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98章

作者:thymes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BL同人

  但他一时间也没什么主意,不知道要说什么。长明道:“你双亲中,哪一方是妖族?”

  阿片大惊失色,差点把另一只手上的碗打翻。这时谢真从旁边伸过手来,在他腕上轻轻一按,碗中水面顿时像凝固一样再无波澜。

  他却没注意到,只是有些慌乱地看着长明:“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他就想起昨夜在湖上,这个少年修士似乎也说过了类似的话。

  果然,对方随口道:“你操纵枫齿鱼的手段,像是水族后裔。我和妖族没仇,不用怕我。”

  谢真心道原来如此,难怪长明好像对这少年多了些关照。

  阿片听了这话,慢慢冷静下来。他从衣领里拉出那枚兽牙坠:“我娘是妖族,这牙是她以前打的妖兽留下的。她与我爹当年在白沙沼讨生活,从不害人,但差点被不讲理的仙人砍了,多亏那两位姑娘的师父路过救了一命。后来他们进沼再没回来,留下我一个。”

  “你妖族血脉不显,天分仍在。”长明道,“你想学术法么?”

  “天分?我是比较会赶鱼,这也叫天分?”阿片一脸不信,“我长得不像我娘,我还以为我完全就是人呢……”

  这情况虽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谢真心道。他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长明:“我说你有你就有。”

  谢真:“……”唉。

  阿片明显被他那理所当然的定论震住了。只见长明抽出一张折了两折的纸页给他:“你想学,照着图上的地方找过去,找个师傅没问题,路费应该够了。不想去的话,白沙沼修士众多,待久了难免又有别人发觉,最好换个地方保命。”

  “多谢……”阿片愣愣地接过,低头道,“我也知道这里危险,只是……我想阿爹阿娘兴许哪天会回来呢。”

  长明:“那随你的便,你想等就等吧。”

  谢真:“……”

  

  阿片听了这话后魂不守舍,看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拿出决定的。谢真终究有些不放心,与长明收拾行装后,把他带到靠近邻近村落的道边,方才离去。

  “你说,”谢真还在想这个身世与自己有些相似的少年,“他会去王庭么?”

  “谁说他要去王庭了?”长明奇道。

  谢真一怔:“你不是给他画了去王庭的路线?”

  长明:“我画的是去蜃楼的路,水族当然去静流部方便。”

  “……”似乎也言之有理。

  两人从林中取小路,朝着苍山外的重镇而去。这片松林在冬日也有稀稀落落的绿影,漫步其中,萧疏景致令人心神宁定。

  谢真侧头看着走在他旁边的长明,那陌生的少年面容带着些许稚气,疑惑地回望他。他略带遗憾地道:“这次之后,我们的乔装是不是要改一改?”

  “是得改。”长明道,“有什么主意?”

  “这要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吧……”

  谢真一句话还没说完,长明忽地停住了脚步。

  他并未感到周围有什么异样,不禁纳闷地看着对方。长明伸出一只手道:“你不要动。”

  谢真:“……?”

  他看着长明站在原地,神色颇为严肃。隔了一会,长明才道:“你闻到香气了么?”

  香气?

  谢真一路过来,闻到的只有冬日林间那沉凝的松木味。他正想摇头,却觉察到有些异样,一阵似有似无的香气仿佛渗入纸面的水迹,轻柔地洇散开来。

  他本来就对调香不熟悉,顶多能分得出常见的药草与花香,这种香气他丝毫辨认不了是什么来历。那味道清淡得要仔细留意才能闻得出,一旦察觉到,又好像再也无法忽视。

  “这什么来头?”他莫名其妙道,“还挺好闻。”

  看长明并没有出手,想来也不是毒药。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初冬的缘故,这香中似乎也带着冰凉的意味,似雪之清,如兰之幽,难以言喻地醉人。

  长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别动。”

  谢真不知他要做什么,见长明抬手握住他手臂,出于信任便一动不动。接着,长明便凑过来,靠近他脖颈之间。

  突然见此,谢真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了。颈间是要害之处,平时被靠这么近可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虽然是长明,虽然现在靠这么近的是长明……

  不对,他心道,长明跟他如此熟悉,靠得近些原本一点事都没有。那既然不是警戒,他现在这么紧张干什么?

  在他想出个一二三之前,长明已经退了回去。他松了口气,接着不由得微恼:“到底怎么了?”

  长明叹了口气,道:“是你身上的香气,你没发觉吗。”

  谢真:“……”

第81章 暗香去(一)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漪兰斋的一日,在晡时刚过,便已走过大半。

  这中街上最堂皇气派的调香阁,门前挂着如葡萄珠一般玲珑可爱的金铃,据说还是商号的大东家从仙人处求来的宝贝。凡是客人越过门槛,那些铃铛总会奏出各异的鸣响,听得多了,便能从声音中猜出来人的脾气。

  铃声清清脆脆,来的客人多半年岁不大,看个新鲜,须得十足耐心,逐一细细分说;响声既轻且柔,客人常常处事温和,不大会为难人;若是如骤雨急促,那来的定是挑剔又有眼光的贵客,要想做成生意,非得拿出最稀奇的货品请人挑选不可。

  日暮时分,店面空空荡荡,这串金铃也一径沉默。

  城中虽不设宵禁,傍晚时分仍然少有人上门。年轻伙计坐在柜台后,替去验货的掌柜看着门脸,正百无聊赖间,忽听金铃叮地响了一声。

  

  他连忙从柜台后起身,摆出笑脸,片刻后突然觉得不太对。

  在这店中忙活也有好几年,他对那串铃铛再熟悉不过,说是奇宝一点不夸大,非但灵性,还有点人来疯。

  客人登门时,它总要痛快淋漓地响一顿,要是来人驻足欣赏,赞上一句,还会叮叮当当地舞得更欢快。从来只见它摇个没完,还没见过它只响一声的。

  莫非是坏了?或者心情不大好?

  伙计存了这个念头,想着等会再去仔细看看,虽然大概他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是……

  这时,客人也踏进了店门。

  

  且不说金铃的异样是不是与这客人有关,他先打叠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来者是一名黑衣的年轻公子,长身玉立,神色冷峻。就算不以他在店里迎来送往的眼光,伙计也知道这人来头不小,才要招呼,就见他身旁还有一人。

  那人披着一件连着风帽的鸦青斗篷,帽檐压得极低,整张面孔都藏在阴影下,看不分明。初冬季节,这样打扮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到了烧着地龙的室内,对方似乎也丝毫没有除去风帽的意思。

  伙计的视线一扫而过,堆起笑脸道:“两位……”

  刚说了俩字,那黑衣公子就开口,简洁道:“店里有多少种香药,名册取来一观。”

  伙计一怔,随即道:“自然,请稍待。不如到雅座,为两位奉上茶水,慢慢挑选?”

  “不用。”黑衣公子道,“就在这看。”

  他立在柜台前,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哪怕口气听着很不好惹,也没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别家派来砸场子的。

  店中几名侍女犹疑着,不知道要不要过来。伙计一边开匣取出卷册,一边悄悄给她们使了个眼色,令其稍安勿躁。

  

  漪兰斋不仅卖香药,更为客人调香,或者说,调香才是它开遍中原各地、名气长盛不衰的老本行。世上香药就那么百十种,再稀缺珍贵,也有腻了的时候。但调香却能推陈出新,让客人总有频频到访的理由。

  因而,店中客人来看的几乎都是当旬的新香式,鲜少有直接来买香药的。

  那几本记载着基底香药的卷册也上了年头,通常是拿来给挑剔的客人讲解的。要伙计说,他也见得多了,除了真的行家里手,大多数人往往是附庸风雅多一些。

  但这两位客人,似乎并非如此。

  黑衣公子拿到卷册后,一目十行地扫过,然后翻页,没几下就把一本翻完了。接着他再翻下一本,等到全部看完,伙计都还没来得及把第一本在旁边摆好。

  他不禁心里嘀咕,这是在看名册吗,看连环画也用不了这么快吧?

  看完之后,黑衣公子将手按在书上,想了一想,道:“始鸠,白南梨……”

  林林总总连着报了六七种香药,伙计是看过名册的,发现他报的次序也是按照名册的先后,一丝不乱:“……每样四份,拿得出么?”

  

  伙计着实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一小袋金叶子放在柜台上,他便一扫疑虑,连声道:“没问题,您是立刻带走,还是敝店为您送到府上?”

  “现在就要。”

  黑衣公子说完,侧头望了同行人一眼。只见那帽檐微微动了下,也看不出是摇头还是点头。

  伙计遣人去准备,他默算了一下,这虽然买得是香药原材料,其中不乏昂贵品类,也着实是一笔大生意。见两位客人就在柜台前,对铺中那些琳琅满目的香炉、香镇之类毫无兴趣的模样,他不由得飞快思索如何搭话。

  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漪兰斋中这里无时无刻都飘荡着怡人的调香气味,店中的摆设暗藏乾坤,香气多而不乱,若是从店中一头走到另一头,便会清晰地感受到浓淡变化的层次。伙计对于这季店里的香味早就熟记于心,但这忽然冒出来的香气,与那些都不一样。

  他自己都十分讶异,他居然能从这许多气味中准确地分辨出那股新的香味。他的鼻子一向灵敏,那香气尽管极不明显,仍被他捕捉到了——如此轻淡,带着些许凉意,好似一片落花斜身穿过绵绵雨幕。

  

  循着香气,他将目光移向从进来后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那位客人。

  对方恰好抬起手,拉了一下本来就已经很低的帽檐。那只手五指纤长,惊鸿一瞥间,他看到那肌肤如玉无暇,心中便有了计较。

  伙计清一清嗓子,笑道:“漪兰斋开遍南北,店中调过的香,小的也算了如指掌,竟不知这位姑娘所用的是哪些香药调出。”

  那位姑娘:“……”

  黑衣公子面无表情道:“与你无关。东西准备好了吗?”

  伙计忙致歉,心里郁闷得要命,这怎么完全不让人搭话啊,吹捧的台词刚想了个开头就被堵回去了可还行!

  但他也不仅仅是找个话题想要探听这两人的底细,他确实很想知道,那前所未闻的香到底是出自何处。

  可惜,对方似乎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等香药备好,那两人便转身离去,往常送客时也会轻快奏出一曲的金铃就跟哑了一样,寂静无声。

  

  *

  

  一处幽静小院中,谢真进了厢房,双手除下风帽,又理了理被压住的头发。长明施施然解开包裹,把装着香药的数个木芯铜盒依次摆开。

  谢真盯着他看了一会,以确定的语气道:“你在忍笑对不对。”

  “什么?”长明反问,表情十分无辜。

  他如今顶着的这张新脸,貌似是个正经人,眼中却微带一丝笑意。朝着这边看过来时,叫谢真完全生不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