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130章

作者:thymes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BL同人

  孟君山:“……”

  施夕未瞥他一眼,知道铜镜自有几分灵性,倒也没把这锅扣在他头上。他屈起手指,把铜镜推开了些,任凭它有几分委屈地在空中微微晃荡,也硬下心肠不理,将手收了回来。

  他把那粒金砂在手中捻了捻,正在沉吟,那边霍清源唤道:“老孟,你来看看,他似乎有点不对头啊……”

  

  戴晟躺在石棺另一边,人事不省。适才一片混乱中闻人郴为他止血疗伤过,此时虽表面看来无碍,但霍清源发现他脉象空空荡荡,内里仿佛被吞噬殆尽。

  孟君山闻声过来,伸手一探,也发现情形不妙。

  “是那个面具有古怪?”霍清源猜到,“刚才那金砂化身,是这墓室里留下的阵灵一类?他道行未免也太厉害了一些……”

  他之前不知金砂面具人以及此间纠葛,只能凭空猜测,不免就猜得离谱了一点。孟君山道:“这个金砂化身十分邪门,我不知他来历,但绝非寻常之辈。”

  霍清源疑惑:“你以前还见过这个金砂人?”

  “见倒是没见过……”孟君山这时不好多说,霍清源忽觉手上一轻,他抓着的戴晟手腕被另一只手捉了起来。

  狐妖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一搭戴晟脉象,断言道:“他血气与灵气均被抽空,金砂化身每次现身,都要依靠这样一番催动。”

  霍清源脑子一转,问道:“你莫非就是为了这个什么金砂,才会混进探查遗迹的队伍中?”

  他虽不知来龙去脉,这一句猜得倒是十分准。狐妖轻轻一挑眉,答非所问道:“看来戴晟瞒了你们不少事情。他执意要进到遗迹底层,正是因为身怀异宝,想来是那金砂面具叫他相信他能找到秘藏。”

  顿了一顿,他又道:“戴晟对这处遗迹知之甚详,那些用逢水城主的血脉为引,用修士们各自探索七绝井的法门,大概也是金砂面具告诉他的了。”

  霍清源:“一个面具怎么能……”

  他说了半句,自己也停下了。仅仅一个面具是做不了什么,可是就他们刚才看到的情形,哪里是仅仅一个面具的问题啊!

  这样想来,他更有些不敢相信,衡文书院派出戴晟下探遗迹这整件事情,难道竟是另有像那金砂化身一般的神秘邪魔在背后拨弄?

  孟君山道:“戴晟大约也是遭到欺骗,才会在这里被金砂面具反戈一击。那个不知来历的金砂化身,只是想利用他把自己带到此处而已。”

  “哎,我们何尝不是也被牵着鼻子走,在这出戏里跑了一回龙套。”霍清源叹道,“戴兄眼下这情况,可不好办啊。”

  狐妖微微一笑,“左右你们也没办法,不如把他给我罢。”

  霍清源嘴上东拉西扯,心里对这狐妖却不敢放下提防,此刻见对方朝他看过来,登时打起警惕。然而就算他有所防备,那一笑依旧让他有些飘飘然。

  接着,他眼前突然一黑。不是他遭了攻击,而是孟君山把原本用于照亮四周的铜镜给猝不及防地按灭了。

  霍清源:“……”

  

  黑暗中,孟君山沉声说:“既然谈正事,不如把幻惑之术都收一收,不然何来诚意?”

  “道友说笑了,我却不曾有意为之。”狐妖淡淡道,“何况两位仙门高徒,怎会被区区幻术迷惑,失却本心?”

  霍清源不由得感到被扎了一箭,他也觉得这狐妖有些不对劲,越是提防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幻术,就越是容易受她影响。

  奇怪的是,孟君山听了这话仿佛也是一噎,也不知道戳中了他什么痛处。

  远处还在给城主治伤的闻人郴终于忍无可忍:“师兄!你就不能给我留点亮光吗!”

  “……”

  片刻后,石室中重新亮起,霍清源手中扣着折扇,凝神戒备。狐妖若无其事道:“怎么说?”

  孟君山道:“不行。”

  “你要将他带回毓秀?”狐妖挑眉,“你们知道怎样救他么?”

  “那就不劳费心了。”孟君山已经重整神态,闻言懒洋洋地笑道,“你要是没这个把握将我们三人全数留下,那就算把人掳走,这事也没完。”

  霍清源听得一头雾水,说这两人认识吧,谈话间这样剑拔弩张;要说是敌非友,这来往试探交锋中,又仿佛带着些心知肚明的意味。

  微妙,太微妙了,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转过了一万个嘀咕。

  “再说,”孟君山又道,伸手指了指石棺,“你不想知道剩下那一半金砂化身跑去什么地方了?”

  狐妖侧头看他:“不必明知故问。也罢,人你们带走,东西就归我了。”

  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只玲珑精巧的珠贝,地上随之雾气流溢,将散落的金砂卷进了那枚贝壳中。

  孟君山:“……其实你一开始想带走的就不是戴晟,是吧?”

  狐妖展颜一笑,并不回答。正在此时,几人均感到地面一震,一股灼热之气自下席卷上来。

  霍清源俯身按住地面,原本冰凉的石板渐渐泛起暖意,虽还不至于一下子就热得发烫,但照这么下去,迟早也得把人烤熟。

  他抬起头,严肃道:“我觉得不太妙,这山是不是要炸了?”

  

  *

  

  片刻之前。

  谢真持剑与星仪对峙的当口,上方忽有一阵如雨的金砂洒落下来,纷纷朝着星仪的残破之躯飞去。金砂从两鬓向他面容上汇聚,最终凝成一片古朴的面具,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身上也泛着点点金色,却不知为何,只有半边身体上金光闪烁,另外半边则还是那破破烂烂的样子。

  谢真虽不知这番变化是怎么来的,但也知道绝不是好事,当即不再犹豫,一剑劈了过去。星仪从袖中挥出一截金砂凝成的断剑,抬手一挡,整个人就着这剑势向后飘飞,直冲地宫墙壁的一角过去。

  那里似乎原本是一条通路,后来被落石堵住,如今被一撞之下轰然倒塌,露出背后漆黑一片的山洞道路,星仪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其中。

  谢真才要提剑直追,忽觉得这说不定是声东击西之计,他现在若被引走,背后长明就又只剩他一个了。于是他收剑转身,一看到长明,顿时吃了一惊。

  刚才那股金砂不仅落向星仪,似乎也有一些洒在了石碑上。相较于方才与封印的对抗,如今长明周身的灵气几乎肉眼可见地混乱,按在石碑的那只手上,锁链深深勒进骨肉中,鲜血不住滴落,又在半空中化为灰烬。

  谢真又惊又怒,心知一定是星仪做了什么手脚。他颤声唤道:“长明?”

  长明双眼已经转为夺目的金红,视线向着虚空,显然完全听到不到外界的声音。但即使他濒临失控,身上灵气也并未肆意流溢,反而紧紧被约束在他身侧。

  倘若他灵气全然不受控制,此处必将化为烈焰燃烧的死地。看他被锁链勒出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却不曾从石碑上移开的那只手,谢真便知道,他所剩无几的神智大概已经全都用在自控之上。

  石碑身为封印中心,长明的异状同样也影响到它,乃至整座地宫。谢真已感到周围热度不断升高,不由得焦急万分,心一横,拔出海山对准石碑,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给它来一下再说。

  “……且慢!”

  从海山中,传出了许久未见的石碑前辈的声音。

  

  谢真顾不得欣喜,立刻急道:“石碑前辈!眼下的情形……”

  “好了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了。”石碑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淡定,仔细听的话,似乎莫名有些虚弱。只是谢真心急如焚,并没留意到这点,就听石碑道:“是有点麻烦,但你这总想拔剑去砍的习惯可得改改。”

  谢真差点被气笑,这会已经把客气不客气的都抛在脑后:“若没有别的办法,自然我就要用我的办法了!”

  “哼,怎么就没有办法?”石碑教训道,“你剑耍多了,是不是就忘记自己是个花妖了?”

  “什么?”谢真莫名其妙,“这和花妖有什么关系?”

  不怪他总不把自己当花妖,实在是他这一族既无族人,也没叫他有什么归属之心,术法更是一个都不会。按照妖族传统的眼光来看,他的确一点都不靠谱。

  “你再怎么不中用,总归也是蝉花。”石碑严肃道,“白费他给你调和了那么多次灵气,遇到他灵气混乱时,你就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真闻言不禁怔住。只迟疑了片刻,他举袖一挥,十余枚淡红的玉简已被他抛到半空中。

  这些玉简是他在深泉林庭时制成,其中也有行舟的改进,使得它们更易使用。玉简能将他平日里的灵气贮存,一旦争斗时灵气耗尽,就可拿这些储备用来救急。

  在白沙汀中他用过一次,长明虽对这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不甚赞同,之后的日子里他还是默默把用掉的重新补全,又多做了些准备,如今大半都被他甩了出来。

  剑光一掠而过,将掷出来的玉简纷纷拦腰斩断,与他系出同源的灵气在空中聚成一团薄薄的云雾,绕着主人旋转片刻,朝着他奔流而去。

  若说从前长明为他温养灵气,是让干渴的人饮下甘泉,这会他的情形则像是往半满的杯中倒下一瓢水,让他瞬间头晕目眩。只是要与长明那磅礴汹涌的灵机相调和,这些就是必不可少。

  在尚能控制住四溢的灵气时,他伸手按着长明后颈,向下轻轻一压。

  那张面孔近在咫尺时,他忽然有一刹那地茫然。在这救人的紧要关头,他几乎是惊慌地发现,他心中涌起的不是焦急,却是一阵难以言明,无所寄托的旖旎之意。

  在满心失措的杂念中,唇齿相接之际,他已经将一口绵长柔和的灵气缓缓渡了过去。

第114章 琉璃脆(五) 雷区打架,火海蹦迪

形如废墟的地宫中,火焰刹那间似潮汐般奔流飞旋。此情此景,倒与白沙汀主殿中曾掀起的漫天烈火相仿佛,只是这时充溢四周的火焰并非实质,而是似虚似幻,乃是外化的灵光所致。

  谢真正小心翼翼地调息,未想到唇齿相接时,那一口灵气已经顺畅无比地渡了过去。他们修行方式天差地别,本应泾渭分明,所属也全然不同的灵气,此刻竟似江河入海,两人的灵脉宛如合为一体,自然便开始往复流转。

  那些从玉简中放出的灵气渡给长明后,又有一股灼热的暖流周转回来。上次渡气时,谢真犹在半梦半醒间,这回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调谐之法。灵气如潺潺清泉,散入四肢百骸,这无法言喻的甘美,直叫人身在云端。

  察觉到长明受秘境封印冲击而混乱的灵机渐渐平复,谢真略微松了口气,那些纷繁念头却依旧盘旋不去,搅得他心中没有半点清明。

  这般逾矩举动,虽然事到临头他不曾迟疑,但正因如此,才不应当在此时想东想西。……可他就是压不住这丛生的杂念,明明是事急从权,倒好像在行轻薄之举。

  灵气最后运转一周,归于各自源头,他立即向后退开,带着点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慌乱。

  这一退之下,灵气调和时那飘然欲仙的滋味如潮退去,余下来的却是肌肤相亲时的触感,在寂静中越加鲜明。他仍能感到残留下来那一丝隐隐的润泽,令他唇上有如火烧,心头也似一团乱麻。

  正在这时,长明忽地伸手在他脑后一托,低头看向他。

  见到他那双依然有金红火焰缭绕的双目,谢真恍然发觉,自己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把长明戴着的蜃珠拨了下来,那耳扣正捏在他手心里。

  ……不是,现下哪里是想这个的时候。

  刚才他退后一步拉开的距离,这会又几近于无了。他甚至不晓得长明到底有没有清醒过来,还是只凭本能行动。在这方寸之间,彼此呼吸交缠,他仿佛也沐浴在烈火之中,又是茫然又是担忧地想着,难道调和得不够,还要再来……倒也不是不行。

  接着,他只见长明眼睫动了动,合上眼睛,向前一倾,与他额头相抵。

  那轻柔地一碰,叫他骤然回过神来,惊喜道:“长明!你好些了?”

  长明似乎疲惫万分,低低应了一声,谢真感到他的五指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

  许久,他才抬起头,四下里的火焰宛如臣服般压低,随即流入石碑中,席卷一空。眼看石碑上火光隐现,谢真也为之精神一振,问道:“封印解开了?”

  

  话一出口,他就看到长明手上仍有两道锁链。其中一道虽已十分黯淡,终究并未消散,便感到这情形好像还没结束。

  长明别开视线,过得片刻,方才转过头看他,说道:“还需要些功夫。但是……”

  他神态已经恢复从容,谢真不由得就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暂且抛开,追问道:“但是什么?”

  长明微微一顿,仿佛在迟疑,然后说道:“在封印中一览这处秘境后,我看到地下有一处贮存了流火——正是在他离开的那个方向。”

  他抬手朝着星仪遁走的那扇门一指,谢真登时失色。

  他就觉得方才星仪打都不打直接开溜有些古怪,事出反常必有妖,原来他不是逃走,而是要去找那流火。以星仪此人的行事来看,流火到了他手里,哪怕不是把这座山炸上天,也绝对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大麻烦。

  而且,又是流火……自打他复生以来,这种应当极为少见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现身。钟溪派那对师姊妹携带的姑且不算,可是白阳峰中牧若虚布下的流火大阵,以及安游兆带进王庭的那一缕,全都与星仪脱不开干系。

  谢真也是没想到,他进山前玩笑的那句“一池子流火”,应验得真就这么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