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罪者 缉罪者 第70章
作者:方块的六只猫
戚冀将手里的一小瓶药揣回裤兜,蹲下身捡瓷碗的残渣,“他不喜欢吃药。”刚说完,他猛地缩了一下手,右手食指指腹被瓷片划拉出一条长口,肉眼可见地渗出鲜血来。
哭闹不休的戚昊看见这一幕突然不叫了,而是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瞳孔放大,像是喘不过来气。
江起云惊道:“他怎么了?”
戚冀把划伤的手背到身后,平静地说:“他晕血,过会自己就好了。”
果然,戚昊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气息渐渐恢复平稳,只是神情还余有被惊吓到后的呆滞。
如此严重的晕血表现,又绝非一个智力障碍患者可以表演出来的。
尚未进入嫌疑人名单的戚昊这下是彻底没了作案嫌疑。
江起云皱皱眉,“需要我们帮忙吗?”
戚冀单手扶正桌子,“不用。”
离开的路上,江起云和虞归晚并肩在前,沈冬薇和方昉同行在后。
目前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案发现场附近的那块竹屑,其来源物是农村常见的竹篓和竹篮一类的物品,这两样东西在簸箕村家家户户随处可见,但排查下来,村子里的人在案发当日都不具备作案时机。
对,还有一家在昨日走访时不在,暂且遗漏,就是刚刚戚冀提到的耿叔,在村西经营农家乐的耿麻子一家。
“去耿家。”
一行人改道来到了村西耿家。
这次没走空,江起云几人一进院子就见着一穿着睡裙的女人在坝中晾衣服。
看见来人,女人停下手里的活儿,问:“你们是?”
江起云出示了警官证,“北滨刑警,查清渊山一案的,昨天到你们家时你们人不在。”
女人将手上的水珠在身上擦了擦,笑脸迎来:“原来是警察同志啊,来,屋里坐。”
她一边将人迎进屋一边说:“昨天我们一家子去镇上看老人去了,晚上才回来。”说完,她冲着楼上喊道:“孩儿他爸,别睡了,快下来,有警察同志来问话。”
“几位警官坐,我先给你们倒水。”女人拆出几把塑料凳子推到江起云几人面前,转身进了侧屋。
江起云坐下后打量起室内,家具陈设虽然简单,但收拾得干净明亮,地上铺的瓷砖整洁亮堂,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家人的经济条件在村里算是不错的。
没一会,女人拎着水壶走出来,往一次性水杯中倒水,“几位警官怎么称呼?我叫毛彨,我老公叫耿狄,村里都叫他耿麻子。”
话音落,楼梯间响起趿拖鞋的声音,一个身型较瘦的男人一边抻胳膊往脑袋里套短袖一边往楼下来。
满脸的痘坑,睡眼惺忪。
毛彨哎呀一声:“怎么不洗个脸再下来,看你那样儿。”
耿狄撇嘴,“不是你在那催催催嘛。”说完,他将目光看向江起云几人,堆笑走来,双手在裤兜摸了一阵后,掏出一个烟盒,抽了一根递给其中唯一的男警官方昉。
方昉抬手拒绝,耿狄就把烟别在自己耳后,问他:“警官找我们是想问点什么?”
方昉指指江起云,“这是我们队长,主要由她来询问,我们负责记录。”
耿狄讶道:“啊呀,这么年轻的女警官,居然都当上队长了啊。”
江起云挑眉,倒也不为耿狄话语中的刻板印象生气,她直接问道:“近一周内,你们有出入过景区吗?”
耿狄忙甩头,“没没没,这一周我和我媳妇都在农家乐呢,就昨天回了躺镇上。”
“警官,你不会是怀疑我们吧。”男人吞了两道口水。
“例行询问而已,对了,七月三号下午你们是在清理鱼塘?”
“对,怎么了?”
“戚家兄弟当时和你们在一起吗?”
毛彨回答:“在的。”
她扫了眼江起云几人的神情,试探性地问:“警官,不是说凶手抓到了,案子破了吗?怎么你们还在调查啊。”
方昉:“涉及案情相关信息,我们不方便回答。”
毛彨点头:“那警官你们看还想问点什么?”
江起云看向房间一角的竹篓问:“这东西是你们自己编的还是买的?”
毛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是我爸编的,自己砍的竹子,比镇上卖的瓷实。”
“镇上有专门卖这类竹制物的?”
“有一家,不过有一两年没卖了,景区发展起来后,就改做竹编的小玩意之类的,卖给游客当纪念品。”
“这家店叫什么?”
“安木庄纪念品,就在镇上汽车站旁边。”
江起云起身:“好,谢谢,今天打扰你们了。”
毛彨连忙道:“哪有哪有,配合警官们调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嘛,虽然没上过几年学,但这些还是晓得的。”
毛彨将江起云几人送出院子,末了又拉住江起云胳膊,回头看了眼屋里,确认耿狄上楼后才小声道:“警官啊,刚刚我男人在没好跟你说。”
江起云看她煞有介事的模样,正色道:“您说。”
“我们村子都传,这山里住了个野人,经常下山抓孩子!”
野人……
江起云正经的脸色彻底垮掉,方昉更是吊着嗓子叫出来:“野人?”
毛彨连忙道:“哎,小点声,小点声,警官,别让我男人听到,他不让我到处说。”
江起云虽心觉好笑,却也还是顺着女人问:“那您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就两年前冬天,那会我们家还没做农家乐,我跟着村里的吴婶子她们在景区里面卖农产品,有天景区营业时间结束,我回家后发现手机落摊位上了,就赶回去取,冬天天黑的早,我为了赶路,就走的小路,从林子里面穿过去,结果回来下山的时候……”
毛彨的声音因为压着喉咙挤压声带,发出低低的尖细的音质,“我在林子里面看到个虎背熊腰高高壮壮的人,那大半夜的,可给我吓得不行,我还以为我眼花看错了,再看去,那黑影转眼就不见了。”
“当天晚上我就跟我男人说了,他说我看花了眼,我也以为是自己白天忙了一天,恍神看错了,没当回事,但后面发生的事可就让我坚信那晚我没看错了。”
毛彨跟讲故事似的,把方昉都听得来了兴趣,“啥事?”
“我在山上看见黑影的第二天就听人说镇上有户人家丢了姑娘。”
江起云打断她,“你是指常家?”
“对对对,听说是放学回来的路上丢了,那小马路边上就挨着这山嘛,后面我就主动跟办案民警提供了这个信息,他们也派人在山上找了,没发现,就说是我看花了眼,提供错误信息,耽误他们办案。”毛彨大概是想吐槽几句当时的办案警察,但很快意识到面前这几位也是警察,就把细碎的念叨咽了下去。
江起云问:“你怎么确定你看见的,嗯……是野人?”
毛彨用手臂抡了一个大圆,“那肩膀壮得,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而且至少得有两米多高,咱们这带压根就没这么高的人,再说了,当时景区都露营基地还没开放,景区晚上哪来人。”
她话音一拐继续说:“不过当时我也没认为就是野人,直到去年出那事。”
江起云挑眉,“您继续。”
“不知道你们调查的时候听没听说过,山上去年有个小男娃坠崖死了。”
江起云是听景区负责人喻峰提到过此事,“嗯。”
“那你们可能不知道详情,当时那孩子也是来旅游的,对外的说法是家长看管疏漏,让孩子自己给跑林子里面去,在崖边失足掉下去摔死的。”
“但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你们想想,那小男孩就几岁,什么都不懂,他跑林子里面去干什么?而且还跑那么深,到了崖边。”毛彨啧啧两声,“退一步说,就当他是真调皮,乱跑进山里迷了路,可现在这些小孩都是戴着儿童手表的啊,有定位还能打电话。”
“但最后,这手表是在林子里面找到的,孩子却已经摔死在了崖底,要我说呐,两年前那女娃的失踪还有去年小男娃和最近的这个男娃都是被山里野人给害的。”
看毛彨的表情,她是对野人这个生物深信不疑。
江起云自然不会信,毛彨陈述的她也只会取信一部分,因为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再经过主观思维加工,谁都说不清毛彨当时看见的黑影到底是错觉还是说真有其事。
不过毛彨提供的信息还是给了江起云新的启发,一座大山,连续三年发生未成年受害者的刑事案件,要说巧合,那也太勉强了点。
在她看来,世界上大多的巧合都是人为。
一些是善意的谎言,一些则是为了掩盖罪恶的手段。
离开簸箕村,江起云给留守局里的路啸打电话,让他找王所要去年男童坠崖案和前年少女失踪案的卷宗,她们等会回局里要看,同时让他催一催物证那边,化验竹屑的成分,看是否能发现原料竹材有何特别之处。
之后她就带着虞归晚三人来到双拢镇的汽车站,准备走访询问毛彨提到的竹制纪念品店,不过她们到时,店还没开门。
方昉被一旁的早餐店馋到了,撺掇着江起云边吃边等人来,说他早上只啃了两口馒头,这会饿了。
江起云嫌弃地看他一眼,“谁叫你非得贪那几分钟的睡觉时间。”
方昉嘿嘿一笑,在门市外的矮桌坐下,叫来老板点单,最后还叫了两屉小笼包准备完事后给好兄弟路啸带回去。
早餐店里的早餐都是现成的,很快就上齐了。
方昉一口油条就一口豆浆,吃得不亦乐乎。
江起云早上吃过了,不过念及虞归晚没怎么吃,就让她多吃点,等会忙起来,估计中饭也得延后。
剥了茶叶蛋递过去,又夹一块搪瓷糕放虞归晚碗里,完事看豆浆还冒着热气,又叮嘱:“慢点喝啊,还有些烫。”
“啊对,你不爱吃酱肉馅的,给我。”
“这榨菜不错,你尝尝。”
方昉看着江起云念念叨叨的样子,皱眉道:“江队,我怎么感觉你跟虞老师……”
江起云以为他出来点什么,微微还有些紧张,“什么?”
方昉咧嘴一笑:“你像她妈一样,跟个老妈子似的。”
江起云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这蠢蛋……什么形容。
“不会说话别说话。”沈冬薇拿了一个红糖馒头塞方昉嘴里。
方昉呜呜两声表示无辜。
江起云看向虞归晚,对上她的笑眼,然后目光下移,停在了对方的唇角,一条小小的口子,起了血痂。
是昨晚心绪激荡热切难耐时,轻咬留下的。
虞归晚当时叫了疼,江起云也很快停了下来,垂眼一看,就是沾了微末血珠饱满红润的唇,她心疼又自责,虞归晚却表示没事,还笑着说以后熟练了就好了。
江起云思绪飘得有些远了,脸皮有些起热。
“诶,虞老师,你嘴巴怎么破皮了,上火了吗?”方昉也发现了虞归晚嘴上的细小伤口,天真地问道。
江起云一秒回神,瞪方昉。
虞归晚抬手,指尖擦过唇角,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江起云的脸,轻笑着回:“不是,晚上被虫子咬了。”
“啊,什么虫子咬这么大口子,有毒没有啊,严不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