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54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妖人休得猖狂。”李忱能忍,苏荷却不能,面对方相氏的屡屡挑衅,苏荷终于忍不住拔出了横刀。

  将那劈来的大刀挡开,还未来得及出手的文喜只得退到李忱身侧护卫,“郎君…”

  几人都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真有人敢在东市行凶,崔瑾舟拾起那一缕秀发,若有分毫偏差,恐怕李忱今日就命丧于此了,想到这儿,她吓得湿红了双眼,“阿兄。”

  “没事了,有你嫂嫂在,我不会有事的。”李忱抚摸着她的脑袋说道,旋即盯着与苏荷缠斗的方相氏,“不应该啊,演傩戏的,大多都是地位低下的伶人,又岂敢当街行凶呢。”

  李忱眉头深陷,不由的起了疑惑,“难道是有人雇凶杀人吗。”

  苏荷入场护卫与方相氏的比拼,让那些围观之人以为也是大傩的一部分,但也有不少人开始质疑。

  “驱邪人怎是个女子呀?”

  不懂功夫的人将苏荷当做了驱邪的术师,“这身手,当真是了得。”

  “那驱邪人怎如此眼熟。”苏荷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长安百姓的视野中。

  但好在是在夜幕中,大傩场上只有篝火照明,而他们持续打斗,不会作停留,故只有模糊的人影,看不清容貌。

  利刃在巨大的冲击下,擦出了火花,这让看客更是惊讶,“他们拿的,是真刀啊。”

  二人打的有来有回,方相氏的身手让苏荷为之惊讶,而苏荷的身手也让方相氏刮目相看,“可以啊,女人。”

  苏荷听出了她的口音,也确定了她是女子,“你不是汉人?”

  “是不是汉人,与今夜有什么关系吗?”方相氏反问。

  “郎君,这个跳傩戏的,竟能与苏娘子打成平手。”文喜震惊道。

  方相氏戴着假面,下起手来十分狠厉,一记重砍后,苏荷被震退了好几步。

  方相氏趾高气昂的看着苏荷,“你也不怎么样嘛,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打赢我阿兄的。”

  “阿兄?”

  还没等苏荷反应过来,方相氏便又出手了,苏荷只得招架,“你是陆庆绪的妹妹,陆家四娘。”

  方相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哎呀…”她退后一步,如大难临头一样,“完了完了。”

  此次元日,她跟随父兄来到长安,今夜出门,是瞒着族人偷偷溜出来的,此刻陆善正派人寻她呢。

  “若是被阿爷知道我在这大街上跳傩戏。”想到此,方相氏一脸惊恐,“不管了,先打赢这个欺负我阿兄的女人再说。”

  原本怕误伤到人的苏荷,在得知对方身份后,也开始认真了起来,“你们兄妹,还真是难缠,看来,今夜不打服你,是不会罢休的。”

  苏荷不再一味防守,□□娘与她都是女子,身形比她还要小一些,所以苏荷是有优势的,几个回合下来,□□娘就落了下风,“你虽功夫不弱,但对自己的认知似乎还不够。”简而言之,苏荷觉得□□娘的打法和她兄长一样,没有脑子,只会用蛮力,但力量又不及陆庆绪。

  苏荷将□□娘手中的大刀震落,□□娘还未来得及拾刀,苏荷手中横刀刀锋便直刺她的眉心。

  “不打了不打了。”□□娘举起双手,她本就是因为贪玩,才混进傩戏的队伍中,恰好碰到了苏荷一行人,“我只是玩玩,别当真。”

  □□娘知道兄长禁足的原因后,一来到长安她便向人四处打听苏荷,她对李忱出手,也只是为了激怒苏荷。

  “要人性命的刀法,只是玩玩吗?”苏荷挑眉道。

  “如此貌美的郎君,奴家又怎舍得伤他分毫呢。”□□娘看着李忱又道。

  作者有话说:

  李忱:“锅从天上来。”

第59章 长恨歌(十三)

  陆家四娘说话时, 将自己的视线挪到了李忱身上,眼波流转。

  李忱被瞪得两眼发直,一时间不明所以, 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这…我,这, 我不认识陆家的娘子啊。”

  文喜听着,也很是惊讶, 眼前这位胡女,似乎与他认知的大不相同,“不是说胡姬都爱身强力壮的勇士吗, 这个陆家娘子, 怎不一样啊。”

  “草原上的勇士太多了,”陆家四娘回道, “看多了一种人,总是会腻的,这般风姿特秀的貌美郎君, 哪家娘子瞧了, 不心动呢?”

  陆氏言语里带着挑衅, 苏荷越听越气,她紧握手中的横刀, “找打!”

  “哎呀, 我不过是实话实话,怎么还生气了呢。”陆家四娘自知打不过, 便躲闪开来。

  二人的真打斗与对话, 引来了众人的议论, “原来, 真的是九原太守之女,未来的雍王妃。”

  “怪不得有如此好的身手,竟能敌对天生神力的陆家二郎。”于是众人都纷纷后退了几步,离场地更加远了些。

  “听那苏娘子的话,那名方相氏好像是陆家的女儿。”

  “快到元日了,算着时日,诸节度使应该已经陆续到达长安了。”

  “若真是陆家娘子,那就有好戏看了。”

  “陆家二郎青睐苏娘子,这陆家娘子,好像对…”

  众人将视线都挪到了李忱身上,东市诸多权贵,于是李忱很快就被认了出来。

  “那个坐在轮车上的年轻郎君,是圣人的十三子,雍王李忱。”

  “雍王旁边那个小娘子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好生漂亮。”

  “这可真是妙啊。”一群人围观着热闹,不嫌事大,“兄妹两看上的竟是即将结为夫妇的二人。”

  “果然只有这群蛮人能做出这种逾越礼教之事。”也有中原汉人,对这群血统不纯正的胡人十分鄙夷与排斥,对中原朝廷重用胡将有所不满,“雍王与苏氏已有婚约,这兄妹二人却恬不知耻的勾搭…”

  陆家四娘的中原雅言虽说的不怎么流畅,但听得却十分清楚,她挑起大刀,飞扑向辱骂她与兄长的人前。

  众人吓得四处逃窜,□□娘却不给那人逃跑的机会,一脚将人踹倒之后,举起手中长刀直直劈下。

  但陆家四娘并未取他性命,大刀劈在了两腿之间,破烂的下裳与大刀一同陷进了黄土之中,差点吓得晕了过去。

  作为读书人,连刚刚因为重击掉落的儒冠都不敢拾起戴上。

  “礼教是个什么东西,”陆家四娘带着假面,但可见双目凶煞,恶狠狠的盯着书生,如要吃人一般,“她二人可曾成婚?”

  面对着锋利的大刀,书生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一个劲的摇着头。

  “既然没有成婚,那么定亲是否可以退?”陆家四娘又问。

  书生自然是点头的,□□娘又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公平争取,又有什么问题呢?”

  书生连连摇头,此时他的双腿已经在哆嗦了,陆家四娘拔出大刀,“往后再敢乱嚼舌根,我必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书生听后,连忙捂住嘴巴,丝毫没了刚才的骨气。

  陆家四娘摘下假面,让躲在摊货后面的人眼前一亮。

  “这个就是陆家的四娘啊,行为与样貌,真是天壤之别。”

  “哎,快看,快看,她的眼睛。”

  摘下假面后,陆氏的面容可见,连那双眸都清晰了许多。

  “阿兄,”崔瑾舟看着陆家四娘,问道李忱,“她的眼睛,怎么颜色与我们不一样。”

  “好像,是青色的。”崔瑾舟低头看向李忱。

  李忱盯着苏荷与那陆家四娘,说道:“据闻陆家的幼女,其生母是一名貌美的西域女子。”

  陆家四娘自知打不过苏荷,如今偷偷溜出来出来也不少时辰了,今日闹这一出,还不知道父亲会如何惩罚自己,于是便想溜之大吉。

  “看什么看!”陆家四娘震响手中的大刀,随后看着苏荷,“我们草原人擅长的是骑射,所以在这地面上输给你,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有本事,今后我们再比比骑射。”

  苏荷懒得搭理,将腰间的横刀收回,见人无视自己,想尽早找理由脱身的陆家四娘便忍下了一口气,随后又挑起眼睛,心生一计策,“既然你不愿比试骑射,那便比人吧,我陆庆芸看上的东西,必不可能失手。”

  “陆庆芸,还真是陆家的女儿。”

  说罢,陆庆芸便从东市消失了,只是刚出人群,就碰到了一个彪头大汉。

  陆庆芸抬头,吓得差点返回东市,她抬起手笑眯眯的挠头道:“耶耶。”

  陆善挺着圆滚滚的大肚,挡在了女儿身前,此次元日入朝,长子一直留于长安,他本谁也不想带的,奈何经不住幼女的一番撒娇。

  “入京前,你可是答应过为父的。”陆善声音厚重。

  陆善有十余子,唯次子与幼女最为顽劣,二人虽非一母所生,感情却更胜同胞兄妹。

  “实在是长安的繁华太迷人了。”陆庆芸背着双手扭着身体说道,“他们竟然还会跳咱们北方的傩戏,女儿在草原上好久都没看见了,就…”

  陆善看着女儿一身奇怪的装束,本以为会像训斥陆庆绪一样严厉苛责,没有想到他却弯下来屈尊说劝,“乖宝贝,你可是耶耶的心头肉,大将军的女儿,怎么能与那群贱民呆在一起做有辱身份的事呢。”

  “可女儿开心啊。”陆庆芸转着身子说道,“岁末驱邪,来年牛羊就不会生病,兵强马壮,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陆善听后,大笑了起来,他用那宽厚的手掌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乖女儿,长安的繁华,并不只是在这京城之之中,等上元节,我带你去大明宫见识一番,那才是整个大唐的最耀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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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番打斗,所以众人才会惊讶陆氏小娘子的容貌,就像与苏荷一样,看似弱不禁风,却招招致命,毫不手软。

  文喜也是大为惊讶,“那种不要命的蛮横打法,假面里竟然是这样一张面孔,这也太梦幻了吧。”

  “哟,”青袖揣起手,“怎么,露个脸,把咱们雍王友的魂儿都勾去了。”

  “呸呸呸。”文喜连呸了三下,“我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

  “什么人嘛!”崔瑾舟十分恼怒道,“阿兄与嫂嫂都已经有婚约了,她竟然还要公然挑衅。”

  □□娘倒是洋洋洒洒的走了,可却留下一堆烂摊子在这儿,商贩们便围上前向苏荷讨要说法。

  “郎君,这该如何是好?”文喜问道李忱。

  “照价赔吧。”李忱道,毕竟有一部分也是苏荷损坏的。

  “喏。”

  李忱推着轮车走到那书生跟前,将儒冠拾起,弹了弹上面沾染的黄土,将其递给那名书生,“君子死而冠不免。”

  书生接过儒冠将其戴好后,朝李忱一拜,“小人刘曾儒,见过雍王。”

  “欲行事,先三思,而后行。”李忱告诫道。

  刘曾儒抬头,“国家污秽不堪,源于朝廷,今一胡将之女,当街行凶,金吾见之,避而不管,曾儒看不过去,却又深感无力,如此朝廷,如此国家,该要拿什么来拯救?”

  “浊其源而望其流,曲其形而欲其直,不可得也。”随后,李忱转动着轮车离开,缓缓说道:“风骨在力微之人手中不堪一击,想要留有风骨,需向前行。”

  “谢雍王教诲。”刘曾儒叩首道。

  苏荷将场地上倒塌的用具扶起,随后又将自己的钱袋丢给了驱傩的那些男童。

  她回到李忱身侧,拂去身上的灰尘,看着李忱说道:“看来雍王的这张脸,走到哪儿都能引起女子的关注。”

  陆氏的出现,完全是始料未及,李忱也没有想明白,堂堂一个节度使之女,竟会扮作方相氏于大庭广众之下跳大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