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90章
作者:于欢
“是为了崔氏。”孝真公主提醒道,“走吧。”
李淑站在原地,表情上看,似乎很不情愿,孝真公主遂拉着他走出了房门。
中堂
“见过公主,长平王。”文喜向同时出来的二人行礼。
“雍王友可是稀客。”孝真公主调侃道,“这次过来,也只是找长平王的呢。”
“公主恕罪,实在是雍王府这几年都在为那桩案子忙碌,雍王他脱不开身。”文喜说道。
“罢了,十三郎那个性子,若非需要,又怎会主动呢。”孝真公主道,“你们聊吧。”
“公主留步。”文喜挽留道,“雍王要下官带与长平王的话只是一些家常,况且公主也不是外人。”
孝真公主听后,为之一笑,并继续调侃道:“淑儿,你十三叔若是有心,只怕是东宫早已易主。”
“公主这话,可陷雍王府于不义了。”文喜的脸色有些难堪。
孝真公主捂嘴笑了笑,“吾当然知道十三郎并没有那份心思,自从五郎被圣人赐死,他便是我最最亲近的弟弟了,不知我那好弟弟,有什么话要雍王友亲自代传呢。”
“雍王说长平王即将迎娶的崔氏,是雍王最爱护也是最宝贵的妹妹,希望长平王能够善待,即便这是一场政治所需。”文喜说道,“如果长平王实在无心,也请勿要伤害,待天下大定,雍王会亲自将妹妹接回来,这是雍王作为叔叔十几年来,向长平王提的第一个要求。”
“他如此说,是知道淑儿心里有人,那么崔氏知道吗?”孝真公主问道。
文喜并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崔小娘子知不知道都已无关紧要。”
“这么说来,崔家娘子,心里也是有人的。”孝真公主道,“这下,就有意思了。”她看着文喜,转动着眼珠揣测道:“崔氏该不会喜欢十三吧?”
文喜摇头,“这个下官并不知情。”
孝真公主看了一眼李淑,李淑旋即拱手,“劳烦雍王友替我转告十三叔,瑾舟是十三叔的妹妹,李淑必然也会爱护与尊重,今后若是她想离开,虽时都可以,李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长平王一诺千金,雍王听到后,定会开心的。”文喜叉手道。
文喜走后,孝真公主轻呼了一口气,“你呀,哪儿都好,就是在这种事情上沉不住气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好在你是清醒的。”
“若连情感也能做遮掩与拿来利用,那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李淑说道,“反正现在朝中都在称赞十三叔,姑母也觉得若真要争夺,没人能争得过十三叔,不如早些让了,以免伤了和气。”
“你十三叔为何没有争心,你以为单单是她不想,与那身体上的缺陷吗。”孝真公主说道,“以退为进,这才是上上之策。”
“他和你父亲一样了解皇帝,否则上洛太守与扶风太守早就死了。”孝真公主又道,“圣人依旧是偏心你的,才会将崔氏许给你,又升了她父亲为左相。”
“正因为他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不与你争抢,也因为他的心里,比你多了一份仁慈,对大唐,对天下百姓的仁慈,但这样的仁慈,在权力争斗中,是会变的。”孝真公主提醒道。
李淑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红着双眼道:“既然这是姑母期望的,我会尊崇圣人的旨意,如约迎娶崔氏。”
除了在婚事上李淑提出过反对,与违背过孝真公主,其余之事,无有不顺从,当李淑说完这句话时,孝真公主呆滞了片刻,她愣看着李淑,竟一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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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十一年,盛春,纳吉的使臣返回长安,于暮春三月举行第四礼,纳徵。
纳徵为六礼中最核心,是为新郎一方正式下聘,纳徵过后,婚姻关系便开始生效,双方再不得反悔,故而纳徵与亲迎,为最受重视的礼节,尤其是皇室,为彰显皇家威仪,宗室纳徵所下聘财往往尤为厚重。
张国忠成为宰相后,为进一步获取皇帝的宠信与依赖,便大量搜刮财宝充入国库,其中一部分,便成为了聘财,由使臣送往九原雍王妃苏家。
于此同时,雍王府也另备了一些,但没有一同送往九原,李忱将王府这些年攒下的积蓄以及宫中的赏赐几乎全部身家全都放进了聘礼当中。
是日清晨,靖安坊一下热闹了起来,百姓们站在十字巷中仰头观望。
李忱换上一身士人的衣裳,从屋内推车出来,等在书房外的文喜也换了一身新袍服,“郎君。”
雍王府外,扛聘礼的家奴从石阶一直延续到了寺院,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里塞满了各种物事,用红绸捆绑,最后扎上一个花球。
马车旁还有九名侍婢与两名属官,侍婢手中各端持一个红漆木盘,盘中盛放着合欢、嘉禾、阿胶、九子蒲、朱苇、双石、棉絮、长命缕、干漆。
属官着绿色公服,分别立于马车左右,各提一双聘雁。
将李忱扶上车后,文喜纵身上马,“出发。”
雍王府纳徵的队伍离开靖安坊进入长安县后,很快就在城南引起了轰动。
虽不是亲迎,却难得见皇室中人,新郎在纳徵之时亲自现身,况且长安刚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仅这一夜,李忱就在长安百姓心中便具有了极高的声望,李忱的出面,使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
孩童们成群结队,一路跟随纳徵队伍戏耍,嘴里还唱着歌谣,“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当队伍驶入永平坊时,街巷内的百姓也都纷纷让路。
“这是雍王府的车架吗?”
“雍王妃纳徵的队伍怎么会出现在永平坊。”
“雍王妃该不会住在永平坊吧?”
听见嘈杂声的青袖,穿上鞋子,好奇的从门缝里探出了半个脑袋。
“天呐!”青袖惊讶的叫了出来。
“青袖,你最近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屋内的苏荷说道。
“娘子,您快看呐。”青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她在队伍里看到了文喜,这也就意味着是马车内的是李忱,“今日可是您与雍王纳徵的日子。”
苏荷刚从宅内踏出,便听到一阵笛声,有人在吹奏那凤求凰,这笛声,苏荷再熟悉不过。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李忱垂下手,推着轮车缓缓靠近。
笛声吹进了苏荷的心中,她看着李忱身上的穿着,眸光闪烁,这身衣裳是在九原郡初见时李忱所穿,“你…”她知道今日是纳徵,但朝廷的使节早就带着聘礼动身前往九原了,自古以来,一场婚事,没有送两次聘礼的说法。
“朝廷的聘礼,是给苏家的,代表雍王纳妃。”李忱解释道,“而这些,是我李忱给七娘,给未来结发妻子的。”
李忱收起玉笛,拱手作揖道:“长安李忱,请愿求娶苏荷为妻,托付中馈,结发为夫妻,终此一生,只娘子一人。”
作者有话说:
李淑是孝真公主带大的哈。
虽然可以演戏,但是每个人对于婚姻这种事,重视程度不一样吧,妻子也许一生中可以有很多个,但是结发的元配妻子一生只有一个,后面的都是续弦的继室。
一般重感情的人,会比较在乎这种东西吧,孝真太理智了。
第96章 长恨歌(五十)
“李忱也在此立誓, 无论今后是何身份,都绝不纳妾,凡事以娘子为先。”
暮春三月, 长安城中的牡丹已然盛开, 和风拂过渭水,卷起散落在地上的花瓣, 飘入坊内。
巷中已围满了看热闹的城民,他们对于李忱违背礼法而不失钟情的话, 议论纷纷,有赞扬有羡慕,还有的, 则以为只是大婚前风流男儿惯用的手段。
苏荷静立在门前, 朝廷的礼节队伍,是代表雍王求取雍王妃, 是皇室中的昏礼,而在这里,就只是李忱想要迎娶苏荷而已。
这是李忱的心意, 也是李忱的期望, 苏荷很是惊讶, 但又在意料之中。
或许连她自己都很震撼,自己会爱上一个女子, 并将终身托付。
苏荷不喜欢依赖, 也从未想过要依赖谁而生存,所以这种相互扶持的关系与感情, 恰恰是她想要的。
即便她明白嫁入皇室, 日后面临的, 将会是无休止的争斗, 以及动荡不安的时局。
但就算局面再糟糕,那又有什么关系,如她从前所说,她看上的,并不是李忱的身份,而是她这个人,至于出身,带来的是荣耀还是祸乱,都已无关紧要。
因为她早已做好准备,同生共死,苏荷闭上眼,轻声回应道:“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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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蓬莱阁——
张贵妃与皇帝坐在蓬莱阁中对弈双陆,今日恰好是雍王纳徵,前往九原苏家下聘的日子。
原本这个时节,皇帝会带着张贵妃前往种满了牡丹的兴庆宫居住,然因上元一案,兴庆宫遭到损毁,如今还在修缮当中。
春风拂过池面,暮春三月,太液池中浮满了刚萌出水面的荷叶尖尖,池畔杨柳依依,生机盎然。
“冯爷。”紫袍踩踏着池畔的青草来到蓬莱阁的柳树下。
冯力看着紫袍,半眯着老眼笑道:“大家正在蓬莱阁与娘子下双陆,有什么事,右相就说与老奴听吧。”
“范阳节度使陆善,为报去年之仇,集结兵力二十万攻打契丹,我是担心,圣人如此信任陆善,会留下日后难以解决的隐患与麻烦。”张国忠说道。
冯力向后看了一眼,“节度使是贵妃娘子的义子,右相又是娘子的族兄,想要劝谏大家,右相何不与贵妃娘子说?”
张国忠摇头,“贵妃娘子若能听进国忠的话,国忠又岂会来找冯爷。”
冯力有些为难,他笑着老脸,“老奴只是个阉人,哪能左右这些事啊,待右相见到大家,可自行参告陆善。”
冯力转身登阁,张国忠便暗骂道:“老狐狸,老奸巨猾。”
皇帝一朝,以宦官为心腹,持节讨伐、宣布传达,亦作为眼线前往诸镇为监军,更使监军权力高于节度使。
这些得宠的宦官中,以冯力权势最盛,张国忠及陆善等权臣私下与他皆有来往,故而在这种争斗中,他都是作壁上观,并不会插手。
蓬莱阁中,时运不佳的皇帝本要输棋,恰好冯力登楼解围,“大家,右相求见。”
“国忠?”皇帝疑道,“朕不是已经把政务都交给了他,让他全权处理吗,有何事。”
“右相说是关于节度使陆善率军二十万攻打契丹一事。”冯力道。
皇帝看了张贵妃一眼,张贵妃心领神会,于是起身,“三郎既然有军政大事要商议,便先去吧,朝政要紧。”
皇帝起身,拍了拍张贵妃的手,“还是你最懂事,朕去去就回。”
皇帝离开后,张贵妃独自一人倚靠在围栏的美人靠上,牡丹花瓣随风飘入太液池,池中的鲤鱼争相跃出。
“贵妃娘子。”宦官入前叉手,“今日雍王纳徵,除了朝廷的礼节,雍王还亲自备了一份聘礼前往雍王妃苏荷在京居所。”
张贵妃回头,“亲自?”
宦官点头,“听靖安坊的人说,雍王将整个王府的家当包括田产与地契全都当成聘礼,送往了永平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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