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人想救赎我 每天都有人想救赎我 第35章
作者:两岁小狗
港口Mafia大楼,森鸥外知道有这次考试后:“……”
他忍不住扶额,靠在首领办公室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喊:“爱丽丝酱——这可怎么办?”
“林太郎派去的人一定考不过的,”爱丽丝毫不留情地嘲讽,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听说这次考试考的是高数,我们港口Mafia除了林太郎之外,连一个大学毕业生都没有。”
森鸥外沉思片刻,问道:“所以为什么收费员要考高数?你觉得让芥川君临时学高数还来得及吗?”
尾崎红叶:“……”
您认真的?
森鸥外是不是认真的不知道,武装侦探社已经开始给中岛敦补习高数了。
本来武装侦探社是不会参与这次异能特务科的考试的,但中岛敦实在太想见到初崎千鹤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因为通过正常途径,他如今根本没办法见到初崎千鹤。
太宰治捧着课本,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以前你怎么没有去找过他?”
中岛敦拿着笔的手一顿。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宰治所说的“以前”,指的就是上辈子。
整个武装侦探社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双手微微发抖的中岛敦。空调的风在这拉长了的寂静中仿佛变大了,中岛敦像一只被风吹得蜷缩在巢里发抖的雏鸟,过了半晌,因为这是他的巢,中岛敦才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
“……因为我不知道他真的存在,我也不知道院长其实很早就在骗我。”
武装侦探社所有人一怔,就连江户川乱步都放下了报纸。
上辈子中岛敦根本没有对武装侦探社的大家提过自己有个哥哥,直到这辈子重生,他回了一趟孤儿院,好像才忽然想起来似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其中必定有着什么内情,但也不会想到事实居然会是这样。
——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只言片语飞过十几年的漫长时光,拼凑出两辈子过后,才为人所知的真相。
“院长,哥哥去哪里了?”
“你在问什么?”
“我有,一个哥哥,哥哥去哪里了?”
“什么哥哥?孤儿院里不多的是哥哥?”
“但那些人都不是……他们都不是我的哥哥!哥哥不见了,院长,你快去找,哥哥真的不见了……我问过所有人,他们都说我哥哥不见了!”
“中岛敦,你在胡说什么?”苍老的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仔细听其实是虚张声势,仿佛是在害怕着什么,然而能在稚童前蒙混过关,“谁让你去问别人的?你懂不懂事?我都说了,你没有哥哥!”
院长办公室里,三四岁的中岛敦被院长呵斥得一愣,连眼泪都忘记擦了。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一颗颗地砸到了地上。他抬头望着院长,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哭闹而有些沙哑:
“……可、可是,”他抽噎着说,“我真的有一个哥哥啊……”
“我是哥哥捡来的,是哥哥把我带到孤儿院的,我都记得的。”中岛敦声音不大不小,“他帮我穿鞋穿衣服,教我读书,背我去吃饭,和我说不能挑食,他以前每天晚上都会哄我睡觉,给我讲很多很多的故事……”
院长的眼底似乎有一点不忍,但中岛敦太小了,根本看不清楚。
“哥哥会去上课,但是哥哥每次都会和我说自己学到了什么,就算我听不懂,他也还是会和我说,因为我想听……”中岛敦忽然想起了什么,双手抓着比自己都高的办公桌,眼巴巴地看着院长:“对了!您以前说过的!哥哥是你见过最聪明的小孩,以后一定会成为非常了不起的人!”
“……”
院长轻轻叹了口气。
“您会找到哥哥的,对吧?”中岛敦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要倔一些,就算被院长再三否认也不肯放弃,“如果您不去找的话,那我自己去找……”
谁知院长忽然提高了嗓门,喝道:“够了!”
他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矮小的男孩,盯着他倔强的眼睛:“你不知道外面都是Mafia?还说要跑出去找什么哥哥?你真的觉得你有个哥哥?你难道不是把梦里的人带到现实里来了?”
“……”中岛敦迟疑地,“梦里的?”
“从来都没有过这样一个孩子,”院长的表情淹没在阴影里,声音冰冷,“我也从来不会夸这样一个孩子。”
中岛敦还是不相信:“可是,可是大家都说有过哥哥这样一个——”
“那是因为你每天都对所有人在讲自己的梦,他们不忍心戳穿你而已。”院长平静地宣布,“中岛敦,你幻想自己有个哥哥无所谓,但你不能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也不能分不清梦里的人和现实里的人——回去睡一觉吧。”
……
梦境和现实?
中岛敦张了张嘴,想反驳院长。但院长常年以来都是孤儿院的权威,他一时竟然找不到理由。他只能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推开门,低低地对自己说一声“我回来了”,扑到松软的床上。
真的是梦吗?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宿舍,想找到另一个人的痕迹,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孤儿院太穷了,孩子们不会有太多自己的私人物品,最多也不过一床被褥和几张泛旧的糖纸。甚至都不需要院长费心收拾,随便拿个塑料袋一装,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就会被打扫得一干二净。
其实从当时的横滨而言,院长的做法是很清醒的。中岛敦还那么小,不可能走过到处都是Mafia火拼的横滨去找初崎千鹤,但小孩子永远有着大人不能理解的倔强——所以只能尽早地断了中岛敦的念想。并且,在院长看来,初崎千鹤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孩子,也有了新的家庭,如果和孤儿院的孩子频繁联系,院长担心他不能很快地融入全新的家庭。
更何况,初崎千鹤也太小了。他甚至没有比中岛敦大多少,就算他再优秀,肩膀上又怎么能背得起另一个孩子的重量?他们相处的也不过是这短短几年,不该被这短短几年困扰。如果长大以后还挂念着,那么长大以后重逢也来得及。
但院长也没有想到,可能一切背后都有命运的推手,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如他所料的。
初崎千鹤新家庭的新闻惊动了整个日本,然而那已经过了太多年了,时间太久太久,久到中岛敦都已经接受了院长多年以来的说法,认为当年的哥哥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一个梦。
然而梦还记着他。
“喂?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中岛敦举着话筒,困惑地出声,“我听他们说您是来找我的……院长说每年您都会赞助孤儿院,之前我收到的礼物是您送的吗?”
“……”
电话那边许久没有声音。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好心,不过以后真的不用给我送礼物了。”中岛敦低下头,踢着沙子,望着那晚不知怎么格外惨白的月亮,不安地道,“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给我送,我很高兴,但我都没法给您回礼,收着也不太好……”
“要不算了吧?”
中岛敦其实对那通电话没有什么印象了,但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意识到那通电话是谁鼓起勇气打来的。初崎千鹤那时候打来电话,应该是因为他想方设法和那些科研机构达成了和解协议,自己也成年了,能够亲自当中岛敦的监护人。
但他什么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得什么都说不出了。
过了很久很久,电话那边终于传来初崎千鹤平静的声音:
“好的,我给你们孤儿院打了一笔钱,希望你能够上学,”顿了顿,他又很轻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中岛敦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又觉得是自己的臆想,摇了摇头,道谢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第35章 所谓暗示
世界上有将近百亿的人,人与人之间能相遇的可能本就渺茫。而在相遇后分别,重逢会比相遇更难——因为相遇之前不认识彼此,也自然不会有任何希望;但相遇过后,期待会将等待拉得无比漫长。
而哪怕终于等到了即将重逢的那一刻,也会有许多阴差阳错,甚至可能对面不相识。
即使弟弟对于初崎千鹤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一生亲缘关系单薄,所在乎的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但他生命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教导着他不能离在意的人太近,要保持着一定距离,即便他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游刃有余,也会害怕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尖刺勾破那几个人的伤口。
因为他和许多站在这样高度的人都不一样,他从小就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在鲜花和追捧中不会动摇半分。也因此,他明白自己是做不到永远将身边人护得密不透风的。
既然做不到,那不如干脆利落地选择远离。
但他并不是生来就无坚不摧的,更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不会记挂的,偶尔也会有忍不住回头动了妄念的时刻。但那时那刻,听到中岛敦客气的拒绝,哪怕是隔着电话线,最后的一点妄念也都破灭了。
他闭上了眼睛。
惨白的月光照在他年轻但沉默的脸上,无数童年时的记忆纷至沓来,让那一向承载着海量知识并精准运转的大脑难得出现了片刻的空白,甚至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院长的声音又浮现在他的耳畔:“他还小,记不住人,很快就会忘记的。”
会忘记的。
理智已经彻底成了初崎千鹤这个人的一部分,所以哪怕有片刻失声,没过多久,他还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组织语言的能力,平静地祝贺电话那边的人一句生日快乐。
他也平静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墙上漆黑的影子吞噬了那一瞬所有的妄念和期待,孤独安静地矗立在他的身后。初崎千鹤睁开眼睛,挂在天边的月亮映在他漆黑的眼底。他挂断电话后静默了会儿,转身离开了这个小房间,披上了永远不会变的白大褂,孤身上路。
而第二天,这间房就被挂上了房产中介,尽管那时候初崎千鹤已经不缺钱了。在此后多年,哪怕初崎千鹤的年薪早就足够支付起东京昂贵地段的房屋全款,甚至还多的是人想送他世界各地的资产,但他也从未替自己打算过,在东大当教授时住宿舍楼,在横滨当异能特务科长官时干脆住在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里。
或许这是命运对他的某种暗示,也是某种预言,无论哪里都不会成为他的避风港,他也不应该在某处停留,更不能被牵绊脚步。
他终将一人面对千军万马。
……
“所以,”武装侦探社里,泉镜花趴在桌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中岛敦说:“你上辈子在重新见到过他的时候,完全没有认出来,就连声音也没有认出来?”
中岛敦苦恼地用头一下一下撞着桌板:“也不是完全没有认出来吧……”
泉镜花歪了歪头:“那为什么?”
“但我总不能和他说你好,你和我梦里哥哥长得很像,声音也很像吧?这真的不是什么变态新型搭讪的手段吗?”中岛敦更苦恼了,“就算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通缉犯了,可也没办法掩盖他之前是个怎样的人啊——总感觉离我太远了,如果说他是我哥哥,我那时候都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泉镜花:“……”
站在中岛敦的角度,其实很好理解,谁不会做梦首富其实是自己某个未曾谋面的亲戚呢?但谁又会把梦带到现实里来,冲到首富面前喊其实我是你的家人?
而站在初崎千鹤的角度,那就更好理解了——这个弟弟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虽然没有上学但是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只是这样还是很奇怪,既然初崎千鹤能屡次越过各种障碍,为什么到最后就自杀了呢?他的自杀有着什么隐情?
但世界上除了初崎千鹤自己外,还能有让初崎千鹤自杀的人吗?
毕竟这个人看着清冷易碎得像玻璃,实际上又比谁都坚韧,太宰治不认为通缉犯对初崎千鹤而言会是什么绝望的路——费奥多尔还是通缉犯呢,还不是照样蹦蹦跳跳?再说了,就算他是通缉犯,也多的是想招揽初崎千鹤的人。
“除非他想用自己的死亡来做什么事咯。”
太宰治猛地侧过头,望向突然出声的江户川乱步。江户川乱步正抱着自己的零食保险箱晒着太阳,惬意餍足得像是四肢瘫在椅子上晒阳光的猫。江户川乱步拆了一包薯片,没理会武装侦探社其他人突然投来的目光,自顾自地说:“别人杀不了他,他又没想不开,肯定事想做什么事。”
中岛敦整个人都懵了:“啊?”
“乱乱乱步步先生,”他结结巴巴地道,怎么想怎么难以置信,“初崎教——长官能用他的死做什么事啊?他活着不是更有价值吗?他做出了那么多发明?”
泉镜花被江户川乱步塞了片薯片,嘴巴都被塞满了,没法应和,只能鼓着脸点点头。
太宰治却想到了什么似的,眯起了眼睛,沉吟不语。
在周围人一头雾水的目光中,江户川乱步不动如山,游刃有余地嚼着薯片,没有回答,只是轻描淡写道:“可能他觉得死了会更有价值。”
“……”
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看起来更困惑了。
太宰治没有立刻出声。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江户川乱步背后的影子,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什么,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良久,太宰治突然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问道:“那他应该已经成功了吧?”
武装侦探社其他人:“?”
什么成功?什么时候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能不说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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