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92章
作者:于欢
侍卫奉命妇服跟随典内进入,立于典内之南,众人向东而立。
“请苏氏受册。”内侍呼道。
青袖扶着苏荷从内院走出,面向北方立于庭中。
职掌符节的掌书跪取案上玉宝,面向南方。
女官奉首饰、翟衣,与一众宫官以及侍卫入内。
女官上前,引导苏荷向北而拜,崔裕拿起金简册书,拆开捆绳,展开念道:“门下,维天圣十一年四月十一日,皇帝若曰,乾坤德合,阴阳有序,咨尔苏氏,太中大夫、上柱国苏敬孙,善惠谦柔,澧兰沅芷,德容兼备,以册宝册为雍王妃,克赞恭勤,宜室宜家…”
“妾苏氏,领旨谢恩。”苏荷叩首受册。
从这一刻开始,苏荷正式成为雍王元妃,其名纳入宗正寺仙源类谱。
雍王府一众属官入内,包括长史与王傅褚廷桧,以及王友杨喜在内数十人。
“请王妃升坐。”女官呼道。
青袖便将苏荷扶至北侧高位坐下,王府属官皆立于庭。
“拜。”
雍王府所有属官齐刷刷跪伏于地,行跪拜大礼。
“臣等拜见王妃。”
“再拜。”女官又道。
众人再叩首,“王妃万福。”
“礼毕。”
文喜起身,走到苏荷跟前再度拱手,“恭喜王妃。”
苏荷看着一旁的册宝以及尚服局赶制出来的翟衣与花树冠,“或许,李夫人更好听。”
文喜听后,眯眼笑道:“王妃更愿意成为郎君的妻子,而后才是做王妃。”
“明日…”
“明日亲迎礼,郎君会亲自来。”文喜说道,“郎君说与王妃成亲的六礼,任何环节他都不想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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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亲迎礼前夕,双方各备祭酒礼节。
家奴将盛酒的瓦器——甒,盛放丝帛的竹器——篚、饮酒的青铜器具——觯,以及舀取食物的勺子——角柶,一一清洗干净晾晒。
作为衰落的望族,苏家重新发迹后,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逐渐多了起来。
至晌午,苏宅开始布置亲迎礼,一些顽童便被驱赶离开东室,家奴在室外西侧与室内分别布席,陈桌案,设甒醴、篚、觯、柶,以及菜肴。
此刻苏荷院中候着一众女官,正在等雍王妃沐浴出来更换礼服前往东室祭祀先祖。
环绕身侧的水雾渐渐向外散开,苏荷从浴桶中踏出,肌肤上附着的水珠向下滑落。
她看着铜镜里,赤-裸的身体,对今夜竟有些紧张了起来。
“娘子。”青袖在屋外催促。
穿好衣物,苏荷推门走出,屋内的香味也随着被带出。
“阿郎已在前院设好祭席,亲迎礼之前,娘子要先入祠堂跪拜苏家先祖。”青袖提醒道。
“知道了。”
苏荷进入屋内准备更衣,她看着衣架上展开的翟衣,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
翟衣的用料与绣工,其精美与价值,都非民间能仿制之物。
与亲王妃翟衣相配的花钗冠,由纯金的九花树、钿、钗组成,上面镶满了珠宝,嵌之花钗,配以博鬓,华贵至极。
“看来王妃很喜欢这件翟衣。”伺候梳洗的女官说道。
“天下还有比这更华丽的婚服吗?”苏荷问道。
“能比得上翟衣的,就只有皇后殿下所穿袆衣,十二花树冠。”女官回道。
“皇后殿下…没见过。”一直处在边塞苦寒之地的苏荷,说的十分直白,边疆战士饥寒交迫,苦守塞外,而长安城中的权贵与皇室却丝毫不减奢侈。
那些守卫边疆的小兵小卒,在权贵眼中是如此微不足道,当权者毫不在意他们的温饱,而为了所谓的皇家颜面,大肆挥霍。
“等日后,圣人立了中宫,王妃自然就能看见了。”女官说道,“就算圣人不立,王妃还年轻,总有一天能看见的。”
“更衣吧。”苏荷道。
“喏。”
礼服宽大而厚重,穿上后十分不方便,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沉重的花树冠戴在头顶,让苏荷不敢低头。
青袖仰头看着那金灿灿的花冠,“看起来,比之前那块马蹄金的分量还重哎。”于是盘算起了分量,“上次那块金子,只剪了一小块就买了好多东西,娘子头顶的金冠,岂不是能抵下一座宅子了?怪不得人人都想嫁进天家。”
“你呀,何时也如此贪财了。”苏荷道。
青袖摸着脑袋憨厚笑道:“奴就是好奇。”
苏荷来到临时搭建的祠堂,进入屋内,面朝南方而立,苏仪与曾文甫一众长辈具在。
“王妃。”众人行礼。
“阿爷,翁翁。”苏荷一一行礼。
所有到场的亲人当中,唯有外祖曾文甫对于孙女出嫁而伤心泪流不止,他依依不舍的拉着苏荷,“一眨眼,连你都成人了,如今即将要出嫁,翁翁这心里,当真是舍不得。”
苏荷替祖父擦拭着泪水,“翁翁,七娘就算出嫁,也依然还是您的孙女,以后七娘也会与夫君常来看您的。”
“好,好,好。”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长恨歌(五十二)
——大明宫——
皇子大婚, 天子临轩醮戒。
是日,尚舍设席,尚食设酒尊, 至日昳时, 又于殿内设百官版位,如同朝礼。
雍王李忱身着衮冕等候在殿外, 至日晡前三刻时,有钟鼓院官员入庭递奏, “请中严!”崔裕持笏高喊一声。
殿内外,文武百官皆穿朝服持笏至官阶所配的版位站立。
天子仪仗出来后,崔裕持笏又高声道:“外办!”
群臣面北躬立, 不敢再有声响发出, 已是满头白发的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乘舆从右朵殿出来, 而后登阶至御座。
“拜。”典仪官高呼。
群臣搢笏,先屈左膝俯首跪拜,“陛下万年。”
由于雍王身体有疾, 皇帝便让礼部省去了一些繁琐的祭祀礼节。
“再拜。”都承传声于殿外。
内侍遂将李忱扶进大殿外庭跪拜, 立于外殿的低级官员目光便都落在了李忱身上, 雍王的冠礼,并没有亲自出现, 故而这是第一次, 李忱在正式场合中出现在百官眼前。
自上元夜之后,朝野对李忱的议论不止, “怪不得在诸皇子当中, 圣人对雍王会如此看中。”
“不惜废太子也要改立储君, 要不是腿疾, 恐怕如今东宫…”
“如今看着,神与貌,雍王才是那个最像陛下年轻之时的皇子啊。”
“也像崔贵妃呢,气质、神态、举止。”
众人一边小声议论,一边望向百官之首的太子席。
“倘若雍王无疾,那么东宫…”
“嘘,圣人赐婚长平王与左相之女,便是在告诉所有人,圣人无易储之意,咱们呐,少说两句,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再拜!”典仪高呼。
两名内侍搀扶着李忱来到殿阶,随后脱舄进入大殿,至御座前跪伏。
“臣,雍王李忱,拜见陛下,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皇帝端坐在御座上,俯视着殿廷中央跪拜的李忱,登基数十载,几乎每隔几年,皇子成年大婚都要临轩醮戒,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历了数次,但这次,显然在他心里是最为复杂的。
然事已至此,对于极为看中颜面的皇帝,这个弥天大谎,终究只能以谎圆谎。
当太子向皇帝提出要替十三郎挑选王妃人选时,皇帝心中其实是犹豫的,但他却没有理由拒绝,最终在太子再三的请求之下,连过问都没有,就替李忱赐婚了。
无论是对于苏荷,还是对于李忱,他的考虑,永远都在自己之后,以皇权的威压,迫使臣民顺从,亦是他常用的手段。
直到今日,李忱穿着衮冕入殿,即将亲迎,皇帝才开始思考自己的做法,是否会误了两个人的终生。
他之所以封赏苏仪,以及赏赐苏荷五花马,与对她如此特殊,皆只是为了补偿而已。
自己主导这样悖逆礼法与阴阳人伦之事,又是否会在百年之后受到祖宗与上天的谴责。
然他所虑之事,终究不过是为了自己,皇帝从御座上起身,他走下殿阶,来到李忱身旁,两名内侍便自觉的退到一旁,“我听说,你亲自去雍王妃的住处下聘了。”
对于父亲,李忱早已心死,“是。”她冷漠的回道。
“苏氏是个不错的孩子,对你也甚是关怀。”皇帝又道,“至于子嗣一事,你们若是有意,便可从东宫或吴王府的子侄中过继。”
李忱抬头,看着假仁假义的父亲,“母亲因丧子而郁郁亡故,丧母之痛,臣亲身体会,十月怀胎,其中艰辛,父亲怎会懂呢,臣又岂能横夺其他母亲的孩子。”
李忱的话,让皇帝哽塞的说不出话来,使他心中原本因赐婚而对李忱的亏欠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臣子顶撞君王,做出此等无礼之事的恼怒。
皇帝于是转身回到御座,“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再没有多说一句教导与嘱咐的话。
李忱遂叉手回道:“臣谨奉制旨。”
“拜。”
李忱叩首,由内侍搀扶,穿上靴子出殿。
“再拜。”
赞者承传于殿外,殿内外躬立的百官再次跪拜。
“礼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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