈雨的脑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年法医的嘴也是有温度的!”   祈雨仗着现在他在院里畅通无阻,哪有动静往哪钻,哪人多往哪去,琉璃塔去了几次提前搞清楚了这次庆典的主场地所在地。   琉璃塔一楼的赐福馆,原本室内的壁板全部可以移动,拆开后成了一个可以容纳数百人的超大的空间。   古风木质大门折叠推开到最大,内外几乎连成一体。前方台子放着三楼欢喜境界搬下来的金色木椅,连带着那两盏灯也搬了下来。台子两侧从上到下摆放了五层带着营养泥的鲜花,祈雨扫了一眼认出有百合,牡丹,茉莉,红掌……五颜六色混在一起煞是好看。   天色刚亮祈雨被窗外的吵嚷声惊醒,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悄悄摸到窗户边掀开了一角窗帘。   大概二三十个陌生人从外院进入了祈雨所在的院落,这些人有男有女进来后分散而行,明显朝着院子里的空房间走去。   祈雨估计这帮人都是刚刚抵达的教众,他仔细打量那一张张本应该陌生的脸,却意外在几张面孔上生出了似曾相似的感觉,祈雨举着手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发出去,顺便问对方准备的如何了?   “按部就班,一切顺利。”   祈雨安下心删掉了手机信息,猫回床上搂着一直没醒的年丰继续睡。   早饭后两人分别套上了小龙昨晚送来的盛装,一浅一深紫色系的长袍。   祈雨穿上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原地转了两个圈,发表了言简意赅的评语。   “两个傻逼!”   年丰睨了他一眼:“我不是……”   祈雨和年丰走进祈福室,里面密密麻麻坐满了身着各色长袍的人,单看背影个个都认不出。   他两进入引起了少数几个人回头,大部分人都端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   祈雨站在中间皱着眉头到处找空位,只有第一排中间还有两个连着的空位,第一排?他肯定是不乐意去的。   就这么站了会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坐在角落的小龙立刻过来,附在祈雨耳边告诉他:那两个位置是圣嗣点名给他两的,赶快落座,快开始了。   祈雨和年丰刚坐定,祈雨用力吸了两口气,台侧的花开得比昨天更盛花香味道也更加浓烈。   室外传来了炮声,第一声炸响两个人不约而同回头却看见其他人一脸淡定,祈雨尴尬的摸摸鼻子回身坐好。   不知道是电子礼袍还是鞭炮一共响了七声,前方的木质墙壁哗啦啦滑开,黑暗中一身金色长袍头戴金色高帽的圣嗣,在两个人的搀扶下昂首挺胸走了出来。   窸窣声中室内所有人站了起来微低着头,口中齐呼:“恭迎圣嗣降临,庇佑我等万年福寿安康。”   祈雨蹦着脸克制着想笑的冲动,把头埋得更低了。   圣嗣在众人的高呼中坐到木椅上,着一灰一银长袍,个子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分别立于两侧。   穿银色长袍的高个子脸颊的黑痣太过明显,祈雨抬头就一眼立刻认出他是左护法,那另外个穿灰色长袍的肯定就是右护法了。   祈雨再次微微低头,余光扫过站立在三四米开外的右护法,第一眼过去他忍不住抬起了头。当完全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后,他用了超乎寻常三倍的克制才阻止自己脱口一声“啊”。   站在圣嗣身旁的右护法感受了祈雨肆无忌惮的目光,眼神聚焦四目相对那一刻右护法飞速移开了视线。   后来圣嗣在台上说什么祈雨都听不见了,他满脑子都是右护法右护法…想不通其中的关联又觉得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直到一杯热得有点发烫,不停冒着热气的水从旁边递到了祈雨手上,他才回过神,捧着黑色莲花造型的玻璃杯不知道要做什么。   “传下去。”   旁边递杯子过来的人小声说了一句,祈雨立刻塞给了年丰,年丰又传给了下一个人。   祈雨正琢磨这玩意是干嘛时台上传来了右护法熟悉的嗓音。   “圣嗣为了替大家涤清苦难免遭厄运,苦修多年终于为大家寻得一条永保平安的通天之路。你们手中的水不是普通的水,是能吸走你们身上所有厄运的圣水,一会圣嗣将为大家立刻清除所有不祥。”   简短的讲话不断被兴奋的欢呼鼓掌打断,祈雨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没想到你这么能吹……   莲花水杯很快传递到最后,由一个人捧着递还到了右护法手里。左护法从台侧的花架后面推出了一个缠满五色丝带的小推车,祈雨抻着脖子看到推车最上面放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盘子,搞不清楚这个圣嗣葫芦里卖什么药。   圣嗣从右护法中端过水杯高于头顶念念有词,灯光下水杯上的热气似云似雾盘旋上升。   室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前方,看着圣嗣放低水杯,看着他将杯中热水倾倒在小车上的空盘子旁边。   几秒后空无一物的盘子里冒出了白烟,紧接着一股火苗从盘中窜起,几条黑色的细条状物如同扭动的长蛇,从盘子中央弯曲着冒了出来,台下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和抽气声。   “这就是你们的厄运和不祥,我用圣水引来圣火将它们统统烧灼!”   祈雨看着凭空而起的黑蛇眼睛都直了,一眨不眨盯着那些蛇状物带着火光盘旋,最终摊在了盘里。   他是唯物主义者相信科学,什么圣水引火就是扯淡,可是他没有办法解释看到的神通,他皱着眉头余光看向年丰。   年丰嘴角轻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津津有味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   凭空升起的火很快熄灭徒留下一盘黑蛇,圣嗣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几句双手猛地劈向盘子,刚才坚挺的黑蛇迅速化为粉末。   “你们的劫难已经清理,只要紧跟圣嗣永保万年安康。”   右护法的声音响起,台下是热烈的掌声,欢呼声……   圣嗣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有幸得此庇护的你们都是宗天臾忠诚的信徒,接着会赠予你们珍贵的信物,加深你们的福缘。”   右护法从花架后面抱出了一摞A5大小封皮棕黄的小册子,圣嗣在左护法的搀扶下走下木台,右护法跟在身后。   圣嗣亲自拿起一本小册子,递到了第一排右边第一个人的手里,然后依次发放。   右护法到了祈雨面前低头看着手中的册子回避祈雨的目光,圣嗣把册子放到祈雨手里却没有撒手,而是握住了祈雨的双手:“小戚啊,今天感觉如何啊?”“如沐春风,浑身轻松,受益匪浅!”祈雨笑得一脸灿烂,语气无比虔诚,好像真的被圣嗣的无边法力震撼。   圣嗣还想再多说两句却被左护法催促继续往前,他意犹未尽让祈雨结束后不要着急离开……   祈雨一脸平静连连答应,走在后面的右护法抱着册子的手抖了两下跟着圣嗣匆匆往前走……   祈雨翻开封皮写着《玄礼经》的册子,一目十行扫了几页立刻合上了,他忍着笑让年丰也看看。   年丰睨了他一眼没说话,捏着《玄礼经》的左手动都没动。   圣嗣重新回到台上坐下,开始讲述这本集宗天臾创始人,所有先辈数年心血的开示录诞生得多么不易,要求大家一定要反复熟读,记录自己的感悟。   “你们翻开玄礼经的过程就是和神明交换灵魂的过程,记下你们的所思所感在必要的时候上禀天神,助力你们的通天之路。”   之后右护法详细讲述了这本小册子的正确使用方法,反复强调并不是所有入门的教徒都有,只有获得神明首肯的人才能得此殊荣,因此以后每次到这里一定要随身携带,随时供圣嗣检查。要妥善保管不可丢弃,遗失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时间在圣嗣的洗脑和跳大神似的表演中过得非常快,等圣嗣宣布今天的修行暂时结束,大家去尽情享用神赐予的佳肴时,祈雨掏出放在裤兜里的手表,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过。   祈雨没忘记刚才圣嗣的叮咛和年丰在原地没动,果然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圣嗣冲他招了招手。   “小戚,你之前就想见见右护法,快过来,我给你亲自引荐。” 第127章 选择   圣嗣介绍祈雨的情况时,不仅说了姓名年龄,还刻意加上了褒奖。右护法听到圣嗣介绍祈雨的姓名,忍不住再次重复确认一次后,腿下一软差点没站住。   这不是长得像,这就是!   祈雨朝着他似笑非笑语气恭敬:“久闻右护法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以后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   右护法僵着脸,扯着嘴角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年丰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不妨碍他准确配合祈雨。   “右护法是身体不舒服?饿了?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右护法清了清嗓子,对目前的局面实在猜不透,他不知道是圣嗣太厉害导致祈雨投诚,还是祈雨出现在这里是带着别的目的,现在既然祈雨没捅破那么他就按表面剧本演,走一步看一步。   右护法很快想通了自己能做的,再次张嘴语气沉着,遣词造句行云流水一般吹完宗天臾吹圣嗣,一边打量祈雨一边褒奖,什么缘分深厚骨骼清奇印堂明亮天庭饱满,赞扬之情溢于言表。   右护法瞬间化身为那广场上算卦的,给钱就唠出你想听的磕。   圣嗣坐在一旁非常认可不住点头,时不时转头寻求左护法的认同:“你觉得呢?你觉得右护法说得对吗?”   祈雨觉得左护法是听不太明白右护法的说辞的,不过也不妨碍左护法表态,简短的“嗯”有力的点头表达了他的态度。   右护法尬吹十几分钟,掏空了毕生学习到的所有赞美词汇后做了简单的结尾:“你是聪明人,加入宗天臾为我教之幸,希望你能在圣嗣带领下勤勤恳恳用心修行,为我教为你自己的美好未来奉献所有。”   圣嗣笑着接过了话头:“小戚啊!难得你能得到右护法青睐,我准许你得到右护法亲自传授神意,接下来几天时间里,你能得到多少神的眷顾,获得多少提升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啦!”   右护法好不容易捋直的双腿这会眼见着往下弯曲,祈雨一把上去托住了他的左手臂:“是啊,我也觉得我和右护法缘分颇深,希望能够立刻得到右护法的指点!”   年丰不甘示弱上去托住了右护法的右手臂:“右护法我资质不好吗?”   右护法咽了口唾沫:“各有各的好,我们可以马上开始进行天赋测试,我们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   灵气充沛的地方琉璃塔二楼通天阁自是不二之选,右护法几乎是被祈雨和年丰架着走进了通天阁。   一进门年丰和祈雨忙着检查室内有没有监控设备,右护法已经不管门有没有锁好,噗通一声跪在地板上朝着祈雨砰砰砰接连磕头。   年丰和祈雨快速检查完一回头右护法额头都红了,祈雨笑呵呵走到右护法身前。   “这礼数太大我承不住,你们教里的规矩我可不懂,站起来说话。”   右护法肩膀一垮干脆利落站了起来,年丰仔细打量右护法确定不是自己见过的犯罪嫌疑人,疑惑的问祈雨这是谁?莫不是祈雨在以前工作地方的“老熟人”?   “还记得李浩吗?”祈雨问年丰……   年丰当然记得,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忘记,用手术刀剥掉受害人的皮肤的变态医生,旁边供桌的莲花灯上还挂着名字呢,说不定三楼那两盏灯也是他的杰作,但是这个人跟李浩有什么关系?   祈雨三言两语点破了右护法的身份,年丰笑了笑:“你还挺聪明。”   “二位警官,您饶了我吧!要知道啥我都说!我啥违法乱纪都没干过,最多贪点小财,我可以都退了!”   右护法作势又要往下跪,祈雨一把拉住了他:“金远轩,说你聪明那就别让我们失望啊!”   金远轩,李浩案件中程露常年在境外工作的老公,在此之前祈雨是打死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是邪教组织高层?第一眼认出金远轩,祈雨有一瞬间的震惊和慌乱,之后金远轩的表现让他确定这个人暂时不敢点破他的身份。   刚才金远轩干脆利落的一跪,不仅表明了自己投诚的态度,更是成功试探了祈雨。   如果祈雨因为某种原因被圣嗣笼络,对于身居组织高层的右护法的示弱会非常享受,但是祈雨说的是不懂你们的规矩,说明祈雨还是当初那个祈雨,来这里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识时务为俊杰祈雨没“叛变”对他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祈雨真的“投诚”他还真的有点难办了,所以分清了祈雨的立场他干脆利落选择了坦白从宽……   这么一两句话一两个动作敌我试探得明明白白,所以年丰说他聪明。   祈雨笑呵呵冲右护法扬了扬下巴:“右护法,不如正式自我介绍下?”   “是是是!”   金远轩在两人面前站得笔直犹如汇报工作的优秀员工,虽然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却是非常正式。   “两位警官下午好,本人姓名金远轩,今年32岁,单身,龙跃省人,就职于龙跃省第一建筑公司k国分公司!加入宗天臾不到三年,主要工作职务:偶尔出面帮助圣嗣忽悠下教徒打钱,对其他违法乱纪情况不太清楚。在宗天臾的非法所得,每笔都有详细记录可以无条件上交国家!”   “单身?金远轩坦白从宽,抗拒牢底坐穿,你哪门子单身??”祈雨冷笑一声,刚他才给年丰普及了金远轩的身份,这还当着面呢才过去几分钟,这人就敢睁眼说瞎话?胆子太大了吧!   “真的是单身!”金远轩见祈雨急了他也急了,年丰当初没有去采集过金远轩DNA,也没参与过审讯,不知道金远轩当时表现出来的对老婆的呵护,没有先入为主的影响这会思维更加冷静,他拦住作势又要往前冲的祈雨,问金远轩。   “你是离婚了?具体说说?”   “对对对,离婚了,我不是单身,我是离异!”   “诶?”祈雨闻言惊讶,当初询问的时候金远轩对程露满满维护,什么都为程露想着,这转眼才不过多久?就分道扬镳了?   金远轩看着祈雨一脸诧异,苦笑一声:“难道你们不知道?”   “我们该知道什么?”   祈雨当即反应过来金远轩问的意思。不过这可不是小区门口老头老太太八卦扯闲篇,无论什么情况原因,他对于涉案人交代的所有都应该保密。   “也是…这种事情跟你们案情其实关系不大,你忘记了也可能。”   金远轩三言两语讲述了李浩案之后祈雨他们不知道的后续。   鲁姆那这个地方看似人多地广,其实狭义上可以很小很小,特别是像程露这种颇有姿色经济条件又不错的女人。她以为她和薛斌的来往足够小心翼翼足够隐秘,其实早就被窥得一二的旁人脑补联想出了一整出大戏,别说那些人瞎想的还真的就八九不离十。   如果薛斌没有死,如果程露那天不是在案发地下面站了一两个小时,很多人还不会更加离谱的揣测。李浩杀人的原因,其他人猜不到,可是不妨碍他们联想程露和死者薛斌的关系,并且合理引申到了:破坏人家婚姻家庭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看勾搭人家老婆的那个人不就死于非命了吗?这就是活该!   一来二去这事成了小镇上很长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随着往来的人传出了国门。祈雨他们不是吃食堂就是吃泡面,对于坊间流言当然无从知晓。而金远轩不常回家,知道程露结婚的人不少,可是知道程露老公长啥样的没几个。金远轩数次经历了和朋友同事在这桌吃饭,隔壁桌在线给他喂瓜的事之后他忍不住打开了谜底。   “谜底??什么谜底?”   金远轩手指虚画过远处的一排莲花灯:“这叫引路灯,指引名牌上的魂灵得到永生,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需要给圣嗣捐很多钱。然后每个人发誓将毕生追随圣尊,忠于圣尊,大概还要给钱?他们会把反复诵读《玄礼经》的心得一并交上来,和莲花灯一起供奉。这样他们就能得到庇佑,随心所愿。”   金远轩话音刚落,祈雨已经站在供台前拿起了一盏灯翻过来,底座浑然一体看不到任何缝隙。他放下手中这盏,拿起了李浩名字的红色莲花灯底座依然如此。祈雨仔细触摸供奉台没有任何暗格,纳闷这么小一盏灯怎么装那么大一本册子?烧成灰吗?那可不啥都找不到了。   金远轩见祈雨的动作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摆手说明,“是在这个供奉空间里,只有我和圣嗣有权利打开准确说只有我有权利,圣嗣在祭祀方面都听我的,而且我定期要负责整理这些经书。”   祈雨听完金远轩的话放下了手中的莲花灯,话锋一转:“既然你说什么都愿意配合,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想必你也有了揣测,大家都直接点,先告诉我两个事情,一、你为什么会跟这个□□搅和在一起。二、圣嗣叫你和我究竟谈什么?”   三年前金远轩开车去一处位于K国偏郊工地视察项目进展,在路上遇见了奄奄一息身无分文的圣嗣,当时他身上遍布青紫,满是血污还有两处刀伤。他以为是被抢劫的同胞,把圣嗣送去了最近的医院垫钱救治他,他工作很忙只能三天两头抽空过去探望,顺道交点医药费让他不至于断药。圣嗣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身上没有任何证件,K国医疗条件落后,医生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他不醒……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金远轩再一次去医院居然人去床空,护士说他前两天醒过来恢复的不错,借他们电话联系了一个本地人过来把账目结清就出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712:00:00~2021-07-08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677293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暴露   金远轩在k国经常顺手救济同胞,K国医疗环境糟糕,医疗技术落后对应的也是医疗消费不高,特别是对于金远轩这种在K国有稳定工作合法收入的人。基于此金远轩没事救个人,送去医院输液开药才没有对他的经济带来太大负担,自然也没有找圣嗣要钱的打算。这事本来是他生活中不足挂齿的小插曲,和以往一样过去就过去了。   半年后,金远轩在一次外出中被人劫走,他被人从背后敲晕失去知觉。等他醒过来头上罩着黑布袋,身体是熟悉的震动感,耳边是汽车的轰鸣,他心中松了口气,还在K国境内。他试图和对方交谈,在他的认知里在K国绑架无非就是为钱,只要他稳住对方等单位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安排救援。   对方全程一言不发,他心中惴惴不安搞不清对方目的,直到见到圣嗣松了口气。对方先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之后把自己的身份还有绑走他的人的身份,之前遭遇的事情和盘托出,金远轩以为对方是要报恩,没想到对方确实是要报恩,不过跟他以为的大不一样。   圣嗣认为金远轩是自己命中贵人,教门吉星一定要他做自己右护法,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金远轩的工作家庭状况了解得一清二楚,金远轩在外面摸爬滚打多年,瞬间反应过来之前圣嗣的和盘托出是故意递给他秘密,看似给了他把柄其实是反制他。   他如果不从,这帮子亡命徒会干出什么,他根本无法预估。单凭那个什么左护法,光天化日敢直接袭击他绑走他,可见这帮人的无法无天。   金远轩本想以缓兵之计,先答应之后另想办法,哪知道他一答应,圣嗣就给了他一个馅饼砸晕了他。圣嗣说自己在山坳里搞了块地,计划修建一处适合修炼的圣堂,他希望这件事情由金远轩来完成。金远轩询问了圣嗣的预算以及对施工方要求,对方只有钱什么都不懂,金远轩果断决定用他认识的其他建筑公司来做这个事情,一个是从中挣钱更方便,第二圣嗣不会接触到他的同事,减少隐患。   “现在这片地方都是你搞起来的?”祈雨真没想到金远轩本事不小,在这深山老林里通水通电造屋建房还做了机关……   “咳咳咳咳!”金远轩一阵剧烈咳嗽后连连摆手:“圣嗣花钱,我收钱做工程,我只是挣工程钱。”   金远轩极力证明自己是劳动所得,不是坑蒙拐骗。为了圆满完成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生意,也为了自保,他这个平时路过寺庙都不看一眼的人,业余时间有了新的学习任务。   金远轩买了一大堆宗教玄学类书籍,东西方的古代的现代的,日夜拜读理解熟记。然后按圣嗣的要求,把一些理念揉进了圣堂设计规划中,圣堂还没建起来他发现了圣嗣的真面目……   “什么真面目?”年丰比祈雨还着急。   金远轩看了看时间,“咱们不能再多待下去,时间太长他会起疑心,我们还有时间明天我会继续约见你们。记得如果圣嗣问起来,你们就说今天我给你们讲的是关于宗天庾的玄妙起源,你们深受震撼。切记!”   祈雨看了眼时间居然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既然你地位不低,找个借口把这场庆典再多拖5-7天,让这些人留在这里。成了的话之后我们调查出来你的问题不大可以将功抵过,你知道的在这潭淤泥里你是不可能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   金远轩没有反驳直接同意了。道理谁都懂,犯罪集团里不可能有完全干净的人,更何况他还算位居高位,他的工作事业不能毁在这里,他只有配合一条路可以选择。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今天那个什么去霉运的魔术是怎么回事?”   祈雨可不信什么法力无边,对他没琢磨明白原理的表演他一律归为魔术!金远轩丢下一句就是魔术匆匆地离开了。   祈雨舔舔干涸的嘴唇眼珠一转扭头朝着年法医笑了笑:“嘿嘿,我觉得你肯定知道,讲讲呗。”   年丰伸手在他头顶拨弄了两下:“叫声哥哥来听听,晚上回去我告诉你……”   祈雨脆生生叫了“哥哥”语气放得软软的,年丰拖长音答着“诶”。还没“诶”完祈雨紧接着补充一句。   “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弟弟啊!”   年丰紧急刹车瞪着祈雨,祈雨一摊手:“我叫你应了,所以不许耍赖!”   年丰嘴一歪,这个混蛋不仅不要脸还一肚子坏水,真的是一点便宜都不让!   当天所有活动结束已是午夜十一点,祈雨慢悠悠走在后面,确定圣嗣没有召唤他的意思后跟着年丰回了屋。   大抵是今天大家都筋疲力竭,祈雨进屋后关了灯躲在窗户边看院里的其他房间,半小时前还亮着灯的房间这会个个一片漆黑……   两个人抹黑洗漱完猫上床,今天一天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祈雨的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十分亢奋。他一晚上念念不忘的是圣嗣今天表演的魔术,被子刚掖好他拽住了年丰的手腕。   “快,给我讲讲……”   讲?讲什么?不提这茬还好,提起这茬年丰咬牙切齿这个狗东西!年丰闭着眼抿着嘴不说话,祈雨伸出食指探到年丰鼻孔边,年丰呼吸一滞,祈雨低声笑:“好了好了,哥哥给我说说吧……”   祈雨这次规规矩矩叫了哥哥,再没画蛇添足多补充一句,说完见年丰还是不吭气,他撑起上半身摸索着吧唧一口。   年丰抿了抿嘴唇吐了四个字:“法老之蛇!”   “啥?啥玩意??”什么法老什么蛇,祈雨觉得耳朵都是一样的耳朵,年丰的嘴巴他刚试过了没区别,为什么年丰这会说出来的话怎么听不懂呢?   “化学实验,你个学渣!”   “是是是,学霸哥哥快给我仔细说说。”   法老之蛇是膨胀反应中最著名的一个,用到的原料很常见,按比例调好摆放好点火就行。凭空生出的火,年丰推测圣嗣用那杯滚水导热,热度传递给白磷引起自燃完成了整个看似玄妙的过程。   说起来没啥技术含量,注意下操作安全别烧伤自己就行,至于化学实验中产生的气味早被前面浓烈的花香掩盖住了,空气里再配合喷点香味剂更闻不出来了。   “我就奇怪呢,今天那杯水我闻过确实是白水,你说最有名的实验,他不怕别人识破?”祈雨不太相信圣嗣接受过高等教育,这些实验可能都是他不知道从哪看来的,然后自己琢磨了一下套在了一起。   “你堂堂公大毕业生都没看出来,还指望那些乌合之众?能被忽悠到这个阶段程度的能识破圣嗣的花招的人不能说没有,肯定不多,如果识破了,估计他们有法子圆回来。而且今天那个小推车表层伪装的很好,不是我离得近看得仔细而且又恰好知道这个实验,我也可能会被蒙蔽。”   安排站前面的都是圣嗣的心腹,就算发现问题也不会点破,圣嗣大概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没头脑的小混混戚宇和胆小怕事表面单纯的严锋的真实背景吧。   所谓的圣典每天早上起来大家聚在琉璃塔下先听圣嗣吹牛逼,然后大家自由活动交流心得体验,晚上核心信徒聚在通天阁打坐祈福为自己搭建修行通天梯然后自由活动。   祈雨每天的自由活动时间都被右护法以点拨传教的名义单独领去了一边交流。   年丰自第二日起没有跟着祈雨去接受右护法的栽培,祈雨走后他四处溜达和同门交流感情讨教经验,天天装着懵懂无知也打听到不少真真假假的信息。   “小严,过来这边。”   小龙远远看见年丰和他打招呼,谁知道年丰毫无反应继续往远处走,小龙提高嗓门又叫了一嗓子这次连名带姓。   年丰闻声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叫自己,缓缓转身小龙站在远处正和他努力挥手,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表情走了过去。   小龙身旁站着几个衣着精致的中年男人,年丰还没走到小龙忍不住出言调侃:“想什么呢叫你也不理…”   年丰和祈雨这几天占据C位置早已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他们几乎被所有人认识只是不知道具体名字。   年丰出言解释:“那边比较吵所以没听见,抱歉。”   年丰和祈雨是小龙带进来的人,两人在圣嗣面前受重视小龙也觉得倍有面子,祈雨天天被右护法带走他抓不到,当然要拉着年丰给自己长脸。   小龙热情的把年丰引荐在场的三个人,着重说明别看年丰年龄不大,却深受圣嗣看重,一定是福泽深厚之人。介绍另外三人一句带过:在国内外都有自己的生意是知名企业家。   年丰抬眼仔细打量了在场几个人,其中一个眼睛几乎盯在年丰身上,年丰迎上他的目光。   对方犹豫了下问他姓什么?今年多大年纪?   年丰说了后反问对方是不是认识自己。   “我看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的儿子,不过你们姓氏不同只是音接近,而且你比他年纪还要小几岁。”   年丰抬眼仔细打量了对方,确定不是自己父母交好的朋友,装作很有兴趣滴问:“哦?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姓什么?也姓严吗?”   “姓年,也是做大生意的,我们两家有很多业务来往,相交多年。”   “姓挺稀奇,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有姓这个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法老之蛇”虽然有趣,但请勿自行模仿操作,危险性较大。网上有很多实验视频,大家有兴趣可以找来看看。   重要问题说三遍:任何化学实验请在老师现场指导陪同下进行! 第129章 真实目的   言至于此年丰百分百确定对方说的和自己有关系,但是他也肯定这人绝对不是父辈的朋友。   年丰父母十分低调除了官媒必要的采访,一律不接受其他任何访问,所以在国内知名度其实并不高,他和妹妹的信息被保护的很好,外人知之甚少。既然这人自曝认识年家,他干脆装作好奇话里话外多试探了几番,听来听去明白了,这个人大概是照着他家几种专利抄的一个公司法人,被他们家告过几次有所收敛,这次出逃应该和之前被调查有关。   年丰心里说一句好险,本来想出来打探下这帮人的来路,还没打听出什么成果就差点被人认出来。   他没有慌忙离去,反倒是留下来侃侃而谈,成功打消了对方心底那丝不确定的疑虑,忍不住问他昨天右护法叫他们单独聊了些什么。   “你们没有聊过吗?”年丰以为这是圣嗣敛财忽悠的一种手段,每个有可能掏更多钱的教徒都会经历这么一次,只是碰巧右护法是老相识所以被祈雨占了所有时间。   对方一摊手:“这种荣誉我们怎么可能有,来过两次了别说聊天,靠近都靠近不了,所以好奇得很。”   对方这么一说,年丰确定了之前金远轩并没有骗他们。金远轩说过宗天臾招人敛财的细节工作他都不参与,只是配合站台配合圣嗣表演。既然这些人没单独被邀请过,编什么就他说了算,为了配合金远轩之后的忽悠,他刻意半遮半掩的说了额外的计划。   “听说圣嗣发现了什么新的契机,右护法还在衡量是否实施,他好像要选一些有资质的信徒…”   所谓的契机资质,在这些入门已久的人耳朵里,自动转化成了刺裸裸金钱的味道…   他们相互看了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你们入门多久了?收益怎么样?”年丰直白的问出了他和祈雨一直好奇的问题,这个宗天庾的生意究竟能有多大?   他和祈雨观察了几天,两个人看法一致:这些所谓的教徒,有的真不像心理有问题或者脑子有问题的人。像古荣峰,李浩那么不正常的很少。那这些人愿意心甘情愿,被圣嗣召之即来还配合他演戏,唯一的可能就是,圣嗣真的给他们带来了好处,实打实的金钱好处。至于之后的去其他地方的机会不好说,但是钱财肯定是让他们赚到了。   按宋昀程和金远轩的信息交叉印证,圣嗣搞的这个□□组织存活已久,这么长的时间绝对不是靠假大空的庞氏骗局,玩空手套白狼能够支撑的,所以圣嗣一定有能带来丰厚利润的“生意”,比如外面那成片的DA麻。   年丰想通过这些人,推测圣嗣的“生意”究竟做到多大。   “一年多了吧,反正之前承诺的都拿到了,所以如果有新的机会我们还是希望可以参与。”   对方也很奸诈,涉及具体的细节金额闭口不提,年丰怕自己再多追问打草惊蛇,把话题引回到了右护法身上。   “你们问问右护法呗,我看他挺平易近人的。”   年丰估计昨天祈雨提的要求,金远轩还没想到好的办法。不如他做个“顺水人情”,让金远轩能够顺应民意,要求圣嗣延长圣典日子。   “那不如小兄弟帮我们引荐引荐?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年丰表情为难,小龙在旁边不停鼓动,戚宇和你关系那么好,戚宇受重视等于你也受重视,你去看看聊聊没什么,比我们这些人容易多了。   小龙和几个人一唱一和,极力让年丰认为自己是得到了优待的,不要浪费机会。   鼓动起年丰来,小龙最卖力。这些都是他引进来的人,成了他两头都能拿好处。   年丰鼓足勇气留下一句“那我这会先去看看情况”离开了这群人,朝着通往琉璃塔二楼通天阁的楼梯走去。   年丰走上二楼站在门外停留片刻,确定没有其他人跟上来后,他轻轻拍响了木质大门。   铜环和木板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   他加重了力道又拍了几下,片刻后祈雨把房门打开一小条缝,看见是他伸手把他牵了进去。   金远轩看见他走进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和僵硬。   “你们说到哪了?”   “刚说到圣嗣让他找我究竟是什么目的。”祈雨顺口答道。   为了不引起圣嗣的怀疑,两个人每天独处的时间并不多。   祈雨每天看着时间问话,今天金远轩总算把他了解的宗天庾的详细情况,细枝末节都说明白了。除了连金远轩都没见过的圣尊,什么神使,领路人,highsky慈善基金会,祈雨之前听过的没听过的现在都知道了。   祈雨刚切入了另一个他急需知晓的话题,年丰就来了。   “是啊为什么呢?”年丰附和,他刚才在外面听了那些人的经历,心中有了隐隐揣测。   “这…”金远轩语气犹疑,目光忍不住往年丰脸上瞟。   “有话直说,你总看他做什么。”祈雨看金远轩老偷偷摸摸盯着年丰脸看有点不太高兴。   “要我回避吗?”年丰问,如今让金远轩有话快说是最重要的,他相信祈雨也不会对他隐瞒什么,如果他在这碍事可以先走。   “规避个p,我和你都是一体的,有屁快放赶紧的!”   金远轩一咬牙用了最直白的话语:“他想让我给他拉个皮条!”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祈雨用手指掏了掏耳朵,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对于这个答案年丰一脸淡然,似乎心中早有准备。   “你这么熟悉看来不是第一次?”   担心的暴怒并没有来临,金远轩松了一口气。这几年他帮圣嗣安排过那么三四次,之后那些人去向不明。   圣嗣承诺可以给他们安排去别的国家地区,但是这一块究竟怎么样操作,那些人后来是死是活金远轩并不清楚。他深知:知道的越少活得越好。他在这里主要任务不是搞钱,而是忽悠好圣嗣保住自己的性命,其他事情他都尽量不参与。   “左护法能同意?”年丰没头没脑问了句。   “为什么不能同意?”金远轩反问。   “你难道不觉的左护法和圣嗣之间有点不太对劲??”   年丰的问话肯定了祈雨之前的揣测。   按二楼供奉的牌位高低来看,圣嗣只低于圣尊高于护法,护法贴身保护安全无可厚非。如果按年丰之前说的圣嗣对他起了别的心思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金远轩的话就是坐实了。   那么回想过去数日圣嗣见他的细节,为什么要跟他含含糊糊打哑谜呢?而且类似事情都交给金远轩来点破。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圣嗣并不想让左护法知道。   之前他和年丰推测圣嗣看上了他的脸,他想着也就是搞搞暧昧吧?哪知道圣嗣这么直接安排人来拉皮条……   所以圣嗣和左护法绝对不简单………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每次我给圣嗣汇报这个事情都是单独的。桑恩并不在场。但是我觉得他们不会有什么其他问题,桑恩只是保尽心尽力保护圣嗣。”   “桑恩是谁?左护法真名?那圣嗣叫什么名字?”其余追问。   “嗯。圣嗣名字不知道,桑恩跟着他好多年了以前最初听桑恩叫过他兄?”   祈雨和年丰对望一眼,想起了桑恩那发音不太标准的中文,心中有了一丝丝猜测。如果他们猜对了的话,那么一切就变得简单了。   年丰告诉金远轩,他已经给他铺垫了舆论基础了,出去若是有人主动和他交流不要拒绝,将延长圣典搞成民心所向。   “圣嗣叫你办的事情,你按常规操作反馈。我需要一点他的血,你想想办法忽悠他割个哪,挑出血多的地割…”祈雨说最后一句话时轻飘飘的,就像说:你出去给我买瓶可乐那么轻松。   金远轩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确定没听错后双脚一软跪在了祈雨面前。   “杀…杀人…放血??!!”   年丰扶起金远轩,告诉了他取血方式,保存办法,注意事项。金远轩一听,只是要一点血并不是要弄死圣嗣,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取完后尽快送去我们办公室,能不能立功看你了。”   祈雨得知了圣嗣的心思,心里如万只蛆虫爬过,恶心得不行。他想拒绝,但是也明白这是弄清楚这个人来路的绝佳机会。   “你说我要不要给陈乔生汇报下这事?”   祈雨征求年丰的意见,毕竟这事他膈应,年丰肯定比他还膈应。   年丰轻飘飘的嗯了一声,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祈雨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给陈乔生发出了消息。   “答应他,尽量多拖住,确定时间了通知我们。”   陈乔生的回复简单直接,为了让那个堪比受刑的日子晚一点来,祈雨找机会再次提醒了:金远轩戴罪立功,延长圣典时间。   金远轩没有让祈雨他们失望,第二天下午自由交流时间,祈雨看见小龙匆匆离场,他跟着出去到了人少的地一把拽住小龙。   “小龙哥,这么着急去哪啊?”   小龙见是祈雨,立刻满脸堆笑看了四周附到祈雨耳边:“还得多亏你们在右护法面前美言,圣嗣现在得到了新的契机,我们现在要去采购准备。”   小龙说罢,祈雨看到其他几个和小龙同样身份的人匆匆而至,几个人齐齐朝院外走去。   之后祈雨再没有在白天见过小龙,通过之前搞好关系的守卫得知:小龙他们忙于往返杜坎德采买物资。   小龙他们的采购逐渐有了表面效果,之前只是略加点缀的院子内外重新布置一番。四处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的红灯笼,红纱幔将整个圣堂烘托得喜气洋洋,若不是缺了大红喜字,俨然是婚礼现场。 第130章 勾引和做戏   三天后,本该结束的圣典在金远轩的不懈努力下,不仅没结束反而有了更大的声势。从外面又新来了一些教徒,据小龙说这都是新入门的还没完成仪式,部分资质不错的人被允许提前来感受圣嗣荣光。   资质?祈雨自动带入钱多人傻好忽悠。   圣嗣每天的洗脑不减反增,日日坐在台子上说起话来,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双眼每每扫过祈雨,那目光让祈雨想起了深山老林里饿了半个月的野狼,不对,是野狗!   一切安排好的最后一夜如约而至,晚饭后大家聚集在琉璃塔下等到圣嗣的到来。   外面响起了和圣典第一日一样的炮声,在轰隆隆的声音中,穿着大红色带帽长袍的圣嗣从外走了进来,大红色的帽子盖在头上,长袍拖到地上,带着一条半米的拖尾。   圣嗣左手搭在左护法掌心,一步一顿缓缓走上琉璃塔台。   金远轩双手捧着一柄黑色的利刃跟随在右侧,走到台上面向众人高举双手,曲膝跪于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圣嗣闭着眼睛,叩拜天地七次之后,掌心向上摊在金远轩面前。   左护法捧上一个白瓷带盖直径约摸十二三厘米的炉鼎,打开盖子举到了圣嗣手掌之下。   金远轩并不着急动作,保持手高举过头顶的姿势声音洪亮。   “此次圣殿最重要的仪式即将开始,圣嗣会以血为各位开启通天之路,今日在场的有缘人均能携手同行。”   金远轩说完拿着黑色利刃狠狠划过圣嗣的双手,红色液体瞬间如小溪一滴不落全流进了白色瓷鼎。   祈雨倒吸一口凉气,这一个比一个拼啊!金远轩盯着白瓷鼎中血液铺满了底部,从兜里掏出棉球压在圣嗣手指上。   金远轩紧接着拉过桑恩的左手,祈雨心中一紧:这要是混一块了,直接下锅做毛血旺得了还验什么dna啊!   金远轩划破了桑恩食指,拉着他在手在白瓷炉鼎外侧画了一段血线,金远轩甚至没有给桑恩处理伤口,伸手一指祈雨叫他上去。   祈雨吃瓜吃到自己家食指冲着自己鼻子,张大嘴无声地说,我也要?   “你是和宗天庾天缘深厚的有缘人,圣嗣非常看重你,为了我们的未来,你需要一起完成这个仪式。”   年丰推了他一把:“快去!”   祈雨瞪了年丰一眼不情不愿走上台,金远轩拉过他手指,用刀的另一面尾部位置在他手指上轻轻划了一道小口,拽着他手极快的画了一下,金远轩一松手,祈雨翻过手指一看伤口已经快愈合了……   金远轩在自己手上依次来了下,之后将盛着圣嗣鲜血的白瓷鼎举过头顶念念有词,几分钟后提高音量宣布结果。   “上达天意,圣尊满意,通天路已开,广收同路,愿意的都可来,趁着最后的时间共同完成这个仪式。”   祈雨听着金远轩纯靠自学成才的宗教说辞,感叹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下面很多人主动上台,由金远轩亲自用刀划破他们的手指,拉着他们一个个在白瓷鼎表面盖上了一个个血红的指印。   站在台下的年丰嘴角轻笑,这物证太过齐全,虽采集过程颇多瑕疵,不过比他自己上手效果更好。看看能在这些鲜血指纹里挖到多少东西吧。   圣典彻底结束已经是凌晨时分,一些人选择留下天亮再走,一些人选择连夜离开。   金远轩带着装满圣嗣和宗天臾寄托的小鼎连夜离开了这里,走前他偷偷塞给年丰一张小纸条。   两人回到房间年丰展开字条,上面字迹潦草写着一句话。   圣嗣可能会择日召见你,做好准备注意周旋,不要和其他人接触。   召唤谁,做什么?再明显不过,祈雨只希望圣嗣发情期慢一点,让警方这边的人能够查到更多的线索!   其他人?再明显不过……   年丰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碰见那几个人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祈雨,他们可能被怀疑了……   祈雨舔舔嘴唇,那几个人是小龙带来的,之后他们对小龙也要有所防范,但是又不能太过明显引起小龙的警觉……   第二日,祈雨和年丰睡到日过正空才起床,错过了早饭和午饭。   这几日,两人为了克制圣嗣在空气中刻意散播的“毒气”带来的反胃眩晕感,每餐饭都吃得很少…还要兼顾着配合金远轩演戏,危险性没多高,体力消耗着实不小。   事情有了阶段性推进,两个人放松先睡一觉醒过来就到了这个点。   草草收拾完毕,祈雨牵着年丰走出房门没几步,立刻有人上前询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什么他去安排厨房做。   祈雨嗯了一声,牵着年丰走去了之前他们发现迷幻草的地方,没想到这次还没靠近就被人拦了下来。   “那边地陷了比较危险,还没修缮你们去别地逛逛。”   几天圣典,祈雨在圣嗣跟前的份量有目共睹,连带着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也扶摇直上。   “地陷啦?多深啊?多宽啊?陷了几处啊?下面是什么?暗河还是流沙?有人掉进去吗?”   祈雨一连串发问,对方愣在当场一个都回答不上来,最后敷衍的说了句,里面情况我也不清楚,为了大家安全都不让靠近的。   “我饿了,去吃饭吧。”年丰拽了祈雨一下,祈雨意犹未尽往回走,走几步转头看看后面,一脸焦急还真以为他多关心地陷。   圣典结束不到四天,鲁姆那传来消息:来圣堂参加圣典的所有人,在离开这里后都被警方安排的人成功跟上了。已经确定了至少三个人,国内牵扯了重大案件。金远轩送过去的生物检材,在第一时间送抵云牧孜华,因数量较多目前正在全部检验排查。   吃过晚饭,左护法桑恩再次过来,邀请祈雨去琉璃塔三楼欢喜境界听经。   看到桑恩亲自来,祈雨松了一口气,他跟着上了多日未到的三楼。   从上二楼的木梯开始里里外外重新装饰过了,楼梯墙壁刷上了大红的新漆,浓烈的漆水味道熏得祈雨忍不住揉眼睛。墙壁上蜡烛造型的壁灯换成了两个一组桃红色细丝状发光的灯组。   欢喜境界室内四周墙壁上,之前用于装饰的紫色帷幔换成了大红色,圣嗣所在的木台和椅子刷上了一层朱红新漆,油漆具有的特殊味道不断刺激祈雨的嗅觉。   圣嗣外面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提花纱质长袍,灯光一照有点若隐若现,祈雨扫了眼衬得更黑的肌肤低下了头。   真的黑,两眼一抹黑那种黑……   祈雨的反应在圣嗣眼里变成了害羞不好意思,他心情愉悦扬了扬手中泛黄的册子,笑眯眯地看着祈雨走到自己的面前盘坐在台下,两指翻开封面,对着书本念了起来。   ……   款曲通幽两相欢好,不偏不倚正中红心,衣带渐宽终为君,若郎有意亲自解。   祈雨本打算坐在这看他究竟放什么屁,结果圣嗣真抱了本“经书”要给他讲,圣嗣开口他就开始神游天外,对于邪教理论他肯定是没兴趣的。   圣嗣却越讲越兴奋,随着时不时拔高的语调总会有几个字词崩进祈雨耳朵里。   初听不觉得,越听越觉得古古怪怪,祈雨收起心思一听,这哪是什么经啊!!这乱七八糟东拼西凑的词句,不就毫无文笔可言的小黄诗吗?还故作高深整得文绉绉的云山雾罩…   祈雨看了桑恩一眼,他一脸严肃站在一旁,明显听不懂。   他又看了眼圣嗣,不看不打紧,这一眼不得了。   本来肤色略深的圣嗣此刻微闭着双眼,嘴唇微微翘起双目水汪汪的望着他,他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   “你可听明白了我的经文。”   圣嗣并不打算放过祈雨,毕竟这都是他用心表达的所想所愿,如果祈雨没接收到岂不是白费。   “明白。”祈雨低着头只留下一个发旋对着圣嗣,圣嗣伸手覆上他的头顶,祈雨浑身发麻一下绷直了身子。   “下面的好好听,藏着我对经文的顿悟,也有需要你铭记的要点,我在阅读时会给你注解。”   得到祈雨会好好听的承诺后,圣嗣继续开口。祈雨在他刻意停顿反问之中听懂了,圣嗣要求他大后天晚上,十一点半之后到琉璃塔顶层相见。   “享受人间极乐,同赴天堂,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前往?”   祈雨还以为自己进了狐狸繁殖基地呢,这圣嗣蹩脚的骚话一套套的还逼着他回应,他违心回应了一句“好的”之后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桑恩,依然是那副不苟言笑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模样。   看到祈雨又在偷偷看他,桑恩不高兴了,用生硬的中文批评祈雨。   “好好听!不要粗心!”   “是是是,好的好的!”   这种当着姘头被迫和当事人勾搭,还被姘头出言教训用心勾搭的戏码,让祈雨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工作反复鞭打摩擦。   今天的讲经不过就是确定大后天的召见,确定是大后天,祈雨松了口气。中间的时间足够陈乔生那边计划安排走手续,要是明天他还得想办法游说圣嗣,或者干脆故意破坏……   圣嗣讲完小黄经得到祈雨的认同赞美,心情非常愉悦,祈雨毫不怀疑如果今天不是桑恩在场他的贞洁堪忧。   祈雨还在担心圣嗣接下来还有啥幺蛾子时,对方却宣布:今日讲经因为祈雨的用心感受事半功倍到此结束了。   祈雨一咕噜爬起来,顾不得双脚的麻意抬腿就要往外走,圣嗣在他身后意味深长说了句:“希望你日日沐浴净洗,好好体会今日经文中的意义…”   祈雨不情不愿的回了个好,这特么的老子不嫌弃你脏就不错了,你还叫我天天洗澡??? 第131章 大家的机会   祈雨气呼呼回到房间,气还没喘匀拉着年丰抱怨起来:“那不要脸的老东西,还嫌弃我脏呢,要我天天洗澡!狗日的!”   年丰一直微笑着伸手摩挲他的头顶:“你不脏,你干净着呢……”   年丰三言两语抚平了祈雨的气愤,祈雨毫无困意继续拉着年丰商量对策,他可真的不想被玷污…   两个人关掉了房间的灯,在黑暗中低声交谈,想着能在最后时刻挽救祈雨出火坑的种种办法。   “要不我找个理由,骗桑恩到时候上五楼破坏你们?”   祈雨刚把最新情况汇报给陈乔生,还没有接收到上面的最新指令,任务还得继续没办法直接撕破脸。   “大后天桑恩肯定不在,要不然他不敢叫我去顶层,我怀疑那里是他的卧室!”   “桑恩不是和他形影不离吗?难道要外出?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桑恩亲自走一趟?”年丰提出疑惑。   这事得有多重大,值得桑恩离开一两天?给圣嗣制造机会宠幸别人?祈雨和年丰心里有了不好的揣测,怕不是什么好事!   祈雨摸出手机联系上了金远轩,想问问对方是否知晓桑恩的动向,金远轩说他接到了圣嗣通知明天到,等他到了找机会碰面再商量对策。   第二天祈雨和年丰在院子里四处晃荡,祈雨去门口和守卫聊天,散完了整整一包香烟,别说看见金远轩,连点车尾气都没闻到,这一天没人来也没人开车出去。   两个人吃过晚饭把不多的电视频道拨了好几轮,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估计是等不到金远轩了。   两人收拾妥当准备睡觉,明早起来再看看情况。刚刚关灯躺下没多久,有人在屋外轻轻扣响了房门,祈雨坐起身子问是谁。   “圣嗣请你们二位去趟通天阁……”   “好!”   祈雨心中闪过一丝不安稍纵即逝,让他两都过去应该暂时不会对他做什么。两个人迅速穿戴整齐摸黑走到了琉璃塔,一进到琉璃塔年丰被眼前焕然一新的墙面,刚换上没几天的壁灯震惊。   “合欢花……”年丰薄唇轻启。   “啥玩意?”   祈雨伸手拨了下墙壁上桃粉色的发光丝,手指拂过,发光丝摇摇晃晃连带着墙上,地上的影子交叠错乱。   “这灯的造型是合欢花,看来这圣嗣还真挺钟意你的……”   合欢花是啥祈雨没见过,不过听这名字估计不是啥正经的花……   祈雨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战,这种钟意他并不想要……   推开二楼的大门,他们见到的却是今天一直没有等到的金远轩。   祈雨插好门栓,走到中间空地随便拖了个蒲团坐下,还没开口金远轩主动说:“我借他的名义叫你们过来的,我晚上才到。刚在楼上和他密谈完,不过也是他希望我和你们多沟通沟通。”   “你们可能也猜到了,后天桑恩不在。我来这么久,确定桑恩离开这里的日子很少,在这边两三年了吧也就四五次。”   以往桑恩前脚走后脚圣嗣就会召回右护法,然后很赶巧的会碰上某个教徒对圣嗣崇拜至极,圣嗣觉得可以“赏赐”对方一个献衷心的机会,安排金远轩去“宣布”这个好消息。   金远轩一直不太想过多深入了解圣嗣和宗天臾的事情,但是让他直白的去“拉皮条”他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金远轩的做法一般是,约人单独过来先拉拉家常,铺垫一下适时引导话题。   他认为既然是对方属意在先,一切顺理成章非常正常,他只需要稍稍撮合一下即刻。那天和祈雨他们对了几天信息,他回过味来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赶巧桑恩不在,为什么他去告知那些人圣嗣的恩赐,有的人听后神情古怪。   金远轩以前还误以为是对方不好意思,现在看来都是圣嗣仗势欺人啊!   这次桑恩还没走他就被召回来,主要原因圣嗣想和祈雨发展长期稳定的关系,不仅仅一次,而且圣嗣心中不安,怕出事……   “出事?他察觉什么了?”祈雨紧皱眉头,他和年丰应该没有露出马脚啊。   “不会,他要识破咱们了,不会一门心思还想找你。”年丰伸手轻轻盖在祈雨握紧的拳头上,让他不要着急等金远轩说完。   金远轩以前帮圣嗣拉的人都是不管怎么来的,至少当时都是单独一个人没有同行陪伴。   这次祈雨明显状况不同,而且圣嗣知道年丰给祈雨花了很多钱,年丰在国内没有犯罪是陪着祈雨逃过来,他怕年丰不接受这个事情惹出乱子,让他难以收场。他看中祈雨不仅仅因为祈雨的脸,他甚至有把祈雨留在身边逐步取代左护法的想法……   而且这次桑恩好像要外出好几天,金远轩估计圣嗣或者宗天臾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才需要桑恩去处理,圣嗣可能也担心桑恩处理不好影响他的“大业”。   祈雨翘着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啥玩意?我取代桑恩?我怎么取代?”   金远轩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桑恩具体要走多少天知道吗?还有你和圣嗣聊这么细,桑恩一点没听懂?”年丰问。   “这次时间很久,大概四天起,多得话可能要一周,具体干什么我不知道,我估计应该是很麻烦的事。我和圣嗣可以单独沟通,应该说,只有我才能和圣嗣单独碰面,其他的人桑恩都要陪同……”   “桑恩最近一次离开是什么时间,走了多久你记得吗?”年丰问。   金远轩掏出手机翻了会之前的联系记录,说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上次他接到圣嗣要求过来时,桑恩已经离开,所以准确的时间他不知道,而后他办好了圣嗣要求的事情就走了也没等到桑恩回来。   祈雨和年丰对看一眼,这个时间刚好是袁恒智遇害的日期前两天,从时间上推断,桑恩极可能就是段晶晶找来谋杀袁恒智的凶手。   桑恩出山,必有祸事。   祈雨迅速把这个最新情况汇报给了陈乔生,让他们一定要在靠近边境线的深山老林里尽量多加派巡逻。如果桑恩过境就控制住他,一旦桑恩被控制住,他们两个人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圣嗣毫无问题。   祈雨刚长篇大论给陈乔生发过去,通向三楼木梯的那扇门外传来了很轻微的响动。   金远轩立刻指着祈雨摊在地板上笔直的双腿:“盘好,坐好,快!”   年丰和祈雨迅速正襟危坐,金远轩确定他两坐姿表情都没问题后,放轻脚步走到门边。他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片刻后猛地拉开了门,外面站着不知道待了多久的桑恩。   光线不佳的空间里,深色皮肤的桑恩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金远轩紧皱眉头,开口即是质问的语气:“你有什么事情?”   “我要这里,你们走……”   金远轩没有任何反驳走回室内,假模假式的对两人说:“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好好复习,之后我会抽查你们的功课,回去吧。”   祈雨眼中流露出担心之色,他不知道桑恩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听懂了多少?金远轩会不会有危险。   金远轩清了清嗓子:“我现在要去和圣嗣汇报我刚刚感知到的天意,你们回去吧……”   金远轩说完转身往楼上走,站在门边的桑恩一动不动皱着眉头看着祈雨,年丰礼貌告辞后牵着祈雨离开了二楼。   两个人回到房间谁都没有继续睡觉的心思,锁好门一人端着一把椅子坐到了门边,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外面院子里有了轻微匆忙的脚步声,年丰轻轻撩开窗帘一角,小龙还有另外几个不认识的人正在往里院走去。   这大半夜不睡觉他们要做什么?是桑恩叫他们去的?和右护法有没有关系?   祈雨悬着一颗心更睡不着,天色微明,裤兜里手机震动掏出来一看,金远轩发来信息:一切照旧……   两个人长长松了一口气,不管桑恩今天在门外听到了什么,至少现在圣嗣对他们还没有起疑,而小龙他们进去已经很久了,现在还没出来,想必跟金远轩没有关系。   两个睁着眼一宿没睡的人这会困意排山倒海而来,草草收拾一番猫进了被窝,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还没结束。   午饭时间,小龙端着超大的托盘,顶着日头在门外站了好几分钟还没喊开门。托盘太大太沉他完全没办法抽出一只手敲门,无奈之下只能上脚踹。   DUANG~DUANG~DUANG~的踹门声首先惊醒了祈雨,他一伸手按住了枕头下的木仓,哑着嗓子问:“谁大早上不让人睡觉?什么事这么急?”   “祖宗喂,您瞧瞧时间,都快一点了!您不饿啊,快起来给你送饭来了……”   祈雨听出是小龙,说了句等一下叫醒了睡得深沉的年丰,两个人收拾利索打开门已经是十几分钟后。   祈雨瞟了眼小龙手里的托盘惊讶地问:“怎么这么多??”   “你们现在待遇不同啦,早上我来过你们在睡我没好意思打扰,这饿了两顿这点不多。”   小龙双眼下挂着两黑眼圈,本应该疲惫不堪的神情却是一脸喜色,说起话来眉梢眼角全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他把托盘放在桌上一样样揭开盖子,招呼祈雨他们快趁热吃,自己坐在了旁边用手扇着小风取凉。   祈雨看他那一副有好事快忍不住的样子,主动问了起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我可得谢谢你们,你们可真牛逼,我在这日子也不短了,可没见谁像你两这样被圣嗣器重连带着我也沾了光。”   昨晚左护法把他还有另外几个人叫了过去,其他几个人有K国的有和他一样的,除了他以外其他几个人都是左护法的亲信。   左护法给他们部署了一晚上的行动计划,之后他要和左护法他们一起去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非常重要和特别,他也不知道具体的。但是能够跟着桑恩,无异于他在宗天臾的地位,直接提升了好几个级别……   今早右护法专门找到他,要求他告知厨房,祈雨两人的饮食要特别对待和他一个等级,不可以怠慢……   在宗天臾吃饭是分锅的,左护法和圣嗣吃一锅,右护法吃一锅,其他人又分好三六九等。小龙之前吃的算普通人里的中等偏上,祈雨他们交了钱后吃的跟他一个等级,现在右护法亲自过问,说明祈雨和年丰得到了宗天臾顶端人群的一致认可…… 第132章 出洞   小龙昨天在二楼熬了一宿,今早本不清醒,右护法来过后,他兴奋得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着急着想把这好消息告诉祈雨,谁知道人两人睡懒觉睡不醒。要搁平时,他可能一早就喊门了,现在可不敢,这两个红人一定要像祖宗一样供好……   “你和左护法怎么交流?”   年丰提了个问题,桑恩那蹩脚的中文,可不像能用中文安排明白事情的人,别不是商量一晚上并不是因为事情复杂重大,只是因为交流不畅吧。   小龙抻长脖子看了看屋外,确定没人在附近,压低嗓门说:“他亲信里有精通K国语言的……”   小龙前脚走,祈雨后脚再次给陈乔生汇报了这里的新情况,陈乔生很快回复:“按你们的计划进行……”   说完大概是怕祈雨不明白,又紧接着发来一句:“答应对方的一切要求,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当晚金远轩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再被桑恩注意,自始至终未在祈雨他们面前露脸。白天院里一切安静,到了晚上十点过,祈雨见院子里纷纷熄灯,他也关掉了屋里的灯。   圣典结束后,老白又来找过祈雨几次,被祈雨不冷不热的推托了,之后再没来过。   祈雨只知道,老白房间附近住进了新人,是参加圣典后没离开的。那天怀疑年丰的人也留在了这里,为了避免暴露他再没主动去和这些人打过交道,对方找上来他也一概表现出来被圣嗣器重后的不屑一顾……   黑漆漆的院子里很快传来了脚步声,滑轮摩擦地面的咔咔声。根本没睡的祈雨撩起窗帘一角,看见黑暗中几个人拖着两辆小推车往琉璃塔方向走去,其中一个正是小龙。   这次他们没等多久就见到了这群人去而复返,不大的推车上分别载着一大包东西,看起来体积较大重量并不是很重,只是并没有任何绳子捆绑所以需要人扶着。   年丰掏出手机迅速拍了两张照片点了发送,祈雨转头看手机屏幕上画质颇佳的照片,啧啧了两声。   年丰摸摸他的头顶安慰他:“任务完成了,哥哥回去就送你一台……”   几个人进进出出了好几趟才算消停,几趟运出去的东西大小不同,里面的东西也不确定是否一样,但是这趁着大半夜背着人偷偷摸摸干的肯定不是正经勾当。   第二天祈雨刚吃好午饭正准备午睡一会,小龙笑嘻嘻走进房间,刚一踏进屋顺手反锁了房门。   祈雨斜眼看着他:“你干嘛?”   “不干嘛不干嘛,来和你们做个短暂的告别?”   “你要离开这里了?去哪里?安全吗?”年丰装作听不懂小龙的意思,急切询问是不是有了离开这里的路子,稳妥的话介绍一下多少钱都愿意。   “嗨,哪啊!我不是昨跟你们说要去执行任务吗?这次任务很特别,耽误的时间可能有点久,所以我来和你们说一声,你们回头有啥事直接找右护法就行,他应该都在……”   “多特别?”祈雨装作好奇。   “不便透露,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的烟断粮了,过几天我能给你带十条回来!安心等着吧!还有今天晚餐会提前,你们多吃点,晚上大概八点过可能就会要求你们不得外出,今晚有几个小时是凶时要回避以免冲撞。”   小龙笑呵呵的陪着祈雨他们又说了会话,然后调笑千万不要想他后离开了房间。   “咱们之前的猜测没错!他们要进鲁姆那!就在今夜。”年丰和祈雨异口同声,祈雨再次把确定的消息告诉了陈乔生。   陈乔生回复:“一切已经就绪,你们保护好自己。”   白天看起来和往常无异,四点过太阳有了西下之势,一个不太熟的面孔挨着敲开了大伙的房门,通知他们晚餐提前。   祈雨和年丰早已知道,所以这会默不吭声走在最后面,听前面的其他人七嘴八舌追问缘由,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左右护法同时算出今晚恐有灾星现世,未免伤及无辜,今晚七点后烦请各位足不出户在屋中避祸。”   在这里呆久了众人也被影响得有些神叨叨,大家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对今日的变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反正寄人篱下一切听安排不要得罪上层就是稳妥之举。   今晚的正餐安排的自选式,四五张长桌拼成的餐台上放着荤素十几个菜,四五种主食点心,额外还搭配了玉米红薯之类的粗粮。   祈雨扫了一眼低声跟年丰说:“我都看过了,有你能吃的,这些菜都挺正常,多吃点别饿着!”   年丰嗯了一声拿着餐盘挑了三四种,他找了个窗边的小方桌坐下来,一抬头就看见祈雨拿着盘子宛如鬼子进村片甲不留,所过之处全都来了一勺,他眉头越皱越紧,今天这个人有点不太正常……   祈雨来去几趟装满了三个白瓷大圆盘终于坐了下来,几盘混在一起花花绿绿的食物毫无美感可言,年丰看着就有点倒胃口,可是祈雨却吃得津津有味。   在外吃饭两个人不便交谈,祈雨也不想刻意秀恩爱只能闷头吃饭,年丰吃饭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祈雨风卷残云,当他起身准备第三轮添饭,年丰按住了他的手。   今天的饭菜虽然明显不同于往日,可是也未必多好吃。   “再打就要吃完,你吃得下吗?不可以浪费…”   “放心吃得完,今晚不得出力干活吗?没力气怎么干?”   年丰闻言一愣,祈雨端着盘子离去,等祈雨再次端着满满的食物回到桌前,年丰反应过来祈雨说的出力是什么意思,当即就不高兴了!   祈雨闷头吃完这一盘总算饱了,他瞟了一眼年丰盘子里,两个啃得毫无残留的玉米棒子和大片的马铃薯皮啧啧了两声。   “吃这么少,饿瘦了。你也要多吃点,今晚说不定你也要出力的。”   祈雨抚摸着明显已经涨得滚圆的肚皮,拉着年丰大大方方走出了餐厅,反正现在他们是最后走的也没有别的人瞧见。   回到房间年丰还是闷不作声的样子,祈雨逗了几句,年丰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生闷气有点没道理,可是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你吃那么多今晚难不成真要做点什么?每次…”年丰猛一下咬住了话头。   祈雨追问每次什么?年丰抿了抿嘴:“平时没见你吃这么多。”   祈雨翘着嘴左右晃了晃:“平时看见你就饱了!”   年丰心里的别扭迅速化作压不住的怒火:“你说啥?”   祈雨侧目:“这也值得生气?我是夸你呢…”   祈雨一脸真诚,年丰皱眉,夸?好吧……那个词祈雨不会表达。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吃那么多?你想干嘛?”年丰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祈雨打了个饱嗝:“我现在动一动就想吐,我就琢磨要是今晚圣嗣强来,我吐他一身应该他就没兴趣了,而且到时候我可以推说厨房做的饭菜问题……”   祈雨说完回味了一下,伸出双手比了个耶:“完美,我简直是天降奇才!”   年丰翻了个大白眼,他听祈雨的讲述,脑子里再那么预想一下场景,别说,他现在就有想吐的冲动,   黑夜彻底笼罩了整片大地,今晚不允许外出,平时在外溜达闲聊的人全都没了踪影,连打扫院子的工人都看不见。   两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小声探讨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说来说去都想象不到,或者不想去提及具体的要点,总之确定祈雨应该不至于有危险,说到底就是最后怎么脱身的问题。   祈雨取下随身的配木仓仔细擦拭,上好子弹扣下保险拉过年丰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年丰缩手祈雨扣住他的手指。   “今晚我过去不方便带这个,你拿好防身!对付他用这个抬举他了。”   年丰绷着脸撇着嘴,任由祈雨捏着他的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祈雨抬手反复摩挲他的面颊,随着手上动作加剧,脸上笑意越来越明显,忍不住捏着脸颊上的软肉提了提。   年丰嗤了一声瞪着祈雨,满眼都是你干嘛?   “嘿,我第一次看清楚你的脸就觉得,你皮肤怎么这么白,摸起来不知道会不会像白面馒头松松软软的。不过就是嘴巴说话冻死人…可能会是个冷冻白馒头。”   年丰两手合掌把木仓护在手心由着祈雨摸脸,“现在摸到了,一样吗?”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馒头哪能比,你这是瑶池圣母的蟠桃都比不过,吃一口就能长命百岁那种。”祈雨笑得一脸促狭。   年丰歪头躲过了祈雨作乱的手,轻骂了一句变态。   屋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年丰撩开窗帘一角偷偷看向窗外。   小龙一行人换上了一身粗布衣服,土气的款式,旧巴巴的颜色,带着破破烂烂的草帽,脚下一双迷彩色的黑胶布鞋。   桑恩走在最前面,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每个背后都有一个破旧的竹篓,看肩带的受力程度,竹篓里这会应该没有装任何东西。   平时一个个精神头十足的“骨干精英”,瞬间化身乡野村夫。配上竹背篓,说是从哪个山村出来赶集卖菜的也不为过。   年丰掏出手机连拍了数张照片后迅速放下帘子,屏住呼吸紧贴在墙边,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年丰把照片给祈雨看了看立刻发了出去,手机上的时间刚过八点。   “他们到了边境刚好凌晨,过去在深山老林里兜一圈不用天亮就能到鲁姆那了。”   “他们去干什么?”那背篓可不止用来伪装,一会肯定是会装东西,联系到昨晚运出去的一包包的不明物质,年丰也猜不出可能是什么。 第133章 上床   祈雨胸有成竹地往大门方向扬了扬下巴:“十之八九外面种植的东西,他们没有大量精加工提纯的条件,直接倒原料出去应该也能挣不少。”   “那天不让我们过去很可能是在抓紧采摘。”   年丰提起那日他们被意外的拦下,虽然当时他们已经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地陷只是不知道在搞什么。今天看来多半和那些长势喜人的DA麻有关。   时针划过了十二,所说的凶时已经彻底过去,到了圣嗣和祈雨约定的吉时。祈雨却坐在屋里迟迟没有动静,年丰看了几次手表,时针距离一点越来越近,他忍不住出声催促:“你应该去了。”   “嘿,把我往别人那里送你倒挺积极…”祈雨揶揄。   年丰的脸色被彻底掩藏在黑暗里,他故作镇定:“这事迟早都要解决,大不了我们半夜就被轰出去…”   祈雨站起身拍拍裤腿:“行,那我就去给他告个别!”   没等祈雨迈步房门被轻轻叩响,祈雨拉开一条门缝,室外一片黑暗,借着屋里的光祈雨看见了一脸严肃的金远轩。   祈雨打开门金远轩闪了进来:“你们还没准备好?”   “差不多了,他正要出发。怎么?有异常?”年丰语带焦急,莫不是临门一脚出了什么岔子?   “暂时没事,他叫我过来通知你,二十分钟后再上去。我昨天今天一直在他那里……”   那天桑恩在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究竟听到多少听懂了多少,金远轩不敢持太乐观的态度。和祈雨他们分别后,他一直悬着一颗心,怕桑恩对他不利也怕桑恩真的听去了什么告诉了圣嗣。   这几日金远轩几乎一直和圣嗣待在一起,把能想到的对宗天臾未来的规划,做大做强的方式变着花样编给圣嗣听,不管合理不合理先忽悠一通再说。   为了让圣嗣持续保持兴趣不至于听烦了赶他走,他把对祈雨的安排,如何更好的笼络祈雨的手段掺杂其中,果然听得圣嗣眉开眼笑,直言事成之后要好好赏赐他。   圣嗣对祈雨的态度一直没有发生改变,反而表现出越来越浓厚的兴趣,这一点让金远轩松了口气。   至少截止到现在,圣嗣对祈雨的身份还没有起疑。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祈雨没有和年丰告别,给陈乔生发送一条没有回复的消息之后,他轻轻拉开房门。在夜色的掩护中,跟着金远轩大步走向那座每一层屋檐都挂上一圈大红灯笼的琉璃塔。   几步路之间金远轩告诉祈雨:通往琉璃塔平时有人值守的那道铁门,今晚他把人都撤了。他住在琉璃塔背后一间屋子里,祈雨结束之后无论是什么结果,务必去通知他一声。如果祈雨他们暴露了,计划失败他会留在这里尽力周旋,想办法帮他们完成下一次行动的部署。   琉璃塔下金远轩挥手和祈雨告别,预祝顺利的话没有说出口,这一去不止祈雨,他的命运也可能因此发生改变,是好是坏前路未知。   祈雨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满天星斗灿烂,层层屋檐上重挂上的红灯笼却有些刺眼。每个红灯笼上都有一个金色写法不同的“吉”字,祈雨苦笑怀疑圣嗣内心想挂的其实是喜字…   祈雨叹了一口气推开第一道楼梯门,一路向上每道楼门一推即开完全没有之前的重重紧锁。   祈雨刚踏上第四层楼梯,一股异香引起了他明显的眩晕感,祈雨心道不好,扭头噔噔噔跑下楼,全然不顾木质楼梯上动静太大会传遍四方。   祈雨一口气不停奔出一楼,左右一看随便找了个地方嗷嗷嗷倾倒彻底,擦了嘴深呼吸几口还是不能平复胸中的不适感。   他是想吐,可是不是出师未捷先吐空啊……   他掏出一支烟点燃深知今晚恐怕有点难以脱身,明显圣嗣下了重本。沉重的心情下,他又想到:这趟无论怎么样,老谢给他们的阻断隔绝药实战试验非常出色,瞧这动静堪比妊娠反应……   一支烟很快燃尽,他丢掉有点灼手的烟蒂再次上楼,这次有了准备调整了呼吸不适感减轻了些…   楼梯尽头那扇从未涉足过的大门,此刻大敞开着像张开双臂迎接旅人。   祈雨站在门口忍不住揉了揉双眼,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视觉冲击连带着体表温度仿佛都上升了几度!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红:大红,朱红,暗红……数不清的红色交织在这个空间里。   祈雨轻咬下唇走进房间反手虚掩了房门,站在门后举步不前。   房间最内侧是一张形体高大的雕花大床,围栏,床柱,床腿皆是繁复的镂空雕花。正中上床的门户是一个圆形的月洞门,挂着红色的薄纱里面人影憧憧看不真切。   床边立着一个两层的落地灯,顶端那层吊着一个灯笼,里面的灯泡同样是红色,灯笼下一层放着一个奇怪的灰褐色容器,一左一右两股白烟不断溢出在上空交汇成了雾气,屋内无法忽略的异香正是源于此……   祈雨喉头阵阵发紧,必须努力克制才能按下胃中的翻江倒海…   除此之外则是一整面墙的木质高柜,距离床边不远处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把用红色丝绸打了个蝴蝶结的瓷酒壶和一对小酒杯。桌边放着的椅子也是把把都用大红绸子在椅背上扎了结。   “刚才为何匆匆折返?”圣嗣的声音从纱幔之后传来,带着薄纱轻摆几下。   祈雨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心情太过激动,下去平复了下以免被您笑话,没想到还是被您发现了。”   对于祈雨的答案圣嗣相当满意,招手示意祈雨过去。祈雨并不着急过去,而是走去了桌边,他还没走到,纱幔后的圣嗣吃吃吃地笑了起来。   “那桌上的酒,你可要与我同饮?”   祈雨没吭声掀开壶盖闻了闻,刺鼻的酒精味一下蹿进了鼻腔,他怕圣嗣在这里面下了东西。   “我一杯倒,等会再喝吧,我想先和你说说话。”   祈雨轻言轻语回答,把椅子搬到了床边坐下,隔着纱幔坐得端端正正等候圣嗣开头。   “右护法都跟你交代清楚了吧?”圣嗣不放心地询问。   “嗯……”   “你的想法是什么?愿意还是不愿意?”   祈雨心中翻着大白眼,老东西表面看起来征求他意见,但是他要不愿意能坐在这?哦,他确实不愿意,坐这不过是配合演戏……当然他不能直白说不愿意,毕竟任务还没完,不管今夜结局如何他还想努力搏一搏……   “我是个比较传统的人,没有了解很难继续,对于我而言你是高高在上的,我总是心有畏惧不敢放肆……”   “良宵很长不着急,我们慢慢来,想了解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们需要坦诚相待!”   圣嗣说完一通不等祈雨提问,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我的来历,我的过去,我的未来我都可以告诉你。”   祈雨可不认为,他直接问圣嗣姓谁名甚,对方就会老老实实告诉他。   “为什么圣尊没来参加圣典,我…他同意吗?”   祈雨只想问前半句,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这样太过明显,生生的加上了后半句,他不想直白的地说出让自己不太舒服的话语,毕竟他不是真的来献祭身体的。   “你怎么这么害羞……我做的一切都是遵循圣尊的意思。他站在圣殿之上看到世间所有人,包括你我…他怜爱世人也包括我和你。”   说半天还是废话,祈雨心中骂着老狐狸说好的坦诚相待呢,除了不穿衣服那种圣嗣怕是没有别的坦诚。   不说话就得干事,祈雨为了多拖一秒是一秒,他提出一个又一个对方不会给他确定消息的问题。   圣嗣的回答玄妙之极,仔细一听全是屁话……   如果这会是在刑侦队祈雨早拍桌而起了,可惜这回他只能忍辱负重,他两手看似紧张压在大腿下面,其实从头到尾都用手指掐着自己的大腿肉保持清醒。   这些答案索然无味,祈雨突然想来点激进刺激的,要是刺激得圣嗣立刻轰他出去那更好。   “以后我能有什么好处?我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明确的承诺或者说实质的东西。”   既然金远轩说圣嗣想要用他取代桑恩,且金远轩也说自己向圣嗣举荐,那么他就来试试圣嗣的想法,同时也可以判断金远轩有没有两边忽悠。   “你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吗?”圣嗣答非所问。   祈雨沉默不语,空白的时间有那么几秒,圣嗣再次出声打破了平静。   “如果你愿意,这里的一切我可以和你分享,不!是和你同享。未来你的地位可以是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拥有享受不尽的权利和金钱,死后和我一起登入极乐世界。”   “好!那右护法左护法他们呢?还有那些先来的人不服怎么办?”   听到祈雨的疑问圣嗣笑了,连说祈雨太年轻担心太多,祈雨忍着心中的双倍恶心问东问西,犹如一个刚上学前班对一切都好奇的小学生。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房间里没有时钟,祈雨也不便拿出手机,具体的时间他并不知道,只是通过圣嗣越来越不耐烦的语气推测这会应该已经不早了,不知道还有多久会天亮……   薄纱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本不真切的人影随着抬手扬手的动作后变得清晰了几分,祈雨反应过来对方在做什么时失声叫了住手。   轻纱后人影一顿:“怎么你不愿意?”   语气带着薄怒,祈雨立刻解释:“不不不!这事应该我来!”   圣嗣语气一下子缓和下来,声调带着说不出的柔媚:“良宵苦短,那你快上来吧……” 第134章 得偿所愿   祈雨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根,心中排除着一个又一个立刻离开的不合理借口,等到彻底排除完发现没有一个是合理借口……   “嘎~~”   虚掩的木门发出一声低音,祈雨耳廓一动头部微微侧转,余光扫过巴掌宽的门缝只看清了一个脚尖,那不是年丰,金远轩任何一个他熟悉的人。   祈雨不动声色回身拨开床幔,跃上了铺着大红缎面锦被的木床,圣嗣红色的长袍脱掉了一半挂在腰上,里面穿着大红色的真丝对襟里衣,对于祈雨的猴急一脸喜色。   “你也太着急了,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圣嗣加快了手上解纽扣的动作,祈雨一把按住圣嗣的手,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外面好像有别人……”   圣嗣脸色一僵眼睫微微颤动,咽了口唾沫小声问:“是谁?”   祈雨没有吭声他脑子里过了很多种可能,有一种最坏的可能……   “你会保护我的吧?”圣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   那扇关闭的房间门外是祈雨和金远轩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年丰捏着手机靠在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盯着那条看不到门的路。   年丰在黑暗中站了许久,心里揣度着琉璃塔顶层之中这会进行到了哪一步,他坚信祈雨不会做出任何逾越之举,可是他不知道圣嗣的房间里藏了多少蛊惑人心的东西,祈雨究竟能不能始终保持清醒!   “呜~”掌心传来轻微震动,他翻转手机,突然亮起的屏幕上提示有新的消息。   他滑开信息扫了一眼,两步走到房门边刚拉开一条门缝,远处传来了匆忙且沉重的脚步声,年丰立刻关掉了房门退回到窗边。   对方手揣在裤兜里,从外面走进来,笔直一条道朝着琉璃塔走去,走得相当匆忙完全不在乎四周的状况。   直到那人消失在视野尽头,年丰把手放在后腰处,果断拉开房门拔腿沿着那人的路径跟了过去。   他不敢跟得太过明目张胆,走几步找处遮掩观察周围没有异常接着再前行两步,等他站在琉璃塔下已经是二十几分钟之后。   年丰轻推开门一闪身挤了进去,他紧紧靠在门背后竖起耳朵听着上面的动静,长长的木制楼梯上方的空间里没有任何的声响,呼吸声,说话声,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他放缓呼吸直到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轻轻踏上了第一级木梯。第一段木梯走过大半若有似无的香气钻进鼻孔,他放浅了呼吸,把注意力放到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明显的声响。   走一层停留一会没有异常再上一层……   年丰终于站在了最后一级木梯上,门开着三分之一散出了屋里的浓烈香气,那气味让他头晕目眩恶心不已,他连吞了好几口唾沫压下心中的不适,放轻脚步走到门框边斜眼一瞧,屋内的场面却让他瞬间清醒。   大床上挂着的红色纱幔此刻撩开了一半露出里面红色的光面锦被,年丰一眼看出被面的暗花是“龙凤呈祥”,他嗤了一声再看祈雨此刻的姿势心情却极好。   祈雨跪在圣嗣身后一手卡着他的脖子,一手握着匕首抵在他的咽喉。   圣嗣完全不知道反抗祈雨,闭着嘴巴不断挥手示意隔着不远处站着的男人不要冲动。   双方无声的对峙着……   除了圣嗣,其他两人宛如雕塑保持着一个姿势十几秒未动。   雕花大床两三米外,手持一把微型木仓的男人率先打破沉默,他晃了晃手中的木仓,嘴里用生硬的中文呵斥祈雨:“放下!”   对方一开口,年丰确定了这人就是刚刚离开几个小时的左护法桑恩!   “我不放!你要杀我!你凭什么杀我!”祈雨语气无辜装作毫不知情,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圣嗣翻着白眼更加努力的晃动双手,张大嘴巴呼吸几下后语速极快说起了外文。   年丰听出了他的外文并非流利,语法不通,措辞不当,散装却更易懂。   圣嗣首先是问桑恩为什么去而复返,那么重要的任务放任不管,有没有考虑过是什么后果,我那么信任你,把一切都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   圣嗣的语速越来越快,声调越来越高,质问和责怪的意味越来越浓。   年丰听得惊掉下巴,如果不是此刻不适时宜,他真的想为圣嗣被捉奸在床还能倒打一耙的心理素质鼓掌,真的不要脸啊!   年丰站在门口看不见桑恩的表情,但是桑恩的迟疑,言语的空白让他知道桑恩被圣嗣的“理论”影响了。   门缓缓的滑开了一点变成了半开的状态……   圣嗣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年丰,他眼珠骨碌一转乘胜追击,音调陡降语气变得温和耐心,缓缓向桑恩解释他们没什么,然后指着桑恩身后,说他也一并邀请了严锋过来听经,只是他刚才恰巧有事暂时离去……   年丰保持着手扶在后腰的姿势,一脚跨入房中站在了桑恩的斜后方。   桑恩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本来被圣嗣忽悠懵了的状态好像突然清醒,他的情绪比刚才更加激动,嘴里噼里啪啦往外蹦着发音不标准的单词和短句,只是他的外语是另一个方向的散装。   年丰手扶在后腰一动不动,皱着眉头仔细听桑恩说话,听来听去大概听懂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其他的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唯独这个人不可以,他很危险!   桑恩说到情绪激动,全身克制不住的颤动,连带着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也在不停抖动。   “放下木仓!”年丰掏出木仓对准桑恩,桑恩没有反应,年丰用外语又说了一次。   桑恩回头看了年丰一眼,食指往后一压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的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   祈雨一闭眼把圣嗣拽到了自己面前。   熟悉的血腥味没有闻到,脸上也没有溅湿温热的液体,祈雨睁开眼,桑恩捂着右手臂跪在地上,手里的木仓掉在身旁。   年丰上前一脚踢开了桑恩的木仓,对着没有冒烟的枪口吹了一口气。   “几年没摸枪,射得还算准…”   “你在我身前一向射得准!”祈雨附和着收起匕首反剪圣嗣双手把他提下了床。   年丰拿枪指着桑恩,“我身上有手铐,把他铐起来先。”   圣嗣两脚发软任由祈雨把他扔在一边,祈雨在年丰腰后摸到了金属圆环,嗤笑一声。   “你究竟带了多少工具?我怎么没发现?”   “老谢那天给我的,藏在带回来的饼干盒子里的…”   祈雨反剪桑恩双手到背后扣住,血顺着胳膊流了不少,祈雨担心地问:“不会失血过多挂了吧?”   “我没打大血管,暂时没事。”   祈雨扯下椅背上的一根大红绸带把桑恩的双脚也捆了起来,圣嗣听到两人对话终于觉察出来不对劲,质问祈雨究竟是什么人。   圣嗣只记得质问,甚至忘记了逃跑,一动不动任由祈雨再次从椅背上扯下绸带,把他双手双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祈雨双手不停交错,一边捆一边把心里那点积攒已久的不痛快全换成了语言攻击。   “你不是看重我吗?我是什么人重要吗?还是你的看重很廉价,你的承诺是放屁?”   “刚才还说给我财富权利呢,转头就忘记啦?哦,你说的不是给我,是共享!”   “你们这些人啊说话都是放屁,尤其是你!大屁精一个!我才不会信!”   圣嗣印象里,祈雨是容易害羞,不多言多语,老实本分不贪婪的男孩子。这会连珠炮似得轰得他嘴巴渐渐张大,他习惯性想要摆手解释下却发现自己手动不了了,脚也动不了了……“你给我放开,有什么好好说。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祈雨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自嘲地笑了笑,好像这戏演不下去了…   “嗯,你终于不用演了,他身上也有事,他们应该都快到了,我们安静等着就行…”   年丰抢先开口告诉祈雨,他们的表演可以结束了,支援马上就到。   祈雨起身将所有窗户,门大敞开,夜风吹进来,屋里让人迷乱的香气登时散去不少。   大局已定,年丰环视这间屋子,目光停留在了床边的落地灯柱上,那个充当香炉的奇怪物品让他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皱起。等祈雨回到身旁,他立刻起身随手从房里找了个东西,走过去灭掉了其中的点点红光,屋内的空气缓缓趋于正常。   祈雨靠在窗边点燃了一支烟,年丰手里提着木仓坐在地上,屈起一条腿拿着枪的手搭在膝盖上指着桑恩。   桑恩皱着眉头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最开始的挣扎让他手臂痛到麻木,这会消停下来手臂的血流成了暗红色,弹孔周围有了一点干涸的血迹,年丰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个人是头号危险分子。   窗外的凉风阵阵拂过脸颊,带着曾经令他不虞的烟味,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比起这屋子里残留的味道这烟气堪称上品。   祈雨笑了笑叼着烟走到年丰跟前,拔出嘴里的香烟伸到年丰嘴边。   “试试,一口不会上瘾,慢慢来一口。”   年丰偏头叼住烟蒂深吸一口,白雾从鼻子里喷出,祈雨睁大眼睛,盯着消散在空气中烟雾。   “哥哥,原来你是老烟枪啊??”   年丰嘴角一挑:“你就是个弟弟!”   “嗯,你最爱我的弟弟…”   咳咳咳咳……年丰终究没忍住咳出了声响,桑恩闻声一抬头,祈雨拿过年丰手里一直握着的木仓,木仓托的温度顺着祈雨的手掌直抵心脏,说出来的话却是半分温度都没有。   “老实点,再瞎看,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012:00:00~2021-07-11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苍耳子本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援兵   圣嗣坐在地上埋着头闷不作声,他时不时转动的眼珠暴露了他不停盘算的内心。他的盘算似乎复杂而艰难,戚宇是什么人?严锋是什么人?左护法是不是叛变了?刚才他挡在戚宇面前左护法还执意开枪,是不是想打死他们然后装作是戚宇害死他的?右护法还没出现,是不是去搬救兵了?   ……   这一个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太难了,眼前的局面只让他确定了一个事情:无论戚宇两人是要求财还是要他的权利,他暂时不会死。之后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他先答应拖住对方就有逃生的机会,这两个人不会杀他!   木质楼梯上传来的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打乱,听动静不少人。   祈雨举着木仓两步挡在了年丰身前,年丰理了理衣服的领口,圣嗣伸长脖子满怀期待望向门口。   救兵来了……   “你们没事太好了!”   老谢的声音传来,五六个提着木仓的人走进来,圣嗣支棱着的脑袋再一次耷拉了下去:他们都有木仓,他们都不是自己人……   祈雨一眼扫过去个个面容似曾相识却叫不上名字,老谢告诉祈雨,下面的人全部都控制住了。   圣嗣闻言头埋得更低了,这帮人好像比自己的人马还要多……   “哎呦,哎哟,你们都还活着啊,太好了太好了,我得救了……”   伴随着门外楼梯上跌跌撞撞的咚咚声,金远轩的声音传过来,老谢他们闪开一条道,鼻青脸肿的金远轩连滚带爬扑到祈雨面前抱着祈雨小腿开始嚎。   “警察叔叔,救我啊!……”   警察?圣嗣猛一抬头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笑:是警察就好办了,他又没犯法!至于其他的都是桑恩做的,狗日的金远轩!   年丰和祈雨盯着才分别没多久堪称大变活人的金远轩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成这样了?”   金远轩整张脸肿了起来,青一块紫一块,干涸的血迹在鼻孔下面,衣服上面到处都是。金远轩抹了一把鼻子指着桑恩还没说话就被圣嗣抢了先。   “好哇!右护法你吃里扒外污蔑我!枉我那么信任你,给你那么多钱!我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你完了!”   圣嗣挣扎着坐了起来,气得上下牙齿不住地磕碰,说起话来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金远轩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金远轩仗着桑恩可能听不太懂中文,说话刻意带上了方言口音,指着桑恩向圣嗣告状:“他要打死我啊!就因为我帮你找人,他要打死我啊!还要威胁你啊!警察是来救咱们的,咱们安全了啊!”   圣嗣甩了甩头,金远轩说的话好像哪没对?祈雨是来救他?   “熊俊祥,完的是你!”年丰冰冷的声音犹如宣告一切结束的播报……   年丰话音未落,圣嗣听到那个陌生的名字身子一软再次瘫倒在了地板上……   “带走带走,统统带走!”老谢一挥手,两个人迅速上前查看了桑恩的伤势,确定没有大碍后两人一组分别把圣嗣和桑恩带了下去。   老谢指着金远轩问这个人怎么处理,金远轩顶着猪头似的脸往祈雨后面缩了缩。   “暂时跟着我们,这里面还有很多东西要靠他才挖得出来。”   金远轩立刻小鸡啄米般猛烈点头,嘴里承诺一定好好配合领导工作……   楼梯上再次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当赵行气喘吁吁一手提着一个勘察箱,肩上搭着白大褂,背上背着个黑书包出现在门口时,祈雨比年丰还兴奋。   “赵行,你怎么也来了!”   赵行冲着祈雨点了点头,告诉老谢下面所有人的生物样本采集已经完成,他现在上来配合年法医收集其他物证。   年丰接过白大褂套在身上一颗颗系好纽扣,合身的白大褂,祈雨提过无数次绝对不会认错的勘察箱,这一切意味着赵行是年丰安排来的,想想他那几个猴子一样的队友一个都没来,他心里酸酸的,这帮家伙一点都不担心他。   “哎,你的人都来了,我的人呢……”   祈雨不死心地问着,头忍不住看向楼梯,他们会不会也突然出现?   年丰整理着领口,袖口淡淡说了句:“你的什么人?我不就是你的人吗?”   “咳咳咳。”老谢赶紧出声解释,温彬他们一直守在边境线,只要有人非法过境无论是谁,先抓了再说,为防今晚有人扎堆过境人手不足,所以那边也安排了不少警力。   年丰穿戴好行头,准备好工具第一时间走到床边捧出了落地灯上那个用作香炉的灰褐色物品,祈雨皱着眉头问年丰,这是什么看起来古怪得很。   年丰把里面的灰烬和没燃完的东西分几个证物袋装好,确保内里没有残留后他两只手捧着轻轻一合,祈雨眉头登时拧成一团。   “艹他祖宗,个死变态!”   金远轩在旁边捂着嘴巴失声尖叫,全身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即使颜色再黯淡,那典型的形状难以叫人错认。他这两天在圣嗣屋里就坐在落地灯旁边,和这个可以说是比邻而居,他之前扫了一眼只觉得颜色不好看想不通为什么圣嗣放在这里,只是他习惯性不过问所有圣嗣不主动提及的事物,如果今天不是年丰第一目标就锁定这个,说不定他都不会记得圣嗣床边有个这神秘物品。如果时光倒流,让他知道复原后的样子,他可能连这间屋子都不敢踏足。   在年丰收集证物的同时,老谢他们几个人掏出兜里的手套带好,挨个打开圣嗣屋子里的柜子箱子寻找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年丰一把掀开圣嗣床上刺眼的大红喜被,跪在床上轻轻拍打床板,一处空洞的回声引起了他的注意,祈雨按住年丰的肩膀。   “你下来,我来!”   年丰没吭声一动手臂,祈雨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听话,让我来。”   祈雨怕下面有诈,坚决不同意年丰去碰,年丰无奈退了下来从兜里掏出手套给祈雨带好,祈雨站在床边撩开层层棉垫露出了最下方的木板,他手指关节叩过每一寸,确定了声音区别最明显的区域,摸出腰上的匕首,沿着缝隙挑开了表层的木板。   里面没有散出任何一种不明物质,祈雨探头看到下面一个小暗格里放着一个颇有些年头的木匣子,他小心翼翼捧了出来。   木匣子没有刷漆,木头已经变得有些深棕色,侧面一个铜片上面挂了一把生锈的小锁。他把木匣子交给年丰,回到暗格处伸手又摸出了两把纯黑色的匕首,触感冰凉坚硬,刀刃完好。   “这应该就是那个寒冰硅吧?”祈雨在年丰眼前扬了扬。   “应该是,回去验了才能确定。”   祈雨伸手仔细检查一番暗格确定没有下一层暗格后下了床。   “怎么处理?开吗?”年丰捧着匣子问。   “开!”   祈雨一个字说完,老谢拿出工具两三下拨开了那把形同虚设的小锁,里面是几本小本子,年丰随手翻开一本,里面一行行的记录了汉字,类似编号的数字。   “先收起来,应该是他的账本,但是他设置了一些只有他才看得懂的规律,咱们回去以后慢慢琢磨。”   圣嗣的房间里只有这一处暗格,东西不算多很快搜集完毕,金远轩带着众人直接去到了二楼,这是整座塔密室暗道最多的一层。   路过三楼祈雨叫了停,指了指门内问年丰:“你是不是忘记这里面……”   年丰一拍脑门,祈雨不提醒他还真的忘记了,金远轩疑惑,三楼没东西啊,连暗室都没有,之前计划是给核心骨干成员开大会的地方。   祈雨一勾嘴角,使坏的问:“好东西,去看看吗?”   赵行和老谢站最后撇了撇嘴,这里面能有啥好东西?怕是要么吓死人不偿命,要么恶心死人不偿命。   祈雨推开两扇门大步走了进去走到台子边停留下来,年丰和赵行紧随其后把勘察箱放在旁边找合适的工具。祈雨指着那对立式灯笼问金远轩:“知道这东西来历吗?”   金远轩伸出手指摸了摸灯笼外皮,疑惑地说:“没啥特别啊,手感还挺好,这玩意好像半年前有的吧,反正等我注意到它时候就在这了,肯定不是一开始有的……”   祈雨抱着手臂在旁边笑也不出声阻止金远轩,赵行拿着小刀走到灯笼边仔细看了看问年丰。   “这得起下来吧?不能整个端走吧?”   “嗯。”   年丰嗯了一声带着手套举着刀也走了过来,金远轩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皮?”   祈雨伸出食指在金远轩手臂上一滑而过:“你比比看你两谁滑……”   “啊!”   金远轩惊叫着退到了老谢身后,那头年丰两人已经快速的把两副灯笼皮取了下来,一人提起一副比划了下,赵行仔细看了看。   “应该就是咱们之前没找着那部分,回去验验DNA吧,但愿还能验出来。”   金远轩的小腿打着颤,这啥琉璃塔啊,锁魂塔差不多,装的都是些什么见鬼的东西!一连两次惊吓,他下楼梯时几次差点站不稳摔下去,老谢不得不跟他身后提着他的肩膀。   推开二楼的门,中间供奉台最下面挡板移开,远看里面黑洞洞,金远轩指了指:“喏,那就是一条秘密楼梯可以通向这个院子唯一的后门,在我的房间里。刚才桑恩就是先进来揍了我然后把我捆起来堵上嘴,从这条楼梯跑上来的。”   如果祈雨当时没有控制住圣嗣,桑恩很可能二话不说带着圣嗣逃到二楼从后门离开这里,在之后要找他们就难了……   年丰指挥赵行将供台上的莲花灯一一捻灭全部收进证物袋,祈雨看着那倒出来的淡黄色液体,脑子里灵光一现问年丰:“这些该不是那个死变态弄的尸油吧??”   年丰淡淡回答不是,只是为防万一回去化验下。祈雨屏住呼吸瞟了一眼那透亮的质地心中估摸应该不是尸油吧? 第136章 真真假假   老谢大概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法医搜证,年丰和赵行就像搬家一眼哐哐哐啥都往过拿,勘察箱跟个百宝箱似的,什么口袋罐子瓶子都有,他问了好几次,“这也要?”“这个也有用?”   几次之后闭嘴不言,眉角忍不住抽搐开始琢磨自己开来的车够不够装……   祈雨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是不是后悔没开个大货车来?”   老谢点点头,可不是嘛……   “他们有车还不止一辆,咱们有会开车的人就成。”   年丰蹲在地上整理从屋内表面空间收集到的所有东西,祈雨拍拍胸脯意思有我呢……   金远轩拿着赵行给他的冰盒贴在脸上,冻得龇牙咧嘴没叫一身疼也没嚷嚷要包扎,安静站一边等着年丰他们忙碌,祈雨看了屋里一圈该收的基本都收了,冲着墙壁扬了扬下巴。   “暗室呢?”   琉璃塔五层楼,第一层隔板可以折叠空间大小多变,三楼和今天才去过的五楼空间一样大。这会在灯光昏暗的二楼待久了仔细对比了下,确实是比三楼五楼面积明显缩小。   金远轩刚抬脚,祈雨瞬间想起了另一个蹊跷之处:“四楼呢??!!”   祈雨说罢转头问年丰:“你经过四楼的门了吗?”   祈雨今天第一次到五楼,上去之前吐得昏天黑地一遭,这会才琢磨过来从三楼到五楼好像没有拐弯直接就上去了??年丰的回答肯定了祈雨记忆没错,祈雨冲着金远轩一瞪眼,那眼神刺果果的就是你不老实!   金远轩大概是怕祈雨揍他,双手立刻抱头,努力睁大肿成一条缝的眼睛表示自己的真诚,手里冰盒的水珠顺着头顶流下来顺着眼角流到嘴角,看起来惨兮兮。   “四楼我没去过,之前设计的时候四楼没留门,和五楼有个暗梯相接,然后四楼有个暗藏的外梯可以直通地面。圣嗣说四楼预留给左护法做卧室,方便保护他,如果有什么异常他们可以通过外梯撤离,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你不早说!”   祈雨抬脚就要往外走,老谢拦住了他。   “这院里前门后门都守住了,这栋楼已经被包围了一个都跑不了,我马上叫几个兄弟上去守着,等这弄完我们一起上去。”   楼梯上再次传来脚步声,一位年轻的警察再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经过行动组同事确定,之前和祈雨套近乎的化名老白的三人确系国内通缉的在逃人员。   祈雨回头一蹬金远轩:“赶紧啊!”   金远轩腿一抖,手伸进裤兜里小跑到了墙边的蜡烛架旁,猫着腰从架子下面钻进去,在墙壁上摸了半天后掏出钥匙捅进了锁孔,轻微的咔哒一声,一块一米出头高七八十厘米宽的木板被金远轩推开来。   金远轩打开后蹲着退了出来站在一边等祈雨命令,祈雨看了眼供台下面的楼梯出口又看了眼金远轩新打开的暗室门。   “就这一个?里面是什么?你属狗的吗?个个出口都修得跟狗洞似的?”   “啊!你咋知道?”   祈雨嘴唇抖了抖指着暗室:“这里面装的什么?还有没有别的?”   金远轩从裤兜里掏出一串单把约摸6厘米的小钥匙:“这是主入口,里面还有三个房间,这是钥匙。”   金远轩说完立刻补充一句:“里面空间高度都正常,只是这入口要求隐秘,所以才修得矮。”   老谢抢先一步接过钥匙,带着刚上来的一个年轻警察,两个人做好基础防护后先一步进入了暗室探查,不多会老谢出来说里面三个房间好似都是储藏室,放的东西都是小物件,还有一些印刷品。空间不大一个房间就能挤两三个人吧。   祈雨接过赵行的东西,叫他在外面等着他和年丰进去。   第一个房间里放着一个金属货架,架子上放着崭新的莲花灯,颜色不外乎他们见过的那些。还有一百多本祈雨他们前几天拿到的《玄礼经》,以及一卷卷彩色的细棉线,还有几根编好的长短不一的细绳,祈雨几乎立刻认出来,那和他见过的带在死者手上的手绳是一样的纹路。   “怎么弄?全带走?”祈雨问。   “不用,先挨个检查下。”   两个人带着手套仔细翻过每一件物品,都是全新没有启用过,最后年丰把几根细绳收进了证物袋。角落里几个盖子没打开过的崭新透明大桶吸引了祈雨注意,他蹲下身子把桶转了下看到了标签,虽然他还是不懂这是什么油,但是至少那不是尸字。   他蹲在地上指着桶问年丰:“这是可以点燃的不?莲花灯里用的是这些?要不要提回去化验下?”   年丰瞟了一眼:“你每桶拧开闻闻……”   祈雨听话的把几个盖子拧开,撕掉里面的密封层,瞬间一股浓烈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小房间,祈雨好不容易平息的反胃感再次涌动,他赶紧捂着嘴和鼻子节节后退。   “这是生化武器吧,太难闻了。”   年丰笑了笑提着手上的东西说走了,祈雨赶紧跟着出门关上了房门,右手不停在鼻子面前扇,太难闻了。   第二个房间里的东西让祈雨十分意外,一摞摞的《玄礼经》放在地板上沿着墙壁堆得整整齐齐,从侧面看纸张新旧不一,成色区别明显。每一摞有高有低,高的一米多高,矮的大概一米。   祈雨随便抽了一本,一张巴掌大的白纸从里面飘落出来,捡起来翻过来一看:“存款凭条”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凭条上户名,账号,日期,币别一应俱全,下方本来空格的位置有一个手写的签名。   签名太过潦草祈雨没认出,不过账号户名祈雨倒是认得,正是HIGHSKY慈善基金会,金额也不少。   祈雨把凭条在年丰眼前晃了晃:“看来这里的每一本咱们都要挨个打包回去了,你有那么多的证物袋吗?”   年丰快速翻过几本,每本里面都有一张小纸片,不论大小颜色,上面的信息都说明了,这是同一种东西“存款凭条”,只是分属不同银行而已。   “我让赵行来吧。”   赵行背着书包走进来二话不说,拉开拉链掏出一沓证物袋开始干活,祈雨瞟了一眼书包里装着满满的证物袋放心下来。   还有最后一个房间会是什么呢?祈雨想不出来。   推开最后一个房间门,久无人居所特有的陈旧之气扑面而来,屋内可以用空空荡荡来形容,地板上清晰可见一层薄灰,一面墙边凌乱的扔着几本《玄礼经》,一看那横七竖八扣着躺着的样子就是没有人管过的。   年丰蹲在地上检查经书,祈雨站在他身后仔细打量这间屋子,视线顺着地上的经书上移,在距离地面一米左右的位置发现了一条像邮筒投递口一样的长条形缺口,上面有一个黑色遮沿确保这屋里的光不会透过缝隙照出去。   祈雨走到旁边耳朵贴着口,老谢他们的说话声清楚传了过来,祈雨朝着缺口吆喝了两声,熟悉的脚步声很快靠近,老谢语调惊讶。   “诶,这怎么有个投信口一样的玩意,黑乎乎的你不说话,都注意不到。”   “在哪个位置?”   “就在供桌旁边呢?诶?这怎么还有一个?”   老谢疑惑的话音刚落,隔壁房间传来了赵行杀猪般得嚎叫:“啊啊啊啊啊啊!~~~~~”   别说祈雨没听过平时沉默寡言的赵行大声说过话,年丰天天跟他待一块也没听过这种惨烈的叫声,两个人不约而同拔腿跑回隔壁,墙壁上堆叠的《玄礼经》已经被赵行收拾了大半,他这会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指着前方,听见祈雨他们的脚步声都没有回头,磕磕巴巴地说。   “墙……墙……墙壁上怎么长出手了,还会动……”   墙上手指手指似乎为了配合还上下摇了摇,祈雨看到那肤色清了清嗓子:“老谢,你给法医吓坏了,谁给搜证啊。”   手指缩了回去,从缺口传来了老谢的声音:“嘿嘿,不好意思啊。”   祈雨走到墙边伸头一看,果然在墙壁和摞好的《玄礼经》之间的空隙里看到了几本斜着扔在地上的经书,祈雨指了指缝隙,年丰迅速上前把里面那几本收集起来。   三个人再次出来,手里提得满满当当,老谢两个人赶紧上前帮忙,顺道再次给赵行道歉,金远轩眯着眼睛主动提出领他们上五楼去查看四楼。   五楼入口就在门旁边,不注意就错过,门板和墙壁混为一色,贴得严丝合缝,表面挂上纱幔遮挡得严严实实,还没等金远轩说自己没钥匙,老谢已经从兜里掏出一根细细的老式发卡,伸进锁孔捣鼓两下,门板有了松动。   门板后一条向下的楼梯,老谢抬脚跨了过去。老谢刚进去,门嘭的一声关上了,祈雨刚张嘴还没出声,金远轩立刻上手再次拉开了门。   “别急,这门我装了自动闭合,现在锁坏了,关不上的,主要方便圣嗣逃走时,这个门能立刻恢复不被发现。”   祈雨嗤笑一声,说不清是夸奖还是埋汰:“你还想得挺周到……”   金远轩虚着眼睛满脸堆笑,把门拉到最大等着祈雨他们一个个走进去,他最后进入了通道着重强调,出口处的暗门也是这样设计的。   四楼空空如也别说家具,连张塑料凳子都没有,地面一层灰,墙面光秃秃什么都没有,连掩饰门板的纱幔都懒得挂。   老谢刚踏进去,单脚落地即刻激起了满地灰尘飞到空中被呛得剧烈咳嗽。   如此情景别说住人了,怕是修好后都没人进来过。 第137章 回家   说好的左护法的卧室呢?祈雨和年丰倒是淡定得很,金远轩不淡定了,指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问:“他睡哪?地板吗?”   祈雨斜了金远轩一眼满眼嘲讽,意思很明显:之前跟你说过吧,你还不信!   老谢电话突然响起,他接通嗯嗯了几声后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非法入境的小龙等人刚刚跨过国境线即被全部抓获,身上起获了大量违禁物品,现在已经押往鲁姆那等待后续安排。   搜索四楼也就是走个过场,什么都没有,祈雨问金远轩:“你设计的外梯呢?带我去瞧瞧。”   他之前在外面不止一次仰头见过琉璃塔的外部,可真没瞧出来哪条柱子里能藏个梯子……   金远轩打开靠近后院的窗户,往屋檐上一指,老谢拧开手电筒顺着金远轩的手指照了上去,屋檐内侧有几条明显和琉璃瓦质地纹路不同的深色条状物。   “软梯?”祈雨不确定的问,   “对啊!三十米长,加粗加厚,质量杠杠的,用的时候拿东西一勾就下来了……”金远轩很是得意。   祈雨眉角抽搐一时不知道该说金远轩思维宽还是胆子大,金远轩问祈雨要不要试试,他找东西弄下来。   祈雨连连摆手,他正值青春,大把好时光,他可不想摔下去因公殉职。   “那咱们原路返回吧!就没有别的了路了!”   金远轩大手一挥带着大伙往回走,祈雨眉角抽搐一直没停,这逃生通道跟瓮中捉鳖也差不多了……   一行人沿着楼梯走到外面,一出楼门,祈雨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之前老谢说兄弟们把琉璃塔包围了,他哪想到是真的包围了,说是人墙都不夸张,密密麻麻站着人,微露的天光打在那些人的脸上,不是他熟悉的模样却是他熟悉的神情: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警惕非常。   别说人,就是只苍蝇都很难飞出去……   “来了多少人啊?”祈雨看着几个穿着白大褂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的人问。   “多省联合执法,省厅派了法医刑警过来,其他有可能涉案的省市都抽调了人过来。你们回去收拾下,咱们先撤吧,你们这段时间精神高度紧张,这后面的有其他同事善后,放心吧。”   “行,我开哪辆车?”祈雨手一伸要车钥匙。   老谢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当我死人?你这一天一夜没睡觉开什么车,拉倒吧,我亲自给你当司机。”   一直跟着祈雨的金远轩听到这话急了:“我呢,我呢?我怎么办?”   要是祈雨不管他,他一会就得坐囚车回国了吧?   老谢拍了拍他肩膀,给身边一直跟他一块的年轻刑警交待了下,大意就是好好保护金远轩,这是他们重要的证人和情报员。之后很多信息的挖掘还要靠他。   金远轩一听情报员三字,淤肿的双眼迸发出了光芒,祈雨看乐了。   “金远轩,你去弄弄你那伤。没事,回头好好配合我们,你的问题我们慢慢说,只要你没违法乱纪多复杂得事情都能说清楚。”   这话无疑给了金远轩一颗定心丸,他点头哈腰千恩万谢的跟着刑警走了。   祈雨和年丰没什么要收拾的,回屋拿上包把没喝完的瓶装水,吃的搬出来让老谢分给还在忙碌的大伙,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十几分钟后,老谢开着后备箱塞满物证的越野车,赵行坐在副驾驶,祈雨和年丰坐在后面往边境驶去。   路上在老谢的讲述中,祈雨才知道这次他们摸到的大鱼比他以为的大多了,同时也知道了K国的效率究竟有多慢。   祈雨和年丰一过边境,平安到达杜坎德后,陈乔生和赵志涛就开始着手准备外交手续。两个人合计来合计去,决定先递交一份请求K国配合执法的申请,需要用到K国的军队或者警队五百人。   赵志涛很清楚K国给不出这么多人,但是K国领导人不会直接告诉你不行,人家要商议,然后三催四请,请了各个涉外部门帮忙催促,半个月后人家回函:K国治安稳定全靠军人警队日夜守护,如果突然抽调这么多人恐影响K国社会和谐……   行,你派不出人,那我自己派人,陈乔生转头递交了一个逾千人过境执行公务的申请。   K国领导人看到这份申请有没有吓得一屁股坐地上祈雨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数字是差点一屁股滑地上被年丰给拽了起来。   “千人?肯定不干啊,要是派一千多个精兵强将过来,K国直接就变K省了吧?”   “嘿,说什么呢?咱们国家可不搞侵略那一套啊!”年丰开口声音懒懒的,顺手拍了一把祈雨的后脑勺。   K国的确不干,经过漫长的拉锯,最后批下来的人数刚好符合赵志涛他们的计划,于是这些精兵强将经过十天的时间,分批进入了K国境内。   有祈雨年丰的第一手消息,有老谢扎实的前期准备工作,他们几乎是一到K国就锁定了一些危险性极强的在逃人员,直接控制带走,其中不乏圣嗣的座上宾。   他们一直在找机会,想让更多的人被宗天臾的招募员看中,但尝试时间不短却收效甚微。后来金远轩忽悠圣嗣做大做强,圣典延期邀请更多新人加速扩展,无意间帮助了他们,才得以又混进来两三个,暗中探查再次锁定了一些目标,圣典结束后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说到这老谢疑惑:“你说你们怎么就这么顺利被他们看上了呢?我们后来这些兄弟啊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个,经验丰富演技不俗真的是花招使尽,人家就是瞧不上……”   “你知道我的人物背景是什么吗?”祈雨笑着问老谢。   “不就是无脑小混混,打架小流氓吗?”   这会天全亮开了,清晨的K国路上几乎没有机动车行驶,前面的路看得清清楚楚,老谢扶着方向盘精神也放松了一些。   祈雨摆摆手:“不,吸引他们的是,我是被无脑富二代包养的小狼狗……”   祈雨说得毫无心理负担,老谢手一滑按在了喇叭上,一声长啸让老谢豁然开朗。   为什么祈雨行,他们不行……   宗天臾在外拉人的业务员基本都是搞诈骗的起家的,这帮人对有钱人有天生的敏感。而他们那些同事们大部分和祈雨一样出生普通,平时执行任务演一演平民角色还能唬唬人,真在这帮违法乱纪专挑有钱人下手的骗子们眼中,他们身上没有浑然天成的傻土豪气质。如果再遇上嗅觉灵敏,高度警惕的,可能还会嗅出他们隐藏的正义之气……   自然那帮诈骗分子对他们不是不屑一顾就是退避三舍。   难怪他们什么招都使出来了,收效甚微呢……   “其实还是他的演技和节奏把握得好,单靠我还是不行……”年丰立刻出声,强调自己只是提供了一个真正的有钱人的背景板,而能成功还是靠祈雨的演技和钓鱼上钩的技巧……   “你昨天为什么突然上来了?”祈雨问年丰。   年丰掏出手机给祈雨看了陈乔生半夜发给他的一条短信:圣嗣的血液DNA鉴定和你们在龙回头找到的那具骸骨DNA亲权指数达到99.9%。   “所以圣尊?”祈雨万万没想到是这个走向,年丰在接到短信前也没想到,所有人可能都没猜到,饶了这么大一个圈,谜底居然是这个……   在S省的案情记录里完全没有提及熊云峰的儿子,他们专门问及此得到的信息是:熊云峰的儿子死了很多年了。S省传回来的关于那副骸骨的可能身份,祈雨和年丰听金远轩说桑恩叫圣嗣“兄”,靠着那段用于绑缚骸骨的白色细绳的微弱联系,他们以为这个圣嗣和那个骸骨有一定关系,比如是什么义父义子,或者是什么侄子亲戚,总之沾亲带故。   谁能想到“凭空”冒出个亲爹亲儿子?而且还是死了的儿子?死而复生?然后他们追查已久的“圣尊”,居然一早就入住了二楼法医室?   陈乔生拿到这个结果也是震惊非常,反复确认化验无误给S省再次发去协查函。   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熊云峰当初的村庄在城市化进程中早就拆迁重修变成了高楼大厦。派出所等行政机构更是一变再变,且当初的档案都是手工居多,翻找历史资料颇费周折。   经过S省大力查找,终于理清了熊云峰死而复生的儿子的来龙去脉。原来在熊云峰逃离老家后大概一年多,他们村被拆迁征地,他家的房子是熊俊祥名字没人签字,然后熊云峰的亲属出面报了熊俊祥失踪,之后按流程申请宣告熊俊祥失踪死亡,之后注销了熊俊祥的户口……   这又是曲里拐弯的一盆狗血,好在大家伙没有放弃一路追查搞清楚了真相……   两个人累极了,在越野车平稳的前行中,先后进入了梦乡。这一路开过了山川河流,从日升开到日落,再到月亮当空,两个人都没睁过眼,老谢稳重的车技将一路的颠簸变成了助眠的轻晃。   祈雨睡得迷迷糊糊,耳边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掺杂着:“还在睡呢……”   “黑了……”   “瘦了……”   他摆了摆头睁开眼,余光里一片白色,那是年丰还没来得及脱的白大褂。   “醒了!”   “醒了!”   祈雨甩甩头看清周遭的一切,本来还意识朦胧这会彻底清醒。开车的老谢不见了,副驾驶的赵行也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以温彬为首的猴子们,挤在车里车外看着他,就像他才是动物园玻璃房子里的猴子。   “你们干嘛!” 第138章 好戏开场   祈雨坐直了身子,这一吼年丰也清醒过来,温彬丢给祈雨一把钥匙:“你房间里我打扫整理好了,你们上去休息,带回来的物证赵行他们已经开始处理,其他的交给我们,养足精神等大部队到咱们一起干!”   祈雨一把抓过钥匙,说了声辛苦了,牵着年丰的手大摇大摆走下了车,包思齐揉了揉眼睛。   “咦,怎么他们两出去一趟……”   “干活吧!”   祈雨这一觉真的是睡得昏天黑地,等他醒过来床边都凉透了,枕头边一把钥匙压着一张纸,字迹依然是他熟悉的那一种。   “我房间里熬了粥,你起来后过去洗澡换身衣服,吃好了再下来,我先去工作了。”   祈雨看时间中午一点过,捞过手机别说没有电话,连短信都没有,他不放心给温彬打了一个电话,温彬张嘴就是叫他好好睡,没事……   他嗯了一声拿着钥匙去了年丰房间,推开门屋子里空气清新,是刚打扫过的样子。电饭煲里的粥米粒已经软烂,香气扑鼻。祈雨提起还有点烫手的饭锅,连勺子都懒得拿唏哩呼噜就着大锅一口气喝完。   祈雨洗干净锅具收好,一转身看见沙发上整齐的放着一套新衣服和一条浴巾还有一双新鞋,上面一个电吹风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洗完头发要吹干。”   半小时后祈雨顶着一头滴水的湿发,从头到脚一身新跨进了办公室。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诶?你这是新衣新鞋?你是做新人了吗?”   “不是叫你继续睡吗?”   “你怎么头发不吹干的?”   “娘们唧唧的谁吹头发啊,现在什么情况说说,圣嗣是叫熊俊祥吧?什么时候押回来?昨天你们在边境抓到的人现在放哪的?带回来那么多东西有出检验结果吗?”   祈雨上来就是一串问题,几个人轮着给他说明了目前的全部情况。   陈乔生前天到了鲁姆那上级县城里坐镇指挥,听说赵志涛今天一早从北京赶过来了。   圣嗣确系二十几年前在S省打死人后逃走的熊云峰的唯一亲生儿子熊俊祥。   宗天臾的骨干成员正在押解回来的路上,因为涉及外交手续所以可能要晚一点,抓住的小龙等人关在派出所的羁押室。   省里派过来了法医团队,搬过来了很多器材放在派出所,现在各方的化验正在同步进行。   祈雨啧了一声:“桑恩的手续是不是有点麻烦啊?”   桑恩是K国人,涉及袁恒智死亡案只是推测,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和有力的佐证口供,怕得是如果要走引渡,不仅手续复杂而且K国不一定配合……   “不复杂,桑恩跑了十几年,期间K国几次动乱,政权不稳,他的信息在K国早没了,现在是黑户……”   祈雨端着茶杯刚喝一口被呛个正着,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发展,真不好说这熊俊祥和桑恩是苦命鸳鸯还是患难情侣,两个人的户口都不约而同的被注销了……   最后他归结为年法医财气十足,气势如虹,连带着让他的运气也变好了,毕竟他曾经一直认为自己不算是个幸运的人……   “我记得小龙说过,他们那队人里有一个熟悉K国语言的国人,你们去把他们全弄过来我们先聊聊,看看他们要不要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次给咱们配了懂K国语言的专家,好像有两三个,就在镇上住着呢。”温彬听说祈雨要找翻译立刻说不用找。   祈雨睨了他一眼:“我这才走多久?你脑子怎么就生锈了?专家是拿来干这事的吗?”   温彬不好接着追问,准备去提人,包思齐不死心地追问:“那专家是拿来干嘛的?”   “监督指导工作!”   包思齐还是不太懂不过他怕再问又挨骂,默默的跟着温彬去了隔壁提人。   小龙一行人被抓人赃并获,但是让他纳闷的是:带回鲁姆那只是把他们关起来,没有任何审问。这会终于来人看架势要提审了,可是为什么把他们都放在了一间屋子里,这不是给他们机会串供吗?   祈雨从头到脚一身簇新走进审问室,小龙认清楚进来的人开始是惊喜,然后是担忧。   “戚宇,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小龙话尾拖长,语气带着突现的迟疑,祈雨穿着打扮和他从认识到昨天分别截然不同,连带着气质也改变了。   祈雨双手摊开支在两侧让小龙看得更清楚,“你看呢?”   小龙多年行骗的职业敏感让他意识到了不对,他没吭声,包思齐沉不住气说了句:“这是我们头儿,你可别瞎说……”   “你是警察?”   不光小龙,其他几个人一起坐直了身子,难怪左护法计划这么周密的行动会被发现,原来他们中间出了奸细。祈雨把证件抛到了桌上让他们看清楚。   “那严锋呢?”   小龙不死心地问,祈雨一直看起来就是鬼精鬼精的样子,那傻乎乎的富二代应该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我们这最有钱的法医,小龙我们可是你人生的高光时刻,骗得最成功的客户。”   祈雨语带调侃,小龙抹了一把脸,是挺成功的引狼入室啊。   “你们谁精通K国语言?”   祈雨问完,几个人没吭声,连目光都没有调换方向,祈雨冷笑一声点了小龙。   “你说说吧,之前的日子里,你对我们不错,我也给你个机会,告诉我谁精通K国语言。”   小龙内心天人交战,他估计旁边这几个恨不得撕了他,他进来了很大几率没机会出去了,旁边这些人以后服刑说不定都不在一块,抓住机会免得罪加一等。   小龙干脆利落的指出了一个人,说明这个人就是左护法的亲信,叫什么,当然可能是假名字……   被小龙指出来的人叫阿罗,这会面无表情面对小龙的指认波澜不惊,没承认也没否认,摸不透他是配合还是不配合。   祈雨嗤笑一声:“确定的立功机会只有一次,之后有没有就看你们运气了。”   祈雨目光依次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了阿罗脸上:“我看你学考古专业白瞎了,高考高分,入学两年就休学不知去向,感情是找着比干考古更挣钱的事了,你这学考古会不会以后是为了盗墓做准备啊?学了不少小语种,准备把盗墓事业发展到全世界?”   小龙以为他们被抓后没人审问就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谁知道,他们一个个的来龙去脉都被查得清清楚楚了。   根据小龙之前的信息,这几个人尤其是懂K国语言的阿罗是桑恩的得力助手,所以他们着重查了这几个人信息,其他几个人均在公安系统挂了号,唯有阿罗没有任何前科查起来稍微费劲。   不过圣嗣的“大业”牵连甚广,大部分省都有出人,虽然花了些时间但是也是很快核实了阿罗的身份。   “行吧……”阿罗回了两字算是答应了配合。   傍晚,一辆黑色小车开进了院子,祈雨站在办公室门口抽着烟,脸望天吐着一个个的烟圈,一点眼神都没分给进来的黑色小车。   车子慢悠悠开到他跟前停了下来,车门一开,陈乔生和赵志涛先后从车上下来。   “嘿,你还挺稳重。”陈乔生站在祈雨跟前调笑了一句。   祈雨把抽完的烟蒂随手杵在了墙壁上:“你那车牌就差直接写着四个字:我是领导。”   陈乔生刚要说话,院门外远远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一回头路上十几辆车排着开了过来,打头几辆直接开进了院子,剩下的全停在了派出所门的的路边。   “嘿,硬菜来了……”祈雨抬脚往外走,温彬紧跟着出来,陈乔生一挥手,让他们忙活自己的,他们进办公室自己安排。   车刚停稳,金远轩推开车门跌跌撞撞跑进了这个他来了多次的地方,气喘吁吁拉着祈雨请求安排任务。   “饿吗?”祈雨问金远轩,他脸上涂上了药膏,淤肿比早上好了一些。   “吃了吃了,警察同志们对我挺好的,没渴着没饿着。”   “行吧。”   祈雨让金远轩旁边等着,让曲瑞川去把小龙指的那个翻译带过来,把桑恩带进审讯室,安排温彬去请语言专家过来坐镇。   圣嗣下车远远望了祈雨一眼,眼里神色复杂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失落还是恐惧。   祈雨把金远轩单独拉到了一旁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   一个小时后,审讯室里坐的满满当当,桑恩,桑恩的心腹翻译阿罗,金远轩,祈雨四个人。   一墙之隔的办公室里也是坐得满满当当,陈乔生,赵志涛,两名官方翻译,还有其他省份的重要骨干成员,当然少不了年丰他们几个。   这场和桑恩的对话,决定了他们能把宗天臾,圣嗣熊俊祥身上遍布的疑云破解多少,决定了彻底拨开这场迷雾的速度快慢。   出乎所有人意料,开场白并不是祈雨,而是金远轩。   “你知道不,我们被一锅端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阿罗准确同声传达,桑恩斜着眼恶狠狠瞪了金远轩一眼,答案不言自明: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叛徒。   金远轩不急不恼,慢悠悠的自顾自说着,为了照顾阿罗翻译的效率他说得语速极慢,一墙之隔的小语言专家数次向祈雨他们确认,翻译正确,没有误读。   开场十来分钟,桑恩一语未发,温彬和包思齐终于通过现场教学明白了祈雨刚才说的:专家是拿来干这个的? 第139章 感化有效   刚才祈雨对金远轩安排新的任务,核心目的只有一个:撬开桑恩的嘴,让他配合交代。   金远轩起初没明白祈雨意思,问祈雨怎么撬?你们撬跟我撬有啥区别?再说了审犯人我咋可能比得上你专业呢?他甚至觉得祈雨是想给他制造加刑机会……   祈雨瞪了他一眼:“我们怎么可能有你作为核心成员,圣嗣亲信的优势?”   金远轩哦哦哦一拍脑门:“你是让我骗他!”   祈雨歪着头盯着金远轩的脸半晌,金远轩自觉改了口:“不对不对,不是你让我骗他,是你让我感化他!”   ……   金远轩的“感化”从头到尾都是给桑恩挖坑,包挖包埋那种。他说的话根本不适合通过任何一个官方人的嘴巴说出来,包括翻译……   “你昨天为什么要回来?我们被抓全都怪你!你知道不知道,圣嗣早就怀疑了他们两人身份可疑,昨晚就是试探!如果圣嗣舍身取义把他们拉下水,今天根本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圣嗣不告诉你?还不是你冲动又无脑!不仅愚钝还疑神疑鬼,圣嗣这些年得神引导,得圣尊指引遇上了多少个好苗子,对宗天臾有利,对圣嗣修行有利,都是因为你的疑神疑鬼冲动功亏一篑!”   “你怎么配留在圣嗣身边?我和圣嗣的交流中,他数次提起你都是忍不住叹息。他仁慈在你一次次的错误下不舍得责罚于你,总念及你保护过他,无处可去,你就是再不对他都狠不下心责罚你,总想着等到以后有合适的地方给你另作安排,就得到这样的结果!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本来他们还搞不清楚咱们大本营的具体位置,你倒好直接把警察全招来了,免费带路,你可真行啊……”   “你以为我是叛徒?我不过是在圣嗣授意下周旋,昨天你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揍一顿。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会还没睡吗?因为我在等圣嗣的信号!”   “一旦诱捕失败,我就要上去帮助圣嗣弄晕他们,带着圣嗣逃,你倒好……我们这么久的功夫全白费了,圣嗣被你害死了。”   金远轩在邪教混迹几年能够保全自己不是没有道理,他的理论别说糊弄没什么文化的桑恩和圣嗣,不是祈雨全程开着上帝视角,且亲自参与其中,可能都要被他忽悠了,以为事情就是他说那样……   且这些表面看起来一环扣一环的理论说辞,是金远轩在短短半小时内自己现想现编的……   金远轩瞎说一通后,桑恩用生硬的中文问他:“这都是他说的?他是这样告诉你的?”   金远轩原样奉还了一个眼神:你说呢?   “他要赶走我?”桑恩又问。   “不是赶走,你怎么不明白呢?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干扰了圣嗣和宗天臾的发展,今天的局面就是最好的证明!”   桑恩肤色黢黑,一张脸常年板着看不出喜怒哀乐,看谁都像欠他五百万似的,这张可以算是表情管理十分到位的脸,此刻居然显出了明显的“难过”。   “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我都跟警察说了,跟圣嗣都没关系,圣嗣也说了你做的什么他毫不知情。”   金远轩说完一摊手,一副无可奈何都是你破坏了我们大计的样子……   之后的交流中桑恩不再夹杂中文,而是用回了他的K国母语,不知道是因为情绪导致,还是太久没用生疏,他的语速一直很缓慢。   桑恩的讲述有些混乱,时间线不太清楚,说不到几句就会扯到他为了圣嗣做的种种……   温彬几个人手上没停,边记录边整理,桑恩的过去渐渐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桑恩今年34岁,童年少年时期经历着国家连绵不断的内战外战,亲人父母死于炮火,他侥幸存活。   十五年前,他刚结婚不到一年的新婚妻子被K国一个军官强奸,妻子羞愧上吊自尽。桑恩花了半年的时间,终于摸清了那个军官的行踪,在一次对方落单的情况下,一刀结果了他,之后桑恩开始了逃亡路……   他历经大半年辗转多地进入了U国,被熊氏父子收留。那会宗天臾已经有了雏形,熊云峰已经成为圣尊,利用宗教名义敛财。但是因为两父子没有自保能力,所以他们的敛财对象都是好欺负的平民,桑恩的加入无异于如虎添翼,有了桑恩的舍命保护,他们的目标群体越来越大。   桑恩眼里没有法律,也不懂法律为何物,在他心中谁对他好,他就给谁卖命,谁给他一口饭吃,他命都可以给对方,更何况后来熊俊祥作为圣嗣主动和他发展了更近一步的关系。   桑恩在圣嗣的指挥下做了很多事情,杀了很多人,从U国到K国,宗天臾的买卖越忽悠越大,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一些人并不是为了求神拜佛保平安,而是看中了宗天臾的敛财手段,为财起纷争的事情不在少数,每一次都是桑恩挡在前面清理了那些人。   圣嗣那次被金远轩救下也是因为宗天臾内部“叛乱”。几个算是核心骨干的成员周密计划了很长一段时间,趁着桑恩因故离开圣嗣身边一段时间,掳走了熊俊祥。   他们的目的是要HIGHSKY慈善基金的密码,提款方式……   哪知道圣嗣咬死不说,他们每天变着法子折磨圣嗣,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意志力比谁都坚定,他们折腾了好多天都没有得到具体的信息,又不敢真弄死了人财两空。时间一来二去就拖到了桑恩回来到处找他们,他们带着圣嗣跑路被金远轩撞到。   金远轩出手搭救,他们看金远轩穿着打扮不像平民,以为是K国的权贵,心虚丢下圣嗣匆匆逃走了,后来那几个人也被桑恩找到一一结果了……   桑恩居然是直男,被熊俊祥掰弯的……   这个内情震惊了祈雨和金远轩,难怪熊俊祥披着圣嗣的外壳,看上谁都敢让金远轩去拉皮条呢,感情他是有“成功经验”啊!还是跨种族的!   “那个HIGHSKY慈善基金会有什么作用,为什么那些人心甘情愿的汇款?”桑恩的嘴被金远轩忽悠开了,祈雨接过话头进入了正式的询问。   桑恩摇摇头,说钱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他中文是熊俊祥教的,勉强能日常交流,熊俊祥和其他人说事情复杂一点的他听不懂。这话祈雨信,毕竟当初圣嗣当着桑恩的面给自己念淫诗,桑恩还以为圣嗣在讲教义呢……   祈雨掏出手机,调出了他们在龙回头发现的那具骸骨以及容器放到桌上;“认识吗?”   “这是圣尊,他的爸爸,我去埋的。”   “为什么要埋在那里?目的?”   桑恩指了指金远轩,意思是他授意的,金远轩连连摆手。   “之前他问过我哪里风水好,我为了故作高深,就提了龙回头,然后把这边对龙回头的传说加工了告诉了他,我哪知道他是要埋这个啊!”   “他是怎么死的?”年丰之前化验没有任何外因导致的痕迹,为防万一祈雨还是问了一句。   “生病,很久,不吃饭,只能念经提供能量,后来功德圆满修行够了就上天了……”   祈雨扔出了在二楼找到的新的手绳,问桑恩这是什么用途?   “这是我编的,我奶奶小时候教我的……”桑恩回答。   桑恩的奶奶信教,是一个很古老几乎失传的K国本地宗教,这种绳子需要编的人中在编制过程中不断诵经祈福,注入人的意念和愿望,编好后在佛前供奉至少一百天,带在身上就可以让人活着的时候心想事成,平安顺遂,离世后在这条绳子的牵引下登上极乐。   他奶奶告诉他这个绳子叫:锁魂结。把自己的魂魄和神明紧紧锁在一起。   他离开K国后第一次编,是因为圣嗣的爸爸圣尊快要不行了,他编了很长很长一根,然后浸泡在灯油里供奉后和他一起下葬在了U国熊氏父子居住的后院。   熊俊祥后来仓皇从U国出逃,想要带走熊云峰的遗体,桑恩承诺等他们安定下来,他就回U国带回熊云峰的尸骸。   一路上他又重新开始编锁魂结,然后等他们在K国暂时安定下来,他把锁魂结泡在了燃烧的酥油灯里供奉,他遵守承诺冒险回到U国刨出来熊云峰白骨化的骸骨,骸骨带回来圣嗣却被叛徒掳走了。   再后来就认识了金远轩……   在金远轩的帮助下,他们修好了琉璃塔,建好了大本营,把熊云峰的骸骨送进了琉璃塔供奉。   在熊云峰再一次的周年祭,圣嗣安排他亲自去将父亲的骸骨入土为安,葬在龙脉之上让父亲成为真龙天子……   “呵,你们还想玩独立建国那一套?还天子,太子……一个个的脑子呢……”   祈雨忍不住讽刺了几句,将三楼欢喜境界的灯笼照片放在桑恩面前,问他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知道不知道原料?   “一个医生给我的,说这能让人的X能力得到加持,X代表繁衍,可以让教义传播得更广,信众更多……   桑恩大大方方地说,之前有一个医生在杜坎德主动找到了他们,说他有和神对话的能量,有驱走厄运和疾病的能力和吉物,他要加入他们,一起修行。对方还主动提出,可以帮助桑恩去掉脸上的那颗大黑痣,桑恩知道自己那颗黑色肉球很不好看,如果去掉了,也许圣嗣也会看他多一点……   桑恩鬼使神差答应了这个医生的要求,并且将他带回了宗天臾参观,在二楼医生见到供奉问了具体操作,当场给了桑恩一笔不小的钱财,桑恩立刻为他点起了引魂灯,送给了他红色的锁魂结和《玄礼经》。后来医生托人送过来了这对灯笼和一本封了袋子的《玄礼经》,而之前给他的锁魂结在制作灯笼过程中焚烧了。   医生在灯笼里放了一张纸条,桑恩找阿罗翻译后得知了这个东西的作用。桑恩告诉了熊俊祥这对灯笼的作用,并且建议供奉在最重要的地方,熊俊祥做主放在了三楼,封好的经书他没拆直接投进了房间里。   “你们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做的?”   桑恩一摊手表示不知道,那个医生做好了托人送来的……   继续调出了袁恒智的照片,问桑恩认识吗?   “认识,他说他算到了这个孩子的生命对他有帮助,这个男孩的心脏年轻强有力,可以帮助他永葆青春,我就去了给他取回来给他用。为了弥补那个孩子,我给他带上了我亲手编得锁魂结,让他死后能够去极乐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212:00:00~2021-07-13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幕无名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14239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祈雨念诗破局   “我们刚住进去那几天,晚晚有人听墙角是你安排的吧?”   祈雨问,之前他以为是圣嗣安排的人来确定他的性取向。刚才听那意思,具有跨种族成功掰弯经验的熊俊祥,大概根本不在乎他是弯还是直,那么能指挥动别人的就只有桑恩和金远轩了。不过以金远轩明哲保身不想涉入宗天臾更多事务的原则,应该不会去搞这些破事……   他回忆了下似乎是他们见了桑恩,年丰装疯撒钱后开始有人来听墙角的,那么极可能是桑恩安排的人!   桑恩大大方方承认了,因为在赐福室第一次见到祈雨,他出众的样貌就吸引了他的注意,根据他对圣嗣眼光的了解,这个人很可能会让圣嗣蠢蠢欲动,事实证明他对圣嗣的品味非常了解,圣嗣后来初次见面就超乎寻常单独留下了祈雨“培养感情”。   桑恩认为祈雨是带着“帮手”的,他要确定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有没有价值,如果没有价值,他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接近圣嗣,如果有可能他不惜先下手让他们永远消失……   年丰装疯撒钱的行为,让他误认为这两个人意志不坚定容易迷失本性。桑恩不懂什么心理学,什么理论依据,就凭他见过的那些被DA麻和迷幻草混合气雾侵蚀的人的反应,判定他们容易不容易被掌控。   没反应的肯定是意志坚定的,哭哭笑笑意识混乱的是可以用DA麻控制的。   年丰是第一个撒钱的,一定是个挥霍的纨绔子弟,好事坏事什么事都只知道花钱,可以先留一留……   第一次他不好出面派了个心腹出马,对方回来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说具体的,只说两个人不像正经朋友关系,都睡一个被窝……   之后桑恩亲自出马听到了那场关键的双人运动,无论是肢体碰撞的声音还是压抑的喘息声,□□声都是他非常熟悉的,他认为稳妥了,这个人有伴侣,圣嗣应该不会那么不顾一切去抢夺,而且吃软饭的戚宇也不会轻易背叛自己的金主。   桑恩倒是说得轻描淡写,阿罗翻译得磕磕巴巴,有的话实在太过直白他说不出口,隔壁两个官方翻译同样听得面红耳赤……   阿罗在一些部分刻意的含糊其辞,在一众刑侦勘察精英耳中跟欲盖弥彰没区别。再结合旁边翻译的表情,没有的都被他们脑补出来了。唯有陈乔生和赵志涛绷着脸强作镇定,年丰抱着手膀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个参与特别行动的同事牺牲比较大,要演得逼真不容易。大家要多多学习这种精神,牺牲小我完成大我……”陈乔生忍不住出声打了个官腔。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希望自己以后不要遇上这种被迫“表演牺牲”的局面……   祈雨心中千回百转,除了庆幸还是庆幸,如果没有年丰掩护他可能会一次次陷入困境,完不成任务事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了。特勤果然不是谁都能做,他这次带着个福星宝宝才能数次化险为夷……   金远轩背上的冷汗干了又湿几个交替,桑恩居然这么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他在宗天臾里混了这么多日子,没被桑恩结果了性命真的是洪福齐天……   桑恩对生命的漠视,对法律的罔顾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仔细一想也说得通,桑恩出生于三十多年前的K国,在他成长的那十几二十年里,同期的K国动荡混乱,内外战争不断,民不聊生,在那样的环境和时局中,自保活下去是唯一的目的,一朝当权者还没制定出法律就被推翻,他们哪懂什么法律。   祈雨再次翻出了那间他们找到了几本《玄礼经》的房间照片,问桑恩这间屋子里这些是什么。   这个桑恩知道,是退教的人交回来的,表示和宗天臾割断,再也不受圣尊的庇护。   结束对桑恩的审问,时间已经是次日凌晨三点,祈雨没有选择休息,而是继续提审熊俊祥。有了桑恩的交待,审起熊俊祥来轻松了许多,听到自己的老底被桑恩掀了,熊俊祥并没有表示多么的意外,在他心里,桑恩拿着枪指着他意图开枪时,他们缔结多年的关系就分崩离析了……   那一本本夹着银行汇款单的《玄礼经》是熊俊祥对教徒的承诺,他承诺帮他们妥善保管钱财,等他们了无牵挂进入琉璃圣殿修行后,这些钱会全数奉还,如果他们提前登天,这些钱会在另一个空间为他们铺好修行路,让他们获得完美的下一世。   简单来说就是,熊俊祥帮段晶晶之流做资产转移,供他们出逃后有钱挥霍。   “有多少人找你取回过?”祈雨问。   “这么多年不超过十个吧,我都还了,也帮他们介绍去了别的地方……”熊俊祥淡淡地说。   其他那些不用问都知道,他们的结局和段晶晶一样,被警察先一步抓获,失去了潜逃出境拿钱继续逍遥法外的机会……   祈雨扔出纸和笔:“写下这些人的名字,时间,事由……你知道的所有一切。”   “别说你不记得了,这种让你割肉的事情,你肯定记得非常清楚。”   连和他亲密无间的桑恩都完全不知道,熊俊祥和宗天臾的财务状况,可见熊俊祥这个守财奴把钱财看得多么紧……   “能减刑吗?”熊俊祥大概是在自己建立的虚无王国里待久了,忘记了一切虚幻都已经崩塌,还妄想可以讨价还价。   祈雨冷笑一声:“能不能减刑我说了不算,但是能不能加刑,我觉得我还是能给点建议的,毕竟你可是威胁过公职人员安危的。”   熊俊祥叹了口气,拿过笔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在纸上写下了名字,时间,性别,可能的年龄,后来的去向……   熊俊祥写完笔一扔,祈雨并不着急看他写了什么,“都说说吧……”   “说什么?”熊俊祥反问。   “说什么?要我教你?怎么跑出去的,怎么勾搭的人,怎么忽悠的钱,你爹怎么死的,什么时候开始搞毒品生意。”   祈雨话音一落,熊俊祥条件反射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了桑恩,一句话我不知情都是他操作的。   啪!祈雨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到了隔壁办公室,陈乔生笑呵呵地说:“这小子脾气还是那么冲,怕是谁跟他过都要受欺负啊!”   陈乔生看似转头对着赵志涛说话,余光却若有似无的瞟过了年丰,年丰埋头摸了摸鼻子回避了目光,赵志涛对陈乔生的看法不太认同。   “未必啊,耍心眼这小子可是耍不过别人的,是吧小丰……”   审讯室里短暂的静默后,祈雨再度出声。   “你玩我?当我白痴?我要是没在你那破地混那么久,我真信了你鬼话。桑恩连中文都不利索,安排个路线时间都要找个翻译的,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他策划的?他要说得清楚这些,你敢当着他的面给老子念淫诗?来来来,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你念得是什么?”   “忘记了是吧?来,老子帮你回忆下!”   圣嗣紧抿双唇,他没想到,这个他以为害羞含蓄面子薄的戚宇居然这么不要脸?   祈雨才不管别的,张嘴就开始念,一句不过瘾接着念,恨不得把圣嗣念过的都给他背出来……   隔壁房间里,一个个被祈雨嘴里的诗句臊得面红耳赤,年丰冷笑一声:“记性倒不错。”   还是温彬率先觉察出了不对,在祈雨念得兴起的时候凑近他耳边紧急叫停。   “咳咳,不好意思啊,污染你们大家耳朵了。”   祈雨在对隔壁的大伙道了个歉,话锋一转:“所以熊俊祥,这么不要脸的东西也是桑恩帮你写的吗?抗拒从宽,坦白把牢底坐穿。”   “啊!呸呸呸,不是,抗拒从严牢底坐穿。从你们两父子合伙打死人开始说起。”   对于二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熊俊祥只承认自己在场,不承认自己参与了。甚至说自己劝阻了父亲没有成功,把打死对方的责任,全部推到了已经死亡的熊云峰身上。   对方上门时是傍晚,熊云峰的诊所里并没有太多的病人,看着起了纷争纷纷离开。死者虽然带着儿子,但是儿子不过十一二岁,看到父亲被打,头上见血早就吓傻了,喊叫着往外跑找人帮忙,后来是旁人帮忙报的警,孩子吓得一直哭,话都说不明白。   没有目睹全程的人,据死者儿子和看到部分情况的群众口供,只能确定是熊云峰动手打人,加之当年法医刑侦技术条件远不如现在先进,找不到更多证据证明熊俊祥也参与殴打死者了,所以最终这个案子当地警方只将熊云峰定为犯罪嫌疑人。   对于熊俊祥说的怕年迈父亲在外不安全,所以跟着一起走好照顾的说法祈雨是不信的。   那场打架以两父子见势不妙在警察到来前逃跑为结局。对方昏迷送进医院后一直未醒,熊氏父子四处躲藏,过了大概半个月熊俊祥潜回村里打听情况,却听到亲戚说人死了,你们两父子都被警察认定是杀人犯,全国通缉,你们赶紧拿钱跑路吧。   熊俊祥以低价将房子抵给了告诉他消息的亲戚后,回到屋里收拾了一些东西,带着熊云峰攒下的一大包贵重药材种子和父亲汇合后开始了逃亡路。   “你说你过了半个月跑回村里,从亲戚口中得知对方死了,你们父子都被通缉了?”   祈雨打断了熊俊祥的讲述,这和警方的档案有明显出入,不说从头到尾警方只把熊云峰定为嫌疑人,时间上也不对。对方不是当场死亡,而是在打斗过程中倒地撞击到头部,形成颅脑损伤,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伤势急转直下不治而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312:00:00~2021-07-13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十四10瓶;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深挖过往   熊俊祥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对于当时的细节记得很清楚,还说出了那个房子抵给了哪个亲戚,收了多少钱。   当时熊俊祥听说自己也被当做杀人犯通缉了,心里顿时慌乱不堪,对方提的什么建议都说好好好,当对方从屋里拿出现金让他写个房屋转让协议,他手都在不停抖,生怕写着写着警察破门而入。   对于十几岁没见过市面的他,那笔钱是个不小的数目,但是和熊云峰见面后,熊云峰却说他被坑了,那房子不止这点钱,听说之后要拆迁。   熊俊祥气得当时就要回去找亲戚理论,熊云峰得知他只手写了一张纸后说没事,没去村委会登记,那张纸不顶用。他们就拿着这钱先跑出去等安定好,风头过了再回去。到时候熊俊祥反口不认,对方拿他毫无办法。大不了就是还钱,房子还是他们的!   祈雨确定熊俊祥被忽悠了,而且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忽悠,但是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叫熊俊祥继续讲。   两父子东躲西藏在路上结识了做偷渡的蛇头,几乎用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水路,陆路,山路走了三个多月到了蛇头吹嘘遍地黄金,偷渡费用低性价比高,一次交费终身受益的U国……   面对沙漠覆盖率超高,在当时几乎算是不毛之地的U国,父子两欲哭无泪.兜里没钱了哪都去不了,两个人得找地方打工生存,很巧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DA麻种植园。   在那里待了一年多,熊俊祥学会了DA麻种植培育技术,收割晒干除了提纯二次加工,他全学会了。   熊云峰利用带着的药材种子种出了药材,又开始重操旧业做江湖医生,来找他的大多数都是和他们一样经济不佳的本地低层工人。这些人没多少钱,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面对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枯枝烂叶熬成黑水就能治感冒发烧拉肚子,他们认为这是神的恩赐,认为熊云峰是天神派下来拯救苦难的使者,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宗天臾有了最初的轮廓……   之后宗天臾的壮大过程和桑恩讲述的基本符合。   “熊云峰怎么死的?”祈雨再问了一遍。   熊云峰染病不敢去医院,神怎么需要医生呢?也怕自己没有合法身份带来麻烦,自己捣腾药给自己吃,后来越来越重他自觉时日无多,把所有教徒叫了来,说自己即将回去,以后由自己的儿子圣嗣带领大家修行,接下来的日子会为大家诵经祈福,不再食人间食物。   在教徒的见证下,他不眠不休念经了十几天终于能量消耗殆尽合上了眼睛。   熊云峰的终极演出为熊俊祥奠定了再次扩张的基础,宗天臾的名气越来越广,钱越搞越多,后来因为U国动乱,他们又因为树大招风被其他不法组织盯上,不得不再次出逃。   祈雨问了熊云峰死亡的时间,死于七年前,祈雨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年丰在隔壁拿过赵志涛的耳麦提醒祈雨,宋昀程严重的PTSD可能导致记忆中一些信息混乱。   祈雨眉头一皱,他就知道祈雨的疑虑在哪里,当初也是宋昀程笃定他见过圣尊,他们才会有了去K国打入宗天臾的计划。因为宋昀程笃定见过圣尊,他们才一直在寻找圣尊,没有把那具遗体和圣尊联系起来,他们曾经甚至以为圣尊圣嗣都是熊俊祥扮演的。   “宋昀程认识吗?”祈雨问。   “是他?!”   熊俊祥十分意外,宋昀程是他亲手救下来的人,救宋昀程的目的很简单,他当时手腕上带着一个知名品牌的金表,脖子上有一条长到胸口的足金项链。   他把宋昀程带回去后摘下了表和项链,交给桑恩出去找地方卖掉,拿回了不小一笔钱,这是个肥鱼!   之后宋昀程醒来,他好吃好喝伺候天天给他洗脑,还带他参观了当时的宗天臾,又给他用了微量的DA麻,一步步套牢了他。   让熊俊祥有点不满意的是,这个宋昀程特别爱喝酒,沾酒就要喝醉,喝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我数次告知他回去后要按期给我供奉,账号都给他了,就是记不住。唯一记得住的就是每次来带钱送给我,真没想到我居然会栽在他身上……”   说到宋昀程是怎么起了杀人的念头,熊俊祥一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这都是桑恩“教导”的,跟他没关系……   “怎么拉的人?认识古云峰,丁乐,贾庆明,李浩,段晶晶吗?”祈雨把供台上的名字一串串全报了出来。   熊俊祥眉头越皱越紧,听完后沉默不语,祈雨抓住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疑惑。   “不止这些是吧?还有呢?”   “是二楼供台上的么?”熊俊祥问。   “你的地盘你问我?”祈雨乐了,真搞得他是宗天臾里一人之下万人以上的骨干成员一样。   “如果是供奉的,我建成后就没去管过,这个确实是桑恩负责,你可以问问跟他一块上下那个……那个……”名字到了嘴边熊俊祥念不出来,祈雨猜出来他大概是想说阿罗。   “是不是桑恩搞的,我们知道问,现在问你呢,知道多少老实回答。”   那串名字里大部分熊俊祥几乎没有印象,真正接触过的只有三个人,段晶晶是其中之一,段晶晶是被另一个人引荐而来,因为有内部重要教徒引荐,所以段晶晶正式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圣嗣,她第一面就给圣嗣供奉了将近百万,因为钱所以熊俊祥对她格外优待。   段晶晶每次过来都会主动上供,这一点让熊俊祥非常满意,对于她的提问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绞尽脑汁地胡编乱造为她答疑解惑。   后来段晶晶给了他一个不容拒绝了数字,要求他帮自己解决子嗣运衰弱,婚运不佳的问题,同时给了熊俊祥一张袁恒智清晰的近照以及他的信息,在大额的金钱驱使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据熊俊祥介绍,宗天臾发展到后期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而跨越这些等级制度的唯一法宝就是钱。能给宗天臾带来多少钱,比如新的商机,直接的供奉,这些决定了这些人能够接触到第几层骨干成员。   没有达到一定金额是根本不可能单独见他的,他只负责在时不时的聚会上露一面,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以修行的名义待在琉璃塔,有时候待腻烦了,桑恩会开车带他去杜坎德转转。   熊俊祥说到这眼睛不自觉的瞟了几下祈雨,祈雨一斜眼:“你在杜坎德见过我?在我进入琉璃塔之前?”   “是,不过当时有他在,我不便上前,后来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方式,但是没想到小龙也把你看中了……”   祈雨一脸骄傲:“那说明你们眼光都挺好……”   熊俊祥嘴巴微微动了几下,温彬看出来他大概说的是:好个P。   “你刚才说给你们带来新的商机?什么商机?违禁品销路?违禁品原材料?”   一说到这个熊俊祥闭上了嘴巴,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这个时候陈乔生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打开了对讲话筒,祈雨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同步听到了陈乔生的电话内容。   陈乔生挂掉电话后,怕祈雨没听明白,再次重复了一句电话里的内容:“昨天边境挡获的违禁品的买家,刚才全部抓获了。”   买家信息本来只有桑恩知道,他身上有地图和接头暗号,昨天他走到一半还没到杜坎德,最终决定返回琉璃塔阻止圣嗣和祈雨进一步发展。桑恩虽然中文不好,但是在宗天臾这些年,帮熊俊祥里里外外各种打点,他的群众基础其实比熊俊祥深厚很多。   熊俊祥数次利用他外出之际勾搭别人的事,早有人偷偷告诉了桑恩,那些人不敢把挂着右护法名头的金远轩牵扯进来,很含蓄的说看到有别的人进入了琉璃塔,待了很久没有出来,会不会威胁到圣嗣安全。   起初桑恩还不太明白,后来明白了,他选择了忍。   圣嗣对祈雨的特别对待他早有预料,但是每次圣嗣和祈雨见面他都在场,听他们交谈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祈雨是有伴侣的。   直到金远轩回来了……   金远轩和圣嗣,祈雨的单独交流让他意识到:历史会再次重演,这一次他不想再忍。他为圣嗣做了那么多,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连圣嗣的真名,年龄,来自哪里他都没搞清楚。深深地危机感吞噬了他,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被淘汰……   他把所有东西交给了自己的亲信,用K国语给他交代了细节,然后只身返回琉璃塔。   温彬他们抓获小龙一行人的同时,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些信息,交货时间就在第二天深夜,地点在鲁姆那附近。警方的人根据线索伪装前往接头……   “你们这批货,东西还有人,还有买家都被我们一网打尽了……”   祈雨说完熊俊祥立刻说,“什么货,我不清楚,我没安排过。”   “你床上有个暗格,格子里有个木头匣子,匣子里有几个本子,上面的字迹和这个一模一样。”   祈雨敲了敲桌上熊俊祥刚才书写完,他压根没细看过的白纸。   “你那几本东西有编号可以相互印证,你不会认为高中都没毕业的你自己搞出来的东西就能糊弄过警方吧?警方的技术什么暗码破译不出来?所以你要我们花时间查,还是你自己说?哪里面记录的人是什么人?” 第142章 算账   祈雨就像挤牙膏一样挤出了熊俊祥的一个又一个生财之道,除了他们已经猜到的种植销售违禁品,熊俊祥居然还帮一些诈骗组织在K国建立更隐秘的法外之地。   本子里面记录的那些人,都是和熊俊祥保持密切往来的的合作者们。有买家,也有给他提供种植原料的卖家。他曾经想过做纯度更高的化学合成毒品,无奈学历不够看不懂化学分子式,第二DA麻在K国不算违禁品,其他的可是全球统一打击的DU品,为了稳妥的捞钱他这些年一直都是只种植晒干,偶尔做点粗加工留在宗天臾里给自己人用。   里面还有一本账本记录了给HIGHSKY慈善基金汇入过大额现金,如果距离约定时间超过半年未能抵达的人。这部分人熊俊祥认为他们已经是“准死人”了,钱就归他所有了,记录下只是以防这些人突然哪天出现,当然这种几率几乎没有……   祈雨做开头审完熊俊祥,不仅天色大亮,日头都快到了正空。   熊俊祥押回派出所羁押室,而警方的工作远未结束,那几本账本里的信息太多了,大家马不停蹄的挖掘,开会部署新的工作。   一场会议结束又是深夜,陈乔生让大伙先回去休息下,这是一场持久战别刚开始就拖垮了。   祈雨做了十几个小时审讯接着开会,汇报他们在宗天臾老窝收集到的种种信息,其中数次他困得都要晕过去了,全靠狠掐自己清醒过来。   这会陈乔生放话了,他一点犹豫没有抬起屁股就要走,屁股刚离开板凳,被坐旁边的年丰一把摁了回去。   年丰凑近他耳朵边小声说:“都没走,你急什么……”   祈雨打着哈欠目送着其他同事一个个走出院门,去派出所安排的住宿休息。他眼睛酸得蓄上了泪水,深吸一口气看着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还有两位领导,他二话不说闭着眼睛拽着年丰往门口走。   两步跨到门口年丰又拽了一下他胳膊,他一睁眼,不是年丰拽那一下,他闭着眼睛就和陈乔生撞上了。   他挪了挪位置让陈乔生和赵志涛先走,那两人出门拐弯朝着楼梯就去了。   “诶诶诶诶!”祈雨诶了几声才叫了声:“领导!”   陈乔生和赵志涛双双留步转身看着他,赵志涛问他:“小子,你有什么意见?”   “领导,你们不去睡觉?”   “我们不就是要上去睡觉嘛……”   赵志涛笑了,年丰又拽了祈雨两下意思叫他别说话,祈雨没管理直气壮:“上面没你们睡的地啊!”   “嘿,小子我都不管你睡哪,你还管我睡哪,我睡我亲侄的房间碍着你了?”不光赵志涛乐了,陈乔生也乐了。   “不碍我事,那年丰睡哪?”祈雨可能脑子是真的不清醒了,还在追着问。   赵志涛丢下一句那得看你了,跟着陈乔生上了楼。   祈雨搓了搓鼻孔,等楼上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才和年丰回了自己房间。刚才和赵志涛来来回回几句,祈雨好似不困了,拉着年丰问东问西,关于那两个人怎么睡,要在这睡多久……   年丰揉了揉眼睛,张开双手抱着祈雨挂在了他肩膀上:“睡醒再慢慢说成吗?我好困……”   这一觉下去到第二天六点过祈雨才睁眼,他惦记着睡前的问题,梦里陈乔生和赵志涛轮番指导他工作,精神相当疲惫,睡觉都被工作支配。   这一睁眼心里琢磨着,手不自觉的在年丰头顶的发旋画圈,年丰睡得迷迷糊糊被挠醒,眼睛都没睁仰起头翘着嘴问了句:“你干嘛不睡。”   祈雨对年丰殷红的双唇熟视无睹,心中只有八卦的熊熊烈火,他干脆坐了起来把年丰也拽了起来,他不好直白地问,开始启发年丰昨晚睡前的事咱们不是没聊么。   年丰眨了眨眼睛,行,不是有事没聊吗?我跟你好好聊聊!   “对啊,是有事没聊呢……”年丰刚睡醒的慵懒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阴阳怪气。   祈雨搓搓双手,这自家人就是不一样呢,一点就透,既然年丰懂了,那他也就不费劲绕弯子了。   “那你说说呗……”   “熊俊祥给你写的诗挺美是不,过去了这么久还记得门清?”   年丰一张嘴,祈雨的嘴跟着变大,不是,他要说的不是这个啊……   不过为时已晚,年丰斜眼瞧着他,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你要说我就跟你好好说的架势……   “没有,没有,我这不都背错了嘛……也就吓唬吓唬他,我吧就认为他那么学渣的,肯定也记不住自己念得是啥,这就像回答领导提问,不管对不对先整上,不能冷场是不……”   年丰冷笑一声等祈雨辩解完了,开始一条条的挑刺,桩桩件件都和熊俊祥有关。   年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都是为了工作,祈雨的态度也很明确,可是之前那每晚,祈雨离开他去琉璃塔的那么几个小时,他觉得是将近三十年人生里最难捱的时光,他总是担心祈雨的安危,也担心祈雨抵不住“诱惑”。   祈雨回来他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不能影响祈雨的情绪和判断,还要摆出很大度的样子安慰祈雨,心里的委屈一日积攒过一日。   桑恩和熊俊祥的审讯今天首战告捷,他心里那点不痛快彻底压不住了……   年丰嘴唇开开合合,祈雨脑子里嗡嗡作响,哪还顾得上别人家的八卦,这瓜都吃到自个头上了……   祈雨一脸平和听着年丰的抱怨,直到最后年丰自己收了声,把头扭向一边回避他的目光。祈雨一转身跨坐在年丰腿上,把他的头轻轻掰过来,年丰绷着脸,嘴唇抿得紧紧的。   “亲亲,就不生气了。”祈雨声音温柔捧着年丰的双颊凑了上去。   熟悉的温度和触感,抚慰了年丰心里那点无从发泄的苦闷和酸涩,不会说甜言蜜语的祈雨用他那张不会说好听话的嘴,换了个技能让年丰尝到了不一样的甜。   年丰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祈雨看了一眼,是赵志涛打的,他坐回去把年丰搂在怀里让他接起了电话。   年丰挂了电话清了清嗓子:“舅舅说他们收拾好下去吃早饭,叫我们要用浴室的话就过去。”   赵志涛知道年丰讲究,看他屋里那配置都知道让他去公共浴室冲澡太难为他了。   祈雨套上衣裤跳下床,翻出年丰的衣服亲自帮他穿好:“走,去洗干净,你看我哪不干净的,就用消毒水刷!”   祈雨亲自给年丰整理好,拉着他进了隔壁,一进屋看见屋里整整齐齐,除了有另一种明显不属于年丰的木质香调,祈雨不仅啧啧一声:“这可真是你们家遗传……”   年丰站在淋浴间外面扬起手臂看着祈雨,祈雨双手搭上第一颗纽扣:“这辈子的以后,你的衣服都我来负责穿,我来负责脱……”   当紧张的气氛稍微松一点下来已经是半个月后,陈乔生赵志涛这半个月一步都没跨出过刑警队院子,合理占用了年丰的房间,而年丰为了配合工作搬去了祈雨房间,两个人再一次为了工作光明正大的开始了同居生活。   痛并快乐的当属柯呷,职业生涯十几年,第一次天天直面这么多领导同事,每天工作时间里全程脚指头抠紧。快乐是因为估计一身正气的警察太多,最近一段时间别说偷盗,连十里八乡村民纠纷都少了很多,治安稳定和谐堪称历史之最。   熊俊祥身上的案子牵扯太多,堆积这些年集中清算不是一时半会能完结的。   在鲁姆那区域涉及宗天臾的案子虽然都是恶性案件,但是行凶者全部都已经抓到,所做的工作相对要少些,祈雨他们更多的是配合其他省的同事,把熊俊祥参与的主导的接触的违法乱纪行为一件件落实,涉案人员尽快抓捕归案。   祈雨后来对宗天臾骨干成员数次审问,确定了在二楼通天阁供奉莲花灯的那些人,只有段晶晶和圣嗣单独见面过,其他的只在集会时远远看过圣嗣一眼,他们的痴迷他们的供奉,全部都是由桑恩带着阿罗等心腹完成的。   也许是“外来和尚好念经”,他们真的相信了这个中文都不利索的人,能够带领他们走上通天之路。   熊俊祥虽然没出面,但是这些人给的钱和物最终都落入了熊俊祥的腰包。   年丰从琉璃塔收集回来的大包小包的物证,化验完毕后由各个案件相关负责人认领走了,而那几百本《玄礼经》在复制了相关信息后,原件全部暂时存放在了一楼祈雨他们的大办公室里,由祈雨负责保管。   祈雨休息喘气的时候。会拿过来那么一本《玄礼经》像看故事会一样,看里面那些曾经使用者们的心得体会。   有的里面干干净净只夹着一张数额不等的汇款单,有的里面会有一些注释心得,有的会在里面乱涂乱画,反正没有哪两本里面的情形是完全一样的。   这天结束工作总结会议,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过。年丰被派来的法医组叫去商讨工作还没回来,陈乔生和赵志涛上楼休息了,温彬他们也被祈雨赶去了休息。   喧闹的大办公室里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祈雨整理好办公室里的座椅,把烟头一次性茶杯收拾干净,地面打扫完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他的手机亮了一下,是年丰发来的消息。   “我这边临时的安排有点多,可能要忙得比较晚,你先回去休息吧。”   祈雨脸上浮上了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甜笑:“你慢慢忙,今天换我等你,办公室的灯开着,这样你回来就不会漆黑一片,我和你一样一个人睡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318:00:00~2021-07-1417: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苍耳子本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天亮了   这段时间随着工作的开展,鉴定科的工作相比最初少了些,刑侦的工作却是越来越忙。每天年丰结束工作的时候,祈雨无一例外不是外出配合抓捕就是在办公室开会,反正下班是不可能下班的。   多出来的时间,年丰却并没有用来休息,他的作息和祈雨绑定在了一起。   如果祈雨在开会,年丰会捧着一个本子拿着一支笔,安静坐在祈雨旁边,在烟熏火燎中记录着一个又一个要点,美其名曰法医工作结合实战学习提高更快。如果祈雨出外勤,只要没说今天不回来,他一定会在二楼的办公室里,要么看资料,要么看专业书籍,安心等待着那个人平安归来。   祈雨说过他几次,每次赶他回去休息,不管在哪里,他会立刻搂着祈雨的腰,告诉他怕黑,一个人睡不着。   在公共场合非常注意影响的祈警官,必定会义正言辞的接受年法医的学习请求,让他陪在自己身旁。   今天终于他们调换了位置,换祈雨等他的年法医。   祈雨盯着手机,思绪飘回了不久前他们在K国的那段日子,眼前晃过的无一例外都是,年丰的乖顺,年丰的青涩稚嫩。   无论那是年丰的刻意模仿,还是年丰的精湛演技,祈雨都觉得那是真实的年丰。他真的和二十出头的年丰谈了一场跨越时空的恋爱,在那段日子里他们都是青春稚嫩的毛头小子。   祈雨笑着轻轻放下手机,仿佛刚刚吃了一颗糖,甜蜜抵消了所有疲惫。他视线不经意的一扫,落在了那一摞刚刚用鸡毛掸子扫过灰的《玄礼经》上。   祈雨舔了舔说了大半天话有点干裂的嘴唇,轻而易举翻到了他经手的几个涉案人用过的经书。里面有价值的信息包思齐和曲瑞川已经全部整理过,而他还没仔细瞧过,正好趁着这会空闲看一看。   贾庆明的经书里出现最多的注释:惩恶扬善替天行道,我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上天堂,我只在乎恶魔能不能下地狱。   古荣峰的经书里,字迹凌乱潦草,写的东西划掉了很多次,一直在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之间反复摇摆,祈雨看了半天摇了摇头随手放在了一旁。   李浩的经书里前半部分干干净净,似乎里面写的什么对他毫无影响也提不起他的任何兴趣,翻到后半部分祈雨看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就让这只剩下欲望的畜生成为我和神合二为一的开始。后面记录了一些时间,地点,人名,程露的名字赫然在列,其他名字祈雨没听过但是看起来都是女名。所以这是李浩偷偷摸摸做的薛斌的“犯罪”调查??   祈雨不寒而栗,如果没有抓到李浩,这些人名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书皮封底写着一句话,笔锋苍劲有力。写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有的位置笔尖穿透了薄纸。   “我才是永远的神,我才有拥有完美和惩戒的资格,你们都是狗屁,所到之处所有一切都会是我的,只有我才配站在神格之上!”   祈雨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冷战,不禁设想,如果当时年丰没有帮他那么快锁定李浩,李浩侥幸逃去K国,那么现在的圣嗣还会不会是熊俊祥?不过人生哪来那么多如果?   就像他如果在新警训练营没有“冒犯”年丰,他们现在是不是会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沿着各自的轨迹前行,永远没有交汇的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时光倒流,他会选择更加过分的“冒犯”年法医!   最后手边还放着两本没有翻开,一本表皮干净,外观簇新,一本皱皱巴巴,扉页侧面可见的发黑发灰。   还差两个人,很明显这是谁的,祈雨犹豫了下翻开了干净的那本。   内页里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记录,祈雨翻到了夹着汇款存根的那页,上面有一段印刷的小字吸引了祈雨的注意。   “宇宙间万物遵循能量守恒定律,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接受失去什么,同样的如果你想要对方给予你什么,你要给予他双倍,乃至多倍,喜悦幸运如是,悲伤厄运亦如是。宗天臾是从古至今,比女娲造人,盘古开天辟地,耶稣诞生之前还要久远的时间里,无数次验证可以扭转乾坤,打破能量守恒,创造新的未来的教派。”   祈雨嗤笑一声,什么狗屁不通,语法都不对的破烂玩意,还写得挺长。   他往后翻过一页看到了后面空白部分的娟秀小字,用的是红色墨水,笔划极细微带草书。如果说看字识人的话,写下这种秀丽字体的人,无论男女一定是那种举止高雅,性格温和又不失一点俏皮和洒脱。但是事实恰恰相反,其人和性格温婉,举止高雅完全沾不上边,潜藏在面具下的真容堪比蛇蝎。   “将近十年的时光里,我付出了青春和时间,却没有得到一个愿意娶我的男人,这不是我的错,这也不是我的命运。年老色衰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我有金钱有地位,我拥有令无数男人为之倾倒的容颜身段,我理应得到最好的,这是上天赐予我的,这是我应得的!我一定会清理掉所有的绊脚石,顺利的得到能够让我拥有更多金钱更高地位的男人,作为回报我会为他生一个他唯一的孩子,让我这个孩子成为最完美的继承人,获得所有的一切。”   段晶晶“清醒”得可怕……   那本灰败的经书里,如祈雨所料,写着的内容很多,一行行小字密密麻麻,可是内容又出乎祈雨所料。   字里行间充满了于乐的畅想,被救赎被拯救后的畅想,未来生活的畅想,而每一句里面都离不开“佑佑”。   “我的心情好了,我要带佑佑去我的家乡,去找学校门口那些好吃的小吃摊,吃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   “我的身体好了,我要和佑佑出国旅行,去看火山,去大海潜水,去吃我们没吃过的很多“难吃”的东西,比如披萨,汉堡……”   ……   “不知道天堂是什么样子,我和佑佑会不会同时抵达。”   “如果我们牵着手一起去,是不是就在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我花了好多钱供了一盏引魂灯,我想给佑佑一起供,可是他们说不行,如果我带着锁魂结牢牢牵着佑佑一起走,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散了……”   “佑佑不要怪我自私,我离不开你,无论活着还是死亡。”   “我想和佑佑一起去无人打扰的地方,这个世界太吵太闹,那些人都不是好人,我们一起安安静静的走,没人找得到我们,也没有任何声音能够破坏我们的平静。”   在封底写着一句话,一笔一划十分认真。   “共赴天与地,在来生创造奇迹。”   祈雨一声叹息合上了这最后一本,屋外黑黢黢的一片,只有派出所的办公室几乎个个都亮着灯。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祈雨拿过来,年丰发了一串闭着眼打呼的表情。   祈雨打开摄像头左手举着手机,右手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咔擦拍了一张发过去:老公抱抱……   “滚!”   心中刚刚的压抑因为这声“滚”烟消云散,他甚至能够想象出,如果年丰在他面前说这个字的语气,一定是装腔作势的怒气中带着底气不足的不好意思。   年丰估计还要有一会才会回来,祈雨把看完的几本东西整理好归于原位,手背一扬碰倒了旁边矮放的几本《玄礼经》。   之前桑恩说这些是中途退出宗天臾的教徒还回来的,温彬仔细检查过没有什么价值,索性放在了一边待用。   这会祈雨心里生出了强烈的好奇:那些退出的人是发现了熊俊祥骗人的把戏吗?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祈雨抱着这一沓继续坐回了办公桌前,随意的翻动了几本,和另外那沓不同,这里面基本都是空白。偶有几页写了些文字,通过潦草的笔记,充满疑问的语气,可以看出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对里面的歪理邪说并不十分认同。   祈雨再次拿起几本,哗哗哗翻过二十几页,一个一闪而过的“乐”字引起了祈雨的注意,他翻看回去仔细看了看这个“乐”字。   大小和印刷的字体差不多,加上又是细芯黑笔书写,刻意的挤在两句话之间,显得格格不入又毫不起眼,不细看真的就错过了……   “佑”?“乐”?   祈雨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虽然之前对阿罗和桑恩的多次审讯中,因为他们一起忽悠的人太多,对人名和当事人完全对不上号。但是他们也说过大部分人是结伴而来,或者有人引荐而来,只是结伴来的朋友亲戚,因为各种原因最终并不会都进入宗天臾。   在他们记得的单独而来的人里只有李浩,并没有提及于乐。换言之,于乐极有可能也是和“朋友”一起接触宗天臾的,于乐只有唯一的朋友……   祈雨仔细看了“乐”字前后的内容是熊俊祥胡诌的一段经文。   “在你心中有没有永远的光明,带你穿破黑暗,带你跨过黎明,迎接朝阳。”   “如果没有,那么你应该加入我们,你爱圣尊,圣尊也会爱你,普天之下所有神都会怜爱你,带给你光明。”   祈雨快速翻到第一页从头慢慢辨别,果然发现了不少挤在行与行之间的小字。   “求神真的有用?”   “他不肯吃药,我陪着他来见这个神是不是真的比医生还管用?”   “天天看他那么痛苦,是不是求神带我们一起走就可以解脱?”   “我要帮他解脱吗?”   “我不能死,他也不能死,这个神没有用,只能靠自己……”   “我不信这个神,但是我希望,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的话,请您祝福我能将他拉出泥沼,我们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   浓黑如墨的天光撕开了一丝裂缝,新一天的晨光开始一点点渲染,不需要多久光明就会彻底吞噬黑雾。   铁门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硬底皮鞋叩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那声音是祈雨所熟悉的,他甚至不用转脸就能描摹出,那双皮鞋上黑色修身西裤包裹的修长的双腿,再然后是下摆掖在裤腰里扣子一直系到脖子的白衬衣,熨烫平整没有一丝褶皱。一定还有一条黑色领带系着他一直没有学会的温莎结。   白衬衣之上那张脸,下颚线棱角分明,皮肤白皙,嘴角上翘,眼角弯弯挂着自信的笑容……   祈雨合上了手中的本子。   他们的故事结束了……   他和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还有三章番外,明天开始发~~~~~~   感谢在2021-07-1418:00:00~2021-07-15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西泽的小心塞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番外一   转眼四季轮替,日升月落过了无数个日夜,鲁姆那地区的工作并没有因为宗天臾邪教组织的覆灭而轻松起来,越来越发达的科技,山外面高速发展的经济一次次冲击着这片小小的地方。   在刑警眼中,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世外桃源……   那次剿灭宗天臾的行动,祈雨和鲁姆那的一切完成了在全国公安系统的首秀,不说完美十足,至少可圈可点,让人津津乐道。   结束全面行动没多久,祈雨接到年丰提前透露给他的“噩耗”。   赵志涛说,上面有意将鲁姆那作为系统内培训提升学习基地,让他们好好准备准备。   祈雨当时就要哭了……培训提升来的啥人,他能不知道?要么啥都不懂的新人,这好办,不听话就揍!收拾不明白别想入职!   提升?啥人来提升啊?都是潜力股啊……他可能都不太惹得起,没想到跑到了山高皇帝远的破地,还摆脱不了被他不擅长的人际交道支配的恐惧。   正式文件下来那天是周三的一大早,刚过上班点,内部系统飘了一个红色标记:您有一份重要通知。   大家打开一看,心情各不相同。最兴奋的是林钊和温彬,其次表面冷着脸,心中暗喜的是年丰。因为文件上面明确要求,他们要解决来学习的同事的吃住问题,为了学习效果更深刻,建议住宿和他们安排在一块。   空房间还有两个自然是不够安排的,那么必须要有人为了工作委屈委屈凑合住一块了。   祈雨哪有心思去琢磨这些啊,他看到文件里写的可比年丰告诉他的厉害多了,还是全系统发送,他抓过手机拨通电话就开始嚎,毫不顾忌自己的的形象。   “你哪还有空位吗?我来端茶送水扫厕所都行……”   “我不!太可怕了……”   祈雨表演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大有活不下去了的样子。温彬偷偷拨通了林钊的手机,然后放到了距离祈雨最近的位置,林钊那头默默把手机递给了年丰。   电话那头齐楚琛也刚看到文件,刚跟办公室一帮人说,祈雨这小子能耐了啊。那头还没夸完,这头电话就来了。   “呵……你来扫厕所,带着你家法医?你家年法医辛辛苦苦读了几十年书来陪着你扫厕所?”   “啊?你咋知道的……”   祈雨一提年丰瞬间蔫吧了,齐楚琛冷笑一声,拿过手边的内刊开始读:鲁姆那地区两位优秀的公安干警在赴境外执行特殊任务时,为了挖出潜藏已久的犯罪组织,为了取得敌方信任让抓捕工作开展更为顺利,不惜牺牲名誉扮演情侣……   别人可能不知道,他能不知道这说的是谁?祈雨那狗脾气假扮别人爸爸行,假扮情侣……   祈雨吧唧着嘴不说话了,“那个你那啥杂志,我咋没有,给我寄一份让我看看呗……”   “滚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不定改明我都得过鲁姆那来学习,叫你一声师父!”   祈雨一听愣了,然后高兴了,对哦,来这的管他以后多大的官说起来都是他“带”过的“徒弟”!这个认知角度瞬间就让祈雨爽上了天。   “这样啊……那你先叫我声师父给我听听……”   回应他的是突然挂断的电话,祈雨撂下电话清了清嗓子:“你们想怎么住?”   “你想安排我们怎么住?”温彬反问。   “这样吧,我和温彬委屈点,和法医那边看谁合适挤一挤,小包子和小曲你两保持原样,之后人来多了,住不开咱们再调……”   三个人嘴巴缓缓张大,特别是温彬……   委屈和法医谁合适挤挤?可把你委屈坏了……   “哼!”   年丰啪一声挂了电话,祈雨左右转转头,“你们听见什么了吗?听见了吗?”   “我怎么听见年法医的声音了?见鬼了……”   包思齐和曲瑞川不明就里看着祈雨一片茫然,温彬心如擂鼓……   不出温彬所料,中午到了饭点,没见到年丰和林钊他们一起下楼,林钊也没带话叫祈雨上楼吃或者怎么样。正常情况下,吃食堂年丰会和他们一块下来,如果年丰顺手做了午餐或者忙不过来会叫林钊给祈雨带话。   大家都品出了异常,唯有祈雨一个人傻呵呵坐在位置上等着,其他人去了食堂,办公室里空了下来,安静的空气安静的一切……   祈雨肚皮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一转头门口没人,抬手腕一看都快12点10分了,他抬脚上了二楼,空荡荡的办公室哪有年丰影子。   走到三楼楼梯口,祈雨闻到了飘出来的米香,搓了搓手朝着那扇天天进出几次的房间门走去。   轻轻一推,门锁着??祈雨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到了近在咫尺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他放心地敲了敲门。   年丰把门拉开了很小一条缝露着半张脸问他干嘛?   祈雨一看年丰反常不用说肯定是自己哪惹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这是他最近通过看了N本什么恋爱指南,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小说总结的经验,但凡霸总冷了脸那就是不高兴了,肯定是自己惹的!   这声“对不起”猝不及防,年丰一愣手一松,祈雨挤进了门,站在锅边伸手就下去抓菜,年丰皱着眉头问他。   “你为什么道歉?”   “我看你不太高兴,所以就道歉了……”   这话说得毫无道歉的诚意啊,祈雨手在锅里捞了三下转过身问年丰:“你为什么不高兴?”   年丰穿着围裙,双手叉腰,仰头翻着大白眼,本来没多气这会更气了!今天电话内容其实不气,祈雨那只要遇到需要面对复杂一点职场关系,人际关系的先嚎两嗓子的性格他早知道了。之前赵志涛也是怕突然下文件给祈雨吓着了撂挑子不干,所以通过年丰的口委婉的先支会祈雨一声。   祈雨后来的反应其实在他们预料之中,所以也没啥好生气,这狗东西最后居然还说:委屈委屈看跟法医的谁凑合凑合住??合着他还不是祈雨的第一选择……   还委屈……   祈雨眼珠咕噜咕噜转了几转,作为唯物主义的他不相信大白天见鬼这种事情。   “诶?今上午你是不是下来过?没进来?”祈雨想到了那声冷哼,明显年丰嘛。   年丰没回答,祈雨当他默认了:“嗨,那不是说给那帮猴子们听的吗。要不然说我假公济私多不好,对吧!影响我没关系,不能影响你啊!其实呢就是我想跟你住,就算今天不让咱们准备多的宿舍,我都要主动准备的!”   祈雨说着话那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锅里伸,年丰做的糖醋里脊眼看着少,这道歉的姿态太没诚意了点,年丰拨了他一把。   “手都没洗,滚一边去待着准备吃饭。”   祈雨舔了舔手指,把粘上的酱汁舔干净又想起了什么,手再一次伸进了锅里拈起一块递到了年丰的嘴边,年丰双眼微敛,没洗过的手指上,舔过的口水亮晶晶在上面沾着,他深吸一口气张了嘴。   祈雨见年丰吃了自己喂的东西嘻嘻一笑:“吃了我的肉,就不生气了啊!”   转眼鲁姆那刑侦队建立快要两年了,这期间祈雨没有回过家,时不时给父母打个电话总在父亲的催婚中忙不迭按了挂断。年丰也没回过家,年家父母倒是来过几趟,年丰怕他们看出什么总把他们安排在县城那边,不让他们靠近祈雨半步。   年丰的妈却十分惦记祈雨,总问:“那个叫我大姐的小帅哥呢?忙不忙?叫过来一起吃饭啊!跟他说姐想他了……”   年丰父子两眉角抽搐,年丰是吓得,年丰他爹是气的,自己还跟前呢就惦记别的小帅哥了?   祈雨无例外都会很忙,出任务,开会,抓人,反正是不可能有功夫来见大姐的。年母总是失落得很,时不时还念叨几句,好像祈雨成了她另一个多年没见的儿子……   秋去冬来,年丰父母打着送温暖的旗号,给年丰送来鲁姆那穿不上的长过膝盖的羊绒大衣,对于总是惦记祈雨的年母也不是白惦记别人家儿子的,给祈雨也带了一件。   送走送温暖的父母,年丰打包了饭菜开车回了院里,祈雨听到大铁门滑动的声音,一下奔下了楼,年丰刚停好车让他过去拿东西。祈雨听说年母还给自己买了冬衣,觉得挺不好意思,这拐了人家儿子,连带着人家妈妈还挺关心自己。   “你妈还惦记着我呢?”   “可不,趁着现在她啥都不知道是正面惦记,你好好享受下,等以后可能就是天天惦记打死你。”   “你这次又跟她说我干嘛去了?”   “抓人去了……”   “你妈就没怀疑?”   “怀疑什么,当初她不就是认为警察太危险死活不同意我入行么,她叫我转告你,遇见坏人一定要保护好脸,这张脸毁容了可惜了……”   祈雨摸摸自己的脸觉得丈母娘说的在理!   吃完饭,祈雨站在水池墙仔细洗着两个喝过饮料的玻璃杯,年丰站在他背后揽住他的腰。   “趁着年前有假,回趟你家吧?”   “啊?”祈雨意外年丰怎么突然提醒他这个,说起来他确实很久没回去过了。   “我是说,我和你一起回趟你家……”   “啊?”祈雨更加意外了,这是年丰想要见家长啊?   “你见过我舅舅了,见过我妈妈了,你家里人我一个都没见过……”年丰说着把头抵在祈雨颈窝蹭来蹭去。   祈雨抿着嘴唇,他不愿意带年丰见家长吗?不是!   他不想一两年没见过的父母吗?不是!   “跟我回去可能会挨打!”祈雨艰难的开口,他爹揍他他认了,可是他舍不得年丰被连累。   “不怕,那是你的爸妈,如果非要挨这顿打,我陪你!只要他们同意我们在一起……”   年丰和祈雨的休假在元旦后终于批了下来,年丰定了两天后的早班机,飞抵祈雨的故乡,一个北方城市。   到达机场算上坐车到家刚好是下午,他琢磨着要是顺利的话能在祈雨家吃上晚饭,不顺利的话也能出来找着酒店。   祈雨为了不给他爹揍他准备刑具,一直没有告诉父母自己要回来,还要带个男人回来的消息。两个人头天一早出发到了云孜牧华,顺便去给陈乔生汇报了工作,第二天一早到了机场。   登机,起飞一切顺利,将近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年丰定的是头等舱,祈雨第一次坐头等舱,上去不到十分钟舒服的睡了过去。年丰小心帮他放平座椅,脱下鞋子,给他搭上毛毯塞上耳塞,让他睡得舒服点。   年丰毫无困意,拿着一本书打开看了几页看不进去,忍不住转头看着祈雨的脸发呆,舷窗外的日光给祈雨麦色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晕,这个人从头到脚所有的一切都是藏不住的美好。   飞机下降的颠簸摇醒了祈雨,他一睁眼舷窗投进来的光刺得他抬手遮住了眼,年丰埋身找出鞋给他套上。   “饿吗?”年丰问他,刚才空姐几次询问是否用餐,他不想打扰祈雨休息,都没叫他。   祈雨转头看向窗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哪还有半点亚热带城市的影子。   “咱们这是到了?”   “嗯,在降落了。”   得,到家了,马上要挨打了,哪还有心情吃饭,吓都吓饱了……   祈雨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出机场,年丰握着手机拇指翻飞,刚走出机场出口,一辆黑色商务车嘎停在了两人面前。驾驶门打开司机跳下车拉开车门,从祈雨手里拉过行李箱放上车。   祈雨问年丰:“你叫的车?”   年丰嗯了声没抬头,祈雨刚想说你怎么叫个这么大的车,司机站车旁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少爷”。   年丰长脚一迈上了车,祈雨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年丰叫的网约车。   两个人刚坐好,司机发动了汽车:“少爷,昨晚上下过大雪,今天路况不太好,可能比平时要久点。您安排买的东西都买好了,放在后座的,您看看。”   年丰说了声“没事,安全第一”回身从后座提过来三个大纸袋,祈雨探头一看,里面瓶子罐子盒子,他伸手抽了两个出来都是补品还有一些药丸。   “这是你的见面礼??”祈雨瞅了一眼放在前面的行李箱,里面除了装着换洗衣服,连树叶都没给他爹妈捎一片,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如一块叉烧……   “嗯,先说句抱歉,我查了下你父母的身体状况,根据他们最新一份体检报告显示,你妈妈身体比较健康没有基础疾病,你父亲心脏有些不太好,其他指标一切正常。所以我针对他们的身体情况买了一点补品,第一次去总不能空手……”   年丰说完,祈雨更内疚了,他父母的身体情况如何他一直不知道,似乎也没问过,反正他爸妈要是不舒服进医院了,就算是他们不说,他的堂弟也会通知他,他这个儿子真的不尽责。   年丰说完把几个袋子放在脚边,伸手揉了一把祈雨头顶:“你把时间和精力都贡献给了祖国和人民,以后你爸妈的身体生活交给我来操心,我家正好在这边有分公司,负责人是跟了我爸妈多年的元老,也算是看着我长大,这点小事好办,以后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情肯定有人第一时间帮忙的。”   车轮在雪地里匀速滑过,窗外是祈雨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太久没回来这里的一切都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抵达祈雨熟悉的小区门口,已经是下午三点过,跳下车一股寒气冻得祈雨打了个哆嗦,年丰给他套上丈母娘亲自选的深灰色羊绒长大衣,提着纸袋拉着行李箱下了车。   祈雨下车习惯性去牵年丰的手,年丰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两个人并排着走在雪地里。   昨晚刚下过一场大雪,这会刮着风卷起了地上的雪粒子,小区里没有行人,安静得很。   两个人在雪里留下了长长一串脚印,祈雨张嘴呵着气,给年丰介绍自己的家,这是和祈雨年岁差不多大的早一批商住小区,绿化不错,还有小花园喷水池,健身器材儿童活动区,只是这会都被积雪覆盖看上去白茫茫一片。   “年法医,第一次来咱们这种贫民窟小区,有何感想?”祈雨嘴前一片散不去的白雾。   “能长出你这么帅气的祈警官的小区,怎么可能差……”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到了靠近小区中心花园的一个单元门前,祈雨停下了脚步,年丰轻声问:“到了?几楼?”   祈雨退后几步仰头望了望楼上的玻璃窗:“二楼,我爸可能不在家。”   祈雨的口气听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说了一句走,领着年丰上了楼,站在门前没有停歇按下了门铃。   “谁啊?”伴随着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屋里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   祈雨默不作声站在门边等着铁门打开一条缝,然后是惊喜的喊声:“你这狗东西!还知道回来!”   “妈!”祈雨叫了一声,祁母大打开门看到祈雨身后的年丰,细细打量眼中满是犹疑不定的神色。   祈雨赶紧出声介绍:“这是我同事,我们出差路过所以回来看看。”   祁母脸上不自然的神情一晃而过,换上了一脸笑容:“来来来,进来说,天太冷了。”   祈雨进屋站在门口脱鞋,祁妈一看说了句:“你等等我去拿双新的。”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两个人把大衣,羊毛衣挂在了门口,一人穿着一件薄衫,年丰站在门口打量着这套三居室的房屋。   房子里是陈旧风格的简单装修,铺着木地板,墙壁上刷着白色乳胶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整洁干净。   客厅蛮大,中间有一组U型排列的真皮沙发,虽然边角有的地方有了斑驳,但是皮面泛着光泽,一看就是经常打理。最新的家电是挂在墙上的五十二寸超薄液晶电视,其他家具样式颜色都是过时已久,可是每一件都干干净净。   祁母手里拿着一双还没开封的新拖鞋走过来递给年丰:“看看合适吗。”   祈雨接过来拆了包装蹲下放在年丰的脚边,祁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年丰的样子。   年丰适时把纸袋递了过去:“阿姨,没买什么东西,给您和叔叔买了点吃的,您别嫌弃。”   祁母摆着手笑着说太客气,退了一小步并不伸手接,年丰举着袋子的手僵在半空,祈雨拉过他妈的手套上纸袋:“就当你儿子孝敬你的,拿着吧。”   “诶,那行吧,你这同事怪客气的叫啥名字啊?”   “年丰,我们队里的法医。”   “啊?医生啊!厉害了!成绩肯定很好,比我家那死孩子强,进来坐别门口傻站着,祈雨啊,冰箱里冻着可乐,你拿出来喝啊。”   祁母说着话把东西提进了房间,祈雨走进厨房拉开冰箱,中层放着满满一箱可乐,他拿了两罐出来递给年丰,年丰指指房间,意思是不给他妈妈吗?   “他们一年四季喝热茶的,喏。”祈雨冲着茶几上的保温热茶壶嘟了嘟嘴。   祁母换了身衣服笑呵呵走出来,坐在两人远一点的沙发上,先掀开茶几上金属饼干盒的盖子,指了指里面的零食点心:“中午吃了吗?先吃点东西垫垫,我一会早点做饭。”   祁母说罢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端起喝了两口开始问年丰多大年纪,在哪工作。   祈雨要回答,祁妈瞪了他一眼:“你妈我好不容易见着一个跟你做不一样工作的,还不行我好奇一下?”   “行行行,你问,反正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吃香。”祈雨干脆拿了一片饼干摊在沙发上,双脚从年丰背后伸过去,脚掌晃来晃去时不时敲到年丰的腰。   祁母除了没打听年丰家里情况,工资多少,恨不得把年丰从幼儿园得过几朵小红花开始问起,年丰笑眯眯认真回答。   老式座钟铛铛铛敲了五下,摊在沙发上玩手机吃了一肚子零食一直没吭声的祈雨说话了。   “妈,做晚饭了,饿了。”   “行,小年你坐会啊,我去烧饭,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他吃辣椒上火厉害,你少弄点辣的。”   “行,你要坐着无聊,他屋里东西多,你去参观参观。”   祁母笑着走去了厨房,祈雨起身拉着年丰去参观自己的卧室,顺道把行李箱放进去。   打开门没有久居无人的灰尘气息,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品,家具表面纤尘不染。书架上每一本书表层都是干干净净的,年丰手指拂过那一本本因为翻阅太多,书脊有了褶皱的旧书籍,仿佛翻过了祈雨的幼年,少年,那些他没有遇见祈雨,不曾参与过的祈雨的曾经……   暖气的阀门开着,屋子里的温度和外面没有任何差别,这一切就好像这个屋子一直有人居住。   祈雨的房间连带着一个小阳台,阳台上的几盆绿植保持着青葱的颜色,窗帘拉开透过两层窗户能看见外面的雪景。   年丰靠在书架旁看了一眼外面小声问祈雨:“我怎么觉得你妈妈知道?”   “没事,只要没把咱俩打出去就成。”   祈雨踢掉拖鞋往床上一摊:“还是家里的床舒服,好多年没睡过了。”   不管祈雨父母是否接受,他是出过柜的人,从来没往家里带过男性友人,这是第一次,即使他不说他估计他妈可能也琢磨出来了。   年丰正要问,晚上他住这里会不会不合适,外面的铁门哐当一声开了,接着是钥匙扔在柜子上的声音。   “老头子,你一下午上哪玩去了?”   “和老张他们玩了会麻将……”   祈雨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瞪着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客厅的对话。   “臭小子回来了?”   “哪呢!”   祈雨低念了一声:完蛋!在年丰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祈雨拉开小阳台的门,冲出去推开窗户,双手一撑翻了出去。   “祈雨,你干嘛!”年丰一嗓子喊了起来,祈雨他爹已经站到了卧室门口问年丰:“人呢?”   年丰指了指大开的窗户,祁母率先跑了出去,年丰也跟着跑了出去,探头一看,窗户边有一根粗大的排水管,祈雨估计顺着排水管滑了下去,这会已经站到了小区的地面上。   和年丰身高相仿的祈父站在祁母身后指着楼下的祈雨骂:“你个混球给我上来。”   穿着单衣的祈雨抱着手臂光着脚在雪地里跳着,手掌不断搓着手臂:“你不打我,我就回来!”   年丰一转身提上祈雨的鞋子跑了出去,到门口他停顿了一下,缩回了想抓大衣的手只提着拖鞋跑下了楼。   祈雨和祈父隔空讨价还价,年丰提着鞋子蹲在他身边,他跳着脚把鞋子套脚上,祁母心疼地嚷嚷:“小年,快把他拉上来,冻坏了。外面那么冷,死老头子你不要骂他了……”   “我数三声,你乖乖上来,我不揍你!”   “你发誓!用你们学校今年的中考升学率,高考重本率发誓!”   “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祈父脱下脚上的鞋精准扔了过来,祈雨一跳躲过了物理攻击,祈父见状把另一只脚的鞋子也扔了下来。   祁母劝完祈雨劝祈父,年丰在旁边不敢吭声,默默捡起了祈父的鞋子提在手里,不知道爷俩要僵持多久。从外面走回来一个提着购物袋上了年纪的阿姨,看见祈雨主动打了招呼。   “这不是祁校长家的臭小子吗?带着男朋友回来看你爸啊?”   “啊?”不光祈雨惊了,年丰也惊了,这祈雨当年出柜是在大门口拿着大喇叭出的吗?怎么谁都知道?   那阿姨问完祈雨不过瘾一仰头朝着阳台里的祈父调侃了句。   “老祈,你这说的跟做的可是不符啊!”   祈父立刻和颜悦色朝着祈雨招了招手:“你妈饭做好了,回来吃饭。”   祈父说完转身离开了小阳台,祁母迅速招手,祈雨跟阿姨打了声招呼拉着年丰上了楼,进屋客厅没人,祁母指了指紧闭的卧室门,小声说:“没事,你爸就是太想你了……”   “太想揍我吧……”   直到吃晚饭,祈父才从房间里出来。祁母做了一大桌子菜,有荤有素五颜六色,都是没有辣椒的。   祈雨端着碗坐得端端正正,祈父时不时哼一声,每次一哼祈雨手必定软一下,一顿饭只有祁母不停招呼年丰吃菜,吃菜,不合胃口不要嫌弃。   吃过饭,祈父走到门口,拿钥匙反锁了两道门,一回身祈雨佝偻着身子躲在年丰后面伸了个头怯生生地问。   “爸,你是准备关门打儿子吗?”   祈父把钥匙揣进兜里,招呼年丰坐,年丰僵着身子一步步护着祈雨退到了沙发边上,祈雨赶紧翻出杯子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爸面前。   祈父喝了一口茶问年丰:“我听我老婆叫你小年是吧?我也这样叫你可以吧?”   “可以的叔叔。”   “你是什么学历啊?哪个学校毕业的?什么专业啊?”   祈父听年丰说完,脸上的表情明显缓和,哦了一声后瞪了祈雨一眼:“瞧瞧人家心思都用在读书上了,看看你除了跟我对着干,你怎么不好好读书?”   “当初叫你考师范当老师,你不干要去当警察,净干混事……”   “那个叔叔,祈雨在我们队里表现挺好的,经常被省级以上领导公开表扬……”年丰立刻出言解释。   “哦?省级以上领导?多大的领导?”   “帝城公安局长赵志涛,您可以查查,我没瞎说……”   “帝城公安局长,官很大啊……”   儿子被大领导表扬过,儿子带回来的男人是博士学历,这两个消息让祈父接下来说话的语气平和了不少,他和祁母不同,他问年丰的全是事业规划,学术追求,研究思路。祈雨在一旁正襟危坐瞪着他爹口若悬河和年丰聊国家发展,时事政策……   年丰坐得端端正正犹如当年研究生答辩……   祁母吃过饭后一直在房间里忙活,这会把祈雨叫了进去,指着客房床上刚装好的被子枕头:“你们在家住的吧?”   祈雨嗯了一声。   “那你们怎么住?”祁母委婉地问了句,祈雨把被子和枕头抱了起来搂在怀里意思很明显,要搬去自己房间。   祁母拉住了他,看外面老头子还在口若悬河小声地问了句:“你和小年……”   祁母见祈雨没回答紧赶着补了一句:“我没跟你爸说,他要问我我就说不知道……”   “那你怎么看?”   经过领导们反复鞭打过的祈雨,再不是当年那个在高一时候被老爹怀疑他和某个女同学搞早恋,警告他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子学习,他梗着脖子就出柜告诉老爹自己喜欢男人的莽撞青年了……   他学会了把自己没有把握的问题抛给对方,看对方的反应再组织自己的语言。   “你要生个孩子又不跟我姓,你爸又没皇位需要继承。我有啥看法不看法的,你没回来这两年我也想开了,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其他的我也懒得管了,我还能有几年活,何必给大家找不痛快……”   祁母说着眼泪掉了下来,她拿手掌抹了下眼眶,祈雨放下被子抱着祁母:“妈,你说啥呢,我这不好好的吗,不会有事的。你也会长命百岁的什么还有几年活,别瞎说。”   “你爸只要没正面问你,你就别说破,别让人家第一次来看了笑话,你们回来待多久?你爸学校里还没正式放假,他也不能一天到晚盯着你们。”   祁母生怕祈雨一言不合就跟祈父干起来,祈雨保证不会惹祈父生气,说他们是请假回来的,能待一礼拜。   祁母一听祈雨这次待这么久,破涕为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出声打断了祈父的口若悬河。   “十点过了,你该洗澡睡觉了,他们今天赶路也累了。都早点休息。”   祈父起身看见祈雨板着脸瞪了他一眼,祈雨抱着被子退到一边等他爹进了房间,他给年丰招手,两人麻溜的回屋关上了门。   “我怎么觉得你爸爸知道我们……”   祈雨摆摆手:“不管他知道不知道,咱们就当他不知道。他不问你就别说,他要问,我来说,你别怕,他要提棍子,我肯定不会让你挨打。”   “你爸是校长?”下午那个阿姨称呼祈父校长,年丰刚才和祈父的思想汇报中听到祈父无意间也提过一嘴,之前只听祈雨说过他父亲是优秀教师,没想到也是个领导。   “反正他除了儿子管不好,其他谁都能管好。”   第二天两人一早起来,屋外静悄悄的,祈雨先出去看了圈,祁母在阳台浇花,祈父不在家。祁母听见响动放下水壶,从厨房把早餐端了出来,告诉祈雨,祈父去教育局开会去了,估计晚上才回来。   祈父不在家祁母说话也直白了许多:“昨晚你爸问我你两啥关系来着,我说儿子跟我说的同事,你要不信你自个问去。你爸哦了声说我看他们也就是同事……”   祈雨噗呲笑了,这是他爹在合理给自己排解火气,不找对他下手的理由。   吃过早饭祁母让祈雨带着年丰出去转转,今天外面风停了,没那么冷。   两个人出门刚走了几步又遇到昨天那个阿姨,她再次热情的和祈雨打了招呼。   祈雨笑了笑转头给年丰解释:“当时这片小区教师购买有优惠,所以我爸他们好多同事都住这里,那个阿姨是我爸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邱老师的老婆。我当初被我爸提着棍子满小区追着打的时候,她没少出来拉过架。”   马路上的积雪被铲雪车扫到两旁堆起了一长溜雪墙,昨晚上又下过大雪,这会虽然不冷,外面的人却少得可怜,两个人走着走着到了祈雨读书的学校也是祈父工作的地方。   祈雨往里看了看空荡荡的校园:“我带你去我学校里逛逛吧。”   两个人在校门口被锁上的大铁门拦住了去路,年轻的保安盘问祈雨找谁,祈雨不想说祈父的名字,说自己是毕业的想回来看看。   “都放假了,没啥好看的。”保安说啥不让进。   祈雨正要失望转身,门卫室里探出一个头:“祈雨?”   “啊?!”祈雨还没看清楚谁叫他,对方已经缩了回去说了句,“放他们进去把,祁校长的儿子。”   “哎呀,早说嘛,我说看着脸熟呢……”   走进校园,祈雨自嘲一句:“官二代的烦恼……”   年丰大概知道了祈雨当年出柜动静为什么会那么大,祈父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致力于把祈雨掰回去。走在塑胶跑道上,祈雨感叹多年没回来,变化挺大,一栋栋指给年丰说着,哪栋楼是新修的,哪栋楼是原址翻建的。   说起了食堂小卖铺里只有颜色没有味道的可乐汽水,大热天拿出来软哒哒快要化掉的冰棍,还有油炸大鸡腿。   “嘿,那鸡腿有这么大,外面裹着一层脆皮,炸得黑黄黑黄的,可能是油不好,可是真的好香,我每天至少一根,有时候一天两根。”祈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鸡腿的粗细长度,一边不停吞咽着唾沫。   “炸鸡吃多了不好,在你这倒是以形补形了……”年丰眼睛往下斜了下。   祈雨立刻收了手:“年法医这是校园,注意文明。”   “你高中时候暗恋谁?”   年丰问,祈雨一听头扭向一边摆摆手:“我都专心搞学习去了……”   “说说呗,肯定有,没有你怎么会想起来出柜,我又不会吃醋,纯粹好奇……”   年丰看祈雨这架势就是不打自招,怎么可能没有,他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祈雨打死不说。他才不会告诉年丰那么丢人的往事,当初被他爸爸误会他和女孩搞早恋是因为,他看上了同班女同学的双胞胎哥哥,是隔壁班的学霸。他为了多制造接触机会,答应了帮女同学补习语文。他才没琢磨,为什么女同学放着自己的学霸哥哥不求助来求助他补习……   他心无旁骛的给女同学补习被他父亲误会他想追人家女同学,他当然生气,他想追的是女同学吗?他想追的是女同学的哥哥!一气之下就出了柜……   “高吗?”年丰走了几步突然问。   “不算吧,跟我差不多?”   “帅吗?”   “记不清了……艹”祈雨说完捂住了嘴,被年法医套话了。   “肯定没你帅,也就是成绩好点,比你差远了。肯定没你成绩好。”   “你这么确定?”年丰笑着问,成绩这事他怕不是哄自己,这学校现在也是省级重点,早年的学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但凡跟我一届的有读书厉害的,考学厉害的,工作好的,我爸都会提出来教育我一遍,这么多年幸好最多也就是硕士研究生,要是有个博士我可能会被念叨死。博士在我们这是稀罕物,所以我爸应该挺喜欢你的……”   祈雨看教学楼的铁栅栏门提起来一条宽缝,没有挂锁,他拉着年丰猫着腰钻了进去,要带祈雨去他以前的教室看看。昏暗的教学楼里没有开灯,学生们都已经离校,空荡荡的楼梯上,两个人的脚步声隐隐有着回音。   祈雨牵着年丰走了几个教室,里面早没了当年的踪影,当年头顶嘎吱的吊扇变成了空调,课堂前面的黑板变成了多媒体推拉板。一直走到顶楼,在一间久无人用的教室里,祈雨终于找到了自己曾经坐过的教室。   “这是我高二高三时候的教室,可能现在没用了。”   教室里还保持着古朴的样子,老式的课桌和黑板,门没有锁。   年丰问祈雨坐哪里?祈雨指了指靠窗边的位置,年丰走在前一排坐下来回过头问。   “祁同学,如果当年我坐在你前面会怎么样!”   祈雨乐了,开心的坐在了曾经自己的位置上,就好像年丰当年真的是他的前桌一样,他用食指捅了捅年丰的背心。   “快,数学题给我抄下最后道大题,我不会做。”   “那我要不给呢?”年丰问。   “长得帅请你吃大鸡腿诱惑你,长得丑下课别走!”祈雨左手撑着头,右手在桌子上哒哒敲着,一副小痞子样。   “下课别走你要干嘛?”年丰问。   祈雨挥了挥拳头:“当然是打你啊!”   两个人戏还没演完,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以及一声询问:“谁在教室里?”   “不好!”祈雨牵起年丰连跑带跳跨过桌椅板凳,拉开后门往另一侧的的楼梯跑去,跑了一半后面吆喝了一声。   “祈雨?你小子给我站住,我当谁呢!”   年丰气喘吁吁拽住祈雨停了脚步:“名人啊!这么黑都被人认出来了。”   祈雨一脸尬笑转身,看着人越来越近走到跟前,他放松下来:“邱叔啊,吓死我了……”   “你又不是偷东西,你跑什么?”年丰一听大概明白了,这个头发微白的男人,就是小区里那个阿姨的老公:邱老师。   邱老师打量了年丰几眼,问祈雨:“男朋友?领回家了?你爸这次没揍你吧?”   “啊?”祈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爸确实没揍他,但是他也没挑破和年丰的关系,他爸也没正面问过他。   “放心吧,你爸不会揍你了,以后有空常回家看看,他也岁数大了。”   祈雨听这话觉得有点古怪,这次回来他爸也确实有点反常,要说看他不顺眼还是不顺眼,但是昨天从进门到后来,他爸没摸过棍子。邱老师的老婆昨天说他爸说的跟做的不一样?最近几个月电话,他爸好像没正面直接催他结婚生孩子,提到的是叫他:把人带回来看看?他惯性思维认为是他爸叫他带女朋友回去看,所以每每提及这个又是不欢而散。如今看来似乎有点不同?   “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祈雨试探着问邱老师。   邱老师一愣:“你不知道?你爸妈没跟你说?不过你爸那脾气应该也不会说。你还记得小磊吗?小你两届,当年高考咱们市里的文科状元。”   “记得,我爸的得意门生,他得个状元,我被骂了一暑假。他妈妈也是学校老师。”   “小磊去年夏天出了个事,差点命都没了……”   祈雨因为太过调皮,读书时候没少惹事,所以即使学习成绩不错,也没有成为百分百别人家的孩子。而邱老师说的这个小磊,就是一门心思搞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听话懂事的别人家孩子。   重点大学毕业进了好单位,收入不错,自己攒钱在帝城付了首付买了一个小小的房子。   谁都没想到,小磊经济独立回来第一件事情,是向父母宣布这辈子不会结婚生子,因为他一直喜欢的是男孩子。   小磊父母倒是没有打他,但是一致认为他在外面被人带坏了,于是把他反锁在了家里,没收了手机,不准回去工作不准见任何人,要让他面壁思过,好好改正。   小磊趁其父母不注意,从卧室窗户翻了出去,想要从七楼沿着水管溜下来,中途失手摔了下来,万幸的是被下面的雨棚接了一下,而且当时楼下不知道谁家换了床垫,旧的扔地上还没拉走。   连续两次缓冲,小磊幸运的只是腰部,腿部骨折,在医院做了手术躺了几个月。   祈父知道后批评小磊妈妈糊涂,差点逼死儿子,小磊妈妈不服气说祈父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家祈雨搞同性恋,你还能这样说?   祈父当时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脖子一梗:“知道我家祈雨为啥这两年不着家吗?都忙着搞同性恋去了……啥叫要是,我家就是,你看我关他了吗?打他了吗?”   祈雨倒吸一口凉气,“这意思是全校老师都知道我搞同性恋了?”   “这个,应该不至于吧。以前吧我们老一辈思想传统,总认为这些都是学坏了,可是你跟小磊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学坏呢?可能是时代变化,我们跟不上了吧。你也别怪你爸,他肯定不会再因为这事打你了。小磊那事之后他也生了很久的气,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接受……”   从学校出来,祈雨一路没吭声,天上又飘起了小雪,年丰问他:“为什么昨天你跑得那么快?”   “我爸不管下棋还是打牌,和输赢无关,肯定有出错的时候,如果回来我撞枪口就得挨收拾,所以昨我一听下午打牌去了,根本顾不得战况如何,条件反射就跑……”   从别人口中确定了祈父对他感情问题的改变,却并没有让祈雨觉得轻松,反而觉得愧疚,似乎是他们在“倒逼”父母改变自己的生活去接纳他们。   “老头子一辈子爱极了面子,我生活在他的光环下,但凡犯点错肯定会受到比别人更加严厉的责罚……”   祈雨自顾自的开口,年丰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所以但凡跟面子有关的你都不要,所以你敢和所有人叫板,敢顶撞领导。”   “差不多吧。”祈雨深吸了一口气,把鼻腔里的酸意吸进了肚子里。   “我们一直都在成长,你看你爸不是也不要面子了吗……”   祈父换了一种方式,在祈雨不知道的地方站在了和祈雨一条战线上,想要拉进修复他们曾经产生裂痕的父子关系。   雪越下越大,两个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没有人烟的路,快要走到小区门口,年丰拍了拍祈雨,指着前面。   “你看看,那好像是你爸爸?”   漫天雪花里,前方不远处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头上裹着厚围巾,一手提着一个大红色纸箱在雪中缓缓前行,那纸箱是祈雨最喜欢的可乐包装。   作者有话要说:放个预收吧《[娱乐圈]初闻不识曲中意》跪求收藏   1V1HE   裴宛初第一次见闻意,天色微明,他从当红小生陆知的房间里出来。   裴宛初第二次见闻意,夜深人静,他在陆知床上对他说:裴导,你听我解释……   裴宛初露齿一笑:打扰了,你们慢来……   一个持才傲物,除了钱什么都不缺的新生代导演,一个财经杂志封面常客的青年才俊,因为娱乐这个圈绕在了一起。   裴宛初没想到闻意竟然缠上了自己,盯梢,夜访,摆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逼得他进退两难。   他宁为玉碎之时金主闻说:“那个你的新剧,可以不可以让陆知当主演?”   为了资源,穷逼导演裴宛初一咬牙,同意了陆知上自己的新剧。   新剧开拍一个月他就后悔了,他的搭档小白菜被陆知拱了……   新剧过半,裴宛初不知不觉陷入了闻意“演”出来的一见钟情……   一响贪欢,披着晨雾意外到访的来客,击碎了所有美好的假象……   梦醒一刻就是诀别之时,从此天涯海角两不相欠……   地球是圆的,滚得太远的人又滚到了面前……   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土豪攻X除了没钱啥都有的导演受   感谢在2021-07-1512:00:00~2021-07-1611: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纯读者.阳光男孩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xki8瓶;不知道取什么名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番外二   春去秋来又一年,鲁姆那地区治安稳定,刑事案件逐渐减少,再不是祈雨当初来那会一个接一个不喘气的状况了。   柯呷戏称自己在祈雨的光环下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案子少了,事却比以前更多了,毕竟祈雨现在身兼“导师”身份,要帮助公安系统培养输送优秀人才。   祈雨一直担心年丰会被调走,担心了很久很久,直到某天他实在憋不住想要问个明白。   周六上午,两个人坐在一楼办公室里加班,一起审核又一批即将过来学习的新警,法医资料。   祈雨晃了晃手里薄薄的几页纸。   “我们这算起来新的老的送走了不止三批了吧?”   “嗯。”   年丰看着手上的资料正在头疼,这批上面安排了三个纯新人,刚毕业那种。这几乎是从0教起,再一看学习时间,一年!年丰差点没撅过去,这一年时间并不是只有这三个新人,后面该来的还会来,这么多人怎么安排?他这坑货舅舅是要让他再自掏腰包建一栋教学基地的意思?   年丰看得胸闷,祈雨那边就来两人虽然也是新人,但是已经在基层工作过一段时间,即将转刑警。   祈雨这一两年秉承了:但凡没点啥事他就要开始找事。   祈雨把审完的资料放在了一旁,手欠兮兮地伸去了了年丰的后脑勺,有一搭无一搭的轻轻揪着年丰的头发,揪得力度不大头皮麻麻痒痒搅得年丰心更烦。   年丰按住他作乱的手,心里明白这人总是又无聊要找点事了:“有事就说,头发给我揪秃了。”   “怎么会秃呢,你毛这么多?”   年丰抓住祈雨的手一扔:“祈警官,我已经三十出头了!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那个,你也来了这边好几年了,我就问问你啥时候走?”   “怎么?想赶我走了?看腻了?”   年丰把手里的资料一拢,站起身一脚踢开椅子噔噔噔上楼了,等祈雨想要解释只剩下空气。   祈雨屁颠颠跟着上楼,房门紧闭推了下没开,他假模假式敲了几下房门。   “年法医你在吗?”   “不在!”里面传来年丰没好气的声音。   祈雨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手里转着钥匙笑嘻嘻走了进去。   年丰站在操作台前左手拿着咖啡碗,右手拿着金属压粉器,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右手上,看都懒得朝门口看一眼。   他就知道一扇门怎么可能难得住祈雨,这家伙搬过来没一礼拜就把里面的插销弄坏了,还不让他换,美其名曰这是全鲁姆那最安全的地方,不用这么麻烦。   后来祈雨时不时惹他生气了,他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注意,生怕哪天被锁外面进不来。   “诶诶诶,压太紧了,一会冲出来不好喝,你又要嫌弃了。来来来,这种粗活我来就好了。”祈雨伸手,年丰由着他拿了过去。   祈雨端着咖啡碗的手柄在台面上敲了敲,看着咖啡粉都松了,又用压粉器轻轻压了压,装在咖啡机上按了按钮。   不消一会,屋子里充满了浓郁的咖啡香气,祈雨弯腰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盒牛奶倒进杯子,预热了蒸汽,斜着杯子把蒸汽管塞了进去,随着突突突的声音,空气中的咖啡香混进了奶香。   祈雨专注的看着杯中液体一点点变成了细密的泡沫,隔着杯子试探着温度,等到热度差不多了抽出管敲了敲杯子,左手端着咖啡杯,右手腕微微晃动,一杯绵密细腻的奶泡缓缓注入黑褐色的咖啡液体。   站在一旁的年丰,看着祈雨脊背挺直,歪着脑袋微微低头,一手稳一手有规律晃动,眼神专注的样子刚才心里的不爽消了大半。   祈雨右手腕一扬,白色咖啡杯黑色液体的表面一个拖着尾巴的心完成,祈雨两手端着杯子举在年丰嘴边。   “老板,请喝咖啡。”   年丰不说话接过去抿了一口,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一如既往的比自己做的好喝。   他也是奇怪,祈雨不喝咖啡,说那是洋人玩意喝不惯,学拉花倒是挺快,虽然拉来拉去就几个图案,拉得最多的就是心,为什么他磨得咖啡煮出来就是比自己做的好喝?   一杯咖啡下去三分之一,年丰把杯子放在一边,嘴上挂着一圈奶沫,他正要抽纸巾祈雨叫住了他:“等等,别动。”   年丰微愣,祈雨上前轻轻的把那一圈奶胡子卷进了自己嘴里,刹那一种火气代替了另一种火气席卷而来,祈雨并没有任何逾越,退了回去站得端正:“真甜。”   这几年祈雨在外关于口碑的风评如何,年丰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这个狗男人对付自己的招数那叫一套套的,每一次都不带重样的。不管是谁的错惹起纷争,祈雨总是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解决了!他就……气不起来!什么冷战完全没有机会……   不管谁的错,反正最后显得他要再别扭就不懂事似的,可是人家祈雨明明没说几句……   “你为什么想我走?”   祈雨知道年丰误会了,可是他觉得年丰好像也不算误会:“我不是想你走,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但是这几年一直没人要调走你,我想问的其实是,你什么时候调走……”   祈雨说完拍了自己嘴一下,这张笨嘴,表达得颠三倒四,这说半天落在年丰耳朵里不还是想人家走吗。   年丰这会心平静下来,祈雨说得颠三倒四他也明白了意思。   “你是不想我走?怕我被调走?希望我如果要走早点让你知道,你有心理准备?”   祈雨疯狂点头,这博士文化水平就是高!   “我不会走。”年丰淡淡的说,四个字直接把祈雨心中的忐忑卸了个干干净净。   “为什么?”祈雨皱着眉头问。   这一两年特别是最近大半年,不是没有别的省市联系过他,只要他愿意去,给他开出的条件那叫优厚,甚至有人找着赵志涛讨人情让赵志涛来做说客,不管是谁年丰全部拒绝。   于公,他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为刑侦工作做贡献,为人民做贡献。于私,不是鲁姆那需要他,不是祈雨需要他,是他需要祈雨。   祈雨是他这么多年的源动力,换句话说,祈雨在哪他就在哪。他甚至可以不要工资,只要他能给祈雨工作支持。   他不认为在鲁姆那这里会制约他的发展,技术专业上在哪里都一样,他可以接受不超过三个月的借调,但是他不会离开祈雨太久,技艺的增长不是人在哪里,而是心在哪里。   赵志涛明白了年丰的意思,至少他和祈雨在一起的时候,要调动得两个人一起。这很难,几乎不可能,那么年丰愿意牺牲自己……   人家上班是为了挣钱,年丰上班是为了追逐梦想。   祈雨听完原委心里又高兴又内疚,年丰端起快要凉了的咖啡:“算了,就当我为了每天都能喝到不用自己动手的咖啡吧。”   “老板,中午吃点辣的?”祈雨一副被金主养着的狗腿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祈雨突发奇想私底下冲着年丰叫老板,年丰开始不乐意,他道理还挺充分,掰着手指给年丰算。   我现在住的是你的,破案用到的大部分检验结果,源于你掏钱的仪器和你做的工作。我现在身上穿的都是你买的,所以你就是我的老板。年丰拗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行叭。”年丰喝掉最后一口咖啡,祈雨立刻把杯子接过去,将刚才用过的东西放一起洗得干干净净,两个人换了身衣服出门。   鲁姆那常年湿热,年丰在祈雨的影响下一点点学会了吃辣,偶尔吃得比祈雨还厉害,只是毕竟不是吃惯的体质,吃多了就上火不是口腔溃疡就是嗓子发炎。祈雨一个喜欢吃辣的人,反过来管起了年丰吃辣,经常吃的清淡,只能说风水轮流转。   鲁姆那一年中最热的几个月不知不觉又来了,不到正午,烈日骄阳炙烤大地,阳光刺得祈雨闭了闭眼睛。   他们时常去光顾的那家凉菜店,生意越做越大,小小的镇上在靠近K国口岸的地方又开了一家分店,祈雨他们惯常去的还是那家老店。   售卖的还是那位大姐,这些年和祈雨他们熟了,每次去都给祈雨他们挑精华的,还总是多给,不要还不行……   年丰上次吃辣椒是两个人去云孜牧华出差,他吵着吃了一次麻辣火锅,嗓子哑了一礼拜,祈雨强制他戒断辣椒三个月。如今隔着玻璃看着红亮亮的辣椒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祈雨挑了两荤一素打包好牵着年丰往回走,忍不住嘀咕:“你怎么变化好大的样子,以前跟个波斯猫似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我不吃有用?你什么都往我嘴里塞,我要么被迫接受,要么被毒死,怪我咯?”年丰十几二十年的饮食习惯被祈雨搅和得彻底。   “诶,有的东西可不是我塞的,是你自己来含的啊!”祈雨阴阳怪气说完,曾经说话斯斯文文的年法医骂了句脏话。   两个人牵着手没走多远,迎面走过来一位身材苗条,容貌姣好的女子,笑盈盈叫了声:“祈警官,年法医,中午好呀。”   祈雨皱着眉头看着推着儿童车的女子,绞尽脑汁想不起是谁。   对方穿着浅紫色的连衣裙,皮肤白皙,微卷长发扎了个马尾,童车里坐着一个穿着浅紫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大眼睛双眼皮黑眼珠滴溜溜转,看着祈雨嘻嘻笑,两手开心的拍着。   祈雨和年丰对视一眼,都想不起这人是谁。   “您是?”祈雨礼貌询问。   “我是王雨丹呀,你们不记得啦?这栋楼是我家的呀。”时隔几年再一次受到了暴击,祈雨瞬间想起了这人是谁,可是眼前这人和当年那个容貌普通,穿着随便的女子差别太大了。   祈雨适时恭维:“多年不见,越来越年轻漂亮啦。这是……”   “嗨,哪啊,这是我女儿,一岁多。快叫叔叔好。”   小女孩咿咿呀呀吐词不清,年丰看王雨丹打扮也和印象里那只见过一面的人差别太远,客套的说经常过来却第一次碰见。   “这些年我不常回来,这边有点事才回来。”   祈雨客套的问父母身体如何,儿子身体如何,得知了她那个先天过敏的儿子,近几年一直在云孜牧华坚持接受系统脱敏治疗,随着年龄增长,现在已经好了许多,父母也被她接到云孜牧华一起生活。   闲聊几句双方告别,祝福大家以后万事顺利,余生安康。   走过街角,祈雨感叹,王雨丹简直脱胎换骨了一般,完全认不出来了。   “挺好的,她能走出来对她和家人都好。”   “你说这个女儿是她前夫的还是她另外再婚了啊?”祈雨琢磨,那小女孩长得跟她模样七八分相像,可见王雨丹的底子其实是蛮不错的。袁恒智案子过去了多年,袁建阳的模样早已经记不清了。   年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不过无论是谁,这个失去儿子的妈妈又有了新的寄托,如今儿女双全,宝宝健康,也算命运没有薄待她。 第146章 番外三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浇透了两个月没雨水滋润过的鲁姆那,雨水哗啦啦,雷声轰鸣,祈雨数次被惊醒每一次都看见身旁的年丰因为电闪雷鸣紧皱眉头弓着身子往他身旁挤,他用手捂住年丰的耳朵盯着他眉眼渐渐舒展才放心睡去。   手机铃声乍响,不是闹钟,祈雨瞬间清醒摸过来一看是陈乔生立刻接了起来,陈乔生半句废话没有通知祈雨立刻赶赴麓城,今天傍晚必须抵达。   那是和龙跃省纬度差不多的另一个边境城市,空中飞行时间大概三小时。   祈雨抬手一看表:“傍晚?”   “叫你旁边的送你去云孜牧华机场,机票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什么都别带,穿随便点颜色深的。”   陈乔生说完挂了电话,祈雨不敢耽搁摇醒年丰后跳下床,翻衣服的同时说了陈乔生的电话内容,年丰立刻从高架床上滑了下来,两个人半点耽误没有,不到二十分钟年丰的豪华越野已经开出了大门。   陈乔生的电话,什么都没有说,又什么都说了,祈雨再一次被抽调出去执行紧急任务。   年丰皱着眉头,紧握方向盘,眼睛死盯着前方,山道上开出了八九十码的时速,祈雨不停叫他降速,别着急。   不到中午车停在了云孜牧华机场外,祈雨抱了抱年丰,打开车门大步走了下去,年丰在后面高声喊了一句:“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祈雨到值机柜台一拍身份证,刚好是一小时后起飞的航班,目的地并非麓城,而是距离不远的另一个城市,祈雨嗤了一声,再次骂了陈乔生一句:精于算计的老狐狸。   飞机准点起飞,提前到达,祈雨刚到大厅意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父!”祈雨兴奋地嚎了一嗓子,前面的人还没来得及转身,他先一步跑上去搭上了对方的肩膀。   对方一拽他左手腕,右肩一顶,祈雨出手压住了右肩:“是我!”   齐楚琛一回脸:“你这是找打。”   “我不叫了你了么,你没理我。”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黑车司机拉客呢……”   祈雨被怼的哑口无言,小声打听,这次是什么事,怎么你都被调来了。   齐楚琛只说了三个字:钻林子……   机场外,接人的车辆已经安排好,一辆黑色的小面包车,上面已经坐了几个人,见着齐楚琛和祈雨纷纷打招呼,祈雨倒是一个都不认识。   大家客气寒暄两句后闭口不言,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面包车在高速上快速的行驶,傍晚抵达了边境城市麓城。汽车没有停留一口气开到了原始山林边才停下来,下车后有人提着一袋子饼干,瓶装水一人发了一个领着他们走进了山林中守林人住的小茅屋。   屋子里挂着几盏煤油灯照明,赵志涛站在一张简易桌前冲着齐楚琛招了招手。   “这批两队人,龙跃省的陈乔生负责带另一支队从另一面进去,我负责带你们从这边进去,晚点还有三个同事到,你们把东西吃了休息下,一会人齐了咱们就出发。”   祈雨和齐楚琛提着水瓶子默默走到了屋外,选择了个远点的地方坐地上点燃一支烟开始啃面包,赵志涛亲自挂帅,证明这次事情非同小可,打底是犯罪集团主力成员潜逃。   “妈的,以后我有钱了,给咱们边境线全修上墙,加上电网拦住这帮杀千刀的!看他们往哪跑!”祈雨说完狠狠灌了一大口水,仿佛那不是水而是炽喉的烈酒。   祈雨的言论成功逗笑了心情沉重的齐楚琛:“那你可能得找十个年法医。”   “十个?算了吧?一个都够我伺候了,人啊应该一心一意。你让你们家严总多赚点钱,事业遍布全球,咱们两家合个伙差不多够了……”   两个人三口塞掉面包,喝光水,走进小屋人刚好到齐,陈乔生简明扼要介绍了这次行动。   根据打入犯罪集团内部的特勤人员一周前发来的消息确认,有一个被警方掌握了足够证据以从事毒品合成贩卖,人口拐卖为主的犯罪集团的几名核心成员在辗转几个边境城市后,即将从麓城出境。   “这个犯罪集团反侦察意识极强,非常善于隐蔽,危险性很高。”   赵志涛说完语气一顿,再开口语气凝重:“咱们追查了他们两年,这期间已经有好几位同事牺牲了……”   再上路,黑夜中的山林除了月光再无别的亮,每个人眼前的路却越来越清晰,他们心中都有一团火指引他们不断前行。   一行人在山里转悠了两天,连一根头发都没找到,这天中午日头正烈,陈乔生安排大伙找个庇荫的地方先坐一下喝两口水,刚过没几分钟,对讲机里传来了另一队的声音。   对方先是报了一个坐标,然后说,他们那边捕获了不稳定的追踪信号位于刚才说的坐标点,但是这个坐标点跟他们之间隔了一座大山,问大伙谁离得近,过去探查下。   祈雨在手表上调了几次,给陈乔生报了一个可以走得通的路径和距离。   对讲机里其他几队也报了自己的距离,祈雨和齐楚琛对视一眼,听这意思,至少有五支队伍以上分批进入了这片广袤的山林。   片刻后陈乔生下令“走”,他们翻过了一座小山,一步步接近刚才的坐标点,期间陈乔生数次和对方沟通,坐标点没有移动。   一队人内心喜忧参半,这种状况只有两个可能,且是两个极端可能,没有中间段,要么正一百分,要么负一百分。   走了三个多小时,陈乔生叫了停,和对方再次沟通后,他们预估在视线尽头两点钟方向的层层树叶之后应该隐藏了一个山洞。他点了三个人,其中就有祈雨和齐楚琛。   “其他人原地待命,你们跟着我过去看看。”   一行人悄悄摸到了距离山洞四五十米外,陈乔生丢给祈雨一个望远镜:“你眼神好,耳朵灵,看看。”   祈雨端着望远镜在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里看了半晌:“妈的,好像没人?我去看看。”   祈雨一个人猫着腰从旁边的山坡斜面又往前摸了一段距离,看了会,又往前摸了段,陈乔生和齐楚琛紧张的不停给祈雨挥手,前面就是悬崖了,祈雨不能再往前走了。   祈雨蹲在悬崖边上举着望远镜看了半晌,站起身子,打了个手势他一个人率先往山洞方向走了去,陈乔生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祈雨先于三人抵达却站在洞口没有进去等到陈乔生他们到了,指了指里面。   “没人,我没敢进去,肯定有东西!”   陈乔生举着手机联系人,“有一队在附近,让他们过来。”   陈乔生接着把原地待命的人叫了过来,不消一会,另一堆人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大概四个人,穿着打扮和祈雨他们差不多,都是深色衣裤便于在林中隐藏的,只是个个都背着一个大书包。   齐楚琛指了指走在中间的一个人,跟注意着另一个方向远处情况的祈雨说:“我怎么觉得那人像你家法医?”   祈雨头都没回,皱着眉头继续关注远处:“你就放屁吧,我看他还像你家严总呢……”   这队人进了山洞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出来后第一时间向陈乔生汇报情况。   “里面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至少五个人,不超过七个人,泥土里挖出来三个追踪器,带着血……”   带着血……   所有观察着周围的同事因为这句话全部回头,目光聚集在了陈乔生脸上,这句话代表什么不言自明。   陈乔生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把这个消息通报给所有行动组,咱们必须要快!”   陈乔生一挥手,大家继续上路,祈雨看着站在路旁带着护目镜,口罩,全身包裹的熟悉身影微微发愣,对方给他轻轻眨了眨眼睛。   祈雨再回头走路都是飘的,不由自主念了一句:“他怎么来了。”   “临时叫来的,没经过你同意,不好意思啊。”陈乔生说了一句。   “不不不,领导太客气了。”祈雨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还有两个,希望他还活着!”陈乔生说了句。   事实上,现实并没有残忍到极致,在这天深夜,陈乔生的接收器上收到了微弱的信号,这次的信号和白天不同,是移动的。   一队人加快步伐,翻山越岭终于在五个多小时后接近了目标,根据现在的地形判断,目标在一处高山上移动。   麓城的这片山林是原始密林占地面积超过八百平方千米,地形复杂,瘴气密布,少人涉足,科研勘查了多年都没把这片山林的地形图准确绘制出来,所以他们这次的行动分了几部分人从有科研资料的地形进去,然后摸索前行。   这块虽然也是边境线,但是少人从此处偷越边境,不仅因为自然环境恶劣,地形复杂,越境需要翻山越岭,更因为翻过去的Y国同样是密林,而且有凶残的野生动物出没,比如巨蟒,野狼……   敢从这边走的是真正的亡命徒……   “那处山翻过去是不是就到Y国了?”祈雨小声问。   “可能是,没有准确资料。”陈乔生回答。   黑漆漆的山林里没有一丝光亮,月亮都躲进了云里,前方高处有一个光点缓慢移动,齐楚琛拍了拍陈乔生的肩头,指了指那里,一行人朝着那个方向摸了过去。   月亮出来了一瞬间,洒在山上,能看清的有三个人影。   齐楚琛不停的将这里的发现,通过信息传送给其他组,大家都往这个方向摸了过来。   祈雨他们摸到了山下,光点就在半山腰,移动越来越慢。陈乔生把人安排分成了三组,分别从左右,中间往上包,齐楚琛带队领着祈雨和另一个人从右边上去,右边的路并不好走,三个人四肢并用往上爬。   距离一点点拉近,光点突然熄灭,三个人就地隐藏,祈雨内心估算着直线距离,起码还有□□百米,几乎九十度斜面的峭壁上的□□百米可不是一会会能上去的。   齐楚琛一声令下,三个人继续往上爬。   天色微明,他们看到了上面的人影。   近了,越来越近了……   “嘭~”   “嘭~”   两声枪响乍现,所有人惊呆在原地,循声望去,还没来得及聚拢的天光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山崖上倒摔下来,一个人往前飞奔。   距离很远,却仿佛很近,那两声枪响仿佛不是炸进耳朵,而是炸在眼前,两朵血花晕开,祈雨和齐楚琛不管不顾往上爬,冲向那个飞奔的身影。   身后传来陈乔生撕心裂肺的喊声,划破了黑夜,在黎明之前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老谢!!!!”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