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 第27章

作者:花卷 标签: 古代架空

  面对穷凶极恶的匪盗柳三九尚且不惧,可对上百来口手无寸铁的难民,柳三九却踌躇起来。他逃过难,知道饿红眼的人会怎么样,他动手只足以威慑一时,却更容易激起他们不顾一切的凶性。

  这还是在他们不知道他们押运的是粮食的情况下,一道知道那些都是米粮,只怕马上就会疯。

  可若任由他们逼近,他们这一趟就白跑了。柳三九不是没想过将身上带的干粮抛给他们,可当中几人却盯上了他们的货,他们的马。柳三九是个心狠手辣的,这些年手中没少沾人命,搭箭引弓就将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难民射了个对穿,鲜血四溅。

  他这一手震慑住了这群难民,一时间也不敢靠近,可却像甩不脱的牛皮糖一样,跟了上来。他们货物沉,走不快,一路根本不敢放松,甚至都只敢啃几口硬饼充饥,可即便是如此,那一双双盯着他们的眼睛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柳三九忍不住想要大开杀戒时,陆重带人赶到了。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舍了三车米粮才脱身。

  柳三九和陆重言简意赅地将事情交代清楚,段临舟是行商老手,自然能察觉其中的凶险,可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难民已经四散至此,足见两地灾情之重。

  愈是如此,起义军的声势就会愈大。

  段临舟和穆裴轩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藏在彼此眼中的讯息。

  陆重和柳三九没有久留,段临舟又交代了几句,此间全然没有避着穆裴轩。

  直到柳三九和陆重要离开侯府,穆裴轩却陡然察觉到一道尖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抬眼看了过去,就和柳三九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柳三九正回头看着他,坤泽的身影藏在阴影里,一双眼睛冷冷的,毒蛇一般,盯着他,带着股子隐藏不住的敌意。

  穆裴轩没有闪躲,神情冷静地和他对视着。

  过了片刻,柳三九转身走出了拱门。

  丰州的起义军起初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在意,只是一群蝼蚁似的卑贱百姓高声喊两句造反,又是在这样远离梁都的地方,梁都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下旨让毗邻丰州的几个州遣兵去平乱。

  可谁都没有想到,形势却愈演愈烈,起义军人数不断壮大,而后刘子异带着起义军出了丰州城,不但夺下了毗邻丰州,陇州的良州,更是率兵直逼万州。

  短短数日,连下数县,兵临万州的府城合阳。

  天下皆惊。

  万州知州发了求救信至瑞州求援,与此同时,一道急诏以八百里快马送进了安南侯府,着安南侯穆裴之率兵平定叛乱,即刻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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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南侯府,书房。

  穆裴之的书桌上还放着那捧急诏,兄弟二人都坐在书房内,自传诏的天子使臣进入安南侯府,当中读了诏令之后,府上就笼罩了一层阴云。

  他们招待了使臣,散席后,穆裴之和穆裴轩就默契地一道去了书房。

  穆裴之看着那纸急诏,安南侯府本就有戍边之责,他是安南侯,而今丰州陇州造反,朝廷遣他去平叛也是理所应当。此番挂帅的是穆裴之,边南卫所指挥使周庭为将,天子使臣赵谦侯作监军同行,所谓监军,就是朝廷的耳目。

  穆裴之对穆裴轩说:“军情紧迫,府中的事都交给你了。”

  穆裴轩踌躇片刻,低声说:“大哥,我陪你一起去吧。”

  诏书明令是穆裴之挂帅,穆裴轩退而求其次,解释道:“我总觉得丰州的叛乱有些古怪……”

  穆裴之说:“什么古怪?”

  穆裴轩道:“说不好,刘子异也好,民变也罢,都给我一种蓄谋已久的感觉。”

  穆裴之看向穆裴轩,笑了笑,说:“我会小心的,不过你还是留在瑞州,瑞州也需要有人坐镇。”

  穆裴轩眉心紧拧,穆裴之说:“不必太担心,周庭昔年曾在北境征战多年,是个颇有经验的老将。何况此番面对的,到底只是一群难民,以我边南精锐之骁勇,反贼没有一战之力。”

  见穆裴之主意已定,穆裴轩只得作罢。

  此番出征不但穆裴之要前往,徐英和黎越二人也在其列。

  穆裴轩见他二人都换上了一身戎装,眉心皱了起来,徐英冲他咧嘴一笑,衬着没人注意,拿肩膀撞了撞穆裴轩,说:“羡慕不羡慕?”

  穆裴轩不冷不热道:“我羡慕什么?”

  徐英嘿然乐道:“我这么一身本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再说了,我这回可是去立功的,等我立了功,方院长就不能再拦着我娶垣哥儿了。”

  他说:“就可惜,你不能一道去了。”

  “咱们兄弟干什么都在一块儿,这样的大事,你却得留在瑞州,”徐英压低了声音嘀咕道,“要不你也一起去吧。”

  穆裴轩看着校场上队列齐整的将士,四年前虽平定了阿勒尔叛乱,可边南亦是损兵折将,而后招募了不少将士。这几年来,边南再不曾经过大战事,将士们似乎忘记了战争的残酷,已经慢慢习惯安逸的日子,而今这场民变,说不得正可作磨刀石。

  穆裴轩听徐英这么说,心中也动了动,他自然是想去的,可朝廷诏令上写的是穆裴之的名字。他无诏前去,极易落人口舌。

  黎越搡了搡徐英,轻声道:“反贼都打到合阳了,咱们都出去了,万一绕到瑞州来怎么办?而且,别忘了,瑞州身后还有那些居心叵测的蛮族。”

  徐英一琢磨,点头道:“也是,”他看着穆裴轩,笑道,“小郡王就在瑞州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来了。”

  穆裴轩开口道:“别大意,起义军若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怎能短短时间内连下两州,还打到了万州府城?”

  徐英怔了怔,神色也认真了下来,说:“好,我记着了。”

  穆裴之率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出了瑞州城。

  出城那一日,正是元宵节的前一日,冬日天阴沉沉的,笼罩着薄薄的阴霾。

  穆裴轩和段临舟站在城墙上,目送着迤逦如长龙的队伍慢慢走远,方一起折身走下城楼。段临舟刚上马车,却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自城门口入城,那人头戴帷幕,一身青缎大氅,身后跟着两个小侍,很有几分如竹如兰的气韵。

  段临舟顿了顿,那人也有所觉,偏头看了过来,旋即他揭开了帷幕,就和段临舟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是方垣。

  方垣微微倾身行了一礼,道:“郡王殿下,段老板。”

  段临舟笑道:“方公子来送徐千户?”

  方垣笑笑,坦然道:“来看一眼。”

  段临舟说:“方公子,不如一起回城?”

  “多谢段老板,”方垣笑道,“不过方垣还要去清画轩为家父买一块墨,就不叨扰郡王和段老板了。”

  段临舟也不在意,笑道:“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请,”方垣道。

  元宵节在瑞州算是个大节,往年还未入夜,瑞州就会热闹起来,满城元宵的甜味儿混杂着烟花燃烧的味道,整夜亮如白昼。或许是受战事和雪灾影响,城中的元宵氛围较之往年淡了许多,安南侯府也无心过元宵。

  段临舟索性拉上穆裴轩,一起出了侯府。瑞州城内不似以往满城彩灯火树银花,连烟花都只偶尔窜起了几丛,显得空落落的,透着股子颓意和寂寥。

  段临舟和穆裴轩走在瑞州长街上,街上三三两两的路人相携而行,欲沾几分节日的喜庆和烟火气,有小贩支着摊,挂满了各色灯笼,夹杂着贩货郎的叫卖声。

  段临舟心血来潮,丢给了小贩一串铜板,就往穆裴轩手中塞了一盏莲花灯笼,自己也提了一盏,晃了晃,轻轻撞了撞穆裴轩的灯笼。

  穆裴轩愣了下,说:“买这个做什么?”

  段临舟笑道:“应节啊。”

  穆裴轩看着段临舟的眼睛,他披着雪白锦裘,玉冠束发,手中握着一盏灯笼,眉梢眼角都笼罩着浅浅的笑意,看得穆裴轩心中也拨开云雾一般,明朗了几分。他垂下眼睛,看着手中的灯笼,抬将过去轻轻碰了碰段临舟手中的灯笼,段临舟登时就笑了起来。

  穆裴轩说:“我原以为今夜城中会很冷清。”

  段临舟笑道:“都说百姓卑如蝼蚁,其实我倒觉得与其说是蝼蚁,不如说是春草,不论经历了什么,只要有一息尚存,就能再度抬起头,重又活过来。”

  穆裴轩若有所思,段临舟带着他去了一个街角支起的小摊子,挂的是茶摊招牌,摊主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段临舟熟稔地落了座,问穆裴轩,“莫看这只是一个茶摊,他们年年元宵节都会做了汤圆来卖,已经二十多年了。”

  “吃什么馅儿的汤圆?”

  穆裴轩说:“芝麻馅儿的。”

  段临舟开口叫道:“老板,一碗芝麻馅儿的汤圆,一碗酒酿小汤圆。”

  老板应了声,今夜摊子上只有几个客人,动作快,不多时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圆上来了,见着人,笑道:“段老板,您来了。”

  “李叔,新年好,”段临舟笑了笑,刚想挽起衣袖端汤圆,穆裴轩已经先将那碗酒酿的汤圆推到了他面前,他便将两个粗瓷勺子放入碗中,口中对穆裴轩说,“尝尝。”

  老板笑道:“新年好,我还以为您今年不会来了。”

  段临舟道:“那怎么成,没您这碗汤圆儿,这节都没滋没味儿了。”

  他话说得轻快,老板更是高兴,说:“您二位慢用,有事尽管招呼。”

  段临舟“嗳”了声,笑道:“您去忙吧。”

  穆裴轩舀了舀白胖胖的汤圆儿,说:“段老板常来这儿?”

  段临舟点头道:“这几年都会来上一回,最早是陪葳蕤来赏灯会的,累了便在这儿歇歇脚,发觉他们家汤圆做得好。”

  穆裴轩尝了口,汤圆儿做得软糯,裹着芝馅馅儿,绵甜爽滑,倒确实是不错。段临舟笑道:“好吃吗?”

  穆裴轩看了段临舟一眼,点点头,段临舟将自己的汤圆推了推,说:“尝尝我的,我不好甜,每回来都是吃的酒酿汤圆。”

  穆裴轩舀了一勺,又顿住,先送去了段临舟唇边,段临舟愣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眼周遭,耳朵微微发热,含糊道:“你先吃,”

  穆裴轩说:“张嘴。”

  段临舟瞧他一眼,哼笑道:“小郡王何时学的这般体贴?”

  穆裴轩面不改色,道:“我何时不体贴?”

  段临舟幽幽叹了口气,说:“也不知当初是谁,连和我喝一杯合卺酒都不愿意。”

  穆裴轩想起那个并不愉快的洞房花烛夜,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段临舟脸上,低声道:“段临舟……”

  段临舟:“嗯?”他抬头看着穆裴轩的脸色,当即笑起来,说,“我的小郡王,你不是当真了吧,同你开玩笑的。”

  他就着穆裴轩的手将那勺子小汤圆儿吃了,道,“说笑罢了,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穆裴轩心中却认了真,他想,他们亲事办得大,可若依他母亲和兄长,未必会想大操大办,他那时也不愿意成亲,其中段临舟必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不在意时不觉得,而今人入了眼,入了心,一切就全不一样了。旧事如潮,段临舟没有说过委屈,穆裴轩却从中咂摸出了几分委屈。

  段临舟父母已故,他连婚事都是自己操办的,办得如此盛大,他却给了他那么一个新婚之夜,连合卺酒都不曾喝——穆裴轩轻声问道:“你当时,是不是很气恼?”

  段临舟怔了怔,笑道:“气恼倒也不曾气恼,本就是我强行逼你和我成亲……”

  只是到底有那么一丝半缕的失落。

  他正说着,穆裴轩余光却瞥见一抹寒光,神色一冷,抬手抽出竹筒内的一把木筷,扬手间撞落不知何处疾射而来的弩箭。

  只见街道上陡然出现了数十人,无不着黑衣,脸覆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手提长剑,杀气腾腾地朝小茶摊冲了过来。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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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番变故来得突然,所幸茶摊在街角,行人少,可饶是如此,还是惊得四下起了尖叫,行人纷纷躲避。段临舟和穆裴轩出来是为逛灯会,就连流光和分墨都没有带上,这些黑衣人近身之后看也不看段临舟就冲穆裴轩而去,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这还是自京城之后,段临舟第一次看穆裴轩在他面前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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