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28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陈琛刀锋一指,兵卒立刻红着眼扑了上去,前后两层,一层盾,一层刀,如潮水浪涛一般,将那凶猛扑上来的水匪埋进了滔天波浪中。

  水匪凶猛,一层盾阵挡不住来势汹汹,他们用身体撞开了盾牌,几人被刺于刀下,后面的匪徒借此寻到了空隙,踩着前人的尸体便冲了出去。

  裴醉眯起眼眸。

  水匪彼此为战,虽悍勇,但并非不可破。

  但陈琛手下兵卒刚入营没几天,哪懂什么阵法,打到最后,全靠着骨子里的血性和蛮力在拼命。

  兵卒伤者过半,陈琛也扑进战局,手中剑染水匪鲜血以开刃,眼眸也被点燃。

  在漫天雨帘中,一个身中数刀的小孩子,踉踉跄跄从村中尸体堆中爬了出来,颤抖着手指,拼了命想要求救。

  扶宽眼尖地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劈斩了面前的水匪,朝着那小孩子的方向奔了过去。

  “小宽子...哥哥...我...”

  扶宽肩膀鲜血如注,眼中只有那一个幸存的小孩子,却没留意身后的风声。

  陈琛正提剑厮杀,无暇分身,只能怒吼道:“扶宽,身后!”

  裴醉眼神一凝,脚蹬马背,腾空一跃,左手抽刀出鞘,横刀转劈,风声裹挟利刃,直插那水匪的后心。

  “鲁莽。”

  裴醉瞥了扶宽一眼,转身与扑上来的水匪厮杀,手中刀刃与那水匪手中的弯刀相抵。

  地初看裴醉直接奔了出去,吓得长眉毛都跟着抖,手中扣着梅花镖,也加入了战局,拼了命地往裴醉身边凑。

  玄初额角青筋跳了跳,也跟着拔剑,当头直劈,与水匪弯刀直接相撞。

  裴醉手臂渐渐发麻,胸口疼痛如潮水裹挟全身。

  他眼前开始一阵阵地发黑。

  “呼...呼...”

  裴醉喘息急促粗重,鬓边的冷汗藏在雨里。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几乎再也提不动手中那口雁翎刀。

  幸好对战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只剩几撮水匪仍在负隅顽抗。

  裴醉唇角抿着血,在倾盆大雨中,努力稳着身形。

  忽得身后风声一变,他身体微侧,右脚踩着泥泞地面,身体倒转,后仰,水匪刀锋便从裴醉面门横掠而过。

  他手掌发颤,拼力握着冰凉的刀柄,挥刀,刀锋斩雨滴,扫过水匪身侧,又转扫为刺,直逼那瘦高水匪的心口。

  匪徒横刀身前,抵住了那锐利一刺,被逼退了两步。

  可裴醉却也重重跌在地上。

  他用尽了护心的气力,瞬间心口剧痛难当,张口猛地吐了一口血,视线被雨帘挡着,几乎是模糊一片。

  高瘦水匪趁他失神片刻,又狰狞地笑着抬刀踏步跳起,手臂高扬,刀风夹着劲风,朝着裴醉的胸前砍去。

  地初使的是暗器,以清灵见长,抬手便给了那匪徒一镖,然后猛地扑向裴醉。

  “温叔...”

  裴醉恍惚着被地初扑进了泥坑里,头被牢牢地护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把风雨和鲜血都挡在身外。

  地初背上被划了长长一刀,鲜血四溅,嘴里还是颤悠悠地喊:“小主子呦~”

  玄初踹开已经身亡的水匪,投入这边的战局,与中了镖的匪徒又打了两个回合,便将他一剑穿喉。

  地初的长眉毛耷拉着,往下滴答着水,再也没有平时那副猥琐的模样,无声地笑着:“小主子呦,以后叔叔护不住你了。你得好好吃饭,知道吗?”

  裴醉虚虚攥着地初的手腕,眉心蹙得极深,连声咳嗽着。

  “闭嘴。”

  玄初解下粗麻布腰带,给地初的后背缠了两道,用力一勒,地初倒吸一口凉气,拍着玄初的手臂,连连吼道:“你个混蛋玩意儿,把爷爷我弄疼了!”

  “死不了就闭嘴,别给主子添堵。”玄初踹他一脚,把裴醉背到肩上,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主子,我带你先走,这边战局也快结束了,不会出事的。”

  “...等一下。”裴醉声音几乎被暴雨倾盆盖了过去,可仍是强撑着一口气,看着陈琛带着剩余的兵卒,把水匪一点点尽数围进了中心,然后几乎是一人一刀,凌迟了那些屠村的贼匪。

  “拦着他。”裴醉声音极轻,终于泄了那口气,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

  “傻孩子呦。”地初抹着眼角不知是泪水雨水还是冷汗,从地上爬了起来,背上的伤口被雨水冲刷着,满身鲜红,却仍是跑向了陈琛,抖着指尖,一镖甩向陈琛的腿窝,终于把陈琛从暴怒中救了出来。

  陈琛捂着腿上的剧痛,神志终于被唤醒,耳边再也不是愤怒的尖锐响声,倾盆大雨声重回耳畔,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抬眼,看见他手下的兵卒,将那些水匪的铠甲都剥了下来,用锋利的刀,不停地洞穿着那已经死去的尸体。

  “够了!”陈琛拉着扶宽的手臂,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人都死了,你凌迟了他有什么用!”

  扶宽狠狠劈下手中的刀,将贼匪的头割了下来。

  张守的尸体跪在村门口。

  衣衫破烂,喉间一道极深的伤口,横贯伤可见骨,被雨水冲刷地浮肿苍白。

  他手里拿着一口生锈的刀,直到死,也不曾将手放开。

  扶宽失魂落魄地跪在张守的面前,抖着手,将那双苍老的眼睛合上。

  最后,爷爷还是没能等到他回家。

  他满目血红,跪在暴雨中,静静地凝视着村庄的断壁残垣。

  他父母早亡,是吃村里人百家饭长大的。

  一碗热饭,一口热汤,他前二十年所有的温情,都在这个村庄里。

  现在,什么都没了。

  连同回忆,连同未来,一起埋葬在这群水匪的手里。

  七尺男儿,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手中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捂着脸,在漫天雨帘中,放声大哭。

第23章 承诺

  李昀伏在案桌上,伴着灯火烛芯的噼啪声,意识昏沉。

  面前摊开的是一封承启加急简报,上面寥寥几笔写着淮阳水灾,以及户部拨不下来灾款款项的种种。而破开蜡封的中空细木桶顺着案桌一点点滑落,最后猛地清脆坠地。

  李昀蹙了蹙眉,长睫翕动,眼前烛光朦胧,帐内仍是一片寂静。

  他缓缓起身,肩上披着的夹竹纹披风险些滑落,他抬手拽着披风系带,听得漏鼓已经敲了三更。

  他抬手掀了帐帘进入内间,见裴醉仍是闭着眼,可胸口的中衣却带上了褶皱。

  李昀放轻脚步,坐在床边的圆凳上,轻轻去探裴醉藏在薄被中的手臂。

  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睡了一日,又疼醒了?”

  裴醉缓缓睁眼,话语中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怎么还不去休息?”

  “你病成这样,让我怎么休息?”李昀伸了二指,轻轻探了探那人的额温。

  “是了,我们元晦也会治病。”裴醉右手搭在额头上,笑道,“听闻读书与行医没什么区别,都是要解世人百苦的。”

  “按照你这样说,那习武之人不也是如此?”李昀缓缓收了手,替裴醉掖着被角,“那裴将军医术应高于我才对,怎么连自己都治不好?”

  裴醉懒懒掀了眼帘,抬掌攥着李昀的手腕。

  “若为兄懂医,第一个就要把我的元晦治好。”

  那人慵懒中夹着郑重的话语落在李昀耳边,他心里一颤,立刻便移开了眼。

  “裴忘归,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裴醉五指微微松开,哑声笑道:“元晦,都三更了,你去休息吧,别在这里守着了,我没事。”

  “没事?”李昀咬牙重复道,“裴王殿下是不是烧糊涂了?昨夜是谁吐血昏迷,又高热不退?”

  裴醉双手撑起身体,靠着床头坐着,低低咳嗽两声:“军中如何?伤亡多少?”

  李昀抬眼看着他脸上的病色,实在是不想与他讨论军中琐事,可他也知道,若是不说,恐怕那人晚上也睡不好。

  “陈指挥使清点了军中兵卒,带出去的两千五百人,死五百,伤一千七。”李昀面色凝重,“水匪确实勇悍,所以梧南的驻军未必没有抵挡,可能是挡不住,又怕上面怪罪,干脆也不上报兵部。”

  “甘信水师八万人,连甘信和梧南两个海上关隘都守不住吗?”裴醉声音发沉。

  李昀目色也渐冷。

  “我记得,三个月前,贾厄才从户部手里拿走二十万两用来制备火炮,怎么,都喂狗了?咳咳...”裴醉虚虚按着胸口,咳嗽声音也哑着。

  李昀抬手替他抚着背,低声道:“行了,生气最为无用,白白糟蹋自己身子。”

  “你从申行手里拿了多少?”裴醉张开手掌按住两边额角,蹙眉道。

  “淮源府一直拖欠户部夏税,麦茶布帛折色约三十万两,米十万石。”李昀淡淡道,“前日,我已经致书盖无常,把申行出卖他的事情都与他说得一清二楚,还有手中授受贿赂和往来账册,也抄了一封寄给他。”

  “三十万。”裴醉嗤笑道,“账簿上的迎来送往都远不止这个数目。”

  李昀低低应了一声。

  “若是这钱入了户部,怎么从简鸿越手里抠出来,运到北疆还是个问题。”裴醉撑着额角,“实在是四处漏风,哪里都要钱。”

  李昀眉心一蹙,很快便面色恢复如常。

  裴醉却没错过他脸上的忧色,低声问道:“怎么,又出什么事了?”

  李昀缓缓抬手,拍了拍裴醉的头顶,红着耳根,下颌微微扬起,学着裴醉一贯的不正经,努力以其人之道还之:“若兄长好好休息,我便告诉你。”

  裴醉怔了怔,眼睁睁地看着李昀的手把自己的头发拨弄地撒乱。

  他眸色陡然变深,抬手便攥着李昀的手腕。

  “李元晦。”

  李昀只学了个风流不羁的皮相,内里却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端正,不免羞惭忐忑,此时忽然被那人用滚烫的手攥住,先是一惊,而后极轻地笑了,笑自己失了分寸规矩。

  裴醉缓缓闭上眼,压下眸中情绪,右手大拇指极轻地碰了碰那人宽广袖口滑出来的一截白皙削瘦手腕,然后便松了五指,沉声笑道:“学我,嗯?”

  “只许兄长放火,不许为弟点灯?”李昀轻声回嘴,低声笑道。

  “许,怎么不许?”裴醉挑眉,“元晦想对为兄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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