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34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陈琛捏着手里的木枝,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他:“狗崽子,你真想好了?”

  “是啊。”扶宽没抬头,握着手里的枯枝,像糙汉拿针一般,小心翼翼又滑稽。

  “要不,你留下来,做我的副手吧。”陈琛别扭道,“本将勉为其难的给你一点权力,你也带兵,跟我一起杀水匪。”

  扶宽稍微抬头,鄙夷地瞅了他一眼:“啧啧,没看出来啊,你将来也是个滥用职权的大昏官。”

  陈琛牛尥蹶子一样,抬脚踹了他一脸泥沙。

  “怎么着,又想打一架了?”扶宽抹了满脸的泥,龇牙瞪眼道,“老子没工夫,你给老子滚过来,看我这几个字写得对不对。”

  尘沙散尽,陈琛借着夕阳余烬,看清了地上的一行字。

  字体歪斜,可手腕极用力,如刀凿斧刻,阴影处被夕阳映着,如同浸了血。

  ‘沙平海占我田地,杀我家人,此仇血债血偿’

  “写得难看死了。”陈琛别开眼,用脚抹去那一行字。

  扶宽手臂青筋暴了暴,抬手跟陈琛扭打在一起,边打边吼:“姓陈的,你个正三品没个大官的样子,怎么比我还地痞流氓?”

  陈琛转身,将他按在地上,怒吼道:“那你这地痞流氓就该有个混账的样子,整天想着为公道去死,你让我们这些官员干什么吃?”

  “怎么着,不想让老子死?”扶宽轻轻踹了他一脚。

  “废话!”陈琛捏着扶宽的肩膀,手臂发颤。

  扶宽怔了怔,用手捏着陈琛的下颌:“你叫什么来着?”

  “陈少贽,记住了。”陈琛甩开他的手,把他扣在地上,磨牙喘粗气,“老子允许你叫一次。”

  “哦。”扶宽翕然一笑,“难听,不想叫。”

  陈琛气得笑了。

  他从扶宽身上爬了起来,摔在一旁,盘腿坐着,手臂搭在膝盖上,垂眼不语。

  “明天两位殿下就要走了。”扶宽拍拍手肘上的尘土,腰背坐得很直,“他们说的什么土地清丈我也不明白,但总之,我把沙平海弄死,好像对他们有帮助。”

  “嗯,沙平海是伯爷,他死了,望台权贵土地兼并的事情就摆在太阳底下了,有两位殿下在,申行就算想压,也压不住了。”陈琛语气发沉。

  “哦。”扶宽笑眯眯地用手肘戳了戳陈琛的腰,“听说明天沙平海要去田庄摘葡萄,你明天也去吗?”

  “我不去。”陈琛瞥他一眼,“关我屁事。”

  “那算了。”扶宽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拿来吧,我的新户籍和身份。”

  陈琛沉默了半晌,从胸口衣服夹层中,拿出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和户籍。

  “你明日就要以这个身份死去。父母双亡,手下仅剩的两亩地,还被沙平海并入丰华伯名下的田庄,不得不沦为佃农。”陈琛将那张纸缓缓地递了出去,“...你在海上出生,没有户籍可证,在田野死去,是另外的身份。也就是说...你扶宽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出现过。”

  扶宽盯着那个陌生的名字,沉默了一会儿,故作潇洒一笑。

  “也好。”扶宽笑道,“反正,熟悉我的人,要么恨我,要么已经死了。”

  陈琛抬眼,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扶宽垂头也看着他。

  “老子好人做到底,倒贴,再教你两个字。”

  陈琛拔出腰间的剑,用尖峰在泥土中刻下了两个字,剑气锐利,入土五分。

  “这个世上,还有我陈琛记得你。”陈琛指着那两个字,沉声道,“扶宽,是个好名字。”

  扶宽挑眉:“可是陈少贽,不好听。”

  陈琛扔了剑,与扶宽在田野间互搏。

  人生最后一仗,要淋漓酣畅。

第28章 心之所向

  夏末秋初,正是葡萄成熟的时节。

  丰华伯府的田庄里,田野纵横,绿蔓遍地。

  面黄肌瘦的佃农站在硕大饱满的紫色葡萄藤蔓下,颤巍巍地剪下葡萄的茎叶。

  管事手里拿着皮鞭,像抽牲口一般,抬手狠狠一鞭子落在佃农的背上,皮鞭的倒刺拉开佃农背后脏兮兮的褴褛衣衫,割出两条崭新的血痕。

  枯瘦背后的鲜血缓慢而疲惫地涌出,还没有佃农手里的葡萄汁水饱满。

  佃农面色麻木地抬眼看着管事,换来的是另外一鞭子,还有口水四溅的责骂:“怎么,还敢看我?不想吃饭了?”

  扶宽穿着宽大的破衣烂衫,假装脚步踉跄,用身体把那佃农推到了一边,后背硬接了这一鞭子,然后扑倒在管事的脚边,故作惶恐道:“小的该死,没站稳。”

  管事立刻嫌弃地推开两步:“脏死了,离我远点。贱皮子,没点眼力。”

  扶宽唯唯诺诺地称是,慢慢爬起,藏在葡萄藤蔓下,不动声色地摘着葡萄。

  “小哥是新来的?”佃农嗓子干哑,一如嶙峋的瘦骨,“把手里的地卖给了大官人?”

  “嗯,是啊。”

  “唉,这么年轻的孩子,怎么不逃走,去做流民啊?”佃农沧桑叹口气,“你去偷去抢,好过在这里被打骂啊。”

  “你呢?”扶宽反问,“怎么不逃走?”

  “走不了啊。儿子不在了,官府的徭役和田税只能落在小老儿头上了。”佃农苦笑,“家里的小孙子还等着吃饭,除了卖田,没别的办法了。”

  “儿子怎么死的?”

  “失足掉进堤坝下面了。”佃农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说别人家的故事,“丰华伯大官人亲自派人去捞的尸体,亲自送到小老儿面前。儿子的身体都肿得白了,看不出人模样了。”

  扶宽压着怒气,低声道:“是他杀的。”

  “不知道,小老儿不去想,想了就活不下去了。”佃农眼角的皱纹极深,生活的风霜一道道刻在脸上,抹不掉的是疲惫与无力。

  两人正说着,远处有隐约的喧闹声,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往葡萄藤下缓缓而来。

  刚才还横眉冷眼的管事瞬间变得谄媚,弯下他高贵的腰和招摇的头颅,几乎要把脸贴在沙平海脚边。

  “伯爷,小的知道您今儿个要来亲自摘葡萄送给总督大人,所以一早就催促着这帮人留了最好的葡萄给您。”

  沙平海不耐烦地抬手扇着田野里的飞虫,身后的府卫全副武装地拿着兵刃,穿着沉重铁履,一脚一脚往地里的庄稼上面踩,如履平地。

  佃农目光死寂。

  官兵踩的不是庄稼和草苗,踩的是他们的命。

  可惜,他们连命都只能任人糟蹋。

  管事点头哈腰地指着当中一棵葡萄藤,上面一株各大饱满的葡萄,上面还故意喷上了点水珠,看着清新又清亮。

  一个老佃农颤巍巍地拿了脚架来,因为动作慢了点,被管事直接推倒在土里,胳膊肘被葡萄藤上的铁丝直接穿透,鲜血洒了一地。

  沙平海连看都不看,犹自烦躁道:“快点,晒死了。”

  管事连连称是,亲自抱了脚架,就差跪在地上直接给他当踏脚石。

  沙平海伸出纤纤玉手,小心地碰了一下那长满毛刺的葡萄藤,小声骂了两句,狠了狠心,稍微用力,终于把那株葡萄摘了下来。

  “来人,快拿水来!”管事高声尖叫,像是死了爹娘。

  一人拎着水桶,站在层层官兵围堵外侧,朝着管事和沙平海轻声道:“大人,水来了。”

  沙平海伸出手,皱着眉,催促道:“倒水。”

  “是。”

  官兵转身,刚要接过那水桶,那人却忽得将手中沉重水桶往天上一抛,水纷纷扬扬散落,那人从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刀,横刀劈开面前的水帘,电光火石间,将短刀直接没入官兵的心口。

  还没等到众人反应过来,那人横刀转劈,只用一招,连着挑了五人的肩膀筋脉,硬是从那层层围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那管事见那粗布下等人满身鲜血地奔向两人面前,嘴唇簌簌颤抖,停不下来,刚要喊,却被一刀割喉。

  疾风一阵,刀锋破肉!

  沙平海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置信地盯着没入心口的刀柄,舌头动了动,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一招毙命!

  “沙平海,杀我亲眷,占我土地,血债血偿,非死不可!”

  扶宽头发衣袍尽湿,将怀里的一沓血书往天上一抛,如漫天散落的冥币纸钱,为无数的冤魂叫一声委屈和不甘!

  众府卫终于回过神来,拿着手中的兵器刀刃,往那胆大包天的贱民身上刺。

  扶宽双拳难敌百手,纵使以刀护身,也很快落败。

  胸前的破旧布衣被划得鲜血淋漓,肩头被铁剑穿了大洞,鲜血如雨而落。

  他唇边血迹蜿蜒流淌,脸上笑意仍旧狂傲。

  “沙平海,该死!”

  一府卫提剑上前,直接将手中的剑,削落了他的左手小臂,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扶宽身体轰然倒地,刀,铿然坠落。

  “住手!”

  一声冷淡的声音自远处而来。

  接着,便是巡城兵卫匆匆而来的脚步,将整个田庄都围了起来。

  佃农吓坏了,在原地两股战战,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卷进这等祸事里。

  陈琛拨开层层人群,只看见了满地刺眼的鲜血,眼睛已然红透。

  裴醉踩着鲜血,静静地走到地上那具尸体旁边,从地上捡起一串染了血的葡萄。

  他转身,朝着不远处淡然而立的申行笑了笑:“听闻,申总督最喜欢吃这夏末的葡萄。”

  他用指尖沾了鲜血,笑容冷淡而疏离:“本王不知道,这染了血的葡萄,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李昀从地上拾起沾满尘土的血书,小心地折好,放入袖中。

  两人并肩而立,无声地与申行对峙。

  申行淡淡一笑:“原来两位王爷邀本王来,是看一出闹剧。”

  “是一场闹剧,或是泼天祸事,由本王说了算。”裴醉笑意冰冷,“本王今日本打算要走了,可惜遇上了这种事,实在是心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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