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拿了嫡子剧本后 庶女拿了嫡子剧本后 第70章
作者:方便面君
第74章 维护
“原来如此。”
听沈霁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完, 李云杳神色隐晦莫测。
沈霁以为她会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相告,可她什么都没说,这反倒让沈霁心里越发不安:“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吗?”
“我只是有些出乎意料, 你竟会以这般温和的手段来应对此事。”
在李云杳的印象中, 沈霁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指不定在查清楚谣言的源头之初便跑到吴家门前去大动干戈了, 又怎会隐忍了这么多时日?
可见沈霁确实沉稳了不少, 心智也越发成熟理智。
眼瞧着沈霁被这么一夸,就眉开眼笑, 又要翘尾巴,李云杳又道:“我没有夸你的意思, 你别得意忘形。”
沈霁扯着她的衣袖,又勾住她的手指,讨好道:“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夸奖,实在是无法容忍吴老三造谣害你!”
沈霁如此维护她,说没有触动是假的。李云杳道:“他造的不是我们俩的谣么?你怎么将自己摘出去了?”
“关于我的谣言又算得了什么?我本不是男子, 自然也不在乎他们说的是‘不能人道’这些事。可你不同,世人尤其是儒士最喜欢用贞洁来绑架女子、杀女子,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你?我要护着你, 不让他们任何人伤害你。”
李云杳被她的一番真心话所打动,嘴角不自觉地展露了笑容。
与沈霁靠坐在榻上耳鬓厮磨了会儿, 李云杳道:“看来我也不能总是沉浸在书海中, 该走出去看一看了, 否则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已经众所周知, 我这个当事人却仍被蒙在鼓里。”
沈霁也希望李云杳能多出门走动走动, 因此没有阻拦。
小两口决定找机会再去长庆楼看一次杂剧, ——长庆楼安排了七天演出, 还在人来人往的码头宣传,不少挑夫、脚夫干活累了、渴了就会想到长庆楼的免费茶水,因而成群结伴、鱼贯而入。
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这则杂剧便传遍了汴梁的庶民阶层,挑柴的樵夫、卖杂物的货郎都能随口唱几句里面的台词。
有些读书人留意到了这则杂剧里的故事,不由得想到了唐时元稹写的传奇故事《莺莺传》,便借女子闺怨的口吻来抒写自己怀才不遇的诗词。
但也有人注意到,这杂剧全篇没有提及吴三郎背后的吴家,但却点出了吴家的冷漠无情,因为李氏侍奉公婆仔细贴心,没有人说过她的不是,这是至纯至孝,但李家失势,儿子要休妻,他们竟没有阻拦,可见他们也是趋炎附势之徒。
公婆刻薄冷漠,儿子薄情寡义,吴家这一家子比那市井无赖还无耻。
这一来二去,薄情寡义吴三郎的故事便传到了吴家人的耳中,他们隐约觉得这杂剧在隐射什么。
吴家祖籍太原,所以太原豪门吴氏难道不是在隐射吴家?
然后是卫国公李靖的孙女李氏,虽然拿李居润比作李靖是李居润高攀了,但李居润也是周世宗及赵老大身前的重臣,生前是宣徽使、检校太傅,死后被赠太师,可见其荣耀。
所以以李靖孙女来隐射李云杳也能解释得通。
至于吴兴沈氏跟太康沈家完全扯不上关系,可谁让沈家如今也是豪门?其门户甚至超过了吴兴沈氏。
加上故事里的种种描述,吴家人很肯定这杂剧就是在隐射吴家因为趋炎附势,见李家失势便退了与李家的婚约,之后李云杳嫁给沈霁,吴三郎登门求见,被拒绝后怒而斥责李云杳早就跟沈霁私相授受……
“这是谁写的杂剧?!”吴老夫人十分生气。虽说他们确实是因为李家失势才退婚的,可被人扯开了身上的遮羞布,如何不令她恼羞成怒?!
“谁写的不知,是在长庆楼编排演出的。”吴元福道。
“区区低贱商贾,也敢隐射我们吴家?真当我们吴家失势,就由得他人随意欺辱?!”
“对,让咱带人去拆了他长庆楼!”吴家二郎怒气冲冲地叫道。
吴元福却觉得这事不简单,长庆楼如此造势,引人来看杂剧,分明是故意为之。而他们吴家跟长庆楼背后的景家并无纠葛,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就针对他们,所以这背后必然还有别的推手。
他是倾向于这是沈家的手笔,但沈家何以忽然发难?他认为这有必要细查。
他开口道:“等一下,不要冲动。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还需要细查,待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再从长计议。”
“还等什么?已经有人开始扯我们吴家,说我们吴家薄情寡义了。直接找个由头让人将那长庆楼掌柜抓来,严刑拷打,还有什么查不出来的?”吴二郎道。
吴元福看向一言不发的吴元樊:“老三,你有什么头绪吗?”
吴元樊身子一颤,掩饰道:“没有,我也支持二哥的说法。”
要是不早点撤了长庆楼的杂剧,只怕他的名声便毁了!
他隐约知道是沈霁做的,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他导致的,因而心里对沈霁越发怨恨。
吴元福比吴二郎谨慎许多,考虑得也多:“不行,我们刚守完孝回京,而京中形势又多变,我们还是该低调行事,如此大张旗鼓地去长庆楼闹事,只怕会惹祸上身。”
“可是大哥,咱们好不容易回京,正是想办法拉拢爹曾经的旧友、世叔的时候,要是让这些流言蜚语影响了他们对我们家的看法,那谁还愿意与我们扯上关系?谁还会在官家跟前给我们说好话,让我们荫补官职?”
虽然长子说得有道理,但吴老夫人为了儿子们的前程与声誉,还是站在了次子这边。她道:“就算我们不去长庆楼闹,也总得报官,停了长庆楼的杂剧,让长庆楼给我们一个说法。”
吴元福道:“那让我先去长庆楼与那掌柜交涉,他们若肯停了这杂剧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肯停,那就按二弟说的去办吧!”
于是沈霁与李云杳再到长庆楼看杂剧时,前一刻沈霁还在点评伶人的演技与唱功,下一秒便看见吴元福领着一位身穿官服的官吏进来。
长庆楼的掌柜显然认得那官吏,忙不迭地迎上去,笑容灿烂:“陆户曹,今日是来执行公务还是吃茶?”
那陆户曹瞥了他一眼,又看见台上正演到吴三郎休妻那一幕,他不由得开口喝道:“都停下来!”
伙计知道今日陆户曹来者不善,急忙让人去把景九娘找来。
而台上因为陆户曹的制止而不得不停下演出,这让本来就因休妻剧情而愤慨的百姓更加生气,不由得把矛头对准了陆户曹:“凭什么停下来?”
天子脚下的百姓可比偏远地方的百姓胆子大许多,他们知道有冤屈可以去敲登闻鼓,因而并不畏惧这一看就知道是低级官员的陆户曹,所以该怼他的时候依旧会毫不留情。
陆户曹被他们的反怼气得跳脚,正好这时景九娘出来了,她一面安抚躁动的百姓,另一面则将吴元福与陆户曹请到隔间里谈话。
陆户曹是开封府户曹参军事,管的是户籍、婚姻、赋税、田宅与仓库之事,有时候还与司录参军一起负责案件诉讼。因此他与景九娘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知道景九娘能在开封立足,开这么大的酒楼,背后也是有人的。
可吴元福比景九娘更值得巴结和拉拢,所以他才选择蹚这趟浑水。
“有人状告你们长庆楼演的杂剧影射了吴侍中吴家,诋毁了吴家,现在咱令你们长庆楼停了这杂剧演出,并向大家说明,这杂剧里的吴家与吴侍中毫无关系,你们还得向吴家赔礼道歉。”陆户曹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景九娘并不意外,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吴元福:“敢问吴巡检为何会认为这杂剧所说的故事是在影射吴家呢?”
吴元福拧眉:“你心知肚明,还需要我指出来吗?”
“吴将军,咱们不兴空口无凭地冤枉人。”
“你这是打算与我们吴家作对了?”
景九娘从容不迫:“吴巡检无凭无据便说咱们的杂剧是在影射吴家,又冤枉咱们与您作对,这一条条子虚乌有的罪名,我们可担不起。”
吴元福冷冷地盯着这个被他视为下九流的商贾妇人,道:“好,你不愿意扯下这杂剧,也总该告诉我,是谁编排的杂剧。”
“恕咱们无可奉告。”
饶是吴元福这般沉得住气的人都被景九娘滴水不漏的说辞给惹恼了:“你当真不怕死?好得很!”
他虽然不愿意惹事,但也容不得一介商贾也骑到他的头上来。——他虽然只是一个武官,可他的伯父是成德军马步军都指挥使,他还有个叔叔是龙捷指挥使,这些都是掌握兵权的官,有他们撑腰,他完全无需畏惧这小小的商贾,及其背后的势力。
景九娘抿唇,她跟吴家作对自然是以卵击石,然而她不能出卖沈霁及李云杳,也不能供出她们来,因为供出她们便等于承认了这杂剧就是在影射吴家。
这时,隔间的门被敲响了,沈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说有人找我?”
景九娘一愣,吴元福的眉头也皱得越发紧了。
须臾,景九娘走去开了门,沈霁大大咧咧地进来,看见吴元福,她笑了:“吴大郎,好久不见呀!”
“是你。”吴元福一瞬间就想通了。
也对,知道吴家与李家退婚的过往,又刻意针对吴家,还写出了李氏嫁给沈氏子后婚姻有多幸福的剧情的,除了李、沈两家还能有谁?!
可他们吴家何时、哪儿招惹沈霁了,“他”要如此诋毁他们吴家的名声?
“是我!”
景九娘欲言又止,沈霁看着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写的杂剧,不过是借你这儿登台表演,哪能让你背了这个锅,面对这些官宦的威胁、逼迫呢!”
沈霁经常在汴梁出没,陆户曹自然是认得她的,所以当得知景九娘背后之人竟然是沈霁时,他十分后悔自己过来蹚这趟浑水。
“怎么样,我的水平如何?写的故事是不是很扣人心弦、动人心魄?”沈霁嬉皮笑脸,一点儿也不收敛。
“你!”吴元福着实恼火,但知道是沈霁后,他知道自己只怕是不能动用权势与人脉来解决这件事了。
“所以你真的是在影射我们吴家?”吴元福压着怒火,“我们自问没有招惹你,你何以要行如此卑劣之事?”
沈霁只觉得吴元福虚伪可笑。
吴元福难道可以否认吴家退婚的事情?还有自己的弟弟造谣别人,诋毁别人,让别人沦为勋贵子弟圈的笑柄时,他为什么不站出来对自己的弟弟说这是卑劣的事?肆无忌惮地践踏别人的名声、脸面之时,为何不想想是否会有报应?
沈霁收起笑容,眼神冰冷锐利:“问我为何这么做之前,你何不问一问你那好弟弟,吴老三在外是如何诋毁我与内人的?我不过是将你们对我们做的事予以奉还罢了,怎么就受不了呢?你们也知道要名声呢?敢情我与内人便不需要?”
“你胡说什么?”吴元福色厉内荏,因为涉及吴元樊,他也不知道这个弟弟究竟做了什么。
“我胡说?你随便找个贵家子问一问关于我的那些流言,你便能知道吴老三做了什么!”沈霁轻笑,“而且你该感到庆幸,庆幸我还没有让我爹知道这事,否则知道别人在外是如何败坏他儿子、沈家的名声的,恐怕就不只是让我写个杂剧这么简单了。”
吴元福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迫切地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也没了跟沈霁对峙的心思,匆匆地走了。
陆户曹咽了口唾沫,也灰溜溜地跑了。
他们走后,沈霁给景九娘赔罪:“给景九娘添麻烦了。”
景九娘微微一笑,道:“阎夫人于我有恩,我不过是帮个小忙,沈小郎君何足挂齿?”
沈霁笑了下,随后李云杳也现身向景九娘道谢,末了,看向沈霁:“方才你不该拦着我。”
“让你与吴元福对质,他只会认为是你心肠歹毒,为了掩饰你不守妇道的事实而污蔑吴三郎。他们对你存着偏见,所以不管你说什么,他们都只会信三分。与其让你被他侮辱,还不如让我来与他痛快对喷。”
景九娘露出了赞赏的神情,显然赞同沈霁的说法。
李云杳无奈道:“行吧,但下不为例。”
景九娘微微一笑:“我刚才想过了,这杂剧只演七日,许多百姓都看不过瘾,所以打算演一个月,如何?”
她景九娘可是很小心眼的。
沈霁道:“那长庆楼的生意岂不是要受到影响?这可不行,不能让你做赔本买卖。”
景九娘摇头:“这些不过是小钱,影响不了长庆楼的买卖。而且这次算是让更多人知道了长庆楼,对长庆楼而言也是赚了。”
……
且说吴元福回到家后,便怒气冲冲地将吴元樊找来,劈头就是一顿骂:“瞧你干的好事!”
吴老夫人见状,不解地问:“你不是去长庆楼了吗?事情解决了没有,怎么一回来就冲老三发火?”
吴元福指着吴元樊:“这得问他,怎么就招惹沈继宗了。”
吴元樊双手握拳:果然是沈继宗搞的鬼!
吴老夫人从吴元福口中得知那杂剧正是沈霁所写,而且沈霁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老三惹了他们,所以才予以报复的。她忙问自己三子:“你都做了什么?”
吴元樊一脸委屈:“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去李家寻李云杳,却得知她竟然趁着我守孝嫁给了沈霁,我去找她要说法,但没想到被人看见了,所以传出了一些流言……”
吴元福与吴老夫人一愣,面面相觑,不由得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