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病弱摄政王 第70章

作者:茶叶二两 标签: 古代架空

  方宁听了这话,慢慢打住了长篇大论,闭上了嘴,心情着实有点复杂。

  方大夫一贯生气那人不遵医嘱,戒不了酒;可他今日真的戒了酒,方宁心里却还有点酸酸的。

  以前,忘归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可以舞刀,骑马,喝酒。

  现在,他心里难受了,还能做点什么呢?

  方宁想着想着,眼睛一点点又红了。

  他扑向裴醉的肩头,抱着那消瘦虚弱的人,忍不住要嚎啕大哭。

  可嘴巴刚张了一半,就被裴醉用手堵得严严实实。

  “吵。”

  门口传来敲门声。

  “殿下,梁王殿下在门口求见。”

  方宁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正要冲到门口将李昀请进来,却听到床上的人淡淡吩咐着。

  “请他回去。”

  “?!”

  方宁转头震惊地看着裴醉。

  “殿下?!”

  “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裴醉虚弱的声音带上了深沉和微怒,无人敢违抗。

  方宁眼睁睁地看着门口守卫回绝了梁王的名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生梁王殿下的气了?就因为梁王殿下今晚没让宋尚书鼻歪嘴斜??”

  方宁的脑回路一贯清奇。

  连裴醉都忍不住想要给他的脑壳上来一指头。

  “我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

  “吵,闭嘴。”

  裴醉声音很低,又沉又哑。

  方宁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

  “你是怕梁王殿下心疼,想要瞒着他?”

  裴醉懒得说话,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起来。

  “殿下,你还能瞒多久?你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总有一日要被梁王殿下知道的。早一日晚一日有什么区别?”

  裴醉缓缓闭上了眼,眉心的褶皱渐深。

  方宁还想要唠叨,却看见裴醉慢慢地攥着中衣,手掌朝着心口重重地按了下去,仿佛要将肋骨按穿似的用力。

  方宁暗道不好,立刻捏着裴醉的手腕脉象,心里一惊,带着哭腔喊他:“殿下...怎么...怎么又发作了...”

  莫非,他真的属乌鸦的?!

第57章 低头

  梁王府的马车,车舆雕暗竹纹,边角围以青丝缦,缦上绣极细的金银螭,被微风缓缓吹起,庄重不可言。

  向文恭敬地站在裴王府朱门外,双手递上红木长条盒子,里面装了拜帖。

  门口的侍卫不敢怠慢,立刻便将那拜帖接了,可没料到,等到了里面拒不接见的回复。

  向文目睁口呆地看着朱红大门在他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连他也忍不住难堪到变了脸色。

  公子天家血脉,亲王尊崇,却被下人横眉冷眼地拒于门外吹冷风。

  换个修养差些的,恐怕就直接骂出来了。

  向文转过头,却看见李昀下了马车,就站在门口,望着那紧闭的府门,那温润儒雅的眉目渐渐地蒙上一层云雾,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进去。

  他捏着掌间的扇骨,力道逐渐加重,那精致的折扇微微发颤,隐秘地泄露了此时他惊怒交加的心情。

  “殿下...”

  向文很想劝他回府休息,可看着李昀的表情,却将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昀缓缓垂了眼帘,掀了帷裳回了马车,靠着车舆,将手放在膝上,坐得端正,腰背不肯弯折,极用力地挺着。

  “本王,只等一个时辰。”

  他最后再给裴忘归一个机会。

  最后一次。

  门口的侍卫隔着门如实回报。

  “...知道了。”

  裴醉拼尽全力稳着声音,也只能说出三个字来。

  他用力攥着床边沿,如溺水一般,大口地低喘着,顽固地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的痛呼呻吟。

  方宁刚熬好药,推门看见裴醉惨无人色的脸,险些砸了手中的药碗。

  “殿下?!”

  方宁踉踉跄跄地扑到他的床边,想要喂他喝下药,可那人只勉力喝了一口,便尽数吐了出来。

  “这...”

  方宁快要束手无策了。

  银针解不了痛楚,连药也喝不下,难道又只能生生扛过去吗?

  裴醉胸腔里像是安了炮仗,猛地炸开,裴醉险些没忍住痛呼,脸色煞白地咬紧了牙,下颌线条紧紧绷着,额头上又密密麻麻地裹了一层冷汗。

  他想体面地熬过这近乎骨碎血崩的疼痛,却只能痛苦地弓起身子,几乎蜷成了一团。

  “出去吧。”

  裴醉声音又沉又哑,夹着颤抖的痛喘,背对着方宁,挤出这三个字来。

  方宁知道裴醉病发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见,他不想让那支离破碎的人再添一层烦恼,便抱着药箱子退到了门外,靠着朱色木门,偷偷地擦了擦眼泪。

  “殿下,我在这里守着,实在不行,一定要喊我。”

  “...滚远点。”那人嗓音嘶哑,话语却强硬地不容违逆。

  方宁习惯性地服从裴醉的命令,可念及他的身体状况,方大夫第一次大着胆子留了下来,努力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过了半晌,里面传来重物碰撞地面的闷响,同时瓷器坠地稀里哗啦的碎着。

  方大夫死死捂着嘴,又惊又怕。

  ‘蓬莱’反噬得一次比一次厉害,连殿下那样能忍的人,都已经开始承受不住了,竟然会疼得滚下了床。

  他惶恐地抱着药箱,忽然便陷入了茫然。

  他究竟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过了很久,久到方宁眼睛都哭疼哭肿了,房间的门才缓缓被打开。

  方宁立刻爬起来,转身看见裴醉脸色苍白,眼底藏着红血丝,扶着门,身体微晃,几乎是风一吹便要跌倒的虚弱。

  方宁抬手去号裴醉的腕脉,见脉象终于如常平和,才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怕什么,熬过去了,没死成。”裴醉扶着朱色廊柱,疲惫地睁不开眼。

  “殿下,别胡说。”方宁赶紧上前搀着他的手臂,将他扶到院里,驱散他周身浓厚的药味,“快坐下。”

  “...元晦呢?”

  “梁王殿下早就回府了,说等一个时辰,连一盏茶都没多呆。”方宁小心地打量着裴醉的脸色,生怕他难受得直接昏过去。

  “嗯,他一贯说一不二。”

  裴醉勉力迈步走入院中,脚步虚浮,身体微晃。

  疼痛的余波还停留在身体里,连呼吸都有些微微的刺痛,他疲惫地将头埋在臂弯中,伏在石桌上。

  方宁赶紧给他披上大氅,就坐在他脚边,望着日光发呆。

  只过了一盏茶,裴醉便缓缓从伏桌的休憩中直起了身子,长长地呼了口气。

  “这药性,倒是很猛。”

  “这可不是药性猛烈,这是蚀骨掏心啊。”方宁喃喃,“爹的这个方子,是不容于世的。否则,他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但你不这么想,是吗?”

  面对裴醉的反问,方宁手攥紧了那黄梨木药匣子的边角,微微用力。

  没勇气说出口的默认。

  “方世叔,是个医痴。”裴醉目光垂在方宁呆怔的脸上,无奈道,“你是个医疯子。”

  方宁抱着药箱,双臂又紧了紧,小声嘟囔着:“是天才,不是疯子。”

  裴醉没力气嘲笑他。

  “...十天前,我跟殿下说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可我没想到,殿下最近这么频繁的发病,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方宁手指抠着药匣的木头刺,低着头,不敢看裴醉的眼睛。

  “还有多久?”

  方宁被裴醉平淡的语气刺痛了心脏,难受得眼泪哗哗地往下淌,用手背擦都擦不干净。

  “如果再这样下去,或许,只剩不到三个月了。”

  “...是么。”

  “我...我没想过要害你...”

  “我知道。”裴醉淡淡一笑,“生死是我自己选的,我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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