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玫瑰 深渊的玫瑰 第34章
作者:无聊到底
忍冬:“这也用不着集合通知吧?是杜夏有消息了吗?”
柴悦宁做了个深呼吸,在四双无比期盼的目光中清了清嗓:“那个,额,嗯,就……”
忍冬:“……”
卢启:“额?”
尤兰:“嗯~?”
老向:“就啥啊就?”
柴悦宁不自觉望了褚辞一眼,最后还是不忍把事实说出,只挤出一抹笑意,道:“基地已经找到了向浮空城传递求救信号的办法,外城的自毁计划已被延后,如果浮空城能及时赶到救援,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所有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脸上都浮现了不同程度的欣喜与期望。
“好啊。”尤兰轻声感慨起来。
老向说,在这种要人老命的日子里,绝对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祝的消息了。
他说他想喝几杯,如果这附近能搞到酒的话。
话音刚落,一旁卢启便猛地站起身来,猴似的几步蹿到了门口。
“走啊老向,我们买酒去!”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忍冬眼里有了光,她的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却又带了几分颤抖。
很快,她低眉抿了抿唇,低垂的眼眸之中,好似添了些许泪光。
柴悦宁抱起玻璃水杯,任那温热水汽将思绪送向远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出门的那一老一少提着几瓶酒和一篮子菜回来了,他们说什么喝酒要有下酒菜,然后就钻进厨房里折腾了起来。
那一天,房间里分外热闹。
“向弘飞,你们买的酒也太难喝了……”
“将就着喝吧尤老板,我们可都是良民,没啥钱。”
“骂谁呢?你骂谁呢?”
“吃菜吃菜,酒不好喝,菜总没毛病吧?”
“马虎吧……”尤兰说着,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醉醺醺地笑了一声:“手艺还行,要是这辈子还能回七区,你们也别上地冒险了,去我那儿打工吧……卢启你给我酒吧当保安,忍冬啊,忍冬你帮我算账……老向,老向你就当个厨子,这把年纪了,再上地骨头得碎了。”
“我们老大呢?”卢启问,“杜夏呢,褚辞呢?”
“保安,你们都当保安,钱少不了你们的!”尤兰睁开眼来,单手托腮,懒散地说道,“我那儿可乱了,三天两头有人闹事……日子在变啊,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我得靠自己人啊……”
她说着,眯眼望向柴悦宁:“柴队长~~你说,你来说~嗝……你们队有需要,我从来都是鼎力相助,咱……咱算自己人不?”
“算算算,保安就不给你当了,有麻烦知会一声就好。”柴悦宁笑着应道,“至于老向,他那把老骨头是不太行了,手艺却一直不错,提前退休去你那当个大厨还行。”
“得了吧,你老爹带队那会儿,我可是队里手最稳,枪最准,车开得最好的那一个,就算现在没以前那么灵活了,也还能再干十年呢。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少看不起我这种‘老兵’,那辆新车我都还没开够呢。”
“噗……”
临时住所里,大家围坐在低矮的茶几旁。
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天南地北地闲聊着一些琐碎小事。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些危险还未降临的悠闲日子。
可惜的是杜夏不在,也没有人知道往后的日子,她还会不会在。
热闹过后是散场。
醉醺醺的人丢下一屋烂摊子,摇摇晃晃回屋吐去了。
没怎么喝酒的忍冬则陪着滴酒未沾的褚辞,帮柴悦宁收拾起了那酒气冲天的房间。
打扫卫生的过程中,收音机里一如既往播报着一些听起来令人十分安心的东西。
基地从不允许一切会掀起恐慌的言论出现,哪怕基地高层也一度陷入了绝望之中。
如果这次外城得救了,将没有人会知道高喊着自由与希望的基地,曾经做下过多么残忍的决定。
忍冬离开后,屋内再一次只剩下了基地广播。
柴悦宁反锁上房门,回身望向沙发上坐得乖巧的褚辞,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次怎么不喝了?”
褚辞摇了摇头,笑着应道:“那个东西太让人难受了。”
柴悦宁:“或许下次该让他们给你买点果汁,是甜的,喝完不会难受。”
褚辞:“贵吗?”
柴悦宁:“比水贵很多,但赚钱不就是为了过得更好吗?”
褚辞:“我还没赚到过钱呢。”
柴悦宁:“我有啊。”
褚辞眨了眨眼,毫不留情面地拆了柴悦宁的台。
“你没有,你还欠了尤兰一屁股钱。”
柴悦宁愣了愣,眉心不由微微拧起。
她尴尬了一小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时昂首挺胸。
“下午尤兰不是说了吗?我们在六区干了件大事,等回头外城保住了,我就去向军方邀功,一定能得一大笔奖金!”
柴悦宁说着,步履轻盈地跳到沙发边,一屁股坐在了褚辞身旁,整个沙发瞬间震了一下。
褚辞侧过头来看她,她只挑了挑眉,保证道:“放心吧,你想吃什么,我都能买得起!”
那自信的小眼神,知道的是买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送人金山银山。
褚辞望着她,静静望着她看了许久。
最后扬了扬唇,笑道:“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到时候吃点什么好东西了。”
柴悦宁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望着褚辞。
褚辞手里捧着一本诗集,里面都是她这个拿着刀枪长大的人所看不下进去的内容。
柴悦宁不由得越看越好奇,好奇褚辞到底有着一个怎样的过往?
身手敏捷,枪法果决,受了伤都不会吭一声,古井无波的双眸像是看遍了纷扰的世事,偏偏却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
当所有绝望席卷而来之时,她好像一直漠视着旁人的生死,就像是一个打量着一切的旁观者。
可到最后,选择为那些陌生之人献上一丝希望的,竟也是这么一个旁观者。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夜深了,怀表走到了晚上的十一点二十。
柴悦宁洗漱一番,先一步躺上了床。
没多久,卫生间传来了洗漱声,再隔一会儿,屋外的灯关上了。
褚辞推开留了一丝门缝的房间,轻手轻脚爬上了床,柴悦宁往里躺了躺,为她挪出更多位置。
浅浅的凉意卷入轻薄的春被,让人一时有些睡不着。
“柴悦宁。”
“嗯?”
“戈博士说,我看上去很难过。”黑暗之中,褚辞轻声说着,“是真的吗?”
“好像是,但又不全是。”柴悦宁低声应着。
“还在六区的时候,我从书里看到过,人类的情绪好像是会相互感染的。”褚辞说着,好奇问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我难过,你就会难过吗?”
“我……”
“但其实我好像挺开心的,我感觉不到你们说的难过。”褚辞打断了柴悦宁的回答,认真说道,“如果有,可能是你害的。”
“啊?”柴悦宁忽觉有些答不上话,张了半天嘴,才问出一句,“怎么就我害的了?”
“你感染我了。”褚辞的语气十分认真,认真中还带了几分小委屈,“我本来好好的,忽然不好了,一定是你感染我了。”
“我……”柴悦宁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你这样不对。”褚辞小声嘀咕着,“我都不是个人,也没有感染你,你怎么能害我呢?”
柴悦宁惊得说不出话。
她本该忧伤的,至少当褚辞开口问出第一句话的那一刻,她觉得她应该忧伤。
可她现在竟然有些发懵。
她发现褚辞真的好认真地在责备她,语气委屈且还不讲道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歪理,柴悦宁不禁陷入了一阵沉思。
她觉得自己应该稍微辩解一下。
可就在她想要开口之时,身侧之人又有了动静。
“我好像知道什么是难过了。”褚辞抿了抿唇,“真的每次都是你害的。”
她说着,向外侧转了个身,背对向柴悦宁,小声嘀咕起来。
“第一次,你带我进基地,把我留在九区。”
“第二次,你把我从小黑屋里捞出来,又想让我回九区。”
“第三次,你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以为你要开始害怕我了。”
“再然后就是这两天……”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小到明明卧室那么静,她们那么近,身旁的人却要费好大力才能听清她到底在嘟囔些什么。
柴悦宁咬住下唇,想要说点什么,却是忽然听见了一声轻叹。
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时,只闻得一声如烟的耳语。
那是那个夜晚,不讲道理的异种,对她轻轻说了一句……
“柴悦宁,你开心一点。”
你不开心,我怎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