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68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青袖瞥了一眼水漏,“咦,今日的街鼓怎么四刻才敲。”她便穿上靴子走到庭院。

  “呀,娘子,您快来看呀,长安城着火了。”

  苏荷起身,顺着青袖指的方向,只见北面升起了一股浓烟。

  靖安坊在永庆坊东侧,烟是北侧升起的,她遂松了一口气,“哪座坊失火了吧。”

  “这烟如此浓,若是坊,怕是得烧去半座。”青袖又道。

  唐朝长安城,地基本上黄土地,木建筑,而且茅草屋在唐朝还是有蛮多的,不是所有房子都用瓦,虽然瓦片从西周就有了。

  幽州节度副使(也称范阳)是周王的外祖父,稍微说一句,李忱很聪明,但没有聪明到是上帝视角。

  她很想挽救大唐,但是她觉得这样的大唐是没法救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驾崩,作为皇帝的女儿,她虽然讨厌父亲,但做不出那种弑父的事情,所以这个局无法打破,她才会说死了一个陆善还会有第二个陆善。

  不是安史之乱摧毁了盛唐,摧毁盛世的,是唐玄宗,当得到果的时候,因才是源头。

  张贵妃也不会听李忱的话,李忱自己心里明白,并没有资格去要求张贵妃做什么。

  安史之乱前期的吏治非常垃圾,对于官员的任免上烂透,安禄山能一路打到长安,跟地方官的腐败有很大关系。

第74章 长恨歌(二十八)

  天圣十年, 八月,长安武库失火,又逢边境战事不休, 国库空虚, 在睡梦中得此消息的皇帝,如晴天霹雳, 气得连夜起身。

  皇帝披着一件大氅,站在大明宫的城墙上遥望西边的皇城, 滚滚浓烟顺着西北来的秋风吹满了整座长安城。

  焦土的烟味儿顺势飘入了大明宫,看着这样大的火,皇帝眼里充满了愤怒, 然而他所想, 不过是国库的划拨,又要再添一笔赤字, 而非中央军器装备的减弱。

  沉浸于盛世的皇帝,竟也心疼起了国家的财政,“那是太宗皇帝建的武库, 我大唐的军备所在…”

  跟在皇帝身后的, 是今夜值守的内侍章韬光, 他看着皇帝苍老的背影,上前安抚道:“大家, 今夜风大, 御体要紧。”

  武库的火势逐渐缩减,虽然得到了控制, 但皇帝却依然痛心, “好好的武库, 怎么会失火呢?”

  章韬光端着双手立候, “武库处皇城禁地,一直由武库署掌管,仲秋将近,恐是有武库署官员懈怠,导致失火。”

  “那可是整个长安城的军备。”皇帝又道,“军器监花了多年所造,倾国之力,今日毁于一旦。”

  “大家,长安武库虽毁,但京畿与洛阳的武库仍在,军器建造需要不少时日,待武库损失清点出来,可用东都的军备先补长安,以护圣驾安危。”章韬光道。

  皇帝回首,看着宫灯下的章韬光,夜色之下,人的视线变得极为模糊,以至于皇帝在恍惚间像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而被吓了一跳,“吾曾经有一个聪慧的孙儿。”

  “大家说的孙儿,是指长平王?”章韬光小心翼翼问道,很快他就明白了,曾经二字的意思,旋即跪了下来,“大家。”

  “他比小淑要更加优秀,如果他还活着,应与你一般大了。”皇帝又道,随后负手迈步,连声叹息道:“只可惜啊,他有一个离经叛道的父亲。”

  皇帝迈步离开,章韬光缓缓抬头,看着皇帝孤独的身影,随后从地上爬起。

  皇帝所说的孙儿,乃废太子恒的嫡长子,当年东宫惨案,因年长而未能幸免,只有两个还在襁褓中幼子躲过一劫,然至今日,也不得自由。

  章韬光起身随于皇帝身后,对于这件事,他深知是皇帝的逆鳞,因此不敢多嘴妄论。

  “西域的战事已经平定许久,不久前,罽宾遣特使向吾请奏离京,韬光,你去送送他们吧。”皇帝突然止步道。

  章韬光跟在皇帝身后楞住,旋即扑通一声跪下,“大家…”

  “怎么,”皇帝转身,神色忽变,“你不愿意?”

  “小人不敢。”章韬光直冒冷汗,叩首道:“能够出使西域,乃是大家的信任,小人遵旨,谢主隆恩。”

  皇帝歇息后,章韬光回到了内侍省,此时冯力正坐在他的榻上等候,并没有休息。

  “阿爷。”章韬光见到冯力,先是一愣,随后跪伏。

  “圣人适才不在殿内。”冯力道。

  “武库起火,圣人去了城楼。”章韬光如实回道。

  “圣人与你说了什么?”冯力问道。

  章韬光抬头,双目通红,“圣人让我去送罽宾国的使者。”

  冯力大惊,“不是武库着火吗,怎谈到了罽宾国?”

  章韬光摇头,却没有将全部实情都说与冯力,“小人也不知道为何,圣人说罽宾遣特使请求归朝,需要派一个聪明之人领头护送。”

  “罽宾的使者是去年才来的,这才过去了不到一年…”冯力挑眉。

  “你可知罽宾国在何处?”冯力又问道,“西去长安一万二千二百里,不属西域都护,乃是西域大国,他们愿意归附,也只是为了通商获利而已。”

  章韬光听后连眼睛都瞪直了,“一万二千里…”

  冯力遂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章韬光的脑袋,“这一趟路程,短则一二载,长则三五载。”

  听到这儿,章韬光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听闻西域混乱…孩儿不想离开阿爷。”

  大唐接连战败,且原本在西域有着极高威望的高仙之,也在今年夏天吃了败仗,这极大的影响了中原在整个大陆的地位,罽宾特使于此时请返,用意明显,冯力明白,这趟旅程,其实充满了凶险。

  “莫哭,”冯力伸出老皱的手,替他擦拭着泪水,“我会安排一些人手,确保你平安回来。”

  “阿爷。”

  “时候不早了,圣人那边我去看着,你早些歇息吧。”冯力起身道,“武库着火,明日又将是有血光之灾的一天。”

  章韬光送走冯力,回到屋内将房门锁上,适才的眼泪早已不见了踪迹,眼神里的软弱也变成了一丝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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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武库失火,烧兵器三十七万余,武库损毁严重,皇帝下令严查,以失职之罪,将武库署一众官员治罪,自掌固以上至武库署令,皆斩首于西市。

  天圣九年初,罽宾王派遣特使赴京都长安,表示愿意归附大唐,而今罽宾遣特使请求归朝,皇帝便命内侍章韬光为中使、内寺伯,赐绯鱼袋出使罽宾,以左卫别将车奉潮为部下,领禁军四十余人,护送特使返回西域。

  ——内侍省——

  一向安静的内侍省忽然炸开了锅,打扫的寺人纷纷退避,跪伏于过道两边。

  “贵妃娘子。”

  “贵妃娘子。”

  这个满是阉人所在的地方,几乎不会有内命妇进入,张贵妃的举动,很快就引来了寺人们的长舌。

  在询问到章韬光的住处后,宫人推开了一处房门。

  一阵秋风吹入屋内,将地上的枯叶卷起,闻到阵阵幽香后,章韬光停止了收拾。

  “小人章韬光,见过贵妃娘子。”章韬光叉手,在张贵妃进入之前,试图将她挡在门外。

  然张贵妃却是毫不客气的踏入房内,院里的寺人纷纷抬头,“贵妃娘子与章内侍…”

  “娘子,内外有别。”章韬光横跨一步,“小人粗鄙,内侍省乃寺人所在之地…”

  “怎么?”张贵妃将章韬光的话打断,“难道,阉人还能对吾做什么不成?”

  章韬光听后,连忙屈膝,叩首道:“娘子恕罪。”

  张贵妃扫了一眼,将目光落在了章韬光身上,“吾只是来感谢章内侍的,章内侍何必如此害怕?”

  “感谢?”章韬光不解。

  “吾能重新进宫得宠,可离不开章内侍您这个中间人呢。”张贵妃道。

  “娘子是主,小人是奴,为主行事,乃天经地义。”章韬光道。

  “哦?”张贵妃低头看着章韬光,“可是,吾怎么觉得,章内侍的主,另有其人呢。”

  章韬光埋头于地,听到张贵妃的话时,连瞳孔都扩大了几分。

  “内侍省可是圣人的内侍省。”张贵妃随后又笑道,“您说是吧,章中使?”

  “是。”章韬光叩首。

  张贵妃挥手,只见宫人捧着一些珍宝,“这是吾的谢礼,此去西域路途遥远,中使一定用的上的,”张贵妃转身离开,“希望中使能够活着回来。”

  张贵妃走后,章韬光方才抬起脑袋,看着已经远离的人影,他不禁有些后怕了起来,“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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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清晨,章韬光身着绯袍,腰悬金鱼袋,驾马等候在罽宾驿馆外。

  一辆马车经过驿馆,车轮卷起的黄土,让章韬光坐下的白马极为不安。

  “驾。”章韬光轻夹马肚,靠近马车大骂。

  “圣人怎会派你出使罽宾?”车内传出了女子疑惑之声。

  “恐是有些事做的不够隐蔽,毕竟西南是张氏的地界。”章韬光回道。

  “天下想除掉张氏的人有很多,这是赔本的买卖。”女子道。

  “我原以为,她与她的族兄一样,是个只争利益而谋略全无之人。”章韬光又道,“是我小看她了。”

  “事情做的太明显了,总会惹人生疑的。”女子说道。

  章韬光紧握着缰绳,眼里并没有任何悲伤,“现在的大唐,已腐朽至根基,这天下,总要血洗一番,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路上千万小心。”女子提醒道。

  “嗯。”

  出使的队伍加上罽宾遣特使,共有百余人,特使拜别皇帝后,正式踏上了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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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轱辘轱辘~ 车轮压着长安城的黄土地缓缓向前,忽然被一匹马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年轻的车夫见势不妙,便将一只手搁在了座下的木板上,底下藏着一把横刀。

  “雍王友杨喜,奉雍王命,来请孝真公主。”文喜昂首道。

  车夫微微侧头,似在等车内的人回话,“跟他去吧。”

  “喏。”

  然而,车中的孝真公主,内心是极度不安的,她穿着一身便服,随文喜来到了东市不远处的一家酒楼。

  上楼进到雅间后,孝真公主观察着炭炉,木炭已燃烧过半,铜盆里也有烹茶时废弃的积水,这说明雍王在这儿已经坐了许久。

  “真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咱们十三郎。”孝真公主捂着嘴笑道,“易服出府都能被发现。”

  李忱指着对坐,“阿姊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