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183章

作者:thymes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BL同人

  谢诀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看,他歉意地望了穆师兄一眼,对方却低着头,没有与他四目相对。

  掌门与谢诀离开湖边时,周围的师兄弟没有一个动弹,陈霁也是一样,呆呆地望着他们两个的背影。许久,只听闷雷滚过,大雨倾盆般地洒了下来。

  ……

  “那时的念头,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陈霁轻声道,“后来,当我明白了师父的心思,我曾经暗想,决不能像这样,让知情与不知情的人都是如此妄念缠身……”

  他的弟子在床前,眼中已有隐约的泪光。但他知道,这只是为了他而哭,并非为了他讲起的往事;而往事中的人,与挂念这段往事的人,都早已零落难寻了。

  窗外风雨如晦,接天之水无穷无尽,仿佛要将这世间吞没。在那席卷天地的雨潮中,瑶山也不过是一叶飘摇的轻舟。

  “但,我终于也还是做了更无情的事。”

  他说,“……也许就如师父一样,我们都已着魔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膜拜猜剧情的读者朋友们,我已经看到有一些仿佛看过我大纲般牛逼的猜测了……原谅我现在不好多聊,因为还想保有自己的思路把故事写完(。)但是放心,不会出现因为剧情被猜到就改剧情的弱智行为!不如说被猜到更好,说明铺垫得够了(……

等完结之后会找个机会请大家尽情地提问和吐槽!(然后可能会发现更多的bug

第167章 谁与共(二)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春雨如线,密密绵绵,仿佛柔绡轻纱,拂去一层又是一层。那绿意如云的古木,树间隐现的楼阁,在这雨雾中正似仙境般缥缈。

  陈霁不期然想起了幼时听过的那些神仙故事,那时他真以为,踏入修行之道就是出尘脱俗。直至今日他也觉得,倘若他只是一名凡人,想必也会把那些容颜不老、举手间能呼风唤雨的修士当做是神仙。神仙又怎么会计较俗世的烦恼呢?

  然而,仙门修士固然不大会担忧吃喝生计,也少受寻常病痛所扰,但他们说到底依旧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喜乐悲愁。

  ……虽然他没怎么见过,想必妖族也是差不多的吧。

  陈霁撑着纸伞,缓步走下石阶,忽见前方山石上坐着一人,任由细雨把他和石头都浇得透湿。

  他愕然道:“谢师兄?”

  一声师兄,他叫得自然而然。这半途上山,被师父破格收入门下的弟子,已从谁都能直呼其名的“谢诀”,变成了行走仙门无人敢小觑的同辈第一人。

  谢诀听到他过来,只是摆了摆手。陈霁快步过去,扫了扫石头上的水,和他一起坐着,伞也举在了两人的头顶。

  “在这生什么闷气呢?”他问。

  谢诀:“没,在听雨。”

  陈霁满头雾水,不知道这个从来不谈风雅的家伙是哪根筋搭错了。

  谢诀只是默然看着云边。相比刚上山时,他少了些扎手的锋芒,多了些沉稳宽和。但陈霁知道,他那份刚硬并未稍减,只是不再形之于外。

  连陈霁自己都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竟成了与谢诀最熟悉的那个。其实,这也并非无迹可循,单只是他不修剑法,不用时常在谢诀那神鬼莫测的才华面前自惭形秽,就已经是别的师兄弟达不到的境界。

  前些日子,掌门将孤光传给谢诀时,把门内多年潜藏的紧绷气氛一下推向了顶点。

  孤光的意义不言而明,别的师兄弟是怎么想,陈霁不清楚,他只希望众人能和睦相处,可是这并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在他出神时,谢诀开口却是毫不相干的事情:“阿霁,你知道毓秀的郁雪非吧?”

  陈霁疑惑道:“郁师兄我怎会不知?听说他就快接任毓秀执掌了。”

  “就是他。”谢诀道,“算起来,我们也曾是师兄弟,上山前就认识了。”

  陈霁从没听过还有这事,大为惊讶。谢诀又道:“毓秀瑶山往来不少,以后若是你在门中待得烦闷,就去他那里躲躲。”

  “哪至于到躲出去的地步……”陈霁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谢诀说:“你常常闭关,可这不是你真的愿意吧?修行蕴灵术,体察自然尤为要紧,你要是真想闭关,也就算了,别把闭关当避事的手段。”

  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无比,半点余地都不给人留。陈霁一时间张口结舌,他确对门中的暗流十分厌烦,有时候事情到了头上,索性推说闭关,因为他自小就经常这样,别人也都随他去了。

  没想到,不是相识更久的其余师兄弟,而是谢诀第一个点破了他。

  尴尬过后,陈霁心中百味杂陈,心道以谢诀的性子,是真为他打算才会这么说。他笑道:“好啊,下次谢师兄去毓秀,就带上我如何?”

  “下次不一定是何时,你自己去吧,我和他打过招呼了。”谢诀道。

  陈霁愕然看着他,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你……谢师兄,你要去哪里?”

  “想下山走走。”谢诀道,“不是那种走个过场的历练,也不和仙门打交道,哪里有事就去哪。”

  陈霁急道:“你和师父说过了?”

  “师父同意了。”谢诀道,“你看。”

  他抬起佩剑,陈霁这才发现,他带着的不是孤光,而是另一把没见过的剑。谢诀道:“我将孤光暂且还给了师父。”

  陈霁瞠目结舌,从没听过会有谁把这执掌之剑给还回去的。他脑子乱作一团,最后只是问:“那你何时回来?”

  “放心,又不是不回了!”谢诀终于露出笑容,“待我回来,给你带糖画儿。瑶山上可没有这东西。”

  陈霁:“……”

  他心神混乱之际,没注意到伞拿歪了,越来越大的雨正噼里啪啦地砸在谢诀的半边肩膀上。回过神他才赶紧移过去,谢诀哈哈一笑,道:“还打伞做什么?”

  顿了片刻,他又说:“唯有这瑶山的雨,就算在别处听,也不是这个滋味了。”

  谢诀并没食言,等他再次回山时,陈霁收到了糖画,一叠各式样子都有。他尝了一个,觉得也不怎么好吃,剩下的他施了术法,小心地收藏起来。

  瑶山首徒挂剑下山的这番事情,也引起了不少议论。谢诀果如自己所说,游历时甚少搭理修士,对仙门中人来说,几乎算是隐名匿踪。许多人猜测瑶山的继承起了些风波,但打听又打听不出来,只好作罢。

  谢诀不在,瑶山上的气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陈霁已不那么在意了。他去了几次毓秀,与其说是躲避,不如说是为了不拂师兄的一番好心。郁雪非性子冷清,和他相交淡淡,反倒让陈霁感到难得的不拘束,两人一来二去,慢慢熟悉起来,也会书信往来了。

  日子如此平淡流去,当陈霁收到郁雪非一封不同寻常的信时,已是又一个暮春。

  此时郁雪非已是毓秀掌门,等闲不得离山。他写给陈霁的信,却从不带什么掌门的章印,仍是友人私下往来的样子。

  陈霁收到时便有些诧异,信笺装在平常的竹筒中,看似无甚特别,内里却额外附了几个小术法,确保不会被旁人拆去。他们平素执笔往来,通常只聊闲事,并不费这种周章。

  这信就被他留到了晚上。在灯下,他花了不少功夫解开封隐,终于摊开那一张素帛。字迹还是熟悉的字迹,内容却让他眉头深锁。

  原来郁雪非在信中写到了一桩谢诀的事情。他言明,谢诀已与一名妖族女子共结连理,远离中原隐居。

  陈霁确也是许久没有得到谢诀的消息了。以往他隔段时间还会回山一趟,最后一次时,与穆师兄那些人又起了些冲突,双方不欢而散。自那之后,陈霁惦念他久久不归,还去问过师父,掌门则叫他不必担心,说如有急事,自有办法联络到他。

  话是这么说,陈霁却还是隐隐担心,这次郁雪非的信,也算是揭开了他的忧虑。

  郁雪非在信中写道,自从知道此事后,他也没再听到谢诀消息,更是担心是否影响到他在瑶山的处境。他直言自己与妖族有宿仇,一向看不惯妖族,本来不愿在此事上多作评说,倘若他出言劝阻,倒是让谢诀为难;若是陈霁这个与谢诀熟悉的瑶山弟子能帮忙,或是在掌门面前说和,也许能令事情有转圜余地。

  陈霁见此,着实是犯了难。瑶山不比毓秀,对妖族成见不深,可是也万没可能有一个与妖族结亲的掌门。谢诀不是寻常弟子,这将来要怎么办?

  事情到这里,陈霁倒没有劝师兄回头是岸的想法,他觉得谢诀就不是会听人劝的。只是,他也不想看到哪天这件事被别的师兄弟拿来借题发挥。

  何况还有掌门……掌门近些年身体越发不好,应是镇魔留下的老毛病,他真怕掌门骤闻此事,再气出个好歹来。

  思来想去,陈霁决心还是自己出马,先去找师兄问问是怎么回事。

  他平日不大出门,一说要离山,师兄弟们都毫无疑心,只觉得他愿意出去走走真是难得,少不得又是多番叮嘱,各式用得着的物什满满装了一包。

  他揣着对大家有所隐瞒的愧疚之心,一路到了郁雪非信中指引的地方左近。那地点本就是个泛泛大概,他到处转了好久,终于在一处镇子上碰见了谢诀。

  谢诀如今别说穿得像仙门中人,就是往路边一站,都要叫人疑心他是不是劫道的。他一身粗布衣衫,身量却高大,加之气势挺拔,目光仍湛然有神。

  在瑶山多年,他骨子里的不羁之意始终未减。束齐玉冠,佩上名剑,他能做个潇洒不凡的剑修;如今这样不修边幅,也不会叫人当成寻常猎户,只觉得像是什么草莽英雄。

  见陈霁瞪大眼睛看着他,谢诀一挑眉道:“不认识我了?”

  陈霁却觉得,仿佛这副打扮才是他的本来模样。他把这话藏在心底,只道:“总算让我找到师兄了。”

  思及前些日子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经历,他语气里也不免有点委屈巴巴。谢诀听得直笑,一手把他扯进镇上仅有那家客店里,叫了酒,坐下说话。

  陈霁还在琢磨怎么开口,就听对方道:“是不是知道我娶亲的事了?小雪告诉你的?”

  他一愣,心道这还有什么能瞒得住的?搞不好这件事,他就只告诉了郁雪非一个。

  “叫你担心了。”谢诀道,“我没和你们通气,也是想过一阵的安生日子,并非定要隐瞒。”

  陈霁低声说:“可是,听闻夫人是妖族……”

  “掌门不会在意。”谢诀道。

  “怎么不会?”陈霁忍不住道,“师父就是再宽纵,也不会连这个都任由你去吧!”

  谢诀只是微微摇头。陈霁忽觉失言,一时怔住。

  无意之言,往往却最真心,即使这真心话他自己都没觉察。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空酒杯,在心中问自己:难道我也觉得师父对谢师兄太过偏爱了吗?

  谢诀这时给他斟了些酒,打断了他的思绪:“前几日你在这镇上晃悠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你却没看到我。”

  陈霁疑惑:“真的?”

  “所以这次来见你,就是打算同你回山一趟。”谢诀道,“太久没回去也不成,等见了掌门,交代下近来事情,也就没毛病了。”

  陈霁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不管是一见面就点出他的来意,还是没等劝说就决定回去禀告掌门,虽然他此行的目标也都达成了,却只觉得自己全是被对方牵着走。

  谢师兄与师父之间,一定是有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若是只有掌门与未来的掌门才能得知的门派秘辛,陈霁心道,那像他这样从来无缘此位的,不知道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也不知自己此来是不是白费功夫,反倒给师兄添了烦恼。举杯一饮而尽时,那劣酒冲得他喉咙生疼。

  两人便即朝着门中回返,陈霁过后想想,他连师兄的家小也没见到一面,大概也是师兄有意为之,不愿因妻子的妖族身份多生事端。

  谢诀言谈之间并不避讳,常常笑说这次再回家后,又有些新鲜事情能讲了,还记下几个途径的店铺,打算回程时带些巧趣玩意。陈霁也不再纠结,难得与师兄出门在外,干脆就放开心情,倒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