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倒霉蛋 天选倒霉蛋 第37章
作者:Brass
他怎么不知道,以前一天二十四小时里能自己干二十钟头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信劳逸结合这一说了!
我呸!
但何景乐才不管是不是,反正能和辛随聊天他就开心,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辛随在那边说休息时间结束,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通话结束,他一转头,正看见颜煜目光死,把那本厚重的英文大部头顶在脑门上,有出气没进气地说:“何景乐,你下次要谈恋爱之前能不能先把话说完,你知道说一半留一半会死人的吗?”
“啊?我刚才说什么了?”何景乐不明所以,真忘了。
颜煜:“……”
他额头迸出一根青筋,把骂人的冲动忍了又忍,最后咬着牙重复道:“你说到你在地铁站遇见纪瀚岑了。”
“哦,他啊,”何景乐沉默一下,挠了挠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
眼瞧着颜煜面无表情地把那本厚得像板砖的硬皮儿书举起来,看样子下一秒很可能落在自己脑袋上,何少爷缩了缩脖子,有点怂地又补充:“我想起来了!就是、就是纪瀚岑好像最近过得还挺不错的,比之前看着要、要——”
何景乐想不出不是贬义的形容词,他吭哧了半天,倒是听见颜煜脸色有点古怪地接了句:“艳俗?”
“你知道?”
“嗯。”颜煜把书放下来,“你没听说吗?纪瀚岑已经这样挺久了,他现在一件衣服都顶得上之前好几个月生活费,今年导员让我收咱们班的贫困补贴名单,往年都有他的名字,这次也没看见。”
“而且,大家都传——”
颜煜顿了一下,才有些艰难地接着说:“说他可能是被哪个富婆包养去做小白脸了,但就只是说说,也没什么证据。”
也对,怎么可能有证据呢,就算其他人不了解,可他们几个住在一个寝室里小一年,还能不清楚么?
整个317心知肚明,纪瀚岑是个同性恋,而且百分之八十,还是下面那个。
颜煜没做过这种类似背后说别人闲话的事,这会儿讲完才后知后觉地尴尬,他干咳一声,有点烦躁地说:“哎,你心里有数得了,就当我没讲过。……难道还不兴是人家凭自己努力过上好日子了么?”
何景乐没吭声,低着头看今天又加上的纪瀚岑的朋友圈,寥寥几条,最下面的还是他们俩一张合影,他想起来,开学那会儿对方甚至不太会用智能手机,还是他教纪瀚岑注册了微信,才留下这么一张照片。
纪瀚岑一直没删吗?
他又有些为这段仓促结束的友情感到一丝怅然,结果下一秒,手机自动刷新,纪瀚岑把朋友圈给关到了三天前,什么也没剩下。
“……”
他默默地关上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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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何景乐在寝室聊八卦,那边辛随在导师办公室里被当成个八卦聊,距离约定好的休息时间早就过去,他投降似的举起手,有点无奈,但脸上却半分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哎,不是说今天活儿特别多么?要不我们先忙?”
“不忙,”曲冠玉斩钉截铁,“我这人一向关心学生的个人生活质量,只有把自己的小家过好了,我们才能——”
“曲老师!”旁边那女生等不及了,“您倒是说重点啊,您不说我可说了!”
“辛随,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女孩笑嘻嘻地直奔主题。
辛随有好一阵什么也没说,最后摸了摸鼻子,竟然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有那么明显吗?”
“有!”
女生显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些什么,曲冠玉也跟着在旁边重重吐出口气,笑着骂:“臭小子,这是祸害了哪个小姑娘!”
辛随但笑不答,旁边的那女生已经又憋不住了,笑得十分暧昧:“是谁是谁?——辛师弟,你这下可完了,被外头天天盼你铁树开花的小女孩知道,还不晓得要碎几颗少女心!”
许清逸——也就是这一脸八卦样的辛随亲师姐,此时简直要将看热闹几个字刻在自己脑门上,她与辛随同门,关系一直很融洽;但饶是辛随,被这么开玩笑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无可奈何地拖长了一些声音:“师姐,你——”
“哎呀,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许清逸能和辛随和睦相处也是很有一套的,见好就收得极快,还顺便把自己放了一桌的文件也给收进了书包;她又看了一眼墙上挂钟,转头跟曲冠玉说:“老师,那我今天就先走了——说好了的!东西晚上发你!”
“去吧。”曲冠玉点了头。
办公室里只剩下师生二人,没了许清逸的咋咋呼呼,一时倒显得有些冷清;曲冠玉频频从电脑后头看辛随,大约又这么过三五分钟,后者终于忍不住,真心实意地道:“老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什么也不想问!”曲冠玉嗖地一下缩回脑袋。
辛随:“……”
他波澜不惊地“哦”了一声:“但我倒有问题想请教一下老师。”
“嗯?”
“您之前突然给我打电话问小乐的事情,我其实有点奇怪,因为您之前不也没见过他么?”
曲冠玉反应了一会儿,才把“小乐”和那身高一米八多的男生对上号,紧接着又倏地想起许多其他的东西,笑容顿时淡了,很长时间也没应声。
曲冠玉开始后悔自己那个冒昧拨出的电话了,许多往事的确理应被记起,可是却绝不能安放在另外一个无关人的身上;他闭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听见辛随慢慢地继续讲:
“小乐曾经在一户人家里陪同精神疾病患者进行过治疗,而那栋楼是我负责的志愿者区域;他和我说过,自己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因为,他长得很像那户人家里走丢许多年的小儿子。”
“老师,”辛随问,“你总说他眼熟,是不是也曾见过赵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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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何景乐打电话:
何景乐:“嗨,小何热线!二十四小时为帅哥——哦,你不是帅哥,挂了。”
我:“可我是你妈!”
何景乐:“不许狡辩!挂了!”
【明天见!
第65章 不起名了
其实已经无需再多言,因为这名字从辛随嘴巴里被说出来那一瞬,曲冠玉就猛地抬起了头,皱着眉头反客为主地问:“你知道赵元思?”
“那何景乐他——”
大约没有人在面对这种离奇曲折的复杂关系时能控制自己不去发散联想,曲冠玉顿了顿,虽明知依旧不着边际,却仍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两个真的没任何关系吗?”
那这也太荒唐了,世界上相似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偏偏是何景乐来了帝都,然后兜兜转转,又海底捞针似的被选中,在赵元思消失的很久很久以后,再次成为了“赵元思”?
每一件事连单独发生都近乎不可能,但又确确实实的、以一种微小的概率全部出现在了何景乐的身上。
辛随回答:“小乐从小就在涟江市长大,在来帝都之前从没听说过赵元思这个人。”
曲冠玉原本还带了点挣扎与希望的神色立刻如深秋野草般了无生气地灰败下去,看上去仿佛凭空老了好些岁,过了会儿,又喃喃着说:“不是一个人也好,这样也好。”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教授状似陷入了非常久远的回忆里,过了很长时间,才叹了口气,慢慢地道:“……我并没见过赵元思本人,但有幸曾见过他妈妈几面。”
大概就是赵元思刚刚失踪的那时候,同时段内的失踪案件其实也陆陆续续发生过好几起,且大多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每个都说出门去玩,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过。
找么,当然要找,可茫茫人海里,这么几个半大的小孩子,竟然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那时候媒体行业并不如现在,大多寻人启事和家长的悲痛欲绝最后都压缩成报纸上一个模糊的黑灰色块,或者变成贴在路边电线杆子上一张又一张被雨水淋到看不清内容的湿黏纸页,时间久了,彻底被翻过篇去,没人记得,也没人回来。
那或许是很多桩未了结的悬案、是让其他无数家长引以为戒的反面教材;可在这背后,是许许多多个破碎的家庭,是活生生的人,是流也流不完的眼泪。
他们应该被记得,应该被看见。
曲冠玉那时比现在要年轻些——也许很多很多,他踏遍半个帝都市,为这些失去孩子的家庭发声,撰写一篇又一篇的报道和寻人启事;但这些稿件都石沉大海,甚至到后来,连有些家庭都不愿意再与他交流。
——他当然也理解,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辜负,因为生活总要继续过下去,再沉痛的伤口也总要结痂,他既然选择做了那个一次次把伤口剖开的人,就得接受有人怕疼、将血淋淋的过往藏起来,变成漫长时间里自我痊愈的一道疤。
“我记得,”曲冠玉的声音很低,有一些时至今日仍无能为力的空茫,“里头有能力再生育的家庭都有了新的孩子,只有鞠听萍——你知道她的吧?就是赵元思妈妈,她是这些家长里最无法接受事实的一个,一直坚信总有一天能找到赵元思,我曾替她写过几份寻人启事,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再也没能联系上她。”
辛随很无言地点头:“我大三起就一直负责幸福街的慰问工作,按时间来说,您没能联系上她的那段时候,她应该正因为精神问题在入院接受治疗。”
师生二人一时无言,良久,曲冠玉眼睛有点红地笑了一笑,转移话题似的讲:“哎,说到底,都是我年纪太大了,连人脸都记不清,平白无故扯出这么一件旧事……回头帮我跟你那个小何同学说声抱歉!”
辛随却不知在想什么,没回答这句话,过了会儿,突然低声地问了句:“老师,这些孩子接连的失踪,就真的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吗?”
曲冠玉摇头,但随即又很快地补充:“失踪当然不是小事,但那时说法五花八门,最普遍的一种,是说被人**捉了去,十来岁的小孩儿,总归——”
总归怎样都不愁转手。
但这话说出来未免太过残忍,因此曲冠玉也匆匆地没了话音,他知道辛随心知肚明。
后半程两人没怎么再交谈,各自沉默地做着手头的工作,临要下班时,见辛随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才故作轻松地安慰:“行了,别想了,近十年的事情了,也就是这回实在凑巧,不然你出门问,看还有几个人能知道?”
“都过去了,”曲老师自说自话一般,“哎,过去了!”
可是真的过去了吗?有一瞬间,辛随很想这么问。
真是这样,对方为什么要在记起赵元思的脸之后那样匆忙地联络自己,就好像生怕旁边的人会如十年前一样消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又为什么会清晰记得那么多的细节,似乎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
辛随知道这件事永不会过去——最起码在曲冠玉这里,可他最终也没吭声,像个锯了嘴的闷葫芦,只站起来把电脑收回到书包;曲冠玉目送他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喊:“……回头见了何同学记得帮我道歉啊,就说我年纪大脑子不好使,总认错人!别忘了!”
“知道了。”
辛随总算接茬,然后又说:“对了,老师,我明天请半天假,下午再过来,今晚我加会儿班把文件先做了。”
“请什么假?”
曲冠玉立刻警觉:“你现在怎么跟你师姐似的,她今天请完你明天就要请,工作做完了么?真以为读了研究生就万事大吉啦?”
辛随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我到现在一天假都没请过。”
“……”
“上次师姐她爸摔了胳膊,她落下那点活还是我做的。”
“……”
“而且我大四那时候,还要写论文,每天你都——”
曲冠玉终于打断他:“行行行…又没说不让你去!”
“谢谢老师。”
辛随等他这句话似的,背着书包就走,走出去很远,还能听见曲冠玉扯着嗓子扒在办公室门边儿叫:“你请假——干嘛去——啊——”
“谈恋爱啊。”辛同学云淡风轻答曰。
“……”
“嘭”的一声,曲冠玉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办公室门给关上了,懒得理他。
-
第二天,辛随去找何景乐吃饭。
他请了假,因此去的格外早,到那边时才早上八九点,而这个点的小何少爷还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接电话时睡眼惺忪,连来电显示都不看:“喂——”
“喂,景乐,我在学校门口了。”辛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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