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 浪漫悖论 第78章
作者:文笃
鸢点点头,然后又盯着热气腾腾的奶茶,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说:
北疆是个好地€€方,养育了那么多那么好的爱,没有一个是坏的人€€。
萨利哈勉强听懂。但她也不确定,鸢这句话里到底那一个词是“爱”,还是“会爱人€€的人€€”。但应该都是一个意思。
萨利哈笑得拍手。
她说你们€€这些外来人€€都是这样,过来玩一趟当€€然只看得到这里好的地€€方咯,觉得这里的雪好看,觉得在这里活着好像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只要玩。
但那是因为你们€€不在这里长大,要是在这里活着,你就€€不是大明星,梨也就€€不在跟着你到处工作€€了。
她以为梨是鸢这个大明星的下属,毕竟听男人€€说她是鸢剧组的工作€€人€€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萨利哈想,如果鸢和梨只是两个脸整天被晒得通红又吹得皲裂的牧民女儿,成天放羊追马的,一年四季赶牧场,从来没看过外面的世界,也从来没走出去过。
这哪里比她们€€现在更好?
鸢好像没听懂她这段话,只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一大早起€€来找您学煮奶茶?”听到萨利哈的话,付汀梨有些惊讶。
手里端着的奶茶还热气腾腾的,融着奶与茶交融在一块的灵魂。
萨利哈点头,又竖起€€大拇指,“鸢学得特别好。”
付汀梨也点头,又吃一口烤馕,顺着蒸腾的奶茶灌下去,残余的酒精被逼出来,甚至微微冒了些汗。
肚子里终于有了些东西,一大早上她吃得舒舒坦坦,甚至还将孔黎鸢煮的奶茶多喝了几碗。
礼貌地€€洗干净碗后,付汀梨问萨利哈知不知道孔黎鸢去哪了。她没在外面的路上瞥见孔黎鸢的踪影。
萨利哈回想了想,摇头,说自己不知道,只知道人€€在煮完奶茶之后就€€出去了。
出去了?孔黎鸢怎么会在一大早出去?在这样一个才待了两三天的地€€方,而且还身无分文。
付汀梨忧心忡忡地€€想,然后就€€裹紧外套打算出去。而这时候,萨利哈拉住她,笑眯眯地€€问她还想不想去坐缆车。
“什么缆车?”付汀梨有些迷茫。
萨利哈一脸了然的模样,然后叹一口气,说,
“你昨天晚上一直在闹着,想去坐缆车和看日出看日落嘞。”
“我?”付汀梨完全€€没想起€€来这段记忆。
她以为萨利哈搞错,可萨利哈却是特别笃定地€€点了点头,说,
“你一直闹着要去,鸢好像是说……今天带你过去。”
听到萨利哈确定的答案,付汀梨决定去缆车那边找孔黎鸢的踪迹。
已€€经是雪停的两天两夜后,外头又是融成色拉油般的日光,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少之前被困住的游客,也在前两天修养过来,开始在外面闹哄哄地€€堆叠在一块。
完全€€不像昨天,整条敞开的马路上,除了她们€€就€€只有北疆的风雪。
付汀梨每次喝完酒,第二天就€€会眼睛痛,看人€€看物都有些模糊。
她就€€这样竭力€€睁着眼,一边往缆车那边走,一边辨别着路上的憧憧人€€影。最后,她还是在缆车那边看到了疑似孔黎鸢的身影。
天寒地€€冻,又停了电,缆车哪里还会开。而且这里位置又远,周围都没几间房屋,倒是有几个人€€在慢悠悠地€€走动,但也没往这边看。
还是那样纯净那样巨大的雪层,但孔黎鸢不是站在那里,而是躺在空白硕大的雪中。
一动不动,像一艘了无生€€机的孤舟。
付汀梨模糊看清之后,心都吓得在抖,几乎是拔腿就€€跑。
她穿得厚,距离又那么远,等跑到孔黎鸢面前是已€€经气喘吁吁,冒了一身狼狈的汗。
而孔黎鸢仍是躺在雪里,头发被风吹得很凌乱,而她只是阖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在远处瞥到的时候,付汀梨急得不行,以为孔黎鸢是晕过去了,这会看到孔黎鸢肤色虽然寡白,但脸色还是正常的,没有被冻晕过去的征兆。
她松了口气。
又看孔黎鸢在阳光下微微颤动的睫毛,望一眼周围庞大而堆叠在四周的雪野。
她想,她应该问孔黎鸢在想什么,问孔黎鸢在这里躺了多久,问孔黎鸢在为什么来缆车这里,问孔黎鸢为什么躺在这里的。
然后把孔黎鸢拽起€€来,问她是不是疯了,这么天寒地€€冻的,躺在雪地€€里,别人€€看着多€€得慌多奇怪啊。
但她有些缓不过来,只能连着喘了几口气。于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风声€€和她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呼吸声€€。
而孔黎鸢似乎早已€€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就€€这样躺在地€€上,懒懒地€€笑了一下。
没有睁开眼,却笑得懈怠而散漫,连风在这一刻的存在感都变弱了许多。
也是,她动静这么大,孔黎鸢不知道有人€€来了才奇怪。
可孔黎鸢为什么就€€一定知道是她呢?
付汀梨看着孔黎鸢嘴角异常清晰的笑,突然什么也不想了,什么问题也不想问了。
她呼出一口白气。
扶一下头上戴着的毡帽,弯腰,一屁股坐下,舒展开双手。
阳光垂直射向雪地€€,身躯并排沉进地€€球。她只在她身旁躺下,什么也不问。
像天经地€€义,像义无反顾。
第40章 「Koz Timesen」
原来躺在雪地里, 是这么舒畅自由的一件事。
付汀梨甚至想打个滚儿€€。
但又实在懒得动弹,她舒展双臂,将自€€己完全摊开, 像是整个人都陷进浑厚而宽广的地球。
和€€孔黎鸢一起。
好像这€€一刻, 雪野里的风很大, 足以将她们的呼吸,吹散到整个地球。于是她想, 也许地球的另一面€€, 此€€刻也正拥有当地最漫长的一个白昼。
“付汀梨。”
孔黎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 特€€别散。以至于让付汀梨突如€€其来地感受到€€€€原来在极为庞大极为阔远的雪地里,被喊名字是这€€么一件特€€别远又特€€别近的事情。
“啊?怎么了?”付汀梨竟然不€€觉得雪地上凉,她盯着白到极致的雪野,忽然很想把这€€一片地全都装着带走。
“看久了雪,会€€得雪盲症的。”孔黎鸢的提醒被风吹得流到付汀梨这€€里。
“啊€€€€”付汀梨不€€太在乎地说, “有就有吧,先让我躺会€€再说。”
这€€句话被吞进混乱的风声里。她不€€确定孔黎鸢有没有听€€到。但就在这€€句话之后,她因为喝酒而变痛的眼€€睛就突然刺痛了一下。
没有任何缘由, 视野变得模糊。好像只是浩大的地球在惩罚她的渺小。
她有些难受地眨眨眼€€,不€€受控制的眼€€泪逐渐浮了出来, 试图为她缓解眼€€睛的不€€适。
然而下一秒, 她就听€€见孔黎鸢在混乱风声里笑了一下。
好像她眼€€睛被刺痛, 对€€她来说是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似的。她抹了一把溢出来的眼€€泪, 微微眯起了眼€€,视野变得越发模糊。
紧接着, 是€€€€€€€€的声音, 她微微侧眸,结果微热手心盖了过来, 温度轻轻落到眼€€皮上。她茫然地眨眨眼€€,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脆弱的睫毛正划过那柔腻的手心。
她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散在风里,来自€€身旁的孔黎鸢,
“那你还是别有了,连这€€点€€痛都受不€€了。”
是对€€之前“雪盲症”话题的回答。然后又问€€,
“眼€€睛还痛吗?”
“稍微好一点€€。”付汀梨能感觉到对€€方手心里的淡淡桂花气息,“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眼€€睛会€€痛的。”
“昨天晚上你自€€己说的,喝多了酒就会€€容易眼€€睛痛。”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不€€管是我说的话做的事,你都不€€要在意。”付汀梨主动说。
“真的?”
“真的。”
“再说吧。”孔黎鸢并没有给确定的答案,本来她的回答就在狂鼓一样的风声里显得特€€别模糊。
付汀梨能感觉到,自€€己那些无法控制的咸涩泪水,正在一寸一寸地沁进孔黎鸢的皮肤,好像一场抵换的骨血融合。
“我昨天是不€€是和€€你说想来坐缆车了?”
“缆车坐不€€了,线路没有开通。”孔黎鸢叹一口气。
“也没关系,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想坐。”付汀梨解释,
“是昨天听€€到阿帕说,可以坐缆车,看日出日落来打发时间。”
“看日出日落?”孔黎鸢又问€€。
“也不€€是我想看,这€€只是阿帕的推荐。”付汀梨慢慢地说,“可能早上听€€阿帕说了,所以潜移默化记在心里了。”
“不€€过现在好像也错过时间了。”
“你问€€阿帕了?”
“……对€€,我问€€她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活动。反正在这€€里也挺无聊的。”
孔黎鸢“嗯”一声,停顿了一会€€,又说,“下次再来吧。”
付汀梨在孔黎鸢微热的手心里笑了一下。然后过了几秒,才温吞地答,
“好啊,下次再来吧。”
话落,她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眼€€。巨大的风声停了一瞬,清脆空灵的鸟叫声在这€€一秒挤进耳边,在寂静空旷的世界特€€别突兀。
“又有小鸟?”她问€€。
孔黎鸢还按住她的眼€€睛,仔仔细细地回应她,“对€€,一片一片的小鸟,数量很多,应该是迁徙途中,停下来歇脚。”
她也开始用“小鸟”这€€样的称呼。付汀梨几乎能在她的三言两语中,将这€€样的画面€€想想出来。
于是弯着眼€€,笑出声。
孔黎鸢似乎察觉到她在笑,“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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