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 覆水 第19章
作者:宁远
近在咫尺的盛明盏的眼睛里藏着火,将沈绒记忆角落中虚幻的微痛点燃。
手腕和脚踝被绳索禁锢着、缠绕着的束缚感,正不受控制地冒头。
她没发现自己肩膀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感觉下一秒盛明盏又要将她捆绑,要蒙住她的双眼,堵住她的嘴。
让她不能看不能说也不能动。
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
系。
惊悚的过往在记忆中乍然闪现,沈绒脸色发白,本能地后退。
而盛明盏咄咄逼人,直接将她挤到了墙前。
盛明盏没有触碰她身体任何地方,只是无声地盯着她。
但沈绒知道,盛明盏是生气了,甚至是愤怒。
“沈绒。”证据就是盛明盏的尾音,有一丝除了沈绒之外谁都察觉不到的轻颤,“你还是一如既往,没心没肺。”
即便被惧意笼罩,沈绒也不允许自己在面上露怯。
她扬起下巴盯着盛明盏,撑起微笑,回应道:
“对啊,我就是没心没肺。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沈绒的强势和骄纵让盛明盏眼中的怒火更清晰。
盛明盏了解沈绒,沈绒当然也非常了解她。
两人热恋那会儿,最让盛明盏着迷的就是沈绒的骄傲,就是沈绒永远不服输的韧劲儿。
迷人又强硬的沈绒其实拥有甜美、柔软又脆弱的内心,那是盛明盏最喜欢探索的地方。
每一次盛明盏想要剥开她、掌控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尖戾、赤露,布满了欲念的阴云,连带着呼吸也在加重。
此时此刻,盛明盏露出了沈绒最熟悉的危险表情。
记忆之中的盛明盏会在下一秒将沈绒的手腕紧箍住,让她无处可逃。
沈绒喉咙微动,两人就这样望着对方。
半晌,盛明盏眼里的火泄了下去。
到最后,她也没有触碰沈绒一丝一毫。
盛明盏转身时,沈绒看着她的背影,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害怕的同时,竟有一丝无法自我欺骗的失望……
“妈,我明天再来看您。”
盛明盏在沈黛耳边轻语一句后,就离开了。
直到盛明盏消失在走廊尽头,沈绒才将暗暗远送的目光收回来。
我在干嘛。
难道我还在期待什么吗?是不是疯了啊……
沈绒烦躁且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胸前摸那枚戒指。
虽然分手之后,她将盛明盏同款定情信物从手指上摘了下来,藏到了脖子上,但它的存在依旧会给沈绒一种镇定的作用。
让她清晰地知道,过往的岁月不是一场梦。
可这次隔着衣料,什么也没摸到。
对了,她已经摘下来,放到口袋里去了。
再去摸口袋,什么也没有。
戒指不见了。
沈绒惊魂一颤,将所有的口袋都翻出来,包倒了个干净,又将自己上下统统摸了一遍。
没有……哪儿也没有。
沈绒脸色惨白。
跟随了她八年的戒指,丢了。!
第14章
沈绒找遍了医院、电梯、公交和她回来时的所有路。
像个傻子一样问路过的每个人,有没有看到一条挂着戒指的项链。
谁都没见过,哪儿都没有。
凌晨一点,她逆着寒风回到ZM广场,沿着整条长街奔回了面试的大楼。
这点钟大楼早就没人了,黑灯瞎火大门紧闭,沈绒根本进不去。
深黑的夜里,万籁俱静,只有她狂奔之后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她没有面试官们的微信,只能发邮件给通知她面试的那个邮箱,巴望着对方能回复她。
一整天的奔波,让沈绒筋疲力尽。
她站在面试大楼下的路灯旁,看着苍茫的天际,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又下得这么大。
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早就冻凉了,脸被吹得发痛。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戴任何保暖物件,甚至连手套都没戴,就这样在深冬极寒的大街上跑了近两个小时。
手指和脚趾冻得发麻,她沿着空荡荡的街道来来回回地走,没有立刻离开。
万一剧组回我邮件了呢,万一对方能过来帮我开门,让我进去找戒指呢?
她不想错过,不想走。
她有种预感,要是错过了今夜,戒指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围巾已经丢了,如果戒指再丢了的话……
手机被她握在手中,始终没有震动,没有任何信息进来。
她一次次地将手机屏幕解锁,一遍遍地确定手机有没有坏,有没有欠费停机,有没有任何异常导致她无法收到别人的回复。
一小时、两小时……
直到头顶落满了雪,她依旧像被全世界隔离。
没人理会她。
刚才的狂奔和四处找寻耗尽了沈绒最后的力气,她到底是累了。
走到面试大楼五百米外的24小时咖啡店里,点了杯热乎乎的可可,沈绒坐到角落里,发现耳朵又痒又疼。
她被冻伤了。
店员小姐送热可可来时,似乎认出了她,很兴奋地问她是不是沈绒。
沈绒强行撑起一点体面的笑容,点了点头。
“加油哦沈小姐。”店员小姐明亮的眼睛里藏着笑,“我和我的朋友们都等着你的新剧呢!”
“加油”。
这是个听到都让她从骨头缝里泛出疲惫的词。
看来今晚不会有人联系她了。
戒指……可能真的找不回来了吧。
就像她和盛明盏,早就走到了尽头。
她不该时不时想起曾经,不该因为对方有了新的生活而心生嫉妒。
沈绒看着眼前热可可上方升起的一丝丝热气儿,沉重的眼皮在拼命往下掉。
原来再难过的思绪,都抵不过生理上透支殆尽的疲累。
在被困倦牢牢捕获的那一刻,坠入黑色梦境的一瞬间,沈绒还在想,为什么以前盛明盏总是能把她弄没了的东西找回来。
为什么我自己却找不到。
去哪儿了……
“哪儿去了?”
初中生沈绒摔断的那只手还吊在胸前,另一只手已经在书包里掏了好半天。
沈绒抬起头,“我谱子怎么不见了?不会是昨晚打印之后忘了放进书包里了吧?”
没带谱子,晚上声乐课肯定又要被老师训一顿。
叫司机孔叔叔帮忙送一趟吧。
沈绒把她偷偷带到学校的手机拿了出来,给孔叔叔打电话。
好巧不巧,孔叔叔说他去帮沈黛接人去了,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这会儿在百公里之外呢。
“啧,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沈绒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垂头丧气。
同班同学全去上体育课了,她因为断了一只手暂时属于残障人士,拥有了半个学期的体育课“豁免权”,一个人在教室里自习。
顶着鬼哭狼嚎的北风回去拿一趟,会不会被吹得支离破碎?
还是干脆连声乐课一起翘了,回去美美地吃一顿巧克力蛋糕?
就在沈绒陷入自我纠结的时候,身边的窗户玻璃被敲响。
沈绒扭头一看,盛明盏站在窗外。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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