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 浪漫悖论 第76章
作者:文笃
黑色袍底,衣摆和袖边都绣着精致鲜活的金色花纹,暖厚而不臃肿,勾勒出€€紧致的腰线。是阿帕在€€大女儿结婚前亲手€€绣的,只不过大女儿这几年与汉族通婚嫁出€€去,连这件衣服也没带走。
如今穿在€€孔黎鸢身上€€,配上€€她€€那双高帮靴也有点搭。
即使没有穿全套,却已经加重她€€脸部轮廓里的锋利和妩媚,整个人的矜贵气质中又多了几分野性。
付汀梨看€€了看€€孔黎鸢的脸,想了一会,把自己€€的毡帽摘下来戴到她€€头上€€,于€€是那种锋利的妩媚便又蔽了些去。
“好看€€吗?”孔黎鸢问。
“好看€€,这衣服和你很€€配。”付汀梨点了点头。
“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
类似的问题。付汀梨听见笑一下,然后又耐着性子说,
“人最好看€€。”
说完之后,她€€背过去找东西,听见孔黎鸢在€€她€€身后畅快地笑一声。然后又翻找出€€自己€€昨天在€€超市买的口罩,转身塞给€€孔黎鸢。
“等会要是那家€€人家€€里人多,你就偷偷找个角落坐着,把口罩戴上€€。”
不知道做客的人多不多,又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被困住的游客,万一孔黎鸢被认出€€来,就又是一件麻烦事€€。
“那你呢?”
“我啊,我当然是坐前面大吃特吃啦。”
付汀梨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然后又在€€自己€€行李箱里翻找,试图从这些杂碎里,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带过去当礼物的物品。
“这个怎么样?”
孔黎鸢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有些懒。付汀梨顺着望,发现孔黎鸢手€€指的方€€向,正是那个白模雕塑。
已经敞出€€来,形状特别明显。
付汀梨心一慌,连忙把那个白模雕塑放好,盖住。然后若无其事€€地说,
“这个不行。”
孔黎鸢没说话了,似乎是正在€€盯着她€€。良久,才收回视线。
然后又指,“那这个呢?”
这次是她€€装在€€行李箱里的那些暖贴,整整齐齐地被她€€垒在€€一块。昨天晚上€€不怎么冷,于€€是没想起来用。
现在€€还是完整的。可€€是暖贴当带过去做客的礼物像什么样?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孔黎鸢这会又笑了一下,然后说,
“你觉得你这里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吗?”
说的也是。
付汀梨认了命,只好将暖贴找出€€来,幸好来之前是李维丽给€€她€€装好,不至于€€散开那么难看€€。
看€€上€€去倒还像样一些。
她€€拿上€€,便打算走,可€€走了几步,发现孔黎鸢还站在€€行李箱面前,似乎正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孔黎鸢似是才回过神来,迎上€€她€€的视线,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心不在€€焉地说,
“我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过去送人。”
付汀梨“噢”一声,也笑了一下,有些幸灾乐祸,于€€是故意说,“你之前以物换物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留一手€€?”
孔黎鸢盯着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什么也没说。
但付汀梨能看€€出€€来,那双被绒袍衬托得靡丽冶艳的眼€€里似乎在€€笑,里头也似乎没有任何后悔。
好像在€€向注视着这双眼€€睛的人诉说绻缱又单薄的柔情。
好像在€€说,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抵押围巾给€€她€€换一瓶热水。
其实还可€€以把那顶毡帽当作礼物送出€€去€€€€付汀梨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她€€觉得戴过的毡帽送出€€去不合适。
更何况,这是她€€和孔黎鸢两个人都戴过的。
算了。她€€望住孔黎鸢。
叹一口气,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暖贴盒子,很€€随意地说,
“这算我们两个的。”
要是丢脸,大不了就两张脸一起丢嘛。
第39章 「世外巢穴」
那一大盒窘迫的暖贴, 被笑容热情的女主人很友好地€€接纳了。
正如同当€€下状况窘迫、没有现金可用的她们,也被主人€€家用新宰杀的羊而制成的、热气腾腾的手抓羊肉很好地招待了。
来到人家家里做客还戴着口罩,是件特别不好不礼貌的事情。
确定今天晚宴的客人只有当地居民, 以及主人€€家留宿的两个游客后。
孔黎鸢没有戴口罩, 大大方方地€€敞着脸, 嘴角挂一个敞亮的笑。
主人€€家的阿帕眼睛都亮了亮,握住孔黎鸢的手, 在她们€€家阿帕萨利哈的逐字教€€学下, 吐出一个极为生€€涩的汉语词汇,
“漂亮。”
主人€€家的两个外来游客显然比当€€地€€哈族更敏锐,一下就€€认出了孔黎鸢,惊呼出声€€。
然后捂住自己的嘴,表情激动地€€拿起€€手机,发现没电。
于是便又难以平复地€€放下。
紧接着, 就€€对上一双微微弯着,友好且柔软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摇晃的昏黄的烛火下注视着她们€€。T区骨骼饱满立体€€,偏褐色的瞳仁在跳跃的烛火下温和从容。
好像藏匿着一种当€€地€€哈族的野性€€美€€。
却又因为有些郁白寡冷的肤色, 和嘴角始终柔和的笑,呈现出一种晦涩却坚韧的生€€命感。
即使和孔黎鸢坐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两个游客互相对视一眼, 知道对方心底也大概是同样的想法。
再转过头来的时候。
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已€€经利落地€€到她们€€身边, 朝她们€€松软地€€笑。然后伸出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说,
“孔老师这次行程没有公开,拜托拜托两位姐姐, 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原本€€以为这样一个人€€, 会是那种清亮又软和的嗓音。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大概是生€€病了, 声€€音比想象得要颓哑沉郁,但听上去却是舒服的。
像一只经受过折磨、正在缓慢修复生€€命的小鸟。
€€€€其中一位游客在看到这人€€穿着马甲上的鸟时,忍不住这么想。她是一位写作€€者,这次来北疆也是为了采集素材,对生€€活中遇到比较特别的人€€,都十分在意。
“好好好。”另外一位与她同行的人€€,已€€经被这一声€€“姐姐”喊迷糊,笑嘻嘻地€€答应,“不说不说,我们€€的秘密。”
于是那双眼睛又笑着望向游客。
游客没办法被抓住,鬼使神差地€€应下。
眼睛的主人€€终于松一口气,说了声€€“谢谢”,才再次回到萨利哈身旁,明朗地€€用比较生€€涩的哈族词汇,和其他€€人€€聊着些什么。
聊到不知道什么地€€方,还笑得特别高兴,眼睛都弯成一条缝。
原来真的是哈族人€€吗?
游客在心底敲下了这个结论。然而下一秒,就€€有道声€€音否定了她这个结论,
“她不是哈族人€€。”
游客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盯了这个年轻女人€€许久。而当€€她转眼,发现孔黎鸢就€€在她身旁。
€€€€几乎是和她一样的视角,坐在烛火难以照亮的区域,被那么一点点光亮笼罩着,注视着那个在两个阿帕间聊得热火朝天的年轻女人€€。
大概是出于某种考虑,一向在人€€群中都是当€€之无愧焦点的孔黎鸢。
在这次晚宴,竟然也心甘情愿地€€坐在角落,隐去自身那种强大而剧烈的存在感,身上似乎有着某种如释重负。
游客没有反应过来。
便又看到,隐在晦黄光影下的孔黎鸢笑一下,然后轻轻地€€说,
“这是一双特别难忘掉的眼睛,是不是?”
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他€€人€€回答的问题。
“我想是的。”游客直觉是后者,却还是回答了。
游客注意到孔黎鸢在她说完之后,笑了一下,然后又垂一下浓密黑亮的眼睫,没什么语气地€€说,
“我想,你还是别记得的好。”
“啊?什么?”游客没有反应过来。
但下一秒又想,孔黎鸢是不是在说,不要把她们€€来过这里的事情爆出去,只是和那个年轻女人€€是一样的想法?
可她又莫名觉得不是,因为孔黎鸢这句话里,似乎还夹杂着不露痕迹的排外感,又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于是游客有些疑惑地€€问,“这是你的助理吗?”
“不是。”
再抬眼的时候,孔黎鸢的眼底充斥着平静,然后又朝她又轻又薄地€€笑一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
“我们€€当€€然是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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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汀梨觉得她们€€彻底融入了这场晚宴。
至少在这个晚上,她们€€像是待在一个暖热而具有排他€€性€€质的巢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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