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人想救赎我 每天都有人想救赎我 第37章

作者:两岁小狗 标签: 综漫 文野 BL同人

  ——中岛敦顾不上抽泣了,惊讶地抬起头。

  他本以为还会留给他一些时间,起码能让他解释一二这些年来没去主动找初崎千鹤的理由,但没想到见面结束得如此之快。中岛敦一开始想的分明是让他再留一会儿,再说些什么,试着弥补这么多年来错过的时光,然而他张开口的时候,脑子里却自动播放起了前不久横滨发生的“书”事件。

  “……您要注意安全,”中岛敦慢慢地说,双眼里是初崎千鹤很熟悉的倔强,“现在还有很多人盯着您,特别是港口Mafia的首领。”

  “……”

  办公室里迎来了很漫长的沉默。

  空气一时凝固住了,结成了冰,但有什么东西在冰面底下沸腾汹涌,却被错过的时光和戏剧的阴差阳错强行压抑了下去。办公室外传来中川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静止般的沉默,像是悄悄在这冰面上撕开了一条裂缝,最终还是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初崎千鹤静静地凝视着中岛敦,两张毫不相似却是兄弟的脸就这么互相凝望着。良久,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在中川推开门的一刹那,点了点头,很平稳地说:“我知道。”

  中岛敦一怔。

  他本来从来没想到过能得到回应,所以直到中川疑惑地望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他良久后,他还是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像座凝固不动的石雕,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分明站在异能特务科的办公室里,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半梦半醒的清晨。他在朦胧中睁开眼睛,看见初崎千鹤站在他的床边,外面繁星点点。他迷迷糊糊地要去抓初崎千鹤的手,但初崎千鹤似乎是避了一下,他没抓着也不在意,迷迷糊糊地问现在几点了,怎么起得这么早。初崎千鹤没有回答,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额头,很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中岛敦还没睡醒,眼见着又要被困意卷入梦乡,浑浑噩噩中,他看见初崎千鹤背对着他走向宿舍的门,心里蓦地升起了一点慌乱,但哥哥很快会回来的念头迅速安抚了他。

  “……”

  不过,哥哥刚才说什么来着?

  很久很久以后,中岛敦终于记起来初崎千鹤当时说的话,其实只不过是很简单的一句——

  “要好好长大。”

  ……

  当年的初崎千鹤已经长大成人,他却仍然如当年一样,将自己那些从来不对外人道明的感情深深藏在几句简单的话底下。从始至终,初崎千鹤对中岛敦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好长大。

  初崎千鹤对自己要求无比严苛,对中岛敦却称得上一句宽容。

  中岛敦站在原地太久太久,中川清楚初崎千鹤等下有事,无可奈何地上前,轻轻拍了拍失魂落魄的中岛敦,示意自己带他走。中岛敦大脑空白,下意识地跟中川离开了,直到办公室门在他身后轻轻地关上,中岛敦才猝然清醒过来。

  他刚想往回走,却在中川迷惑的注视中又停住了脚步。

  还不到时候,中岛敦想。

  他们中间隔的时光不是几天几月几年,而是十几年——他几乎都没有正式参与过初崎千鹤以往的人生,现在初崎千鹤没有不认自己已经很好了,如果想再进一步,甚至回到以前,那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见一面的事。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中岛敦来之前猜测的要好太多,现在回去找初崎千鹤除了尴尬之外不会有任何用。初崎千鹤找他似乎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既然确认完了,初崎千鹤肯定要去处理别的。

  他再等等。

  中岛敦深吸一口气,对中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了声抱歉,然后便跟着中川离开了异能特务科。中川送走了中岛敦,转身就坐电梯上楼,捧了一堆需要初崎千鹤过目的文件,敲了敲异能特务科长官办公室的门:“长官,您在吗?这些文件需要——”

  但中川抱着文件在门外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回应。

  中川抱着文件站在门口陷入了迷茫,又不敢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推门进去,直到好心的专员大哥路过,给他指明了方向:“你找长官啊?长官刚刚出去了,你不知道吗?”

  中川:“……?”

  -

  横滨海边。

  落日悬在海平线之上,将附近整片海域染上了瑰丽的色彩,像一颗绚烂奇谲的宝石。远处似乎漂着一艘渡轮,偶尔有几只白鸥无忧无虑地飞过天际,让这颗宝石忽然生动了起来。

  初崎千鹤拎着一个装了两罐啤酒的塑料袋,站在海边静静地望着大海。尽管他已经当上了横滨异能特务科的长官,但对于当地的横滨市民来说,长官离他们太过遥远,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没人将这张冰冷美貌的脸同以铁血手腕镇住横滨的长官对上号。便利店的老板娘倒是认出了这张脸属于初崎千鹤,然而能联想到的也只是那个特别厉害的科学家,不肯同他收钱,忙不迭地要将两罐啤酒送给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和他一样有出息。

  初崎千鹤不置可否,只是临走前在玻璃柜上留下了几张钞票。

  带着海腥味的风吹得塑料袋不断作响,初崎千鹤打开塑料袋,拉开啤酒的易拉罐,喝了一口,微微蹙起了眉。

  他对自己一向有着像是苦行僧的自律,或许也是年少时在国外留学,见过本该出类拔萃却将所有意志落在烟酒毒上的人太多,初崎千鹤鲜少抽烟喝酒。到了他这个地位,需要他一定参加的应酬也很少,自然也不会有人敢强硬地逼着他喝一杯。

  苦涩的啤酒沁入喉咙,据说酒能麻痹人的神经,让人沉醉,然而初崎千鹤的眼神却越发清明,思路也十分明晰。

  他望着这片美轮美奂的海滩,在心里默默地想——这就是“初崎千鹤”的葬身之地。

  都说人往会害怕自己的葬身之地,但可能初崎千鹤并没有真切地感受过死亡过,对这片海滩倒是没什么抵触,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欣赏美景。他向前走了几步,无意间发现了个藏在沙砾里的贝壳,正要捡起来当个纪念品。

  “还来得及!千万不要想不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初崎千鹤若有所觉地一抬眼,只见港口Mafia的那个干部从天而降,满脸惊慌失措——表情同那天听到他变成异能特务科长官一模一样。

  “……捡个贝壳而已,”初崎千鹤站起身,淡淡道,“中原干部。”

  中原中也单手挽着件黑大衣,里面的衬衫马甲西装裤虽然是成年人的打扮,但穿在他身上总有股少年意气。他看到了初崎千鹤面前的贝壳,浑身一僵,不自在地压了压帽子:“……那就行。”

  他往周围看了一圈,皱起眉:“等等?你不是长官吗?异能特务科就让你一个人出来?”

  “我又不是玻璃娃娃,”初崎千鹤平静地说,“一个人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话虽如此,但这地方实在不太吉利,中原中也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中原中也本来是在海边公路上飙车,遇到初崎千鹤是单纯的意外,如今干脆就这样下去。他让开了几步,站在初崎千鹤的身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启什么话题,眼神无意中瞥见了初崎千鹤手上的啤酒,意外地挑了挑眉:“你会喝酒?”

  初崎千鹤唔了声,海风挽起他漆黑的长发:“不常喝。”

  “喝这个不过瘾,啤酒算什么,我那里有几瓶好酒,一直都没舍得开,如果你喝的话回头送你一瓶。”中原中也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以港口Mafia干部给异能特务科长官送酒可能有着什么惹人误解的含义,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是以我个人的名义。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在这里喝酒?”

  初崎千鹤的语气还是很平静:“准备迎接某个真相。”

  中原中也:“……哈?”

  “很意外?”初崎千鹤喝了口啤酒,面上还是很平静,没有任何破绽,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正是这样的一个人,站在海边,轻描淡写地道:“有些事我也需要做点心理准备。”

  “……”

  中原中也注视着他,一时想不到会是什么事,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就在这时,他看见初崎千鹤将易拉罐放在一边,伸手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页白纸,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他一句:“你们这些‘重生’的人,就算有上辈子的记忆,是不是也都截止在我死之前?”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你怎么知——”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初崎千鹤居然随意生成了一支笔,靠在海边的栏杆上,垂眼在那白纸上写着什么。听到中原中也的回答,初崎千鹤也没有停下动作,只是很平淡地说了一句:

  “那就对了。”

  对了什么?

  中原中也还在一头雾水,却见不知怎么的,初崎千鹤停下了笔,手上忽然出现了一团白光——那是初崎千鹤的异能力光团。光团迅速地吞噬了那张纸,都到了这一步,中原中也不可能不明白那张纸是什么了。

  ——虽然被初崎千鹤随手扔在塑料袋里,但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纸张。

  ——那分明是“书”的一页!只是就被初崎千鹤这么随手带出来了而已!

  分子重组的异能力光团在吞噬了“书”之后瞬间扩大,覆盖了整片海滩。但奇异的是,等中原中也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这些白光并不刺眼,甚至称得上一句柔和。

  甚至还很温暖。

  这显然不是什么能造成伤害的异能力,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初崎千鹤。初崎千鹤还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他明明是这份异样的中心,却对自己一手造成的这一幕格外平静,仿佛早就有所预料。

  虽然现在还没出现什么情况,但初崎千鹤利用自己异能特务科长官的权限把绝密的书页拿出来,肯定不是闹着玩的。中原中也想了想,还是放松了从异样发生起就紧紧绷着的肌肉,镇定下来,问:“你要做什么?”

  初崎千鹤轻轻叹了口气,不答反问:“你看不见?”

  “……”中原中也有点莫名其妙,“我看不见什么?这里不是一片白……”他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

  或许这里其实不是单纯的一片白光,是真的如初崎千鹤所说,是他看不见。

  初崎千鹤平静地看着前方,慢慢地开了口:“根本没有什么重生。”

  对中原中也来说是白茫茫的一片,但落在他眼中却是繁星点点的夜景。然而那片漆黑的幕布上挂着的星星每一颗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是每个阶段、每个时候的初崎千鹤,有他蹒跚学步时候的,也有他离开孤儿院时的,还有他从机场回国时的,甚至还有他坠入海中时的。无数星星在漆黑夜色中闪着微弱的光芒,指明了那条漫长道路的终点。

  中原中也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接触到了某个真相,瞳孔猝不及防地一缩:“你是说……”

  “所有重生者的‘上辈子’记忆都停留在‘我’死之前,不是因为出了什么意外,只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后续了,时间在‘我’死后就没有继续前行。”初崎千鹤轻轻地道,“也就是说,从‘我’死后,时间就倒流了。”

  中原中也开口想说什么,然而初崎千鹤打断了他,平平淡淡地抛下了一句:“因为‘我’做了一次实验。”

  “什么实验?”

  “一次能否让时间倒流的实验。‘我’的确想完成起死回生,但当时松田阵平的情况非常糟糕,因为他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正常途径显然是走不到终点的。但如果时间倒流,当然能完成这个奇迹。我很早之前就在好奇,既然一切物质都可以说是由分子构成,那么时间是否也是一样,只不过人眼无法看见时间。”初崎千鹤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而光单纯的时间倒流还不够,如果没有对应的记忆,松田阵平还是会重蹈覆辙当初的结局,所以必须让他有之前时间线的记忆。”

  ——所以当时光倒流,时间线重启的那一天,许多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多了段上一周目的记忆。而有上周目的记忆作为路引,自然能规避上周目一些惨痛的结局。

  重生从来都不是上帝或者神善心大发的恩赐,而是有位沉默寡言的人从万丈深渊底端,想方设法抓住一根轻飘飘的藤蔓爬了上去,爬到山顶那座时间的大钟前,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去拨一回那大钟上的指针。他所倚靠的只有那根轻飘飘的藤蔓,而无论成功与否,这根藤蔓都会断裂,他终将会掉回深渊,与那些从深渊底端被拯救的、形形色色的生命擦肩而过。

  只为了一次前无古人、后也不会有来者的实验。

  未来那个初崎千鹤的死亡,就是时间倒流的开始。

  “……”中原中也被真相惊得一时间完全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半晌才找回了声音:“那既然时光倒流,我们都有了记忆,那你为什么没有?”

  初崎千鹤依旧望着那片苍茫的夜色,眼底似乎有一点复杂:“因为我是时光倒流的锚,也就是基点。”

  “……锚?什么意思?”

  “倒车都得倒进停车位里,不可能让时间无止尽地倒流,必须要在可控范围内,最好给时间找一个锚,让时间根据这个锚的状况来倒退。”初崎千鹤淡淡地说,“所以未来的我把自己做成了锚,让时间根据我的情况来倒流,所以我当然不会有之前的记忆。”

  这话说得有点绕,但中原中也明白了。

  时间倒流是根据初崎千鹤这个人的一生来倒流,就好比现在的公元纪年一样,时间是根据初崎千鹤出生第24年、第23年、第22年、第21年这样倒流,然后在第21年停下。换句话说,初崎千鹤现在就是所谓的时间轴。时间轴之外的人就算拥有上周目的记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现在时间轴一旦拥有了未来的记忆,时间顺序岂不就是打乱了?一切岂不就乱套了?

  而眼前那条漫漫长路和终点,只有初崎千鹤一个人看得见,是因为那其实就是时间轴,时间轴当然只有时间轴本人才能看得见。

  所以,所有人都能拥有上周目的记忆,但初崎千鹤不能有。不过也多亏了其他人拥有上周目的记忆,就算初崎千鹤没有,也不妨碍改变那些惨痛的结局,而初崎千鹤也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真相。

  初崎千鹤望着那条有无数个自己的长路,双眼忽然波动了一瞬。因为他看见这条时间长路漆黑的尽头,远远地出现了一点白。不等他上前,那点白从终点向他飘了过来,终于落在了初崎千鹤的手心。

  他垂眸一看,那是一张孤零零的信纸。

  这张信纸之所以能越过时间线,送达到他的手里,是因为这本来是“书”的空白一页。初崎千鹤静静地注视着信纸上的第一行,目光却没有再往下挪一分。单凭这个字迹,初崎千鹤就能认出来,这封信的主人是他自己。

  但他没有写信的记忆,所以写信的人是未来的自己。

  与此同时,本来被隔绝在外的风声忽然入耳,眼前的所有画面骤然破碎,横滨海岸的所有异样都消失了,那无数个初崎千鹤也消失了,一切恢复了原状。但初崎千鹤手上那张布满字迹的信纸,证明了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方才的那条路中原中也虽然看不见,但这张信纸或许是因为是“书”的一部分,中原中也看得见,不过他只瞥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他本来以为这封信是未来的初崎千鹤写给现在的自己的,但没想到初崎千鹤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接着就发动了异能力,眨眼这页信纸就彻彻底底地被分子重组异能力的光团淹没了。

  中原中也:“……你不打算看看吗?”

  “不打算,这封信不是写给我的。”初崎千鹤眼底映出不远处的海面,平静地道,“是写给别人的。”

  这话听起来会让人觉得荒谬,仔细一想,其实是合情合理的。

  未来的初崎千鹤要有什么话叮嘱现在的初崎千鹤的呢?最多也只是借五条悟的口,告知一句时间倒流的实验成功了,时间倒流是可行的,旁的似乎也不用再多说,因为初崎千鹤从来都不需要旁人为他来指引道路。

  他所走的每一条路,都是他自己本人选择的,哪怕是另一个自己都无法左右。

  信纸化为看不见的分子,无声地搭着风到了东京。

  医院里,松田阵平正靠在病床上打点滴养伤,身前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分子悄然重组,一张信纸从空中飘下,落在了他的被子上。

  松田阵平不明所以地拿起来看了一眼,却一眼认出信纸上熟悉的字迹,瞳孔瞬间疯狂颤栗。开头的“松田警官”映入眼帘,他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双手发了疯地颤抖。

  “尽管你几乎是无时无刻都陪在我身边,但实际上,我有很多从来没告诉过你的秘密。

  坦诚来讲,一开始默认你接近,我确实别有目的。就算你死后,选择让你起死回生,大部分原因也出于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做到起死回生。我年少时给自己树立的目标一直是创造生命,我习惯了有目标的生活,也习惯提前规划人生,所以当成功创造生命后,我想给自己寻找一个新的目标,所以我选择了相近又不接近的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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