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梦境 无色梦境 第51章
作者:西里伯爵
当事人不见踪影,旁观者吵来吵去没有结果。最终也只是把原因模糊成:估计有私仇。
而此番风言风语,旁人吵几句当笑话听,却实在愁煞了经纪人。
远在内陆的方铭,凌晨一个午夜凶铃,打进周思游的手机。
打了十个。
一个没接。
锲而不舍打了半小时后,语音助手也看不下去了,直接给方铭转了留言系统。
方铭怒摔手机。
事出反常必有妖€€€€周思游不接电话不稀奇,可连着十个不接,那就是妖妖妖妖。
方铭慌了。
果然,半小时后,她收到季明欣的电话。
电话里,这位寿星大小姐颤颤巍巍着嗓子,说,抱歉,经纪人姐姐,是我没看住思游姐。
方铭从通话中得知一个好消息。
周思游和钟情的暧昧姿势被游艇上的人迅速遗忘了。
坏消息。
遗忘的原因,是因为更大的风波。
€€€€奥德修斯号上,众目睽睽之下,周思游又作妖,把一个富家公子哥的手给打骨折了。
*
时间退回一小时前。
在客舱把醉酒的人哄睡去的周思游,和心里苦恼要怎么和众人打哈哈把事情揭过的季明欣。
二人才在楼梯前分道扬镳,前者便被一年轻男子拦下。
拐角的暗处,周思游没好气抬眼,见是先前递名片的那个男子。
他笑得自信,开口没头没尾:“周佳念,你和钟情果然、果然就是我想的那样。”
周思游不耐烦问:“哪样?”
“同€€€€性€€€€恋。”男子慢悠悠拖长腔调,又笑,“其实,当时也是这样吧?七八年前。你看她、她看你,眼神总是不对劲。”
从他的话里,周思游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
可对面前这人又实在让她反感,即便好奇,也懒得问。
男人总沉不住气。
他磨了磨牙。“七年前,是我和谈阿姨说的。”他说,“是我让她多关注你们两个小女孩的感情状态的。”
什么意思?周思游有些不解,心想,照眼前这人的说法,怎么像是他撺掇谈厌……“棒打鸳鸯”的?
可是谈厌从来没在周思游面前问过什么恋爱不恋爱的事情啊?
电光石火,周思游明白起来,谈厌当初,应该只找了钟情一个人。
€€€€那么,钟情那些不知所云的话、钟情推开她的原因,一定都和谈厌有关系。
也和眼前这男子有关系。
周思游这才正视起眼前这男子。
见她神色认真起来,男子眯起眼,笑了笑:“唔,周佳念,谈阿姨……还好吧?”
谈厌?
谈厌发疯自杀,这事儿在她们的圈子里不是秘密。
对外,周京业压得严实,甚至用了手段,与她和周思游都撇开关系,
但眼前这男子既然摆出个熟人样子,故意这么问,纯属讽刺。
周思游扯了扯嘴角,不怒反笑。“谈厌吗?她挺好的。如果你能下去陪她的话,就更好了。”
男子显然被冒犯到。
“你和谈阿姨很像,”他故意这么说,“说话都很毒。”
“一口一个谈阿姨,叫得好亲切啊……”周思游终于记起这人名字,心里恍然大悟的同时,嘴上也不饶人。
“我想起你了,”周思游说,“你叫连迂,是不是?”
男人一副“我就说嘛,你怎么会不记得我”的样子,一挑眉,似要叙旧。
不等他开口,周思游又说:“我记起来了。七年前,谈厌看上你了,但年龄不合适,所以要让我代她去和你相亲。”
“……”连迂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啊?不是吗?”
周思游费解地盯去,犹豫喃喃,“可能是我记错了。”
周思游纯属胡说八道。
当时的事实是,谈厌拿她周佳念做筹码,去名流联谊。
十七岁的那年,钟情出国,钟宇柔留在司法矫正机构。别墅里又只剩下她和谈厌。
谈厌安宁了一段日子,到底本性难改。
一三五附庸风雅听唱曲儿,二四六在小蒙特卡洛,溺进赌坊。
沙沙的扑克牌打乱,骰子叮当,听个响。
说谈厌忽然染了赌瘾,大抵也不尽然。周佳念印象里,她并没有痴迷成什么样。
谈厌永远没有真正的爱好,永远随着闲言碎语,沉浮在奢靡的花香、喧哗但不真实的吆喝声里。
虚度她所剩无几的自由。
赌桌上切牌,耙着圆牌儿,总少不了交谈。
谈厌是只空有浮名的金丝雀,没有本事,没有资产,能被富家阔姥们带着玩,已经是对方仁至义尽。每当谈厌带着讨好的笑容去握那些佩戴着翡翠青花手镯的手,她使出浑身解数,得不到谁一点儿青睐或好脸色。
于是绝命的赌徒,决定出卖自己正年轻的女儿。
€€€€周佳念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像个物品、像个筹码一样,被满脸堆着局促笑意的谈厌,交付给了连家的富太太。
“你应该庆幸,你的女儿有一副好皮相。我儿子一直很喜欢她。”
完全没把周佳念当人看。谈厌却觉得是殊荣。
可是,谈厌向上的谄媚,毫无疑问会得到周佳念的抗拒。
别墅里,在谈厌笑着往自己的衣帽间中添置几件高定礼服时,周佳念皱眉质问原因。
谈厌说:“陪妈妈参加一个舞会,就在后天。”
“……去哪里?”
“去波尔加塔,”谈厌不敢与她对视,只装模作样摊开一条高定长裙,说,“北美新泽西州。”
周佳念忽而笑了。“我只知道波尔加塔有个叫里斯本的赌场。”
“不,我们去的是美高梅舞厅。”
周佳念:“……”
不还是赌场吗?
说漏了嘴,谈厌稍愣,破罐子破摔。“不想去也得去,周佳念,你是我生的。你没有和我叫板的权利。”
说话时,谈厌气息急促起来,周佳念把这个当作她发疯的前兆。
周佳念瞄着房门,软下声音:“可是……我还要上课呢……我快高三了啊……”
“上课?就你那鬼成绩,上什么课?”谈厌不敢置信似的嗤笑,反问,“你的路子就是出国花钱镀金,读个克莱登,然后回国早早……”
“什么?”周佳念一愣怔,打断她,“我在国外也有想去的学校啊……”
谈厌半嗤半讽地眯起眼,“想去的学校?这很好啊。可你有钱吗?”她舔了舔上颚,说,“周佳念,你后天和我去赌场。作为交换,之后你出国留学的钱我包了。”
“你包了?”周佳念没忍住笑出声,“你的钱,不也是向周京业讨吗?”
那三个字彻底把谈厌惹怒了。
隐约觉察不对,周佳念提步向门边走去。
电光石火,是谈厌毫无顾忌地伸出腿,绊了女儿一跤,又重重一踢。
周佳念狠狠摔在门后,鼻口青创。
她疼得头晕,眼前白雾,鼻腔满是血腥味。
头顶,谈厌轻飘飘走过她,从外锁上房门。
门锁咔嚓落响,房门阻隔谈厌的声音。
“€€€€周佳念,没了我的你,什么都不是。”
说完这句话,谈厌收起钥匙,面无表情地离去。
却在走向楼梯时,听见周佳念房间里传来一声巨物落地的响动。
是谁径直跳下去的声音。
从三层楼的高度。
不是攀爬或挂着布条小心翼翼降落€€€€而是真的径直坠落,重重摔在花园的草坪上。
这声音让才走上楼梯的谈厌瞪大双眼。
她想也不想,疾跑回房间。
“周……”
冷汗模糊视线,谈厌慌着手,钥匙几次插不进锁孔。
“周……周佳念?!”
打开房门的刹那,谈厌看见卧室的玻璃窗大敞,夜风空落落地向里吹,轻薄的窗帘飘忽不定,像索命的鬼魂。
谈厌摔下钥匙,几乎要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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