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蛇的陷阱 疯蛇的陷阱 第32章
作者:Z鹿
食堂里,总局的军警们十来个人围成一桌,开始享用他们这顿特别的大餐。炊事部的同事们端来一桶桶鲽鱼汤,放到铺满烤羊肉的铁盘旁。
“好香啊!”一个新来的警司抬头张望。
图罗耶下士嗅了嗅,一脸好奇:“这香味好特别啊,像外国的!”
内勤处的女警员蓝雅自豪地用大钢勺搅了搅鱼汤,香喷喷的白雾弥漫了整个食堂。她闻了闻香味,一脸满意。
“卢上尉从家带来的十三香!”
图罗耶恍然大悟:“噢,我就说呢。”
“一股子中餐味。”约瑟夫中尉撅嘴点评了一句。
卢箫眉毛不悦地竖起,冲他喊:“中餐招你惹你了?不爱吃就走。”
约瑟夫哼了一声,没说话。
长条桌中间,一盘盘烤羊肉密密麻麻地摆在桌上,旁边的篮子里插着黑面包,几个警员将一碗碗鱼汤摆上来。
卢箫尝了一口羊肉,肥而不腻,香而不膻。烧烤料腌入了味,一咬,焦脆的部分伴着恰到好处的咸直流油。再来一口鲜美的鱼汤,幸福极了。
几个警司边吃边聊。
“鱼头都在锅里,不够就把鱼头吃了!”
“吃鱼头,补脑子。”一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你最该多吃点了。”另一人拿起筷子指他。
其他的军警们哄堂大笑,食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大家边吃边聊,好不热闹。
看着如此热闹的场面,卢箫又熟悉又心酸。一个个亲切的面孔,比最暖的太阳还要温热。
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呦,这不鱼籽吗?里面全是雌激素。”约瑟夫突然看向图罗耶。
“噢,是吗?”图罗耶愣头愣脑的。
约瑟夫嘲讽地一笑,锋利的剑眉猛然一竖:“生物没学好吧!就是雌激素。我看,都给亲爱的卢上尉算了。”
坐在另一个桌子旁的卢箫嘴角不悦地抽动了一下。这家伙真是一天到晚找茬。
但她并没停下筷子,只是冷冷地反击道:“你才生物没学好吧?第一,男性体内又不是没有雌激素;第二,鱼籽又不是只有雌激素,还有很多营养物质。男人吃鱼籽能补钙,还能健脑益智。”
还着重强调了一下最后四个字。
一旁看热闹的警员们又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约瑟夫脸红一阵白一阵。
这时,局里的“八卦王”石川少尉故意提高了嗓门。
“我说约瑟夫,你怎么就揪着卢上尉说事儿啊?咱这儿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生。怎么就不见你说蓝雅和约兰达啊!你干脆随她去中央吧!”
“滚!”约瑟夫咬牙切齿。
卢箫没说话,但翻了个白眼。
其他人立刻开始用嘘声起哄。
坐在远处的埃布尔少校和维克伦上尉开始用慈爱的眼光打量两个小年轻,仿佛他们已经原地结婚了。
突然,食堂内一下子安静了,仿若有什么大事发生。
轻却沉稳的脚步声缓缓踱入大厅,靠门的几个人悄悄瞥了一眼来者。
是唐曼霖中校。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一章温暖的日常
第24章
警卫司的所有人都知道,总警司长从来不来食堂吃饭。她有特供的厨师,特供的菜,根本没必要和他们吃饭。
但今天,唐警司长却主动来了食堂,而且还主动坐到了他们的中间。
气氛一时间冲到最低谷,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默默喝汤吃肉。然而军人们吃饭是很快的,长桌上的羊肉和面包盘已经空得差不多了。
内勤处的蓝雅慌忙站起,跑去盛了一碗鲽鱼汤,端到唐中校面前。
唐曼霖浅浅喝了一口,说:“还不错。”
“谢谢您的夸奖。”蓝雅脸上的慌张消去了些许。
不过,唐曼霖一共只喝了三口,就开了一罐啤酒。她捏起瓶身,手抬到与额头平齐。
“卢上尉明天就要去海关了,让我们敬她一杯。”
警员们面面相觑后,目光齐刷刷投向刚吃完饭的卢箫。他们都知道卢上尉滴酒不沾,因此从未尝试给她敬过酒。
“请允许我以水代酒。”卢箫举起玻璃杯,里面是刚倒的热水,清澈得如不存在一般。
唐曼霖眉毛一挑,冷冷道:“以前不是喝过吗,怎么今天突然不喝了?”
什么?
大家瞬间震惊。
明明食堂内热雾笼罩,此刻却压了一座巨大的冰山,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就连老父亲维克伦上尉都不知道,自家宝贝什么时候喝过酒。
那一刻,卢箫的喉咙开始干涸。她想起了当年在小黑屋里被拴着灌酒的一幕,呛人的泡沫涌入口腔,苦涩与火辣辣的灼烧一同入胃。
不,恐惧是无用的心魔。
她握着玻璃杯的手仍停在空中,一动不动:“现在不喝了,我酒精不耐受,还望您谅解。”
唐曼霖的右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既满足又不满足。她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好吧。多喝热水,对胃好。”
众人悄悄松了口气。
尤其是维克伦上尉。
唐曼霖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啤酒罐举到卢箫的方向:“开罗的条件艰苦,让我们向她牺牲奉献的精神致以最高的敬意。”
卢箫正要说什么时,却被一个苍老又震惊的声音打断了。
只见维克伦上尉不淡定了,浑浊的眼睛瞪得很圆。他只知道卢箫要去海关,并不知道她竟要去开罗海关。
“中校,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去……”
“卢上尉很优秀,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对吧?”唐曼霖鹰一样的目光越发骇人。
“是。”维克伦闷闷地承认。
“越去艰苦的地方历练,晋升的机会也就越多。”
“中校说得很有道理啊,这是对她的肯定。”埃布尔少校赶忙圆场,虽然谁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维克伦没再说话,他低下头,愣愣盯着面前的空碗。
“明天一路顺风。”唐曼霖将啤酒一饮而尽。
“谢谢您。”卢箫也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
卢箫孤身一人坐在前往开罗的列车上,出神地望向窗外。
她还记得踏上火车前的最后一秒,警卫司各位的表情。
尤其是唐曼霖的表情。那神色不比往日威风,甚至还有些绝望,好像在说,你还可以最后考虑一次。
鬼才会留在总局。
卢箫恨得牙痒痒。
在这个点调去开罗,单程就要十天以上,春节肯定回不去家了。没关系,到了海关后立刻给母亲写封信,告诉她一切安好。
春节的时候,都有谁回不去家呢?
底层的人。社会底层的人,职业地位底层的人。为三倍工资奔波,眼耳皆被捂上,负重前行,却看不见有人替他们岁月静好。
即便到处宣扬人人平等,社会上依旧存在隐形的三六九等;即便打着民主的旗号,军队内却依然阶级分明。
想到这里,她看向车窗外连绵的山脉。山水也有血统一说吗?就连中东的土地都比亚欧大陆北部的高贵。无论是人还是物,总被不停地比较、归类、分层,直到世界成为一座僵硬的金字塔。
这个世界烂……
她及时砍断了自己的思绪。为什么最近总是这样想?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反动的思想的呢?
这时,车头飘来淡淡的烟味。
即便车厢内规定不许吸烟,但军官们大多对此规定视若无睹。大约规则制定者本人也会在车厢里吸烟。
从不抽烟的卢箫皱起眉头,打开车窗散味。一月末的凉风灌进,她不禁紧了紧衣领。
“太冷啦,请把窗户关上!”一个军官大喊。
卢箫不悦地看看他,再看看周围,其他军人好像也对凉风不甚满意的样子。难道他们竟能忍受这难闻的烟味?
没办法,只能将窗户再关上了。
她看向车厢连接处。往外走,就是普通老百姓所在的车厢了。去其它车厢坐坐吧?军队倒没规定一定要留在军用车厢,只不过普通车厢装潢破旧人员拥挤罢了。
于是在众多军官轻蔑的诧异下,卢箫快步走出了军用车厢。
而开门的一刹,便是来到另一世界的一刹。
老人抱着小孩,女人靠着男人,无数的人头在有限的空间内攒动。座位上坐着的人们,服装风格各异,神态表情各异。不同人种的脸如博物馆展览般交错,色彩斑斓的民族服饰相互交映。
嘈杂的车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好奇的眼光注视那暗红色的军服。
卢箫不自在地走到车厢角落一个空座位上,坐下。座椅罩布上全是破洞,露出了黄棕色的海绵。这里的环境和军用车厢比,确实差远了。
这也算三六九等么。
与此同时,本坐在那座位旁边的人立刻站起,十分恐惧地向车厢的另一边走去。就连在过道上走动的人们,也开始战战兢兢地绕开她。
人们为什么这么害怕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卢箫表面装作不在意,看向车窗外的风景,内心却波澜起伏。
几分钟后,口音各异的中文回荡在婴儿的哭声中,车厢内的空气终于再度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