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蛇的陷阱 疯蛇的陷阱 第102章
作者:Z鹿
白色的蚺闭上了眼睛,细长脑袋上淡褐色的斑纹也很安静。渐渐的,她的嘴缩了回去,鳞片也隐没到了皮肤之下。
看到她重新平静下来,卢箫重重舒了口气。
她抽出一只手,摸摸怀中女人湿漉漉的发顶。好奇心让她暗暗后悔,刚才本该摸摸那颗蛇头试试看的;看惯了之后,再回想起那颗蛇头,竟会觉得很可爱。
白冉微微低下头,方便她摸自己的头发,并在她的怀里蜷得更紧。
“所以聊了这么多,你依旧要待在世州军队吗?”
问句与回答间好像隔了几秒,又好像没有。
卢箫不假思索:“是的。”
白冉瞳孔皱缩,猛地抬起头,神经质地抓住她的衣领。
“为什么?”
“因为和你不同,世州是我的救命恩人。”
冷静,理性。
白冉皱起眉头,每个表情的细节都写满了困惑。
卢箫继续解释:“我爸死的时候欠了很多债。我妈妈没有也很难找到工作,我哥哥还没高中毕业;如果不是世州,我们全家是要喝西北风的。那时的我太小,什么都想不到,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法是出卖身体,甚至都和老板谈好了第一夜的价钱。所以每当遇到红灯区的小姐们时,我就会想,如果过去出了点差错,我应该也是她们的一员。”
“呵,原来如此。”
“但那个时候,一个叫徐伯乐的军官出现了,现在他已经老得退伍了。”卢箫的目光渐渐悠远,看到了很久不曾看到的事物。“世州军方给我了奖学金和入伍的机会。如果没上过军校,我根本不会读书的,更不会知道原来我可以做到这么多厉害的事情。”
悲怆渗入心底,缓缓流淌。
她们肩靠着肩,身体渐渐脱力。
卢箫叹了口气。
“即便它是一个虚假的国家又能怎么样呢,它曾经给我的温度,无论怎样,也不该忘记。”
“明白了。”白冉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绿色的瞳映出橘色。
卢箫注意到了气氛的低迷。
于是她重新神采奕奕,振作了起来:“等这场战争结束,说什么都要退伍了;然后我就回家种地,和你一起好好生活。它给我了体面的权利,我给它称霸的权力,扯平了。”
听到这话,白冉露出了一个凄凉的微笑。
卢箫眨眨眼,笑着补充道:“当然,如果你嫌弃我当农民的话,我想想……当个小学数学老师吧,中学我学历不够。”
“战争结束?如果看不到战争结束呢?”
“什么?”尚沉浸于憧憬的卢箫问得心不在焉。
“如果你看不到战争结束呢?那还有未来吗?”
卢箫明白她的担心,立刻答:“我会尽量避免亲自上阵危险的事情,不会战死的,你放心吧。”
“如果是因为其它不可抗力呢?”
卢箫突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明明是湿热的盛夏,她却感受到了刺骨的冷。
“你什么意思?”
“一个假设,想让你放眼当下而已。”白冉挑挑眉,但笑容仍然凄凉。
过往的片段在卢箫脑海里飞快闪现。不对,不是假设,这女人不会乱假设如此奇怪而悲伤的事情。
她警觉地顶着白冉:“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白冉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尝试打哈哈掩盖过去。“放心吧,如果你死了,我第一时间会殉情的。”
人所作出的一切假设都基于现实,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根据第六感的指示,这个现实恐怕会很可怕。
卢箫抓住白冉的胳膊,不依不饶:“告诉我。”
然而白冉终也没有回答。
她一开始就不打算回答。
她只是扣住了上尉的下巴,然后狠狠吻了上去。侵略性的吻渐渐化作上下挑逗的手,剥离上尉本紧绷的思绪。
而吻着吻着,疑问很快在上尉的脑海里融化,最后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重复:这是治愈文治愈文非常治愈(魔鬼低语)
周六加更一章~
第72章
那天晚上,卢箫在营帐里审阅后勤保障的表格时,门外响起了内贾德中士焦急的声音。
“报告。”
“请进。”昏黄的热燃灯光中,卢箫头也没抬。
内贾德中士匆匆走来,刚站定就说:“报告长官,达丽娅喝多了,醉得很厉害。”
那个名字让心脏颤动了一瞬。
不过卢箫只是蹙了蹙眉,注意力依旧在工作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显然,这句话把内贾德问得很尴尬。他僵硬地张了张嘴,好像接下来的话很难启齿一般。
“有话快说。”卢箫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局促不安地下属。
“她非要您过去,谁也拽不走她。”内贾德咽了口口水。“当然,我们没怀疑您和她有什么。”
后面那句话颇有越描越黑的态势。
“……知道了。”卢箫立刻放好文件,从座位上站起。
刚走出营帐,卢箫就听到了远处的吵吵嚷嚷。大约在一公里外,不像是吵架,像是正常聚会的喧闹,却又比聚会的喧闹嘈杂些许。
带路的内贾德中士走在前面,他高状的身躯挡住了月光,形成一片黑暗的阴影。
看着他的背影,卢箫不禁在心里感慨时间的流逝。
那年在拉瑙的他不服管教的样子很是滑稽,但如今变壮了也变沉稳了;而自己的身体机能倒是下降了,若今日再出手,恐怕也不知道谁会把谁先扳到地上。
“那个……不知您还记不记得,达丽娅长得好像当年的那位白少校。”或许是路途有些遥远,内贾德终于鼓起勇气和这位女长官叙旧了。
卢箫愣了一瞬。不过她丝毫不意外,毕竟当年白冉在训练场的样子实在过分引人注目。
“嗯。”
“您说,这是天意,巧合,还是幻觉?”内贾德的声音变得有些魔幻,似在憧憬,似在缅怀。“是不是战争也能像那年一样,很快就结束了呢?”
好似一根鱼刺卡在嗓子里。
卢箫的睫毛颤动一瞬,说:“那年的战争并没有很快结束,只是个开始而已。才过了三年,我们就又在这里相聚了。”
“您说得对。”内贾德的声音一下子气馁了。
没有人想打仗。
大家都在默默忍受。
卢箫抿了抿嘴,抬眼看向夜空中的月亮,今夜是个满月之夜。
“但南赤联战场很快就会结束,之后你们就可以暂时休息了。”
“真的吗?”
“真的。”
那是卢箫早就根据战场形势得出的结论。而且有传闻说,南赤脸政府已经在起草投降书了。
终于走到了一群人喧闹的地方。
然而刚看清楚那群人在干什么时,卢箫的脸就绿了。
一群男兵正围着一个女人窃窃私语。就像夜总会里,一群人围着台上的脱衣舞娘扔钱一般的氛围。
他们的眼光色迷迷的,可碍于军队纪律,他们谁也不敢上前轻举妄动,因为那女人是个作战同僚。
耳边传来了下流的品头论足,很熟悉的战场风情,但一直包容性很强的卢箫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这么反胃过。
她强硬而焦急地拨开人群,发现被围着观看的正是白冉。
只见那女人坐在草地上,手拿一瓶半空的啤酒,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
她正跟男兵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而仔细听她话语的内容,依旧是熟悉的口无遮拦的风格,口中的黄段子甚至比男兵们的还恶俗上几百倍,这让男兵们笑得越来越暧昧,越来越猥琐。
刚听两句,卢箫就感到脸颊在烧。
这些浑话的威力可比以前听到过的任何一句都大。她都不知道原来那个张口闭口神学政治的女人,竟然也能说出如此下流到极点的话来。
有伤风化的事情不止于此。
她的衬衫扣子全开了,露出了白里透红的胸脯与腹肌,引得周围的男兵们一阵咽口水。她的头发同样也是凌乱的,就好像刚睡起来一般慵懒而满不在乎。
说着说着,好像是渴了,她抬起啤酒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因抬起的角度实在过于狂放,淡黄色带着酒气的液体从嘴角涓涓流出,顺着下巴流成一条小河,再滴答滴答聚到锁骨之中。
这女人又在发什么疯,卢箫咬牙切齿地走上前去。她可不记得酒量无敌的白冉会喝醉,肯定是故意耍酒疯引人注意的。
醉醺醺的女人眼神和听力都不太好的样子。直到上尉走到了视线的两米内,她才注意到,嘴角在不经意间勾起。
白冉懒懒地抬眼,脸颊红成几小时前的晚霞。
月光下,卢箫与那双灰绿色对视一刹。她有些困惑,因为好像在那眼神中找到了奇异的悲伤。
周围的窃窃私语变本加厉,黄段子的主题加了另一个人。其实他们并没注意到走进来的人的身份。
卢箫尽力不让自己的语气带上责怪,同时蹲下去,尽可能铁面无私地将白冉的衬衫扣子扣上。
“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为了忘记。”
“忘记什么?”
“忘记我喝了这么多酒。”
“……”
都不用看她的脸,卢箫就听出来了这些话的嘲讽意味。白冉又在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