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21章

作者:thymes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BL同人

  灵徽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一些,长明也不催促。最终,他说:“事涉瑶山,本不应当由我开口,但我恐怕接下来遮遮掩掩,反而误了正事。殿下可知道,正清为何对当年裴心的事情三缄其口?”

  长明:“为何?”

  “因为当时,我们认为裴心或许正是受到雀蛇操纵的同党之一。”灵徽说,“他出现在芜江岸上时,身上妖气冲天。”

  

  听到这话,谢真第一反应就是绝不可能。

  裴心自小修炼,心思纯净坚定,如果他能被雀蛇操纵,那仙门中年轻一辈,差不多就没人能幸免了。

  但是……他也知道事无绝对,何况按照西琼所说,裴心在十七年前确实去过昭云部。会不会是在那时,他就遭了毒手?

  长明望了一眼谢真,看到他情绪还稳定,才回头道:“但我听说,裴心当初是与妖军作战的一方。”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灵徽小心地措辞道,“当时晋平城中只有几名弟子,等门中长辈闻讯赶来时,他又立即遁去,纵使我们想问个明白,也没来得及。按照我等的猜测,他或许是受雀蛇所控,但仍有理智,因而才出手救人。”

  长明:“他救了人,也没害人,单凭他身上有妖邪之气,就判断他是雀蛇的同党?”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灵徽说,“雀蛇遭斩杀时,从尸身中飞出一道金光,拦阻不及,朝西飞去。有人曾见到,芜江附近西边那日正好有一个形似裴心的人,截获那道金光离去了。两下加起来,我们既怀疑雀蛇未死,也怀疑裴心是与它一路。”

  “瑶山呢?”长明问,“对裴心这事情,他们作何反应?”

  谢真心头一颤,只听灵徽道:“瑶山掌门称裴心已经十数年未回山,那一事后,方天南下山搜寻他的踪迹,在找到人之前,他们不希望正清门出手。不过,至今也没找到就是。”

  他看了看长明肃然的神色,又道:“而说到射月亭,前一阵宫观汇报,说在射月亭中察觉到妖邪气息,怀疑与雀蛇有关。去过射月亭祭拜的人,大部分都无事,只有一名女孩邪气侵体。”

  长明:“名叫阿渔?”

  “正是。”灵徽说,“我们想带她前去昭云部,一来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二来也请他们判断,这是否真的与雀蛇有关。”

  他看着长明,道:“不过,既然长明殿下恰好过来,若是愿意看看,那也不错。”

  

  他们很快就见到了那个叫阿渔的女孩。谢真也跟着一起进去了,他感觉灵徽瞧了他好几眼,想必是对于他的身份颇多疑惑,不过也没问出口。

  阿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面上隐有青气浮动。长明问:“她来的时候应该还清醒,之后情况有变吗?”

  陪同他们的一名正清弟子羞愧道:“我们试着镇压她体内妖气,却触怒了它,才导致这般状况。”

  谢真站在一旁,默默打量。被妖邪侵袭,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民间三天两头就有被黄鼠狼和狐狸迷了魂儿的人,轻的生场病、淋一头鸡血,重的来正清观这种地方找人驱邪,少有危及性命的。

  或者说,会使用迷惑人的术法的妖,通常威胁性都不那么大。

  但这个认识在雀蛇这边行不通。雀蛇的天赋十分凶险,从芜江的祸事中可见一斑。它操纵人心的水平,连正清门都束手无策。

  如果单纯只想灭掉妖气,也不是没办法,但要保全这女孩的性命,却不能硬来。

  长明俯身查看,探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眉间。片刻后,女孩面上现出少许痛楚之意,眼皮颤动,似是要醒来。

  那正清弟子不由得现出喜色,刚想说话,长明却道:“退后!”

  灵徽立刻袍袖一展,将那弟子挡住。谢真则按剑向前,站在长明身侧。

  丝丝缕缕的灰气从女孩的口鼻中散出,缭绕空中。她睁开眼睛,瞳孔上蒙着一层阴翳,转动两下,凝在长明身上。

  “竟然是长明殿下。”女孩的声音清脆,她撑着床榻,姿态僵硬地半坐起来,“以这副模样见您,很有些失礼。”

  灵徽浑身都绷紧了,盯着她道:“雀蛇?”

  “这么多年了,还雀蛇来雀蛇去的。”那以女孩面目讲话的妖族嫣然一笑,“啊,不会是你们还没搞清楚我是谁吧?看来昭云部瞒了你们不少事啊。”

  言谈之间,轻佻中带着诛心,眼看灵徽面色难看,对方宽宏大量道:“我叫牧若虚,记好了,别报仇都找不对地方。”

  一直没出声的长明此刻忽道:“你灵气驳杂,魂体有损。操纵这女孩对你也不容易吧,何必浪费时间说些大话。”

  牧若虚面色一沉,显然被戳中痛处。那双灰色眼珠转了过来:“殿下不必笑我,我还替你解决了个麻烦呢。昭云部的老匹夫没少给王庭脸色看吧,我杀了他,不是也省了你动手?”

  长明淡淡道:“一部主将的生死,还轮不到你处置。”

  “一部主将?”

  牧若虚冷笑道:“牧氏也曾是一部主将,我们被处刑的时候,王庭何在?如今倒来摆什么威风了,你们也配?”

  “最后问你一句。”长明面无表情地说,“裴心是不是在你那里?”

  “原来你是来找他的?”

  牧若虚面上狂乱的笑意刹那间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森然。他柔声道:“想知道吗?想知道就来昭云部找他啊。”

  用一个小女孩的脸做出这种阴沉的表情,看起来着实瘆人。谢真握剑的手纹丝不动,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长明一抬手,手中握着一只古旧的银铃。这东西谢真不久前才在鬼门中看过,只见银铃一振,空中的灰气急颤,女孩眼中的灰色也急速退去,仿佛被这无形的铃声震出了她的躯体。

  灰气猛地一收,闪电般地向窗口飞去,在场诸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道剑光骤然亮起,将那灰气在空中绞断。

  从出剑,斩杀,再到还剑入鞘,不到一息的功夫。灵徽与那名正清弟子只看见了是那个披着白色夏衣、风帽遮面的人出手,再看时,他的剑仍好端端地佩在腰间。

  “好快的剑!”灵徽不由得赞道。

  长明:“伤不到根本,也让他吃些苦头。这女孩已无碍。”

  灵徽连忙道谢,令那弟子照顾她。谢真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记得卖书少年的请托:“她病愈后,能否将她送回兄长身边?”

  弟子当即应允。灵徽沉吟片刻,道:“如此,不需再带她去昭云部,不过更是确认了这事与雀蛇有关。我们今日便启程去昭云部,殿下是否与我们同行?”

  “不必了。”长明断然拒绝。

  灵徽也不意外,客客气气把他们送了出去。见他们离开,他返身回到宫观中,迎面与孟君山碰个正着。

  孟君山顶着草帽,无精打采道:“小灵徽,我来晚了,听说今日观中钟鸣七次,怎么回事?”

  灵徽:“是长明殿下来访。”

  孟君山一下子清醒了:“什么?他怎么在?最近怎么哪里都碰到他啊?”

  灵徽看到周围低辈弟子探头探脑,不禁头疼,拉着他胳膊,拖进门里:“慎言,待我与你慢慢说。”

  

  长明:“看来得往昭云部去一次。此事涉及太多,也不用顾及是否张扬,坐鹰车去最快。”

  谢真慢了几息,才答道:“……这样。好的。”

  晋平城的午后不似燕乡炎热,烟火气中也有着淡淡的慵懒,正是太平人间,浑然看不出此地在七年前曾遭过一劫。谢真一路走回来,始终微垂着头,并不说话,长明原以为他忧虑裴心之事,也不好多说。

  这会回到屋中,他才发觉对方的声调透着一丝沙哑。

  长明伸手把他的风帽掀开,谢真于是抬头看他。

  他如今的身体原本肤色极白,此时两颊却泛着薄薄的嫣红,眉角的红痕也越发明艳。那往常如冰雪般镇静的目光,正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长明:“……”

  他有些失措,用手背试了试对方的额头,触手之处烫得他一颤。

  “你在发热。”他喃喃道。

  “是吗?”谢真也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怪不得感觉冷飕飕的。没什么关系。”

  尽管该用剑的时候还是能用,可说到底,他也并未完全适应眼下的身体。比如现在,他发着高烧走了一路,只以为有点疲惫,完全没当一回事。

  “没关系?”长明严肃道,“这个叫生病。你知道什么叫生病吧?”

  谢真:“……我当然知道,我小时候也生过病。路上修炼一下应该就好了。”

  长明:“不行,你进屋去。”

  谢真还想再说,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握住长明的手臂:“腿有点软,借我扶下。”

  长明却一弯腰,一手抄在他膝弯,轻易地把他抱了起来。

  谢真:“……不必如此,只是腿软,又不是腿断了。”

  长明:“你少说两句吧。”

  谢真就这么被他搬进屋去,只觉得周身被熟悉的暖意环绕,一阵困意上涌,刚沾枕头就渐渐合上了眼睛。

  长明把他小心地安置好,走到屋外,扬起手。一只手掌大、由金红火焰交织而成的小鸟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在云中。他在午后发白的日光中站了片刻,回到房内,侧身坐在床边。

  他望着沉沉睡去的谢真,仿佛在看着一个无法解答的难题。

第17章 真亦假(一) 作为扳道工我们拒绝讨论扳道工问题

西琼在月上中天时赶到了晋平城。夜半时分,他看起来却比白天有精神得多,与他同来的还有一名老树妖,一路被他拎着飞,落地后左脚绊右脚,险些在大门前跌个结实。

  见到长明,老树妖十分拘谨,不过他在木属妖族之中做了多年的医师,一看到那睡梦中发着高热的花妖,心里顿时也有了想法。

  他用如枯枝般的手小心地诊了脉,思索再三,才将他的猜测说出。

  “花妖中有一种埋进土中的修炼法,与假死差不多。”他说,“说是假死,其实就是离魂,魂魄渗入大地,待苏醒时再回归体内,有些花妖在修炼中出了岔子,魂魄便会损伤。”

  长明:“你是说,他用过这方法。”

  “殿下,这点我不敢确定。”老树妖谨慎道,“因这位公子的神魂似乎完好,却与身躯不太适应,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原本大概是靠着灵气弥补,还能如平常一般活动,不过此前应该是将灵气用到枯竭,在缓慢恢复的时候,魂与体的差异显现出来,变得不太相容。”

  长明:“如今要怎么做?”

  “最好的方法是以灵气温养,先把症状平息,待他自身的灵气恢复圆融,少则几日,多则十数日,也就好了。”老树妖斟酌片刻,“但,这只是一时之计,魂与体不相容,终究不是好事,恐怕迟早危及性命。”

  长明眉头紧锁。老树妖又道:“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公子似乎是许久未见、来自远海之外的蝉花一族。这一族自有秘传,或许他自己更清楚些。”

  长明又再问几句,谢过他,西琼便把他带去安置。

  睡着的人眼睫动了动,长明说:“知道你早醒了。”

  “老人家进来我才醒。”谢真睁开眼,慢吞吞地说。

  他这会发热的症状越发明显,浑身似乎泡在温汤中绵软无力,只想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下去。不过,倘若现在面前不是长明,他要做的估计就是拿剑给自己放点血清醒清醒,然后一气走进山里,找个无人的溪涧把自己泡进去了。

  他得承认,此刻长明在他身边,令他分外安心。

  “麻烦。”谢真呼了口气,只觉口中都是热气,“你好像从没问过我,我怎么变成如今这样。”

  长明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倒不是我不想讲,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谢真道,“总之,死了之后,再睁开眼,就从土里被挖出来了……”

  

  他把从青崖苏醒之后的经历,对长明一一说来,在静流部里的事情则简单带过。最后,谢真又道:“我不知道母亲属于哪一族,蝉花这名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在鬼门里,我见到了一些有关父母的记忆……我如今复生,正与母亲留下的遗物有关。”

  “魂体不相容,大概是因为你的神魂太强,新生的躯体又脆弱。”长明沉吟,“有些难办。”

  “弱点没关系,该用剑还是能用嘛。”谢真十分看得开,“等此间事毕,就找一处深山练修炼,问题不大。”

  长明哼了一声:“然而现在呢?你下得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