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119章
作者:于欢
“冤枉?”皇帝怒目圆睁, “孽畜,你想学汉武帝与卫太子的巫蛊之祸吗?”
庆王听后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连连磕头道:“卫太子刘据是被小人陷害, 冤枉而死, 就如同儿, 阿爷,儿真的不知情。”
皇帝听后不但没有谅解,反而更加气愤的说道:“所以朕是晚年昏聩的武皇,而你是卫太子刘据?”
还不等庆王开口解释,皇帝已然来到了他的跟前,“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指着太子李怏,李怏吓得跪伏在地上哆嗦不止。
“储君还在,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觊觎储君之位?”皇帝质问着庆王。
从恩宠有加一下陷入泥潭的庆王只得连连磕头,“圣人,陛下,臣不敢,臣不敢。”
“你不敢?”皇帝背起双手,“连右相都为你说好话,文武百官更是常往你的私第跑,你还有什么不敢?”
“陛下!”庆王被吓得一身冷汗,“臣冤枉。”
“谁给你的权力结交百官,右相吗?”皇帝又一次吼道。
“不,不是的。”百口莫辩的庆王差点急得哭出来。
“眼下你有右相与百官的支持,所以诅咒朕早一些去见先皇,好扶持你上位是吗?”皇帝又问道。
“臣不敢,臣不敢!”庆王只能不断磕头解释,连额头都磕破了,皇帝却依旧不肯相信。
“你难道没有一点解释?”皇帝见他只会磕头,怒火中烧的质问道。
庆王猛的抬头,他爬上前,攥住皇帝的黄袍裤脚,泪眼婆娑的喊冤道:“这双靴子是臣的孺人今日新缝制好送给臣的,臣实在不知道里面夹着符咒,她与另外一个孺人平日里争宠,此事,恐是孺人争宠所为,还望陛下明鉴。”
“来人。”皇帝唤道。
“大家。”冯力弓腰。
“派一名内谒者与内寺伯速去庆王府审问。”皇帝吩咐道。
“喏。”
冯力出殿火速安排了内侍监中的谒者与寺伯赶往入苑坊。
宦官赶到庆王府,准备沐浴的刘孺人还未来得及使用庆王赏赐给她的澡豆,就被人打断。
在内寺伯的一番审迅之下,符咒之事的真相得以浮出水面。
半个时辰后,边令承走入殿,此时只有庆王还跪在殿内,桌案上未撤下的膳食变得冰冷,就如同朵殿中天子的帝王心一样。
边令承将内谒者上呈的口供以及在刘孺人院中搜出来的草人,“禀圣人,此巫蛊乃庆王孺人刘氏所为,刘氏为争宠,命人找来江湖术士绘制符箓,刘氏于藏符一事,供认不讳。”
然而皇帝的疑心却并未消散,他负手走出朵殿,弯腰怒瞪着跪在地上的十五子,“你的孺人争宠,难道你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孺人于臣的靴中藏符,臣实不知。”庆王顿首回道。
“你若是不知道,那你又如何知晓这是争宠所为?”皇帝说道,“还是说,你明明知情,却选择纵容内宅争风吃醋,行巫蛊之术。”
“臣并不知道,陛下,臣见到符咒,只是猜测,刘张争宠,臣也曾训斥过,然她二人心胸狭隘,非臣所能止。”庆王哭诉道。
“我看,你是舍不得,而不是不能止。”皇帝说道,“早先有人告诉过朕,你在庆王府干的那些事。”
庆王好色,除了张刘二人之外,府中的貌美的妾室塞满了整个内院,只是张刘二人最为得宠。
“陛下,陛下。”庆王慌张爬上前。
刚想要求饶,却被皇帝一脚踹倒,“没有想到啊,朕如此恩宠于你,你却盼着朕早死,好取代太子,坐上龙椅。”
“臣没有,臣冤枉,陛下。”想到自己先前的兄长因为皇帝的无端猜疑,而落得身死,庆王心中万分恐惧,他再次重重磕头,“臣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三哥,陛下,臣…”
“够了。”皇帝呵斥,“来人,将他拉出去,关进鹰狗坊,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去探望。”
鹰狗坊乃宫中驯养鹰狗之地,庆王听到后,挣扎着说道:“阿爷,阿爷,儿是冤枉的,阿爷。”
然而皇帝的眼神十分冷漠,他决绝道:“从今往后,你我父子,不必再相见。”
正是这最后一句话,让庆王放弃了挣扎,他心如死灰的看着皇帝,忽然失神大笑了起来。
就如同当年的废太子恒、周王一般,这让皇帝不免生疑,遂抬手命人停住了脚步,“你笑什么?”
“儿笑父亲,虚伪昏聩,”庆王双目通红,血丝爆满,“也笑自己,以为真的得到了恩宠,我们这些人,明明只有君,没有父啊,可怜我的兄长们,到死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对我们从没有半分怜悯。”
皇帝拉沉着脸,暴怒道:“拉下去,拉下去!”
庆王的笑声回响在殿内,太子跪趴在地上颤抖着一声不吭,也没有为庆王求情,冯力抚摸着皇帝的胸口将他扶至座上,“大家息怒,御体要紧。”
“真是混账东西,枉费朕一片苦心替他张罗婚事。”庆王最后的那番话,使皇帝失去了最后的仁慈,“朕给了他锦衣玉食的生活,给了他无上的荣耀,他竟如此说朕。”
“你呢?”皇帝看向趴在地上的太子。
自卫太子妃一事后,太子李怏便越发胆怯,连在皇帝跟前直起腰杆都不敢,他颤颤巍巍的弓腰叉手。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生在皇家,没有父,只有君。”皇帝道。
太子连忙叩首,“在朝,陛下是君,在私,阿爷是父,若没有阿爷,又何来我们,阿爷不仅是我们的君父,也是天下人的君父。”
太子的话让皇帝的气消散了大半,但对于太子,皇帝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冯力。”皇帝唤道。
“大家。”冯力弓腰。
“把那些没有吃完的肉送到鹰狗坊喂狗吧。”皇帝吩咐道。
“喏。”
“朕乏了。”皇帝起身,“摆驾承欢殿。”
“恭送圣人。”太子朝皇帝离去的方向跪伏叩首。
天圣十二年夏,吐蕃战事再起,皇帝为激励三军,于是大力嘉奖陇右节度使哥舒撼,又命右相张国忠前往陇右慰问,然而就在张国忠回京途中,庆王却因巫蛊之事而被囚鹰狗坊,就在当天,张刘两位孺人,也因此被赐死于入苑坊。
张国忠得知消息后快马加鞭赶回,然而等他回来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百官的上疏,反而增重了天子的疑心,认定庆王在暗中结党,并将上疏的官员全部罢黜。
至此之后,无人再敢为庆王求情,就连张国忠也不敢在皇帝跟前提起有关庆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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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狗坊——
鹰狗坊养着凶猛的猎鹰与猎狗,每日都有宦官前来喂食。
庆王与鹰狗同居同食,没过几日便变得疯疯癫癫,一日,他拽住前来喂食的宦官,“右相不是说过会救我出去吗?为什么我还不能出去?”
宦官受到惊吓,连忙后退了几步,叉手道:“十五大王,圣人下了令,不允许任何官员上疏替您求情,就连右相,也被圣人斥责了,圣人说庆王结党营私,所以上疏求情的官员被视作同党,全都遭到了罢黜。”
听到宦官的话,庆王再也按耐不住了,“结党营私?”他退后了几步,随后朝墙头怒号了几声,“为什么,为什么,李甫、张国忠、陆善这些外姓人就可以拉拢官员,而我,我是他的儿子呀,他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些外人,也不肯相信他的儿子,为什么?”
庆王明明是知道答案的,可当他听到皇帝的态度时,心中悔恨不已,“刘孺人呢?”庆王又问道,“圣人难道没有处置她,她才是…”
“刘孺人在您进入这里后,就已被圣人赐下了毒酒,还有张孺人。”宦官说道。
庆王瞪着双目,刘氏之死死不足惜,只是他恨皇帝的无情与绝情。
“张氏腹中,还有寡人的骨肉!”庆王怒吼道,“太医院曾来请过脉,那天用膳时,我明明告诉了他,他怎能如此绝情。”
见庆王失常,宦官再不敢多说,“庆王…”
“天,他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庆王双目空洞,仿佛被抽去了七魂六魄一般,“他…”
噗!
忽然一口鲜血喷洒在墙垣上,紧接着,庆王应声倒在地上。
“庆王!”宦官大惊,连忙跑出鹰狗坊,“不好了,不好了,庆王出事了。”
等到太医院的太医赶到时,庆王已经两眼发白,再也没了气息。
作者有话说:
关于因为巫蛊死的皇子,历史上唐玄宗还真有一个儿子是这样死的,天宝十一年,皇五子棣王,因为孺人争宠,被宦官揭发藏符,查清原因后,唐玄宗依旧怀疑,所以将他囚入鹰狗坊,忧郁而死。
这件事也不出名,知道的人应该很少。
当然本文纯属虚构,与历史无关,仅以唐为背景。
第128章 长恨歌(八十二)
天圣十二年暮夏, 未能等到释放的庆王李忻,暴毙于鹰狗坊,作为父亲, 当皇帝听到十五子因自己囚禁而死时, 脸上却没有任何悲伤之情,并十分冷漠的命人草草处理了庆王的后事, 不但没有追赠谥号,就连丧礼也未按照王礼举行。
庆王的生母也因庆王之事受到了冷落, 而庆王妃卫氏是皇帝为之挑选的妃子。
在知道卫氏的遭遇之后,张贵妃便向皇帝提出建议,庆王的子嗣全部交由嫡母卫氏抚养, 获允, 从而使庆王府得以留下。
依照惯例,父死子继, 然而其长子却未能承袭父亲的爵位,只是封了郡王,并将庆王府的牌匾摘除。
卫氏生性仁慈, 接管府邸后, 并未对曾经奚落过她的宠妾进行惩治, 反而借助卫氏本家的声望与地位,独自支撑起了庆王府, 并妥善安置怀有遗腹子的妾室。
是年七月, 河西节度使哥舒撼大败吐蕃,攻下洪济、大莫门等城, 成功收复黄河九曲, 消息传入京师, 天子大喜, 本因庆王之事而对张国忠有所隔阂的皇帝,因此次胜利而在群臣跟前大加赞赏张国忠的选贤之能。
凯旋后,皇帝于宫中大摆宴席为哥舒撼接风洗尘,宫中歌舞升平,热闹非凡,而入苑坊的庆王府第还挂着丧事的白绫。
早先,张国忠就打算用战事的胜利来解救被囚禁的庆王,故而派人前去安抚,让庆王于鹰狗坊内耐心等候,然而庆王却在听到皇帝赐死了张刘二人之后,愤愤忧惧而死。
次月,皇帝突然召集百官,降下制命,将封王的册书写于竹简之上,由右相张国忠当廷宣读。
天圣十二年八月,封哥舒撼为西平郡王,为本朝第二个异姓王,与东平郡王陆善形成对峙,同月,哥舒撼请表,以侍御史裴璋甫为行军司马,受到张国忠支持。
同年九月,由于哥舒撼的战功,让皇帝更加器重张国忠,失去了庆王这个皇子傀儡后,张陆二人之间的争夺依旧没有停止,于是张国忠趁机再一次向皇帝劝说陆善反叛之事,并将多年来陆善御边的成败整理成册,包括雄武城的多次加固。
“圣人,臣用性命作担保,臣所言,句句属实,此乃关乎圣人的江山社稷,岂敢因个人恩怨而构陷朝廷重臣。”张国忠跪在地上劝奏道。
然而皇帝并不相信张国忠所言,只因哥舒撼打了胜仗才没有反驳,“卿的忠心,朕已经看到了,然而陆善造反,并无实据,不如这样,朕派人前往渔阳查探雄武城,卿看如何?”
“陛下圣明。”
为了安抚张国忠,皇帝便派遣内侍监的宦官傅璆琳前往范阳,以赐柑的名义查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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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
庆王的死讯与哥舒撼收复黄河九曲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江南的。
“庆王因为巫蛊而被囚禁于鹰狗坊,鹰狗坊是什么地方?”苏荷好奇的问道。
“宫中驯养鹰犬的地方。”李忱解释道。
苏荷听后大为震惊是,却又不奇怪皇帝能做出这种事,只是觉得皇帝的做法实在是太过于薄情,“那可是他的儿子,他怎能做出将自己的儿子与鹰狗关在一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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