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野猫 杀死野猫 第26章
作者:夏六愚
这话有少许玩味,不过宋玉风有别的私心,比起他蹙眉,宋玉风更喜欢他笑的样子。
“你知道么,你皱起眉来特像老头儿,”宋玉风学他那模样挤了挤眉毛:“这样。”
任南野噗嗤一声笑出来,末了评价一句:幼稚。
见他笑,宋玉风也笑了,眉眼向下弯,优雅精致的脸颊犹如一掬薄雾。
一曲接近终了,任南野先停了脚步,宋玉风搭着任南野肩膀的手跟着松劲,刚想说他开车了,过会儿可以顺道送任南野回家,目光忽地落在了他发间:“等等。”
“怎么?”任南野问。
宋玉风抬手,拂过任南野鬓角。
魔术一般,他指尖多了一片香槟色的玫瑰花瓣。
灯光影影绰绰,眼前人有种不真切的梦幻感。
这时歌词夏然而止,刚好停在那一句,He stole your last rose of spring。
他偷走了你春天里的最后一枝玫瑰。
第23章 暗网
之后一段时间,两人各自展开行动。
宋玉风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块绝版手表送给雷鸿,雷鸿爱表如痴,这块又刚好是他在某间拍卖行看中的心头好,他找了很多商铺和人脉,都搞不定。
雷鸿收到手表时大为欣喜,立刻记住了白先生这个人。
有了那块的手表的交情,双方逐渐有了往来,有时约饭局,有时一起打高尔夫球、骑马,不出半个月,宋玉风就和雷鸿混成了酒肉之交。
宋玉风带任南野去过两次饭局,白监制行为不检点,一顿饭下来,又是揽腰又是摸脸,一会儿加茶一会儿添菜,演了一出三千宠爱集一身的戏码。
后来这事被当做谈资在圈里传得绘声绘色,现在梦马上下都当任南野是宋玉风包养的情人。
梦马之夜无意间知道了雷鸿和林珊的关系,这对案子来说是一个突破口,任南野这边盯上了林珊,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到她办公室报道。
刚推开门就听见啜泣声,任南野偏头一看,工位上没人,他试着喊了声:“珊姐,你在办公室吗?”
“这儿呢,”茶水间传来林珊略微沙哑的声音,像一把浸了水的禾苗。
她端着黑咖啡从隔间走出来,眼圈发红鼻头粉亮,“干嘛来了?”
“刚出炉的手工烘焙蛋糕,送给姐尝尝,”任南野把系着精美蝴蝶结的蛋糕盒放去她桌上。
这家蛋糕店在Z市很出名,老板手艺好有个性,平时买还得预定,不是熟客基本要排半把个月。
盒子边缘贴着张便签,落款处写着个‘白’字。
最近跟雷鸿闹别扭,林珊现在就看不得人秀恩爱,她侧过脸,日光照出了她双颊残留的泪痕。
“怎么了这是?”任南野问。
林珊脸色极差,勉强笑了笑,丹凤眼的眼尾显出点细纹,“前几天重感冒,犯了鼻炎。”
“遭人欺负了?”
林珊摇头。
想来是和雷鸿有关,任南野试探的问,“跟男朋友吵架了吧?”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林珊刚忍住的泪又涌上眼眶。
任南野给她递纸巾,“有什么不开心的说说,没准能帮你拿个主意。”
林珊转头,长得好看的人确实占便宜,连凝眉的姿态都显得那么诚恳。
这眼神跟年轻时的雷鸿像极了,林珊忽感悲从中来,水雾从双眸溢出,她吸了吸鼻子,似叹胃又似自语:“有时候我觉得你们男人真是绝情,一吵架就玩消失,连个解释都不给。”
“怎么这么说?”任南野问。
感叹完,林珊忍不住小声抽泣。
在她断续的讲述中,雷鸿变成了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她跟在那男人身边很多年了,她不仅仅是他的女伴,他们还是情感和利益糅杂在一起的联盟,她替男人操持着他背后的一切事宜,她比他身边的任何一个情人都要高贵。
男人身边新欢旧爱不断,林珊坚信自己会是留下来的那一个,可随着岁月流逝,她看着悄然爬上眼角的皱纹,稍不注意就会走形的身材,危机感越来越重,在没有得到一个明确又安全的身份前,她始终见不了光。
在利益和感情交织的游戏里,谁先越界谁就输了。
林珊犯了每一个深陷爱情里的女人都会犯的错误,仗着宠爱,得陇望蜀,渐渐忘记分寸。
离婚这事放在嘴上一说,男人也乐得哄她,可一旦当真就会令人厌倦。
作为惩罚,男人已经半个月没见她了,借口是忙。
任南野佯装听得疾首,拍着林珊后背,陈词滥调地宽慰她。
等她啜泣声变小,任南野话锋一转:“珊姐,我这里有款软件,只要装进手机就能随时查看定位,很有意思的。”
林珊用纸巾擤鼻尖,“真的,有这种东西?”
手机打开,点开软件界面,此时显示着白先生的方位,就在香溪大道和武夷路的交叉口。
“你……”林珊抬起头,震惊道:“你监控白先生的行踪?”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任南野不心虚,反倒笑了,“其实这个很简单,安装就能用,还能隐藏图标,保准儿对方没法察觉。”
软件是宋玉风特地托人做的程序代码,定位页面早已设置成不同方位的固定值。只要成功装入雷鸿的手机就能监听他所有通话。
林珊眼睛一亮,任南野见这只鳖一步一步走向他设下的圈套,随即手把手教学,说得真诚笑得也真诚,把那女人哄得团团转。
七天后,电视台编辑室。
“雷总,我那批货怎么样,能按时交吗?”
“放心,马来西亚那边已经处理好了,”雷鸿嗓音低沉,像浮动在黑夜里的一束罂粟花,“规矩不变,带现金,今晚凌晨三点老地方见。”
夜风潇潇,室内的卷帘被扑面而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是范小西和李白监听的第一百多个电话,终于说到了重点,胡子拉碴的范小西猛地直起身,聚精会神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李白放在录音机按钮建上的手也逐渐收紧。
啪嗒一声,电话挂断。
范小西摘下耳麦,一片昏暗中他的黑眼圈仍然大得吓人,他转头问李白:“什么老地方,在哪儿啊?”
“我哪知道,”李白收音结束,按下保存键,“给老宋发个消息,大鱼游过来了。”
整整一周时间,这两人躲在编辑室监听雷鸿的每一通电话,按照宋玉风吩咐,有用的没用的都录了下来,将来作为爆料的铁证。
事出紧急,范小西赶忙打开微信。
事情就是那么巧,宋玉风今天正好约了雷鸿打高尔夫,收到范小西消息时酒局刚开不久,席间烛光影映,觥筹交错。
宋玉风在饭桌上侃侃而谈,拉着雷鸿聊买卖聊得兴起,直到夜间九点才散,人出来时浑身酒气。
雷鸿倚在宾利的车门前,脸颊泛着酒后微红,人却十分清醒:“白先生是个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我交了。适才说的事找个时间,我们谈谈细节。”
宋玉风笑得好看,也坏,他说:“那我等雷总的电话,随时恭候。”
“好,好!”雷鸿拍了把宋玉风肩膀:“以后有路一起走,有钱大家一块儿赚。”
宋玉风看着宾利驶远,脸上的笑就淡了,他立即朝藏匿在花园里的面包车招手。
这是范小西从文娱中心借来的车,玻璃窗用黑色布帘挡住,外观低调,狗仔跟拍专用。
李白一脚踩油门一手把稳方向盘,紧紧跟着前面那辆宾利,又时刻保持着安全距离。
一个小时后,宾利在荒凉的海岸边停了下来。
车窗外是簌簌流窜的细沙,夜色静默海声喧嚣,浪潮拍击着礁石,敲打出深夜里唯一的动静。
“范老师给禁毒中心打个电话,”宋玉风侧首:“就说发现有人贩毒,地点在海滨沿岸东路。”
公安局副局长陈舟和雷鸿关系不一般,说不定消息在半路就会被拦截,又或者陈舟会暗中通风报信,虽然不知道宋玉风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老大做事自有思量。
范小西没多话,也没抛出十万个为什么。
这小孩表面咋呼,其实心思细腻,该说话时绝不憋着,但该闭嘴时比谁都快,这也是宋玉风选他进组的原因,人机灵着呢。
冷风扬起尘埃,蔚蓝色的大海被灰白流沙席卷。
就在这时,对岸驶来一艘小木船,船头站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他戴着休闲帽和口罩,看不清样子。
来人混道的,和雷鸿相识多年,在江湖中有个诨号叫丧强。
“雷总,人到了。”雷鸿的司机道。
“走,”雷鸿拿过后座帽子罩住脑袋。
“半年不见了雷哥,”丧强跳下船,他递来一根烟,低头拢住火苗,“别来无恙啊。”
雷鸿沉声而笑,接过香烟叼在唇间,烟头在火光中骤然一亮,“托你的福,一切都好。”
寒暄过后,丧强环顾四周,前头是漆黑海面,四周是茂密森林。
确定此刻没危险,丧强直言道:“雷哥,你我自家弟兄,话就不多说了,货在哪?”
“别着急啊,马上就到。”
丧强看起来很赶时间,边等边低头看表。
雷鸿倒是面色冷静,他仰头,吐出缥缈烟雾。
面包车上的宋玉风用一台小型望远镜监视着海岸,他用极小的气音对范小西说:“拍下来,记得把闪光灯关了。”
东面来了一艘快艇,正以飙风般的疾速朝岸边驶来,海面撞起翻卷的浪花,快艇上摆满了白色桶箱,想必是毒品。
丧强身后的小弟拎下其中一桶,撬开塑料盖。
丧强拿出锡箔纸倒上粉末,拿打火机隔纸加热,粉末变成流质,伴随着少许烟雾。
丧强用纸筒吸了一口,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飘飘然,仿佛下一秒就会羽化登仙。
“这次货源从吉隆坡调来的,”雷鸿垂眸瞧他:“怎么样?”
丧强面色迷离,眼眸半眯:“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上等货,”他朝身后的小弟打了个响指,“拿钱。”
交易和罪恶不动声色地在深夜的海岸边发生。
宋玉风一动不动,注目着对面的一切,月光落在他的眼眸、下巴、侧脸,将他整个人涂抹成清冷的雕塑。
就在这时,面包车的通话监听器突然响起来。
雷鸿耳朵一动,他转身刹那犹如一头黑暗中骤然睁眼的巨兽,眼神凌厉地扫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