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崔小姐悟了 新婚夜,崔小姐悟了 第22章

作者:三月春光不老 标签: GL百合

  晨光照下来,内院的下人头回见他们少夫人,一看之下,惊觉西宁伯家嫡女眉眼竟是好的,文文静静,乍看恍如一幅会流动的水墨画。

  再看他家郎君殷勤关切的劲头,更是惊呆——裴宣待人接物极有分寸,鲜有怒容,可态度热切成这样,委实少见。

  再联想这少夫人是郎君跪了一夜铁了心求来的,众人看那瞎子的眼神一变。

  裴宣是裴家独子,‘他’的态度很多时候代表的就是裴家态度,‘他’娶的正妻,便是裴府正儿八经的少夫人、往后的当家主母。

  饶是崔缇瞧不见来来往往垂首低眉的下人,也能感觉到隐晦落在她身后的目光变得不同,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裴宣带来的。

  从今日起,人们提起她来首先要介绍的便是裴少夫人,不再是西宁伯家的谁谁谁。

  先敬衣,再敬人,前世也是如此,多少人轻看她,怜悯她,唯独裴宣高高捧着她,做尽种种温柔事,想到这她手指微微用力,勾紧了那根小拇指。

  她二人借着广袖遮掩当其他人眼睛是白长的,白鸽嘴角一抽,心道:没见过这么腻歪的。

  裴宣喜欢极了,眉眼洋溢喜气,风吹过她的发丝、衣摆,同色的衣衫彼此亲昵纠缠,她看着赏心悦目,和崔缇卖力形容周遭的风景。

  她有状元之才,一花一木从她口中描述出来都恍若是人间见不着的美景,崔缇开始还紧张拜见公婆的事,渐渐的被她话语吸引,等回过神来,脚已经迈过正堂门槛。

  宰相裴如风年少桀骜,生下女儿偏要她扮作男儿走仕途路,人到中年,裴相拗不过女儿,铤而走险为她办了婚事。

  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他与夫人早早打扮好坐在主位等着喝媳妇茶。

  听到门外的动静,裴如风抬眸,裴夫人看着一对璧人携手而来,眼睛微亮。

  若宣儿真是男子,两人也算珠联璧合。

  这般念头同时浮现在这对夫妇心湖,裴宣不知爹娘想法,搀扶着崔缇步步靠近。

  “孩儿拜见爹爹、阿娘。”

  “儿媳拜见爹爹。”崔缇俯身叩头,又被裴宣领着朝裴夫人磕头:“拜见阿娘。”

  媳妇茶也称为改口茶,入了裴家门,便是裴家人,以后同进退,共荣辱。她声音好听,模样标志,一声“爹娘”喊得宰相夫妇心尖皆是一动。

  没成想他们的女儿真就娶了一个合心意的姑娘进门,再看裴宣一脸喜色无法掩饰的欢快样儿,裴夫人脸上有了笑容。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如何?

  喝过媳妇敬过来的茶,裴相送上大大的红封,他是男子,不好与儿媳多亲近,只严厉敲打‘儿子’一番,一点没有昔日在西宁伯府的赫赫威严。

  裴夫人就很好说话了,拿出事先备好的传家宝。

  通体乳白的玉璧交到崔缇掌心,她递了眼色,裴宣扶娘子起身。

  前世婆母也送过她养心玉,却是别别扭扭送的,大抵是那时觉得她不吉利,初照面就害得裴宣从墙头栽下来,为此丢了状元之位。

  这一世没那档子事,裴夫人待她亲近,多多少少还有怜惜她身世遭遇的原因。

  养心玉是裴家传承了多少代的宝贝,玉璧是一对,裴宣脖子挂一个,她这里一个,玉璧刻有栩栩如生的鱼纹,上辈子死前崔缇就戴着这玉。

  能被裴家当做传家宝的物件,没准

  真有非比寻常的作用。她指腹小心摩挲玉面,心底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她死而复生与这玉有直接干系。

  宰相事忙,喝过媳妇茶坐了一会这便走开。

  裴夫人一夜没睡好,此刻从女儿口里得知身份藏得好好的回答,她略略满意,避开崔缇问起有无圆房一事,听到回答又不满了。

  “怎么没圆成呢?你不是很钟意她?为了她敢与你爹怄气?”

  “是喜欢。”裴宣为人光明,不习惯说谎,温声道:“可能是太喜欢了,不想冒犯她。”

  “……”

  这若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裴夫人说什么也得往她脑门贴一个大大的“笨蛋”。

  她欲言又止,止了半晌没止住,以过来人的口吻道:“她不知你身份,你欢欢喜喜把人娶进门,是做摆设用的么?你明面是男子,哪有让女子主动的道理?宣儿,你这样是会伤姑娘家心的。”

  “是吗?”

  知道这会让崔缇伤心,她拿不定主意:“依阿娘之见,孩儿该如何?”

  裴夫人叹息:“总要圆房的,宣儿,你不要怪为娘心狠,她一日没真正做了裴家妇,始终是个隐患。”

  ……

  “夫君?夫君?”

  崔缇喊了两声没人应,揪着裴宣袖子,看她心事重重的神情,不禁猜想婆母说了什么。

  五月,阳光温煦,后花园繁花似锦,这些崔缇是看不见的,于是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裴宣,发现愣神的裴宣已经清醒过来。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得母亲担忧了么?”

  裴宣心思一动,为她的敏感感到惊讶,她回头嘱咐号钟等人不必再跟,白鸽犹豫一二,也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郎君带着她家姑娘走远。

  除了女扮男装这件事,裴宣不想再隐瞒崔缇任何。

  一路走来见到好多盛开的花儿,她信手折了一支别在崔缇浓密的发间。

  夫妻之间簪花乃趣事,她慢慢启唇:“母亲问我们有没有行周公之礼……”

  崔缇脸皮倏然发烫,耳根子红得像是要窜出火来,她低下头羞于看裴宣,心里也知开局变了,后续事情的走向也要变了。

  婆母如今待她多亲和,裴宣乃货真价实

  的女子,却迎娶女子为妻,倘那妻子不能一心一意扑在她身上,对相府而言便是祸。

  “你、你怎么说的?”

  “我哪能与母亲说谎?”

  某种意义来说,裴宣是真正的君子,她不屑于说谎,不屑于哄骗姑娘的心,然她还想知道一件顶顶重要的事。

  她抬眼看崔缇,只看到崔缇垂着脑袋,下巴要贴到胸前的羞涩模样。

  一根手指挑起那下颌。

  指节纤纤,柔柔的力道带着不可抗拒的态度,崔缇顺从地仰起头。

  裴宣心脏鼓噪,挑着姑娘下颌的指隐隐在发热,她睁着如水的清眸,小心谨慎地问道:“娘子,我娶你,你可有半分欢喜?”

  “我……”

  崔缇胸口胀满说不清的情愫,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怕吓着裴宣,又怕太放低了自身的姿态,她胸前不住起伏,眸子氤氲一团雾气:“那你呢?”

  “什么?”

  “你是真心爱慕我,才想着、想着娶我的?”

  大昭最重礼教,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未经父母准允私下来往,乃私相授受,传出来是一辈子消不下去的污名。

  男子还好,受害最重的是女子。

  这世道清白二字如一把利剑悬在女子头顶,稍微行查他错就是要命的事。

  得亏两人已婚,崔缇才敢鼓起勇气相问。殊不知这勇气也是跨越生死,积累了两世而来。

  她问住了裴宣。

  裴宣觑着她不说话。

  以前崔缇是瞎子,看不到她的脸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现下能瞧见了,刚巧裴宣蒙在鼓里以为她瞧不见,看着她的目光怜惜柔软,看久了,透出那点子热情痴缠。

  分明是动心的。

  崔缇被这眼神轻薄顶撞了一下,倒退半步,惊得裴宣急忙去拉她的手。

  掌心握住那段细腕,肌肤相触的地方好似要烧起来。

  裴宣当着爹娘,当着宋子真、郑无羁的面敢说“喜欢”,当着新婚妻子她委婉许多,一个字眼要酝酿半天,等她一句话等得崔缇一颗心从发烫到生凉。

  她怀疑裴宣是个哑巴,想挣脱她的手,哪知裴宣没酝酿完,怕她跑了,遂捉住她腕子:“娘子,你不要乱动了。”

  崔缇等了一辈子,等到死没等来她的告白,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委屈,但听到那句“乱动”,她眼眶聚起泪意,赌气地抬起腿踩裴宣精致的靴子。

  白鸽放心不下偷偷摸摸溜过来瞥了眼,刚好看到她家姑娘在‘家暴’裴郎君。

  眼一闭,当做没看见,满心眼里想着姑娘出息了。

  泪淌下来之前裴宣斯斯文文诉衷情:“如果不是一眼动心,哪能拼却所有求一个日夜相伴?我……我确确实实爱慕你。”!

第19章 莫学坏

  深藏的心意说轻了不够庄重,说重了怕吓到她的新婚妻子,裴宣是不折不扣的文人,嗓音醇柔,如坊间酿制最好的梨花酒,每个字眼都轻柔含蓄,而说出口的话又切切实实是“动心”,是“爱慕”。

  崔缇愣怔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尾音破碎:“当真?”

  “当真。”裴宣模样深情:“天地可鉴。”

  她话还没说完崔缇白皙的小脸划过两道清泪,这一哭,弄得素来稳重的裴修撰变得不稳重,手忙脚乱地自袖袋抽出绣着兰草的锦帕,弯腰低眉小心翼翼为她拭泪:“娘子,你哭什么?”

  崔缇羞恼别开脸:“我没有哭。”

  明明就是哭了,她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如何能说“没有哭”呢?

  裴宣再木讷也晓得她是恼了自己,红着脸局促道:“是你问我的,我、我没想唐突你……”

  她以为她口口声声的“喜欢”冒犯了眼前矜持的姑娘,正自责,崔缇这头却忙得很,边掉眼泪边拿脚踩她,绣花鞋比裴宣在小院初见她时穿得体面多了,起码鞋子是新的,人也敢任性了。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崔缇哪哪都好,踩她脚也好得不得了。

  欺负崔缇目盲看不见她的神情,她眉眼含笑。

  可崔缇还是用余光瞧见了,一念之间觉得她的夫君真是头号大傻瓜,怎么挨踩也笑得出来?

  她小声抽噎,对前世的夫君埋怨良多。

  既然喜欢她,既然心动、爱慕,为何还要冷着她,躲着她?害她患得患失,害得她多少个夜里心事成堆?

  “娘子……”

  裴宣小幅度扯她袖子。

  两辈子加起来崔缇使小性的机会都不多,这一世初成婚,她却对裴宣使了性子,意识到这点崔缇头脑清醒大半。

  若是没昨夜‘看见’的经历,得知裴宣对她的爱慕她定然要好好气一气,不理睬她,让她尝尝六神无主的滋味。

  可灵眼既开,晓得这人儒雅文弱的内里是活脱脱的女子,她又忍不住为前世的裴宣开脱。

  她不是故意躲我,是为了保全此身最大的秘密,是事关重大不可轻率,不是不爱她。

  想到“爱”这个活泼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