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第59章
作者:木璃
贾敬一口水还没喝完呢,就听她唠唠叨叨问个没完,苦着脸道:“夫人,我才回来,好歹叫我喘口气。”
许氏白他一眼,嘟囔了两句,到底是静下心来等他说话。贾敬休息了会儿,挥退了所有下人,才叹道:“弟妹好好地,没事儿。”
许氏又好奇又奇怪:“真的?那怎么有人说她不好了?谁这么缺德背后咒人,看我知道了不扒了他们的皮。”
“谁干的?哼。”贾敬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嗤笑,“除了咱们那好婶娘,还能有谁?!做的忒缺德事,今儿我在靖远侯面前,可真是把一张老脸都给丢光了。”
许氏吃了一惊:“这是怎么说的?靖远侯也来了?你不是说弟妹没事嘛。”
“弟妹是没事儿,她能有什么事啊?人家是将计就计,设了个套给咱们那婶娘钻,亏得我们那婶娘自诩聪明人,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啊,可是吃大亏了。”贾敬说起这个时,颇有些幸灾乐祸,要说贾母啊,平日待他也算不错,可今儿的做派,可叫贾敬看不惯,她糟心,贾敬也是人,少不得心情开怀。“说来也不能怪恩候恶弟妹,凭谁被逼到那份上也得跳起来挣扎两下不是?他们再不反抗,命都得搭进去。”
许氏听得一头雾水的,催着贾敬赶紧把话说清楚:“这没头没脑的,谁听得明白?!”
贾敬今儿这一遭,心里也憋着一肚子话,夫妻俩也没什么好瞒的,当即把自己今儿的所见所闻都给许氏说了一遍,不无可怜道:“今儿你是没看见弟妹那样子,跟平日大相径庭,疯了一样的当着婶娘的面指桑骂槐,那话叫一个难听,句句都暗指着她婆婆。往日她敢违逆婶娘半句?不说别人,恩候就饶不了她。今天倒好,恩候就坐下边在那儿听着,屁都没放一个。”
许氏拍了他一记:“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忒粗糙。”
贾敬笑笑:“不都一个意思,实在是憋坏我了,你不知道当时弟妹没出来前婶娘那嘴脸,对着靖远侯,生怕人家不赶紧跟她断交一样,趾高气扬的,也就是她是咱们婶娘,靖远侯大度,要搁我遇到这事,我定是忍不下去的。那德行!”
许氏摇摇头:“你跟着发什么脾气啊,那太太的脾气你不知道啊,对恩候和他媳妇,从来都不放在心里的,张家如今又没人在朝堂上占据高位,以婶娘的脾气,要客客气气的,那才怪了呢。”
贾敬跟着叹气:“你说婶娘到底怎么想的,同样是儿子,存周是幼子她多疼点我能理解,谁都有个偏心的不是。可这么把恩候当成仇人来算计的,我还真闹不明白,你说都是母子,怎么就跟有深仇大恨一样?”
许氏看了眼他,没说话。男人是不会明白女人的小心眼的,又是婆婆媳妇之间的矛盾,男人总是理直气壮的要求媳妇退让,也不知道媳妇心里舒不舒坦。也就是贾敬母亲早早去了,许氏的日子才能过得这般逍遥,否则,那也是台大戏。贾赦虽然是贾母的儿子,可从小长在贾母天敌老国公夫人那里,没长在身边,纵然亲生儿子也得差一筹,更不要说老国公夫人和贾母在台面下水火不容的关系,女人大多心眼小,老国公夫人死得早,贾母心里的气没出发,可不就发泄在了贾赦身上。日子久了,母子情分更淡,为了心爱的小儿子,牺牲个不喜欢的长子又算什么。
贾敬自然不知道许氏心里的想法,叹息了好一阵,很是同情贾赦和张氏:“这一对对婶娘一直也很孝顺,如今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早前我去的时候,恩候坐在屋里,整个人都颓废下去了,说起婶娘来,真真是心若死灰。你说婶母,也真是作孽,把好好的人都给逼坏了。”
许氏跟张氏交情好,也有心帮帮他们,就笑道:“老爷不是最担心他们坏了贾家的名声,怎么这会儿倒为他们抱不平了?”
贾敬便道:“家族名声当然重要,可大家都是血脉骨肉,我也是看着恩候长大娶妻的,他们现在日子过成这样,我心里多少也不好受。”叹惋道,“好好的一家人,弄成这样……”对贾母,真真是满心不待见,这个婶娘啊。“你让厨房准备点饭食,恩候今儿晚上要过来的。”
许氏奇怪道:“不是说婶娘病了,小叔能抽得出身来嘛。”
贾敬白眼她:“你平日不挺精明的,怎么现在犯糊涂?今儿大家就差那么一层就撕破脸了,婶娘还不定是真病假病呢,恩候能去照顾她?弟妹怕都不愿意呢。”许氏想想也对,要自己遇到这情况,怕也不乐意去,不定贾母还不想贾赦戳在她眼前添堵呢。
正想着,又听贾敬说道:“恩候前头放下了狠话要分家,我是族长,他能不来找我?”
许氏这会儿是真惊住了:“老爷,你先投可没说提这茬啊,恩候要分家?怪道婶娘气晕过去了。”
贾敬淡淡地道:“分了也好,省得这么多事。”
这倒是,荣国府两兄弟闹成这样了,以后定是不能齐心协力的,那还不如早早分了,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也舒坦。不过……
“婶娘还在呢,分家?哪那么容易!”
晚上贾赦带着满身憔悴来了宁国府。贾敬没叫别人,偌大一个小花厅,就只摆了饭菜,看到他进来,招呼他坐:“什么都别说,就你这样,一天没休息吧?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再说。”
贾赦看着满桌子饭菜,都是清淡滋补的,知道必是许氏特意吩咐了菜单让厨房做的,也不客套,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桌上没有酒,贾敬说不喝酒果然没就没准备酒水,贾赦渴了就喝汤,大口吃肉大口扒饭,前前后后用了四青瓷小碗米饭,扫荡了半桌子菜,才拍着肚子说饱了。
贾敬先头还陪着一起吃点,后来被贾赦吃饭的凶猛劲儿吓到了,干脆撂下了筷子看着他吃。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等到贾赦用完饭漱过口拿着茶慢慢啜饮着,他拧着眉问:“怎么饿的这么厉害,你府里饭菜不和你口味?”
贾赦摆摆手,大咧咧笑道:“敬大哥你不用忌讳,直接问就是。我好几天没好好吃顿饭了,心里老惦记着事儿,没胃口。昨儿一天就喝了碗汤,也怪,到先头事情摊开来前,我还真没觉得饿,这到了你府里,看见满桌子菜,我才觉得饿得慌,让你见笑了。”
贾敬却笑不出来,怎么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堂弟,小时候还带着一起玩过,大家年纪差的大,自己那真是当成亲弟弟疼过一阵的,如今倒好,被生母折磨成了这幅样子,看着倒像是不在意,可贾敬分明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受伤。
贾赦怕到最后一刻都指望着贾母能护一护他,别对他这么凉薄……可惜,贾母到最后还是叫他失望了。
贾敬领着贾赦去了自己的小书房,点着上等无烟的白蜡,烛火辉映下,贾敬慢丝条理的煮水,洗茶,热杯……贾赦也不说话,静静看着贾敬泡茶。
茶香慢慢四散开来,绵长的香味吸进肺腑间,当真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贾敬慢慢喝光小盏里的茶,贾赦还是没说话,心里赞了声贾赦终于学会沉住气了,又是悲叹他这番进益,却是叫生母逼着成长的。
“确定了吗?”满室寂静里,贾敬问贾赦,“婶娘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你真铁了心要分家?”
贾赦重重点头,也不啰嗦,干脆利落道:“这分家,我是分定了。大不了所有家产我和二弟五五分,我只要分家。”
贾赦是荣国府袭爵人,按礼长幼有别,荣国府家产他能分得七成,贾政能有三成就很不错了,如今贾赦愿意五五分,已然是下了血本。
“上有高堂就要分家,恩候,你知道这有多不易?”贾敬并不是在故意刁难贾赦,想要他打消分家的主意,他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叔叔才去不久,你就要分家,婶娘要闹起来,外头人少不得在背后说闲话嚼舌根,这个,你想过没有?这次你和弟妹也算是有惊无险,有些事,还是要多忍。”
贾赦沉默了会儿,感激地说道:“敬大哥的话有道理,弟弟我知道。自来最先提出分家的,都得被人戳脊梁骨,我明白。做人得孝顺父母,我也没想做逆子。要有别的办法,敬大哥,我也不想分家,真的……忍字头上一把刀,可敬大哥,现在这把刀,刀尖已经抵在我胸口了,我再不想办法,刀就得捅进我心窝子里去了。敬大哥,再忍下去,我就活不了了。”
贾敬少不得冷声道:“你怎么会活不了?今儿你和弟妹联合起来唱的这出大戏,可叫我白白丢了不少人,演得多活灵活现啊,婶娘当时就快栽下去了。”
贾赦苦笑:“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母亲当时那样子,你看了,就没点感触?”贾敬被问了个哑口无言。贾赦又执起茶壶给贾敬满了一杯,低下头歉然道:“今儿真没想到敬大哥会来,叫敬大哥忙了一天,还得跟着我们一起操心忧神,我在这里以茶代酒,给大哥赔不是。敬大哥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这次。”
贾敬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不知道我今天会去?”
贾赦毫不闪躲地回视他的眼神,郑重道:“我也是好面子的,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明白。我从来没想过,把家里那点事闹得人尽皆知,族人背后指指点点。”
那这么说,还真不是他们放出的张氏不好的消息好引他过去压制贾母的?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这么算计他?今天白白被人当了抢在荣国府白忙活了一天,劳心劳力,贾敬满肚子不痛快。
贾赦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道:“我家大奶奶身体不好,丧礼后家里的大小事就由太太和二弟妹管着。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大奶奶真不行了,再没人想到她能起来,消息传出去,您过来责问我,您说,最后谁得到最大的利益?”
贾敬设想了一下贾赦的猜测,如果张氏真不了,对贾赦这个闹出了大丑闻的堂弟,他定是怒极于心的,甚至可能拿族法来惩处贾赦,贾母本就有心收拾贾赦,到时候贾赦绝讨不了好去……贾赦倒霉,得力的是谁,可不就显而易见了?尤其,现在主持中馈的人,就是贾政的妻子……
“这对夫妻两,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贾敬气得笑起来,说道。
贾赦连连苦笑:“要一家人一起和乐融融,我吃饱了撑着要分家。敬大哥,你是族长,还请你帮我在长辈面前多说说好话,我是恨不得赶紧分出来,好一家四口赶紧调养调养身子。孩子他娘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瑚哥儿看着也越来越瘦了……”
贾敬尤有些犹豫:“可婶娘……”
贾赦笑笑,并不在意他的迟疑,只道:“敬大哥,父亲出了殡,徐大学士已经帮我托人在宗人府求了信儿,很快就会有人把礼部呈上的荣国府袭爵的折子递上去,大学时也说了会尽力帮忙。我的爵位定是没有问题的,徐学士说,最少也是一品将军。”
贾代化当年降级袭爵,就得的一品神威将军的名头,贾赦如今也能袭个一品将军爵位,那岂不是说皇帝对荣国府对贾赦并无恶感?贾赦要真能顺利袭爵,再有徐大学士靖远侯这些助益,自己倒是不好再袖手旁观了。
贾敬少不得问道:“圣旨大概多久能下来?”
贾赦自信道:“最晚不过五天。”抬头望着贾敬,“若我真袭爵继承了荣国府,敬大哥,日后我们兄弟,还要多多帮扶才是。”
贾敬举起茶杯,大笑:“这是自然!我们亲堂兄弟,正该互帮互助!”
两茶盅碰在一起,清脆作响……
第116章
贾敬等了几日,荣国府那头就跟唱大戏一样的精彩热闹,那边看着的下人回来说,贾母自醒过来就一直闹,威胁贾赦有之,动情贾赦有之,说服贾赦有之,使出了浑身解数,以前这样下来,贾赦怕早就举手投降,向贾母妥协了,这次,贾赦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贾母怎么闹,贾赦兀自岿然不动,只一句话要分家。
贾母闹得都快把荣国府翻天了,可贾赦也狠,捏着麦穗那些人回头威胁贾母,真要撕破脸,大家就一起,顶多大家都不要做人了。叫大家看看,荣国府的母子兄弟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对于这般强硬的贾赦,贾母只能退让——贾赦不要脸,她还要脸呢,叫亲戚朋友知道她算计自己亲生儿子,她还以后就真抬不起头了。
许氏背地里和贾敬说起来时都是啧啧称奇:“我还真没想到,恩候还能有这样硬气的一天。”
贾敬瞟了她一眼,没和她说,贾赦可不仅仅只是跟贾母硬气,他如今和以前,兼职跟换了个人一样,前头还拿着自己承袭爵位后支持帮扶宁国府跟他做了笔交易呢。往日万事好商量的贾赦,啧啧,跟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不过也好,大家都姓贾,有没有利益冲突,能多个这样有心思的族兄弟做帮手,也好过个扶不上墙还要他收拾烂摊子的堂弟。
不几天,果然礼部就上书言奏贾赦承袭爵位之事,皇帝问起贾代善丧事,一切顺利,场面宏大,丧仪礼重,贾赦贾政将之操持的井井有条。皇帝很是满意:“忠勇荣国公为国尽忠,鞠躬尽瘁,身后事合该如此。”
又问了左右贾赦贾政为人,大臣们多是宁愿多个朋友少个敌人的,又有徐渭打点,贾政不说,贾赦却是被他们夸到了天上。“虽读书一道上欠缺些,为人却仗义忠厚,恪守礼仪,最喜金石风雅之道,虽不能说国之砥柱,倒也堪为忠勇公之子。”
皇帝如今最愁的也不过是这些开国功勋之家权柄太大威胁皇权,一句“最喜金石风雅之道”却是说到了他心底,立时便笑道:“卿既这般说,想来也是个好的,如此,便封他为一等将军,承袭荣国府。”
“圣上英明。”众人唱诺。
说起贾代善,皇帝就想起他临终前上的为次子求荫蔽的折子,如今长子已经封了,倒也不吝啬给他的次子赐个出身。只是贾赦他还知道是老四伴读贾瑚的父亲,这个贾政嘛……“这个贾政,倒不知能力几何……”
也该是贾政时运不济,徐渭本就不是那好嚼舌根子的人,虽有心帮衬弟子世侄女,也不过是请同僚帮着贾赦说些好话,对贾政却是半字不提,更不会平白背后说人是非,没了人背后说是非,众人对贾政,就更没印象了。谁较贾政自命清高,素以读书人标榜自己,少有和勋贵人家子弟一起玩乐,清流人家又不会和他一起,最后只与那些低门小户子弟贫寒才子混在一起,朝臣倒是知道贾代善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听说没什么大出息,但是玩古董倒是一把好手,小儿子嘛,贾代善生前常常夸赞不假,却没听说读书读出个功名来,好像考了好几次了吧,连个进士都没考上,能力几何?他们还真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跟贾代善比较好的几个朝臣站出来为他说了句话:“听忠勇公早前说过,次子纯孝,素喜读书。”
皇上听罢,难免多问了一句:“哦?好读书是好事,可参加过科举?我恍然记得,宁国府的贾敬,当年就是中了进士吧?难得贾家武功之家,还有如此喜好文事之人。”
说话人当即便很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道:“倒是听过下场去考过,结果怎么样,微臣就不知道了。”
功勋之家,要有谁家子弟正经科举出身,那还不把喜报四处传了开去,如今这般悄无声息的,自然是没考中。皇帝兴头登时落了下来,寥寥道:“原来如此。”
只这一来,给贾政封个什么出身就很有些问题了,皇帝想想,自己重赏了贾代善以显自己仁厚,先要亏了他儿子未免美中不足,可要赏的厚了,未免于礼不合。
王御史是寒门正经科举出身的老头,三十中举,在外任官二十年,历经两朝,最是刚直不阿的性子,对贾政这样依靠荫蔽的功勋子弟,不说鄙弃,也是不喜的,见皇帝似乎有意提拔,忙上前道:“皇上,忠勇公于社稷有功不假,其儿子却是身无功名,贸然加以重任,只怕他辜负了圣上隆恩,倒不如赐他个出身,留待以后,若果是能臣,再慢慢拔擢。”又道,“臣听闻其兄好金石古玩,想来他于此一道也有心得,正合适了去工部为皇上尽忠。”工部正好分管了官邸修建,各皇子开府建牙之类差事,贾政出身功勋显爵之家,这样的眼光总该有吧,如此安排,也算是把他放到拿手的地方去了。
皇帝问过众臣:“众卿以为何?”
众人与贾政并无深交,皆无异议,皇帝便下下旨意,赐贾政工部主事之职,从六品出身。其后不久,皇后也发下懿旨,赐贾赦之妻张氏一品夫人诰命,贾政之妻王氏孺人诰命,并诰命大服霞帔,规制头钗。
圣旨一路到达荣国府,贾赦领头率众人磕头谢恩,待人走后,贾赦下令:“自今日起,府里上下改过称呼,称太太为老夫人,我为大老爷,二弟为二老爷,瑚哥儿琏哥儿珠哥儿按长幼排序。”
众人应下,给贾赦道喜:“贺喜大老爷二老爷得皇上赐封。”
贾赦抚掌大笑:“府里上下皆赐一个月月钱,虽是孝中不好庆贺,怕也有世交亲友来道喜,有礼来一律推拒,回复如今不便,一片盛情着实感激,等待出孝后,必上门拜谢。”
贾政在旁听着贾赦一一调度,脸色阴沉如水。
张氏当着贾母的面兴高采烈地对众人展示着玉轴云锦夫人诰命文书,只当没看见贾母出离愤怒的脸色和捏着葵花乌木轴诰命文书的王氏又妒又恨的眼神。
看她得了一品诰命心里不痛快?那就不痛快好了。贾母是不高兴自己的诰命和她平级,王氏怕是不满自己诰命品级比她高。谁叫她丈夫是一品将军,她本就该是一品夫人。而贾政不过从六品,王氏能得个最低的诰命已是万幸,多少七品六品官为家眷请封,朝廷皆不理会,若不是看在荣国府面上,王氏连这个孺人的诰命,都不知道得拖到猴年马月去。
无论如何,如今张氏王氏等,也都是身有诰命之人,再不是白身了。
贾敬得闻消息,立刻便去了贾代修贾代儒等处——荣国府袭爵之事如今已是尘埃落定胜负已分,自己也该站位了。
不两日,在贾母痛骂咒怨中,贾赦到底召集了族老,正式商议分家。
贾母这些日子在贾赦这里受够了气,当着族老,料定了贾赦不会撕落出荣府里的因私事丢光所有的脸,竟是倚老卖老,当着几个族老的面,便哀泣了起来:“好久不见几位小叔,却不想却是在今天这般场见到诸位,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今日却要一家人离散分开,还要劳累几位过来,叫你们看笑话了,想想真真是没脸。”帕子擦拭着眼角,泪水一直就没断过。
贾代修贾代儒都是贾代善一辈庶子分家出来,平日贾母仗着嫡支国公夫人身份,不能说很作践他们,那也是摆足了架子的,如今她这般哀哀哭泣,大半老人心里,第一个升起的想法却是,你也有今天!
贾代儒年岁不小,却犹在读书,叫书里圣贤古训读得呆板了,虽看不惯贾母,但对贾赦也颇有微词,贾母哭成这样了,他这做儿子的,怎么还能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看着?大逆不道:“恩候,你母亲这般伤心,你还不劝劝?”
贾赦很是干脆,站到贾母面前,恳切道:“母亲快别伤心,早和母亲说过,树大分枝乃是常理,我和二弟都是成家立业之人,儿子又是惹是生非的性子,哪天牵累了二弟,可叫我怎么过意的去?倒不如今日分家析产,也好各自修行前程。母亲放心,便是分家,我和二弟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都会孝顺你的。”
贾母气结,要说兄弟亲近,侍奉孝顺她,大家一起住在荣国府一家团聚岂不更好,她也好日日相见,子孙满堂城华兴你下,分了家,贾赦哪还能在她身边?没了荣国府的名头,贾政如今区区一个从六品小官,在京里能抵什么事儿?
“虽说如此,一家人一起毕竟更好,我年纪大了,不定哪天就跟着你父亲的脚步去了,如今你们皆有了官身,我唯一所盼望的,也就是你们两兄弟能常在我身边,陪我一起。”贾母哀恸欲绝,“老大,你若真孝顺我,便从了我这唯一的心愿。”
贾赦闻言,只扑通一身跪下:“母亲这般说,可折煞儿子了。”只不答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贾母脾气上来,拍着桌子喝道:“你跪着给我看有什么用,你只说,你到底依不依我?”
贾赦抬起头,眼中的狠厉生生吓了贾母一跳,只听他说道:“母亲如何逼儿子至此,实在无奈儿子才违逆了您的意思要与二弟分家,若一家和睦安详,儿子可不也希望您欢欣高兴,只是如今府里日子过得糟心,诸多事情,叫人不得欢颜,儿子再耐不住了,还请母亲也疼一疼儿子,叫儿子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不知情的人对贾赦的一番话只满头雾水,好奇荣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知情的如贾母这般,听着当即便是勃然大怒:“你这话,难道我不答应你分家,你还就日日不得安寝了?”曾经孝顺对她的话唯命是从的贾赦简直就像是梦里人一样,贾母看着眼前的贾赦,恨不得从没生过他。当着族里人的面,他竟这般下她脸!他也拉的下脸,他也好意思!
贾赦可不只是好意思,他连脸都不要了,只要能分家,他干什么都行!为了分家的事,贾母这段时间骂了他多少,他还就不信了,他坚持要分,贾母还能拿他怎么样!
贾赦抬头看着族老:“我舔为长子,却能力平庸,于读书更无天赋,二弟却是年少早慧,性喜读书。只是各位怕也有所耳闻,荣国府里近几年来诸事繁杂,少有消停时刻,连累了二弟两次科举皆不得中,我寻思着,二弟若移出府去,没了这杂事纷扰,日后也能忠心为皇上办差。且父亲已去,荣国府没了顶梁柱,我们两兄弟正该是为光耀门楣拼搏奋斗的时候,各自分开也有益,还请各位长辈明鉴,今日为我做个见证。在此,我谢过诸位了。”
贾代修贾代儒等人来之前,都曾见过贾敬,大家又都住在前后街,同姓贾,有些事多多少少都听过一耳朵,荣国府这些年着实事情不少,算起来,不过是大房二房之争,贾母偏心偏的没边了,难怪贾赦受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贾赦这会儿闹着要分家,该不是和前段时间谣传的张氏病重有关吧?那谣言来的莫名其妙,张氏明明好好地,谣言却咒她不行了,实在奇怪的很,怕有猫腻在。
不管怎么说,贾代修贾代善等人辈分虽高,手里却要钱没钱有权没权,为子孙计,日后少不得还有求着贾赦的时候,比起贾母一个后宅妇人,他们更偏向已经袭爵了的贾赦。树大分枝,两兄弟要分家,就贾赦贾政的情况,也不算出格。京里多的是权贵之家在老父去后分家的,当然,那是庶子分出去的比较多……
贾敬看过众人,清清嗓子正要说话,后面有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对着贾政哭喊道:“二老爷快去看看,二太太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