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灵 魂灵 第51章

　　他忽然就轻松地笑了，是一个活力满满的阳光的微笑：

　　“喂，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霍雨浩伸出手，隔着被子抱住了这个危险的男人，在对方的额上印下一个蝴蝶般轻盈的吻，第一次如此郑重地许下承诺：

　　“我不会离开你的。”

　　***

　　史莱克学院的一众年轻学员终于又见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学长霍雨浩。

　　其实最开始，只有寥寥几个人看见那抹俊秀的身影踏浪飘入了海神湖，但挡不住霍雨浩的名气实在太大，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很快被忠实的雨桐cp粉飞报给了他们最爱的舞桐老师。

　　少女站在讲台上，粉蓝色长发简单地扎了丸子头，脸庞依旧年轻，依旧明亮，只是神色顾盼之间，已经有了些属于大人的无奈与怅惘。

　　她想了想，没有端老师的架子，而是对那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女生温柔地笑：

　　“我和雨浩只是朋友，不要再炒我们的cp啦，他的爱人会伤心的。”

　　海神湖畔，古朴素雅的内院宿舍群前。

　　霍雨浩几乎是刚一落地，就看见了那个稳如山岳般的背影。

　　他第一次见他脱下军装。

　　男人穿着最普通的常服，白衬衫，牛仔裤，此时就背对着他坐在宿舍楼前的树荫下，脸庞朝着宿舍楼的方向。

　　他的背影依旧高大而沉稳，从后面来看，并不见许多憔悴。但霍雨浩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男人能够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个多星期。

　　何况刚刚大胜，正是论功行赏的微妙时机，星罗皇室忌惮公爵府的声望已久，此时他不在都城把控大局谈笑风生，却跑来大陆深处的三国交界之地，岂不荒唐。

　　霍雨浩有些踟蹰地站住了脚，直到精神之海里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依旧是惜字如金的风格：

　　“加油。”

　　“......”

　　霍雨浩黑线一下，知道帝天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他咬咬牙走出去，脚步声离得近了，那呆坐着的男人也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过头来，异色双瞳直直撞进他的目光里，满带着血丝倦意。

　　那是双怎样的眼睛啊！有多少次这双眸子里只有令出必行的沉稳与志在必得的郑重，有独属于掌权者的威风八面，却独独不该有此时的憔悴与恍惚。

　　霍雨浩一时又停住了脚步，就停在离白虎公爵身前十数步的位置，没有再走。

　　戴浩抬手揉了揉眉心，如果副将在就会知道，这是他心情沉重时惯用的小动作。

　　两人沉默着对望了很久，直到戴浩哑着嗓子先开口：

　　“雨浩，我对不起你，和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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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完结倒计时

第74章 正文完

　　戴浩打破沉默：

　　“雨浩，是我对不起你，和你母亲。”

　　霍雨浩很难描述自己这一瞬间的心情。有些沉冤得雪的欢快，但更多的却是茫然。

　　他想要的是这一句道歉吗？如果不是，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曾经的他把面前这个眼带沧桑却威势赫赫的男人当作毕生之敌，为了替母亲报仇，他一刻也不敢停息，直到他终于有了接近这个男人的实力，却发现他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截然相反，他无法克制地被他强大的个人魅力吸引了，再无法控制地，因为血脉的力量而和他惺惺相惜。

　　但如果轻易原谅他，他又该将母亲的惨死置于何地。

　　害死母亲的是戴浩吗？还是公爵府内的众人，还是这危险惑人的权势呢？

　　霍雨浩想不明白。即使那么多师长前辈，那么多学院同学把他看得再高抬得再高，归根到底，他也只是个刚刚满二十岁的普通青年而已。

　　他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直到空气忽然轻微波动，身边出现了一道高挑身影。

　　那人气场很强，周身的气度都凛冽而雍容，就连戴浩都不禁为之动容。

　　他的孩子有着海一般温柔的蓝发和湛蓝瞳孔，修长而挺拔的身材，可他身旁的男人却还要比他高出一个头，黑发金瞳，脸孔美丽而莫测，在看到这人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有人能将万乘之尊的霸气和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融合得如此之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看着眼前两人并排站在一起，就连空气中都有了些缱绻的味道。

　　帝天垂眸看霍雨浩：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失去的人已经永远离开，其实你更应珍惜眼前人。”

　　他眸子深深，声音依然低沉，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霍雨浩闷闷地“嗯”了一声，忽然真的很想转身扑进他怀里。

　　想在他的怀里窝着，什么都不做，看着悠悠晃动的生命之水，安静待上一整天。

　　戴浩说：

　　“您是......？”他大半生都淬炼在权力巅峰，大陆各国权贵和有头有脸的强者早见了个遍，可竟完全不知道有这一号人存在。

　　帝天正打算搬出那个假身份，霍雨浩却已经抢先一步:

　　“他是我男朋友。”

　　青年很坦然地迎上了家长讶异的目光，并摆出了无所谓的姿态，但仔细看的话，其实会发现那过分坦然的面孔中隐藏了一点倔强。

　　这算是...迟来的叛逆期吗？

　　帝天失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宠溺。

　　自从他的小情人一字一句分外认真地向他承诺“我不会离开你”之后，一切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霍雨浩把话甩出去后，带着些忐忑和茫然地等待回复。只要对方说一句不中听的，他就马上甩脸子，放狠话，再拂袖而去。

　　但戴浩很快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刚毅英挺的面孔上露出了令人如沐春风的笑：

　　“...你愿意告诉我这些，爸爸很高兴。”

　　“......？”

　　这回轮到霍雨浩愣住了。

　　戴浩试探着：

　　“或者，你挑个方便的时间，带这位，呃，先生，一起回家吃顿饭？”

　　“......”

　　霍雨浩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本来他根本不想承认戴浩，也没想和他和解，但自从帝天出现之后，好像画面莫名其妙变成了对着父亲坦白自己的性向和情人？

　　他怒瞪了眼身边的人。什么都不用说了，他又掉进这家伙的圈套了。

　　他究竟有几个心眼啊？怎么这么能算计人。

　　霍雨浩没有搭话，场面再度沉默下来。戴浩收起笑容，正色道：

　　“雨浩，不开玩笑，我很遗憾缺席了你生命中前二十年。但我很高兴，也很意外...，你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如此出色的人。老实说，我先前一直嫉妒，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优秀的孩子，直到洛黎告诉我事实的真相，知道的那一刻，说是石破天惊都不为过。”

　　“我在你门口坐着的这几天，是我第一次抛开所有，而只是静静回想自己的人生。我要感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个回忆的机会，过去的事是我彻底错了，所以不管你是否原谅我，我都毫无怨言，但不管哪天，只要爸爸还在，只要你还愿意回来，爸爸永远都等着你。”

　　“但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男朋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爸爸都很高兴。”

　　他说着，又露出了霍雨浩已经极为熟悉的那种爽朗笑容。

　　戴浩冲帝天点点头，居然就越过两人，云淡风轻地往海神湖外走了。

　　他在这里等了十多天，但真正见到霍雨浩，两人的对话加起来却没有超过五分钟。

　　这样的洒脱又毫不矫作的行事作风，真的是令人心生好感，又不得不叹服。

　　就连帝天都不由转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感叹：

　　“原谅他吧。”

　　霍雨浩诡异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闷闷往宿舍走去。

　　***

　　尾声

　　许多年后史莱克的学生们都还记得那风云变幻的一年。

　　传说中的天才学长霍雨浩正式接受并公开了他史莱克海神阁隔代阁主的身份，那天武魂系院长言少哲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顷刻间年轻了十岁，整个会场中都萦绕着嘹亮清透的凤鸣声，灼灼的明亮光芒映着蓝发青年优雅又温柔的笑，不知沉醉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然而这位学长相当神秘，即使公示身份后他正式定居在史莱克，也极少出现在学生们面前。直到数月后的某日，学院请来了那位战功彪炳、威名如雷贯耳的星罗帝国白虎公爵戴浩出席一场万人讲座，他们才再见到那位年轻学长。

　　他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在离众人很远的地方，但魂导摄像仪已经从不同角度将他的影像清晰地投射在四面的魂导光幕上。

　　青年发表了短暂的演讲，笑得从容又随和，没有任何人会想到他在人后是一个撒娇任性，淘气撒泼的半大孩子，也当然就没有人会注意到观众席最末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一位黑发金眸，眼带温柔的男人，正如这会场里的千千万万人一样注视着聚光灯中央的那道身影，带着宠溺。

　　青年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少年的稚气，更多却是明朗清爽的：

　　“...我很荣幸地向大家介绍，史莱克今日迎来了一位渊源颇深的贵宾。”

　　“千年前第一代史莱克七怪升入神界，而当今的星罗帝国白虎公爵一脉，便是七怪中邪眸白虎戴沐白与幽冥灵猫朱竹清的后代，多年来，公爵大人也算是我们学院的老朋友了，公爵府的二位公子戴钥衡、戴华斌也毕业于内院，二位在前线立下了卓著功勋，史莱克以你们二位为傲，以我们所培养出的、千千万万数不胜数的帝国人才为傲，正因为有你们，有在场各位，史莱克方能传承千年，声名不坠。”

　　他微笑着环顾四方，会场内已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人群欢呼的浪潮经久不息。

　　半晌后人群的喧闹平静下来，青年这才从容不迫地接着说：

　　“也正是在这场与日月帝国的战斗中，我想明白了两件对于我个人来说至关重要的事情，经过各位师长的同意，我也很荣幸地在这里与大家一并分享。”

　　“这次突如其来的战争令我醒悟，世上本没有永久的和平，我们现在之所以能聚在一起，享受着安稳丰富的物质环境，免于疾病、贫困与灾害的侵扰，正是因为有着无数值得我们敬仰的先辈在替我们默默承担着一切。而终有一天，我们也将为我们的后代承担起这一切，我们也将成为被下一代深深敬仰着的英雄，成为他们为之努力奋斗的榜样。”

　　“终有一天，时代的光辉将照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到了那时，时代终将属于我们。”

　　“所以同学们，请各位珍惜时光，珍惜眼前。珍惜时光，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是为了在将来世界变局、风云际会之时，给自身多一点保障，是为了能在危难之中更好保护自己在意的、深爱的人。”

　　“而珍惜眼前，是为了不让自己日后后悔。人无完人，谁都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已经过去了，就都不再重要，我希望日后大家在遇到问题的时候，能先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带着这种眼光看问题，才能将人生之路走得更稳、更远。在这里我想借用一点时间，告诉在场的某个人...”

　　青年停了一下，缓缓环视全场：

　　“我原谅你了，剩下的话，我们私下再说。”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脸带惊异地打量周围，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因此也就并没有人发现，高台之上，白虎公爵微微垂眸，抬手掩饰性地拭去了眼中某种可疑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