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风过载 突风过载 第40章

作者:茶引CHAR 标签: 近代现代

  郁清弥推着项秋桐的轮椅上船的时候,码头上的巨型广告牌还轮番切换着赛马场最新的广告,项秋桐侧头看了一眼,示意郁清弥停下来。

  “他今天不来?”

  郁清弥当然知道“他”指代的是谁。

  “嗯,去了东南亚出差。”

  无论如何,这个当家之位并不好当,这段日子里项适原在空中当飞人的时间估计比在陆地上长。

  上了船,郁景川和郁清可已经到了,捧着鲜花来向他们祝贺。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画。”郁景川环顾一周,慢慢说道。他的身体已经恢复许多,但不可避免地情绪与情感都变得钝感,经常更愿意一个人待着。项适原将游音的遗产部分划给了郁景川,郁景川原本打算全部放弃,郁清弥替他要了飞鹅山上的一座两层独栋,房龄虽老,但前后都带院子,郁景川迷上了种花。每周末郁清弥会去看他,有时候带一些有趣的植物种子,有时候只是单纯说说话。

  郁清可则回到原来的疗养院里,出来一趟感到欢欣鼓舞,郁景川让她别乱走也不听。大概只有廖梦思的话她才愿意听,但郁清弥也是后来才知道,廖梦思没有联系梁金,而是直接走了,不知所踪,连项适原也没有查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两人与项秋桐见面的机会不多,项秋桐也无意与他们联络感情。只有郁清弥因为脾气好和嘴甜,勉强入了她的法眼,即便现在已经搬到项适原在市区的住所方便通学,不上课的时候也经常会被项秋桐以画展的名义呼来喝去。

  郁清弥对项秋桐的感情有点复杂,虽然他由始至终也没有完全明白项秋桐的态度和心思以及她与项适原之间的状况,但他知道项秋桐在很多事情上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以她那种不太能令人接受的方式庇护了回到香港的他。

  今天是开展日,他特意去老宅接了项秋桐和刘管家一起出发。

  跟项秋桐问好之后,郁清可悄悄挪到郁清弥旁边:“哥,那个……项总今天不来吗?”

  “怎么了?”

  “没什么,就……我想搬到他之前借我和爸爸住的那套房子里。”

  郁清弥皱起眉:“你的状况还不能离开疗养院吧?”

  “上次项总给我配了私人医生呀,有私人医生不就可以了。”

  郁清弥想寻求父亲的帮助,但郁景川明显累了,走过来说想先回去。

  郁清弥替他叫了车,回来之后宾客多了不少,也不知道郁清可跑哪去了,他忙着招待客人,又有工作人员时而来找他确认一些细节,他在游轮两层上下奔波,等终于有时间缓下来喝杯酒的时候,夕阳的余晖从海平线漫过来,洒满整个船舱。他听见旁边的人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

  这就是他最终为画展选择的地点,河港上的船只,对岸便是游音出生长大的小渔村,如今那片也已是繁华都市,在落日坠入海底时亮起万家灯火。

  透过二层舱口,他望见刘管家迎风站在船头,正弯腰与轮椅上的项秋桐说些什么,依然忠心耿耿,却不再只是一个单薄模糊的影子。

  “哥,”郁清可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怎么觉得大当家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好像没那么吓人了。”郁清可吐了吐舌头。她回过头,忽然两眼放光,“妈妈!”

  郁清弥转身,见郁清可像一只蝴蝶一样扑进廖梦思的怀里,廖梦思容光焕发,看不出项家加诸身上的任何阴影——因为她身边站着另一个强大的Alpha。

  温尚宇依然那么风度翩翩,走向郁清弥:“弥弥,画展很有创意,没想到你的工作能力也是很不错的。”言下之意就是原本以为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金丝雀。

  郁清弥笑了笑:“温总。”

  “项适原不在也只能叫温总吗,这么怕他?”

  不是怕他,是因为不怕你了。

  越是搭理便越来劲,郁清弥转移话题:“您怎么来香港了?”

  “自然是你妈妈邀请我来的,在欧洲久了,回国的感觉也相当不错,我觉得亚洲市场也大有可为,你觉得呢?”

  郁清弥干脆地摇摇头:“我不懂生意。”

  温尚宇从路过的服务员托盘上取了杯香槟,与他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赏个脸吗?”

  郁清弥不愿大庭广众失了礼数,刚抬起手,酒杯便被夺走了。

  他不需要回头,就能闻见被敌意激发出的Alpha信息素之间的碰撞。

  温尚宇后退一步:“项总,没想到你回来香港了?”

  项适原自然而然地将另一只手搭在郁清弥腰上:“我祖父的遗作展览,当然要回来。”

  两个人还真假模假样地喝了一杯。廖梦思似乎对项适原顾忌得很,勉强打了声招呼便拉着郁清可要走,郁清可不停地回头看,一直盯着项适原,温尚宇不以为然地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嘴角弧度,也与他们告辞了。

  怎么来了个这么麻烦的人物……郁清弥一阵头疼,感到搭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弥弥。”某人对他的注意力没有立刻回到自己身上表示不满。

  郁清弥仰起头,与俯下来的项适原接了个短暂的吻。

  即便枪伤未痊愈之时起便已经投入到高强度工作中,Alpha还是一如既往地仪表堂堂、冷漠英俊,可是郁清弥与他过于亲密,能感觉到冰山之下的压力与疲惫。

  “事情办完了吗?”

  项适原微微拧起眉:“马上又要走。”

  连项适原都皱眉头,说明这次面临的问题确实很棘手。项适原将空了的酒杯放到一旁,抬头看着墙上的油画。

  年轻的项秋桐与游音被定格在画框里,历久弥新,他记得这幅画之前不长这样。原来去寺庙那天晚上郁清弥托他找的专家是为了这个,他当时心思都在项骓那边,并没有细问,毕竟郁清弥看着懵懂,但都能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得很好,不需要他过于操心。

  郁清弥见他若有所思的神情,指了指甲板:“大当家在那边。”

  项适原瞄了一眼,板起脸:“好吧,我去打声招呼,你在原地等我。”

  两个脸很臭的人说起话来自然是非常快结束的,没一会儿项适原就回来了,正把郁清弥拖进休息室,梁金找来了。

  项适原摁了摁太阳穴:“他妈的你晚半小时来行不行。”

  梁金跟他不仅是上下属,而且还是远亲,当下也不客气:“他妈的你一进去半小时怎么可能出来。”把一叠文件拍到他胸口。

  项适原只瞥了眼第一页的简易结论,脸色便很难看了。

  他看一眼手表,把文件递回给梁金:“直接车上说吧,正好去机场。”

  “等等。”衣袖忽然被拉住了,郁清弥很急切地说,“给我五分钟。”

  项适原知道他在想什么,难得在做决定时犹豫了片刻,就这么被郁清弥拉进休息室,把门锁上了。

  休息室里黑灯瞎火。五分钟,纾解欲望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是——信息素。

  “可以吗?”项适原近乎粗暴而烦躁地把还没站稳的郁清弥拉回怀里,哑着嗓子问。

  郁清弥点点头,感觉项适原将他箍得差点喘不过气后衣领被拉了下去,后颈连着项圈一起被狠狠啃咬着,小小的房间内充满了烈酒味的信息素,他吸了几口便开始腿软。

  项适原将他提起来按到墙边,几乎是要把他揉碎了嵌进自己身体里那样抱他,鼻尖凑到他的后颈上闻他刚刚被刺激腺体后散发的信息素味道。

  “你身上好香。”

  还未成熟的花朵被硬生生摘下来碾出汁水的感觉。那种随时可能被侵犯和强迫的气场即便是来自于自己熟悉且信任的Alpha,也依然让Omega感到恐惧。

  但郁清弥只是温顺地承受着这种令人两腿筛糠的压迫感。

  五分钟令他煎熬,可结束的时候又觉得太快。项适原放开他,“啪”一声将电灯打开,不稳定的电流声随光亮一起响起。

  项适原掏出一根烟,咬着没有点燃,恢复成那个压抑克制又强大冷静的项氏掌舵者。

  郁清弥看不得他这副样子:“我跟你去好不好?”

  项适原摇了摇头,抬起手指将他额角吓出的冷汗轻轻拭去。

  “那我陪你去机场。”

  “……我们讨论的内容不适合你听。”

  郁清弥抓住他一瞬间的迟疑:“我不听就是了。”

  刚刚的信息素如此汹涌猛烈,只靠这么一小会大概是不足够的。

  郁清弥走近他,将他唇间的香烟摘下来,指甲在中间掐进去,烟支便脆弱地折断了。

  项适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深沉的瞳仁中渐渐聚起了欲念。

  Alpha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细细的项圈,郁清弥听见低语:“弥弥,我们很久没玩小狗游戏了。”

  这几天要早点出门,还有一章晚上再更吧~

第52章 卷三 香港的日与夜

  粱金有一种深深的被他这个一表三千里的兄弟背叛了的感觉。

  本来嘛,几年前在游音葬礼上第一次见到那个Omega的时候,项适原表现得比他还反感。结果去年他去彭赞斯找项适原,这个落难太子还是潇潇洒洒的样子,就是与那个凑巧碰上的Omega似乎有点暧昧。在伦敦的时候这俩明显勾搭上了,之后他坐镇亚太区大家各忙各的他也没太关心,反正项适原最后是独自回来香港的,最多也就是露水情缘吧。结果可倒好,Omega死缠烂打追过来,一会儿攀上项秋桐,一会儿大闹赛马场,那个叫什么,烈女怕缠郎?反正他从没见过这个冷面冷心的老表这么好说话过,明明长腿了还要抱,明明忙得要死还要腻歪!

  难不成谈恋爱真有这么好……?

  梁金觉得忙完这一阵,自己是不是也该去联联谊相相亲。

  此刻他正十分憋屈地坐在副驾驶席,与坐在后座的老表开会,前后排的隔板只推开一个小窗,让他凭空生出探监的既视感。

  当然,监狱里面不仅不是家徒四壁,竟然还藏着温香软玉。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项适原一如既往理智冷酷的脸,也不知道那个越长越漂亮的Omega是正在给他口还是怎么着……至少没有可疑的信息素味道,项适原不至于这么不专业。

  心思虽活络,该商量的事务倒也不含糊,一长串的汇报到了尾声:“这次在金三角几家俱乐部里流通的新药成分暂时没有跟既存的禁药数据匹配上,但发给在英国的Grace之后,赵于蓝医生说和你家小郁当初被温尚宇下药之后提取的血液样本有百分之五十的重合。”

  意外发现事情涉及到郁清弥,他才火急火燎地跑到画展上抓人。

  项适原全然不知(知道了也不感兴趣)前排人的腹诽,仔细翻阅着检验报告。

  手带起握在上面的绳子,跪在地毯上的小狗戴着眼罩和耳塞,随着项圈与绳子的联动敏感地侧了侧头,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他盯着独享的风景,沉吟片刻。

  他此行匆匆回国,是因为旗下好几家俱乐部里工作的Omega都意外发情了,引起了短暂的混乱。因为俱乐部也在转型中,管理严格,Omega迅速被带走隔离,暂时没有引起外界的关注。但就在昨晚,天字码头那边一家其他集团的私人俱乐部爆发了两名Alpha被信息素影响而冲突的事件,还被媒体报道了,虽然结果反而是引起政府抨击这些俱乐部非法经营,反倒产生对项氏转型的利好风向,但万一项氏旗下任何一处出现了恶性事件……这些Omega因为工作关系都长期使用抑制剂,虽然并不影响人体健康,与郁清弥当初腺体发育不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只是这些中招的Omega都表示自己并没有服用任何违禁药品,梁金亲自审问的,不存在欺瞒的可能,于是项适原并没有将这件事跟郁清弥之前的遭遇联系起来。可对那些Omega的血液取样结果证实了跟金三角地区的禁药有百分之七十至八十的相似度。

  他靠在座位上,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大脑在飞速运转中。“温尚宇来香港的目的是什么?”

  “表面上是跟廖梦思约会来了……”碍于郁清弥现在与自家老板的关系,梁金把一句鄙夷的评价吞落肚,“廖梦思之前几年通过项胥和项骓掌握了不少资源,大概温尚宇本来就看中了这块市场,顺便想趁项骓失势分一杯羹,但没想到大当家放权放得过于干脆,我们动作也快,他没捞着机会。”

  如果禁药与温尚宇有关,他做事谨慎,心思缜密,事情就更棘手了。

  香港道路狭窄,汇流避让时司机踩了刹车,郁清弥猝不及防,差点跌倒,但他谨记项适原上车前对他的唯一要求:不发出任何声音。

  正害怕会撞到什么东西时,项圈上的绳子被拽了一下,帮助他保持平衡。紧接着,一只手将他的头轻轻往前按,他的脸颊贴上了柔软服帖的布料,是项适原的膝盖。郁清弥顺从地伏倒在他腿上,紧张地舔了下嘴唇。

  项适原低头看了一眼,感觉他的嘴唇有点干燥发白。

  无法判断自己正与谁在一起,是郁清弥最害怕的事,但即便如此,却仍愿意全身心去信赖他,这个事实也许比信息素的摄入更让他那些过度膨胀的压力得到缓解,来自Omega的臣服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掌控欲与独占欲。

  他随手捻起旁边果盘里的草莓,塞进Omega嘴里。

  郁清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确认这是什么,咀嚼的时候也很留心不发出声音,但项适原不让他轻易过关,又送了一颗草莓进来,手指留在他口中按压他的舌面,郁清弥只能张着嘴,讨好地舔舐作乱的指尖。

  坐在前头的梁金浑然不知身后的香艳旖旎,还在头痛地分析:“每隔一段时间,换了地区的药物还是有区别,从鉴定结果来说,甚至无法判断这是同一种药。”他们之所以沿着这条线追踪,是因为多年来与这些危险违禁品打交道的经验,以及差之毫厘便会搭上性命的敏锐度。“并且,说这么多,到现在也没找到药,甚至没人见过药。”

  “……见过药的倒是有一个。”项适原捏住小狗的下巴,将湿漉漉的手指抽出来,用湿纸巾将小狗沾着草莓汁液的嘴唇擦了擦,再擦干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