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107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听到是故事书,苏荷一下来了兴趣,于是将其从书架上拿了出来。

  “你要看吗?”李忱问道。

  “不,”苏荷摇头,“你看,然后睡前当做故事讲给我听。”

  李忱瞪着双眼,随后半眯着笑道:“好。”

  作者有话说:

  把鬼故事当睡前故事,哈哈哈哈…

  苏荷喜欢钱(谁不喜欢钱呢)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生活在边镇。(九原郡,唐玄宗改丰州置九原郡,是现在的内蒙古地区。)

  唐朝到这个时候腐败不堪,一些边陲地区的军饷被层层克扣。

第113章 长恨歌(六十七)

  是夜

  在一处阴暗的密道中, 两道斜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地上闪烁的微弱灯光,难以辨别清楚人脸。

  但从声音可以判断, 谈话的二人是一老一少。

  “小郎君。”言语恭敬的老翁虽已是白发丛生, 却双目十分有神。

  “阿翁,我明日就要启程离京了。”

  “郎君离京, 是为躲避锋芒,以及东宫与政事堂么?”老翁问道。

  “算是吧, 人心这种东西,只要得到一次就够了,长安城中的道观寺庙无数, 破了又修, 塌了再建,明明连饭都吃不饱, 却还要去求神拜佛,千百年来的教化,让百姓越来越愚昧, 他们信奉神明, 因为这是生活在苦难中的人, 唯一可以寄托的,阿翁相信, 这世间有真正的圣人么。”

  “小郎君说话总是如此高深, 老朽一介粗人,”老翁回道, “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圣人。”随后他又将目光盯向眼前人。

  但很快就遭到了眼前人的否决,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成为圣人。”

  “您其实有机会, 登上那张椅子的, 就在上元夜,借周庶人之手,老朽有把握。”老翁又道,“但您不愿生灵涂炭,让边境百姓遭受苦难。”

  “他给了我这重身份,将我变成如此模样,若就此死去,世人便会将过错都推到另外一些人身上,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一个国家的衰亡,是从根基开始,这样的死,太过便宜。”

  “我无法找回公道,挽救已经逝去的亲人,但加在我身上的痛楚,我一刻也不曾忘记,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应该活在悔恨与痛苦之中。”

  老翁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局势,还能控制得住吗,内侍监冯力已被范阳节度使陆善所收买,再加上张贵妃,已经没有人能撼动陆善的地位了。”

  “那就搅它个天翻地覆,让这场暴风雨,洗净一切污秽。”

  老翁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面孔,眼神空洞,上扬的嘴角透着一丝狠厉与阴险,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可怕,然而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明白了。”

  “有一件事,还要拜托阿翁。”

  老翁看着眼前人,叉手道:“小郎君请言。”

  交头接耳的二人在小声嘀咕了一阵后,老翁眼里流露的是诧异,“郎君,您…”

  “局势瞬息万变,我不清楚战争究竟会在哪一日爆发,所以提前拜托您。”

  “老朽相信郎君的抉择,一定是对的。”老翁回道,“也期待大唐新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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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王府·浴房——

  汤池里的浴水散发着浓浓的药味,颜色也十分的黑浓,然而李忱的腿疾治了十余年,却始终不曾见好转。

  “王妃。”房门没有上锁,只有侍女守在门外。

  苏荷推门而入,穿过几扇门来到飘满雾气的房间,刚一入内,苏荷便看见了并没有入浴的李忱,“怎还穿着衣裳。”

  “天气太热,这药浴的水温有些高了。”李忱解释道。

  “是吗?”苏荷便俯下身试了试水温,“也不烫啊。”

  “现在是不烫了。”李忱便顺着道,“我正要宽衣入浴,你就来了。”

  苏荷走到她的身旁,旁边有一只熄灭的提灯,周围还散发着浓浓的烛火之味,显然是刚灭没多久的。

  “浴房里不是有灯盏,你怎还带了提灯。”苏荷又问道。

  李忱拿起一旁的幽明录,“油灯不如烛灯明亮,所以才拿来看书的。”

  蜡烛价格昂贵,故王府里夜晚照明的灯火皆是油灯。

  “油灯没有烛灯亮吗?”苏荷瞪着呆愣的眼睛,“我怎么没有感觉…”她似察觉了什么,但并没有直言戳穿,而是玩笑道:“晚上看这么诡异的书,十三郎不害怕啦?”

  “一个人时或许会害怕,七娘不是还想在睡前听吗,”李忱笑回道,“半夜听着鬼怪故事入睡。”

  苏荷挥了挥手,“我连佛陀都不信,又何惧鬼神,先人写的故事就算再有趣,我也是不信的,”她抬起手指了指李忱的胸口,“人最大的恐惧,是自己。”

  “是啊。”李忱拿起幽明录,“是故知幽明之故,所谓幽明,有形无形之象,见或不见,生死阴阳,人鬼善恶。”

  “什么是有形,什么又是无形呢?”苏荷问道,“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吗,那看得见的是什么,看不见的又是什么。”

  李忱望着苏荷,轻叹了一口气,“看得见的是人,看不见的是人心。”

  苏荷迟疑了一会儿,旋即试着水温,“你看,水都快凉了了,这么多药材呢。”

  “七娘。”李忱忽然喊道。

  “好啦好啦。”苏荷眯笑着眼睛走到李忱身旁,随后俯下身抱住她,“有些事情你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好。”

  苏荷看着李忱的腿,回忆起了上元夜的兵乱,李忱因为腿疾,差点身死。

  当时所处的环境,所面临的绝望,加上之后真相大白,皇帝的不公允,让明珠蒙尘,如今又需要多强大的内心,才能装作云淡风轻。

  即使李忱再会伪装,苏荷也能察觉得出,她心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怨恨与执念,绝不会就此过去,善罢甘休。

  “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请你,请你,不要将自己置身于险境。”苏荷靠在李忱的怀中说道。

  “谢谢你,七娘。”李忱伸出手,轻抚苏的项背,“你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才敢下定决心。”

  “我就说嘛,你的心思,我怎会猜不到呢。”苏荷在她怀中笑道,似乎十分得意,“从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在猜,如此好看的一双眸子,为何那样忧郁,充满了悲伤。”

  “我说过,看得见的是人,看不见的是人心,人都是如此,我也一样,七娘就不怕,我是有意接近于你。”李忱说道。

  “有意?”苏荷起身,将李忱从榻上搀扶起来,“就因为我父亲是边将吗。”

  药浴的温度刚刚好,在苏荷的搀扶下,李忱坐进了药浴中。

  药水浸泡着李忱的身体,虽然没有治好她的双腿,但却能维持着原态,肌肉也没有因此完全萎缩。

  “若是陆善没有虚报功勋,以你父亲的能力,可与高仙之李司言齐名,一直以来,我虽不参与任何党争,但是东宫对我极为照拂,子侄一辈中,也是长平王与我最亲近,所以我也算是东宫的人,太子代天子巡视朔方,看中了你父亲治军的能力,却不敢用自己的子嗣联姻拉拢,因为那太过明显,九原郡是下府,你父亲为九原太守,没有太大的权势,虽有能力,但为同僚排挤,是最好的拉拢人选。”李忱说道,“太子也清楚的知道,陆善的野心,只要他为储君一日,张陆二人就不可能放过他,陆善正直盛年,而天子垂垂老矣,大乱是必然的。”

  “你父亲有一个友人。”李忱又道,“他曾是东宫属官,为李甫与张国忠排挤出京,然而他并没有归隐山林,而是借此,替太子寻觅贤良。”

  “就是那个在家宴上唯唯诺诺的太子吗?”苏荷瞪着不敢置信的双眼,“可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大智的样子。”

  “所以我才会说,看不见的是人心。”李忱道,“你永远不会知道,藏在皮相之下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可是那样活着,也太累了吧。”苏荷道。

  “生在这个家中,能活着,便已是万幸。”李忱说道,“这世间,只有一个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苏荷趴在池边,池水中散发着浓郁的草药香,她看着李忱,安静了许久,“十三郎,等回去见了亲族长辈,咱们去苏州吧。”

  “苏州?”李忱侧头。

  苏荷点头,但并没有说原因。

  “好。”李忱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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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东宫——

  长子大婚之后,太子李怏与皇帝的关系便也缓和了不少。

  “殿下。”东宫宦官林进忠端来一盘底下铺着碎冰的荔枝。

  李怏看着荔枝却无心品尝,“今日尚食局送来的新鲜荔枝?”

  林进忠点头,“是贵妃娘子命尚食局赏赐诸王孙的,今日凌晨采摘,用快马送入长安的荔枝。”

  “贵妃娘子?”李怏再次撇了一眼荔枝,“王良娣爱吃荔枝,送去给王良娣吧。”

  “喏。”

  “长平王回来了没有?”李怏又问道。

  “殿下让长平王出城送雍王,想来这会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林进忠回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李怏扶着额头,“怎就变成如今这般了。”

  “殿下是在说雍王与孝真公主么?”林进忠揣摩着李怏的心思。

  “明面上看着的确是没有什么。”李怏说道,“但是寡人能够感受得出来二人的敌对之意,孝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

  “但不管怎么说,雍王与孝真公主都是在为长平王做打算。”林进忠圆滑的说道,“且依老奴看,真正想扶持长平王的,是孝真公主,毕竟长平王是公主一手带大的,至于雍王…”

  “而今雍王在朝,赢得了民心,若非残疾之身,殿下的地位,恐危矣。”林进忠进一步说道,“雍王是皇子,又得群臣称贤,且当初曾是圣人制定的东宫人选,有争储的威胁,而且北唐已经出现过一位女皇,且圣人最厌女子当政,所以孝真公主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有能力去争,只要李氏子孙还在,即便是宗亲,公主都无法继承大统的。”

  等林进忠的话说完,李怏脸色大变,他怒瞪着林进忠,“混账!”

  “雍王与孝真都是寡人的手足,寡人若是连手足都不信任,那么还有谁肯真心为华寡人办事?”

  林进忠连忙屈膝跪伏,叩首道:“老奴知错。”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长恨歌(六十八)

  一个时辰前

  ——长平王府——

  李淑婚后一切如常, 崔瑾舟在郡王府的出行也并未受限,除去重要的宫宴,李淑也不会强求崔瑾舟陪同他一起入宫。

  而在居住的宅院里, 李淑住在正室西侧的书房中, 而崔瑾舟则在东侧婚房,两间房隔着正室, 二人互不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