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48章

作者:thymes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BL同人

  安柔兆已经等在门口,谢真与门外的王庭守卫打了个招呼,便同她一起进去。使者下榻的院落十分宽阔,他们穿过层层回廊,终于来到清净的中院。

  按理说这里应该有昭云部自己的随从与护卫,但现在一个都不见,兴许是避开了。

  院中藤花垂落,谢真本以为会在这里坐下来谈谈,没想到安柔兆步伐不停,经过前厅,引他进了书房。

  书房中窗扉紧闭,香炉中燃起丝丝白烟。这浓重沉郁的香味掩盖了一些异样,但他一踏进这间屋子,立刻感觉到不对。

  安柔兆正要说话,下一刻,海山漆黑的锋刃就指到了她咽喉上。

  她额头上冒出冷汗,但那把剑终究没有更进一步。谢真沉声道:“解释一下?”

  

  安柔兆两根手指搭在剑刃侧面,剑上散发出的寒意,令她指尖微微发麻。她把抵在肌肤上的剑尖稍稍移开了一点,才道:“何必急着……”

  谢真:“不用绕弯子。帘子后面是什么?”

  安柔兆:“哎,本想和你慢慢谈的,这么敏锐也不是好事啊。”

  书房里侧拉着一道织金的帷幔,她抬了抬手,帘幕无风自动,向两侧分开。后面摆着一张竹床,躺在上面的那个身影,赫然正是无忧。

  无忧双目紧闭,一副睡得不太舒服的样子。他四周缠绕着许多似有若无的金线,如同被笼罩在一团晶莹生光的烟雾中。而在金色的雾气里,还流动着一缕缕橙红的火丝,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从中感到那不稳定的气息。

  谢真心下微沉,拘束着无忧的显然是某种融入了阵法的法器,即使他立刻对安柔兆动手,也难保里面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更何况,法器中还蕴含了一触即燃的流火,危险万分。

  安柔兆已经镇定下来,好整以暇道:“阿花公子,我后来也打听到了一些你的传闻,知道你剑法卓绝,令长老们都印象很深,当然不会毫无准备。”

  这说的多半就是他在白阳峰上把庚午一剑串地上那回事了。她又道:“现在,不如坐下来,好好说话?”

  

  谢真漠然看着她。安柔兆朝着无忧那边瞥去:“你是可以把剑往我脖子上一送,但是,在那之前,无忧小公子可能会先掉一条胳膊什么的。”

  围绕无忧盘旋的金线中,有一条移到了他左手,向下压在他的衣袖上。织物无声无息地裂开,接下来想必血肉骨骼,也抵不过这么轻柔的一按。

  谢真沉默片刻:“说吧,你要怎样?”

  不知为何,虽说仍然是那张面孔,但安柔兆莫名从他的视线中感受到了一股异常强烈的寒意,让她浑身上下的警兆都在躁动。这个花妖平时瞧着不声不响,板起脸倒是有那么点气势。

  但那又如何?失去先机,就是输了。

  安柔兆笑道:“先把剑放下怎么样?”

  谢真并不废话,归剑入鞘。安柔兆从袖中甩出一蓬细细的金丝,缠在他身上,谢真很快感觉到身上灵气运转滞涩起来,直到完全内外隔绝。周身也如同压着千斤的重负,手指都很难抬起来。

  

  见此,安柔兆终于松了口气。她把谢真往椅子里一推,叹气道:“你对静流部的小公子这么关照,我倒是没想到,还以为凭这个威胁不够分量呢。”

  谢真:“这个不够的话,你就要搬出流火了吧。”

  安柔兆:“话虽如此,若非必要,我也不想把咱们一起炸上天啊。”

  谢真:“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流火?白阳峰?”

  安柔兆一愣:“什么?”

  这种流火谢真不久前才见过一次,就是在白阳峰中牧若虚布下的阵法里。虽说制造流火并非独一份的技艺,但平日绝不算常见,如今在安柔兆手里再次见到,让他不禁疑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但看对方的反应,似乎又不太像。

  “哪里来的你就别管了。”安柔兆不再闲话,起身检查了一圈书房内的隔绝布置。谢真坐着的这把椅子斜放在案台旁,侧对着屏风,他只能稍微转头,看不到背后。

  从这个角度,余光能见到竹床上的无忧,另外桌案上还放着一个包袱。不久前安柔兆来到沉鱼塔下时,手里提的就是这个,因为个头挺大,令人很难忘记它的模样。

  刚进房那会,他首先察觉到的就是帷幔后面的无忧,不过此刻他也能感觉到,包袱里应该也有什么活物。

  安柔兆忽然发难,着实出乎他意料之外。眼下的情况显然是不能善了,对于安柔兆来说,这样做想必前提有二:首先她不在意破坏昭云部与王庭现下的关系,其次她有把握,能从王庭安全脱身。

  前一种可能性有不少,但后一种,不是他对长明自信过头,但怎么想都不是她自己一个能办得到的。

  那么,她的倚仗是什么?

  

  片刻后,安柔兆回转过来,站在谢真面前。

  她手里握着一把玉尺,拍了拍自己的掌心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说正事。讲讲你的来历吧?”

  谢真:“如你所见,就是一个花妖。”

  安柔兆:“什么花?”

  谢真不答反问:“你说认识有人长得与我很像,这话当真?”

  安柔兆眨了眨眼,将玉尺往袖子里一塞,弯下腰来,两手捧着他的脸细看。

  谢真很不习惯与人靠得这么近,不禁皱眉,安柔兆并不以为意,仔仔细细打量,然后道:“说像也不是那么像,但总归不可能没关系就是了。还有这个……”

  她摸了摸谢真眉角花瓣般的红痕:“他们口中剑法一流的高手,居然连化形都化不好。要不是亲眼见到,我都没法相信。”

  她的手指柔软温热,抚过他面颊的时候,让谢真颇感不快。不过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安柔兆对蝉花这一族可能毫无了解。

  谢真道:“我无门无派,也不属于哪个妖部,来历什么的更无从说起。”

  “算了,知道你不会老实讲的。”

  安柔兆直起身,那把玉尺又从袖里滑了出来。她说:“眼见为实,让我看看你的原形吧。”

  

  话音一落,缠在他周身的金线猛然亮起。

  谢真一时间感觉有八千根蜡烛绕着他翩翩起舞,光芒刺眼,又烫得吓人,接着是四肢百骸中涌起的尖锐疼痛——虽然来势汹汹,他此前动弹不得的手臂倒是能重新感觉到了。

  痛是真的痛得厉害,灵气也在飞速流失,他觉得应该还流了些血,但影响不大。

  谢真的忍耐力非同寻常,不过,他对于一般人能够耐受的程度也有了解。照着目前的状况,他一闭眼睛,理所当然地假装晕了过去。

  安柔兆果然没有起疑,她试了试他的鼻息,再次催动金线,往复三次,等到装晕的谢真心里已经忍不住想骂人的时候,才终于停下来,自言自语道:“不是吧……都这样了还没有现原形?”

  她绕着椅子走了两圈,似乎确实束手无策了,于是先放着他不管,转身回了帐幔后面。

  即使面对一个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的花妖,她也没忘了在转身之前,先把他身上的金线重新加固一遍,让他动弹不得。

  若非是敌非友,谢真简直要为她的缜密心思叫一声好。他暗自调动灵视,往无忧的方向看去。

  安柔兆手脚利索地收了无忧周围的金线,改用一卷绸缎把他裹起,然后拿出一只玉盒,小心地将一簇簇流火收入其中。

  当最后一缕火焰没入盒中后,她也松了口气,将盒盖紧紧盖好,转动阵法,把这些一旦失控就不论敌我统统炸光的危险东西锁了起来。

  下一刻,她骤然抬头,但从后面袭来的剑势更快,一瞬间透胸而过!

  

  她手指间的金线还没凝聚起来就被打散,剑刃穿过了半挑起来的帷幔,那绣着华丽纹样的罗帐被剑气从中间撕裂,宛如一面波光闪耀的湖水倾泻下来。

  这一剑断开了她运转中的灵脉,令她眼前一黑,几乎失去意识。

  但这怎么可能?明明已经……

  不待她作出反应,那把剑已经从她胸口抽离,带出一蓬飞扬的血花。谢真一步未动,仍坐在之前那把椅子里,直到剑凌空飞回他身边,将缠绕着他的金线震裂,他才伸手握住剑柄,起身走过来。

  望着那个白衣染血的身影,安柔兆终于明白她弄错了一件事。

  飞剑御空——面前这个花妖,不是什么“剑法一流的高手”,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剑修。

第41章 布枝叶(二) 你就是金色传说道中大怪

谢真看着半边身体卷在帷幔里,已经晕过去的安柔兆时,确实犹豫了一下要拿她怎么办。不过他很快就不想了,左右她一时半刻不会死,而王庭自然会决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他的状况也不大好,之前金线上震荡出来的都是不讲情面的狠辣灵气,使他五脏六腑中一时间翻江倒海。他按住胸口,给自己稍微止了下血,然后跨过竹床,划开了裹在无忧身上的绸缎。

  无忧仍然没醒,表情倒是不那么痛苦了,一副睡得死沉的样子。谢真怀疑安柔兆在他身上还用了什么其他的手段,不敢迟疑,一手把他夹起来,往门口走。

  经过桌案时,他心中一动,反手把那个包袱也给挑开了。织着羽纹的包袱皮裂开,里面现出一只非常眼熟,金光灿灿,比母鸡大一圈的金翅鸟来,嘴上还绑着一根绳子。

  谢真:“……”

  

  他并没有看原形就能分出每只鸟的本事,但是他猜这多半是安焉逢。看来,他并不是安柔兆的共犯,而是被她下手抓了。

  谢真想了想,把那只昏迷的金翅鸟也提了起来。正要开门时,警兆忽生,他毫不犹豫地一松手,反手拔出海山。

  金翅鸟咕噜噜地滚到了桌子底下。谢真回身对着安柔兆又是一剑,但这下没能刺中他的目标。

  安柔兆不知什么时候又醒了过来,她手中握着方才藏进袖中的那把白玉尺,此刻玉尺已经从中间折断,两截断掉的碎片交错着插在她咽喉向下一寸的地方。

  流出的鲜血大半被玉尺吸了进去,血迹斑斑的白玉表面上,正溢出一片昏黄的金光。

  就是这金光为安柔兆挡下了一剑。谢真定神看去,那与其说是一道光,不如说是一片金色的砂尘。

  喷涌而出的金砂在半空中卷成一股旋风,吹得书房里的摆设四散倒塌。在雾光中,有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出来,立在原地,背对着谢真。

  接着他回过头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片金砂凝成的,古朴的半截面具。

  

  在看到对方的一刻,谢真仿佛又回到了牧若虚那充满焦灼的记忆中,再次看到了横尸遍地的小镇上,从窗外卷来的那一阵金砂。

  那熟悉的光景与眼前的身影重合,让他刹那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剑光如电,切向那个人脸上的面具。

  面具人轻轻地“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

  面对来势汹汹的剑气,他只是一侧身,用手臂挡了一下。剑刃与衣袖相撞,竟然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鸣响,几粒深金色的砂砾随着这一剑洒落下来。

  谢真顿时意识到,对方出现的方式不同寻常,此刻恐怕他整个人都是由金砂形成的!

  他一声不吭,一剑快似一剑,剑剑都朝着那片面具招呼过去。他心知这东西一定是他身上的要害,而对方显然也深知这一点,硬是用双手接连不断地挡下了这一轮攻势。

  越是拖下去,谢真就越是心惊。虽然不久前行舟才叫他不要全力运转灵气,可事情当头,他这时候不曾有半点保留。可即使如此,他也没能压制住这个似乎是由金砂凝成的人,对方身上的灵气磅礴浩荡,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异样。

  这许多年来,谢真见识过无数种灵气,仙门中人的清正,妖族的多姿各异,甚至邪道修士那样充满血腥的,但没有一样和这人身上的相似。

  凡是活物,灵气总会在一呼一吸间带着生机,可是眼前这人的灵气几乎毫无类似的波动。它的流向十分死板,同时又蕴含着一股极其令人不安的气息。

  是什么东西能把一个人变成这样?……或者说,这正因他根本不是一个活人?

  谢真胸中运转的灵气忽然一滞,他暗道不好,这次的症状来得实在太不是时候。

  他的剑略微一慢,戴金砂面具的人立刻察觉,趁此空隙扬起衣袖,一阵飞扬的金砂化作亦龙亦蛇的影子,冲他迎面扑来。

  那个瞬间,谢真闪过了一个念头:这玩意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