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口 糊口 第75章

作者:鸦鸦吃素也吃肉 标签: 近代现代

  “郑海川,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想说谎,你就容易磕巴。”

  “……啊?是、是吗?”郑海川接了一句话,发现好像真的是,立马尴尬地“哈哈”了两声。

  男人的视线太过敏锐,郑海川发现就算隔着镜片,也挡不住那仿佛能看进他心里的探寻目光。他被盯得耳朵发烫,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做了坏事被对象逮着了似的。

  他揉揉鼻子,只好老实交代。

  “刚……刚去找你,不小心听到你和那个护士小姑娘说话了。”

  他鼻尖蹭上了一抹灰,但郑海川不知道,只继续跟祁聿坦白,“她后来哭了,我就去劝了两句。”

  祁聿挑眉,“你倒是挺好心。”

  “我这不是怕她真的投诉举报你嘛!”郑海川抿唇笑,讨好地拿手臂和男人的肩蹭了蹭,“我都听到了,嘿嘿。媳妇儿,你真好!”

  祁聿瞟他一眼,“现在知道自己有多重要了吧?还敢妄自菲薄不?”这憨子好像总觉得配不上他,祁聿早就想给郑海川掰一掰脑筋了。

  现在靠这种方式听到了他的态度也挺好。

  “嗯,嗯嗯!”

  郑海川猛烈点头,又连连摇头,“不敢了。那小妹妹都说咱俩配呢!”特别特别般配!

  祁聿心里对许萌的反感少了些许,瞧着面前憨傻又可爱的笨蛋,他奖励似的将剥下的第一块红薯喂进郑海川咧开的嘴里,“挺乖。”

  “唔!”郑海川发现自己光顾着说话了,连忙也低头继续剥红薯。

  他心里还记挂着许萌最后提及的称呼的事,此时氛围挺好,他便干脆一边剥一边向祁聿问了。

  在郑海川看来,既然意识到错误,就要及时改正。两个人相处最忌讳的就是相互瞒着,如果心里的高兴和不高兴都不能像恋人坦诚,那日子还怎么过好呢?

  “生气?”祁聿觉得挺新鲜的。他睨眼过去,发现郑海川正表情惴惴地等待他的回答,恶趣味上来了,把青年鼻尖顶着的碳灰抹得更开了点。

  “生什么气?”他敲了敲郑海川的脑门,“我要是因为你这么叫我生气,那早就气进ICU了。”

  “那……那你可以跟我说嘛,我改的。”郑海川缩缩脖子,气短地说。

  “改什么改,别一天到晚听别人的。”

  祁聿又掰了一块红薯堵进郑海川嘴里,悠悠道,“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你得有始有终。”

  “有始有终?”

  郑海川努力咽下嘴里的糯软,不解的声音都带着一股憨憨的甜。

  祁聿觉得面前的笨蛋就跟手里热烘烘的红薯似的,木头木脑,如果自己不掰来开说,他怕是永远猜不到。于是他干脆将红薯暂时放下了,扯过郑海川的一只手掌。

  在郑海川疑惑的注视中,祁聿抬起指尖,于青年黝黑粗糙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

  “以前我一个人,是‘祁聿’。”

  横折,横,横,竖,横,横。

  一个‘聿’字印在郑海川的掌心。

  “后来你硬要在我面前刷存在感,‘聿’就变成了令我头大的‘侓’。”

  一撇,一竖。

  ‘聿’多了个单人旁。

  “再后来……”

  “里面的小家伙也被你抱进了我的生活里。”

  单人旁的上面又划上了一道撇。

  ——‘聿’,从此变成了‘律’。

  “我没纠正你,是因为我发现纠正已经没有意义了。”

  祁聿修长的手指牢牢勾住青年因为震愕而僵直的指节,在他粗糙的指腹上轻轻摩挲。

  “郑海川。”

  “‘祁聿’的人生因为你早就走偏了。”

  “现在你的‘律医生’生活里莫名其妙多了两个人。”

  “你得有始有终,负责到底。”

第103章 这辈子

  “负责到底”不是口头上的保证,而是要花一辈子才能实现的事。

  而此时此刻,在四下陷入沉睡的夜里,在漆黑安静的病房角落,郑海川只能先用另一种方式来回应他的律医生。

  他囫囵将手里的红薯塞进嘴,然后就一把拽住祁聿,将男人拽进了郑嘉禾所住的病房里。房中只安置了小禾苗一个病人,剩下一个空床位和两台陪床,郑海川将祁聿拽到陪床与墙壁的夹角空隙间站定了。

  “做什么?”

  在黑暗中无法视物,祁聿却也没有任何慌乱,只放松了靠在墙上低声问面前箍住他的人。这人动作莽里莽气的,胸前鼓囊的肌肉直往他胸口戳,戳的人心痒。

  “想……你。”

  郑海川怕吵醒孩子,声音也压得很低。

  但他灼热的鼻息比说话声还要重,让人听太不清。

  “嗯?”

  祁聿声线里带着笑,手摸上了青年劲瘦的腰,“想怎么我?”

  郑海川心里本就充斥着刚才因男人那一番话而涌出的复杂情绪,此时被祁聿摸得一激灵。他干脆也不忍了,压着人闷声道。

  “想亲你!”

  说着,就噘嘴一口堵住了祁聿的唇。

  红薯香甜的味道在两个人的唇齿间散开了。

  郑海川生平头一回主动把舌头往别人嘴里伸,他又不怎么会,笨得像个大狗似的去舔祁聿的嘴皮,硬是把祁聿逗得又痒又好笑,松了牙齿放他进来。

  进来之后郑海川就仿佛泥牛入海似的,开始四处乱扫了。一会儿去戳祁聿的舌尖,一会儿舔过祁聿的上颚,他动作又莽又急,像是要把心里澎湃的感情宣泄出来似的,一个劲儿往祁聿口腔里凑。

  这样胡乱的亲法没法让人不燥。

  祁聿被撩起了火气,反客为主,吮住郑海川的唇舌重新教导。

  两个人的脸早已挨在了一块儿,鼻子抵着鼻子,额头贴着额头。他们彼此的呼吸和身体的起伏都交错在了一起,在浓重的黑暗中碰撞,溶解,沸腾,最终克制成病房里无声的气流与喧嚣。

  滴答,滴答。

  输液架上的药物顺着蜿蜒的软管滴落进气囊里,窗沿边间或有细碎的雨滴敲打在玻璃上。

  热了许久的夏末天在这个夜晚终于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骤雨,随着雨声渐大,郑海川身体里那股子热劲儿也慢慢解了下来。

  动舌头的力气也用完了,郑海川松开嘴唇,把发热的脑袋贴在祁聿的颈侧拱了拱。

  “祁聿……律医生……”

  “我会对你好的。”

  他手还搂着祁聿的腰,嘴巴凑到祁聿耳边絮絮又认真地保证,“会很好很好的。”

  “我不是因为禾苗儿的病才讨好你、答应跟你在一起的。”

  郑海川心里还记着那护士小姑娘吓祁聿的话,怕祁聿当真了,此刻便急急地袒露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真的,她乱猜,一点没道理!”

  祁聿手贴在青年劲瘦的腰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

  他心里当然知道面前这憨子不是这样的人,但他没有吭声,就这么侧耳听着郑海川难得的主动表白。

  “我、我……我就是喜欢你。”

  郑海川抿了抿又被亲红了的嘴唇,低声咕哝,“我才不跟不喜欢的人亲嘴儿呢!”

  他这一抿,倒是一起抿住了祁聿的颈肉。

  郑海川看不见祁聿此刻的神情,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又埋头亲了祁聿的脖颈一口, 然后将搂住男人腰背的一双手箍得更紧了些。

  紧到两只手都交握在了一起。

  紧到他一边的手指戳到另一边的手心,让郑海川又想起刚才男人在自己掌中划拉的笔画文字。

  “律医生,你放心……”

  他用生平最郑重、最真心的声音,对祁聿许下了未来的誓言。

  “我会有始有终的!“

  ”这辈子,都是你了。”

  *

  雨下了一整晚,到天明才渐渐收回云雾中,留下层层叠叠的积云和凉爽的风。

  郑海川在病房的陪床将就了一夜,祁聿也干脆没有回家。

  前半夜两个人挤在狭窄的床上腻歪着说了好些不着边际的话,大多时候是郑海川说,偶尔则是祁聿回应。郑海川跟祁聿聊到了他的家人,聊到他老家种过的地,聊到他小时候爬树摘过的梨子和桃儿,和干工地前学过的各式菜色。

  陪床只有一米二宽,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上面只能侧着身。郑海川虽然想让祁聿去更宽敞舒坦的医生休息室歇息,但在祁聿表达了不愿意之后,他也就老实地任由男人把他抱在怀里挤热乎了。

  期间郑海川想反手去搂自家媳妇儿,但在感受到腿间抵着的东西时,他还是老实不动了。

  咳。

  他家媳妇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太过冲动。

  虽然吧……咳。

  郑海川一边将自己后背和屁股往墙壁上贴,一边心想,他自己好像也有点冒头了。

  好在病房里微微起伏的小呼噜是最好的降温剂,让两个男人燥热的身躯渐渐平静下来。

  他们安静地相拥在一起,在淅沥的雨声中交颈而眠。

  后半夜祁聿悄声起床离开病房,继续回到办公室补写手术的试验报告,一直写到第二天早上交班之后,才又继续在医院开始了新一天白班的工作。

  等郑海川醒来时,已经接到大哥下火车的消息了。

  小禾苗也醒了,郑海川照顾他洗了脸尿了尿,一大一小就坐在病房里期待地等着家里人的到来。

  清晨的空气非常清新,郑海川打开病房的窗户通风,冷不丁闻到了隔壁早饭的香味。他回头看了小侄儿一眼,发现小侄儿也在巴巴望着他,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噜噜叫出了声。