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冤家 限定冤家 第34章

作者:叶栀酒 标签: 近代现代

  裴熙南瞬间觉得好难过,像是被人按在水里,濒临窒息却挣脱不开的那种难过。

  他伸手在床上摸索着,向嵘赶紧按住他的手,“怎么了南哥?你在打针呢,你找什么我给你找。”

  “手机,我要手机。”

  向嵘把手机递给他,裴熙南接过来,一只左手笨拙地解锁,打开微信,看着屏幕上陆知宴的名字,手指发着抖拨通了他的电话,

  他好冷,盖着被子也还是好冷,电话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突兀,向嵘问他:“南哥你给谁打电话?”

  “陆知宴……陆知宴,他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裴熙南闭着眼睛,眼眶通红,被打湿的睫毛盖住眼眸。

  像小孩子一样,生病的时候因为难受总是会比平时更任性一点,也更容易做一些之前不敢做的事情。

  可是电话铃声突然断掉,裴熙南看着聊天界面上多出来的“已挂断”有些失神,半晌他看着向嵘,“向嵘,他不接。”

  向嵘头疼地看着他,心想陆知宴怎么可能接呢,不过这话他还是放在心里吧,裴熙南现在这样子说这些不太合适,他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可能在忙呢,南哥你睡一会儿?”

  裴熙南倔强地摇着头,“不要,不要,我要再打一遍。”

  他可能也就现在还有这么一点勇气给陆知宴打电话了。

  然而这一次,挂断的时间比第一次还要短。

  生病让人比平时更脆弱,裴熙南握着手机,执着地想要再次拨过去,却突然胃部抽痛,他捂着胃,这才想起自己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又挂了两瓶水,这一瓶还刺激胃。

  “怎么了?”向嵘看着他拧巴的表情。

  “疼。”裴熙南没力气说话,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胃疼……”

  “你没吃饭?”向嵘看了一眼药瓶,“等我,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裴熙南侧过身蜷缩着,不信邪地又拨过去一次,意料之中又被挂断。

  似乎是料定了陆知宴不会接,裴熙南再一遍按了语音通话,听着铃声好像这样陆知宴就能陪着他一样。

  与此同时,卓宴顶层的会议室里,会议第四次被打断,陆知宴开会会手机静音,但是还是会留着震动,以免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被他错过。

  员工们紧张地看着他,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陆知宴看着手机屏幕的表情并不太好,甚至有些烦躁,他已经挂断三次了,这人还是不死心一样,坚持不懈地给他拨过来。

  陆知宴拿着手机站起身来,让Becky接着他的话继续讲下去,他出了会议室,手指一滑,按了接听。

  “裴熙南,你还想打几遍?”

  电话那头,裴熙南似乎是没想到手机铃声会突然变成陆知宴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陆知宴再次开口,“我在开会,别再打了,挂了。”

  听到他说“挂了”,裴熙南才终于相信是陆知宴接听了,他急切地阻止着:“不要,不要挂。”

  嗓子哑的陆知宴也愣了一下。

  “裴总,我没空和你浪费时间,如果有要紧的事麻烦你快说。”

  裴熙南声音带着鼻音,“我发烧了……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陆知宴嗤笑一声,“怎么?这次轮到裴总亲自来演戏了?”

  “我没有……我真的发烧了……”

  “不错,这次比上次演得更全套了。”陆知宴的声音冷得像刀子一样,隔着电话在裴熙南心上割了一刀又一刀,他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

  陆知宴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边传来,经过电流传播变得有些失真。

  “裴熙南,狼来了的把戏你还没玩够吗?”

第41章 红色感叹

  裴熙南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胃部疼到痉挛,已经不只额头了,他现在浑身都在出冷汗,汗水浸湿了上衣,黏糊糊贴在身上,裴熙南摇着头,可是电话那头的陆知宴不会看见,等他反应过来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的时候,电话已经被人挂断,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不足一分钟的通话时间。

  裴熙南木愣愣盯着慢慢黑掉的聊天界面,像被人灌了一口苦水,怎么尝都不是滋味儿。

  向嵘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口味的面包,各种牌子的都拿了一点,便耽误了一些时间,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裴熙南紧握着手机,脸上从发烧导致的通红一片变成了面无血色,白得像张纸一样,向嵘瞬间就觉得不太对劲儿。

  “疼得很厉害?”

  裴熙南点了点头,向嵘赶紧把买来的面包撕开包装袋递给他,“快吃一点垫一下肚子。”又看了一眼药瓶,“这个药刺激性这么大吗?我去给你看看有没有热水袋什么的,暖一暖胃。”

  向嵘出去找护士,护士说热水袋都给儿童病房的小孩儿用了,最后只找到了两个空瓶子灌上了热水。

  向嵘带着两个热水瓶回来,裴熙南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向嵘问他:“吃了东西是不是好一点了?”

  裴熙南点点头,接过热水瓶用一只手抱着,塑料瓶不隔热,向嵘都是两只手换来换去才拿回来的,裴熙南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手都烫红了也没动弹一下。低着头话也不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在床头上。

  向嵘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没那么热了,应该是药起了作用,但是裴熙南人却变得更蔫巴了。

  病房里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向嵘气都不敢大声喘,盯着药瓶里的药快要流干净了才出声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宁静。

  “南哥,我给你量个体温吧。”

  “量体温……”裴熙南重复着这三个字,脑海里一下子想起来陆知宴给他量体温的样子,肩膀那里甚至回忆起了当时的触感,微凉的手触碰着滚烫的皮肤……他鼻头一酸,喃喃道:“上次是陆知宴给我量的……”

  生病容易让人脆弱,脆弱容易让人难过,裴熙南就是这样,身体上难受,就会各种回忆,然后心里也跟着难受。

  向嵘叹了口气,看着他逐渐变红的眼眶,安慰道:“别想了南哥。”

  裴熙南用力吸吸鼻子,因为带着鼻音,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我都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他怎么这么难哄啊,他都不信我……”

  “慢慢来吗南哥,你肯定更了解他的性格,应该就是还没消气。”

  “这都这么久了……”

  裴熙南点点头又摇摇头,向嵘还不了解,他现在在陆知宴那里已经连一丁点的可信度都没有了,真就是“狼来了”的道理,陆知宴纯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这样优秀的人,从小就明白,在同一个地方不能摔倒两次的道理,吃一堑就要长一智。

  “拔了吧,不想打了。”越想越烦,裴熙南扔了水瓶,打着针的手背抬起来递给向嵘。

  向嵘看了一眼药瓶,反正马上也快流干了,就顺着他的意帮他拔了针。

  下了病床,裴熙南给安吉打了电话,说自己今天不去公司了,他现在这个状态就算坐在办公室里肯定也什么都做不下去,满脑子除了陆知宴还是陆知宴。

  “你开车了吧,送我回家。”

  “好。”

  向嵘走在前面,裴熙南跟在后面,一路上都一句话没说,裹着衣服看着车窗外面,虽然已经差不多退烧了,他还是觉得身上发冷,穿得都比往常厚了不少。

  等红绿灯的间隙,向嵘偏头看了他一眼,裴熙南变成现在这样,向嵘心里也不好受,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上次在酒吧,就算裴熙南不拦着,他也肯定会去制止这场玩笑。

  可是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而且话说回来,如果没有那次那件事儿,裴熙南到现在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喜欢陆知宴。

  “用不用我陪你?”车稳稳停在楼下,裴熙南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头昏脑涨身心俱疲,他摆摆手,“不用,你慢点开。”

  “有事儿打电话给我,一定记得按时吃饭按时吃药。”

  “知道了,回去吧。”

  短短一段路裴熙南慢慢悠悠走了十几分钟,浑身都没有力气。

  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他和陆知宴的微信聊天界面,一解锁就能看见。

  两个人总共也没说几句话,这几句话裴熙南反复看了很多遍,他和陆知宴以前的关系和现在的关系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裴熙南越看越觉得讽刺。

  陆知宴从会议室外回来,Becky闻声转过头来,“陆总。”

  陆知宴微微扬了扬头,让她回自己的位置,接着她刚才的话说下去。

  开会时候的陆知宴本就比平时还要严肃,员工都好像小学生听课一样在位置上坐得板板正正,结果陆知宴这一通电话打下来,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面无表情了,而是十分明显地脸色不善,更是让他们连打字记录的声音都努力压低。

  好像下一秒这座冰山就要爆发了一样,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被迁怒。

  事实上陆知宴确实因为裴熙南这个电话搅乱了心情,他想,裴总可真有意思,同样的把戏竟然还能不厌其烦地再演一遍,真当他是傻子?

  难听的话好听的话都让裴熙南说了,他可真是够善变的。

  临时充当指示棍的钢笔被随手扔在桌上,“啪”一声,所有人都跟着一个激灵。

  “散会。”陆知宴站起身来,径直出了会议室,剩下员工面面相觑,然后各自抱着电脑灰溜溜地回办公室了。

  裴熙南躺在床上睡了好长一觉,他好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久了,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溺在黑暗里,当人一睁眼就是一片漆黑的时候,总会觉得从心头涌上一股孤独感。

  裴熙南睁着眼睛,手里还握着手机,他可笑地期待着陆知宴能够突然信了他的话给他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当然这种想法过于荒诞,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这种可能。

  他很想解释一句,自己真的没有在骗他,今天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他打出好几行字。

  ——陆知宴,我没有在玩儿狼来了的把戏。

  ——我今天真的生病了,突然想起上次在医院是你陪着我,一时冲动便给你打了电话。

  ——如果打扰到你,真的很抱歉。

  ——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我发誓,那件事之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真的好后悔。

  ——陆知宴,我好想你。

  ——真的。

  对着屏幕打字好像比面对面说这些话要容易的多,但是裴熙南没有勇气发过去,指尖距离“发送”几乎只有一毫米的距离,可他最后还是挪下来,一股脑地把所有字都删除掉。

  类似的话他说了太多了,陆知宴肯定已经听够了。

  但是他还是有很多话想说,就反反复复地敲击着键盘,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再删掉,好像这样心里就能舒服一点。

  到最后想说的话也都说尽了,就不断重复着——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啊,陆知宴。”裴熙南仰着头,在黑暗里小声说着。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在加班吗?他可真是个工作狂,一周七天可能有五天都在加班。还是在洗澡?上一次自己还看见了呢,他身材真好,不愧是常年健身的人。又或者已经睡了?但是他应该不会睡这么早吧。

  裴熙南在心里嘀咕着,他可太想知道陆知宴现在在做什么了,思念让他抓狂,睡了长长一觉,以至于让他在最容易胡思乱想的夜晚里格外清醒,于是思绪翻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挤在一起,疯狂占据着生病过后还有些麻木的大脑。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亮着,裴熙南低头看了一眼,脑子里“轰”的一声。

  一句没删掉的“我好想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发了出去,他几乎下意识地长按着绿色气泡想要撤回,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之后,却骤然发现,属于他的聊天气泡前面,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陆知宴把他的微信好友删掉了。

  裴熙南甚至没能拥有他的电话号,微信是唯一一个联系方式,然而现在,这最后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

  陆知宴好像真的在很认真地切断两个人的联系,把自己从他的世界里剥夺出去。

  裴熙南看着那个红色感叹号,下面是一串小字,告诉他两个人已经不再是好友关系。

  他不信邪地点开陆知宴的朋友圈,只能看见一条横线,转账界面上也没有“**宴”,他一遍又一遍按着红色感叹号,试图重发,但是都发送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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