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蛇的陷阱 疯蛇的陷阱 第148章

作者:Z鹿 标签: GL百合

我的身份死掉了吗?

我的过去也死掉了吗?

熟悉的街景,让卢箫的思绪仍徘徊在原地。作为一个优秀的警司,她曾把每条大街小巷都印在了心里,过分清晰,甩也甩不掉。

“当人死去时,最先消失的是麻烦。”白冉的声音悠悠响起。

卢箫错愕看向她,紧接着会心地笑了。

“你说得对,这是一种选择。可以选择把麻烦都甩掉,只让生活中留下重要的东西。”

很多情况下,她们都知道彼此要说什么,但还是会出于一种习惯将所思所想转化成能听见的话语。

白冉一笑,悄悄握住了爱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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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培训会从礼堂走出时,还是阴天。窗子透进来的光线很微弱,以至于现在明明是正午,却要打开走廊内所有的电灯。

这次培训会的内容出乎意料。

卢箫听完政府人员的介绍后才发现,世州这次是真的把一切权力和责任都分摊到了村长身上。

村长可以管理分配村庄的土地。

村长可以分配国家补贴和赔偿金。

村长可以公开通告村民可能危害公众安全的行为。

最令人费解的政策是,村长可以像军警一样持有小型枪械。虽然世州规定的使用条件非常苛刻,但各州政府的监察频率不足以时刻确保他们遵守法规。

懒政。

卢箫合理怀疑,这些政策很大程度上是时振州想当然拍脑袋拍出来的。她已经想到了无数个以公谋私的方法,她相信其他人也一定都想到了。

尤其是参加培训会的人员构成,令她感到格外不安。

果然因职位权力不明显以及补贴金额少的缘故,不三不四的人竟占大多数,她很难想象,这些人该如何治理各个村庄。

村民把他们推到了自己的陷阱中。

卢箫隐隐觉得这种变革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暗暗发誓要当一个廉洁的村官。

生活总在重复着熟悉的无力感。

提着一袋子无用的纪念品,她走出了第一宾馆。

现在该去哪里呢?

卢箫记得,白冉说她中午会在酒店里睡会儿觉。昨晚刚到慕尼黑的时候,白冉兴奋得像个小孩子,非要看夜景看到凌晨。

于是,她决定先不回酒店打扰可能在熟睡的白冉,独自在外面吃午饭散散步再回去。

刚出宾馆,卢箫的眼神只是在旁侧停留了一瞬,却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心跳迅速加快。

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在原地停留了片刻。

真的是维克伦。

不过,从那肩章来看,现在应该叫他维克伦中校了。

昔日的老父亲维克伦,此刻正在和宾馆门口的一个警员谈话。近十年过去了,年近六十的他头发完全花白,多了不少老态。

是了,本次会议牵扯到来自欧洲大陆各处的上千人,需要从总局调不少警力,维克伦当然大概率出现在这附近。

但卢箫犹豫了片刻,终没有上前打招呼,甚至都没敢多停留一秒。她立刻迈开步子,向不知去哪的方向前进。

“等等!”

转头,她的目光和维克伦对上了。

那双的蓝色眼睛很亮很亮,虽因上了年纪的缘故浑浊了不少,但慈爱又沉着的眼神和当年一模一样。

年迈的维克伦小跑过来,脸上的褶子绽开了欣喜。

“卢箫,真不敢相信是你。”

矛盾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卢箫并不想看到所珍视之人老去的样子,也不想进行物是人非的感叹,但她别无选择,只能迎了上去。

维克伦亲热地站到她面前,每寸面部肌肉都因激动在抖。他仍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一直没联系过我们,要不是报纸上没报道过你的死讯,我们都以为你战死他乡了。你是卢箫吧?”

卢箫微笑着,并再次向对方的肩章瞥了一眼。

“是我,维克伦上尉。不过我现在该叫您中校了。”

虽然现在是阴天,但维克伦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温暖了空气。他的长长的胡子也泛了白,更添了几分慈爱。

“唐曼霖入狱后,我就接手了总局。不过若你还在,恐怕总局局长的位子给你更合适。”维克伦用手背擦擦额角的汗。上了年纪的人都容易出汗,但凡多那么一丁点活动量。

唐曼霖入狱了,根据其贪污的程度,估计没个五年放不出来。

这应是为她伤害过的所有女下属的复仇。

卢箫觉得自己应该感到畅快,可不知怎的,她甚至都想不起来那恶魔的脸。

“当然还是您合适。”卢箫冲维克伦笑笑。

“别谦虚,我和埃布尔都这么认为。”

“你现在在哪个部门工作?行政管理部门吗?”维克伦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立刻否定了刚才的猜测。“不对,你没穿军服。你退伍了?”

“是的。”卢箫并不想过多解释,于是直接用两个字回答了他。

这个答案显然惊到了维克伦。他低头沉思片刻,问:“要不要一块吃午饭?我请。”

“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了。”

“走!”维克伦笑得很暖,不容拒绝。

于是,卢箫便和他一起去了曾最常去的那家餐馆。她没想到,都隔了十年了,那家泰餐馆竟然还开着,甚至连招牌上的“Thai”都一模一样。

两人一高一矮,顺着人行道向前走。虽然其中一人并没有穿军服,但他们正气凛然的步伐是一致的。

那家泰餐餐馆的菜单,甚至都是一模一样的。卢箫没想到,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维克伦还记得自己最喜欢吃芒果糯米饭。

点好菜后,维克伦开启了谈天模式。

“你出现在培训会附近,莫不是哪个村的委员会成员?”

“西西里岛巴萨村的村长。”卢箫实话实说。

维克伦脸上的笑容绽开的幅度更大了。

“我就知道,你在哪里都会发光的。怎么不回柏林?”

“我哥哥和妈妈都去世了。我在柏林没什么亲戚了,就想着找个气候宜人些的地方生活。巴勒莫的气候不错,四季如春,我也喜欢种葡萄。”

维克伦立刻低头。

“抱歉。”

“没关系,她已经去世有几年了。”

“那也不该提起这种伤心事。”

“不伤心了,人终有一死。”

咖喱牛腩与冬阴功汤上了桌,卢箫在米饭上浇一勺咖喱,塞入口中。

“好吃。”

维克伦先是慈爱地看她吃了几口,才拿起刀叉。他看食物的眼神仿佛在说,他也很久没来过这家餐馆了。

卢箫听到了不少变化。

埃布尔少校去年退休了,回到了塞维利亚老家。

石川剑太在战时被调去了轻兵团,现在留军校当常驻教官去了。

图罗耶结婚后和媳妇定居到了莫斯科,申请调去了北边支局。

维克伦的嘴一开一合,一个个消息通过无比温柔的字眼飞向空中。

但卢箫宁愿这一生都听不到这些变化,这样警卫司最好的样子便能永远停留在错误的印象里。她向右转头,看向窗外的街景。

饭局即将结束,维克伦恋恋不舍地抬起手。

“要不要回总局看看?”

由于聋掉的左耳面对着他,卢箫并没听清楚他在问什么。她转过头来,抱歉道:“我没听清楚,请您再说一遍。”

然而维克伦刚想重复一遍刚才的话,便发现了不对劲。他警觉地皱起眉头,问:“你的听力怎么了?”

不愧同是警司,观察力很敏锐。

卢箫只能实话答:“我的左耳被炸聋了。”虽然她不想让这位老父亲担心,可她知道自己骗不了他。

维克伦一直维持在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不过至少你四肢健全。”

“是的。您别担心,我很乐观。”卢箫冲他微笑。

维克伦犹豫了片刻,再次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要不要一会儿回总局看看?”

“不用了,我该回村子了。”

“总局这批人确实换了又换,多了不少新面孔。”

“能想象到。”

两人沉默了片刻。

卢箫抿抿嘴,对满脸期待的维克伦说:“我真的就不过去了。石川走了,约瑟夫也战死了,没什么回总局的必要了,我想。”

维克伦大惊,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报纸。”

维克伦低下头,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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