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 驸马何日还乡 第33章

作者:兰振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伴月也只好出来€€如实相告。

  岳昔钧道:“殿下因何恼了我?不知姑娘可否透露一二?”

  伴月道:“并非奴婢蓄意隐瞒,奴婢实在是不知。”

  岳昔钧也不为难她,微微笑道:“有劳姑娘。殿下不肯见我,自然是我有错处,只是我一时未曾觉察而已€€。我便在此地思过,殿下何时消了气,何时唤我便好。”

  伴月不敢擅自拿主意,只好又€€回了一次谢文€€琼。谢文€€琼无名€€火起,道:“她拿这个€€要挟本宫么?倘若被旁人瞧见驸马被拒门外,必定议论纷纷,她叫本宫如何自处?”

  谢文€€琼不仅仅恼岳昔钧明€€着示弱、实际威胁的举动,还恼岳昔钧并不为她着想,将她视为敌、而非友。

  €€€€然而今日,岳昔钧着实是打€€着示好的念头来€€的,她也不肯委屈自己,说是在“此处”思过,岳昔钧心中想的也是在门房屋中而已€€。

  谢文€€琼吃了口€€茶,顺了顺气,道:“叫她进€€来€€罢。”

  谢文€€琼昨日焚了书,便也歇了心思,只是又€€有疑窦丛生:岳昔钧既然是女子,如何会€€心甘情愿做这个€€驸马?便是因为圣旨难违的缘故成了亲,她难道打€€算一辈子扮作€€男人么?打€€算一辈子不圆房么?她若是喜欢男人,难道要学€€那些男人去好“南风”?她身为驸马,若是去好南风,脸皮也不要了么!

  谢文€€琼越设想越气,越设想越恼,因此拒而不见岳昔钧。

  眼下不得不见,谢文€€琼自然也无有甚么好脸色,对岳昔钧作€€一个€€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岳昔钧被晾在屋中,也不觉尴尬,温声道:“殿下,那日在船上,臣并非有意拒绝殿下,只是一时不曾准备好,还请殿下原谅臣罢。”

  谢文€€琼只当这又€€是岳昔钧的缓兵之计,冷哼一声,道:“一时不曾准备好?那何时能准备好?”

  岳昔钧道:“现下。”

  岳昔钧道:“臣这不是想明€€白了,便来€€给殿下赔罪了么。”

  谢文€€琼不解。

  谢文€€琼震惊。

  谢文€€琼欲言又€€止。

  谢文€€琼隐忍。

  谢文€€琼忍无可忍:“你明€€不明€€白在说甚么?!”

  岳昔钧笑道:“臣晓得。”

  谢文€€琼不由上下打€€量一眼岳昔钧,疑心她被人夺了舍,又€€疑心内中有诈。

  谢文€€琼约略咂摸出一丝不爽来€€€€€€凭甚么她说可以便可以,她说不可便不可?

  于是,谢文€€琼冷冷地道:“免了。迟了。”

  岳昔钧叹一口€€气,道:“既然殿下对臣失了兴趣,臣也不在此碍殿下的眼了。”

  她这招乃是以退为进€€,便是试一试谢文€€琼会€€不会€€留她。

  谢文€€琼不上这当,道:“走便走,难道是本宫央你来€€的么!”

  岳昔钧哪里能真一走了之,只怕她今日一走,就是往谢文€€琼的怒火上浇油,下次再想面见,恐怕要难上千倍万倍。

  岳昔钧便道:“是臣失言了。”

  谢文€€琼不答。

  岳昔钧道:“臣不晓得如何赔罪,才能使得殿下消气。倘殿下要打€€臣、骂臣都是使得的。”

  谢文€€琼面上显出一丝古怪的神情来€€,她心道:这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怎乖顺至此,倒不像昔日一身傲骨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且静观其变罢了。

  谢文€€琼道:“当真打€€得骂得?”

  岳昔钧道:“当真打€€得骂得。”

  谢文€€琼拿眼儿€€仔仔细细在岳昔钧脸上一刮,见她果然没有半分不情不愿之色€€€€谢文€€琼也好似从未见过岳昔钧脸上出现这种€€神色。

  谢文€€琼缓缓起身,踱步至博古架旁。这博古架高€€三层,每层有七八个€€小格,在第二层的当中一格中,坐着一个€€梨花木刀架,刀架上躺着一柄直柄的匕首。

  这匕首从柄至鞘都缀满了宝石,宝石间雕镂的纹路乃是一支并蒂荇,柄处更镶了狼牙,不像是兵器,倒像是礼器。

  岳昔钧眼尖地认出,这是朔荇人的匕首。

  这确实是朔荇的匕首。去年,朔荇讲和之时,便送了些礼器来€€,其中就有这柄匕首。后来€€,谢文€€琼因高€€烧不退,错过了给和亲的谢文€€瑛送行,心中一直惦念此事,便想向良妃要一件谢文€€瑛的东西,也略表时时记挂之意。

  良妃对谢文€€琼只有怨恨,哪里肯给她甚么东西,只把这柄匕首丢在了地下,恨声道:“莫要惺惺作€€态了,要看,就看强盗送来€€的东西罢!”

  谢文€€琼默默看了一会€€儿€€地下的匕首,没有再多言语,叫宫娥捡了,一直放在房中。

  皇帝和皇后后来€€得知此事,二人皆是勃然大怒,叫谢文€€琼不要留着这柄匕首,送旁人也好、还给良妃也罢,总之不可留着,留着日日相对,“生远行之意”便不好了。良妃也因此被关了几个€€月禁闭。但谢文€€琼执意不肯丢,僵持日久,闹得声势浩大,最后帝后无可奈何,也就随她去了。

  如今,谢文€€琼拿起这柄匕首,心境又€€于往日不同。

  谢文€€琼用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指褪下匕首珠光闪烁的鞘,春日阳光在刀锋处一闪,便叫岳昔钧腰背绷直,双手微微使力,不由自主地戒备起来€€€€€€这是她在军中训练出的保命的机警,尤其对面拿的还是朔荇人的武器。

  谢文€€琼提着匕首,一步、一步、一步从博古架往岳昔钧的轮椅走去。

第41章 雪胎玉骨玲珑窍动

  谢文琼的凤鞋轻薄, 她走起路来又轻盈,因而纵然满室静悄悄的,也不曾听见半点€€脚步声, 只有谢文琼身上的手镯环佩偶然响了一声。

  但岳昔钧却觉得, 谢文琼的脚步就好似枕戈待旦时听见的远处马蹄振踏, 从地面中蔓延至她的听觉,她的血液也随之振动起来。

  谢文琼一直走到岳昔钧的身前,谢文琼的小腿就在岳昔钧的膝盖之前,二人衣料相触, 春日衣衫薄, 肌肤似贴未贴。

  谢文琼横匕在身前,微微低头问道:“你知道它叫甚么么?”

  岳昔钧哪里€€能知道, 她只得摇了摇头。

  谢文琼却不答,她提起左膝, 从岳昔钧右腿和轮椅壁中间的缝隙一点€€一点€€蹭进去€€。岳昔钧只觉右腿上的衣袍褶皱一寸一寸生, 温热酥麻之感如蛇缠上,岳昔钧虽然早知逃不过这一遭,却还是浑身僵硬, 不敢乱动。

  谢文琼的左手就撑在轮椅扶手之上,而握着匕首的右手肘却搁在了岳昔钧的左肩。匕首的锋刃对着谢文琼自己, 冷冷的匕背压在岳昔钧侧颈之上€€€€这个位置,只消狠狠一划,血液便可喷溅出来,难以生还。

  谢文琼笼在岳昔钧身上,她还踩在地上的右脚轻轻踢了踢岳昔钧的左腿胫骨, 问道:“这条腿,还中用么?”

  岳昔钧仰头笑道:“那要看殿下怎么用了。”

  谢文琼哼笑一声, 又踢了一下:“往里€€去€€点€€。”

  岳昔钧道:“遵命。”

  岳昔钧勉强挪了挪左膝,叫两膝紧并,好叫谢文琼将右腿也跪上轮椅。

  谢文琼的衣裙将岳昔钧的双腿全然罩定,她顾及着岳昔钧的腿伤,只略略往下坐了坐,却并不坐实,只把身子半倚在自己的右臂之上。

  岳昔钧一低头便能看到谢文琼的胸|口,因此€€她勉力仰头,只盯着谢文琼的脖颈瞧€€€€她也不知自个儿为何€€忽然想起“非礼勿视”一句来。

  谢文琼的鼻尖碰上了岳昔钧的鼻尖,像是蜻蜓点€€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之举。

  岳昔钧心€€跳如雷,仿若回到了第€€一次上战场前的时候。那时不知是否是有去€€无€€回,她夜不能寐,心€€“咚咚咚”响了一夜,四肢发僵,冷汗湿了被衾。几个娘亲围坐在床边,后来,岳昔钧不知握着谁的手睡了过去€€。

  €€€€知而不惧,不知则恐。

  谢文琼的呼吸轻轻的,在岳昔钧生长的豺狼猛兽窟中,无€€有人有这种轻缓雍容的呼吸。像是皮毛油光水滑的雪貂,也像是锦褥上安睡的狸奴€€€€才会€€有的那种呼吸。

  那道呼吸从岳昔钧的侧耳拂到唇侧,岳昔钧看见了谢文琼的眼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比匕上珠更耀,比和氏璧更粹。

  谢文琼往下压了压匕首,岳昔钧这才发觉,谢文琼玲珑的脖颈就贴在匕首的那一段,再往下不消一寸,便是仅十之一寸,就能使€€得谢文琼的血被挤渗出来。

  而谢文琼的唇也在不到十之一寸之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谢文琼的注视下,岳昔钧微微侧过头€€€€

  好似将利刃插入第€€一个敌人的胸膛,好似第€€一次被敌人刺穿手臂。

  好似新树抽芽,好似寒冰初融。

  好似龙肝凤髓,好似玉液琼浆。

  好似……甚么也不似。

  谢文琼的左手放开了轮椅扶手,攀着岳昔钧的后颈,轻轻厮磨。

  岳昔钧亦愈发卸了防备,顺着谢文琼持匕的手摸上去€€,摸到微凉的小臂,摸到紧攥而突出的指骨,摸到虎口处的匕柄€€€€

  岳昔钧坚定而强硬地将自己的手指挤进谢文琼的虎口,试探着拽了一下匕首。

  然而,谢文琼死死握住,不曾松手。

  岳昔钧的手指顿了一顿,慢慢旋转,轻轻挠了一下谢文琼的掌心€€。

  谢文琼一口咬住了岳昔钧的下唇。

  岳昔钧微微一笑,擒住了从谢文琼右手滑落的匕首,行云流水般顺手一掷,匕首“当啷”落地。

  谢文琼空了的右手立时擒上岳昔钧的手腕,不再顾忌地往扶手上一压,倾身欺了上去€€€€€€

  岳昔钧犹豫了一瞬,终是用右手扶住了谢文琼的腰,叫她少€€些辛苦。

  而谢文琼托着岳昔钧后颈的手顺着脊背往下,一直摸到悬殊穴,岳昔钧终于€€气息不稳地唤了声“殿下”。

  谢文琼含糊问道:“怎么?”

  岳昔钧道:“……无€€事。”

  口中说着“无€€事”,岳昔钧却悄悄松了扶腰的手,改而去€€拉谢文琼那只在自己背后摩挲的手。

  谢文琼发觉了岳昔钧的小心€€思,现下不是叫破岳昔钧女子身份的好时机,因而谢文琼也就由她去€€了。

  岳昔钧知晓自个儿出了汗,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尖,也沾染了谢文琼满身,惹得谢文琼又往下压几分,致使€€岳昔钧说不出半个字来。

  一个是雪胎玉骨玲珑窍,一个是半掩梅花带血香,一个抱着韧腰想“难怪戏里€€唱‘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一个扶着玉臂想“‘见了你紧相偎……’,住了!”。

  良久,谢文琼缓缓起身,唇比点€€了胭脂还要红上三分,腮边霞云满散至耳。而岳昔钧深喘一口,涣散的双眸拢聚起来,下唇伤处已凝,血丝早已被不知谁人吞吃入腹。

  谢文琼整整衣衫,岳昔钧也拉拉袍服。

  “万事开头难”,岳昔钧既然已过了坎,便也从容起来,笑道:“殿下可能谅了臣否?”

  谢文琼心€€中愉悦,也暂先不去€€想岳昔钧因何€€反常,施施然坐定,道:“自然。”

  岳昔钧道:“谢殿下。”

  谢文琼轻哼一声,以示知晓,冲门外唤道:“伴月。”

  伴月应声推门而入,垂手垂头,规规矩矩地站着门边听传。

  谢文琼见她这个情态,不由笑骂道:“你这丫头,这时候装起天聋地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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