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40章
作者:于欢
卫坚案发生后,李忱回到靖安坊雍王府闭门不出。
“郎君,已经入夜了,后院的门不用关吗?”文喜不解道,“外面世道如此混乱,两位重臣说入狱就入狱了。”
李忱放下笔,看着外面的月色,比十五夜更圆更亮,“一会儿会有贵客到访,你将他领到内院来。”
“什么贵客会走后门…”文喜忽然愣住,“喏。”
是夜,长平王李淑乔装打扮,跟随采买的宫人,于将要入夜时分出宫。
“郎君,长平王到了。”文喜将一身黑袍的李淑带入内院。
“王叔。”长平王又看了一眼文喜。
“文喜是我的心腹,有什么话,长平王但说无妨。”李忱说道。
“王叔应该听闻了今日之事吧?”李淑问道。
“今日之事,显而易见,是李甫为抗衡东宫所为,李甫之所以处处针对东宫,是因立储时他曾反对过立忠王,一旦储君登基,李甫的下场可想而知。”李忱说道,“所以他才要先发制人。”
“翁翁是最讨厌结党营私的,开皇年间,曾下敕命,宗室、外戚、驸马,非至亲毋得往还,其卜相占候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李淑说道,“这件事,对东宫的影响怕是会不小。”
李淑朝李忱跪下,“还望王叔搭救。”
“你应该知道,雍王府在朝并没有势力,崔裕一直以来都是中立,从不参与立储之事,自然也不会干预东宫。”李忱说道。
“可谋反之罪,祸及九族。”李淑道,“东宫若危,大唐就完了。”
“长平王想要救卫氏,还是东宫呢?”李忱问道。
“我…”李淑低下头陷入了犹豫。
李忱叹了一口气,“吾可以告诉你解救之法,但吾有一个请求。”
长平王听后,爬到李忱膝前,叉手道:“王叔请言。”
“崔相的女儿,长平王相识否?”李忱问道。
长平王点头,“崔相曾入崇文馆教授,说起来,崔相也算得上是我的老师,故与瑾舟相识。”
李忱遂俯下身,长平王也十分乖巧的凑上耳朵倾听。
……
“可是王叔…”长平王眼里有些犹豫,对李忱提出的条件,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李忱随后直起腰身,不等他反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能救东宫与卫氏的,如今只有内侍监冯力,当初是他力保立忠王为储君的,东宫倒台,与他无益,圣人偏爱你,你可借入宫探望祖父的机会找到冯力,记住,不要以太子长子的身份入宫。”
“谢王叔提点。”李淑拜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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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九年,右相李甫上奏弹劾卫坚,勾结边将皇甫明,图谋造反,又与李长之结党营私,皇帝震怒,下令抓捕入狱。
当初拥立太子李怏时,李甫曾反对,而皇帝身侧的太监冯力却是一直支持太子的,此番卫氏入狱,恐牵连东宫继而殃及池鱼,冯力便动用权势,力保卫坚与皇甫明,奏请皇帝,派遣亲信章韬光前去一同审理。
与卫坚一案等相关之人皆被押往大理寺牢狱中审问,在此期间,卫宅与皇甫宅皆被禁军团团围住,不许人出入。
——大理寺·牢狱——
被扒去了公服与金带的卫坚与皇甫明以勾结谋反罪分别关押两地。
刚一入狱,因不肯招供,王珙便对其用起了刑罚,“汝若再不招供,就不是鞭罚这般简单了。”王珙提醒道。
一同审讯的还有御史中丞温冀,温冀是张国忠的人,也与东宫不和,审讯这一点,除了章韬光之外,两位御史与大理寺卿都是统一战线的。
被绑在木桩上的卫坚,已是伤痕累累,鲜血直流,却仍然嘴硬,“我对大唐,对圣人,从未有过二心,我何罪之有?”
“嘴硬,给我继续打!”王珙挑眉道。
卫坚忍受着皮肉之苦,恶狠狠的看着王珙,“你们这群李甫养的狗,大唐就是毁在了你们手中,迟早有一天你们会为世人唾弃,死无葬身之地。”
“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卫坚的话激怒了王珙。
“大夫,鞭刑不痛不痒,卫坚是进士出身,圣人常夸他写得一手好文章,不如对他用妇人的拶刑,看他招不招。”温冀献策道。
“这恐怕不妥吧?”章韬光从中劝阻,“毕竟案子尚未查清,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卫尚书有官诰在身,动用刑罚已是不合礼法了。”
“汉书也有言:刑不上大夫,此言士节不可不厉也,章内侍,卫坚牵扯的可是谋逆案,非同小可,章内侍难道想包庇罪犯?”王珙侧头冷眼道。
“小人岂敢,倘若真是冤假错案,诸位官人今日在此伤了尚书,恐怕也是要担罪的吧,小人是在替诸位着想。”章韬光眯眼道。
“启禀中贵人,庆安酒楼的主人与昨夜送酒的酒博士已经带到。”章韬光带来的禁军奏道。
“与其在此僵持不下,不如问问酒楼的人,他们可都是本案最有力的证人。”章韬光笑眯眯道。
王珙与大理寺卿对看了一眼,罢了罢手,用刑的狱卒便停了手。
章韬光眯着双眼起身,“请。”
作者有话说:
李忱:“老婆给的安全感太棒了。”
苏荷:“滚!”
李忱的话,是让李淑以孙子的名义探望祖父,不要谈及任何朝政。
皇帝没有去陪张用膳,因为在他心里,权力最为重要,大于儿子大于妻妾。
历史上的韦坚案,发生在天宝五年的正月十五。
第44章 秋风赋(三十)
“昨夜刑部尚书卫坚与河西节度使皇甫明在酒楼私会, 是汝为之奉的酒,昨夜他二人私下究竟聊了些什么,汝要从实说来。”王珙问道跪在地上的奉酒博士。
牢狱中摆满了刑具, 酒博士畏惧, “此事关乎圣人安危,容不得半点作假。”章韬光添道。
酒博士看着章韬光, 叩首回道:“卫尚书与皇甫将军只是在月圆夜把酒言欢,二人边赏月边聊着家常, 之后又因坊门关闭,便在酒楼夜宿了下来,并没有涉及朝政之事。”
酒博士的话, 让王珙十分不满意, “卫坚与皇甫明图谋不轨,汝竟敢维护, 睁眼说瞎话,来人,给我用刑。”
酒博士听后连连叩首, “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望官人明鉴。”
“王大夫, 这位酒博士可是重要的证人,严刑逼供, 恐怕不妥吧?”章韬光道。
王珙素来瞧不起阉人, 只是碍于他是冯力的人,便客气了几分, “棍棒底下才能见真章, 否则又岂能证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章韬光挑眉, 但也没有制止, “用刑!”王珙挥手道。
狱卒将他架起,开始严刑拷打,边打王珙边问,“说,昨夜卫坚与皇甫明到底说了什么。”
“小人…不敢欺瞒官人…啊!”
“大夫,他晕过去了。”狱卒道。
“泼醒,再问。”王珙道。
“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啊!”
就这样,哀嚎声整整持续了一下午,即使换了数种刑法,最终也没能让酒博士改口,直到次日,大理寺牢狱传来了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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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由于冯力的插手,使李甫与王珙的诬陷落了空,没有证据,大理寺只能定案无罪,禁军也从卫宅与皇甫家撤离。
文喜将大理寺审讯的结果带回王府,高兴的奉承道:“郎君真是神算,仅用了一句话,便化解了卫氏与东宫的危险,如今大理寺的审判已经下了,卫坚与皇甫明并无谋反之意。”
李忱推着轮车在花园内修剪盆栽的枝叶,“别高兴的太早,就算冯力能够在证据上确保卫氏无罪,但却不能消除圣人的疑心。”
“郎君的意思是?”文喜大惊,“卫监与皇甫明还是要…”
“疑心,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利刃。”李忱将水瓢放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皇权,乃子不可争之物,触之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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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右相李甫宅——
定案之后,王珙气得拂袖离开了大理寺,并十分恐慌,害怕卫坚与皇甫明以及东宫日后会报复自己,于是赶到平康坊求助李甫。
“阿郎请王大夫入内。”仆从叉手道。
王珙脱下靴子走入屋内,“右相。”叉手道:“见过右相。”
李甫跪坐在棋盘前,向王珙招手,“来来来,陪老夫对弈一局。”
王珙哪儿还有心情下棋,但是李甫已经将棋盘都清出来了,他只好跪坐下,“右相,下官…”
“王大夫的棋可是圣人都称赞过的。”于是李甫拿了先行的黑子。
被打断的王珙只好挪过白子陪李甫下棋,“右相请。”
李甫思考着落子,开口道:“说吧。”
“此次卫坚案,本来有多人作证,可以将卫氏一族与太子党置之死地,甚至牵连到东宫,扳倒太子,可半路杀出了一个阉人,那阉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那上酒的酒博士到死都不肯招供,白白搭上了性命,还毁了我们的计划。”王珙十分气道。
李甫落下黑子,神色十分轻松,“王大夫以为,卫坚与皇甫明私会一案的结果,很是重要?”
“右相何意?”王珙疑惑不解,“御史台一直在找东宫的差错,这次抓到东宫内戚与边将私会,是扳倒太子的绝佳机会。”
“卫坚与皇甫明私会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没有证据证明他谋反,但皇帝疑心已生,真相,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李甫说道。
“右相的意思是,圣人不会相信大理寺定案的结果?”王珙道。
李甫点头,“即使没有证据证明东宫要造反,可是太子有造反的能力,这就是他的罪,大唐自开国以来,从父亲手里抢夺皇位的,还少么?”
“右相神机妙算,下官佩服。”王珙叉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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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
天圣九年,宫中传出消息,昭仪徐氏因争宠而构陷亲王与内命妇,被皇帝赐死,徐昭仪的死,使得徐氏一族陷入恐慌,纷纷请辞,之后,皇十七子李愉年幼,便交由东宫抚养。
徐昭仪之死几乎与卫坚案同时发生,由于卫坚案的影响太过重大,使得徐昭仪一事只在内廷议论了一番就此散去,连史官都不曾记载。
除了徐氏一族受到影响,皇子李愉受学回来后,因为找不到母亲而哭闹不止,朝野都在关注卫坚案与东宫,而没有人惋惜还不到三十岁的徐氏。
皇帝对徐氏的死,更是一丝怜悯都没有,他将罪妇所生的皇子送到东宫,亦是给东宫妃一个提醒。
皇帝将心思都放在了卫坚案上,失约了张贵妃,张贵妃便在承欢殿耍起了性子,正殿内的古玩玉器摔碎了一地。
太监频繁来报,皇帝无奈,只能撇下案子前往承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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