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第30章
作者:木璃
俆江徐涛也都想到了这点,看贾瑚笑容满面的样子,便更加内疚心疼这个师弟。从前在家受苦,到了徐家,还得背上徐家的仇怨,如今还这般强自欢笑宽慰他们,叫他们如何有脸再见张氏贾赦?
贾瑚知道他们想不开,只能道:“圣心已定,皇上已经有了决断,有岂容我们更改?师傅师兄不必再挂怀于心,事已成定局,可不是该努力前行?!我有自信,定不会叫人欺负了去,堕了师傅的名头。”
徐渭把双眼一瞠:“我的名头有什么打紧,你要进了宫,旁的什么都不管,只要小心谨慎行事,不要乱和人起冲突,让自己平平安安就好。”
贾瑚嬉笑着应了:“我好好地,和人起冲突作甚?我惜命着呢,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在宫里开玩笑。”
徐渭哼了一声:“你还不敢?装着斯文有礼,你当我不知道你的脾性?要有人触了你的逆鳞,你会管的了是什么场合对上的是什么人?不过是拿着一张读书人的脸哄得人都以为你是斯文人而已,骨子里,还是你贾家武将的暴烈脾气。”
贾瑚只点点头,表示接受教训,也不说旁的,对徐渭看人的眼光颇有些敬佩。他却是是这般脾性。虽然读书做出儒雅的表象,骨子里却还是那个渴望在乱世里靠手里的刀剑,脑中的智谋博一个扬名立万建功立业的杨家子。他杨家人,就没一个是真真温文的读书人。
只不知道徐渭是怎么看出来的?是他对贾代善贾政那种算计的态度?还是他几次处事时露出的峥嵘?
看来,以后还要再小心些才行。
有了这番对话,徐渭的心倒是稍稍放下了一些,他确实是关心则乱了,以贾瑚的多智近妖,哪怕是吃了苦头,下手的人,心里怕也高兴不起来。罢了罢了,如今事已成定局,已是无力回天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再想想,以后能找什么借口,把瑚哥儿捞出来吧!
徐家父子忧心忡忡,贾瑚却突然面露难色,对徐渭道:“师傅,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此事的内里,先别告知我父母亲。”
徐渭俆江徐涛眸色一黯,徐渭扯着嘴角:“你既有此心,我答应你便是!”却是打定主意,此后贾瑚的事,便是徐家的事!
五天后,旨意正式下到了荣国府,不提已经在荣国府闷了许久不曾出去应酬交际的贾政如何难受,王夫人搂着贾珠说了多少话,贾赦张氏是如何的欣喜欲狂,领着众人接旨谢恩的贾代善脸上的喜意和贾母眼中的不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贾瑚看着那黑色龙纹的圣旨,微微敛下眼眸,他将要面临的,会是一场杀人不见血的战争。
身陷局中是情非得已,可到底谁能笑到最后,那就由不得她们想当然了!!
第61章
贾瑚被指定给了四皇子做伴读,贾代善虽然有些失望不是三皇子,可毕竟贾瑚有了机会可以接触皇子,与众皇子有了面对面交流的机会,要讨好结交,不过是时日问题而已。甚至说不定,还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个脸,从这些方面看,也就无所谓贾瑚做谁的伴读了。
为了让贾瑚能更快地融入进皇宫学习的氛围,得体应对好与众皇子之间关系,贾代善抓了贾瑚过去重点描述了家族探听回来的关于皇帝后宫势力的分布——为此,贾珠的功课都停了几天,惹得贾母王夫人对贾瑚更是心存芥蒂。
贾代善对与后宫诸人的评论,却与徐渭不同。“如今皇后膝下有大皇子三皇子,圣宠虽不及淑妃,但也得皇上敬重。太后大去之前,对其也是多有夸赞。身后更有李家在,你入宫后,切记与大皇子三皇子打好关系,入得他们的眼。”至于淑妃作梗让贾瑚被派到四皇子身边的事,贾代善并没有放在心上,“皇后是个有远见的,应当不会太为难你。便是偶尔有那不开眼的给你脸子瞧,毕竟是宫里,能忍的,你就忍了吧,回头只管来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对贾代善的空口白话,贾瑚并不以为然,只少不得摆出了感激涕零的模样,发誓赌咒一般道:“君臣有别,皇子为君孙儿为臣,两者之间不可同一而语,皇宫乃龙居之地,孙儿不敢造次,定小心行事。”
贾代善对贾瑚的处事还是有些信任的,这个孩子,看着才几岁,心眼儿却可比成人,做事就少有出岔子的,又是知道眉高眼低的,不会差。贾代善便又叮嘱道:“淑妃的为人,我也让人探听过,着实是受皇上疼爱的,有时做事难免随心所欲。夏家和你师傅……”见贾瑚皱起眉,似乎有些不愉,贾代善想起他平日里对徐渭的敬重,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笑道,“夏家二爷和你师傅有些政见不合,淑妃娘娘为了娘家哥哥,少不得可能不待见你。你也别心急,赶明儿老夫让你父亲请夏二爷喝喝酒,说开了也就罢了。”到底贾瑚是姓贾不姓徐,淑妃出口气也就罢了,真要敢把贾瑚往死里踩,打他贾家的脸,那就别怪他翻脸!
贾瑚自然是知道贾代善话里的意思的,不管内里如何,在外人看来,贾家人就是一家,荣国府上下一体,他贾瑚要真被人作践如尘埃,就是荣国府被作践如尘埃,贾代善被作践如尘埃——贾代善怎么可能容忍?
贾瑚的担忧去了大半,想想也是,贾代善如今身体不好,贾政又不能出仕,贾赦根本于政治无能,如今满府里,也就只有自己伴读的这个机会,可以让荣国府的下一代攀上关系,维持富贵,只怕贾代善还想借着他伴读的机会好给贾政荣国府带来些好处,哪能不尽心帮着解决了夏家的问题!
只就不知,荣国公的名头,夏家买不买账了。只无论如何,此次进宫,少不得要吃些苦了。
贾瑚有了计较,倒也不很担忧,男子汉大丈夫,吃些苦头算什么,但凡留他一条命,总还有再起的机会。
交代完了,贾代善又给贾瑚说了一通在宫里教书的师傅。
“上书房的师傅都是当朝的大儒,你师傅徐大人虽也是名儒,但上书房里的李太傅李大人,庄毅庄大学士,孔端孔大学士也是与之不逞多让的人物,尤其是李太傅,那可是大皇子三皇子的外祖父,你日后在上书房,可不准与他顶嘴,在他面前好好表现!”
“至于庄大学士,孔大学士,俱也都是书香世家出来的人物,历经两朝,德高望重,最喜懂事知礼的人,你师傅与孔大学士颇有些交情,到时候,让你师傅代为引荐引荐,你闲暇时也可多去求教,不可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说来也是可惜,这般好的机遇,贾珠却是不能有。贾代善无奈叹息,到底是次子的长子,比不得继承人的长子。
贾瑚见他说了这许久,却是不曾提起他最该注意的陈妃和四皇子,不由奇道:“祖父,不知这陈妃和四皇子,又是怎样的脾性?孙儿在四皇子身边……”
贾代善脸上现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颇有些无所谓的摆摆手:“那陈妃,不过是依附在淑妃之下的一位人物罢了,只要淑妃表明了态度,其他的,你就不必再担心了。”
至于四皇子。贾代善板起脸训诫贾瑚:“进宫后,你只管做伴读专心读书与其余几位皇子结交,跟这位四皇子,却不必深交!你要敢学了他的毛病,别怪我回头家法罚你!”外头人看在他皇子的身份不敢口出怨言,可私底下哪有不说的。这四皇子,可真真半点不像是今上的孩子。
贾瑚狐疑着还要问,被贾代善几句敢了出来,只道:“等你进了宫,自然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八月五日,乃钦天监挑出来的良辰吉日,百事吉利,不避凶忌,万事如意,正是两位皇子入学的好日子。
一早,贾瑚与其他的几个伴读便被昭入宫中面见皇后,与众皇子见过后,等着吉时到,再一同前往上书房,在皇上主持下,拜过孔圣人,拜见师傅,再给皇上敬茶,便算是完成了入学礼。
几位伴读也都与他一样,一大早被家人送到了宫门口,然后有太监引领着一路走来,都是孩子,最大的是户部尚书王家的嫡次子王明通,今年八岁,其次是先太后娘家容家的嫡支二房长子容铭,比王明通小七个月,再来便是韩昹了,比容铭小了十个月,今年七岁了,最小的就是贾瑚,六岁还没满。都是孩子,在家时被长辈叮嘱了好一通,来了这陌生的环境,心里也存着戒畏,哪敢跟旁边的小孩子随便说话,一个个都低着头小心打量四周,半个字都不敢吭声。
以至于四个孩子一起进宫,一起等待传召,一起坐在偏厅里,老长的一段时间,竟是谁也不认识谁。
等及走进富丽威严的正阳宫大殿,上首一身明黄金凤皇后大妆的李皇后问起四人可曾相识,四个孩子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也不知是谁,登时便是一声嗤笑,活脱脱一巴掌甩上了几个孩子的脸,都是要脸面的孩子,瞬间就涨红了脸,生生气的眼都红了。
王明通年纪最大,在家时也知道自己是这所有伴读里年纪最大的,自认为四人中,再没有比自己更适合出头的了,忙上前一步回道:“小子见过皇后娘娘,回皇后娘娘,小子年幼,于礼仪处只粗通一二,家中长辈常在耳边教导,宫中君王威仪,国母恩德,不得轻犯。宫中规条有度,当恪守遵照。小子与三位弟弟一路行来,不敢有丝毫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之事触犯宫中威严,是以,彼此之间,还不曾熟识。”
李皇后听得王明通这一番有条不紊的辩解,极是满意,不愧是王家的嫡子,教养确实不错。再看其样貌,秀眉红唇,脸庞白皙,好个可爱的孩子,比之大皇子这般年纪时,多了些女子的精致秀眉,更是喜欢,柔声道:“你便是王明通吧?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招手让他走过来些,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怪道旁人说起王尚书都说有福气,有这样钟灵毓秀的孩子,可不是福泽绵厚?”
王明通只道不敢:“小子并不成器,前头四位哥哥都是极有本事的,小子年幼,所学不及兄长十一。”王明通前头有一同胞嫡出的大哥,还有庶出的三位兄长,虽是嫡次子,但在家族里,排名已经是第五了。
对于王明通的知情识趣、谦虚持证,李皇后很是满意,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陪在他儿子身边!李皇后赞许的点点头,满意的看到王明通脸上飞起了一缕自得,虽然极力掩饰,到底年幼,还是被在后宫挣扎了几十年的李皇后看了个分明。对皇权还有尊崇之心,李皇后更加满意了。“好孩子!”
微微收敛了笑,李皇后转而看着其他三个,笑容在贾瑚身上停滞了一下,看向容铭韩昹时又热烈了起来,亲热地仿佛毫无芥蒂,笑问了他们三个道:“进宫里来,对你们怕是不怎么习惯吧?你们可能适应?”
容铭韩昹贾瑚等少不得道:“宫中威仪,与家中有别,小子会尽快调适好自己的。”
李皇后细细观察着这三人,容铭挺直了背脊,努力让自己显得处变不惊,规矩礼仪做得很不错,看着就知道是经过训练了的。并没有王明通的紧张,只是略略有些不自在,不像是对上皇家的紧张,而是头一次独自应对事情的生疏——不愧是先太后的娘家子弟,与皇室关系亲厚,自然对皇家很是熟悉,比起一般官宦人家子弟,多了份大气。
再看韩昹,就没有王明通容铭的优点了,有些战战兢兢,又有些畏惧害怕,甚至还有些着恼,手脚无措的不自觉的微微动着,眼神上下转遛,一看她视线过去,赶忙又缩了回去——光看这表现,就知道外面传说的韩昹作为锦乡伯府韩家二房的嫡长子,乃是其夫人在生下长女后暌违了十年才生下来的唯一嫡子,前头的庶长兄本来都十六岁考中进士了,却在韩昹满六岁写入族谱后突然病逝,韩家二夫人老太太把这个孩子看得跟心肝肉似的,纵得这孩子活泼好动无法无天,是个人人厌恶的小霸王。李皇后很好奇,这个孩子,该不会是在为自己被她压着不能乱说话着恼吧?
倒是贾瑚,李皇后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自进殿后,这孩子一直行止有度,微抬着脸,眼眸却是半垂着,眼神从不乱瞄,一举一动,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漏来,恍然还以为是哪个在宫里呆了一二年的。
只不知道,是年纪小不敢犯错,所以木愣愣不敢相差踏错,还是真的小小年纪,就如此心计。
李皇后想了想贾赦的年纪,直觉认定了是前者。心里略略好受了些。这么个呆愣愣的性子,要真给皇儿伴读,她还嫌木讷呢,送给四皇子徒宥昊,正正好。只是她不想要是一回事,淑妃横插一杠截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想到这次被淑妃给的这么大一个没脸,皇后看到王明通容铭的好心情登时去了大半,也不再跟他们寒暄,侧过脸对旁边站着的两个人说道:“昭儿,昊儿,你们过来,这四个就是你们以后的伴读了,日后可是要朝夕相处的,现在,就来认识认识吧。”
王明通容铭等早就注意到了旁边站着的两位身穿皇子服的两个小人儿,心里对他们的身份大抵有数,可听李皇后点明他们的身份时,还是不由得一阵紧张,慌忙行礼道:“小子见过三皇子,四皇子。”
三皇子徒宥昭早就被李皇后耳提面命,不可轻易折辱伴读,他们都来自高官显爵之家,虽比不得他皇子身份,羞辱这些人就等于羞辱他们背后的家族,以他如今的身份做这种事,只会让他父皇对他失望。三皇子虽六岁才多一个月,年纪小小,却也知道绝对不能惹的皇帝厌恶,且他对日后陪伴他读书的人确实也有几分期待,因此等及他们行李后,忙笑道:“以后咱们就要一起读书了,就别这么多客套,跟那些奴才一个样,有什么意思。我们以后,可是要天天作伴的。”
王明通容铭在自己家里,哪个不是被全府上下娇惯捧着的,进宫来一路逢小做低是他们不敢违逆来之前长辈的千叮万嘱,难得三皇子这般表态,哪里有不欢喜的,抬头看眼三皇子,视线相对,三皇子很高兴地笑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不敢很显露,却也笑了起来,心里的紧张瞬时去了大半。
倒是那四皇子徒宥昊看着韩昹贾瑚,怎么看怎么比不上王明通容铭,一个根本瞄了他一眼就直羡慕的看着王明通容铭两个,一个呆呆的,站在那里连个表情都没有,个子还矮,能抵什么用?!说是他的陪读,怎么看,三皇子的都比他的好上百倍。
徒宥昊心底是千百倍个不服气。前头他母妃陈妃还一个劲儿得跟他说淑妃多好心,劝了父皇给他安排了两个好伴读,他当时就不相信,那淑妃见了他,从来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心,不定打得什么主意呢。就他那个懦弱无能的白痴母妃才会被淑妃几句话给骗到。这些日子,徒宥昊一直想办法打听消息,想知道韩昹贾瑚的为人,可惜,他在宫内不受宠,年纪又小,根本没有人脉去做这事。陈妃又是个无能的,几句话就能被人骗到,对徒宥昊也完全没有一般母亲的细致仔细,每日问一番饮食起居,旁的就什么都不管了,徒宥昊根本就没敢指望他。担心了好半个月,终于见到了伴读,徒宥昊气急之下,倒是有了种“果然如此”的轻松感。
他就说,对他向来平平的李皇后怎么可能让他的伴读压过三哥的,果然,淑妃说的什么好人选,不过是随口说的一句,他们算什么好人选,怕是皇后先给三哥选完了剩下来的,才随便给他挑的两个吧。
一股恨意只从脚底升到头顶,徒宥昊嘴角泛起冷笑,他早就知道不是吗,这宫里,谁会在意他这个四皇子,哪次不是连五弟六弟的待遇都压在他头上的,他竟还指望着能跟三哥比较!两眼带上了火光,徒宥昊不敢针对李皇后徒宥昭,凶狠得眼神便直直射向了韩昹贾瑚两个。
这么两个货色,他前面的安排倒是没白费!
两个皇子和四个伴读——主要是三皇子和王明通容铭——说了一会儿话,时辰快差不多了,李皇后让人带他们去上书房,那里师傅已经在等着了。
主讲上书房的就是李皇后之父李太傅,对着他,徒宥昭徒宥昊都不敢有半点怠慢,恭恭敬敬行了半礼,敬茶叫过师傅,礼仪处不敢有半点错漏。
李太傅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私心里对亲外孙自然更亲近些,面上却更加严格,对着四皇子还能有丝笑容,对上三皇子时,就是完全的一板一眼公事公办了。
中间皇帝似乎是被朝事绊住了,没有亲自过来,只叫了大总管周如海周公公来宣读了口谕,没有旁的,只是嘱咐三皇子四皇子要好生学习,不可懈怠!
等忙过这一通,也就算是正式入学了。顾及是第一天,李太傅并没有直接教他们读书,而是出题考校他们如今的所学。三皇子王明通容铭都是幼承庭训,没什么问题,问到四皇子时,却出了不少问题,大部分四皇子时回答出来了,可在细微处,却总是错了那么一两个小点,生生答错了。看徒宥昊那涨红脸的模样,不像是偷懒不学的样子,那、就是没人认真教了?李太傅没有深问下去,接着查问韩昹贾瑚的功课。这会儿乐子更大了,韩昹的学问根本是不堪入目,李太傅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简单,这小子却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最后的三字经孝经背了顺溜,总算没叫李太傅脸色太难看。饶是如此,李太傅对徒宥昊的伴读也失去了信心,对着年纪更小的贾瑚,他并没有问艰深的问题,只问了些蒙学的知识,又问了几句论语经典的句子让贾瑚背,顺利过了也就罢了。
这一天,六人的主要任务就是读论语,写字。
“论语可治天下,教化万民,字如其人,乃人之门面。不读论语无以说知书,没有好字枉称读书人!”李太傅如是说道,坚定的眼神,叫六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好容易挨了一天,写得手都酸了,徒宥昊放下笔,转动转动酸痛的手腕,眼神在韩昹贾瑚身上溜了一圈,笑着走了过去:“韩昹贾瑚,你们也算是陪我一起读了一天书,共过苦,现在休息,我带你们出去逛御花园?”
韩昹从没这样长久地坐在书桌前乖乖读书写字,早就憋疯了,闻言忙忙点头:“好啊好啊。”虽然娘老说小妾生的孩子都不是好东西,这个四皇子也是小妾生的,不过看在他邀请自己去逛御花园的份上,他就跟他玩好了!
贾瑚没有错过徒宥昊眼底诡谲的光芒,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他对四皇子的为人处事一无所知,对他在宫里的生活无疑是极为不利的,不管徒宥昊现在打得什么主意,出去一趟,总能对他多谢了解,这一想,便也点了点头:“那就谢过四皇子了。”
徒宥昊见他们答应,立刻就高兴地眉飞色舞起来,小手一挥,把宫女太监赶了下去:“不准打扰我们。”领着韩昹贾瑚就直往偏僻处钻。
韩昹当他是在玩什么新奇玩意儿,兴奋地两眼珠子直冒光,跟在徒宥昊身后,笑得都合不拢嘴,一直问:“我们是要去哪儿,这可真刺激,我们是在躲着人吗?”贾瑚不说话,等着徒宥昊的回答,至于这些野草角落的,还难不住他。
徒宥昊微微有些不耐,道:“你们着急什么,跟着我走就是了。”带着他们,穿过一座座漂亮的院落,最后来到了个人烟较少的院子,这里的花草都有些枯萎了,显然是没有主子住的空院落。
韩昹好奇地打量了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贾瑚却已经戒备了起来,他注意到,徒宥昊嘴角带上了一丝奇怪的笑意,然后,他突然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了韩昹,噗的一下,没有防备的韩昹被撞得一个前倾,直向下栽了下去。
那里,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挖了个坑在那里,上面一堆枯枝烂叶盖着,虽不很深,韩昹的小身板摔进去,也把那些树枝压折了,打在小胳膊小腿上,生疼!
“哇~”韩昹顿时大哭起来。
“没用的爱哭鬼!”徒宥昊很有些不屑地把头一扬,踹了旁边的一块石头进去,正好打在韩昹的身上,怕是很疼,因为韩昹哭得更厉害了!
徒宥昊又骂了一句:“没出息的脓包,窝囊废,爱哭鬼,一辈子没用!”又撒了把土在韩昹身上,带着笑道,“就凭你,也配做我的伴读!”
贾瑚看得有些头疼,还没想好怎么办呢,这个四皇子,已经扭过头来看着他了……
第62章
贾瑚曾经在脑海里无数次设想四皇子徒宥昊的为人,这个名声不显,被所有人忽视的皇子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皇宫不是什么平静单纯的地儿,这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刀光剑影,阴谋诡计,明面上是天下间最富丽堂皇美丽的地方,积聚了天下间最美好的景致珍品,暗地里,却凝聚着世间最肮脏血腥的污秽。这里的人,从不会当面撕破脸,只会背地里下刀子。你来我往间,便有如深仇大恨。这里,无兄弟姐妹,无父子亲情,有的,只是冰凉的利益关系。
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孩子,绝对不缺心计。
正阳宫的时候,贾瑚就在好奇,徒宥昊心里到底是存的什么想法,竟然毫无顾忌地当着众人嗤笑他们这些功勋之后?哪怕他们只是臣子,是伴读,可他们背后的势力,却远不是如今还是个孩子甚至毫无圣宠的区区皇子可以对抗的。可他似乎毫无避忌,心里不痛快,直接就带出在了脸上,也不像三皇子那样刻意放低身段拉拢他们与他们交好,冷冷淡淡的,好像对他和韩昹半点也没往心里去。
到底他根本是个白痴还是他根本不知道他们这些伴读身后代表的意义,亦或者是、他另有打算?
贾瑚仔细观察了徒宥昊一天,还是没弄明白这一点,相反的,他却注意到,徒宥昊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极好面子。李太傅提问三皇子时,贾瑚注意到,徒宥昊一直都在仔细听李太傅和徒宥昭之间的问答,李太傅问时,他低头沉思,徒宥昭回答时,他或欣喜或懊恼难受,显然,他心里也在思考着要怎么回答,而且,很显而易见的,应该有大半他都是回答不上来的,所以自尊心很强的他心里不舒服了。
偏他还极要面子,明知道自己水品不佳,李太傅提问时,他硬是挺起了小身板,一副勇往直前毫无畏惧仿佛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要有问题回答不上来,脸上涨的通红了,还要装出副无所谓的样子。却不知,他背在身后的小手,都激动地捏成拳头了。
而且,他似乎与三皇子的关系不怎么好,准确点来说,三皇子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而他本身,对三皇子是嫉妒夹杂着愤怒,旁的不敢说,对于两者伴读之间的差距,李太傅问韩昹问题韩昹答不出来的时候,这位四皇子,眼睛里可都喷出火了。
相信那个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憋了一股子火气了。
可他硬生生是忍到了一天课程结束,在课堂上,没有落下李太傅的一处讲解,写得字,没有一处偷懒。就冲着这韧劲,贾瑚就很喜欢——堂堂男子汉,要连这么点忍耐力都没有,那干脆去做女人算了,还当什么男人!
所以,当下课后徒宥昊主动提出要带他们去逛御花园时,贾瑚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是真的很好奇,徒宥昊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也想进一步看看,这个四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然后,他就后悔了。
任是贾瑚两世为人,也怎么都闹不明白,这么个看着颇有心计的,怎么就能这么冲动的把韩昹给踹进了坑里,还把人打哭了呢?
小孩子的心思,跳跃的未免也太快了吧?表面六岁没满、内里前后活了二十几年的老男人迷糊了。他以前的侄子,也没见这样啊!
看着跌坐在坑里哭得稀里哗啦,头上脸上身子上洒满了被徒宥昊扔下来的灰,眼泪流下来,冲刷出几道可笑的痕迹,哪还有半点先头白嫩可爱的金童模样?贾瑚打个寒战,难道,孩子的真实面目,都是这样的?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他还迷糊着呢,那头徒宥昊已经失去了对韩昹的兴趣,痛打落水狗,忒没意思。徒宥昊便又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伴读。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贾瑚。
比起韩昹,徒宥昊更讨厌贾瑚。
定好伴读人选到正式进学还是有些时间的,这段时间,在陈妃喋喋不休说着要感恩的情况下,徒宥昊早就弄明白了贾瑚这个伴读的事。他本来是皇后有意挑给三皇子的伴读,最后却叫淑妃抢了来派给了自己。一个可有可无的伴读,甚至比他还小两个月,一点用都没有的伴读,就叫他被淑妃利用着得罪了皇后。想起今儿早上去正阳宫请安时皇后那冷淡的模样,徒宥昊就想狠狠揍贾瑚一顿。(徒宥昊很自然地忘记了不止今天,以前皇后对他,也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冷淡态度。)
一天看下来,除了沉默不说话,什么优点也没看出来。不像王明通读书好,也不像容铭规矩礼仪好被李太傅称赞,自己这两个伴读,是一个比一个没用。徒宥昊不满地想着,又羡慕嫉妒地想了想三皇子的两个伴读,看贾瑚便越发不顺眼起来,鼓着气道:“哎,你就是荣国府的嫡长孙贾瑚吧?我听说你是徐渭的关门弟子啊?瞧着也不怎么样啊,软趴趴的,还这么矮。”手比划了一下自己与贾瑚的高度,差了整整一个拳头的高度,徒宥昊嘴一撇,“矮矬子,看着就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