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 晚潮 第20章
作者:七小皇叔
直挺挺地坐着,两个大人躺在沙发上,在她身后侧着头跟对方聊天。
“后天你有安排吗?”晁新问。
“没有。”
“那跟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
我们?牌牌的天线被duang地打了一下。
“明天让牌牌休息活动调整时差,我订后天的票。”晁新又说。
“好。”向挽笑道。
牌牌也往后一躺,隔在俩人中间,欣慰地拉着晁新的手:“我有一点感动。”
“你们看《末代皇帝》吧,我去洗澡睡觉了。”
牌牌雀跃地站起来,头也不太晕了。
第22章
牌牌一整夜没怎么睡着,第二天早上八点被强行叫起来,让她不能睡,起来活动活动,向挽也差不多时间起床,简单刷牙洗脸之后,就打车去上班了。
这场是彭姠之主役的一个言情广播剧,向挽是客串,饰演男主的妹妹,没有几幕戏,因此下午六点多向挽就结束工作了。
回来的路上给晁新打了个电话,想着明天要去游乐园,是不是俩人一起去超市买点吃的,她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不晓得能不能带进去。
但晁新却没接。
过了会儿给她回过来,问她:“下班了?”
“嗯,没想到这样早,吃过饭了么?”
如果晁新她们吃过了,她就自己在外面随便点碗面。
“我提前做了饭,牌牌已经吃了,不过剩了不少,你如果想吃的话,回去热一热。”
向挽敏锐地捕捉到“牌牌已经吃了”这个关键信息。
于是她问:“你呢?”
“我今晚,有饭局。”晁新说。
“饭局?”
晁新几乎不应酬,从住过来到今天,这是第一次听她说有饭局。
“嗯,我那个工作室要选址,网上看了一些办公室都很贵,一个朋友介绍说有个开发商,可以折扣价把他们的商住楼租给我,我看了下,地段和面积都很合适,也可以让我大装大改,”晁新顿了顿,“今晚约吃饭,谈一谈。”
她的话有一点疲惫,可能,还有一点点厌恶。
“那你会早些回来么?我想着,明儿若是要去乐游园的话,需得早些出发。”向挽说。
“游乐园。”晁新笑了笑。
一笑,电话那头的空气就活络了。
“抱歉,游乐园。”向挽从善如流地更正。
“我尽量。”晁新懒着嗓子说。
“好的,那我挂了,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没多久,就到了小区,向挽上楼开门,见牌牌坐在沙发上打盹儿。
“不要睡。”向挽清甜的嗓音悄悄叫她。
牌牌迷迷糊糊的,好像还以为晁新回来了,揉着眼睛,张口就叫了声:“妈。”
向挽“噗嗤“笑了,摇头:“牌牌。”
“哦,向老师。”牌牌清醒了,对着她肿着眼皮子笑。
“现下太早了,你撑到八九点再睡。”向挽想起晁新的嘱咐。
“那咱们打会儿牌吧,我实在受不了了。”牌牌直打哈欠。
“我不会。”
“向老师……您未免过于无趣了。”游戏也不会打,跟她说周子奇的李白特别厉害,向老师反问他背得出李白的多少诗。
“我,”平常向挽不会理会,但今天她问了一句,“很无趣么?”
好像是有一些,不大受欢迎。
牌牌见她往心里去了,忙说:“没有,其实,我小姨更无趣。”
她小声地说,还转了两下眼睛,给自己加“隔墙有耳”的戏。
“你小姨不无趣,”向挽摇头,认真说,“她配音很厉害,很有经验,时常教导我、提点我,她对人物的理解和处理也很细致,她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牌牌苦着脸看着她,这就是你看上了她的理由?作为财大气粗的金主要借着租房住到我们家。之前还处心积虑来当自己的老师,也不收钱,就说蹭外教课和蹭饭,现在她明白了,不就是想多在小姨家呆一会儿吗?
“是,”牌牌低头攥着手,做出一个拮据的租户的样子,“还很漂亮。”
“做饭也十分好吃,家务井井有条,是个很会生活的女子。”向挽又说。
“是,”牌牌瞄她一眼,“还很漂亮。”
向挽觉得牌牌的眼神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是小姑娘执拗的称赞,便点头接口道:“是,很漂亮。”
完了呀,牌牌在心里拍了自己的脑门一把。
忽然觉得很悲怆,她看看时间:“八点二十了向老师。”
“嗯,洗澡睡吧,明儿早起。”向挽理理她裙子上的小花。
“向老师晚安。”
“晚安。”
翻了两页书,再在群里和于舟她们聊了一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向挽正想着晁新怎么还没回来,刚要发个微信,就接到了晁新的电话。
她的声音很冷,冷到像是在冬天,说话也很干脆,没有往常的懒音。
她问:“睡了吗?”
“没有。”
“方便来接我一下吗?”说这话时,她先稍稍出了一个气息。
向挽听出了不对劲:“你在哪?”
不自觉地放低了嗓音。
“城北路33号,皇庭KTV,我在门口等你。”晁新像是吞咽了一口,又说,“打车过来,停路边,让他别走。”
挂了电话,向挽飞快地脱了家居服,半裸着身子跑到门口,把衣架上的T恤和牛仔裤一套,拿起手机和钱包就出了门。
半夜叫车很快,在小区门口等了大概一分钟,车就到了,向挽钻进去,关门的声音有点急:“师傅,麻烦快一些。”
打车APP上显示要15分钟,路况良好,向挽盯着那个小车的图标,看它像蜗牛一样爬过城市交错纵横的道路。
城北路是灯红酒绿的夜场,酒吧和KTV聚集,震耳欲聋的歌声从黑漆漆的洞口一般的门脸里钻出来,同样钻出来的还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以及偶尔几个红着脸夹着烟的中年男人,勾肩搭背地拉长嗓音,对着唯唯诺诺的小弟大声吹嘘。
不远处的台阶上还有几个把烟头按在地上的青年男女,搂着搂着接吻,然后就开始揉胸。
台阶另一边的暗巷口,一个醉汉躺在地上,光着膀子,几乎要窒息地呕吐。
有路过的人看不去,帮他翻了个身,然后他就趴着吐,总算不会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
晁新就站在台阶的右手边,穿着非常职业的白衬衣和西裤,头发稍稍有点乱,脸也漫上粉色,但她站得很笔挺。
哪怕高跟鞋的鞋跟像钉子一样钻着她的脚跟,哪怕她的膝盖已经软得有一点打颤,哪怕她睁眼闭眼之间,霓虹灯已经模糊成一片。
但她知道她必须表现得镇定而有理智,如果她在这里睡着了,不出十分钟,可能就会有伪装的“好心人”上前,然后“捡尸”。
好一点,她会醒在某一个被子上都有顽渍的廉价宾馆,坏一点,她可能会被脱光了扔在某个洗手间。
她的呼吸很粗重,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被灌了很多、很多酒。
嘈杂的世界里,突然有“砰”的一声响,像是给她混乱的灵台来了一棍子,模糊的视线也清晰了一些。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和周遭的浑浊格格不入的姑娘,穿着简单的白T,素净的头发披散着,从车上下来,径直小跑到她面前。
“晁老师。”
向挽的声音,太好听了,难怪她红得那么快,难怪,她是SC声音工作室的活招牌。
晁新握住她的手,血管里的酒精像是被渡了过去,又像是蒸发了,她能感到自己的体温在急速下降,让她打了个冷战。
向挽扶住她的肩膀,抱住她,俩人一起往车上去。
“师傅,回恒湖国际。”向挽左手搂着晁新,右手关了门,然后给她捋了捋散在脸畔的头发。
晁新没有靠在向挽身上,而是习惯性地往后仰着头,美人筋也晕染上了粉色,下颌和脖子的曲线很漂亮,配合她起伏略大的呼吸,就更漂亮。
她闭着眼,因为车辆的起步而皱了皱眉,又很快地放开,脸上的痣平整了,却因为酒气而更活色生香了。
她坐得很中正,唯独右手一直攥着向挽,死死地捏住,不怕她痛似的。
需要用一点力,才能把隐隐的颤抖释放出去。
向挽怕她睡过去,一会儿不好弄上楼,于是跟她说话:“不是吃饭吗?怎么一个人站在KTV门口。”
“吃了饭唱K去了,我喝太多了,说上厕所,跑了。”晁新的声音仍然很冷,媚态毕露的眼神也很冷。
向挽心里又是紧又是酸,想要说点什么,却讲不出来,最终道:“好,快到了,你别睡。”
“我不睡。”晁新望着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我不睡。”
很快到了小区,晁新的行动还是较为利落,俩人相携着上了电梯,开门一片漆黑,家里很安静,牌牌应该已经睡熟了。
不想吵醒牌牌,于是向挽就没开灯。
晁新扶着墙壁换鞋,脚触到拖鞋的时候,她稳了稳身形,轻声问向挽:“到家了吗?”
“到家了。”向挽蹲下,把她的高跟鞋摆到一旁。
“嗯。”晁新点点头,茫然地看了一圈家里的摆设,然后往卧室去。
进了屋,轻轻关上门,向挽才开了一盏小台灯,边弯腰给她把手机的电充上,边说:“睡衣在床上,你换了吧,不必洗澡了,直接歇着,明儿再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