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 第19章

作者:花卷 标签: 古代架空

  下人来报时,段临舟和穆裴轩二人都在暖阁,一个看账本,一个看兵书,屋子里烧着碳,热烘烘的。穆裴轩年少火气旺,不耐热,索性将外袍都解了,懒洋洋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段临舟一听段家来人,挑了挑眉,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搁下账本刚想说一声“快请”就顿住了,抬头看向穆裴轩。

  穆裴轩对那下人道:“愣着干什么,去请啊。”

  下人忙道:“是,郡王。”

  穆裴轩丢开书,捞起一旁的外袍穿上了,一抬头,就对上段临舟笑盈盈的目光,他面无表情地拂了拂衣袖,说:“笑什么?”

  段临舟故意道:“让他们待在花厅,我过去就是了。”

  穆裴轩瞥了他一眼,抬手就将窗子推开了半扇,北风裹挟着凛冽凉意就刮了进来,扫得窗子嘎吱作响。昨夜天气突变,刮了一宿的北风,天就冷了下来,丝毫不见前几日的明媚暖阳。

  “嘶,”段临舟抽了口气,揣着暖手炉,说,“关上关上。”

  穆裴轩哼笑一声,将窗户又关严实了。段临舟畏寒,二人在这暖阁里窝了大半日,里头又置点着银丝碳,便也不觉得如何冷,段临舟叹道:“六月的天孩子的脸,怎么这都寒冬腊月了,还如此反复,说冷就冷。”

  穆裴轩道:“今年天气有些反常。”

  其实瑞州的冬天不常下雪,今年却已经下过一回,而今天又寒,颇有几分风雪将来的意味。二人正说着,下人已经将段家来的人带了过来,在门口禀报了一声,便推开了门。两人走了进来,却是一个戴着帷幔的女子,和一个中庸青年,他们朝穆裴轩见礼,道:“小民见过郡王殿下,郡王妃。”

  穆裴轩伸手虚抬,说:“起身吧,无需多礼。”

  段临舟见着那戴帷幕的坤泽,惊讶道:“葳蕤——”

  穆裴轩当即看了过去,这便是段临舟挂念的幼妹了。

  段葳蕤身形瘦削纤细,撩起帷幕,脸上露出羞赧笑意,她右眼旁以朱笔绘了几片花蕊,反倒给清秀的面容添了几分秀丽,段葳蕤叫了声:“三哥。”

  段临舟道:“你怎么亲自来了?”

  段葳蕤轻声说:“我听说哥哥要来给三哥送年礼,所以央求哥哥带我一起来的。”

  段临安在一旁道:“我劝不住她。”

  段临舟无奈摇摇头,对穆裴轩说:“这是我幼妹,葳蕤,”他又指着那中庸青年,“他是我四弟,段临安。”

  段临安段葳蕤是段家的五姨娘所出,二人只在迎亲那日见过穆裴轩,加之回门那日,是段临舟独自一人回来的,因此对上穆裴轩都有些拘谨。

  穆裴轩点了点头,二人婚后他也是头一回见段家人,不期然地想起回门一事,竭力让自己脸色看起来缓和温和,可又不愿表现得太过明显,反倒越发生硬。

  段家兄妹更紧张了。

  段临舟在一旁看着,险些笑出声。

  穆裴轩并未久坐,他在,段家兄妹不自在,陪着待了一会儿就借故起了身。临出暖阁前,穆裴轩想起什么,伸手碰了段临舟手中梅花形的精巧铜炉,吩咐分墨给段临舟拿个新置了火炭的,便走了出去。

  他一走,段临安和段葳蕤都松了口气。

  段临舟笑道:“其实郡王性子很好,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段临安说:“天潢贵胄,到底和咱们平民百姓不一样。”

  段临舟不置可否,段葳蕤若有所思地看着段临舟,说:“三哥瞧着比上一回更见精神了。”

  段临舟心中一暖,目光在段葳蕤眼旁的花蕊掠过,那花蕊画得极好,栩栩如生,尽展妍丽,丝毫看不出那花蕊之下是一方朱红胎记。

  段葳蕤上来就带胎记,年岁渐长,那处胎记不见小,也因着这处胎记,段葳蕤虽是坤泽,却并不得段老爷子的喜爱。

  段临舟说:“我在侯府很好,你不用挂念我。”

  “当真?”段临安开口说,即便身份悬殊,他仍对穆裴轩让段临舟一人回门之事心又不满。那日段临舟回段家之后,被段老夫人好一顿嘲弄,连带着他也没少被讥讽。

  段临安心想,方才穆裴轩对他们并没有多热络,脸板着——他说:“三哥,小郡王当真对你好?”

  其实段临安对这个三哥敬畏多于亲近,他也知道,段临舟能提携他一把,十有八九是因为他是葳蕤的亲兄长。

  段临舟哼笑了声,说:“我何必瞒你们?”

  段葳蕤小声说:“我信三哥。”

  段临舟和段临安都看向她,段葳蕤心细,脑子里浮现穆裴轩替段临舟试手炉温度的模样,他做来十分自然,若非对他三哥真上了心,不会有这份细心。

  段临舟眉梢一扬,问道:“五姨娘可好?”

  段临安说:“阿娘一切都好,我们来时,她还托我们问三哥好。”

  “对了,三哥,阿娘还给你做了两身衣裳。”

  段临舟面上浮现浅浅的笑意,说:“替我谢谢五姨娘。”

  段临舟年幼丧母,在他展露锋芒之前,向来独来独往,只有年幼的段葳蕤会和他说上几句话。段葳蕤的母亲五姨娘是段家的佃户出身,后来欠了许多钱,便将她抵给了段老爷子。她育有一子一女,一子是个中庸,一女虽是个坤泽,却天生脸带胎记,母子几人在段家处处谨小慎微,毫不起眼。

  五姨娘性情温顺,见段葳蕤对段临舟颇有亲近,又怜他自幼丧母,平日里便也多了几分照顾。

  段临舟投桃报李,他掌段家大权之后,就将段临安带在了身边教导,让他做了手底下的管事,也跟着他出过海,跑过商。只不过段临安性情平庸,并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段临舟便将瑞州中的一家铺子交给了他打理。

  段临安和段葳蕤在闻安院中留了半日,中午穆裴轩还一并陪着吃了一顿饭,他虽话不多,可有段临舟在,倒也算宾主尽欢。

  他们走时,段临舟和穆裴轩一道去送的。

  段临安有些受宠若惊。

  天色阴沉,北风簌簌,段家的马车就停在侯府外。

  段临安道:“外头风大,郡王殿下和郡王妃快些回去吧。”

  段临舟点了点头,说:“好。”

  段葳蕤轻声说:“三哥,你多保重身体。”

  段临舟微微一笑,应道:“好,不用挂心我。”

  段葳蕤抿着嘴唇笑了笑,就要提着裙摆上马车,却又回头看了眼段临舟苍白的面容,和他身边的穆裴轩,突然抬手俯身朝他行了一个大礼,说:“三哥身子不好,烦请郡王殿下,好好照顾三哥。”

  穆裴轩微怔,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这是自然。”

  42

  穆裴轩一句“那是自然”应得段临舟都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穆裴轩应得真心还是安段葳蕤兄妹的心。

  可穆裴轩似乎也不消顾忌他二人想什么——念头一生,心中万般绮思浮动,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可他这么一笑,就让薄面皮的小郡王不好意思起来,面无表情道:“笑什么?”

  段临舟盈盈地瞧他一眼,莫名的也有点儿羞臊,握拳清了清嗓子,道:“我不曾笑。”

  穆裴轩硬邦邦道:“我看见了。”

  段临舟说:“郡王看错了。”

  “段临舟——”穆裴轩叫他,段临舟“哎”了声,揣着袖炉,正了正神色,看向穆裴轩,“在呢,郡王请吩咐。”

  穆裴轩噎了噎,竟不知如何开口了,只管直勾勾地盯着段临舟不说话。段临舟再忍不住,眉宇舒展浮现几分笑意,那张苍白的面容一下子活了过来似的,如枝头春意初绽,让穆裴轩有一瞬间的失神。

  二人目光对上,又火燎一般错开,段临舟抿抿嘴唇,垂下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袖炉的精致雕纹。

  穆裴轩生硬地收回视线,说:“风凉了。”

  说罢,抬腿就朝前走去,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段临舟,说:“走啊。”

  段临舟笑起来,抬长腿跟了上去,“嗳,来了。”

  夜里。

  床帐垂落着,隐约映出两个交叠相缠的身影,一个跪坐,一个躺着,烛火昏黄,将那方寸之地笼入其中,透出无法言喻的暧昧。

  跪坐的身影单薄瘦削,便是影影绰绰,也足以窥见一截细窄柔韧的腰身,而今正被两只手掌握着,如掌舵柄,在潮湿的海浪中颠簸浮沉。

  倏而,那道身影绷紧了,如张满的弓,颤了几息才软绵绵地趴了下去。

  帐子里泄出几声失控的喘息和呻吟。

  可不过片刻,那被骑在身下的人就似不可忍耐一般,翻身压了上去,掰开一条腿就挺身欺了上去。不可承受似的,一条修长赤裸的手臂紧紧抓住了身上人的肩膀,瘦弱的身影几乎整个儿都被笼入了阴影中。

  床榻摇晃,夹杂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肉体交欢声,在这长夜里显得露骨而直白,给这寂静凛冬添了几分春情。

  “……热,”段临舟浑身湿透了,身上还贴着一具火热滚烫的身躯,情事的余韵未消尽,手指尖都是酥酥麻麻的。

  穆裴轩一手搂着段临舟的腰,齿尖磨着他的后颈,解瘾一般汲取着薄弱的信香,隐约听见了,伸手摸着了他汗涔涔的腰,方松开了段临舟。因着段临舟体弱畏寒,屋内的碳火总是点的足,一场情事下来,莫说穆裴轩,就是段临舟都觉得热。

  他披衣下床去熄了一个暖炉,回到床上时,段临舟已经昏昏欲睡了。穆裴轩年轻气盛,又是开荤不久,和段临舟共睡一榻,即便是段临舟不做什么,他自己也会生出满腔绮念。

  更不要说段临舟素来爱逗穆裴轩,你来我往之间,也不知怎的,就又滚到了一处。二人动情得快,不过唇舌纠缠一番,下身已经诚实地起了反应。

  穆裴轩原本顾忌段临舟身体不好,可不知怎的,段临舟今夜热情得过分,撩拨得穆裴轩脑中一热,等反应过来时,二人衣裳都已经丢开了,赤诚相对。

  穆裴轩盯着段临舟看了好一会儿,拿了块帕子擦拭着段临舟的下身,长腿,段临舟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吐息湿热,拂在脸畔,穆裴轩身躯绷紧,眸色都变得深了。

  段临舟病体孱弱,穆裴轩搂着他都怕将他弄折了,自不敢放纵。可他正年少,满腔火热欲念作祟搅得他齿尖发痒,穆裴轩克制地吐出一口气,草草将二人身上都擦拭干净了,才又将段临舟抱入怀中。

  穆裴轩摩挲着段临舟胸前的肋骨,掌心覆住心口,胸腔内那颗心脏缓缓跳动着,他漫无边际地想,不等年后了,明日就去给牧柯修书一封送入京师。

第18章

  43

  清闲的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除夕,天阴了几日,这一日,段临舟才醒,就听流光说外头又下雪了。

  段临舟虽畏寒,可因着瑞州少雪,倒是颇为喜欢下雪天的。

  他被流光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放出了屋子,揣着袖炉慢悠悠地在长廊里转悠。雪是小雪,簌簌地飘落如细盐,衬得安南侯府的亭台楼阁分外诗情画意。穆裴轩向来比段临舟醒得早,今天又是除夕,下午穆氏一族要去祖庙祭祖,自是早早地就忙碌了起来。

  整个安南侯府都很忙,段临舟难得做个闲人,他这些年奔奔忙忙,自打中了这毒之后,就困守在了瑞州,鲜少远行。要是早些年,便是除夕,段临舟也未必会留在瑞州城。段老爷子觉得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这儿子虽是个中庸,却有经商天赋,不比天乾差,便也不再拘着他。

  直到段老子死的那一年,他是在年二十九去的,段临舟留在了瑞州,他紧紧抓着段临舟的手,眼中俱都是遗憾。

  说来二人父子缘薄,段老爷子是个商人,性情凉薄,若非段临舟实在有天赋,段老爷子不会如此看重这个庶子。他知道段临舟看着笑盈盈的,实则心气高,等闲之辈入不了他的眼,更不要说家中这些嫡兄庶弟,段临舟一个也没放在眼里。段老爷子怕他一死,这几个儿子就没了出路,临死那两年,和段临舟看似不远不近的,却彻底放权给了段临舟。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段老爷子死了之后,段临舟心中大骂老狐狸,却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眼睛。

  段临舟没有亏待过段家的人,甚至段临誉不甘心身为嫡子,却教他一个庶出踩在了他头上,屡屡生事,段临舟都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直到他在京城毒发。

  段临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出神地看着廊外的雪松,想,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去见那个老东西了。他要是知道自己毁了他的嫡子,还将段家基业拱手让人,不知道该气成什么样子——这么一想,段临舟凉凉地笑了一下。

  段临舟中毒之初,他觉得既是毒,总有解决之法,苟延残喘了三年,这三年生生碾碎了他对生的所有希望。

  段临舟早已经准备好了赴死。

  他又想起了穆裴轩,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舍和遗憾,消失许久的不甘竟一下子又苏醒了一般。段临舟心中竟生出了几分迷茫,他嫁给穆裴轩——是不是错了?

  “怎么在这儿站着?”一记声音陡然传来,段临舟抬头看去,却见穆裴轩站在几步开外,蹙眉看着他。

上一篇: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