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下 云暮下 第17章
作者:冷山就木
他反抗不了徐渡铭,他的力量太微弱了,曾经的无数次尝试都反之给他招来更惨痛的折磨。
会有结束那一天吗?
方慕喉头一窒,好像摆在自己面前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死亡,死亡是唯一救他的解药,是天大的恩赐。
只要徐渡铭还活着,他还存在,痛苦就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方慕的病不会好的,他可能会为了控制病情终身用药,或者彻底疯掉。
糊涂的活,又或者清醒的死。
方慕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做出来选择。
可是要现在死掉吗?
可是……可是还有藏揽柏啊。
藏揽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方慕坐在地上,地面上一片狼藉,碎裂的水杯,散落的药片,地板上还有水迹。
方慕的手受了伤,睡衣上沾上了血迹。
藏揽柏手里拿着早餐的餐盘,走到方慕面前的时候看到卫生间里,所有的洗漱用品还有浴室里那些瓶瓶罐罐无一幸免,镜子也碎了一大片。
藏揽柏把手里的餐食先放在一旁,然后把方慕先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方慕不敢和他对视的眼看起来明显是哭过。
藏揽柏没有对方慕发病造成的一切表露出来任何的不耐烦,同时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短暂离开而升起来什么自责愧疚感。
藏揽柏只是看起来很耐心很冷静地为方慕处理手上的伤口,又叫来酒店的服务人员清理房间。
他握着方慕的手,在往上面缠绷带的时候视线停顿在方慕手腕内侧的脉搏处。
好在那里没有任何的伤口,藏揽柏现在已经不是很确信,方慕不会真的有轻生的念头。
就在他确认了一下微松口气的时候,手不经意间滑过他的手腕,他紧接着就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藏揽柏用手抓住方慕的手,另一只手指细细抚摸过方慕的手腕内侧,他发现那里有很浅的一道疤痕,但是疤痕的颜色和肤色完全一致,而且又太浅了,平常不仔细摸的话,肉眼真的很不易察觉。
藏揽柏怀疑这里有做过祛疤。
“慕慕,你有不想活过吗?”像是很漫不经心的语气。
方慕没什么迟疑地回答:“没有,我从来没有不想活过。”
藏揽柏没有说话,在沉默的时候听到方慕突然出声问:“是演三级片吗?”
藏揽柏惊愕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方慕是在说什么,他很快的否认:“不是。”
方慕在听完藏揽柏的回答之后,声音低低地:“哦。”了一声。
“藏先生,谈过很多次恋爱吗?”
藏揽柏开始感觉到方慕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就在他短短离开的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里。
“也没有特别多吧。”藏揽柏看着方慕开始做出来很详细的解答:“确切地来说是有过四次,初恋谈了四年,后来两年谈了三任,之后空窗了两年半,然后遇到了你。”
方慕听完藏揽柏的回答,然后语气轻飘飘的:“那很好啊。”
藏揽柏看起来是很会谈恋爱又很爱谈恋爱的人,和方慕的这一段可能只会是其中一段无伤大雅的情史。
可能会是藏揽柏和别人介绍时候的数字“五”。
方慕想,那我就是第五任。
“我昨晚喝醉了。”
藏揽柏眼神微变:“所以是想说你答应我的事情不作数?”
“我没有这个意思。”方慕有些羞愧,像是觉得自己在藏揽柏这里信誉度很差。
藏揽柏像是很有耐心的询问:“那是什么意思?”
方慕思索了一下,然后像是斟酌好了字句才说:“想谈最后一段恋爱,演最后一部电影。”
然后再决定愉快地去死。
说出来这个决定之后,方慕像是整个身子都轻盈了起来。
藏揽柏看着方慕,许久没出声,他握着方慕手腕,手指轻轻摩挲那一道疤痕。
最后他说:“有点困难,但是我想我愿意试试。”
这个时候的方慕还不理解藏揽柏的这句回答是针对“最后一段恋爱”还是“最后一部电影”,只是对于藏揽柏有点困难的回答,用了“辛苦你,拜托了”作为了结束语。
而其实在藏揽柏这里,“最后一段恋爱”不是方慕对自己的决定,而是对自己发出的一次邀请,让自己作为他终身恋爱的伴侣邀请。
夜晚再次降临的时候,方慕看着大床上一副经过改装垫了绒毛的手铐,不由睁大了眼,一手掀开被子半晌儿没敢放下去。
藏揽柏从浴室里出来,看着见到自己猛然退了一大步的方慕,又瞧床上自己买来的那东西不由失笑:“害怕什么,我可没那些癖好。”
他先是走到房间的门前把锁仔仔细细拧了两圈,又回到了床上把皮环手铐先给自己戴上了,然后又去拉过来方慕的手,铐上了。
这些做完,他才像是有些满意的样子,把方慕拽进被窝里搂着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秒钟,藏揽柏睁开眼,看着自己怀里的方慕还睁着俩大眼。
方慕不知道是胡思乱想了什么,神情很是恍惚,听到藏揽柏叫他,他才回过神来,语气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对藏揽柏说了声:“对不起。”
藏揽柏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把脸埋在方慕跟自己比起来显得瘦小的肩膀上:“你这样的表情让我觉得,我好像根本没有抱到你。”
这一年的春节是两人在这小海岛上过的,方慕听他在阳台给自己的朋友还有亲人互道新年快乐。
然后又叫酒店送来了酒。
原本在那天晚上方慕喝醉了自己跑去海边时候,藏揽柏就禁止他再碰酒了。
方慕那天晚上喝了个尽兴,喝完酒在酒店的床上和藏揽柏折腾到凌晨才睡。
方慕的吃药时间,多少粒药片藏揽柏都记录在手机备忘录里,还设置了按时提醒。
回S市之前,藏揽柏又带他去欧洲治疗精神疾病的专科医院做了检查。
方慕的状况逐渐稳定,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开始愿意配合治疗,这让事情变得没有之前那么困难。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冬天,再次回来已经是初夏。
回到他们的公寓的一周后,罗宴来了家里。
藏揽柏还在书房,只有方慕在客厅里。
罗宴进来之后看到方慕,像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他在知晓方慕的经历之后对他抱有非常强烈的同情,但是他同时也不希望藏揽柏因为这种同情而自身也陷进去。
“抱歉,家里只有咖啡,白开水,和苹果汁。”
罗宴说:“咖啡吧。”
方慕在咖啡机那里给罗宴接咖啡,然后走过去递给他,看到自己的杯子忘在了钢琴上,走过去想拿的时候,罗宴突然在自己身后出声提醒。
“哎,你别碰他那钢琴,可宝贵着呢,平时除了他自己谁碰一下都要不高兴。”
罗宴看他往那里走,没怎么思考就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了,等看到方慕有些微妙的表情,又看看那架摆放在客厅的三家架钢琴。
“你脸红什么?”罗宴蹙眉,有些困惑。
下一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嘴里叫道:“你们!你们在那里做过了吧!”
他像是在躲避什么污秽一样的反应,明明上一秒,还在跟方慕郑重其事地介绍说那是藏揽柏的宝贝钢琴。
藏揽柏听到声音出来看到方慕在一旁手足无措,白皙的脸通红,那边罗宴表现得像个恐同人士一样大呼小叫。
方慕看到藏揽柏出来才松了一口气那样,走了过去,小声和藏揽柏讲:“我先回卧室了。”
藏揽柏点了点头,没有阻止他。
等方慕离开,藏揽柏在沙发上坐下来,罗宴才像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从手里递给了藏揽柏一个文件。
“这是什么?”
罗宴:“最近要开拍的一个小网剧,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是剧本,在里面演一个男三,你让他提前准备一下吧。”
藏揽柏闻言,收回了要接过来的手,这是没打算看的意思了。
“不行,方慕说了,演完最后一部就息影。”藏揽柏跷着二郎腿,姿态瞧着轻松随意,但是语气却能让人听出来他是认真的。
“我得让他演电影,得是男主角才行。”
罗宴听完眼珠子都快的瞪出来了:“你能不能切合实际一点,他都多少年没演了,且不说根本没人愿意用他,就是他现在自己的能力,你觉得他能演得了吗,况且他现在还病着……”
“不着急。”藏揽柏说:“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啊?”罗宴不相信方慕这个精神病人是一方面,更是担心他背后那头的徐渡铭,最重要的是他太了解藏揽柏的性子了。
他其实随性得很,做一切事情都从能够获得多少愉悦度出发,不太计较后果和代价。
甚至就某一部分来讲,藏揽柏其实非常的理想主义,他想让方慕演电影,就要演大制作,要演男主,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且不说这件事能不能做到,就说方慕回到大荧幕上,徐渡铭真的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第19章
“我其实已经为他选好剧组和要演的角色了。”藏揽柏似乎完全误解了罗宴会的那句质问。
甚至自以为详细的和罗宴介绍了自己有多“有数”。
“《半湾中月》你听说过吗,原著我最近刚读了,大IP,杜岚改的本,闻袁书导演,男主现在只敲定了任宜,别的还都处于待定状态。”
藏揽柏介绍完,罗宴一点儿也没有放下心来的样子,反而因为藏揽柏这段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对藏揽柏更加的难以理解,他也不站着了,坐在了藏揽柏身边,努力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一点。
“你要把方慕和你前男友塞在一个剧组里?”罗宴说:“这样阵容,方慕连试镜的机会都不会有,闻袁书圈内有名的臭脾气,又自视清高的很,且不说方慕在这S市上流社会的名声都传烂了,《半湾中月》这个本前段时间有投资方想塞人进来,都没要个很重要的角色,都被闻袁书给一点面子都不留地拒绝了,到现在挑挑拣拣大半年了,主要角色的都没敲定好,你还不明白吗?”
“这不是刚好给方慕准备的时间吗,我明白啊。”藏揽柏抬眼看了罗宴一眼,又说:“我会联系任宜问问情况的。这毕竟是我老东家买下来的影视版权,公司里的人我也有眼熟的几位,倒是闻袁书前几年还没什么能拿得出的作品,这两年拍了点东西,身价也水涨船高了,不怎么好商量的样子。”
话已经说到这里,罗宴看他一意孤行的样子,最后又问他:“你确定要这样做?”
藏揽柏点了点头:“当然。”
罗宴支好不再多说什么,只默默收回了自己小网剧的本,甩门走了。
“老东家?藏先生以前也是这个圈里的人?”
藏揽柏似乎毫不意外方慕会听到他和罗宴的对话,看着罗宴离开之后杵在那里的方慕,走过去牵着他进了自己的书房。
这还是方慕第一次来到藏揽柏的书房里,墙上挂满了乐器,还有些方慕根本都叫不出来名字。
“嗯,以前给娱乐公司打过几年零工。”藏揽柏没什么掩饰的意思。
藏揽柏坐在书桌后的电脑前,看着方慕露出些惊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