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52章
作者:于欢
李十二娘在李忱桌前跪坐下,她盯着李忱,饶有兴趣道:“十余年不见,雍王生得越发俊秀了,放眼整个长安,少年郎万千,又有谁能够媲美。”
“寡人还以为李娘子不记得寡人了。”李忱说道。
李十二娘笑了笑,“怎会呢,从前在教坊与梨园之时,十三郎可是除了圣人之外,来得最勤的皇子了,那日崔府宴会,来得皆是长安权贵,奴家岂敢有所为?”
“看来,十二娘子误丢那绸头,是为了见寡人。”李忱一边喝茶一边道。
李十二娘在李忱跟前,宛若变了一个人一般,青袖见了,便凑到苏荷跟前小声说道:“娘子,这个李十二娘跟雍王…瞧瞧她那眼神。”
苏荷挑起眉头,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她二人说话。
“雍王身份尊贵,奴家岂敢随意丢那绸头,”随后李十二娘看向苏荷,“还不是因为知道,雍王妃就在您身旁。”
苏荷放下酒杯,抬头与李十二娘对视,“你怎么知道我?”
见苏荷眼神充满了敌意与警惕,李十娘遂眯眼笑道:“王妃何故如此眼神看着奴家,仲秋夜时,王妃可还安好?”
苏荷再次挑眉,“你?”
李忱笑眯眯道:“十二娘子的洞察力,还是那般厉害呢。”
李十二娘回过头,“怎么十几年不见,雍王对奴家突然又来了兴趣呢?”
李忱倒是不曾想到,十几年过去,李十二娘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模样了,就连说话做事,都透露着风尘。
“十二娘子说笑了,名动天下的剑器舞传人,谁能不感兴趣呢?”李忱半眯着眼睛说道。
“娘子,您听听呀。”青袖扯着苏荷的衣袖提醒,“雍王跟那个女人的对话。”
“闭嘴。”苏荷凶道。
李十二娘看着李忱,一手撑在茶案上,一手玩弄着茶杯,“可那些男人眼里的兴趣,是带着欲望与兽性的,而雍王眼里的兴趣,则是疑惑。”
“雍王可是疑惑奴家为何要去禁苑?”李十二娘又道。
李忱低下头,喝着手中的热茶,李十二娘便用手背托起下颚,盯着雍王说道:“雍王不仅容貌变了,连性情似乎也变了呢,以前的雍王,可不是如此寡言少语之人。”
“吾生有变,还不许性情随之而变么?”李忱抬眼。
“罢了。”李十二娘摊手,又将身子压得低了一些,凑拢小声道:“若是奴家告诉雍王,奴与那位姓吴的左龙武卫中郎将相好,雍王信么?”
李忱眯眼笑道:“自然是信的。”
李十二娘挥手,“他中年丧妻,纳妾无数,膝下子嗣也不少,便是三书六礼想要娶我进门,我也不会同意的,只不过做我们这一行的,是最最注重人脉的,天下富贵莫过于宫廷、军中、官场,商行。”
“至此,雍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李十二娘问道。
“寡人想知道的,十二娘子都详细说来了,又还有什么是可以问的?”李忱回道。
李十二娘捂嘴笑了笑,“大王还真是不解风情,是因为有王妃在此么?”
“我与雍王并未大婚,十二娘子一口一个王妃,怕是多有不妥吧。”一旁的苏荷开口说道。
李十二娘看向苏荷,“苏娘子这样说,看来是并不介意的。”
“雍王是皇天贵胄,将来内宅之中妻妾成群也在常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苏荷说道。
“哦?”李十二娘盯着苏荷,“是吗?”忽然笑道:“你我都是女人,你可骗不过我哟。”
苏荷下意识的撇了李忱一眼,李忱察觉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好了,消寒的酒也喝了,十二娘子的舞也看了,今日寡人此行不虚。”
为免争吵而下的逐客之意,李十二娘自然也听得明白,遂从坐垫上爬起,“大王雅量,适才那绸头之失,想必是不会怪罪奴家的,苦命人仍要讨生计,就不在此继续叨扰郎君与娘子了。”
“文喜。”李忱唤道,“送客。”
“喏。”
李十二娘从屋内离开后,那笑吟吟的姿态便从脸上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与她袖中匕首一样的阴寒。
李忱偷偷瞥向苏荷,欲开口解释,“我也不知道,如今的李十娘竟然变得如此…”
“十几年过去,都未能将雍王忘记,看来雍王与李十二娘结缘不浅。”苏荷打断道。
适才的对话,让李忱百口莫辩,但真正与李十二娘相交的,其实并不是现在的李忱,“七娘应该知道,与她结缘的,不是我。”
“可人家如今找上门来了。”苏荷说道,“雍王回答的,不也是一唱一和么。”
苏荷口直心快,那明显在意的话说完之后,很快就陷入了后悔,她皱起眉头狠狠的揪了自己一下,喃喃自语道:“我在说什么呀…”
“李忱只是想从她口中套出一些话来。”李忱解释道。
“那你可套出什么来了没有?”苏荷问道。
李忱摇头,“我并不是很熟悉她,亦不知她从前的过往,”熟知李十二娘的,是真正的皇十三子,“不过,越是遮掩与毫无纰漏的解释,便越是可疑,她去禁苑,目的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李十二娘的事与你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苏荷道。
“即便与案子没有关系,但是禁军牵扯了整座长安城,乃至大唐的安危,绝不能让掉以轻心。”李忱说道,“如今,朝廷重用胡将,兵力分散与边镇,南北衙的十六卫,是拱卫大唐最后的倚仗,不能有半分差池。”
“看来雍王心里,仍旧是心系这大唐天下的。”苏荷道。
作者有话说:
李氏子孙,对大唐应该都有一种归属感,就像女皇的女儿,也是心向着李家。
父系社会的宗法制真强大,真就把人的思想控制的牢牢的。
第57章 长恨歌(十一)
一个月后
天圣十载, 元日,《假宁令》曰:元正与冬至,百司休务七日。
元日前夕, 除夕夜, 长安东市与西氏及里坊皆有驱傩,宫中则举行大傩祭礼仪式。
除夕日, 张贵妃特向皇帝请旨回家探亲,获允之后便带侍从离宫, 与张家诸姊妹及兄弟游长安。
张氏姊妹,仰仗张贵妃得宠,在长安城中横行霸道, 连宗室与高官都不放在眼里, 人人皆避而远之。
——雍王府——
“阿兄,阿兄。”除夕一大早, 崔瑾舟就到了雍王府。
她撑在李忱的书桌上一遍遍叫着,旋即又可怜兮兮的扯着李忱的衣袖,“阿兄都答应出门了, 不如就在崔宅住下嘛。”
“我只答应陪你逛街, 可没答应留下来过夜。”李忱抚摸着怀中的白猫, 提醒妹妹道。
“可是今夜是除夕,晚上要守岁, 阿兄一个人在王府, 又不进宫去,多无聊呀。”崔瑾舟拉着她的衣袖说道, “阿兄自己不是也说, 崔家才是阿兄的家嘛。”
“阿兄莫不是怕嫂嫂误会?”见兄长不回话, 崔瑾舟又道:“瑾舟已经派人去接嫂嫂了, 今天晚上东市会有大傩,听闻是从北方来的。”
“你这丫头。”李忱似拿崔瑾舟毫无办法。
但正如崔瑾舟所言,无论什么节日,王府都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以往太子与公主会来探望,但如今东宫的处境,太子李怏几乎有半年没有离开过东宫了。
“永平坊那里…”
“若独自与阿兄出去,”崔瑾舟说道,“恐怕嫂嫂又该吃醋了。”
“吃醋?”李忱愣住。
“文喜说的。”崔瑾舟回道。
李忱扶额,似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她放下手,看着瑾舟,“舟儿。”
“嗯?”
“与长平王的事,你可思虑权衡一番。”李忱苦口婆心地说道,“阿兄不会害你的。”
听到谈及婚事,崔瑾舟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躺在李忱怀里白猫忽然睡醒,从上面跳了下来。
“喵~”
崔瑾舟见到后走到李忱跟前缓缓蹲下,她伸手轻抚着白猫,没有答复,只有不解。
崔瑾舟安静得枕在李忱的膝上,只有此时,才能觉得无比心安,“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出嫁呢?”
李忱低头看着她伤神的模样,没有因为避嫌而驱赶,眼里只有长辈的疼爱与关怀,“舟儿,这件事,我与长平王私下商议过,或许长平王与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既然他不想娶,我也不想嫁,那为何非要凑在一起呢?”崔瑾舟抬眼看着兄长,“阿兄,是有私心的吧。”
“是。”李忱直言不讳,随后她又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但拿你的终身大事,来压住这摇摇欲坠的国家,对你而言,是不公平的。”
“阿兄是想扶持长平王吗?”崔瑾舟问道。
李忱没有给崔瑾舟明确的答复,但崔瑾舟从她的眼里获悉了一切。
但其实,一向果断的李忱是有所犹豫的,“这是一场赌注,后果无法预料,”她看着崔瑾舟乖巧懂事的模样后,李忱软下了心,她伸出手轻轻拨动着瑾舟耳畔的秀发,“你是我仅剩,且可以信任的亲人了。”
作为嫡女,也作为独女,崔瑾舟也只有李忱这一个视为至亲的兄长,“如果是阿兄需要,我可以答应嫁,但瑾舟的心,只是为了阿兄所需。”
李忱摇头,“我总是以为,我所安排的,对你就是一定好,从而忽略了你的感受,与你心中所想,就算是利益结合,但女子一生一嫁,又岂能拿关乎你一生的事,与当局牵连到一起,你不需要为了我所需,做成这件事情的方法有很多,但绝不是拿我妹妹的婚事。”
崔瑾舟心中明白,但作为崔家的嫡女,她始终无法逃脱这种命运,“可我终归都是要嫁人的,阿爷与阿娘虽疼爱我,可在这种事情上,他们是不会随我的,就像与周王的婚事,在阿爷眼里,他的女儿,比不过全族的安危与清河崔氏的清誉。”
生长在氏族中,崔瑾舟见过太多族人,因为家族需要被送去联姻,婚后变得郁郁寡欢,所以她才会萌生进入雍王府的这种想法。
“大王。”见门开着,文喜便跨了进来,“苏娘子来…”旋即便见到了屋内这一幕。
瞪眼之后,立马撒腿撤了出去,还将崔瑾舟进来时没关上的门给合拢了。
此时,苏荷已经到了院中,她见文喜如此慌张,便迟疑的询问道:“谁在里面?”
书房内,李忱与崔瑾舟也是一惊,李忱抬起手想要留住文喜以及解释,“不是你想的那…”
但文喜的动作极快,还没等李忱说完房门就被关上了。
“完了完了,”文喜暗暗嘀咕,“这下可真是有口莫辩了。”
“没谁,没谁。”文喜说道,“娘子先到中堂等候,郎君他…”
苏荷从文喜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二,便略过他径直走向了书房。
文喜想要阻拦,却被苏荷登了一眼,他便再也不敢了,随后书房门被用力推开。
此时崔瑾舟已从李忱膝前离开,她伸出袖子,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白猫因为开门的动静声太大,身手敏捷的蹲到了书柜后方。
“哦?”苏荷盯着二人,“怪不得文喜如此紧张呢,原来是做兄长的,躲在书房里欺负妹妹了?”
“不是嫂嫂想的那样。”崔瑾舟连忙摆手解释。
“雍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知道,你不用替她说话。”苏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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