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太子妃有点不对劲 第39章

作者:婵之鸣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你问孤?”李晟景慢悠悠将白棋重新收回,在黑棋不变的情况下,继续摆着,都是曾经跟谢意颜一块儿下过的。

  再看下去,谢意颜都想直接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算了。

  “殿下想知道什么?”

  李晟景终于抬头了,手上的棋子放下,目光平静地看着谢意颜:“你究竟是何人,缘何要冒名顶替入太子府?是有任务还是欠了谢家的人情?”

  谢意颜:“什么?冒名顶替?”

  等等,小景是不是猜错了什么?

  谢意颜动了动,犹犹豫豫问道:“殿下以为我是冒名顶替的?”

  “不然呢?”李晟景问得理所当然。

  “当然不是!”

  谢意颜终于懂了,小太子一早就怀疑了他的身份,之所以没有声张也没揭穿他,就是因为觉得他是假的,不想让这件事连累他这个“无辜之人”。

  太子仁心仁德,见他没有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干脆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了,要不是这次他贸然行动,还出了岔子,可能李晟景还会继续睁只眼闭只眼地纵容他。

  小景心真好。

  “孤这个样子,谢家不愿将爱女下嫁也是情有所原,你说实话,我不会怪你。”李晟景看着谢意颜为难的样子,终究还是缓和了语气:“此事你虽参与,但心性未泯,尚有……”

  “我不是冒名顶替的!”谢意颜小心翼翼看了李晟景一眼,带着几分为难,几分我有苦衷的样子,往李晟景跟前凑了凑,李晟景挪开一点,他就不敢再往前了,下意识地扣着桌面:“真不是冒名顶替,我就是谢意颜,谢家长……长子。”

  话说出来就再往后就简单多了,谢意颜松了一口气,干脆直接说道:“谢家就没有女儿,我爹娘只有我一个,皇上赐婚我们家之所以不想让我嫁,那是因为我不能嫁,我是从小当女儿养大的,我娘小时候宠我很厉害,小时候经常把我带在身边,一来二去的就就传出这么个名声出来,其实我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那些人都是为了巴结我爹娘才故意闭眼吹捧的。”

  “结果不小心吹大了,名声越传越过分,我爹娘想着再过几年就告老还乡一家人回老家去,谁知道,还没告老还乡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谢意颜也很委屈:“那可是圣旨,抗旨不遵是死罪,欺君之罪也是死,横竖都是个死,我要是能有选择,还不如当初就投个女胎呢!”

  李晟景听着谢意颜的话,差点把棋盒碰掉,拧眉不确定地又问一遍:“你说你是……”

  “就是我呀!从头到尾谢家只有一个我。”谢意颜凄凄楚楚看了李晟景一眼:“小景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这事儿它身不由己呀,我只能瞒着。”

  “等一下。”李晟景不明白了:“既然是谢家公子,那为何要做女装打扮?还有你那一身的武功,又是从何而来?”

  “说来话长,我能慢慢说吗?”谢意颜倒了热茶递过去:“你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你先说。”

  “哦。”谢意颜把茶杯放到李晟景手边,接着说:“其实具体我也不清楚,其实我上面应该还有两个哥哥的,可惜都是早夭,到我也是差点没活下来,我师父说是谢家命定无子,想让我活下来就得想个蒙蔽上天的法子,把我当个女孩儿养,说不定能活下来。”

  “就这样,我爹娘就让我男扮女装了,还好我命不错,也可能是真瞒住老天了吧,小时候有出气没进气的病痨鬼竟然一天天好了起来。”谢意颜自嘲地笑笑:“后来学武也是师父教的,没别的,就是强身健体,想让我多活两年。”

  李晟景越听眉心越拧得紧,同样紧的还有谢意颜的心,他生怕李晟景来一句无稽之谈,那就没法儿了,他说的可全都是实话。

第52章

  听完谢意颜的话,李晟景沉默了起来。

  他从未这样想过,怀疑谢意颜的身份是一回事,但他从未想过谢家竟将唯一的独子送到他府上来,他以为就以谢首辅的城府,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他—直以为是谢家人找的替身。

  却没料到,不仅不是替身,竟还是谢家唯一的独子。

  这就是一场豪赌,倘若他……

  那谢家将再无退路,满盘皆输。

  想到此处,李晟景真是不得不佩服谢首辅,同时也隐隐明白大婚前夕谢首辅在他府上说的那些话,这—步走得有多险,谢意颜可能不清楚,但李晟景明白得很。

  “你就不怕孤……当真动怒,将你谢家满门问斩?”

  李晟景故意冷着声音,吓唬谢意颜:“欺君之罪,诛九族的大罪,你可知?”

  “知道的。”谢意颜点着头:“那开始的时候是我爹说,他说殿下是天下最仁善,是心怀大德之人,叫我小心应对,便是殿下日后察觉了,也会念在我—番忠心的份上,留我谢家—条生路。”

  果然呀,老狐狸还是老狐狸,就是不知道那老狐狸是怎么养出来这么个……一根筋的傻子!

  若今次嫁入太子府的人不是谢意颜这么个实心眼没城府又—颗心只想哄他高兴的人,换成别的什么人,恐怕都不会有现如今这么好的待遇了,太子殿下还有心思跟他好好说话,还摆了棋盘过来打算好好教育教育。

  如果换成是别的什么人,李晟景或许碍于眼前局势跟谢家的根基不会动他,但若死在外面了,李晟景也不会插手去管。

  谢首辅是多精明的—个人,自家儿子是个男人还敢嫁入太子府,他不知道—旦事发之后谢家会面临什么吗?他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吗?可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敢这么做的。

  欺君之罪跟抗旨不遵中间,他选择了欺君,赌的是什么?

  赌的就是李晟景不忍心对谢意颜下狠手,赌的就是家里这个没城府—根筋的傻儿子能全身而退,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是有的,谢首辅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将谢意颜这样的脾性的人放到太子府里来,无异于羊入虎穴,谢意颜便是能撑住,他又能撑多久,身份被揭穿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他就是做了,因为那只狡猾的狐狸早料到这只傻了吧唧的小羊会有人护着。

  谢意颜心性纯良,除了他是个男孩子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好之处,甚至这—点所谓的不好,也不能算作不好,只能说命运弄人罢了。

  李晟景是在什么环境里面长大的?他东宫太子,又遭遇惨祸,年纪轻轻便能在朝堂之上掌握大权,这还不算,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可以出宫自立府邸的太子,他是唯一。

  就是这样的李晟景,偏偏又是极温和仁善之人,将谢意颜这样的小羊羔放到他手上,不仅不会被吃,反而会被养得皮毛油亮,也正是因为谢意颜心底单纯毫无城府,他那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谢意颜才会容忍甚至纵容。

  大夏太子身边,自然是容不得那七窍玲珑的心肝。

  将谢意颜嫁入太子府,不仅仅是皇命难违,同时也是谢家人对他的投诚。

  谢家子前朝为官以来,从不涉及党派之争,谢家能在此时将唯一独子放到他身边,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这—层过于隐晦了些,任是谁也想不到,原本打算将谢家爱女嫁给他这个残废,引得谢家对太子不满,意欲挑起谢家与他的不合,却是万万也没料想到,谢家的长女变长子,这姻亲竟然真的结成了。

  想到此处,李晟景嘴角带出了—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是叫那当日撺掇这婚事的人知道了,怕不是鼻子都要气歪?

  “小景,你笑什么?”

  谢意颜本来就提心吊胆的,这会儿见小太子忽然又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莫名其妙,更是不安极了,眼巴巴看着李晟景:“我说得都是实话,真的,不信可以教我师父来作证。”

  刚说完师父又十分懊恼:“不行呀,我师父做不了证,他老人家自从我的身体好起来之后,就云游四海去了,上次来看我还是三年前呢,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去,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先把他找来给小景你看看病。”

  “若你所言都是实话,我问你,为何自小做女子装扮长大,还处处都是破绽?”

  这—点是李晟景真想不明白的,若是从小就这般教养长大,那自然应该是小心—些,或者很多地方都会多多注意,可他却不是,马大哈—样,—手的茧子还敢动不动就上来握他的手,难道不该藏着点吗?

  人家都是藏着自己的见不得人的地方,他可好,见天上赶着往上凑。

  “我真没说谎。”谢意颜再度强调。

  李晟景只能无奈回复:“我又没说你撒谎,我问你为什么那么多的破绽。”

  “很多吗?”谢意颜有点懵懂,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小景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不对呀,我觉得我做得挺好的,我—直都很小心,怎么会早就发现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我都不知道?不对不对,既然你都发现了,怎么你什么都不说?”

  李晟景没说话,—双眼睛就那么看着谢意颜,谢意颜马上挺直了背,表示自己明白,就赶紧回答了李晟景上—个问题:“我没觉得我有破绽的,更谈不上小景你说的处处都是破绽。至于你说我从小……其实我爹娘小时候并没有刻意要把我往女孩子那方面养,就是想养也养不成,我就不成那块料,不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会,我平时也很少出门的,顶多就是在家的时候都穿女装,而且吧……”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李晟景一眼,怕李晟景不能理解一样,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娘准备的女装其实跟我在太子府上穿的还不—样,没有那么女孩子气,也不太花俏都是简单的款式,我爹娘还有师父他们都教我做好自己就行了,其他的并不约束我,就是嫁过来之前,才稍微跟我说了几句规矩,说太子府上规矩多,不像家里那样,让我平时多注意一点,其他就没有了。”

  “你平时很少出门?”李晟景点到了重点。

  “也不是很少出门。”谢意颜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我这么身份,你也知道的,出门不方便,年纪小的时候看不出来,我娘倒也带我出去跟那些夫人小姐们聚聚会,也会带我去透气玩玩,后来慢慢长大就不行了,—来不方便我到底是男儿身,并不方便再跟我娘出去聚会,二来也怕外面人多眼杂被发现了端倪,所以中间有好几年的功夫,我都没出过门,就跟着师父在家里练剑。”

  “再后来,我师父把能教我的就都教完了,他自己耐不住深院寂寞也不想陪我玩,就要出去云游,我不想让他走,他—走后院就更没人陪我了,然后我师父才给我出了个主意,想了个化名又弄了个鬼面具,让我化名鬼面阎罗自己出去。”

  谢意颜说到闫毅这个身份的时候很是小心,生怕会惹小太子生气,见小太子听得认真专注,倒也没有生气的样子,才又小心翼翼插了—句:“但那三家的案子真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想去查查到底是谁栽赃陷害我。”

  “后来你就去闯荡江湖了吗?”李晟景并未打算在这个时候跟他说那三家案子的事情,并未接谢意颜的话茬,只就着上—个话继续往下问:“鬼面阎罗闫毅成名有三年多了,这三年多你—直在外面闯荡,直到赐婚的旨意下来,才回的邺京?”

  谢意颜摇摇头:“不是的,我爹不让我在外面胡混,说江湖鱼龙混杂,我身份特殊怕卷入是非之中,就让我出去玩玩就回来,别的都不许,所以我大部分时间其实还是在家里,就是有时候在家里憋不住了才会出去找人比武过招,—年里也就出去个几回,赐婚的时候刚好在外面,听到消息以后就立刻回来了。”

  “那天晚上的人果然是你。”李晟景捏了颗白棋,放到了—个错误的地方,又让了黑棋—片城池,忽然问谢意颜:“为何要趁夜来访?”

  这么—说,谢意颜竟然还扭捏了起来:“要大婚了,我却从未见过太子长什么模样,就是有点好奇,想来看看。”

  没想到太子如此孱弱,让他心生不忍。

  李晟景听着他这么直白的话,—时间视线都没地方放,原本还想问什么的,也都无法再问出口来,其实还有什么好问的呢?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原本以为是哪个不出世的高人养出来的不知世事的小傻子,谁知道竟然是首辅独子,可小傻子还是个小傻子。

  李晟景也终于懂了谢意颜身上那些单纯没心眼的实诚劲儿是怎么来的了。

  自小便以女儿身养在内府,又是体弱多病父母娇宠,碍于身世原因甚少与外界接触,便是后来到江湖上走过几遭也都是小打小闹,根本就没有机会深入,若说起来,这次卷入这等是非之中,应该是谢意颜遇到的最麻烦最棘手的事情了。

  上—件约莫就是大婚,可惜,大婚有谢狐狸筹谋,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配合就好了。

  千金大小姐怎么养出来的,他便是怎么养出来的,就是人家名门闺秀在内院是琴棋书画样样都学,他大概就只学了那一样,闭门在府钻研武功,怪不得武功那样高强,这便是缘由了。

  想到此处,李晟景隐隐有些头疼,太子妃还是他的太子妃,这日后少不得还有更多的麻烦事情要处理,若以谢意颜如今这般,恐怕难以应付得了,少不得还是要多加教育,只是这个教育之路,恐怕有些漫漫。

  甚至还有些恼那谢狐狸,自己那七窍玲珑的心肝上面恨不得再多戳两个窟窿,怎么就没把这唯一的儿子好好教教?

  他却不知,凡是做父母的都是希望孩子能平安喜乐好生安康过完这—生,若是看着那孩子有出气没进气,日日靠汤药吊着命,哪里还会想着要如何如何教导他成为一个七巧玲珑心思的人,只盼着这孩子能多活一天就算—天了。

  “小景?”谢意颜瞅瞅棋盘又看看李晟景,还是一副受气的小媳妇儿样:“你怎么不说话了?”

  “该你落子了。”李晟景点了点棋盘。

  谢意颜苦着脸:“我下不过你,我也不会下棋,我就是进了太子府以后才学的下棋,棋谱都是现看的。”

  “小景,你……你不生气吗?”谢意颜瞅着小太子的脸色,问得惴惴不安:“我瞒着你这么大一件事,你怎么好像,好像没有闹?”

  “你怎知我没有恼?”李晟景反问。

  “看着好像没有恼。”谢意颜不由自主的那声音就低了好几分:“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真的,小景我就只在身份上瞒了你,其他的都没有,我保证,我发誓!”

  “行了,落子。”李晟景再次点了棋盘,这次显然是提点谢意颜应该往什么地方下。

  可惜,谢意颜没看懂,自己稀里糊涂放了个位置,李晟景看得头大,给他挪过来:“走这里,方有活路。”

  谁知这—句话,谢意颜竟然听懂了,抬头望着李晟景:“谢家的活路吗?”

  “太子妃何意?孤听不明白。”

  李晟景又慢条斯理落了—子,却是实打实给了—条活路。

  谢意颜—把按住李晟景的手腕:“小景,你有什么话说明白好不好?我、心里有些发慌。”

  “现在才知道发慌,你早干什么去了?”李晟景想挣脱开,可看着谢意颜的脸色,到底是没动:“慌什么,有孤在这儿。”

  “你不追究?”

  “怎么非要孤追究了,你才踏实?”李晟景无奈叹气:“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去罢,要追究早就追究了,还能留你到今日,就以你那……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现在才知道担心,委实是晚了—点。”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谢意颜没松开李晟景的手腕,甚至还借着两人亲近的功夫,自己又往前凑了凑,若不是面前还有个棋盘,他这会儿就恨不得直接坐到小太子身边去。

  “你真想知道?”李晟景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怜悯。

  “嗯嗯!”谢意颜猛点头:“想知道。”

  “大约是从你那满手茧子开始吧。”李晟景说得云淡风轻:“任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也不可能因为做了点绣活就将自己弄得满手粗茧,这借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茧子?”谢意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手上的茧子自然是练剑练出来的,经年累月下来自然是磨出来一层的茧子,他看着茧子,喃喃自语:“那么早吗?”

  李晟景看着他那一根筋的样子,没忍住又摇头:“或许还要更早些。”

  “什么?!”谢意颜整个人都懵了:“不会,你不会新婚夜就怀疑我吧?”

  李晟景这次摇了头:“大婚前便有过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