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罪者 缉罪者 第50章
作者:方块的六只猫
贺希蕊的出现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杜晙朝她扬扬下巴,“你小姐妹也愿意帮我吗?我总不能放一人留一人。”
寇颜道:“她和我们一起。”
贺希蕊睁大眸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一起,你在说什么啊,阿颜?”
寇颜没和她解释,直面着杜晙。
杜晙皱眉捏响了手中的易拉罐,咬牙像是下了决心,“好,这事算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不,算是欠你一条命。”
案子就这么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而去,被绑架人帮着绑匪逃离警方的追查。
当夜,趁着夜色,三人潜上了一座城郊偏僻的半山公园,翻越公园围栏,进了深山老林里。
躲在山里行进的几日,三人同吃同住同睡,贺希蕊从一开始的害怕渐渐也放下了戒备来,满心想着帮杜晙逃离北洲后,她和寇颜假装不知情就是,警察没有证据,也不会怀疑到她们头上。
被害人的身份,就是她们最好的掩盖。
翻过山头,只要下山就出了北洲市的范围,但保险起见,三人还是在山中接着躲了几日,这几日,杜晙问过寇颜为什么要帮自己,寇颜说你不是坏人,想帮就帮了。
两人像是彻底放下了绑架人与被绑架人的身份,甚至聊起了彼此的出身,家庭和家人。
杜晙了解到寇颜出身豪门,但母亲早逝,父亲偏心弟弟,在这样一个没有父母关怀和爱中长大的孤独和寂寞,寇颜也了解到杜晙唏嘘的身世和那个他最为珍重疼爱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山中这几日,他们好像成了心灵上最亲密的人。
临近分别的日子,寇颜心中甚至生起了不如就这样吧,就这样和杜晙亡命天涯,东躲西藏,远离家庭,远离社会,一辈子逃亡,一辈子在一起。
但很显然,这只是少女自己构建的异想天开的幻梦。
而真实是,杜晙待她其实和对贺希蕊并无不同,这也是寇颜最无法忍受的地方。
时间来到分别这天,三人按照计划下山,杜晙乔装打扮后进入山下的村子偷了村口的面包车,然后沿着乡道开出去两个小时,寇颜和贺希蕊就下车往北洲方向的高速路跑,等警察找到她们的时候,杜晙也早已出省了。
计划看似完备,但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一切早已在秦方明为首的警察侦查视线里暴露了,警方早早包围了村子进行守株待兔,不过杜晙很快发现了异样,立马开车逃离,然而最后还是慌不择路驶进一条死路,路的尽头是一处废弃工厂。
他熄火,听着身后渐渐逼近的警笛声,准备放弃了,寇颜却推他的肩膀,让他挟持她们,又以易沛来坚定杜晙的信念。
杜晙最后还是手持利器挟持着寇颜贺希蕊进入废弃工厂内部和警察展开了对峙。
贺希蕊崩溃大哭着让杜晙投降,寇颜则坚持让他不要投降,并用她们作为人质逼警方让步。
杜晙在两道声音里反复摇摆,加之谈判专家不停地动摇他的心理防线,高压逼得头痛欲裂,最后还是在贺希蕊的一句哀求的“你弟弟一定也不希望你继续抵抗,现在投降还有机会的。”手劲一松,准备投降了。
而同样处在高压坏境,情绪极度紧绷的寇颜在听到贺希蕊说出易沛时,愤怒嫉怨摧垮了她全部的理智,原来杜晙连易沛的事也告诉了贺希蕊,她以为……她以为她会有一丁点不同的,哪怕一丁点都好。
寇颜接受不了自己的幻境就这样破碎,她彻底失控了,开始蛊惑杜晙,编织着贺希蕊其实早已和警方取得联系,而之所以他们的绑架计划失败再到这次出逃失败,都是因为贺希蕊在从中和警方通风报信,并且因为她的情报,警方甚至在边省发现了杜晙的情人和易沛,在追捕他们的过程中,情人和易沛双双跳车死亡。
她不停地给杜晙灌输易沛已经死了,警察是直接凶手,而贺希蕊就是间接凶手,你对贺希蕊仁慈,可她对你没有一丝怜悯。
杜晙本就在精神高压下不怎么理智清醒,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寇颜话中不合的逻辑,易沛的死更是导致他完全失去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警方还在不停劝说,只要投降,有机会争取轻判减刑,还要杜晙好好想想他远在老家的爷爷。
这些声音,杜晙都已经听不进去了,一声怒吼,利刃滑过咽喉,鲜血漫天洒出。
一切都在这里停止,在这里结束。
子弹贯穿了杜晙的眉心,他高大的身躯重重坠地,带着寇颜一起摔倒。
再无生息,再无生机。
周围响起接连不停的脚步声和各类嘈杂的人声,有一名女警察跑到了寇颜身前,将她打横抱起,离开杜晙怀里的一瞬,寇颜只来得及扯断他手腕那根手链,浸满了温热鲜血的红绳。
……
虞归晚大口大口喘着气,远方天际线已隐隐可见天光,晨风清凉,早已吹得她额上的汗水风干,她说道:“你按照你哥哥早前的计划顺利去到缅北,同时你也看到了你哥哥被击毙的新闻,我想,从那时候后,你心里就燃起了对北滨警方的恨,甚至是一切导致你哥哥死亡的人和事。”
“所以在寇颜找上你的时候,我猜你也是恨不得杀了她的,但她拿出了那条你送给你哥哥贴身的犬牙红绳手链,我不知道她给你讲述了另外一个怎样的故事版本,但你肯定是相信了她,相信她是和你站在一起,渴望为你哥哥复仇的人。”
“于是你们精心策划并实施了这系列针对北滨警方的报复案件。”
虞归晚声音趋于平和,轻轻摇头,“易沛,如果你非要给你哥哥的死亡找一个仇恨的目标,那不该是履行职责打击犯罪的北滨警方,也不该是社会上的无辜群众,至于是谁,我想你心中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了。”
易沛双眼不停地眨动,脸上的肌肉也跟着颤动,他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手抖得快要拿不稳手中的枪,“不可能……她没有理由骗我,不可能,不可能,都是你们编造的,是你们撒谎,去死,你们都去死吧!”
易沛疯了一样挥舞着**,手下走火,连连对空放了几声空枪,枪响传达天际,回旋天边,惊起林子里栖息一片的鸟群。
作者有话说:
关于文中五年前绑架案的描写,考虑到观感和阅读体验,所以由虞引入,但用的是上帝视角和寇颜的视角展开叙述,而并非虞进行的口述,下章就轮到江队上场了,动作戏哈
第46章 嫌犯落网
在强烈的外部刺激源下, 易沛骤然崩溃的情绪恰恰证实了虞归晚所说的就是事实,易沛无法接受杜晙死亡的真相和自己被蒙骗的事实。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回不了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志想要结束一切, “都去死吧, 都去死!”
枪口就抵在岳文的身上, 吓得岳文闭眼流泪, 身体抖若筛糠, 但虞归晚一句声嘶力竭的呐喊还是及时叫停了易沛的动作。
虞归晚剧烈地喘息着,才刚风干的额头和面颊又渗出了汗水, 她微微抬着双臂,放平声音,安抚易沛的情绪, “易沛, 你好好想想你哥哥杜晙, 他去偷去抢,是生活所迫, 是为了跟着他的一伙兄弟, 可又何尝不是为你了, 他把你保护得很好, 从来不让你去沾染他做的那些事, 甚至都没有把你的存在告诉他看重信任的身边人,他就是要你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活着。
可你现在决意去死,这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背叛和辜负?”
易沛面色微有松动,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虞归晚从衣服内袋里拿出在杜晙老家房间里那张祖孙三人的合照, 高高举起道:“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背后是你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而现在,这两个你的至爱亲人都离世了,你一心要为他们的死找到一个复仇的目标,不惜搭上自己的人生,可这样真的是对的,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吗?”
虞归晚点点照片中笑着的杜晙和杜国韬,“他们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活下来,走下去。易沛,不要让他们对你的期望落空,放下枪吧。”
易沛怔怔地盯着照片,嘴巴大张,两道无声的泪迹滑进嘴里,酸涩呛喉,他拿着枪的手无意识地伸向虞归晚,似想要隔空触碰照片里的亲人。
虞归晚缓缓上前一步,声音温厚低柔,“你出身在一个并不健全的家庭,父亲一个词于你而言极为陌生,因为从你出身以来你就没见过你的生父,而你的母亲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的身边总是流连着许许多多不同的男人,这些男人总是会在得到你母亲后露出真面目,直到你母亲带着你找到一个混混头目那里,指着那个叫杜勃的男人,说是你亲爸,让你喊人。”
秦方明意识到虞归晚是在分散易沛的注意力,于是立马让包围农院外围的武警突击小队加快排除地下的触发式武器陷阱,缩紧包围圈,等待时机成熟,一举制服易沛。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自然叫不出来爸,甚至你打心底里认为这并不是你亲爸,只是你妈众多姘头的一个,被你妈骗了当了冤大头,直到你看到那个和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杜晙,你和杜勃长相只有三分像,那你和杜晙简直像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甚至杜勃也为此乐呵不已。”
虞归晚当然不会了解如此细节的东西,她只是根据所调查到的内容进行逆向推导还原,她不需要将那些发生过的事**事还原,作为当事人的易沛只要陷入她构建的情景里,就会跟着她的声音自动在脑海里回忆起那些真实发生过的曾经,从而渐渐放下防备。
“这个从未逢面过的哥哥和杜勃完全不一样,他真性情,待他的朋友极好,对你也不例外,甚至在杜勃每每醉酒朝你和你妈大打出手时,都奋不顾身帮你挡下那些拳头和辱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你从心底里接纳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你哥哥手下渐渐有了一伙小弟,开始走上和杜勃一样的人生路,非法收取保护费,放高利贷还有小偷小摸等违法行为,但他从来不会和你讲这些,也不让你碰这些。”
“你和你母亲生活在远离这一切的市中心,你每天上学放学,周末和同学一起玩,是最普通不过的初中生。”
“你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杜勃和你母亲死于一场涉黑斗殴事件,那起案子就发生在那个逼仄昏暗的地下台球室,你和你妈是来给杜晙过生日的,但一伙持着刀械的人闯进来,打破了一室和谐。”
“暴。乱就是发生得这么突然,杜勃和你母亲都死于乱刀之下,你以为你也会死,但杜晙死命护住你,并且带你最终逃了出来,可也因这件事,杜晙被警方盯上,但缺少关键的指向性证据所以并没有拘捕以杜晙为首的犯罪团伙,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杜晙有了最后干一票大的然后收手逃到缅北去的想法。”
“在实施最后一票之前,他为你安排好了出路,把你送到边省,如果他最后一票干成了,他会到边省和你汇合一起出境,如果他失败了,他会嘱托信任的人继续帮他照顾你。”
“秦队,东西外墙外的陷阱也已拆除,等待下一步指示。”秦方明沉声道:“进入墙体后隐蔽,等待命令。”说完,他将目光重新投向虞归晚和易沛身上。
“你等啊等啊,没能等来杜晙和你会合,等到的是铺天盖地的警方通报,你哥哥被击毙了,其余团伙也被悉数抓捕。”
“再不久,你甚至听闻了你爷爷也寂寥地死在了老宅,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待你最好的两个人都离开了,这种拥有又失去的痛苦转换为对社会对警察的仇恨,于是你按照杜晙的安排到达了缅北,你酝酿着成年后返回北洲实施报复,你甚至为了隐藏你的身份,不惜毁容,只为掩盖你那张和杜晙极为相似的脸。”
“唯一的意外是,在几个月后,突然有一个少女带着你送给你哥哥的犬牙手链找到了你,她向你编织了一个与警方通报完全不同的案件实情,并提出要和你一起报仇。仇恨是蒙蔽一个人最好的利器,你信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年你们都在筹划针对北滨警方针对寇峰的报复,而今天,你们的计划实施到了最后一步。”
“你诱着警方深入,又绑了寇峰最疼爱的儿子,你一开始就打算用一场爆炸,完成你所谓的复仇。”虞归晚将照片扔到了易沛面前,“可你睁眼好好看看,你的复仇到底是为了谁?为了你哥哥爷爷?还是为了你自己的执念?”
易沛嘴唇颤栗着,眼泪一股股地外涌,五官扭曲成难以形容的表情,他看着地上的照片,腿弯了弯,想要捡起,却又好像这样不堪的自己已经无法面对他们了。
虞归晚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停手吧,易沛。”
秦方明审视着局势,低低开口道:“各单位注意,以我说行动为令,由江起云带队的小组立马制服易沛缴械,余下小组成员解救两名人质,带至宽阔地势,拆卸炸弹。”
清晨的晨辉沿着地平线缓慢攀升,笼罩着整片乡野,半空尽是清露薄雾的清爽气息,世界在苏醒,在焕发一天新的生机,然而这一方小小农院内外却蔓延着肃然低沉的气氛。
易沛陷入了虞归晚温和嗓音构造的虚拟情景中,他的目光变得恍惚,瞳孔收缩,胸膛上上下下地起伏着。
秦方明看准时机,一声令下,“行动!”
瞬间,已悄借昏暗晨光秘密陷入农院内墙的三组突击小队一跃而出,犹如一张密集大网,扑向正中的易沛。
江起云率先一掌劈掉易沛手中的**,其余队员上前将两名人质从易沛手中解救出来。
事发突然,易沛未来得及反应,待他反应过来后,立马折身狂奔进入屋内,一手操起桌上的自动步枪,另一只手拉栓上膛,转身就欲一阵扫射。
紧跟其后的江起云一个纵身飞扑,用身体撞飞了易沛手中的枪,枪走火,一连串子弹扫射而出,在门板和平房墙面留下一排冒烟的子弹眼。
秦方明担心易沛身上连接脉搏的炸弹引发器,大喊道:“小心他身上的引线!”
武警突击小队从两侧墙体现身,弓身前行,比划着战斗手势欲破窗入屋,然而这时平房内却是乍然亮起刺目白光,接着又弥漫起白色烟雾从内向外溢出,闪光弹和催泪。气体生生止住了他们的前进步伐。
武警突击小队开始加装面部防护面具,这时平房的白烟里又是响起一梭子枪声。
虞归晚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理智又告诉她不能再往前了,只能后退撤至一边,让出空间,她紧紧攥着的手,用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来强迫自己冷静。
平房内是弥散不去的催泪。气体的烟雾,江起云和易沛两人都是实打实被闪光弹亮起的一瞬刺得失去了视觉,鼻喉又吸入了催泪。气体,眼睛喉咙都如火烧火僚。
但他们谁都顾不上现在的身体不适,没了视觉,只能单凭格斗经验和直觉和对方扭打在一起,两人几乎都没有任何格斗技巧可言。
而在缺乏技巧的情况下,身高体型更胜一筹的易沛自然占据上风,他一拳摆出,击中江起云面门,江起云吃痛踉跄后退,后腰拦腰撞上桌角,尖锐的刺痛在腰部蔓延开来。
肾上腺素开始飙升,压制着痛觉神经的叫嚣,江起云大口喘气,感受着面前一道凌厉掌风拂过,她下弯腰身,躲闪之后,一记右勾拳朝前挥出,拳头打中易沛侧脸。
易沛身型摇晃的同时,江起云乘胜追击,往前一冲,双手横抱着易沛的腰身带动整个身体力量往前冲。
“砰”的一声重物撞击声响起,易沛背部头部都撞墙受到猛击,他痛得大声嚎叫,用手肘不停地击打江起云的背部。
两人都好像在拼着一口气,谁先倒下谁就输了。
江起云背部受了重重几击,烧灼的喉咙感觉有腥甜蔓延,她卸去一只手绕到腰间拔出制式短刀,对着易沛大腿猛扎进去。
利器入肉的声音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易沛更加撕心裂肺的痛叫和攻击。
他提膝撞上江起云胸口,直直几下后,江起云手劲一松,整个人踉跄几步退后。
易沛抵靠着墙,拔出大腿上扎着的匕首胡乱挥舞,江起云担心他自杀引爆炸弹,顾不得凌厉的匕首破空声,直接朝着声音处冲去,易沛察觉到有人靠近,随手一挥,薄薄的刀刃贴着江起云腰身滑过,割破外衣衣料,露出其内的防护背心。
江起云凭借直觉双手握住易沛持刀的手腕,两人开始争夺匕首,期间易沛后腰撞上屋中一圆柱上突出来的钉子,他发出惨厉的嚎叫,一发力,钉子剐下一片皮肉,他抢过匕首的控制权,接连挥舞几道落空,最后一击同样扎入了江起云的大腿。
江起云吃痛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易沛趁势一挥,刀尖几乎贴着江起云面部扫过,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江起云手下摸到了桌沿,又往桌上摸去,摸到一个物件后拿起往前一砸,易沛此时听到任何一点动静都犹如惊弓之鸟,立马转身朝着巨大声响处乱挥匕首,江起云猛然一扑,两人身体碰撞,匕首掉地发出“咣当”几声。
江起云探手一捞,单膝跪地,反手持匕,长年来的作训形成了一定的肌肉记忆,直接一挥,割裂过的是易沛的左脚后腕。
“扑通”一声,是膝盖触地的声音。
江起云手腕一转,正向挥匕,易沛右腿再度被划伤,他双膝都跪在了地上,接着后背又遭遇一记重击,身子往前一扑,彻底趴在了地上。
江起云用没有受伤的左腿跪压在易沛的后背,将他的双臂反缚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