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找上门来了 桃花债找上门来了 第103章
作者:三月春光不老
……
宏图塔,李谌服用过汤药惬意地歇在美人榻。
陆尽欢捧着一盏香茶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说话,这对形式上的夫妻,大周朝尊贵无双的帝后,不谈情爱,只谋政,倒也相处得其乐融融。
眼看要到太子婚事,礼部忙得焦头烂额,拿不定主意的事项便捧到当老子的面前,由李谌圣意亲裁。
“这些臣子,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要报到朕这儿来。”
他抱怨一声。
皇后娘娘笑了笑,别看李谌嘴上抱怨说着“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实则他对那不成器的太子颇为看重。
一则他与发妻情深,李信是他和原配的血脉,自然与后宫任何女人生的皇子身份地位都不同,二则李信为嫡长子,是李谌第一个儿子,占嫡又占长,是礼法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李谌能抱怨,但身为皇后不能也认为为太子操办婚礼是小事,她念叨了几句太子的仁孝,李谌嘴上说她“言不由衷”,心坎却是悦纳的。
说着说着聊到陆家,他也是为人父的,体恤陆漾差点失去女儿的痛苦:“不管是哪家做的事,也太过分了。”
有仇有怨何必牵连襁褓没出的奶娃娃?
陆尽欢心底冷哼,面上笑笑:“阿漾身为女子,长得慈眉善目,身板看起来也文弱,陛下不知这些年为坐稳陆家少主她吃了多少苦,旁人总看她不如男子强壮,便心生轻视。
“本宫还记得她有一次出海与海商谈生意,那海商是个混不吝的,扬言谈生意可以,先喝完用蛇胆、蜈蚣泡的酒,整整一坛子苦酒、烈酒,阿漾真就喝了。
“她从小到大精贵养着,最不喜欢吃苦,但又如何?事情临到她,她是少主,就要用全力撑起这个家。喝完蛇胆泡的酒还不算,那人提议玩筛子,谁输了就要脱一件衣服。”
李谌听了皱眉:“怎么还有这么做生意的?这不是耍流氓么?”
“陛下说得是,就是耍流氓,欺负陆家主事的人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说起往事来,她感慨万千:“阿漾那时还不到十五,被人激怒,借着酒意与他相斗,谁想竟是斗赢了。那海商输给一个半大孩子,恼羞成怒,岂料阿漾提出光斗筛子还不够,要赛马,谁输了就要砍谁一只手。”
“那陆少主定是赢了。”
否则今日见到的便是缺了一只手的陆漾。
“不错,她是赢了,但她没砍那海商的手,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落后她半步的人,道:你纵横海域无恶不作,以为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但你今日输了,你是输不起吗?”
“年少英才。”李谌自己也是体弱多病,这才使得世家大臣们骑在他头上,回忆亲政的这些年,他对陆漾升起浓浓的惺惺相惜感。
“事后我才知道,为准备这次海外行商她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偷偷和赌坊的大师傅学赌技,和赛马师学赛马,凡是黑金爱玩的,她学了一个遍。但光有技艺是不够的,出门在外,想要不坠陆家名声要有舍得搏命的胆气。没人不怕死,但要立于不败之地,总要比旁人少怕死。
“那海商被她小小年纪和一身孤胆镇住,心生佩服,收回轻视之意,拉着阿漾义结金兰。”
她轻声道:“那海商的绰号陛下应该听过,黑金刀客。”
海内外人人闻之色变的十大海盗王之一。
黑金排名第四。
曾经也是称霸海域的海盗头子,后来不知何故洗心革面做起正经生意,为人豪爽,唯独一点,不与女人同桌谈判。
可他还是破例了。
“隔着漫漫海域陆家少主的诸多事迹传不到咱们中原,便有人以为她孱弱,这是大错特错。”
说起陆漾她与有荣焉:“她在海外很有名,被人称为‘行走的黄金’和‘无限潜能的宝矿’,不过陆家这些年,还是太低调了。”
以至于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话里话外形容陆漾是忠君守法的好臣子,李谌沉思良久,愈发肯定陆漾是国师所言的‘凤凰’。
凤凰是要助他成就千秋功业的。
想到这,他迫不及待想见一见这位陆地财神。
“陛下,大理寺少卿、刑部尚书、京畿府尹求见!”
“这是怎的了?”李谌坐直身子:“宣!”
“陛下!”刑部尚书满头大汗地走进来:“陛下!康宁侯用金砖打死了人,臣等、臣等拦不住啊!”
“陛下。”大监匆匆忙忙行到御前,附到李谌耳边回禀:“陛下,康宁侯在镇偱司门前击鼓申冤。”
……
镇偱司门前的牛皮大鼓被敲得震天响。
陆漾握着木槌大有一种不开门要将这鼓面砸烂的狠劲。
动静吸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这是怎么了?那是康宁侯罢?”
“是康宁侯,但眼前是怎么一回事?”
“统领大人来了!统领大人来了!快让开!”
人群让开一条路。
桃鸢身穿正四品官袍而来,眉目冷冽,可见陆漾以金抵命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宋拂月站在她左边,崔莹守在她右边,桃鸢视线掠过衣袍染血的陆漾,停顿须臾:“康宁侯,你击鼓所为何事?”
“本少主要代我大周蒙冤受辱的子民,状告鲁阳公府一门!”
说着,她手探入衣袖,洋洋洒洒的状纸成片成片地飞舞半空,有人伸手去接,入目所见,是字字带血的惨案冤情……
第72章 讨人喜欢
几日后。
相对明亮的牢房,身着锦绣的陆少主蹲在墙角用叶梗捉弄满地爬的蚂蚁。
脚步声传来。
崔莹这几天跑断了腿查案,此刻回到镇偱司的大牢,见着住在里面赖着不走的康宁侯,她一阵头疼,她一个副使已然为此焦头烂额,遑论身在宏图塔修养的当朝陛下?
她叹了口气,吩咐差役打开门。
“你们先下去。”
“是!副使大人!”
崔莹提了口气方才进门,听到动静陆漾头也不抬:“又催我出去?我都说了,鲁阳公府的案子一日没查明,我就不出这间牢门,你省省心罢。”
桃鸢为镇偱司统领,更是陆漾的结发妻,为避嫌,薛家犯下的种种恶行交由两位副使和三法司一同审理。
当日陆漾撒出来的状纸满天飞,鲁阳公府的罪孽再也瞒不住,民怨沸腾,惊动了不愿理事的李谌。
李谌下令彻查,陆漾却头也不回地住进镇偱司大牢。
“表姐夫。”
陆漾眉头一动,笑了起来,终于肯拿正眼看她:“这就觉得为难了?”
崔莹脸上讪讪。
“你放心,你只管好好查案,这是我陆家与世家之争。”
朝堂护着薛家的朝臣不少,世家一荣俱荣,旁的不论,鲁阳公府若真的倒了,那些依附世家存在的人们必会对世家的庇护能力生疑,这也是她执意住进镇偱司大牢的缘由。
总要有人逼陛下一把。
她人在这,陆家就会一直和世家斗下去。官官相护又如何?这世间总要讲一个理字,她要让那些人知道怕!
崔莹喊了一声“表姐夫”换来她一个笑脸,禁不住暗道这声“表姐夫”比说旁的都管用,她退开一步:“姐夫真不出去?”
外面快闹翻天了,陆漾巴不得在这里躲清闲,她摆摆手。
“那表姐接你回家,你也不出去?”
陆漾手上一用力,树叶梗断折,她看向门外。
崔莹让开几步,便听脚步声响起,逆光中桃鸢抱着女儿走来。
“表姐夫,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了。”崔莹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小羽毛窝在襁褓老老实实瞅着蹲在墙角的人,小手才抬起,被娘亲按了回去。桃鸢脸色不太好,确切的说陆漾住在大牢的这几日没有一晚她是睡踏实的。
随着她步步靠近,陆漾的小心脏一颤一颤的:“鸢、鸢姐姐?”
桃鸢盯她好长一段时间,看她衣冠楚楚,小脸仍是白净,又见她脸上的肉没增没减,心底既是宽慰,又觉恼怒。
“三砖拍死薛三郎,满怀状纸告得鲁阳公府一门摇摇欲坠,你威风了?得意了?”
她冷冰冰的,陆漾哪敢说话?
“现在外面都在夸你陆少主义薄云天嫉恶如仇,你一人住在这镇偱司大牢,多少受薛家所害的苦主如雨后春笋冒出来跪在宏图塔外求陛下开恩放你出来。
“你拍死薛威,百官奈何不得你,陛下舍不得动你,海外不断飞来加急密信探听你的消息,你陆少主一人,财势遮天,交友广泛,多得是人保你……”
桃鸢逼近一步:“那你女儿夜里哭着找你,你在哪里?”
陆漾被她一番话说得面上羞愧。
“我问你,你出不出去?”
“出去,出去……”
她肯松口出这扇牢门,桃鸢横她一眼,见她想抱女儿,故意道:“脏兮兮的,洗干净了再说。”
连抱女儿的资格都被剥夺,陆漾眉眼含笑:“我不是存心要你们担忧,是此事定要强硬些才好办。”
她说的道理桃鸢如何不知?看她巴巴凑过来,心头的气蓦的散了。
“案子查得怎么样?”
“你还有心去想案子?”
陆漾实在没见过满身是刺的她,顿感新奇,桃鸢气恼地嗔瞪她:“出去再教训你。”
镇偱司门外围了不少人,提着菜篮子的,拉了一车瓜果的,现下入了九月,正是成熟收获的好季节,人们见着肯出来的陆少主,纷纷围上去和她道谢。
这些都是受薛家迫害的底层百姓,如今陆漾不惜以身入狱也要求个公道明白,他们不关心薛三郎是被拍死的还是气死的,总之薛三郎死有余辜。
便是四子里面最讲究公义的薛大公子,手里竟也沾了命案。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坏坏一窝,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鲁阳公府招了众怒,纵有朝堂上的亲故相护,也护不了多少日子。李谌三次下旨放陆漾出牢门,默许她‘以金抵命’的作为,可陆漾迟迟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