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刻 直到最后一刻 第25章

作者:暴戾风车 标签: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周引眼珠子转了一圈,瞟到货架上的安全套,用眼神示意,“唔,那个呢?”

  李擎想也不想便道:“不行。”

  “你太讨厌了,李擎。”周引往前一步,半真半假道。

  “讨厌就讨厌吧,我喜欢你就行。”李擎满不在乎,他看看时间,迟疑道:“要先去我那吗?很晚了。”

  “不去,今晚我要回家。”

  李擎点点头,“也好,快回去吧,学校见。”

  走出便利店时,周引蓦地回头,眼里晶晶亮亮地看着李擎,“圣诞节快到了,你有什么愿望?”

  猝不及防被提问的李擎显然没想好,讷讷许久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五秒不说就当放弃了,”周引笑得狡黠,“想听听我的圣诞愿望吗?”

  “你说。”

  “学校每年都会组织冬季长跑比赛,今年我想看你拿第一。”

  李擎感到疑惑,“为什么想看这个?”

  周引笑而不答,他伸出手挥了挥,道别的声音很轻,没能引起一丝一毫的注意,“再见啦,李擎。”

  凌晨两点李擎关了店,拉下卷帘门正要离开,忽而发现门边地上有个袋子。拿起来一看,里面有一件他的旧校服,校服上压着一罐可乐,可乐罐身贴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天冷添衣”四个字。

  李擎扬起嘴角,已经穿了校服外套的他,还是把自己的旧校服披在身上。夜最深,方圆百里都陷入沉睡,李擎顶着寒风往出租屋里赶,他穿了两件校服,脚步轻快得好似踩进了一个春天。

  隔天傍晚,周引再一次走进那间实验室。他检查了藏在粉笔盒里的微型摄像头,预先将一把小刀塞进某张桌子的抽屉。

  手机弹出新信息,陈恪让他今晚出来一趟,讨论怎么里应外合。陈恪认为做做样子就好了,关键时刻就冲进去把他救出来。

  他扯了谎,骗陈恪是明天。实际上他跟人约了今天,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

  外面隐约传来校园广播的声音,周引凝神听了一会儿,播音员正在预告即将于元旦举行的冬季长跑比赛,呼吁同学们踊跃报名参赛。

  周引听完,点开和李擎的微信聊天界面,想了想,低头在对话框里打打删删,最后发送了一句话:等着看你拿第一。

  李擎没有即时回复,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在图书馆兼职,想来忙得顾不上看微信。周引把手机调成静音,敲门声猝然响起,他扭过头去,盯着那扇门。

  门外的人锲而不舍地敲着门,周引握了握拳,身体紧绷得厉害。他恍惚觉得自己是一把滚烫的机枪,枪口对着外人,发射的子弹最终会反弹回来揳入他的心脏,给予他一场漫长的凌迟。

  捱过去就好了,他这么对自己说,拳头倏然松开,走去开了门。

  饶是做足心理准备,门外的景象仍让他控制不住变了脸色。

  门外不是一个人,而是各怀鬼胎的三个人。

  其中一人朝他阴恻恻地笑,开口道:“忘了提前通知你,我兄弟也想来,人多比较好玩,你不介意吧?”

  “我好像只收了一个人的钱。”周引冷着脸。

  “钱是小事,我们有的是钱,再说了你不是很便宜吗?”三人相互对视同时发笑,领头的人撞了他一下,堂而皇之地走进实验室。

  “喂!你还不进来吗?”

  “我们谁先开始?要么一起来?”

  不堪入耳的话语让周引浑身发抖,他在原地呆立了数秒,俄而回过身。他猛地意识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制造比子弹射入心脏、血肉横飞更为惨烈壮观的局面。

  周引关上门,缓缓走近虎视眈眈的三人。他脱了外套,脱了御寒的毛衣,上身只剩一件短袖。陡然接触寒冷的空气,脖颈、手臂裸露的皮肤微微起栗。

  他将三张桌子拼成一张,随后躺了上去,冷声道:“谁先来?一次只能一个人。”

  视线的改变导致他只能看着天花板,看不见那三人的表情。他察觉有人靠近,紧接着脚踝被抓住,那人试图脱掉他的裤子,周引屈起一条腿阻止他的动作,指使道:“你上来吧。”

  一阵淫邪的笑声传来,周引置若罔闻,他屏气敛息,等待那人爬到他身上。

  一张急色的脸庞覆了上来,周引明白就是现在,他像一头矫捷的兽,狠狠地屈膝踢向眼前人的下体。

  哀嚎声响起,他直起身迅速把人推下去,继而跳下来手伸进抽屉,亮出锋利的刀刃。

  对面三人勃然变色,互相使眼色,一人夺刀另外两人牵制他的手脚。被按倒在地上拳打脚踢的那一刻,周引甚至想放声大笑,为他的机关算尽,也为他的得偿所愿。

  他以为自己会被揍个半死,然而大门被砰然推开,一道女声突兀地传进来,“我通知老师了,他们现在正赶过来。”

  落在身上的拳头骤然收回,周引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猜想施暴的三人已经走了且不会回来,他应该暂时安全了。

  当不用再咬紧牙关硬撑,方才被他刻意忽略的痛楚此时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周引蜷缩着身体,寒冷疼痛与屈辱交织,他的知觉、意识就快要从身体里剥离,浮在半空替他看着连爬都爬不起来的自己。

  像条狗一样。

  但他依然想笑,他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这盘死局有了他这枚棋子会彻底活泛起来,他才是棋盘上至关重要的一招。

  他开始想象祸端从天而降的那一天,没有谁比他更期待那天的到来。

  周引突然剧烈地咳嗽,喉咙和嘴里渐渐弥漫铁锈的味道。有人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我叫了救护车,很快就到,你再坚持一下。”

  柔软纤细的双臂从背后抱着他,周引感觉支撑着他的身体比他更瘦弱,也更需要保护。他掀了掀眼皮,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阮葳神情冷静,“我没叫老师过来,你放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说,是如实说还是帮你撒谎骗老师。”

  周引扯了扯嘴角,“如实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先进了实验室,那三个人比你晚进去,我还看到你躺在桌子上了,是你先攻击他们。”

  “就这么对别人说,不用替我隐瞒。”

  “我还知道其他的事,那也要如实说吗?”阮葳猛然提高了音量,“我是跟踪你来这里的,因为我听到一个很可笑的传言,他们说——”

  “周引很便宜,几百块就能陪一晚,”周引替她说完这句话,嘴边浮现微妙的笑意,“如果你愿意帮我,就这么对老师说,对每个向你打听的人说。”

  阮葳惊愕道:“为什么?”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周引又咳了起来,不可避免地牵动了伤口,他忍着痛,语速飞快道:“现在我拜托你一件事,讲台有个粉笔盒,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被推上救护车前,躺在担架上的周引扫视着围观的人群,人越来越多,人群中的阮葳冲上来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俯身对他说:“东西我替你收起来了,但是话我不会帮你传。”

  周引眨了眨眼睛,眼神有些许遗憾。

  “如果我如实说了,李擎不会原谅我的。”阮葳松开他的手,看着他被推进救护车内。

  周引又是一顿猛咳,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他还想再拜托阮葳一件事,别告诉李擎,别让他知道前因后果。但他什么都来不及嘱咐,救护车门隔绝了所有喧闹与是非。

  周引转念清醒过来,其实根本不用瞒着李擎,他们很快就没关系了。

  李擎结束图书馆的兼职,打开微信看到周引两个小时前发的信息,他回了好,然后发了个咧嘴笑的表情。

  他是在去小卖部的路上听说了今天的风波。同学们添油加醋地描述事件的经过,据说有救护车开进了学校,被抬上担架的人满脸的血。有人说是感情纠纷,也有人说这跟最近流传在学校的一则传言有关。

  李擎不以为意,他赶着去小卖部解决晚饭,顺便打印长跑比赛报名表。

第33章 过山

  周引不知道阮葳怎么跟老师解释,他在医院待了一天一夜,期间班主任打了一次电话,叮嘱他好好休息,别的事只字不提。

  于是他又向班主任请了三天假,理由是要在家养伤。事实上他伤得并不重,那三人下手虽狠,但被揍的时候他本能地弓着身体,护住脑袋,伤口都是皮外伤。

  母亲又是心疼又是责备,没问他打架的原因,只说等他好了要带他讨回来。

  这天傍晚阮葳来看他,拎着一篮子水果,自告奋勇要替他削苹果。周引坐在床上,微笑地看着阮葳,这画面实在太赏心悦目,眉目如画的少女,葱白的手指握着一颗苹果,即使动作磕磕绊绊也不影响姿态的漂亮。

  “东西我帮你带过来了,我没看,我等着你解释给我听。”阮葳将苹果递了过来,似笑非笑地回望着他。

  周引咬一口苹果,假装没听到她的话,继续翻倒扣在床上的杂志。杂志内页全是图片,他看得很慢,每一页都要停留近半分钟。

  阮葳见他这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也不恼,托着下巴道:“你慢慢吃,等你吃完我们再聊。”

  “你不去上晚自习吗?”周引瞥了她一眼,阮葳嘟囔:“逃了,你管我,你都可以请那么长时间的假。”

  “我没什么好说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周引扔掉吃了几口的苹果,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他打了个哈欠,把被子拉高,竟是个又要躺下去的姿势。

  阮葳拽了拽他的被角,不满道:“别睡,有客人在你怎么能睡觉。”

  “我是病人。”

  “你没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不许睡。”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跟别人说。”

  阮葳直言道:“别人指的谁?李擎吗?”

  周引不置可否,他微微一笑道:“其实很简单,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下学期你就看不到我了。”

  “什么意思?你要转学?”

  “我转学,或者学校开除我也行。”

  阮葳噌地一下站起来,错愕地盯着他看,“别告诉我摄像头是你故意放的,你录下那些就为了让学校开除你?”

  “差不多。”周引赞许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疯了,直接退学不行吗?”

  周引没回答。

  “一定要用那种方式吗?你可以逃学打架斗殴,甚至偷盗,非要这样作践自己,”阮葳情绪愈发激动,她猝然偏过头,避开和周引的对视,“我问了那三个人,他们说是你先找的他们,起因你清楚。”

  周引笑道:“我现在不就参与了打架斗殴。”

  “你别装傻。”

  周引面容平静,沉默半晌后轻声道:“我要让我自己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我要每个人看了都唾弃我。”

  “为什么?”阮葳仍拧着眉头,声音竟有点委屈,“为什么啊?”

  周引几不可闻地叹了叹气,“我不信你没听过我家的事。”

  阮葳顿时无话,目光也变得躲闪,“我还是不理解,既然牵涉你家的事,我就不问了,抱歉。”

  “不用道歉,那天你帮了我,我该谢谢你。”

  阮葳踱步到窗前,观赏了一会窗台的盆栽,若无其事道:“小事一桩,对了,这几天你跟李擎联系了吗?”

  周引把话题岔开,“你怎么跟老师说那天的事?”

  “她们把我叫过去了解情况,我一直哭,她们拿我没辙,就让我回去了,”阮葳回过头笑道,“我什么都没说,但她们好像都明白了,估计以为就是感情纠纷。”

  “谢了。”

  “还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周引摇摇头,“没有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