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行驶 曲线行驶 第64章

作者:不执灯 标签: 爽文 校园 强强 近代现代

  季思年微微侧过头,这是谢航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心理医生这四个字,哪怕这一直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存在。

  “我会和她说谢成家的情况,咨询她的意见,之后再去见那个孩子。”也许是这段对话在心里排练过许多次,谢航的语气很自然。

  “嗯。”季思年点点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似乎从医院出来直到刚刚这一刻一直都提着心。

  他点完头又补充了一句:“不用想太多,只要记着你从来没做错什么,你和谢成一点也不一样,就可以了。”

  谢航停了下来。

  谢舟慢悠悠地走在最前面,季思年见他沉默地停住,也跟着停在马路边,转过身背对着太阳看他。

  “我和谢成不一样吗。”谢航念着这句话,眼中有片刻的茫然。

  季思年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不一样。”

  过了许久,谢航才笑了一声,偏着头凑近他,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一样的。谢成当年拿镣铐锁住我,在脚腕上留下了永远也长不好的疤,我知道有多痛,但是到最后我也做了脚链送给你,我们是一样的。”

  他的话很平静,却在扎入耳中的一瞬惊得浑身血液涌向头顶。

  季思年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不知道是因为话里的暧昧气息让人心动,还是因为谢航扭曲了很多概念而让人心急。

  但当他一把拦住谢航,抓住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回面前,发现手居然在发抖时,才明白也许仅仅是因为心惊。

  他从来不知道谢航在想这些。

  某些恐惧的根源是血脉里流淌的相似性,百分之十五的遗传率。

  童年阴影的最源头都来源于此,这才是把谢航塑造成如今这副样子的根本原因。

  谢航说完这话并没有想象中的冷静,季思年装作看不到他眼里的悲伤和抗拒,揪住他的衣领,靠得很近,一字一顿地说着。

  “不一样,他混账、恶劣、让人痛是因为你不愿意,你不想,你不愿意,但是我想,我愿意,你听懂了吗?”季思年说,“你现在把我锁屋里裱起来我他妈也愿意,这不一样。”

第65章 交换

  季思年顾不上什么保持分寸了,他紧紧盯着谢航,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其他情绪,惊讶感动怀疑自嘲什么都好,只要能证明谢航在认真听他说话。

  但谢航仍是刚才的那副模样,带着那种让人感到无力的悲伤和下意识的抗拒,静静看着他。

  “你听见我说话了没?”季思年都快要贴上他的鼻子了,“你要非得跟我玩这种两不相欠的戏码,觉得这是对我不公平,那你就去把那只耳洞打了好了。”

  谢航终于有所反应,他神情松动一些,轻轻笑着点了点耳垂:“我打完了。”

  “你……”季思年立马侧目去看,谢航的右耳耳垂上戴着一截银针耳钉。

  他这一顿饭外加走了快一公里的路,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气话成了真,季思年心中一股无名火骤起,明知道谢航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就是莫名的心里别扭:“你是真打算两不相欠是吧。”

  谢航没有顺着他的火气说,岔回了耳洞这个话题上:“你可以送我耳钉。”

  季思年的火刚发了一半就被这个笑强行浇灭,他对着这样的谢航实在是说不出狠话。

  “打耳洞,疼吗难受吗痛苦吗?”季思年咬着牙问。

  谢航眼中笑意又深了些,他摇头。

  “知道自愿和强制的区别了吗?”季思年恨不得上手揍他一顿,说话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知道了。”谢航垂下头,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季思年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就是要这样,以后也要这样,你不说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谢航抬手握住了点在下巴上的那只手,力道很大地将他向自己面前拽了拽。

  季思年的反应系统延迟了半辈子才运作,突然意识到他们站在大马路边上。

  他确实不想在大太阳底下电线杆旁边人来人往的马路上和别人拥吻。

  他抽出手:“走了。”

  谢舟早就走没影了,看这当哥哥的也没有操心一下的意思,只是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眯着眼睛笑。

  因为这段夹着火星子的对话,他们之间的氛围忽然轻松了许多。

  这个晚上是谢航第一次在遇到谢成后没有做噩梦。

  林菁的诊所在一片别墅区内,谢航一路进去遇上七八个牵着大狗散步的。

  诊所的铁艺大门紧闭,谢航按了铃。

  铃响了一会儿才看到林菁带着一个助理从花园小路走出来,把插销拉开:“来这么早?”

  “怎么把门关了?”谢航问。

  “你是今天预约最后一位。”林菁走进了诊所里,一进门的柜子上摆了一排资格证,助理从工作台里的架子上翻了翻,拿出一本病历。

  谢航瞥了一眼,病历放在文件夹里,文件夹上只有编号,没有写名字。

  “我的?”他问。

  “是。”林菁接过病历,推门进了里屋,“来吧。”

  熟悉的屋子,百叶窗拉下来,将阳光切割成块洒落在地,林菁在瓷杯里倒上开水:“有什么想说的?”

  谢航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你不先问吗?”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林菁笑了笑,“你难道不想先说吗?”

  一旁的小茶几上摆了个小托盘,谢航顺手拿了块薄荷糖。

  透凉的薄荷味顺着舌尖蔓延,压制住了他置身于这个环境里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慌乱无措。

  “我分手了。”他说。

  “嗯。”林菁没有露出什么讶异的表情。

  “说完了。”谢航坐回到桌子前,咬碎了嘴里的糖,薄荷味激得他手脚发凉。

  林菁在他面前的小纸杯里倒上热水:“打耳洞了?”

  谢航挑了挑眉。

  “要记得每天消毒。”林菁翻开了手中的病历本,“最近睡眠怎么样?”

  “还可以。”谢航盯着纸杯里腾起来的白烟,低声说,“这几天不吃药也能睡好了。”

  “是吗。”林菁声音很轻。“从什么时候开始,还记得吗?”

  谢航想了想,说:“打完耳洞那天。”

  “考试开始,您已进入考试区域。”冰冷的机械女音从副驾驶前的机器中传出来,这句话季思年都快能背下来了。

  他轻轻抬了刹车,尽力让车身正着驶入考场。

  “倒车入库。”机器扫描到他开进了倒库项目内。

  这次实在是不能再挂了,他自己都觉得简直对不起教练。

  他的倒库和侧方停车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也有很大可能性是他把谢航传授的方法和示意图背得滚瓜烂熟。

  为了能蹭上谢航的科三,他必须得一把过了。

  他慢慢把车子开到曲线行驶的弯道外,踩下刹车等着弯道里的考车驶出去。

  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曲线行驶,就算他一点天赋都没有,多少也该有些直觉了。

  第一个弯道过得还算轻松,季思年在转方向盘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谢航。

  他们两个中间就像隔了一个曲线行驶,距离不算长却弯弯绕绕,他总是会压线出错。

  攥着方向盘的手冷得厉害,在白线贴上挡风玻璃左下角的时候开始向右打轮。

  但是弯道总可以走出去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功夫练到位了,这次的考试很顺利流畅,机器报出直角转弯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季思年凭着肌肉记忆向下压了压刹车,速度缓慢地驶进直角弯。

  然后向左转。

  考场的广播比车内机器先一步播响:“九号车考试通过。”

  季思年的注意力还没从曲线中脱身,听到这话猛一下灵魂归位,立刻踩着油门,把车绕大圈回到了起点,安全员招招手示意他方向。

  他一路小跑着离开考场,心情扬起快要飘上天,跟去年从高考考场里出来时不相上下。

  教练的车就停在一大片黄牌车中间,季思年从储物柜里拿好东西就快速跑了过去。

  “过啦。”教练胳膊搭在车窗上看着他。

  “过了。”季思年底气很足地应了一声,坐到副驾驶上。

  宋玮在他后面一组还没有考完,他打开手机,看到年霞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

  年霞:“有一封从安城寄来的信,是学校的吗?”

  季思年愣了一下,点开附在下面的图片,本以为会是EMS一类的信件,没想到就是简单的一个信封,贴邮票的那种,从信面上看不出什么。

  他倒是知道学校有个邮政收发处,但没想出来能是谁给他写信。

  季思年第一次体会到了拆盲盒的快乐,不知道内容,不知道发信人,但就仅仅是“有一个惊喜在等你”这个认知,就让他归心似箭。

  这一路上甚至连周英凡给他写了个求和信的可

  能性都想到了,他一下车就直奔家门。

  季思年掏钥匙掏了半天,往钥匙孔里捅又捅了一阵子,连锄头都听到了他的动静,在屋里扒拉着门刺啦刺啦响。

  门一拉开,锄头就两腿蹬地要往他身上扑,季思年百忙之中抽空摸了摸它的脑袋,门边鞋架上就放着那封未拆封的信。

  “洗手去,洗完手再摸它!”年霞在客厅里喊道。

  季思年应了一声,小心地拆开了信。

  信不沉,还很薄,他慢慢拆开后往里面扫了一眼,没有信纸,只有一张……明信片?

  季思年把卡片倒出来,在看到背面图案的瞬间呼吸一紊。

  这是惠存记忆的明信片。

  不知怎的他猛然有些眩晕,捏着卡片甚至不敢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